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印本诗文集后记
本帖最后由 孟法师 于 2025-1-10 09:01 编辑一
某年月日,为了拍摄初版《见证》封二作者照(一种当年的虚荣),去基督教青年会对面的一家老字号裁缝店订做了一套中装。
先是,店里管事的让去买料子,我原所希的布料如今属于稀缺货,只好买了绸的,因了面料的缘故,也就由布之蓝,变而为绸之紫。
店里人拿到面料后,量着我的三围,试探着问,是表演节目么?接着望向店的深处,与那里的一些老面孔对了对眼,自语道,唔,肯定如此。
过了几天我去拿成衣,薄薄得有流光起舞,最有意思的就是那排右衽的中式排扣了,象几只柔韧地栖止于身体之野的紫色蝴蝶,又象是把五线谱上的“大提琴”别在了胸前,走路都带音乐。
我就这样招摇着去外面走了一圈,回来倒是有些后怕。
和“摄影师”J某约定了在孤山,民国时司令杨虎的青白山居拍照,那里也放过四库全书。见面后,忽下起雨来。我换衣毕,拍了一组如今十九佚亡的非今非古的照片。远望湖心亭正处在烟雨朦胧中。拍完, 二人都没带伞,狂奔向车站并分手告辞。
一年后的冬天,我们又约在了胡庆馀堂制药厂即将拆除的老旧厂房,J举着相机兴奋地瞄着大井巷屋檐那些墙头草。我说,多拍些吧,下次就看不到了。
二
王佐良先生谈及惠特曼,说此人是“地地道道的一本书主义者”[ 见王佐良《英美现代诗谈》,北京出版社,2018。]。
一本书主义者?嗯,我发现自己一直以来也是,我的内心隐隐的有一种对于象形文字数量增长的恐慌,觉得与年龄相称才是好的,一多,就显得僭越了,如果这也成其为“一本书主义者”的理由。
这本书由薄而厚,又因厚而薄,仿佛随时间自动生成,只不过冥冥中接受了我的某种暗示。我也乐于见到它的无定型、永在自我吞噬、自我筛选的状态,象望着一株没有树桩的心念之树缓慢生长。而每一次变化都带来不同的咀味:构图,色调,名字,阴影,味道,气息。
另一种理由是,我的心难得纠集起来,一旦纠集,又无法轻易拆分,使它们各自去完成什么。同样,对于交谈和阅读,最好也充分享受无有第三者打扰的顺畅而秘密的通道。就象这本书,无论从哪一地方切入,在彼此都是一种对于眺望和好奇心的满足。
这样微微感受着,埋首光中,略为休憩,便又精力十足地回到黑暗的案头。
另附两年前的简札,以为注解:
能预感到这本书正在接近完成,也就是金字塔最后的封顶。
一个光洁陵寝。家。一整座城。以及城市圣所。
我预感还差半页,就又可以暂歇了。
慢慢地、稳稳地往上推进。歇着。
歇累了,就又会有新的预感。更外层的暮落。
2024.12.20
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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