[原创]乱雪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5:53

引子
风雪骤紧，琼瑶匝地。
一间茅屋，独立萧瑟寒冬。
屋中两人，相向而坐，青衫挺拔，白衣胜雪。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炭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白衣人击节高歌，声震霄汉。
青衫人摇头苦笑：“这么多年以来，你奔走江湖，难得不觉得累吗？”
白衣人停歌恍惚：“累？呵呵，这种感觉已经容不得我有时间去品咂了，我只知道，自己在世一天，就该为这个江湖尽一份心力。”
青衫人怅然叹息：“难道你的病一直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白衣人洒然而笑：“老毛病了，这是从娘胎里便带出来的，又岂可好转起来？”说着就不停的咳了起来，咳到后来脸色逐渐变为苍白，毫无血色。白衣人从怀里掏出一方锦帕，掩住嘴角，苦笑道，“近来病情加重了，看来我的生命所剩无几了，在这最后一段时间，我不得不把你急请来，至于我身后之事，一切全靠你了！”
青衫人笑道：“哈哈，你这个狡猾的狐狸，居然把如此沉重的任务交到我的肩上！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撒手而去，一切都不管了吗？”
白衣人叹道：“可惜有些事情我现在是想管也管不了！”
青衫人惊讶：“难道连‘梦音阁’的阁主如梦也束手无策了吗？”
白衣人边咳边笑道：“呵呵，她已经尽了力，这么多年以来，如果不是她凭借绝世医术，我又岂能苟延残喘到现在？只是，人力有时亦是无能为力，终难逆天而行。她说我的病若在雪山苦寒之地静养尚能拖上十几载，但我终不忍放弃自己一手打下的江山，没有听她的劝告。呵呵，其实我早该退出这个江湖了，而今离去，也许是晚了，但有些事情我还必须在临终前摆平了。”
青衫人苦笑道：“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人生在世，得放手时且放手，你还是快去雪山静养吧！这里的事情我来接手，你尽管放心的去吧。但愿明年我们还能够在一起对酒畅谈。”
白衣人笑道：“既未拿起，何来放手？此地一别，恐日后我们再无相见之期。呵呵，满饮此杯酒，咱们就此别过吧！”
青衫人叹息：“兄弟，你多加珍重！”
白衣人高歌：“大风起兮云飞扬，云飞扬兮怅别离，怅别离兮自珍重，自珍重兮浪漂泊，浪漂泊兮无定踪，无定踪兮情多累，情多累兮人绝情……”
歌声湮没风雪之中，白衣亦湮没茫茫雪色之中，青衫人摇头苦笑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始终无法忘记她，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何必如此绝情呢？哎，你的心思从来都不向别人说，只是孱弱病体能够承受如此多的心事吗？”
风卷雪花，涌进茅屋，炭火忽明忽灭。
往事如烟，爱恨情仇，一入江湖无回头！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6:25

一、当时明月在
杀气！
一股凛冽的杀气充彻于冰天雪地。
明月青衫微振，引气开声高喝道：“何方高手？不妨现身一见！”
屋外传来一阵朗笑声：“明月先生，别来无恙？”一个中年男子昂然踏进屋中，轻摇折扇，自顾自走近炭炉，神态悠闲，仿若他便是这屋中的主人。
明月心内翻起惊涛骇浪，来人居然是他！但表面仍故作平静，笑道：“师爷，一别十二载，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有变。哈哈，来，来，来！哥俩干一杯！”
师爷折扇陡收，洒然而坐，道：“明月先生，当日你离开铁血盟，兄弟们可都替你而感到不值，今日他扔下个烂摊子，只凭着一句话就把你召回来，让你接手，难道你对他一点儿防范也没有？”
昔日，明月初出师门，凭着一腔热血纵马江湖道，颇得天下英雄豪杰之心折。
那时正逢乱世，江湖风起云涌，弱肉强食，争杀不断，征伐连绵，明月虽想改变这种现状，但只恨自己一人能力有限，无法施展满腔包抱负。这时，他遇见了那个白衣胜雪佼佼不群的少年雪中梦，一个被病魔缠身多年的倔强少年。雪中梦不仅有重整江湖势力的想法，而且也在为此积蓄力量，与明月一见成知交，两人经过三年的准备，创立了铁血盟，终于在泰山大会一鸣惊人，隐隐然成为天下武林正义力量之首。
当时明月在，铁血震九霄。
只是，一切都在记忆中逐渐模糊了。
唯一清晰而深刻的是那份友情。
性命相托生死相交的深情。
眼神，信任的眼神。
只为那坦率而又诚信的眼神，便毅然决然的将自己处于这个乱局之中。
明月亦笑道：“如此风雪，师爷怎么不在总坛里休息而跑到这里来？不会是专门来迎接明月的吧？”
师爷哑然笑道：“明月先生，你我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不必说的那么清楚便能彼此明白了，你又何必明知而故问呢？这可不是先生一贯的作风啊！”
明月朗声笑道：“哈哈，不错，明某落了下乘，受教了！你们要除去盟主，有我明月在，那就休想。师爷，我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你也不妨把隐藏在门外的兄弟招进来，先除去我这个绊脚石吧！”
绊脚石！
这的确是一块很硬很难撼动的绊脚石。
无论是谁对上了明月，都难有必胜的把握。
因为在明月的半生历程中，没有一次败绩。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对手不了解。
所以对手的结局只有
──败或亡！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师爷与明月相处多年，以其智慧也难以窥透明月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他不了解。
因为一个智者决不会为了一个承诺、一份友情而将自己处于危局之中。
面对明月，他心里忽然没有了底。
这样一个人，究竟该怎样去解决？
这样一块绊脚石，究竟该怎样去搬开？
他笑了，面对难题他总喜欢以笑来缓解心情、掩饰心情。
因为他不想让别人了解自己。
因为他怕别人来刺探自己心里的秘密。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他没有这样可供挥洒的空间。
但他却能谈笑间，对手命丧黄泉！
今日，他能不能做到这一点？
他不敢肯定，所以他还没有出手。
他还存一线希望，凭借自己三寸不烂之舌说服明月。
说服了明月，雪中梦则必死，铁血盟就落入自己掌握之中了。
他越想越高兴，所以就越笑越开颜、越开怀。
他似乎看见了自己胜利的果实，那是属于他，没有任何人可以去争取。
他越笑越大声，扬言道：“明月先生，当年他放逐你于深山，难道你一点儿也不怨恨他吗？”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6:50

二、一山不容二虎
怨恨？怨恨？！怨恨？？？？？？
哈哈，我与他之间的事情，你们又能知晓多少呢？
在世人的眼中，或许都为我而抱不平。
放逐？放逐？！放逐？？？？？？
明月会被人放逐吗？
笑话！
是的，一山不容二虎。
十二年前，铁血盟。
明月、雪中梦把酒言欢。
“呵呵，今日之铁血盟可是铁肩担道义呀！江湖终于得以平息，纷乱不再、厮杀停止，可谓风平浪静了。你我也该好好享受一番了。明日我打算退隐，这里全部交给你了。”
“交给我？老狐狸，你有没有搞错，这片江山可是你打下来的，该走的应是我呀。”
“咳咳……其实你应该知道，我这副身子骨已经快要散架了，盟内的一切时务处理起来，我已经渐渐力不从心了，而你正当壮年，应该好好把握大好青春，为江湖尽一份力。”
“哈哈，我知道‘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虽然你我亲如兄弟，但你也应该明白我向来是淡泊名利，对这一切并不感兴趣，再说，晴儿还在杭州瘦西湖畔等我回去，我也答应她待铁血盟安定下来便归去了，此时也该是我回去的时候了，兄弟，你就不要再勉强我了。”
“一山不容二虎，呵呵，我也想到了这一点。说真的，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而是对我自己没有信心，我怕自己在有生之年会做一些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我想到了离开。既然你要去西湖会合晴儿，我也不能那么不识情趣阻拦你了。不过，有朝一日，我的身体实在无法支撑了，你可要回来替我照看铁血盟啊。”
“哈哈，你个老狐狸，尽拿这些丧气的话扰兴，该罚酒！就算我死了，你这个狐狸还活得逍遥自在呢。”
“呵呵，也许老天爷还不想收回我这条命吧！我认罚。你这一去杭州，明年可得带着晴儿回来看我啊！”
“好的，不过我们只来探访你一个人，至于其他的兄弟你就不要告知了，我可不想整日忙于应酬。”
“好，我答应你！明年此地相会！一路多加珍重！”
“你也多珍重。不要太操劳了，有些事情放手让师爷去做就行了。”
“我知道，再会，明年再会！”
“一定！”
兄弟，那时你的病情既然加重了，为什么不向我说呢？哎，只怪我当时太大意了，以为你说身子骨要散架了只是玩笑之语。
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你不忍见我与晴儿分离。可是不了解的人，把一切骂名都留给了你，驱逐功臣，扫除异己，哈哈，可笑啊，自己明明不了解，还非要以己心度人心。
一山是不容二虎，但你我都并非虎狼之性的人呀。
这么多年以来，我只顾与晴儿游山玩水，却忽略了你。
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个位置上苦苦支撑，忍受着病痛与骂名，那种滋味若非亲身体验，绝对没有人能够明白，但是，你为了我这个兄弟，为了这个江湖，把这些都含笑咽落肚中了。
兄弟，苦了你！
明月拍了拍青衫，洒然笑道：“师爷，你到此是来寻我晦气的，还是给我接尘的？”
师爷干笑道：“那就要看先生此次回来的意图是什么了？”
明月诧异道：“难道盟主没有告诉你，我回来就是接手铁血盟的？”
师爷赔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但盟主铲除异己，不得人心，你而今还支持他吗？”
明月道：“他已经辞去盟主之职了，现在应该与他无关了。”
师爷道：“错了，既然他不得人心，而盟主之位也非他世袭的，那么他指定的接班人当然还必须接受我们的考验。”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7:09

三、图穷匕现
“昔日，秦国素有吞并天下，一统六合之心，而燕国太子丹惶恐不已，他招纳荆轲向秦王献上督亢地图……”
师爷折扇轻摇，笑道：“先生想要籍此说什么？”
明月朗笑道：“其实，就算我不说，师爷也该明白了言外之意。”
师爷摇头道：“恕我愚昧，我不明白先生到底要说什么？还是痛快一点说吧！”
明月叹息道：“你我也是昔日兄弟，师爷又何必明知而故问。师爷难道连‘图穷匕现’也没有听说过。”
师爷苦笑道：“先生误会了，我来此是看在向日兄弟情分上劝说先生还是不要踏进这个乱局为好。”
乱局？
这的确是一个乱局。
江湖表面风平浪静，但平静之下却掩盖了许多看不见的凶险。
自从铁血盟创立后以铁血手腕、铁血政策来扶危济弱，就有很多人对此不满，只是他们力量弱小，只能私下活动。到了而今，他们的力量恐怕壮大了许多倍，就连师爷这样的人才也想要翻转这个江湖了。
老狐狸啊，枉你精明一世，而今却也把我给牵扯了出来。
只怕这次我也无能为力了。
但是，就算形势再凶险，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
待我替你挡过这一阵，你我也该远归青山了。
而今这个江湖不再属于我们的时代了。
看来，铁血始终不能解决一切的。
明月振声笑道：“我既然踏进了这个乱局，却不知道师爷又要如何对待我这个昔日的兄弟？”
师爷平静而道：“哦？既然你如此决定了，我也就不再徒费口舌了，我们兄弟今日别后初见，该当把盏言欢，来，先生，我敬你一杯！”
明月道：“师爷敬酒，我不敢当。”
师爷道：“这天下间除了明月先生可值得我敬酒外，还有何人？如果先生不敢当，我岂非太寂寞了？”
明月道：“高处不胜寒，既然你知道，那么又何必非要一心往上攀登呢？”
师爷道：“情势所迫不得不勉为其难而为之呀。”
明月道：“既然你选择了这条道路，那么就不要再空叹寂寞了。因为寂寞是身在高处的人再所难免的。”
师爷道：“你终究不愿意来帮助我？”
明月道：“明月闲散惯了，受不得这许多约束，恐怕要另师爷失望了。”
师爷道：“既然如此，那也就由你吧。”
明月道：“那师爷就这样放过我了？”
师爷道：“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对付你！”
明月道：“你既然不对付我，那为什么又把‘天干’一帮兄弟都带来了？”
师爷赔笑道：“原来先生已经看出来了，他们来了只是想留住先生片刻……”
明月急问道：“你们打算怎样对付雪中梦？”
师爷道：“那不管你的事情，只要你留在此地，不要插手过问，他们绝对不会向你出手的，而我也同以前一样敬重先生。”
明月笑道：“那么这样说来，你的话对我来说可是一番好意了。”
师爷亦笑道：“先生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好意，做兄弟的也就不再分说了。”
明月大笑道：“我当然能明白。”
师爷道：“你明白就好，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月道：“俊杰？以我看来，师爷的确算是俊杰。”
师爷道：“哈哈，彼此彼此。”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8:39

四、你不出手我出手
明月高声长笑，慢慢地斟满面前的两只酒杯，道：“请！”
师爷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明月道：“往日情谊，一笔勾销！”
巨变陡然间发生。
你──
明月右掌直击。
乱石掌！
掌风激荡。
掌势澎湃。
一往无前。
一掌当先。
师爷面色骤变。
身子急退。
同时出腿。
旋风腿！
桌碎。
炉倾。
 
不──
明月侧身趋避。
变掌为指。
中指。
销魂指！
指风如电。
去势如龙。
一指定江山。
没有人能够接住。
更没有人能够破解。
至少到目前为止。
师爷收腿。
退！
退！
退！
他所能做的只有退。
 
出──
明月急追，誓要将他割杀于之下。
如果让他逃过这劫，与门外的‘天干’结合起来，那大势就已去了。
明月知道这一点。
所以他下手绝不留情。
师爷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竭尽全力逃避。
逃、避。
只有逃避。
因为前面的路是死路。
通往死亡的道路。
 
手──
明月倾尽全力追杀。
只有除了此人，自己才能与雪中梦全身而退。
中指只差三分便点中对方眉心。
三分。
是一个很短的距离。
明月却感觉这段距离不短。
而且似乎还有点拉长的感觉。
清风步！
天下独步的身法。
师爷在这要命的时刻施展了他最后的逃命绝技。
 
我──
明月身子陡然腾空而起。
左脚飞踢。
追心腿！
上面中指急功。
下面左腿追心。
如此攻势，天下无人可挡。
师爷清楚，心下更是明白。
此刻恐怕逃不出这扇门了。
逃避已经不能保命了。
那就拼了！
 
出──
明月攻势凛冽。
杀势已成。
师爷变招。
低头、缩胸、侧腹、提气。
这是防御。
但是仅仅这些防御还是不起作用的。
所以他做了一个隐秘的进攻。
所谓隐秘，当然是不会令人注意。
 
手──
两人顿分。
师爷中腿，鲜血顺着口角流溢。
明月左手抚胸，面露痛苦之色。
 
你、不、出、手、我、出、手！
你不出手我出手！！！！！！！！
明月喊完这七个字，战斗已经结束了。
谁胜？
谁负？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9:03

五、天干
茅屋之中一时之间静闻针落。
师爷陡然提气高呼：“出手！”
十条黑色的人影破雪而出，挟着满身风雪卷进屋中。
天干！
十个无名无姓的死亡影子。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葵。
──这只是他们的代号。
他们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他们唯一的任务就是听从主人的命令。
绝对的服从。
这样的十个人，纵是武艺盖世之辈也难以轻易破解得了他们的杀招。
因为他们的配合几乎完美无瑕，无懈可击。
几乎并不代表完全，明月曾经如是想。
但今日真正面对的时候，心中却忽然没有底了。
这样的十个人，自己真能击破他们的联手一击吗？
无法退缩的时候，只有勇往直前。
明月不去想这个问题，现在唯一可做的就是拼，
拼！拼！拼！
不是敌死就是我亡。
十个人已经发动了他们的攻击。
十柄寒光闪闪的铁钩笼罩住明月的全身。
他们的右手居然齐腕而断，代之的是黑沉沉的铁钩。
这正是他们的可怕之处。铁钩于他们而言，比任何武器都可怕。
因为铁钩就是他们的手，甚至比手还要灵活。
当初师爷如此训练天干，雪中梦与明月是完全反对的，因为他们是人而不是机器，怎么可以为了杀人而把他们变成这样一群奇特的工具呢？但师爷最终还是一意孤行的把他们训练出来了。
天干之中如有人伤亡，则立即补充进去，使他们始终保持十个人，因为师爷的这个杀阵需要的正好是十个人，所以便以天干名之。
而今的天干已经不是当初成立的天干那批成员了，先前的已经在征战之中几乎伤亡殆尽了。
但如今的天干一如既往的可怕。
能够训练出这样的一支队伍，师爷的确是一个不世出的奇才。
合围之势已成，杀气弥漫茅屋。
铁钩飞快的点向、刺向、钩向、划向明月的咽喉、眉心、眼睛、心房、肚腹、四肢。
十寸。明月没有动。
七寸。明月仍未动。
五寸。明月还不动。
三寸。明月仍静立。
因为明月知道此时若出手的话，死的会更快，所以他在等待时机。
可惜天干不给他任何机会，哪怕是喘口气。
难道他就这样坐以待毙？
这不是明月的作风。
师爷突然紧张起来了。
因为他一直不了解明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一直是师爷对敌时紧记着的话。
但是他现在就是想不出明月究竟该怎样破解这个杀局。
如果自己异地而处的话，此刻只能闭目待死。
但是，明月是明月，他不是自己，他没有闭目，他更不会甘心受死。
天干是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他究竟在等什么呢？
师爷想不通、想不明白。
对于想不明白的问题，雪中梦与明月往往是不再去想它，但师爷却偏偏要将它想清楚、想明白。
因为他整天忙于算计，他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别人的算计之中，所以他从来不敢掉以轻心。
刚才暗中的一击，有没有伤了他？
能够避过无影针的人师爷还没有遇到过。
无影针下，从无活口！
但他是明月，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明月。
所以此刻就连师爷自己也不敢确定了。
但师爷的胸口仍在阵阵发疼，好厉害的追心腿！
想到这一腿，心中的怒火更是不可遏止。
师爷蓦地叫道：“杀！”
突变陡生。
刹那间生死立判！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49:28

六、破阵
明月胸腹、左臂分中两钩。
胸腹被铁钩刺中，刚破皮肤，而左臂被铁钩划中，深及骨肉。
鲜血顺着钩尖地上，一滴、两滴、三滴……
虽然受伤了，但对方也没有讨得便宜，而且他还活着。
身躯如同一杆标枪般挺立着。
天干一伤三亡。
甲重伤，右臂断。
辛亡，眉心赫然有一个细小的针孔。
壬亡，致命伤口为咽喉，一指贯穿。
结果居然、竟然、赫然是这样的。
师爷震惊。
这样的结果不在他预料之中。
不过，却也在情理之中。
因为明月毕竟是明月。
师爷手抚胸口，怅然叹道：“这样的杀局也被你破了，先生果然不同凡响，在下佩服。”
明月冷哼：“你一手训练的天干已经破去，现在还有什么招，尽管施展出来吧，明月一力接下。”
师爷苦笑道：“在下自认为此阵无懈可击，在下愚昧，先生究竟是如何破去的？愿闻其详。”
明月笑道：“这还得多谢师爷触手襄助。”
师爷道：“哦？”
明月道：“若不是师爷的无影针，我又岂能如此就破解此阵。”
师爷道：“在下无影针向来不虚发，先生究竟是如何化去的？”
明月道：“哈哈，师爷的无影针绝技我岂可不防？在你迎面与我硬拼的时候，我便注意你左手轻微的动作，然后趁着踢出那一腿往后疾退，同时左手在胸前将针接住。但师爷的无影针太无影无踪了，我虽即使提防，但它仍深入衣内，若非我急缩肌肉，这天下歹毒的暗器肯定刺入我肌肤了。”
师爷道：“先生果然高明，但你用手接针就不怕刺破手指，毒入肺腑了吗？”
明月道：“我也怕，但是师爷无影针一出，又岂容我有时间来考虑？”
师爷道：“先生虽然破去天干，但亦身受重伤，难道还想赶去帮雪中梦？”
明月道：“他是我今生最好的兄弟，难道我不该去吗？”
师爷道：“该去，该去，当然该去。只是你此时赶去恐怕只能给他收尸了。”
明月道：“哦？师爷连明月也对付不了，难道那么自信可以收拾得了雪中梦吗？”
师爷笑道：“你认为他可以应付得了五行与地支吗？”
明月惊道：“连他一身创立的五行也背叛他了！？”
师爷道：“不错。”
明月冷声道：“不管如何我都要赶去，师爷能否让路？”
师爷笑道：“我若不让路，先生又待如何？”
明月冷笑道：“你若不让路，那我就要不客气了。”
师爷道：“难道你先前就对我客气了吗？先生可是一句招呼也不打就出手了。”
明月道：“我若不出手你就要占先了，那时还有我出手的机会吗？废话少说，你究竟让还是不让？”
师爷道：“不让！”
明月道：“那就得罪了。”
师爷折扇紧握手中，心里不禁发颤。
一心依重的天干已破，而自己又受伤，几乎提不起真气。
让开还是不让呢？
让开，若让他及时与雪中梦联合，今日的计划就可能失败了。
但不让，自己真的还能够挡住他的攻势吗？
师爷的手心、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算了吧，还是让路，就算他们两人及时会合也不一定破去地支与五行。这天下间能够将五行与地支一举消灭的人还没有出世呢？
不对，还是不能让，如果他们真的冲出重围，那还会饶得了我吗？
对，不让。今日面对的只是明月一人，若让他们逃出生天，以后提防面对的可是他们两人了。
对，不让！不让！
能够多拖上一刻，雪中梦的生命也就多流逝一分了。
我一定要坚守下去！
坚持！坚持！坚持！
蓦地，明月身影腾空而起，冲破屋顶，朗声笑道：“师爷，我去也！如果今日能够留得性命，这笔账日后一定连本带利一起讨回来的，你就等着吧。”
声音仍在耳畔回荡，但明月的身影却消失在风雪之中。
师爷没有想到他居然会如此逃跑，惊慌交错道：“快追！”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50:21

七、往事如烟，烟过留痕
千里马扬蹄疾奔，激起片片雪花。
雪中梦紧贴马背，迎着如刀寒风、似剑冰雪。
他一时之间连连咳嗽不止，似乎要将胸腔间残留的一点热血与空气咳尽。
但是，他的心情却是很轻松、愉悦的。
放下手中的一切事业，现在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而又一直没有做的事情了。
生命于他而言，就是一场不堪承受的痛苦。
天生的疾病仿若魔鬼般如影随形的附体，就连绝世名医如梦也束手无策。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意。
此刻，充彻于他心间的全是那个风风火火、豪迈不逊须眉的女子。
 
“雪中梦，你这个混蛋，快点给老娘滚出来！”
“呵呵，原来是沈帮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指教你个头，不要跟老娘嬉皮笑脸的，我问你，昨天小颜被黄土拐骗到哪里去了？”
“小颜，那不是你的姐妹吗？他怎么与黄土凑合到一块了？”
“我正想问你呢。还请雪盟主给我一个交代。”
“呵呵，你应该问小颜的，也许她自己看上了黄土，与他一起私奔了。”
“你胡说，小颜怎么会看上你们这般强盗呢？不要再找借口，快些把小颜安安全全的送回来。”
“马碎，去把黄土给我叫来！”雪中梦命令道。
“盟主，他自从昨天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黄土是五行之一，若不得命令是不能随意离开的。
“盟主，属下见你近来太烦劳了，以为这些小事报告给师爷就可以了。”
“哦，那你赶紧把师爷请来！”
“不知盟主见招，有何吩咐？”师爷折扇轻摇，谦声相询。
“师爷，昨天黄土为什么出去了，他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属下也不知究竟，据报，昨天下午黄土与泰山王麾下的大将韩凉相逢小县，两人不知因为什么缘故动起手了，后来也就一起消失了。”
“哦，对了，他们身边可有一个约莫十七八岁圆脸的女孩儿？”
“好象是有这么一个女孩。”
“雪中梦。你现在无可狡辩了吧？”沈梦逼问道。
“事情还没有个眉目，梦儿，你先安静一下，待我查清后，自会将小颜交到你的手里。”
“梦儿是你叫的吗？”沈梦冷笑道。
“呵呵，算我叫错了。沈帮主，能否给在下一点时间来查询？”
“哼，如果小颜少了半根头发，老娘叫你铁血灭盟吃不了兜着走。”
“我以性命担保，黄土绝对不会伤害小颜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
“是的。因为他是我一手栽培提拔的，我了解他。”
“但愿你没有看错人，否则……”
“否则你沈大帮主叫我铁血盟鸡犬不宁，我又怎么不怕呢？”
“你！你……”沈梦一时气急，正欲反唇相讥。
“沈帮主，你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算你这个混蛋识相。”
想起往事，雪中梦心中满是甜蜜。
老娘，呵呵，若不是那样让着你，你能在铁血盟内那般撒野吗？
混蛋，呵呵，也许我就是一个百折不扣的超级大混蛋，否则怎么一直与你较劲呢？
都是面子惹得祸，我堂堂铁血盟的盟主怎不能任你管制呀。
但是，而今，我来了，再也不顾忌什么狗屁面子了。
我就是喜欢你，可是以前我为什么一直不告诉你呢？
喜欢你的人、你的蛮横、你的骄傲、你的豪气、你的……一切。
当初都是我的错，是我忽视了你那一往无前的勇气与炽热火烈的爱意。
也许是我知道自己寿命不长了，不敢接受吧。
可是，自从你离开了，我的心空了──空空蒙蒙、无所适从。
原来，我还是习惯了有你在我耳畔叮咛与欢笑。
但愿我生命之中剩余的日子都能够陪伴在你身边。
 
寒风挟着雪花卷入怀里。
雪中梦迎风策马，振声长啸。
原来放下江湖纷争，心情是这么的舒畅、这么的无拘无束、这么的自由自在。
我终究只是一个凡人，那些大事还是留给明月先去处理吧。
江湖之中只要有明月在，正义就会存在。
只是，害得他与晴儿有情人分居两地，于他，或许是一种考验与折磨吧。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它令人无处可逃。
正在忘神之际，千里马蓦地扬蹄急嘶。
刹那间，变故已经发生了。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51:37

八、刀光如雪，雪影漫天
地支到了！
子、丑、寅、卯、晨、巳、午、未、申、酉、戌、亥。
十二个奇异的江湖高手，十二柄威力无穷的奇特刀。
这样的十二个人，居然在此刻赶到了。
雪中梦暗自心惊不已。
天下之间，这样的驭马之术也只有午了。若不是午实在太喜爱自己这匹千里马，攻击早就发生了。
如果在自己忘神之际，雪地上突然冒出这样的十二柄刀，自己而今只怕早就命赴黄泉了。
千里马似乎意识到某种召唤，马蹄激扬，傲立风雪，昂首嘶叫。
雪中梦也不愿意爱马卷进这场厮杀，左手一按马背，身子腾空飘起。
茫茫雪地之上，突然遍地开花。
刀花。
绚目、灿烂的刀花。
寒光闪闪、噬人魂魄。
 
鼠刀──浮生长恨欢娱少，暗无天日胆魄惊。
牛刀──庖丁解牛何随意，塞上黄河看此刀。
虎刀──九鼎一诺轻生死，霸王意气风卷云。
兔刀──野旷天低冰塞川，神行百变疾如飞。
龙刀──行云密雨啸九天，气贯长虹舞日月。
蛇刀──肆意汪洋墨如斗，曲折隐晦洗如蛇。
马刀──慧眼识马意万重，情有独钟千里驹。
羊刀──欲采盈盈太孤绝，胸中长此刀光寒。
猴刀──风急天高猿啸哀，哀到深处血成雨。
鸡刀──鸡鸣三更摧肝肠，刀出残红不回头。
狗刀──仗义每多屠狗辈，风头如刀面如割。
猪刀──行歌曳杖不知远，疯癫哭笑一刀了。
这样的十二个人，这样的十二柄刀，在雪中梦离开么背的时候，不约而同尽情挥洒。
刀于他们而言，犹如生命。
这用生命开出的花，必须用鲜血来浇灌。
刀花饮血。这血，是敌人的，亦或是自己的。
刀光如雪，这雪，绚烂夺目，沛然充彻于整个天地之间。
乱雪纷纷，刀光霍霍，这冰天雪地下的刀网已经笼罩住身在半空的雪中梦。
他该如何破解？
无处可逃，只有勇往直前，这一点他倒是与明月相似。
只是身在这般密如雨丝的刀光笼罩之中，他又该如何的勇往直前的拼搏呢？
 
“梦儿，你看黄土与小颜欢天喜地的样子，真是令人羡慕啊。我说你的年纪也不小了，什么时候嫁入我雪家呀？”
“除非你与我一起离开江湖，不再插手铁血盟，否则一切免谈。”
“梦儿，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明月已经离去了，我若再离开的话，这铁肩担道义的铁血盟恐怕也就烟消云散了。”
“消散了更好，江湖之事又岂是你都能管得了的？”
“那是我半生的心血，怎么可以让它就这样昙花一现、风消云散呢？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非要插手管管这是非颠倒、黑白混淆、弱肉强食的不平事情。”
“人间不平人人平。你这个混蛋，都管了这么多年，世间平静了吗？难道你就不能为我放手这一次吗？”
“梦儿，我宁可为你舍却性命，但是叫我看着亲手创建的铁雪盟毁在自己手中，我真的不忍心、不舍得啊。你可知道，铁血梦每年为多少枉死的人讨回公道、为多少冤屈的人伸张正义、为多少倾危的人援手襄助、为多少潦倒的人寻觅生路？如果着天下间没有铁血盟，义气、仁心、公道、天理早就不复存在了。这个重担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了，但是我一直以来仍在苦苦支撑着。梦儿，你能不能来帮我？”
“你这个自私的大混蛋、大糊涂蛋，把自己所作所为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但是你可知道，铁血盟所行之事并非都是如你想象的那么正义，而且江湖之中也有很多人借着你的名号、打着帖学盟的旗帜专做那些偷鸡摸狗、伤天害理的恶事。这些，你知道吗？”
“梦儿，这些谣言你都是从哪里听说的？”
“谣言？原来你早就有所耳闻了，只是不愿相信罢了。其实真相究竟如何，你心中应该比谁都明白。”
“我承认盟内并非全是侠义之士，总有那么几个害群之马，但你不能仅仅凭这样几个人、几件事情就将铁血盟所行之事都全盘否定了。”
“我不管那么多，我只问你最后一遍，你到底愿不愿意随我一起退隐江湖？记住，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以后我再也不会来问你了。”
“梦儿，你该让我考虑……”
“好了，我明白了。你慢慢去考虑吧。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梦儿！梦儿……”
黄土与小颜两情相悦，本来以为这是个天赐的契机，却没有想到这个卓尔不群、心胸高傲、豪迈不羁的女子说走就走。茫茫天地虽广阔无垠，但这剩下的残生叫我以何消磨？
沈梦，沈梦，你而今安好吗？
 
狂风卷，奔云飘。
刀光耀目，乱雪弥漫。
雪中梦于此生死之际，霍然惊醒，终于出手反击了。
我还不能死。
梦儿，我还没有见到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了？
求生之念充彻心间，叫这漫天刀网与乱雪也为之退避三舍。

杯酒雪中梦 发表于 2008-2-27 01:52:53

九、剑气千重，冲破罗网
昔日，项羽在巨鹿与四十万秦兵鏖战，下令兵士破釜沉舟，终于凭借两万江东子弟兵打败秦兵，建立霸王之业。
置之死地而后生，非常时刻行非常之事。
但置之死地并非都能而后生，只是情形所迫不得不为。
雪中梦明白这一点，可不以身犯险，等待地支先行出击，那时自己的生路就被彻底的封死了。
所以他跃离马背，以自己为饵引发地支的全力一击。
人身在半空之中，无处借力，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身不由己。这样攻击的好机会，身经百战的地支绝对不容、不会、不甘错过的。
雪中梦长剑在手。
剑，绕指成柔的百炼精钢。
他平时将之缠束在腰间，向来是剑不离身的，而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好长时间未曾用上它了，宝剑蒙尘，英雄亦不得不叹岁月如霜。
年少轻狂、一剑曾挡百万军的风光时刻今日又重闻了。
长剑在手，当缚苍龙，而今没有苍龙可缚，只有凭它撕破这刀光织就的罗网。
雪中梦身轻如燕，气势如虹，人剑合一，卷进刀网中心。
长剑点在马刀上，身子借力陡然翻转，如电剑光已经划破了酉的咽喉。
鸡鸣三更摧肝肠，刀出残红不回头。
酉的鸡刀在临死前挥出条优美的曲线，只可惜这条曲线失去了目标，落到了戌的右臂上，右臂顿时齐肩而断。
仗义每多屠狗辈，风头如刀面如割。
狗刀连着断臂落在雪地上，将那洁白无垠的雪花染成艳目惊心的红。
雪白，血红，相得益彰。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雪中梦全身而退，地支一死一伤。
这样的战局令地支心惊胆战。
一战之后，生还的又能有几人？
但他们此时也无路可退了。
雪中梦的第二剑又于此刻出手了。
如光、如电、如露、如雾、如风、如雷。
这样的剑法，似乎不属于人间所应有的。
剑光寒人心更冷。
剑出无回，鲜血飞溅。
丑、巳、亥三人只觉得眉间一寒，鲜血便犹如艳红的梅花在额头绽放，渐渐扩大，他们的身子仿若一段枯木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庖丁解牛何随意，塞上黄河看此刀。
肆意汪洋墨如斗，曲折隐晦洗如蛇。
行歌曳杖不知远，疯癫哭笑一刀了。
从今而后，塞上黄河的牛刀、肆意汪洋的蛇刀、行歌曳杖的猪刀湮没于这场乱雪之中，再也无人听闻了。
第三剑！！！
绞碎刀网，卷起漫天飞雪。
天地，亦为之黯然失色。
虎刀、兔刀、龙刀、羊刀、猴刀的杀招刚刚发出，身子却若泄了气的皮球，慢慢摊软了下去。
九鼎一诺轻生死，霸王意气风卷云。
重诺轻生、霸王之风的虎刀，只因一句承诺在这场乱雪激战之中风消云散。
野旷天低冰塞川，神行百变疾如飞。
安全第一、逃命为先的兔刀终因自己的胆小犹疑与明哲保身而命丧黄泉。
行云密雨啸九天，气贯长虹舞日月。
豪迈洒脱、气贯长虹的龙刀再也不能如往昔那般将进酒、杯莫停。
欲采盈盈太孤绝，胸中长此刀光寒。
情场坎坷、因爱成恨的羊刀再也不能去看那个孤绝女子的最后一眼了。
风急天高猿啸哀，哀到深处血成雨。
沉默寡言、落拓辛酸的猴刀而今摆脱了这场无奈而不堪承受的生涯。
这样的五个人，雪中梦亦不愿与之为敌，更不愿用自己的剑夺去他们的生命。
但是，我不杀人，人必杀我。
虽然不愿，但在某些时刻也不得不为之。
这大概也算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一剑夺五命！
这究竟是怎样的剑法？！
眨眼之间，地支已是九死一伤。
这样的掺败，自从地支创建以来，从未发生过。
“你们每个人都可以独挡一面，但切忌十二人一同出击。因为若是要你们联手的话，那么对方一定是个绝顶高手，但你们终不如天干那样久经师爷培训。你们齐出手不但没有天干的威力，相反还会因为相互之间诸多制肘，不能发挥出各自应有的真正实力。这是我最后给你们的忠告，你们要切记。”明月在离开铁血盟之前对自己亲手训练出的地支如是劝告。
但是，他们始终不相信，他们联手怎么会不如天干呢？
天干每次分开行动定会伤亡惨重，但地支三四人配合从未出现任何重大的伤亡。
如今的地支成员还是明月初创的那批，但天干初始的成员已经几乎伤亡殆尽。
这样的两个组合，武功高低不言而明。
但是，今日的惨局就是他们不相信明月忠告的代价。
鲜血的代价。
是用自己生命换回的。
只是，他们明白的太晚了，后悔的太迟了。
浮生长恨欢娱少，暗无天日胆魄惊。
慧眼识马意万重，情有独钟千里驹。
子、午的鼠刀、马刀虽然还在手中，可是已经失去了挥刀的勇气。
一个失去勇气的人等待的只有被宰杀。
雪中梦连出三剑，似乎用尽了全身的精力。
原本苍白的面孔因为剧烈的激斗呈现出病态的嫣红。
胸中真气起伏不定。
肺部仿佛撕开了条口子，似乎要将整个肺咳出来方能稍微缓解此刻的痛苦。
 
“你身上的杀气太重了，让我的彩雀儿也受惊了。”
“杀气？我怎么没有感觉到？是你彩雀儿看见我来了才如此欢天喜地，只可惜它的女主人却不象它这样欢迎我呀。”
“你这个大混蛋叫我怎么欢迎你？”
“呵呵，你可以亲我一口，要不换成我亲你一口。”说着便在伊人面颊蜻蜓点水地亲了口，大声叫道，“好香！好香！”
沈梦一时之间拿他没有办法，叹息道：“这么多年来，死在你手中的到底有多少人？你自己还记得清楚吗？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说你的身上有一股杀气你还嘴硬不相信。”
“我杀的都是那些恶事做尽的人，既然上天不来惩罚他们，那就让我来代劳吧。”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到底是否枉杀了好人？”
“不会的，我要杀他们，先前当然先查清他的为人与处事，只要不是十恶不赦之人，我一般不会除去他们的。”
“了解一个人何其困难，难道你都能保证自己对他们的评价都是正确的吗？中梦，我不想看着你从此以后沦落成一个只知道杀人的怪物，就算你杀的人都该死，难道你给我他们改悔的机会吗？你没有，一旦当你认定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就算十条牛也不能将你拉回头，你这个倔强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稍微收敛一下呢？你表面虽然风光无限，但内心却孤苦无依，这实在令我太担心了。”
“呵呵，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沈梦也。人生在世，得一红颜知己，足矣。梦儿，你放心，为了你，我会尽力去改变自己！”
 
话犹在耳，可伊人呢？
伊人黯然退，隐隐归雪山，身在此去中，雪深不知处。
梦儿，我记着你的话，但今日形式所迫，我不得不痛下杀手，否则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地支是明月一手建立的，我也不想会是自己将他的心血一举毁灭了。
十二柄刀，每个人都非恶类，他们只是一群豪迈激扬的江湖汉子，权力于他们而言并非那么重要，此来最多也只是受人所托亦或所命罢了。他们都没有取死之道，但最终还是死在我的手下。
哎，难道这就是我一直喜爱并努力为之支撑的江湖吗？
梦儿，这样的江湖，我该早随你退隐雪山了。
 
雪中梦看着劫后余生的子、午，眼中的杀意逐渐消退，漫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你不必知道了，因为这个消息对于死人来说，是毫无意义的。”一把阴森的声音于身后响起。
雪中梦面色骤变。
──他们居然也来了！
他们居然也来了？
他们居然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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