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感·《多情》中小小细节

于小妖

龙啸云想追出去，又站住，摇头叹道：“兄弟，你这又是何苦？就算你瞧不起他们，不愿和他们交朋友，也不必得罪他们呀！” 　　
李寻欢笑道：“他们反正早已认为我是不可救药了，我得不得罪他们都一样，倒不如索性将他气走，反而可以落得个眼前干净。” 　　
龙啸云道：“朋友多一个总比少一个好的。” 　　
李寻欢道：“但世上又有几人能不负这‘朋友’二字？像大哥你这样的朋友，无论谁只要交到一个已足够了。”
《多情剑客无情剑》

你以为这段话是李寻欢在什么时候说的？在他知道龙啸云所做的一切后说的。

他心里那么清明，他已知龙啸云是在利用他，却说出这样的话。我不敢去分析他此刻的心情，怕一说就错。但我唯一知道的，绝不是对龙啸云的讽刺，不是故意说反话。李寻欢毒舌，擅于讽刺，但这句绝不是。他永远也不会去讽刺龙啸云。

所以，也许他说的是实话，是心内话。我不知道，亦不敢想他是以如何的心情去说这句淡淡的话。三个人的一生，因李寻欢对龙啸云的知遇之情永远地改变了。这背后，有多少人的泪水和辛酸，有多么深彻的苦痛，李寻欢为此又背负了多少腐骨蚀心的憎恨。这是如何能够轻松对待的。

如果李寻欢早知龙啸云是这样的人，他还会把林诗音让给龙啸云吗？这个问题我竟给不出答案。也许李寻欢这样说，是不愿破坏他心中对龙啸云的认知，是清醒的梦话，他是如何地宁愿，情愿，龙啸云仍是昨日值得他以生死报答，值得他倾尽所有亦不后悔的兄弟。

无论怎样去想，李寻欢是个怪人。

李寻欢何等睿智。但对龙啸云，他从未，或说不愿以他的理性去对待。他的对待方式非常单一，直接，彻底，如古龙的万千人物，如古龙永恒的报恩情结。你待我以恩义，我拿命来还；你赠我以点滴，我回你以千万。最极端的，是韩棠罢。为了偿还老伯的恩义，他甘心做没有任何思想的杀人工具。他从不违拗老伯的任何指令，任何人胆敢触犯老伯，只有死。

其实古书类似这样意在言外的桥段很多。如果你稍微细心，会发现很多古龙所写的矛盾，却让人回味无穷之处。

当我们评论金庸古龙，我们说金庸用笔含蓄，古龙用笔直接。是这样的。金庸的含蓄，是写得隐隐约约，是只点三分，剩下的七分故意让你自己去体味。金庸深谙写作之道。正如他在散文中指出，悲剧比喜剧更能打动人心，金庸是擅写悲剧的，他知道如何去抓，去利用读者的心理，提高作品的文学价值。

古龙则是敢于直抒胸臆的，向不惮于表露内心，热情称颂或辛辣讽刺。古龙自称不爱写悲剧，不如写个喜剧大家一起乐呵乐呵，多笑笑忘了尘世烦恼。

可古龙的意在言外，是连一分也不写。古龙的意在言外，是你连捕捉都捕捉不到。你看到便看到，看不到便作罢。

《大地飞鹰》中有人对小方说，“你真是个怪人，怪得要命”，其实这句话我无数次想赠给古龙了。

凌妙颜

李寻欢此刻想的是龙啸云曾经对他的好，怀念那份纯洁的兄弟之情，明白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虽然换成李寻欢，可能有不一样的选择和做法，但他理解，所以他的话是由衷的，这也是李寻欢的伟大之处。

于小妖

凌妙颜 发表于 2017-12-27 10:40
李寻欢此刻想的是龙啸云曾经对他的好，怀念那份纯洁的兄弟之情，明白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庭 ...

我也是这样想的，刚写完上面那段，过一会儿便觉得李那段是由衷的，想回来修改，然后看到了你的回复。换做李寻欢，其实他多半不会那么做，但他因为理解，而对龙啸云说“换做我我只怕也会这么做”。类似的情节我记得在《大地飞鹰》中也有，小方面对孩子的诘问，会以为换做他自己也会这样，但其实如果他也会这样做，他就不是小方了。小方经历的并不少，他的身世并不平坦，但他却没成为一个阴险、狠毒的人，而成为了一个这样的人，他们的天性是不同的。但小方也好、李寻欢也好，对他人的理解都是他们最可贵的品质之一。

香江七贤生

龙啸云在邯郸大道上救下被关外三凶围攻的李寻欢时，是仗义而为，对于李寻欢来说，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日后的转变与做法上的不同，都无法说龙啸云一开始不是一个仗义的侠士。
人人都希望自己的本事够大，可以解决一些被强加的问题，李寻欢拥有这个本事，龙啸云没有。
我想，这是根本的所在；他们两个人，只能在自己有能力掌控的情况下处理问题，作最优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