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瑶玑《青萍浪子》
宇文瑶玑《青萍浪子》楔子
武林之中,有这么一个传说:
东海之滨,有一座小小的无人孤岛,每当月白风清之夜,岛上就会出现许许多多的怪异之事……
三更,当一切都已沉寂,海岛也缓缓地向海中退去的刹那,这无人的小岛之上,准会升起一缕箫声!
紧跟洞箫而来的又准是一阵清越激具的琴韵!
静夜之中,箫声如怨如诉,有如鬼哭一般令人肠断!
但是那阵琴韵却又宛如千军齐发,万马奔腾,冲锋陷敌,一片杀伐之音,使人热血上撞!
箫琴合奏的间歇,又有一阵悲壮豪迈的歌声,破空而起!一声声“大江东去”,如此铿锵有力,扣人心弦……令人听在耳中,颤在心头,想见到英雄濒临末路,挥泪高歌当哭的悲怆……
歌声未已,箫琴合奏未戢,而一声震天长笑,伴着一阵可以裂金碎石,直逼九霄云表的清啸,倏告划空而来——
蓦地,一团闪电般红光,自岛上发出,轰轰发发的裂焰,在沉沉夜色之中,显得耀人眼目生花……
夹在裂焰之中,有一片晶光剑炁腾跃!矫若游龙,疾比流矢,转动似虹电掣,进退如浪涌山崩,一瞬间看去若天绅倒挂,一瞬间却又起匹练横空……
人间那儿有这等身手的剑客?
配合着呜咽如泣的箫声,杀伐雷鸣的乐韵,凄凉悲壮的高歌和挥泪当哭的狂笑,那红光,那剑,忽疾忽徐,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前忽后的舞出了一幅“夜沉沉兮海沙碧,风萧萧兮剑影寒”的苍茫壮阔的画图……
终于,在一声霹雳雷震般的佛号之下——
一切都戞然而止,寂然而灭!
夜,重趋平静!
彷彿这人此间本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般的平静!
然而,武林中对于这个神秘小岛的传说,却是一犬吠影,百犬吠声的越传越广,越传越离了谱儿!
这个岛成了传奇中的传奇,神话中的神话!
于是:大批的武林人物驾舟渡海!
他们,有的以为这岛上真有神迹,如果是查探明白,很可能会得到前古仙人留下的什么秘籍武功!
他们,有的则以为这岛上藏有妖魔,抱着那一片降魔救世的慈悲心情,要来斩妖诛邪!
他们:有的则认为这些怪异,可能是前古大罗金仙留下的神兵宝器,到了出世之期,才会产生这种种神迹,等着有缘之人,前去发掘,而他们自己相信自己就正是那有缘之人!
他们:也有人认为,这岛上可能隐居了什么伤心遁世的绝代高人,实在值得冒险拜访,攀攀交情……
另外,还有一批武林中年轻的一代,他们有的想成名,有的是想了却个人恩仇,有的是想着访名师,也就不惜冒险渡海,来碰碰运气……
可是,武林朋友们的结果,全是一样!
十分之中,有九个都是在离岛五里之外,就受惊知难而退!
或许,也有几个漏网之鱼,在黑夜之中,凭着特殊的水下工夫,或其他方法溜上了岛去!
然而,他们却是再也未见回来!
一年,一年,又一年!
漫长的日子过去了……冒险的人,仍然前仆后继,大有当仁不让之慨!
但,多的是“有去无归”之徒!
“有去无归岛!”
终于,武林中的豪杰们泄了气!恭送了这座小小不见经传的孤岛这么一个颇有才情的岛名!
而傅说中的故事,由神奇一变而成了恐怖!死亡的恐怖,生命的威胁……
“有去无归岛”五个字,已成了衡量武林人物胆量的标志,和引诱武林人物步向死亡的陷阱!
×××
多少年过去了!
孤岛一切如旧……
箫声,琴韵,剑影,歌喉,长啸,狂笑和郁雷般的佛号,依然在每一个月白风清的午夜出现!
但你若是有心之人,你会发觉有些不同了!凄凉的意味,笼罩着这座小岛,悲壮豪迈已成陈迹!
琴韵转悲,歌声似哭……那匹练横空的剑炁,虽然更见功力,但却了无生机,像绚烂的晚霞,徒然予人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哀痛!
“大江东去”,已换成了“苏武牧羊”的曲调!
凄切的歌声,回还重复的唱着那一句:
“白发人,望儿号,岁月如逝水;三更常相唤,客地儿梦谁……”
儿梦谁,谁能知道?
倘若你有幸能踏上这座孤岛,有幸而未曾“有去无归”,那你将会发现两桩令你难以置信的事……
在岛的中央,你会发现竖着一块石碑。
石碑是用七种不同武功,或掌或招,或剑或刀,甚至还有像累活劈出和雨点滴穿的痕迹所共同刻成的三个大字:“七孤岛”!
敢情这个岛早就有了属于它的名字了!
同时,你更会发现,在岛得最高一座峰顶之上,有一栋小小的茅亭。亭子前檐,用竹片编成三个篆字:“望儿亭”!
怪不得那歌声夜夜高唱“白发人”,望儿归了!是七个孤苦的老人,在盼望着孩子归来!
是天伦至德,亲子之情郁积成了凄凉悲怆的歌声剑影……
×××
这不孝的孩子是谁?他知不知道有七个孤老在思念着他?呼唤着他?
而他,会不会来?可惜:武林中无人传说,鲜人知晓!
第一章 武林浩劫
那已是很久以后的事了!三年,五年,或许更长……十年吧!
武林中很平静。
好像彼此之间的往日恩怨,都已忽忘,各大门派和独霸一方的豪客们,都相处得堆满了一脸笑意!
纵然是有什么小小的不愉快,也只要双方在一纸大红拜帖,一顿精肴美酒之前,三句五句的把话说明,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揭了过去!不像以前那样尽在“豆腐里挑骨头”,无事生非的故意找刺……他们谁也不肯引起轩然巨波!
虽然,“有去无归岛”的阴影,仍然暗涌在他们心头!他们却又谁也不肯提及……
武林中的朋友,十个有八个在暗暗地额手称庆!
刀口上舔血的玩意儿,总是险事啊!当真谁是生下地来,就爱玩命?
而武林中的朋友,更是十个就有九个交口扬誉:“这可是圣叟老人家的功德呀!”
圣叟,多光辉动人的尊称!而他,竟然传以德威感服天下武林,令这般桀傲不驯的豪杰,俯首听命,其人亦必有独特的过人之处!
当然,武林中能有十多年的平静,每一个人更不会忘记那另一位方外高人,空门第一奇侠,“癫僧”大痴上人!
如果没有“癫僧”,则号称宇内第一狠心人的老魔头“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就永远无人足以制服于他!
萧伦不灭,武林之中就永远不可能免除杀伐!所以,武林中的朋友同样以敬仰膜拜的心情,却是更要加倍的,对“癫僧”大痴上人制服萧伦之举,溢词赞美!
十多年,终究是很快的过去了!
癫僧己隐!
圣叟呢?住在北京王府大街的“旋风府”中纳福……据说,皇上要封他为“武林侯”爵位了!
于是大风起于萍末……
×××
这是武林中平静了十多年后的一个秋天。
川中青城山,舍身崖的白象庵前,突然出现了“少林”掌门人慧胜禅师,“武当”掌门人玄灵道长,“华山”掌门人“追风剑叟”梅君平,“峨嵋”掌门人醉禅上人,及“丐帮”六老之中的“寒禅慧剑”尉迟敏等五位一派宗师,武林中绝顶高手的身份!
他们每个人都拿了一张请柬!他们每个人的身后,也都带了一位门下弟子!
这张请来,是由白象庵主人,一向妒恶如仇,对于卫道降魔,不仅是不遗余力,而且出手极不留情的神尼“伏魔师太”所发出!
柬上具名的,还有她的师妹“屠龙神尼”!
“青城双尼”的赫赫威名,确是相当的惊人!
是以,这份请柬,不折不扣的把四位名门正派的掌门,和丐帮第一高手的大驾全都搬请到了舍身崖前!而且,还带了门下的弟子,前来请罪!
原来那份请柬,不止是请他们来到白象庵,而且指明他们每一门派都有一位门下弟子在青城山冒渎了白象庵的戒条,限定各派掌门人必须亲率犯戒弟子于重阳之日,到青城山当面解决,否则,就别怪她们姊妹俩将要分别登山拜候,施展降魔手法相向了……
四大门派的掌门人和丐帮帮主“落星追魂叟”公孙亮心里明白,他们惹不起这两位空门煞星!
不但惹不起她们,而且是谁也不敢冒着小处不忍,终于引发武林之中血腥杀戮的大不韪罪名!
于是,他们依约而来!虽然,公孙亮不是亲临,但是“寒禅慧剑”的名望,并不比公孙亮稍低!
在舍身崖上,他们碰了头!只能彼此会心的发出一声苦笑!然后一言不发的走向白象庵。
×××
白象庵的木门,敞开着!没有人迎接,也没有人候门!静得只有树梢鸟鸣,草间虫语!
五位高手愣愣地眉,这两个老尼好大的架子?
但是,既来之,则安之,也只有委曲一下自己暂时抛开一派掌门宗师的身份,且等见了面再和这两位老尼姑理论了!可惜的是,这五位高手的委曲,永远无法理论了!
白象庵已由佛门静地,变成了血腥屠场!“青城双尼”竟已作了枉死城中的冤魂!
伏魔师太被人腰斩于佛堂之中!
屠龙神尼则分尸于云床之上!
整个的白象庵中,没有一个活人!
双尼门下的九名弟子,残肢断臂,布满了斋堂!血,流在洁白的地上,凝结成一块一块紫印……
至少,她们已被害有三天之久了!
五位身为一代宗师的掌门人,全都震惊得发了呆!
那五位待罪的门下弟子,更是骇然却顾,混身颤栗,而忘了这两位煞星一死,自己到可以免去受罪之喜!
慧胜禅师忍不住连连念佛!
“寒禅慧剑”尉迟敏则倒竖起双眉,喃喃怒喝:“是谁?是谁?是谁?……”
×××
没有人能知道是谁!这场杀劫,手法上太干净,太俐落!
任凭四位掌门人和丐帮第一高手查遍了白象庵中的一草一木,却是丝毫可疑的痕迹也未发现!
真高明!
×××
事实上,高明地方还不止于此!
一月之后……这五位一代宗师,又在峨眉金顶碰了头!
“金顶神妪”的一纸请柬,使他们二度入川!
理由是业已探知“青城双尼”凶案主谋是谁,约请他们共聚金顶,商讨诛凶除顽的大计!
结果,这位与世无争,隐居几达四十年未问天下大事的老婆婆“金顶神妪”,也步了“青城双尼”的后尘!这五位宗师,再度为那暗中杀人的凶魔狠毒心肠,作了一次见证!
×××
平静的武林震动了!
血,揭开了死亡之路!死亡,却铺下了凶杀之机!
那位住在京城之内王府大街的“旋风府”主人,“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震怒了!
雪片般的手牒,自“旋风府”中飞出。
酒金的,口气极为谦虚的大红请柬,也自“旋风府”中发出!圣叟果然振臂高呼了……
且看武林中的群豪尽起,快马飞驰……
那五位目睹两次惨变的大宗师,也兼程赶抵!因为这一切,都得由他们五位口中方能求取实证!
“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在这五位目击见杀现场的掌门人到达以后,立即闭门密谈良久!
密议的结果,是准备发起一个“降魔群英大会”!只等三日之后,各路豪杰到齐,立即举行!
“旋风府”有的是人手,干起事自是极为方便!加以“丹心圣叟”久居京城,场面上的交往极够,上至王公大臣,下至数夫走卒,一经提到杨天畏三个字,没有人不肃然起敬!
甚至,连皇上都知道他,圣上不是正在谕令礼部尚书,如何封给杨天畏一个爵号么!
否则,凭“丹心圣叟”,又怎敢在天子脚下,召开什么“降魔大会”?替自己招惹物议之嫌?
一切进行得均是极为顺利!
大会正日的前夜,“丹心圣叟”杨天畏与那五位掌门,又作了一次极为慎重的密谈,从初更直谈到三更方散!
四更,旋风内府,传来了晴天霹雳——
“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死了!
死状之惨,比“青城双尼”和“金顶神妪”超出十倍!血肉糢糊,几乎令人不忍卒睹……
大星遽颓,重心顿失,“降魔会”也就成了不会而散!
阴霾,罩遍了武林……
有心人把希望只好寄托在“癫僧”身上!但是这位空门奇侠竟似流星般,只那么一瞥而逝!从他降服了“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以后,再也没人见到过他!
也有人想到了与圣叟齐名,誉为武林泰山北斗之一的“中原一鼎”凌风民!
可是,这位住在中州紫薇园中的园主夫妇,却摇头淡笑,不肯出面来号召武林同道共诛邪魔!
于是!武林中谣传。
“中原一鼎,剑影追魂”凌风民和“辣手红线”杜七娘夫妇,是这次谋杀的幕后指使者!
凌风民依然淡笑!
不过,“辣手红线”杜七娘却光了火!她忿忿的发出了请柬!
这请柬只有五份,分致那五位,曾经目睹以上三壮惨杀凶案的一代宗师,要他们到紫薇园中一叙!
这五位掌门宗匠,自然知道凌氏夫妇的用心!而且,他们也相信凌氏夫妇不会干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所以,他们也乐于为这对夫妇,向天下表白!
八月初八,这五个掌门人,四度聚首!
在紫薇园中,他们见到了“中原一鼎,剑影追魂”凌风民,“辣手红线”杜七娘夫妇,和他们的十八岁爱子凌志刚!
只是:这五位掌门人又迟了一步!他们已经没有机会给凌氏夫妇表白!
凌风民只剩下一颗死不瞑目的头颅,挂在园中树上!
而杜七娘却被人剥得精光,以七根竹箭,钉在他丈夫六阳魁首所挂那棵树身的正下方!
凌氏爱子,则腰斩成三段,横摆在树根之上!
好残忍的伤人手法!好恶毒的魔鬼心肠……
又是一桩干净利落的谋杀!五位高手,瞠目相对!
他们不必替凌氏夫妇向天下人剖白了!凌氏夫妇自己用血和死的事实,澄清了自己的人格!
可是,他们夫妇爱子三人,死得又够多冤?多惨?
慧胜禅师依然只能念佛!
但是,“寒禅慧剑”尉迟敏已不再是怒问的“是谁”在这儿干下了杀人勾当,而是黯然的,向四位掌门人一叹道:“下一个被害的人,又将是谁?”
又将是谁呢?几乎每一个武林之中的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可能成为对方下一个杀的对象!
四位掌门人互望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多少意思?
也许这一眼就判定了彼此生离死别之期!
也许这一眼就决定了彼此应该真心相交,共御邪魔!
也许:他们只是想看看对方的背脊,是否也在冒着冷汗吧!
……
均衡的局面,在连续的流血屠杀中被打破了!
武林中的泰山北斗——“旋风八掌,丹心圣度”杨天畏和“中原一鼎,剑影追魂”凌风民全都丧命惨死的消息,像一股“恐惧”的激流,击溃了武林中许多自以为武功超人的大侠们的自大,自傲与自尊!
昔日豪雄自况的武林强人,十个就有九个搬了家!想来人都是怕死的!
原来那股豪气,只是在明知不会身死的算计之中,装了出来的,等到真正生命受到威胁之日,豪气就化为了一缕茫然不定的轻烟!不必风吹草动,也会在刹那间消失得干干净净!死亡,终于能予人以恐惧……
当然,也有那真正的强人!傻瓜般的豪客!否则,人世间又何有是非可言,又何有正义可夸?
武林中的传言,又出来了:
“是有去无归岛上的妖魔,飞进了中原……”
谁能证实?——没有人能!
于是,有人暗想:
如果有人藉此而暗中作怪,那真就太精采了!几乎是永远不愁有人能够揭穿他的阴谋!想得倒好!只怕天下事也有意外之时吧……
第二章 天涯浪子
庐山、九龙潭畔,有一所小小的石亭。亭额上横写着“无书自在亭”五个大字。
亭内石柱之上,刻着一付颇有名气的对联。
“九叠屏风三叠泉,映带左右,
在山水清出山浊,动辄参商!”
亭侧,有一方巨大的卧石,石中刻着四个隶书巨字:“竹影疑踪”!
这时,在这方巨石之上,正斜躺着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白衣少年,一手支颐,仰望着三叠泉冉冉盘空而降,呆呆的出神。他的脸色很苍白,显出了仆仆风尘的倦怠之意!
他虽然是在发呆,但脸上隐隐的却又流露出相当落寞的神态!
很英俊!眉若剑,目若星,鼻子直如悬胆,口角却又向两侧下弯,勾出他与生俱来的机智和傲心!
在他的身旁,放着一个革囊。革囊的旁边,是一把看上去必已生了锈的铁剑!
白色的剑穗,已是灰色,剑鞘的四周,布满了裂痕,生似这枝铁剑已历尽了剑林沧桑,方致如此!
革囊,鼓鼓的,像是装了不少东西在内!
这一切,都显示了一个特点:这位白衣少年似乎很不得意,很落拓,而且,很无聊……
不过,看上去,他又并不忧郁!
白衣少年凝视着那飞舞的“三叠泉”久久之后,忽然低吟:
“五老峰北嵯峨岭,龙泉三叠来自天,只应开关便有此,山灵蔽没几经年!
……
翻若奔雷下岩宿,散为飞风颺轻烟,垂似银丝贯珠玉,随风变态难尽名!
……
清目熨齿手屡掬,谁开九叠锦屛风?飞流下跃金芙蓉,我欲揽之作玉虹……”
蓦地!白衣少年一跃而起,振臂仰天长笑三声,朗吟道:“笑骑挥斥绕太空,穷源直到天河东……
霎时。“天河东……天河东……”之声四下响起!
敢情白衣少年的歌声,被四面的山峰折了回来!
他抬头淡淡一笑,又抬头看了一看天色!俯下身,正要拣起革囊,拾起锈剑……
突然,一声怒吼,自石亭后面的草丛中传出:
“混帐!谁个没长眼睛的,在此穷吼,扰人清梦……”
一颗披满了稻草般的蓬头,缓缓的自草丛中伸出,一只蒲掌般的又黑又脏的大手,揉着一对尚未开的睡眼,那张打着哈欠,掩在另一只脏手之下的阔口,却高吼着骂人!
白衣少年皱了皱了眉,心中暗笑:这家伙到是蛮得可以,明明自己在大声鬼吼,却只晓得指骂别人……
揉眼睛的蓬头人,已经坐了起来!敢情乃是一个老花儿!
白衣少年忍不住笑了一笑!
这一笑似乎笑出了毛病!那蓬头垢面的老花子,忽然两眼一证,刺人的晶光,电射而出!
白衣少年暗暗叫了声:“好逼人的眼神……”
老花子已经开口怪叫了!
“小子,刚才是你在这儿穷吼么?”
白衣少年点点头!他不喜欢被别人称呼为“小子”!但他又懒于争辩:“在下只不过是一时兴起,吟了几句七言排律而已!”
老花子打鼻孔里喷出一口痰,冷笑叫道:“狗底!狗屁!放着大好时光,不肯睡觉养神,却去吟那什么既不能饱肚,也不能卖钱的排律,真正没出息透顶……”
白衣少年忽地一笑道:“在下本来出息不大!”
老花子似是不会料到白衣少年竟然会自承出息不大,刹时间倒是弄得愣了一愣,方始勃然大怒的吼道:“好小子,你难道不知道老夫在此午睡么?”
白衣少年笑道:“此间并无卧室,在下怎知有人在此睡觉?”
老花子又是一愣,一拳打断了两根长草,叫道:“此刻呢?”
白衣少年淡淡应道:“此刻自然是知道的了!”
“知道就好……”老花子忽向白衣少年奔来!
白衣少年的脸色陡然惊骇得一变,心中暗叫:“好高明的‘御气凌虚罗汉飞’功力……”
可是,他忽然又哈哈一笑道:“你……你老原来是……是站在草丛里么?”
这老花子好矮!站在那里,也只不过像常人坐着一般高,是以白衣少年一直以为他是坐在草丛之中!
因而,在老花子飞走奔来之际,白衣少年错以为这老花子乃是卖弄武功,仅凭一口真气,坐着横飞出来!等到老花子到了身前,他那里还忍得住不笑?
他乐了,老花子可就不乐了!怪目一翻,仰着头吼道:“好小子,你敢讥笑老夫身矮?”
白衣少年强忍住笑意道:“不敢!不敢!”
老花子幸幸然道:“谅你也不敢!”目光一转,老花子陡地大笑道:“小子,你是干什么的?那儿拾来这么一把锈剑就想冒充武林人物?壮门面也得拣一支好一点新一点的呀?”
白衣少年脸色微微一红道:“在下并不想冒充武林人物!至于这支锈剑,在下因他乃是长者相赠,故而不忍丢弃!”
老花子扬头眉道:“你不是武林人物么?”
“不是!”
老花子睡大一双眼,狠狠证着白衣少年,半晌之久,似是想看看他这句话有九成是真的!
看着,看着,老花子陡然一拳击出!
白衣少年顿时被他一拳打的摔下巨石,半晌没有爬起来!
老花子这才哈哈大笑道:“不错,你小子没骗老夫……”
白衣少年好半天才站了起来,皱着眉,眦着嘴,从地上找回那支锈剑和那个革囊,费了半天动才在腰间挂好!
他仰头看看站在巨石之上,仍在大笑的老花子一眼,摇了摇头,在鼻孔中冷嗤一声,竟是扬长而去!
老花子又没料到,这白衣少年会在平白无辜的挨了一拳之后,居然一言不发,就转身走掉了!他抓抓那一头乱草般的长发,两只怪眼乱转了一通,陡地长啸一声,跳下巨石,大步向白衣少年追去!
白衣少年明知矮花子跟在自己身后,他却只当完全不知道般,自自在在的向九龙潭畔一处巨大庄院行去!
老花子怪笑一声,吼道:“小子,你上那儿去?”
白衣少年像是聋子,充耳未闻!
老花子陡然欺前五步,挡住白衣少年去路……
“小子,你莫非要去‘荡魔山庄’?”
白衣少年眦嘴一笑,侧过身子,又向前走去!
这一来,老花子似是忍不住了!瘦手候伸,抓住白衣少年的腕脉,怒道:“你往那儿去?”
白衣少年低头看看自己被揑在老花子手中的腕脉,摇着头,叹息了一声,低低的应道:“你老不是知道了么?”
“荡魔山庄?”老花子松开了手!
白衣少年却点头一笑!他摔摔那只被捏得血脉不畅的左腕,举步又走!
老花子忽然哈哈大笑,追了上去!嘴里却叽哩咕噜的喝道:“小子,你认得这山庄里的主人么?”
白衣少年头也未回,只低声答了句:“不认得!”
老花子愣了一愣!他打量着白衣少年胁下锈剑,想了一想,道:“小子,你是不是很穷?”
白衣少年笑道:“在下孑然一身,流浪天涯,富贵于我如浮云!你老以为在下很穷,在下却自以为很富!”
“很富?”
白衣少年大笑道:“视天地为庭户,视山川为园圃,星月是我书室膏火,鱼虫作我伴读良伴,你老怎能认为在下贫穷?”
老花子到是没有料到这年轻小伙子居然怀有圣哲一般的心胸,口气狂放得实在相当的惊人!
是以,他呆呆的看了这白衣少年半晌,大约两人沉默的走了足足半里路之远,老花子才大笑一声道:“好小子,老夫几乎被你吓住了!”
白衣少年平淡的应道:“在下并无吓人之心!”
老花子冷哼道:“谅你也吓不倒老夫!”其实,他已经被人吓唬半天说不上话来了!
老花子神态中又恢复了自以为了不起的表情,笑笑道:“小子,你莫非是当真穷疯了吧!”
白衣少年怔了!
“你老为何一口咬定在下很穷?”
老花子笑起来:“就凭你这付落拓寡欢的神情,这付破破烂烂的打扮和妄想前去‘荡魔山庄’混几两银子的打算,老夫认定你小子果是穷得发疯……”
白衣少年不置可答的淡淡一笑!
老花子得意的大笑道:“老夫料事如神,小子,你脸红了?”
白衣少年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你老去那儿?”
老花子倏地一拍肚皮道:“混一顿饭吃!”
白衣少年笑了!心中忖道:“料事如神的人,就是料不到肚子为何要饿!所以少不得还是要为了修‘五脏庙’而奔波!口中却很平淡的道:“也是‘荡魔山庄’?”
老花子大笑:“老夫可不像你……”
不错!你不像我!你只是为了塞饱肚子而已!
白衣少年心底直笑,口中却连连应道:“当然!当然!在下只是去看看罢了!”
老花子到是没有听出白衣少年话中的暗讥,得意的笑道:“老夫与这庄中人物,个个都熟络得很!”
吹牛?不像!白衣少年暗笑了!
“你老可肯携带在下?”
老花子跟白衣少年说了半天话,可能就是这一句话最能听得入耳,顿时大为高兴的一拍胸,道:“提拔后进这挡子事,正是老夫日日所为的生平第一大志……小子,你跟着老夫去,保管能疗疗你这穷病!”
白衣少年咧嘴大笑!
“在下得遇你老,当真是三生有幸!但不知你老所提拔的后进晚生之中,有没有已经扬名之士?”
老花子两眼一翻道:“老夫这第一大志,今天才遇到你小子开张呢!有没有扬名之士,那可得看你,小子肯不肯上进了!”
老花子毫不在乎的大声侃侃而说,生似他活了这么多年,生平大志方始得遇主顾,乃是理所当然一般!白衣少年几乎要笑破了肚皮!好一个信口开河的老乞丐!
不过,他既没笑,也没反驳,只装作甚为恭敬的道:“你老既肯提携,在下自当努力以赴!”
老花子眦嘴大笑道:“很好!很好!小子,老夫到是渐渐喜欢你了!”
说着,竟是摆出一付长者姿态,一昂小脑袋,拉开那一步跨不到一尺的短腿,施施然抢在头里走去。
白衣少年整住一肚子笑虫,板着脸一步一趋的追随!
老花子腿虽短,走的可是不慢!也只是眨眨眼的时光,那巨大高聋,堂皇壮观,在武林中名望极着的“荡魔山庄”已然出现在两人眼前!
“这就是‘荡魔山庄’了!”一派教训口吻!
白衣少年笑道:“在下承教……”
老花子忽然想起了一件大事般,吼道:“你知道老夫是谁?”
白衣少年恭敬的道:“你老定是武林中大有名堂的人物!”
老花子被恭维得大乐,豪气万状的昂头道:“老夫姓骆,大名仁济,乃是丐帮六老之一,人称‘迷糊……’不!小子,武林中人人称老夫‘聪明神丐’!记下了!”
到是有点长者气派!只是,说话时有一两句呑呑吐吐的!
白衣少年笑了一笑,恭应道:“在下记清楚了!你老是‘迷糊不——聪明神丐’骆仁济骆老前辈,武林中最喜提拔后进的大侠!”
老花子先是皱皱眉,然后点点头!
“以后说话不可任加一字!什么迷糊不?谁迷糊来着?小子,莫非你已经有些儿饿得迷糊了吗?”
白衣少年蹩着想笑,不敢,而涨得满险通红,像煞被老花子教训得大为羞愧一般的答道:“在下不敢……”
老花子陡然两眼一翻道:“小子,老夫几乎又忘了一件大事!”
白衣少年忙道:“什么大事?”
老花子又似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小子,快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子和家住那乡那土,否则待会儿那华庄主问起老夫,老夫还不知道,岂不更显得老夫迷……”
白衣少年听得淡淡一笑道:“就是这件大事?”
老花子微带愧容的点点头!
白衣少年笑道:“在下家住雁荡青萍崖……”
老花子笑道:“好地方……”
白衣少年笑道:“你老去过?”
老花子摇头道:“老夫走遍天下名山大川……只是,只是那临近东海的雁荡山,老夫不敢……不敢前去游耍!”他突然想到“有去无归岛”就在雁荡不远,是以脸都变了!
白衣少年却大笑道:“你老为何尽历天下名山,而不去雁荡一游呢?”
老花子两眼一瞪道:“小孩子少管老人家的事……”
白衣少年一愣道:“那你老及怎知‘青萍崖’是个好地方?”
老花子又笑了:“小子,因为这名儿听来好听,想必地方也不坏!”
白衣少年笑道:“你老可真料事如神得很!‘青萍崖’正是非常之美……”
老花子得意的笑道:“老夫既称‘聪明神丐’,那有料错事的道理?小子,你自己的名子又叫什么?是不是也很好听?”
白衣少年笑道:“只怕不如‘青萍崖’好听!”
“叫什么?”
白衣少年爽然失笑道:“胡不归!”
老花子两眼一瞪道:“胡不归么?”
白衣少年笑道:“只怕不如‘青萍崖’三字好听!”
老花子忽然一跳三丈道:“不!不!比‘青萍崖’更好听!”
白衣少年笑道:“多谢你老夸奖了!”
老花子怪笑道:“小子,你这付落拓像,正不是一个能够衣锦还乡的贵人,既然浪迹天涯,就正是恰合胡不归的名字了!”
白衣少年胡不归大笑道:“你老到真能深知在下之心!”
老花子扬道:“小子,记住,老夫乃是‘聪明神丐’,能狗料事如神,像你这点小聪明的心事,老夫还能料不到么?”
白衣少年胡不归终于蹩不住了!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老花子一怔,道:“小子,什么事这等好笑。”
胡不归摇头道:“没有什么!”
老花子似是有些不信,但两人业已来到了“荡魔山庄”的那座刻有“百骏嘶鸣”的巨大照壁之前!
矮花子路仁济忽地目光一转道:“小子,你若是信不过老夫乃是武林之中大有名望之人,老夫马上就可以让你见识见识……”
胡不归心中笑道:“正好,我正想见识见识……”
老花子此时已向那照壁行去!
只见他一伸手,就自那贴满了人名的照壁之上,扯下了一张白纸,大步向“荡魔庄”大门走去!
胡不归缓步走到照壁之前!抬头看看那为数不下百人的名榜,心中暗道:“原来这就是‘荡魔榜’……”
敢情这照壁之上的上面一列每一张白纸之上,都写了一名黑道巨魁,或是魔道之中的狠毒人物姓名!而这些人,都是充满了混身罪衍!都有可杀之因!
在这批名榜的下面,则是另一份名榜!这一份名榜,则是告示出荡魔卫道的白道大侠姓名!
只要你能诛却一名上列荡魔榜上的一人,这下列的一排之中,就会有一张你的大名贴上!
胡不归微微一瞥,发觉那“荡魔榜”的下一列中,只得十多张人名,而那被诛的人物,都不过是黑道中的二三流人物!他撤嘴笑了一笑,伸手一按锈剑,目中闪现异光!
正在他要伸手去按革囊之时,老花子喊叫之声,忽然传来:“小子,别在那儿发愣啦!快进来瞧瞧!”
胡不归哼了一声,转身向庄门走去!
他在转身的刹那,却以一种快得无人看清楚的手法,自那“荡魔榜”的上面一排人名之中,揭下了四张,放入怀中。
走进庄门,却见那老花子正在对一位身高丈许,黑面虬髯的威猛壮汉,口沫横飞的大吹牛皮!
那壮汉高出老花子足足两倍有余,但此刻却哈着腰杆,执着晚辈之礼,恭听老花子吹牛,口中还要连连不断的应答:“骆老前辈,果是英勇过人……”这份活罪,可已够这大个子受的了!
但是,那大汉的怪形怪状,可更够人瞧个半天!
胡不归替他难过!只因那大汉想要让自己低于对方,已是蹲在地上,却依然不比老花子矮!
胡不归轻轻的咳嗽一声!
老花子一回头,大笑道:“小子,咱们里面去……”
理也不理那半截铁塔般壮汉,扭头向庄内奔去!
胡不归向那大个子咧嘴一笑,也扬长走进庄里。
这时,大厅之中,已有三人迎了出来!
老花子回头向胡不归笑了一笑,那意思是说:“如何?小子,老夫果是与庄中之人极熟吧!”
但胡不归却装作不懂!老花子气得跺跺脚,大步向三人迎去!
胡不归打量这出来相迎的三人乃是一僧,一道,一儒!
那僧人年约六十出头,穿着一件灰色僧袍,身材高大,像貌威严,顶门上的九个戒疤,十分刺目,似是一位戒律甚严的和尚。
那道人也有五十上下,发挽朝天髻,身穿杏黄衫,容貌清癯,目光如电,颔下三长髯,微微现出灰白,看上去到是有些儿仙风道骨模样!
那位儒生在三人之中,显得甚是突出!
长发束在脑后,年龄只在中年,身上穿着一件月白长衫,腰中却又系了一根金色丝,眉自间充满冷漠肃杀之气!彷彿这人世之间,就没有一桩事物,能够使他看得顺眼一般!
胡不归打量未已,那高大的僧人已仰天打了个哈哈:“矮施主到今日方来,想必是那位大魔头又已授首了!”
老花子干咳一声道:“惭愧,惭愧……”但他一想,胡不归这小子跟在身后,自己可坍不得台,让他笑话,立即又扬起头,怪笑三声道:“正是,正是……”
高大的僧人笑着高宣了一声佛号,立即转身肃客!
那位冷漠的中年书生却冷冷道:“骆兄,那丧命你手的大魔头是谁?”
老花子两眼一翻,大步抢进厅内,笑道:“酒来!酒来!这等小事,少时再谈不迟……”
这“荡魔山庄”,在武林之中,名望不比“旋风府”“紫薇园”稍低,庄主“极乐仙童”华太虚、“瑶池玉女”蓝贞娥夫妇,就清誉而论,他比“丹心圣叟”杨天畏、“剑影追魂”凌风民更要为人所乐道,何况,他又是凌风民的师兄。自从杨天畏,凌风民全都遭害,这“荡魔山庄”无形中就成了武林中人物共同寄望的一处圣地了!
“极乐仙童”华太虚到也不会令人失望,在“剑影追魂”凌风民遭害以后,他立即会同各派掌门,和白道宗师们在“荡魔山庄”建立起一座“荡魔榜”,把武林中十恶不赦的魔头大名,一一列出,采“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古老方法,来鼓励武林黑白道人物,同策同力,诛邪荡魔……
他们无法查得出那谋害“青城双尼”,“金顶神妪”,“丹心圣叟”和“剑影追魂”的凶人是谁,迫不得已,只好出此下策,反正能把魔头们一网打尽,那凶手自然也在其中了……
可是,七个月来,收效不大!前来揭榜的人,都只能诛却几名二三流鸟贼而已!
是以,华太虚和各大门派派住庄内之人,都甚为焦虑!糟的是,他们却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
酒过三巡,老花子依然未提揭榜之事,那位中年书生到是已然忍耐不住,冷哼一声,道:“骆兄,酒虫是否已然稍杀了?”
老花子塞满了一嘴酒菜,含糊应道:“嗯!嗯!果是稍杀……”
中年书生道:“阁下今天送来谁的死讯?”
老花子忽然抬起头,大叫道:“阮老弟,别忙着讲这些死人之事,令人倒足胃口,来,来,来,我先给这小子与你们引见,引见……”
一转头,向胡不归道:“小子,老夫替你引见三位高人……”
一指那高大僧人道:“这位是少林长老,慧灵大师!”
胡不归抱拳一笑道:“少林罗汉堂中首座,果然是位高人!”
老夫子眉头一皱,低声道:“小子,你不简单嘛……”
伸手一指那位老道又道:“这位道长,乃是武当玄白真人!”
胡不归笑道:“武当双剑之一,在下久仰!”
老花子微怒地瞪了他一眼,指着中年书生道:“这位是华山长老‘金指无敌’,阮秋明!”
胡不归笑道:“华山三老中的‘金指无敌’,威名显赫得很……”
老花子听得他竟是对武林中的人物耳熟能详,不禁大为诧异,呆呆的看着他,久久忘了说话!
“金指无敌”阮秋明发觉这落拓而又陌生的年轻人,口中虽是说得客气,但神态之间,却又毫无对自己等人恭敬之意,心中大大的不快,两眼神光一聚,冷冷一笑,向老花子大声喝道:“骆花子,这目中无人的孺子是谁?”
老花子这才惊道:“这小子叫胡不归!”
“胡不归?”
“正是,在下乃是雁荡山,青萍崖上的胡不归!”胡不归淡淡一笑,答了这句话,就竟自坐了下去。
老花子两眼一瞪道:“没礼貌!小子,这三位可都是长辈!”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有志不在年高,既要作人长辈总得有些过人之处……”
他话音未已,玄白真人已低咄一声道:“年轻人不可自大!贫道等成名之日,施主只怕尚未出生,你怎知贫道等人并无过人之处?”
胡不归不卑不亢的笑道:“各位长辈既有过人之处,为何这‘荡魔榜’却是虚有其表?请问真正的魔头,曾有几人被诛?”
玄白真人愣了愣道:“这……”
慧灵大师合十笑道:“小施主,你怎知真正魔头,一个未会授首?‘迷糊神丐’骆施主今日来此,必是大有斩获……”
胡不归心中暗笑:原来你是“迷糊神丐”!怪不自号得“聪明”!
老花子却老脸微红,抓着满头乱发道:“和尚,老花子早已改名为‘聪明神丐’了!”
“金指无敌”阮秋明嘿嘿一笑道:“你若是能够聪明,大概就不会把这混帐小子带进庄中来了!”
“迷糊神丐”一愣道:“这小子进庄有什么不对?”
阮秋明冷笑道:“惹人生气!”
“迷糊神丐”怪笑道:“那可只是你自己的事,老花子为何不会生气?”
阮秋明眉怒道:“谁像你这糊涂虫?”
“迷糊神丐”两眼一瞪道:“你才是糊涂虫!老花子活了这一大把年纪,眼睛看的可比你耳朶听的还多,我会糊涂过你?混……”
玄白真人眼见两人斗口,心中大为着急,他可知道阮秋明是个眼高于顶,谁也不服之徒,而“迷糊神丐”骆仁济又是个真正道地的“迷糊”透顶货色,吵将起来,非要弄个兵刃相见不可!
因此,没等“迷糊神丐”的“混帐”骂出口来,就连忙朗声哈哈一笑,两手一摆,叫道:“两位少为闲事斗口!到是慧灵道友所提,骆花子今日此来不知斩的是那位黑道巨魁?”
玄白真人话音一落,“迷糊神丐”已摇头道:“小意思,小意思,老花子擒得的只是一条小蛇而已!”
“金指无敌”阮秋明扬头冷笑:“花子捉蛇,自是当行得很……”
玄白真人甚怕花子又要还嘴,忙道:“骆兄,这到底是条什么样的地头蛇?”
“迷糊神丐”笑道:“三位可曾听说过苗疆之王‘千毒蛇神’宇文南?”
慧灵大师陡然立起道:“骆施主,你斩了这位魔君?”
玄白真人也道:“贫道料想不到,骆兄果是不凡得很……”
此时,连那“金指无敌”也微动容了!
“迷糊神丐”得意非凡的笑道:“这宇文南的武功,可俱高明……”
阮秋明突然朗朗说道:“宇文南的‘蛇行十七掌’称得上掌法之中一绝,阴柔歹毒,无可比拟,武功高明,自是意料中事……”
他言下之意,是告诉“迷糊神丐”,不必借那“千毒蛇神”宇文南的武功,来抬举自己!
“迷糊神丐”可没想的这么多,只是,笑道:“正是!阮老弟说的对极!”
此时,玄白真人举杯而起,笑道:“骆兄,贫道敬贺骆兄除一巨恶……”一掀长髯,竟是把那杯酒喝的点滴不剩!
“迷糊神丐”得意的举杯道:“老花子愧受了……”说着,到一连干了三杯之多!
胡不归一旁看得只想发笑!他暗暗地自怀中掏出一张揭自魔榜上的名条,那上面赫然写着:“宇文南,绰号‘千毒蛇神’,自封苗疆之王,曾残害武林黑白两道人物,几达七百名之多,如能斩杀此人,赏十成库金一千两。”
他摇头笑了一笑,将那张名条轻轻的折成三叠,然后趁着他们四人仰首饮酒之际,塞入“迷糊神丐”长衫之中!
胡不归做完了手脚,这才举杯一笑道:“果然在下刚才失言了……在下自愿罚酒十盅!”
他连连干了杯,又道:“骆老,你能诛却苗疆一王宇文南,实是当得前辈之誉!在下这一杯权为方才失礼谢罪……”
“迷糊神丐”大笑道:“行了,小子,你已喝了十杯,老夫心领你的盛情,这一杯酒可以不必再喝了!年轻人不可借题贪杯……”
哈,说他行,他可真就抖了起来!
胡不归一本正经点头道:“你老既然这么说,在下就免了!”
“迷糊神丐”怪笑道:“这才算是有出息……”
慧灵大师适时口宣佛号道:“骆施主,榜条已揭来了么?”
“迷糊神丐”眯着眼点了点头!
慧灵大师笑道:“请骆施主的榜条交给贫僧,好向账房支取千两黄金重赏……”
“迷糊神丐”一听千两黄金四字,可不迷糊了!他突然想起,自己揭下的这张榜条,只写了三百两白银,怎地大和尚说是千两黄金呢?莫非……莫非……他陡然从自我陶醉中惊觉!
自己何时诛却了宇文南?
他想起若非是自己的这套丐帮“降龙”手法,正好克封了对方的“蛇行十七掌”,以及自己学过花子捉蛇本领而不惧蛇毒,八成此刻早已作了“千毒蛇神”宇文南手下的孤鬼了……
怎么自己竟然以为真能杀得了宇文南?他期期艾艾的伸手向怀中掏去……
心中却在暗骂自己:“真丢脸到家,只不过是杀了宇文南的一名弟子‘青蛇神童’李本煦,却为什么要吹成杀了宇文南?都是这老道跟和尚害人,不等老花子说明白,就瞎恭维一起,弄得……”
他那只手放在衣襟中半天没有取出来!
四个人的目光却望着他!
老花子的脸又红了!不过,他喝的酒不少,不留心看不出来!
如果说这四人中有人留心,那只有胡不归了!
“迷糊神丐”手不曾自衣襟中退出,但目光却狠狠的瞪着转向胡不归,心中恨得痒痒的暗骂:“都是这小子,讽刺人家未能诛却什么巨魔贼魁,到头来才弄得我老人家当场现世丢脸……你这小子……”
他的手终于离开了衣襟!涨红着脸儿,讪讪一笑道:“老花子只怕要让你们失望了……”
但他目光触及手中这张榜条上的字迹以后,陡地又彷彿象是吹足了气的橡皮人,挺起胸膛,大笑道:“拿去!想不到这条小蛇值得这多黄金……”
胡不归看得几乎要喷出满嘴酒菜!
“迷糊神丐”果然够迷糊!看你待会儿拿什么来证明宇文南已然死在你手吧!
慧灵大师接过榜条,看了一眼,立即向站在外的两名劲衣汉子招了招手,大声喝道:“拿着这张榜条,抬来千两黄金付偿,告诉账房师爷这宇文南,乃是神丐骆仁济所手戮!”
两名大汉应声接过榜条,快步行去!
“金指无敌”却冷冷一笑道:“骆兄能诛此巨恶凶人,兄弟敬佩得很……只是,骆兄在领取奖金,名登‘荡魔榜‘之前,尚得取出证物……”
“迷糊神丐”把刚刚含在口中的那口酒一下子喷了出来:“证物?什么证物?”
“金指无敌”冷笑道:“证明宇文南确已被诛的证物!””
“迷糊神丐”皱眉道:“什么东西能证明宇文南已死呢?”
“金指无敌”阮秋明嘿嘿一笑道:“最好是他的尸身!”
“迷糊神丐”大笑道:“老花子岂肯为了千两黄金而去替恶人背尸?”
“金指无敌”道:“首级亦可!”
“迷糊神丐”摇头:“千里迢迢,带了个人头走路,岂不是臭的可怕?”
“金指无敌”陡然哈哈一笑道:“骆兄,你见过宇文南没有?”
“迷糊神丐”怒道:“老花子跟他苦战了将近千合,才侥幸的……”
他本来要说:“才侥幸的未被宇文南要了老夫一命……”不过亏得他还没迷糊到自己已经吹过牛说,宇文南死在自己手中那句话,连忙一顿话音,故作艰难万状,蓬头乱摇的长叹一声道:“老花子可真胜来不易得很……”
胡不归忽然一笑道:“不错,胜来确是不易得很,若非你老那‘降龙’手法中那招‘指睛剥牙’应变极快,可真难说后果如何哩……”
“迷糊神丐”陡然一跃而起,大叫道:“小子,你……你……看到了……”
胡不归大笑道:“看到了……”
“迷糊神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噗的一声,一下子瘫在椅子里,连脑袋都看不见了!
玄白真人一怔道:“胡少侠,这是怎么回事?”
胡不归伸头看看“迷糊神丐”,敢情那“迷糊神丐”骆仁济两手掩着脸,嘴中喃喃咒骂:“你小子不是人……你小子专门跟老花子过不去……呜……呜……老花子的脸丢大了……”
胡不归忍住不发笑!朗声向玄白真人道:“在下曾经目睹骆老斩了宇文南!”
玄白真人笑道:“原来如此…….那果是真的了……”
“金指无敌”阮秋明却冷笑道:“这黄口孺子之言,岂可相信?何况,依五派掌门人及‘荡魔庄主’共立‘荡魔榜’时的规定,若无被诛邪魔的本身尸骨或可靠之物作证,则榜上不得列名,赏金不得发给……”
慧灵大师点头道:“阮施主说得对!”
玄白真人目光一转道:“胡少侠,你既是见到宇文南果被骆花子斩却,为何你不请骆花子割下那宇文南的首级?”
胡不归忽然怪异的一笑道:“骆老是诚心开你们玩笑,三位难道看不出来么?”
玄白真人一呆道:“这岂是玩笑得的事?”
“金指无敌”已是大怒道:“花子大胆……”
身形一闪,就待抢向“迷糊神丐”!
慧灵大师一伸手,拉住了阮秋明,道:“施主休得鲁莽……”
老和尚向胡不归一笑道:“小施主,你这开玩笑之言,究竟指的是什么?莫非那骆施主并未真能斩除宇文南那魔头么?”
胡不归只微微地笑了一笑……
“迷糊神丐”此刻忽然一跃而来!吼道:“好小子,都是你……”
“——”顺手一掌,直打得胡不归连退五步!
这一掌是“迷糊神丐”怒极而发,自是打得不轻!一丝鲜血,已自胡不归嘴角渗出!
玄白真人两眼神光一闪,怒道:“骆兄岂可这等对待晚辈?不怕失了丐帮长老身份么?”
“迷糊神丐”只气得两眼圆睁,吼道:“这小子……捣鬼……可恨……可恨……”
但是,胡不归却伸手擦去嘴角血丝,一点也没怨恨“迷糊神丐”,若无其事的向玄白真人道:“道长不必责备骆老,此事在下委实有些不对!”
慧灵大师现目中出一股敬佩之意,笑道:“小施主的气量,令老衲钦敬无已!”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在下浪迹江湖数载,所受的凌辱困苦,那一格不是百倍,千倍于此,大师夸奖,实是不敢当得很……”
玄白真人似是婉惜的摇摇头!
“金指无敌”阮明秋却不屑的发出一声冷笑!
胡不归只当未见,笑向“迷糊神丐”道:“骆老,你这一掌可真不轻啊!”
“迷糊神丐”怒气不息,恨声道:“好小子,老花子真恨不得要你的命……”
胡不归摇头一笑道:“骆老如此痛恨在下,真令在下受惊得很……”
话音一顿,忽然自革囊之中,抓出一颗风干的人头,递给了“金指无敌”阮秋明,冷冷一笑道:“这颗是宇文南的首级,阁下不妨仔细的察看一番!骆老腰靳此魔之后,虽是忘记割下首级,在下却深知这世间之上,多的是只肯相信自己,而不肯相信别人的自以为是的所谓明达之辈!是以,在下代劳替骆老割下此獠的六阳魁首,想来三位不会再疑心骆老乃是沽名钓誉之徒了吧……”
说着说着,忽然叹息一声道:“武林中的盛名大侠,原来也脱不了意气争名的陷阱……”
胡不归的这一番话,只抢白暗讽得“金指无敌”阮秋明牙根都恨得发疼,但却一时不好发作!
第三章 荡魔之争
他控着手中风干的人头,佯作不曾听见胡不归的话音,翻来覆去看了那人头不下十遍之多!
终于阮秋明冷冷一笑道:“果是宇文南的首级!”
他这一句话,听得慧灵大师和玄白真人同发笑意!
但是,却听得“迷糊神丐”混身发抖!这位老花子此刻到是真正的“迷糊”了!
他呆呆的望着眼前这位白衣少年半晌,心中转动了上千的念头,却也想不出那武功高绝而又其毒无比的“苗疆之王,千毒蛇神”宇文阳的六阳魁首,怎地会被他割下风干在革囊之中!
“金指无敌”阮秋明,此时已拿着那“千毒蛇神”宇文南的风干首级向后面走了进去!
慧灵大师合十向“迷糊神丐”道:“矮施主,诛此妖魔一人,足可抵得十万功德,愿我佛保佑矮施主福寿康宁,永无灾难……”
玄白真人也稽首笑道:“贫道愿将此一喜,立即告知华老哥夫妇和峨媚,排教以及贵帮等派在此地的高手……”
“迷神丐”被两人一恭维,倒恭维得仰天大笑不已!敢情他是十分得意的了!
可是,这位老花子关到最后,竟是连眼泪也流出来了!接着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玄白真人本已转身欲去,目睹此情,大为惊讶的止步旋身,向慧灵大师皱了皱眉,低声道:“大师,骆兄他是怎么了?”
慧灵大师摇头道:“老衲到是迷糊了……莫非骆施主是太过高兴了吧!”
玄白真人一手掀髯,一手暗摇道:“不像!不像,骆兄好像是真正遇到伤心之事了……”
慧灵大师肃容道:“不错,骆施主果真哭得甚是伤心……”
老和尚忽地向胡不归问道:“小施主,你可知道其中原由?”
胡不归怎会不知道呢?然而,他却不能说出,只有摇头道:“在下认为大师先前的看法颇有道理……骆老可能——”
他话没说完,“迷糊神丐”已怒吼道:“有个屁的道理!老花子伤心得要死了……”
老花子这一哭,哭的索兴坐在地上象是撒赖了,连哭带叫道:“好小子,你骗我……你竟敢骗我……老夫一生就怕的是上别人的当,落在别人计算之中,想不到你这小子也给我来上这一套……呜……..我活了这么久,怎会上了你这小子的当?老花子可真伤心死了……大和尚,牛鼻子,老花子伤心得要死了……我这一辈子吃别人的亏吃的自己落了个‘迷糊’名号,说是多么冤枉……呜……你们瞧,连这小毛头都敢作弄起老花子,老花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我……要死了啊……要……死……”
他这么连哭带叫,可真把一僧一道叫得手足无措!他们看看花子,又看看胡不归,最后,只落得叹气的份!胡不归倒是镇定得很,背着手只向老花子微笑!
老花子已哭声渐低,打算收场,不料一抬头,发现胡不归望着他笑,顿告格外伤心起来,抓着自己乱发,竟然陶痛哭不止!“迷糊神丐”这一哭闹,可把庄内的主人惊动了!
“极乐仙童”华太虚,在峨媚智胜禅师,丐帮长老“困龙九杖”霍牙非,排教高手“三湘船子”夏如明三人陪同之下,快步自后院赶到了前厅而来!踏入大厅,四人也不禁同时一怔!
霍牙非惊噫了一声道:“这不是骆迷糊么?”
正好那位“金指无敌”阮秋明已自听得哭闹之声,自侧院赶来,正好听得霍牙非的惊噫,不禁冷冷应道:“不是霍兄的宝贝师弟?还有谁敢这般无赖?”
霍牙非冷冷的看了阮秋明一眼道:“老朽这位师弟素有‘迷糊’雅号,阮老弟这等出言相讽,不嫌显得有些太过失之于刻薄么?”
阮秋明嘿嘿一笑,不屑的指着“迷糊神丐”道:“霍兄何不看看他这付德性?也算得武林长者?真是把丐帮的脸都丢尽了,在下料不到丐帮门下都是这种货色!”
阮秋明这句话可把整个的丐帮都给伤了!
“困龙九杖”霍死非只气得白发倏告竖起:“姓阮的,你说话可得当心……”
阮秋明两眼一抬,望着大厅的屋顶,冷笑道:“在下向来有话直说不知道转弯……”
霍牙非怒喝一声道伸拳就待击出!
智胜禅师横里一拦,将霍牙非右臂扯回!
“极乐仙童”华太虚哈哈一笑道:“两位不可斗气!咱们已经够麻烦的了!”
他话音一落,拉着霍无非就向“迷糊神丐”走去!
慧灵大师和玄白真人迎了过来,一个合十,一个稽首,向“极乐仙童”华太虚到是执礼甚恭!
华太虚微笑抱拳,目光却在胡不归身上一转!
胡不归虽然不认得此庄庄主华太虚,但他可以从“极乐仙童”这个名号上,猜出来人是谁!
华太虚的面貌,果然看上去颇像一个十几岁大娃娃!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但那满头长发,却又其白如银的,披落耳下,那一身紫色长衫,长仅过膝,赤足芒鞋,腰一根纯白丝条,配上那中等的身材,看来到是有几分仙气!
胡不归心中暗道:“这‘极乐仙童’的名号,到是允称恰当……”
华太虚此时正向慧灵、玄白两人询问经过!
那位嚎陶痛哭的“迷糊神丐”,在见到华太虚和自己帮中的师兄“困龙九杖”霍旡非以后,竟然止住了哭声!
华太虚听明白了原委,一时到想不出该说什么话来!
那身躯高大的红发老人,“困龙九杖”霍无非,却是浓眉双锁,看看胡不归,向“迷糊神丐”低声道:“骆师弟,你真是太爱胡闹了……”
“迷糊神丐”此时却一跃而起,指着胡不归道:“这小子太会骗人了……”
目光一转,又向华太虚叫道:“华小老哥,你瞧,这小子自己杀了那位‘苗疆一王,千毒蛇丐’宇文南,却不肯认胀,反到赖在我这矮花子头上,你说是不是岂有此理?我看他这等没出息,气得我伤心要死……”
“迷糊神丐”这几句话说得到很轻,但是,可把站在这大厅之中的几位武林大豪们给惊坏了!
凭这小子能杀得了“苗疆一王”?谁信?但是,他们却又不能不信!
纵然“迷糊神丐”迷糊,却总不会迷糊到明明自己杀死一位大魔头,而不敢承认吧!
是以,这几位大豪们,一时全都怔了
胡不归却是微微一笑道:“骆老,你老可是知道在下并非武林中人……”
他话没说完,“迷糊神丐”已经吼道:“小子,老花子是让你骗惨了,你装得真像,老花子那一拳一掌,要是打在别人身上,至少要伤及筋骨,重则断臂折腰,可是,你小子那里伤了?牙齿出点血那算得什么?”
胡不归依然笑道:“你老应知在下长年飘泊,所以筋骨特壮!”
“鬼才相信你的话……”“迷糊神丐”大叫一声,掉头向华太虚道:“小老哥,你看他像是不会武功之人么?”
华太虚摇头一笑道:“兄弟也是有些不信!”话音一顿,大步向胡不归行去。
“老弟贵姓?台甫怎么称呼?师门源渊,可否见告?”华太虚笑了一笑,又道:“老朽乃是本庄主人,老弟大概可从老朽外号上瞧出来了!”
胡不归抱拳道:“华庄主果是名符其人,在下久仰得很……
他笑了一笑,道:“在下是雁荡山青萍崖畔的村夫胡不归!”
华太虚目光一亮,笑道:“老弟的师门是——”
胡不归已笑了:“村野之徒,江湖浪子,在下并无师门可以奉告!”好一句推托之辞!
华太虚的淡眉皱了起来。但他却没再追问,只是微笑道:“宇文南真是老弟所诛么?”
胡不归淡淡地一笑道:“斯人已死,巨恶已诛,庄主何必计较谁人所杀?”
好洒脱的神态!好无所谓的口气!
但他却是没有说错!既不是替宇文南复仇,非要追根究底的查询,岂不是太多事了么?
华太虚深深的注视了胡不归一眼,突然一笑,道:“各位请坐!”
立即,有几位黑衣壮汉重新摆上了酒菜!
容得各人坐定,华太虚向胡不归一笑,道:“胡老弟,老夫给你再介绍几位老朋友!”
一指高大的红发老人道:“这位是丐帮长老中的‘困龙九杖’霍牙非!”
胡不归抱拳一笑,华太虚又指着另一位白发灰须的瘦小僧人道:“这位是峨眉下院首座,智胜大师!”
语音一顿,又指着那位一身船家短装,但却面目甚是清癯,年纪不过是四十上下的船子道:“这位是排教高手‘三湘船子’夏如明!”
胡不归淡淡地道了声:“久仰!”
他这等神情,与先前大是不同!彷彿是这几位武林大豪们并不引起他多大兴趣,也引不起他的应有敬意!
华太虚料不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如此之傲!
他身为主人,不便变色相向,只好举杯一笑道:“胡老弟刚才说得极对!宇文南既已授首,算武林之中已去一大害,无论是谁诛却此獠,皆是值得庆贺之事……”
一仰头,干了杯中之酒,哈哈一笑,又道:“骆兄,你既是未曾除去那宇文南,不知你今日来此,送的那一位武林凶人的首级?”
“迷糊神丐”此刻早已据案大嚼,闻言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只不过杀了宇文南的一名徒儿而已!”
华太虚笑道:“蛇神门下,无人不毒,骆兄此举,也值得一贺……”
“迷糊神丐”此时已自怀中掏出一张榜条,并且自长衫的下摆之上,取下一根玉质的短笛,递给玄白道长!
玄白道长一笑道:“弄蛇玉笛,正是‘青蛇神童’李本煦的随身兵器!”
华太虚笑道:“依例付酬……”
厅外立即应声走来一名黑衣大汉,将榜条和玉笛取走!
胡不归忽然一笑道:“庄主,在下也揭了几张榜条……”
华太虚微微一怔道:“胡老弟也揭了榜条么?”
他言下之意,是惊讶胡不归为何不肯早说!
胡不归微一点头,自胸前掏出三张榜条笑道:·“这三张榜条的身价,似是不在宇文南之下吧……”说着就递给华太虚。
华太虚拟开第一张,目光刚刚触及榜条,立即混身一震:“‘北邙老魅’尚公永!”
他口中吐出的七个字,震得大厅之内的几位老人,无不为之耸然动容,目光同告射向胡不归!
“迷糊神丐””骆仁济更是跳了起来!
“尚大头?好小子,是你干掉的么?”
胡不归淡淡地笑了一笑!伸手自革囊之中,取一个风干的比常人大了一倍的人头,递给了华太虚,同时,又取出一柄铁扇和一枝玉簪,放置桌上。
“迷糊神丐””证着眼,半晌,忽然笑出了眼泪。
“好小子,你行……连‘搜魂太岁’归天武和‘蕴香楼’四妖婢中的‘含烟’也丧命你手……老花子真是瞎了眼了……”
华太虚此时已看过了另外两张榜条,他原来对胡不归的一丝偏见!这年轻人太过傲慢的想法,此时业已消除了!
他突然的仰天一笑道:“半年以来,荡魔榜上才算真正有了凶魔之名了!”他抖着手中三张榜文,高声念道:“尚公永,归天武和妖女含烟……”
厅内的这批各派派来的代表人物,虽然早在胡不归取出那一柄铁扇和一枝玉簪之时,就已凛然作色!但是,此刻再由“极乐仙童”华太虚口中道出,又更加了几分迫人的气氛!
他们委实难以相信!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竟能有这等能耐么?
华太虚的笑容,一直在脸上旋转!
玄白道长这时忽然伸手取去了那三张榜条和见证之物,一言不发的,转身向账房行去!
大厅中这一瞬间头得很静!连“迷糊神丐”也在发呆!
胡不归终于笑了,他笑得令人觉得是如此的亲切:“在下能够诛却这几个魔头,实在是因人成事而已!各位前辈高人,幸勿因此而看重在下……”
谦虑得很!但是,这种事能因人成事,叫谁可以相信?
“困龙九杖”霍牙非可就耿直得很,闻言立即大笑道:“胡少侠,老弟台,像这句因人成事之语,谁肯相信?你老弟具旷世奇功,而能深藏不露,老朽等真是钦佩无已……”
慧灵大师百眉一扬,合十道:“小施主为此除得四大巨魔,实是功德无量……”
峨眉智胜大师也微微笑道:“自从建立荡魔榜以来,小施主可算得是一位位真正能狗降魔卫道的武林高手,老衲愿我佛慈悲,佑你小施主今后再能大显神威,诛却群魔,澄清震动武林的四大凶杀疑案……”
那位华山长老“金指无敌”阮秋明虽是对胡不归已然大为敬佩,但他说出话来依然冷冷地:“阁下果然英勇过人,这等小小的年纪,就能有这高的武功,武林中年轻的一代,你该是第一高手了!”
胡不归本来在笑,阮秋明话习一落,他突然敛去了笑容,目光电射而出,向华太虚微一抱拳道:“在下告辞!”话音一落,人已闪身而起,向外行去!
华太虚一怔之际,“迷糊神丐”已飞身抢了过来:“走不得!小子,钱还没拿哩!”
胡不归脚步微错,人已打左边滑过“迷糊神丐”!就在“迷糊神丐”也不禁一怔之下,胡不归已回头一笑道:“骆老,全部赏金,烦你老代领了吧!”
好慷慨!那三名凶魔,足足值得七千两黄金赏格,这小子居然视若无睹的叫别人代领了吧!世间那里去找?而他却是这么说了!不但说了,话音一落,人也跟着话音向外走了!
华太虚忽然觉得自己的面子下不了台了!双臂微震,人如巨鸟盘空般向外飞去!
同时,口中朗叫道:“老弟,你不能看在老朽面上,稍作勾留么?”
“迷糊神丐”此时已一把抓住了胡不归的一只手:“小子,你要走也行,得带着花子一道!”
胡不归的笑容,再度出现!摇摇头道:“骆老,我可不敢跟你走在一道……”
“干吗?嫌穷么?”“迷糊神丐”一放手连退三步!
胡不归依然摇头道:“在下并不比你老富有!”
“迷糊神丐”唔呀呀怪叫道:“不比花子富有?好小子,你知道么?你此刻已经有了八千两黄金的家当,而我花子却一两都没有!”
胡不归笑道:“那是你的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在下乃是武林之中无名之徒,若是跟你老走在一起,到处受人注视,在下就不习惯了……”
“迷糊神丐”陡然欺身,重又抓住胡不归,叫道:“小子,不管你怎么讲,花子今朝是跟定你了……”
胡不归刚自苦笑一声,华太虚已二度发话道:“老弟,这荡魔山庄难得有你这等人物光临,老朽一番心意,尚盼老弟幸勿辜负……”
“迷糊神丐”应声道:“是啊,至少得等我花子把酒瘾过足再走不迟!”
胡不归摇头一突道:“华庄主,在下非是有意方命,委实是因为这‘荡魔山庄’中的人物,远非在下所能想象……”
华太虚听得那童稚般的红脸之上,飞起一片紫霞!
“老弟,你千万莫要以徧概全,老朽至少……至少……”
他本想说:“老朽至少不是那种乖僻不近情理之人!”只是他顾及华山一派威望,却是话到口边,忍了回去!
胡不归撤嘴一笑,突然举步向外走去!口中说道:“庄主厚意,在下心领了!”
他一只手仍然被“迷糊神丐”骆仁济抓得紧紧的,不过,他却走得极为轻快,连“迷糊神丐”也被他拖着跟着向外走去!
华太虚面色忽地一变,心中暗暗冷笑!你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但他却强忍怒意道:“老弟要走,也得把这八千两黄金带走……”
这时,玄白道长正食了四张金票和一张银票走来!
胡不归头也未回,冷冷应道:“黄金已为骆老所有,请庄主点交给骆老便了!”
华太虚闻言,忍不住嘿嘿一笑!
“迷糊神丐”骆仁济却陡然一松手,回身向玄白道长手中抢过那五张钱庄的银票,看也没看,就追向胡不归!
“小子,老花子已经收到了……”
胡不归朗笑一声道:“收到就好,你老支配着使用吧……”
口中在说,脚下可没停,一转眼,已到庄门!
“迷糊神丐””紧随他的身后,连声怪笑道:“小子,你可害苦了花子了……这么一大笔钱,你要老花子支配,老花子只怕用到棺材都朽掉也用不完……”
陡然!胡不归站住了!“迷糊神丐”骆仁济也站住了!
“荡魔山庄”的大门口,出现了不速之客!有三个人当门而立!
中间的,是位面孔黄渗渗,满布病容,秃眉断发,目光阴沉,背后斜插一支长剑的朱衣瘦老人!
靠左,是位身材魁梧,虬髯满腮,环目狮口,一身天青色劲装,扎得绷紧的中年大汉!这大汉的胁下,挂着一支极宽的怪剑!
右边,是位双十年华的少女。眉目如画,青丝如云,这少女确是很美的了!但是让人看上去总是带着几分令人胆寒的煞气!一身淡红罗衫,在山风中飞扬,飘飘然逗人遐想!
胡不归不认识这三人是谁!
但,“迷糊神丐”可认得!这位老花子脸上,变了色了!
“哈!敢情是三位大魔头……”“迷糊神丐”的笑声,比哭还要难听!
三位魔头尚未开口,胡不归已冷冷道:“三位为何挡住在下去路?”
他那一双神目之中,射出的冷芒,比电还烈!
看来甚似三人之中为首的朱衣老人,眉头连皱,喝道:“尔是庄中什么人?”
胡不归听得反而大笑道:“在下不是庄中什么人!到是你们挡住了在下去路,不知究竟是为了何故,在下甚是不解!”
朱衣老人秃眉一扬,正要说话,那位红衣少女陡地格格一笑,指着胡不归,娇滴滴的喝道:“你不是庄子里的人,在这儿干吗?”
胡不归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冷笑道:“这是在下私事,不劳动问!”
红衣少女粉面一寒,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朱衣老人此时已瞪目吼道:“尔既不是此庄之人,赶快的给我滚开……”
“骆花子,告诉华太虚,老夫要他取消‘荡魔山庄’这个名号,否则,老夫就要血洗……”
朱衣老人在闪身发话之际,原以为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不可能阻得住自己,使自己跨不进庄门!但等他身形抢到胡不归身侧,话已说出大半以后,突然发现在自己身前竟然有着一股极大的潜力,挡住了自己。
顿时,他蓦地住口!晃身倒退三步!
“你……你……小子,你是不想活了……”显然,这朱衣老人大为震惊!
随着朱衣老人同来的中年壮汉,不禁皱眉看了那红衣少女一眼,红衣少女的脸上,却流露着一份怪异的神情!
胡不归神态很镇定,嘴角有一丝不屑的笑意!
“阁下怎知在下不想活了?”他陡然向朱衣老人咧嘴一笑,一付毫无所谓的口气淡淡说道:“阁下早已活过了七八十岁,而在下只不过二十岁刚出头,纵然有人活腻了,那也轮不到在下……”
朱衣老人听得双目陡射精光,却又似强忍下怒意,喝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当真不是庄中人物?”
胡不归抱拳一笑道:“在下乃是雁荡山青萍崖畔的胡不归!”
他话音甫落,红衣少女已娇声笑道:“好酸气!真啰……”
胡不归横目证了少女一眼,那红衣少女竟然粉面一红,敛去了笑意,低下了粉颈,住口不语!
朱衣老人嘿嘿一笑道:“原来是个无名之徒!”
但是,他忽然想起适才能够阻止自己身形的,也是这个少年,立即又改了口气,冷冷喝道:“小子,你师父是谁?”
胡不归摇头!
“迷糊神丐”此刻忽然在胡不归身后一伸头,叫道:“司马玄,这小子的师父是你家十代先祖……”话音一落,人已缩向胡不归身后!
说他迷糊,他可并不迷糊!他如果不缩身缩得快!说不定脑袋上就得挨上一记重击!
那唤作司马玄的朱衣老人,在“迷糊神丐”话音甫落,果然被激得双目嗔火,甩手就是一掌拍出!
那一股掌力,到真是武林罕见的奇功!宛如一团烈火轰轰扑来!
胡不归算是碰上了,烈火般的掌劲,竟然拿他当作了靶子!
适时,华太虚的一声清叱传来:“老弟快退,这是‘朱衣魔剑’司马玄的‘毒焰迷心掌’,沾不得身的……老弟,你怎地如此托大……”随着话音,一条人影飞舞而来!
不过,这条人影却在抵远胡不归身后不远之处,却已硬生生的止住去处,凌空直落地上:“老弟……真是令老朽惊奇……”敢情这条人影乃是华太虚!
而且,从他这句话中,也可以听出,胡不归并未被那位“朱衣魔剑”司马玄的“毒焰迷心掌”所伤!
胡不归渊停岳峙的站在原地!脸上,依然布满了一丝笑容!
他微微的侧目,淡淡的说道:“多谢庄主关心了!”
陡然,他又目光一震,向“朱衣魔剑”道:“阁下就是昔年‘通天鬼府’的四大剑侍之首?”
朱衣老人嘿嘿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朱衣魔剑’司马玄,昔年名震天下的鬼王驾前四大无敌剑侍之首!小子,你害怕了么?”
胡不归怪笑一声道:“在下果然是有些害怕,不过,在下所害怕的乃是你这位自诩为无敌的剑侍,今天就要丢人……”
“迷糊神丐”忽然伸头一笑道:“小子,他已经丢尽了人了!”
那“迷糊神丐”似是对这“朱衣魔剑”司马玄极为戒惧,话一说完,立即又缩回了身躯!
“朱衣魔剑”司马玄此时已气得发若飞蓬,连声冷笑道:“骆仁济,你当心犯在老夫手上,就够你受的……”
“迷糊神丐”又是伸头一笑,叫道:“少吹大气了!你这老魔头还有来日吗……”
“你找死!”司马玄陡然双目暴,飞身直欺“迷糊神丐”!
可是,“迷糊神丐”却躲在胡不归的身后!
他生得既矮又瘦,躲在胡不归的身后,司马玄这一飞扑,无形中又是以胡不归当作了目标!
胡不归剑眉一扬,嘿嘿一笑道:“阁下少费些心吧!”右手一挥,立即涌出一股柔和的真力!
“朱衣魔剑”司马玄凌空的身躯,陡地感到一紧,似是有着一丝檀香气息入鼻,真力立告一懈!
骇然变色之下,连忙勉聚余劲,强止去势!身形落地,司马的脸色已经苍白:“小……子……你炼就了‘栴檀天龙禅功”……”
“朱衣魔剑”司马玄口中这“栴檀天龙禅功”六个字,可把“荡魔山庄”前的全部武林高手都惊得呆了!
这姓胡的年轻人居然身具佛门第一禅功?多么令人难以相信?
那红衣少女瞪着一双大眼睛,喃喃叫道:“不可能!不可能……”
但是,事实上却是非常的可能!
华太虚已大步走了过来,因为,他已经相信了!否则,胡不归怎能诛却那几位魔头?
华太虚抢步而来,向胡不归抱拳道:“老弟,尊师是那一位空门奇侠,可否见告?也免得老朽等人对老弟怠慢了礼数才好!”他这句话说得很够技巧!
可是,胡不归却也答得很妙:“家师自认是方外野僧,与武林朋友瓜葛极少,华庄主不必担心礼数上的不敬,年超过在下的就是在下的长者!”
华太虚的娃儿面孔上,掠过一丝喜色:“如此,老朽托大,唤你一声老弟可行?”
胡不归笑道:“在下已经担当不起你老这等称谓了……”
华太虚笑意更炽,正待再说什么,那位随着“朱衣魔剑”司马玄同来的青衣虬髯客突然大喝一声道:“华太虚,你还认得某家么?”
华太虚秀眉皱了一皱,笑道:“宫兄,你这‘玉剑神魔’宫化石的大名,华某人怎敢忘记?华某只不过与这位老弟多谈几句,宫兄何必忿然作色不已呢?”
胡不归闻言,不禁打量了这虬髯大漠一眼!敢情又是一位了不起的魔头!
他目光一转,瞄了那红衣少女一眼,心想:“这少女年纪不大,难道也是一位魔头么?”
“玉剑神魔”宫化石似是一位耿直的人物,“极乐仙童”华太虚的反问,倒是问得他嗫嚅了半晌:“华兄……兄弟认为你不该如此藐视我等……”
果然是个直心肠的汉子!这种泄气话也说得出口!
华太虚嘿嘿一笑道:“宫兄,老朽怎敢藐视三位……”
他目光一转,忽然抱拳向那姑娘笑道:“小雯姑娘,城主近日可好?”
胡不归发现华太虚这份恭谦的神情以后,忍不住暗暗皱眉,心中暗道:这少女难道比这两位大魔头更有来历?
红衣少女此时已娇笑道:“我爹一直健康得很,只不过,近半年时常头疼……”
华太虚微微一笑道:“城主怎会患上头疼之病呢?可曾用过药石?”
红衣少女摇头道:“我爹这个头疼用尽了各种药丸,均未见效,除非这次妾身能满敢而归,我爹的病是好不了的了!”
“是么?”华太虚心中一动道:“但不知城主的病,为何要靠姑娘满载而归而且……小雯姑娘,你又能满载什么东西回去呢?”
那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我爹那‘神魔谷’中的‘枉死城’尚缺几位护法高手,妾身若能将这些高人请去,我爹就不会头疼了!”
华太虚笑道:“姑娘想必已是请到了这批人了!”
红衣少女摇头道:“没有!妾身还没请到呢!”
华太虚爽然一笑:“老朽相信姑娘一定成功!”
红衣少女娇笑道:“庄主叔叔,你答应了?”
“我?”华太虚怔了!
胡不归也有些动容了!
因为他已从“神魔谷”、“枉死城”几个字中,猜出这位红衣少女,乃是那位名望不在“通天鬼府”主人“震天鬼王”卫天扬之下的魔头,武林“枉死城城主”,人称“万魔之魔,大力剑神”居不邪的女儿了,他也知道,江湖上给这位魔女的尊号是“天魔玉女”居小雯!
果真是来头大得很!他不禁多看了这魔女两眼!
陡然——他的脸上有些儿发热!想不到居小雯却也在看他!
他是自从离开母胎就没接触过女人的孩子,二十多年之中,他从没有跟女人说过几句话,虽然幼年也有过玩伴,但那却算不得女人,打五岁那年跟随师父随居青萍崖以后,更是很少与外界接触了!
身为空门第一怪侠的恩师,更是不喜欢与女人打交道,于是,对于异性,他怀有徧见的恐惧!
可是,今天却有些反常!
他突然感到女人并不如想象中的可惧,相反的,却足以引起他内心一种莫名的刺激……
络于,他脸红了!
这时,居小雯正娇滴滴的笑着。
“庄主叔叔,我爹的头疼,就是为了你啊!”
华太虚忽然明白了!不禁仰天大笑道:“小雯姑娘,令尊真是太看得起老朽了!”
“天魔玉女”螓首一转,眉目之间现出一片笑容道:“庄主叔叔,你能不能叫你的朋友也答应呢?”
华太虚摇头嘻嘻笑道:“姑娘,你以为老朽答应了么?”
“天魔玉女”居小雯道:“你当然答应了嘛!不然你怎会说侄女一定成功呢?”
华太虚那双淡眉忽然一扬,大声道:“老朽没有答应你!姑娘,请转告令尊,老朽这座‘荡魔山庄’并未视令尊为敌……”
居小雯突然长叹以声道:“庄主叔叔,我爹也是这么说的!”
华太虚笑道:“令尊果然知我甚深!”
居小雯摇着头,那宫髻之上的珠翠乱晃:“庄主叔叔,我爹虽然对你不含敌意,可是……”
她忽然再度长叹道:“可是——爹的属下之人,却不肯那么想……”
华太虚的脸色沉重了!
居小雯话音只是顿了一顿,指着司马玄和宫化石道:“比如司马叔叔和宫大哥,他们就不肯答应!”
居小雯话音一落,华太虚幕地双目一亮:“两位也去‘枉死城’中了么?”
他那目光横扫过“朱衣魔剑”司马玄和“玉剑神魔”宫化石的脸上,如一把利刃,刺入两人胸膛!
“朱衣魔剑”司马玄冷哼一声道:“居城主既是万魔之魔,像老朽等这类沾了魔字名号的人物,自然应该聚集在一起,共襄魔业!”
“迷糊神丐”在一旁听得连连打了三个嚏涕!直嚷嚷:“放屁!放屁!”
华太虚却听得心中大为震骇,正色道:“司马兄,你这话有些儿过偏了!”
司马玄笑道:“老朽若是过偏,庄主这‘荡魔’两字岂不更甚?试问你这个‘荡魔山庄’几曾遭遇过魔头的侵扰不曾?”
华太虚微微一笑道:“武林之中的魔道朋友,倒也看得起老朽……”
司马玄不等华太虚说完,立即冷笑道:“可惜你华庄主却是看不起魔道中的朋友太甚!不但有一座‘荡魔山庄’,还要建立什么‘荡魔榜’,岂非是你华大庄主欺人忒甚了些么?”
他这一番话听来到是占了十足的理由!好像是魔头假也真该在武林中横行霸道鱼肉弱小才是正理!
华太虚笑了一笑!指指身后已自大厅中出来雄道:“司马兄,你相信这些朋友也跟华某一样么?”
司马玄仰天答道:“只不过是一丘之貉!”
他这句“一丘之貉”可激怒了阮秋明了!
瞬时,他面罩寒霜,大步自胡不归身边穿过:“司马玄,此处不是你放肆的所在!”
“朱衣魔剑”司马玄望着阮秋明大笑道:“阮老弟,在那华山天柱峰的‘澄心堂’前,老朽也曾放过肆,难道你兄弟比令师梅长虹远要威风?”
阮秋明变肩微,似已气极!暴喝一声,抬手发出一指!
阮秋明号称“金指无敌”,这指上功力之强,自是惊人!
一缕形同实质的嘶嘶劲气,直取司马玄喉结重穴!
“朱衣魔剑”司马玄一见阮明秋竟然已将“金指神功”炼得形同实质,不禁暗中为之色!托大,狂傲之心立即一敛!
胡不归冷眼旁观,点头暗道:“这魔头果然有其过人之处!见机得很……”
此时,阮秋明的指力已然沾体!司马玄却在嘿嘿一笑声中,浑掌向上一翻!
红光乍现,指力已杳!好霸道的“毒焰掌”力!
阮秋明脸色一暗,冷哼一声,连连发出三指!这三指是一指比一指更见犀利!
但司马玄却依然以一手“毒焰迷心掌”从容化开了阮秋明的这号称无敌的“金指神功”!
阮秋明委实下不了台了!他那冷得发青的脸色,竟然染上了红晕而发紫了!
胡不归眼见阮秋明立当地,心中大感不忍,他觉得这阮秋明虽然孤僻可憎,但尚不失正人之流!
他双目之中精光略现,低声喝道:“好掌力!但却还不资格在这‘荡魔山庄’撒野!”
好!他可把事情搅过来了!
“朱衣魔剑”司马玄实际上就就心这年轻人出头拦事,因为他刚才一掌,早已试出这年轻人的功力!胡不归这一出面,司马玄立即一怔:“尊驾不是自称并非‘荡魔山庄’之人么?”
“朱衣魔剑”显然不敢与胡不归翻脸!
但胡不归却正好与他相反!淡淡一笑道:“在下虽非此庄之人,但可身为华庄主宾朋,是以,”突然面色一寒道:“不许任何人当着在下之面逞凶!”
“朱衣魔剑”司马玄起眉头,冷哼了一声!
他城府深得很,没有把握的仗,他可不打!所以,他虽然气得冷哼连连,却又不肯接话!
“迷糊神丐”这会儿可缺德了!他蓬头一伸,拍手笑道:“司马魔孙子,你可是遇到祖师爷了吧!乖乖的磕两个响头,自动退去,老花子给你向小祖师爷爷说个情如何?”
就算那“朱衣魔剑”司马玄是个泥人,此刻也会犯了土性了!一双血目倏张,寒光四射!
这可把“迷糊神丐”吓得舌头连伸,后退不迭!
但是,司马去的运气不坏,该应那宫化石要立即出丑!“玉剑神魔”宫化石先动了火气!
虬髯倒立,目光似火的伸手拔出胁下那支巨剑,发出了一声好似雷鸣一般的暴喝,直向花子逼去!
胡不归伸手一拦,笑道:“阁下何往?”问得妙!这不是故意给对方难看?
“玉剑神魔”究竟是个直心人,闻言一愣道:“咱找那花子教训教训他!”
胡不归这回真心的笑了!此人可交!此人心地坦率得可爱!
是以,他缩回了手,淡淡的说道:“此事与尊驾无关,可否请尊驾稍待一刻?”
他话音一顿,不容宫化石说话,立即向司马玄道:“在下早会听说,尊驾乃是‘震天鬼王’卫天扬
驾前的四大剑侍之首,那卫天扬丧生‘丹心叟’掌下以后,传言尔等四人均已遁世,想不到你们却混身‘在死城’中兴风作浪!”
“朱衣魔剑”司马玄本已动怒,这时那里还能沉得住气?凶心一发,突然暗起杀人之心!
那支背在肩头的长剑,倏然出鞘,一指胡不归怒道:“老夫的事,何用你这孺子过问?老夫先除了你,再扫平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荡魔山庄’!”
胡不归只听得哈哈一笑道:“正要尊驾这么一句话!”
话音一顿,陡然欺身而进!他轻扬右臂,慢不经心的发出一指!
“天龙指!”“迷糊神丐”说口大叫!
“朱衣魔剑”司马玄在目睹胡不归欺身逼来之际,右手掌中长剑本已举起,心中还在暗笑对方太过小视自己手中这支“魔剑”,不知这支“魔剑”究竟含有多么凶毒的手段在内!
可是,“迷糊神丐”的一声大吼,却吼得他混身巨震!
那支隐现赤色光焰的长剑,忽然一收,瘦小的身形,也随着长剑一收之势,如飞斜掠三丈!
“你小子……是天龙上人的传人?……”司马女的话音发抖!
胡不归却双目一瞪道:“天龙上人名号,在下耳生得很……”
他口中说话,发出的指力和身形却未丝毫怠慢,只见他从从容容的飘行而去,却并未慢于司马玄的急纵之势!
“司马玄,给我静静的站一会儿……”
胡不归话未说完,司马玄就已十分听话的僵立不动!
敢情这位“朱衣魔剑”并没躲得开胡不归的指力!
他那胸前“华盖穴”,已被胡不归的指力封住!只气得这位魔头双目冒火,却又无可奈何!
胡不归身形一转,向那位神色惊讶的“天魔玉女”冷冷说道:“在下今日做客‘荡魔山庄’,不想出手杀人,姑娘快和这位壮士将司马玄送回‘枉死城’,并转告令尊,此后永远不得与‘荡魔山庄’中人物为难,否则,在下必然要……”
他话音未已,“天魔玉女”居小雯已跺脚道:“你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管这些事?”
胡不归大笑道:“诛邪驱魔,人人有责!姑娘,快照在下所说的做吧!”
居小雯一扬娥眉首:“徧不!”
胡不归一怔道:“姑娘是诚心与在下为敌了么?”
居小雯尖叫道:“随你怎么想,我就是不……不……”
胡不归为难的低下了头!要他也动手制服这个少女,他却有些……
居小雯此刻不但不曾依言退去,反到逼至胡不归身前!
“解开司马叔叔穴道!”这简直是一派命令口吻!
胡不归听不听命?不!他怎能受命于一个陌生的魔女?
“迷糊神丐”叫着:“小子,别听这魔女的话!不然你会后悔一辈子呢……”
可是,天下就有许多妙事,出人意料得很!
胡不归一言未发,抬手解开了“朱衣魔剑”穴道。
司马玄穴道一解,立即长剑入鞘,疾退一丈,他对于这位年轻人,可说是恐惧得到了家了!
“天魔玉女”居小雯似也料不到胡不归如此听话!当真的依言解开了“朱衣魔剑”的穴道。
因而,一时却也不敢相信的愣了!半响,她才嫣然一笑:“胡公子你真好!”好清淡的一句谢词!
胡不归淡淡一笑!低声道:“走吧!姑娘,莫惹在下真正动火……”
居小雯也笑,她可不是听话的笑:“你要我走?”
胡不归皱眉道:“趁在下不想得罪你姑娘时,请你们赶快离去……”
他顿了一顿,忽然冷冷的道:“转告令尊的话,务必请姑娘办好!
居小雯柳眉斜斜的扬起来娇声道:“我要是不愿意哩?”
胡不归呆了一呆道:“你还不愿意么?”
他心中想:我已经解了“朱衣魔剑”司马的穴道,这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怎么还不愿意呢?但他怎知道,女人的心,多么虽以捉摸?
居小雯格格一笑道:“我是奉了爹爹之命而来,你凭什么要阻止我?何况我爹若是不能除去这‘荡魔山庄’,神魔谷就会……”
她突然不讲了!深深的看了胡不归一眼,才幽幽的道:“胡公子,你说,一个做女儿的不应该为父母分忧么?”
胡不归为难的笑道:“看来姑娘是一定要与在下为敌了?”
居小雯摇头道:“不!我不是与你为敌……”
胡不归道:“既然姑娘不想与在下为敌,就请姑娘依在下所言,立即要这司马先生和宫壮士返回‘神魔谷’!”
居小雯依然摇头道:“不可能!”
胡不归有些儿动怒了:“姑娘必欲一战,在下只好得罪……”
居小雯三度摇头道:“不!我不会跟你动手的,我只找华叔叔……”
胡不归眉头一紧,冷哼了一声!
“极乐仙童”华太虚已哈哈一笑道:“贤侄女,什么事老朽都好答应,只有令尊这等强人所难要求,恕老朽无法应允了!
居小雯的脸上笑容敛去,声音变得冷冷的:“华叔叔,你今天是非答应不可……”
华太虚笑道:“老朽不信!”
居小雯道:“家父对华叔叔这‘荡魔’两字,深感头疼,如不除去,实是寝不安席,食不知味,所以……”
她目光向华太虚身后群雄一转道:“侄女此番前来,早已算计停当,华叔叔如果识得时务,最好我
们不必撕破了脸皮才是!”
“天魔玉女”这番充满了威胁的话句,不禁激起了“极乐仙童”华太虚一腔诛魔卫道的豪气!
他仰天发出一声长笑,道:“贤侄女到是十分洒脱,可惜,老朽自有生以来,还没有被人用言语吓倒过,只怕你这番话是白说了……”
他话音甫落,“迷糊神丐”接口道:“不错,老花子第一个相信华老哥之言!居丫头,你还是乖乖的听话,给我回去为妙!”
居小雯两眼一睁,冷笑道:“骆叔叔,你想惹祸么?”
“迷糊神丐”伸伸舌头:“不敢!”
居小雯冷笑道:“既不敢,你给我在一旁少开开口!”
“迷糊神丐”摇头嘀咕道:“说几句话有什么关系?也不是跟你打架……”
居小雯不理“迷糊神丐”的冷言冷语,妙目盯向“极乐仙童”华太虚,嫣然一笑,说道:“华叔叔,侄女请你老三思!”
华太虚道:“不必!”
居小雯笑道:“华叔叔,即使五大门派联合,只怕也不是家父‘枉死城’中魔教高手之敌,华叔叔何必替人受过呢……”
胡不归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居小雯扭头道:“胡公子,你笑什么?”
胡不归冷冷应道:“在下笑你自大得离了谱!”
居小雯低低一叹道:“胡公子,妾身说的可是实话!”
胡不归冷笑道:“在下听来,句句皆是妄语!”
居小雯幽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向华太虚道:“华叔叔,你老信不信?”
“极乐仙童”笑道:“老朽到是相信姑娘这句……”
胡不归微感意外的看了华太虚一眼!
华太虚笑向胡不归道:“老弟,那‘枉死城’中本是高手如云,居姑娘之言,并非危言聋听,合五大门派之力,真不一定是其对手……”
胡不归;眉道:“华庄主气馁了?”
华太虚笑道:“士可杀,不可辱!”
胡不归满意的点头一笑!
华太虚这句话已说得十分明白,此身可死,此志不逾!
居小雯却是听得粉面变了色!
“华叔叔,你果真不肯答应么?”
华太虚道:“老夫已然一再表明态度,贤侄女何须多问?”
居小雯闻言,突然看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公子,你的立场呢?”
胡不归笑道:“与‘荡魔山庄’同进退!”
干脆得很!居小雯有些绝望了!
她那芳心在见到胡不归之际,就被他那种落拓不羁的神情所吸引,她看惯了别的男人的奉承和阿谀,也看厌了那些男人假作威武,内心实际上是无事不惧的丑态,是以胡不归这种遇事并无所谓的气质,已深深地吸引了她那闭锁了几达二十年的芳心,她暗暗地,已对这个年轻人有了情意!
然而,这份暗中的恋情却是如此之短!刹那间,就要在血腥中破灭了……
她呆了半晌!终于,她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她自怀中取出一枝小小的信火!忽然,再度抬头,用那绝望的眼光,看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公子,你会后悔的……”
胡不归在“天魔玉女”居小雯沉吟不语之际,一直是负着双手,抬目望天,此时闻言,淡淡一笑道:“在下决不后悔,姑娘有什么手段,不妨施展便了!”
小变闻言,粉面一寒!她银牙暗咬,一甩手,就将那支信火向天发出!
一缕粉红的光量,穿云直上,一眨眼,又化成万缕银星,向四下里炸开,看来甚为壮观!
随着这支信火的发出,“荡魔山庄”的四周,突然出现了数以百计的人影,快步围堵而来!
居小雯这才冷冷一笑道:“华叔叔,这可是你逼得侄女动手的啊!”
华太虚在居小雯发出信火以后,立即退后了三步!
他暗自心惊,这庐山九龙潭畔,居然会被百多名魔教高手隐伏半天,而未被自己的眼线发觉,对方身手之高也太以惊人了!但是,事到临头,惊惧又有何用?
居小雯话音一落,华太虚立即大笑道:“老朽不想贤侄女如此厉害!自己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反过来还要倒咬老朽一口……”
他陡地身形一转,向“三湘船子”夏如明道:“夏老弟,烦你通知护庄箭手应战!”
“三湘船子”夏如明应声而去!只听得一阵阵金钟之声,立即四下撞起!
“天魔玉女”居小雯妙目一转,格格笑道:“华叔叔,你庄中的人手真不少啊……”
她口中虽是说得轻松,芳心之中却已吃,不已!对于今日一战的成败,她已不敢太抱乐观了!
因为,她发现这“荡魔山庄”的四面墙头之上,已隐约约的出现了无数执火把,挽强弩的巨汉!
而这批箭手的手中长箭,还闪闪的发出蓝色燐火!火箭!
以血肉之躯,抵挡火箭,那可是大大的不可能!
她回顾了“朱衣魔剑”和“玉剑神魔”一眼!两人都是有些心惊的摇头苦笑!
“神魔谷”的百名高手,已然进进至山庄四围!他们只等着“天魔玉女”的第二次信火!
但“天魔玉女”却迟迟未将攻击信火发出!
而庄中的金钟,却惊动了后庄的华夫人!
这位在武林之中,被誉为“瑶池仙女”的蓝贞娥,武功之高,更不在乃夫华太虚之下!
此刻,她已在闺女华碧莲,和女婿“百面金刚”古子陵的伴同之下,自庄内走了出来!
胡不归发觉,那几位各大门派的长老,对这华夫人的态度,比之对于华太虚还要恭敬得多!
同时,他也发觉这位华夫人虽然年龄方过五十,但却是白发龙钟,看上去宛如七十以外的老妇!
他不禁心中暗道:“这一对庄主夫妇,到真是白发童颜了……”
“瑶池仙女”蓝贞娥绶步走到华太虚身边,目光扫了“天魔玉女”居小雯和“朱衣魔剑”、“玉剑神魔”一眼,道:“相公,什么事值得鸣钟告警啊?”
华太虚微微一笑道:“你大病初愈,何必出来呢?这儿事有我已经够了!我要夏老弟鸣钟,乃是通知护庄箭手备战……”
蓝贞娥的脸上略现安慰之色道:“相公,那不是居家小雯侄女么?”
华太虚笑道:“可不是么!正是这位贤侄女带来的麻烦哩!”
“瑶池仙女”蓝贞娥刚自“哦”了一声,居小雯已经抢前一步,向蓝贞娥裣衽见礼道:“婶婶,你老福体安康……”
蓝真娥慈祥的一笑道:“城主近来可好?姑娘,你怎不进庄坐坐?”
她这句话问得可真够妙!居小雯不禁笑了:“侄女本要进庄拜见婶婶的,可是,华叔叔却硬要跟侄女过不去,所以,你瞧,我们要反脸一战了!”
蓝贞娥了眉,向华太虚道:“相公,这究竟是……”
华太虚面色一沉道:“贞娥,居不邪要血洗‘荡魔山庄’哩!你看——”
一指四面八方围堵而来的黑衣人影,冷笑道:“这都是‘神魔谷’中的魔教高手,你想这‘荡魔山庄’素来在武林之中,也可算得上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总不能被人欺侮到头上来吧!”
蓝贞娥淡淡一笑,掉目向居小雯道:“姑娘,你爹真要这么做?”
居小雯笑道:“这‘荡魔’两字不除,我爹就日夜不能安宁……”
蓝贞娥那慈祥的笑容倏告隐去:“姑娘,你爹可知此举欺人太甚么?”
居小雯娇然笑道:“婶婶,这也是你们先引起来的……”
蓝贞娘冷哼一声道:“姑娘好一张利口!老身夫妇‘荡魔山庄’,少说也有四十多年历史,令尊怎地直到今日才想起来了呢?”
居小雯格格一笑道:“那是因为我爹直到现在才想重振魔教声戚!所以,武林之中,决不允许有‘荡魔’两字出现!”
蓝贞娘白发忽地直立,怒声道:“很好!很好!老身就试试你们有没血洗本庄的手段……”
话音一落,陡地抢身向前,击出一掌!
别看她平时老态龙种,又是大病初愈,但这一动怒出手,身形矫捷,却快得有如闪电!
掌力甫发,居小雯已格格一笑,撤身让了开去!她可知道“瑶池仙女”的难斗!
蓝贞娥一掌落空,怒意更炽,清叱一声:“居小雯,老身非要将你抓住不可……”
身形电掠,直过居小雯而去!
华太虚却是眉头皱,飞身一拦,笑道:“贞娥,你千万不可动气啊……”双手一抄,硬将蓝贞娥抱住!
蓝贞娥满布皱纹的脸上,现出红晕,低声道:“快松手……”
华太虚童面也是一红,连忙松手之际——
蓦地,一声长笑自数里以外的远处山峰之上传来:“童颜抱白发,早是武林之中佳话,蓝仙子你又何必脸红……到是居小雯这丫头好不知耻,见了人家年轻小伙子就失魂落魄的忘了所以……若是老夫不来,岂不是误了城主的大事了么……”
此人还在数里以外,笑声话语传来,入耳这般清晰,不禁令在场的各派长老为之大惊失色!
而且,听对方话中之意,更似也是“神魔谷、枉死城”中的人物,更令他们心中怔忡不已!
胡不归也不禁趋起了眉头,暗感骇异!
而“天魔玉女”居小雯则红霞罩面,不胜娇羞,但是,脸上的神态,则又是无比的喜悦!
这可更证明了这位功力高绝的发话之人,乃是魔道高手!
“极乐仙童”华太虚秀眉紧锁,目注远虚山峦,凝聚了丹田之气,也是哈哈一笑,朗声高叫道:“那位高人,轩驾莅止,何不请来一晤?”
那山峰之上,立即一声长笑传出:“华老弟不请,老夫也是要来的……”
随着这句话音,那山峦之上已现出了一丝白影!好快速的身法!数里距离,在这人脚下,也不过眨眨眼之间就已赶来!像一朵白云,破空直降!好美妙的身法!
落地现身,却是一个又矮又胖的糟老头子!这矮老人生得团头团脑,童山秃秃,身高比“迷糊神丐”高不出半个头,但却胖得有“迷糊神丐”两个粗!眉很稀,鼻子很塌,但嘴却很大!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赤着一双脚,拖了两只草鞋!脸上,布满了笑意!
胡不归不识此老是谁!但别人全都认识,虽然不识,也可从他外貌上认得出来!华太虚抱拳,所有人已都抱拳的抱拳,合十的合十!胡不归心中一动,这老儿来头不小啊!
“华某只道是谁有这等超凡入圣的功力,十里传声,如在咫尺,敢情却是孟神翁,华某夫妇真是失迎得很……”华太虚夫妇同时一揖到地!
胡不归看得陡然一惊!暗忖道:这老头儿是天下最难的魔头,武林中无人敢惹的“哭笑二怪”之中的“长笑神翁”孟白尘么?
他注目对方的脸,看来真像个弥勒佛一般!是他!这招牌错不了,笑口长开……
第四章 孤岛七孤
白衣老儿未言先笑!这笑声不但震人耳膜,而且还扣人心弦!
“华兄弟,你夫妇近来可真是名震武林,威服天下了!老朽这块‘长笑神翁’字号,只怕不在你夫妇心目之中吧!”
华太虚微微一笑道:“神翁如此挖苦华某夫妇,真不知华某何处得罪了神翁?”
“长笑神翁”孟白尘呵呵笑道:“那里,那里,贤伉俪怎会得罪到老朽?只怕是老朽得罪了华兄弟,还望你们能高抬贵手才好……”
“迷糊神丐”突然自人缝中贴了过去,嘻嘻笑道:“孟大哥!”
“长笑神翁”这才发现了“迷糊神丐”,不禁大笑道:“哈……糊涂兄弟,你也在这儿呀,真想不到!”
“迷糊神丐”笑道:“我是刚来的!孟大哥,你来这儿干吗呀?”
“长笑神翁”笑道:“小糊涂,你还看不出来么?你孟大哥乃是被武林朋友看作魔教中的人物,自然对于这‘荡魔’两字,大感不安的了!”
“迷糊神丐”摇头大笑道:“孟大哥,华庄主这‘荡魔’两字,可不是针对着你的呀!你八成是听了别人的唆使了吧!”
胡不归此刻不禁暗笑:这花子并不迷糊呢!
“长笑神翁”大笑道:“谁能唆使得了老夫?小糊涂,你别帮着华兄弟说话了,老夫既然来了,这‘荡魔山庄’就必须改名!”
他那一对细目,淡淡地一扫在场之人,接着又发出一串长笑!
“迷糊神丐”怔得一怔道:“那怎么行?孟大哥,你……”
“长笑神翁”依然是笑着说道:“少囉嗦!小迷糊,你别惹恼了老夫,连你也跟着倒霉……”
“迷糊神丐”吓了一跳,望着胡不归挤挤眼!摇着脑袋,叹了一口气,缓缓的退到胡不归身边!
华太虚虽然知道合自己夫妇之力,也无法挡得住“长笑神翁”孟白尘的十招,但却也不能输下这一口气!他朗声一笑道:“孟神翁,你老是冲着‘荡魔’两字而来的么?”
“长笑神翁”孟白尘大笑道:“不为这个而来,难道老夫是闲得无聊来和你们开心吗?”
多难听的回答!蓝贞娥面色一变,冷笑道:“神翁不觉此举太嫌过份?”
“长笑神翁”笑道:“姑娘,老夫做事,连令尊‘平原怪客’蓝秋水也不会指称我太以过份,你到真是眼睛看上了天了……”
蓝贞娥气得满脸的纹都发了青!却是无言可答!因为,“长笑神翁”说的是实在话!
华太虚接口道:“孟神翁,华某夫妇可以听从神翁任何一桩事,但是,只有这一桩事,恕华某夫妇办不到!”
“长笑神翁”哈哈大笑道:“办不到也得办!”
华太虚正色道:“除非神翁不惜杀了愚夫妇……”他这句话可真说得慷慨激昂,动人心魄!
但“长笑神翁”却不为所动的一笑道:“老夫行事,向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休说只杀了你夫妇两人,即令血洗全庄,老夫也视如儿戏一般轻松!”
胡不归只听得连声冷哼!而华太虚身后群豪,却无不听得双目冒火!
只有“迷糊神丐”脸上含着诡异的笑容,悄悄地向胡不归附耳低语半晌,丝毫不现紧张之色!
胡不归却含笑的向“迷糊神丐”点了点头!
“天魔玉女”居小雯,此时也向“长笑神翁”低语!
但“长笑神翁”却是连连摇头!
华太虚则在跟群豪低声交谈!
眼见这一场浴血死战已迫在眉睫……
蓦然——
胡不归挺身而出!
“在下胡不归,想向孟老讨个人情,不知孟老可否见允?”
“长笑神翁”笑着打量了这位落拓的年轻人一眼,喝道:“你是庄中的什么人?”
胡不归笑道:“今日方始抵此的外客,但却这般碰巧的遇见了震动武林的大事……真是童子何知,躬逢盛会……”
“长笑神翁”呵呵笑道:“你要讲的是什么人情?”
胡不归道:“求老前辈退出这场是非!”
他话音甫落,“长笑神翁”已笑得混身皆颤!
胡不归故作不解的问道:“你老为何这等好笑?”
“长笑神翁”摇头道:“你小子真不知天高地厚得很……老夫早已说过,我向来行事是不容别人干预,你小子算得什么?居然向老夫求起人情来了?这到真是合了你小子所说,该是震动武林的大笑话了……”
胡不归漫不在意的一笑道:“在下自信这个人情,你老非准不可!”
“笑话!老夫就不答应,看你小子又将如何?”
“长笑神翁”虽是发怒,但却依然含笑!
胡不归也是含着十分淡漠的笑意:“只怕你老一定要准!”
“长笑神翁”愣了一愣,笑道:“你小子凭什么敢这么大胆?别以为老夫往例向来不对后生晚辈动手;但若真正触怒了老夫,老夫可也不管……”
胡不归笑道:“在下正是要跟你老较量一番……”
“长笑神翁”终于仰天大笑了!
不但“长笑神翁”大笑,连站在他身旁的“天魔玉女”和“朱衣魔剑”“玉剑神魔”都忍不住大笑不止!
而华太虚夫妇等人,则又惊骇不止!
这年轻人狂得不是时候!
“长笑神翁”一面笑,一面叫道:“小子,你也不称量称量自己么?慢说是你,就是你师父师祖,只怕也不敢向老夫说出这等话来……”
他心中确定,这胡不归到是蛮有那点豪气,但充其量也不过是那一门派掌门人的关门弟子而已,所以,他才会这等狂笑!
胡不归却也哈哈大笑道:“孟老,你说话得留些分寸!否则,你老一定后悔莫及!”
“长笑神翁”笑道:“老夫自信不会后悔!”
胡不归笑道:“在下却认定你老必将后悔!”
“长笑神翁”连声笑道:“好小子,不是老夫实狂,这么办,如果你能在老夫手下走出十招不败,老夫就答应你这个人情如何?”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十招太少了!不公平!”
“长笑神翁”孟白尘可真被胡不归激得火冒三丈!
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的叫道:“小子,老夫算你有胆量,够狂傲,但老夫却已经看得起你了,换了在场任何一位,老夫也只要五招就够……”
胡不归目光扫了身后群豪一眼,他相信了!因为,包括华太虚在内,每个人都神色焦虑的望着自己!这显示出他们内心实在已为自己担心已极!
不过,他却十分镇定!
那份有恃无恐的神情,连“长笑神翁”也看得暗自心惊!
胡不归点头一笑道:“孟老,在下信得过你这五招之言,但在下也有自信,在十招之内必然不会落败……”
“长笑神翁”接口笑道:“好得很,老夫到要试试你小子凭什么敢吹这等大气!这样办,老夫就再应允你一个条件,十招之约,你果能不败,不但老夫依言退出这场是非之外,并且要那武林枉死城主居不邪也不得再来干预‘荡魔山庄’之事。”
胡不归激了对方半天,就是等的这一句话!
现在,他可不愿再多费心神了!
微微的一笑,漫不经心的一抱拳道:“孟老,在下先行谢过你老了……”
长笑神翁听得连连怪笑道:“小子,你的口才很利,老夫说不过你,还是动过了手再逞能吧!”
胡不归应声一笑道:“在下遵命!”
他放下锈剑和革囊,单臂一扬,劈出一掌!
“长笑神翁”扭头对“迷糊神丐”道:“小迷糊,一旁记着数……”
陡然,他话音一顿,纵身斜飘三尺!
他因见胡不归发出的掌势平平,毫无惹眼之处,不免掉以轻心,回头就对“迷糊神丐”说话!
谁料他话音未已,陡感胸前一紧,胡不归那阴柔的掌力,重如山岳狂压而来,若非他武功真个高明,立即应变,错步飘身,斜退三尺,几几乎就吃了大亏,伤在对方的掌下……
“好小子,你还真有些门道……”
“长笑神翁”朗笑一声,挥手还击一掌!
胡不归目光一懔,暗道:“这老儿果然高明得很!”
双手一合,胡不归以一式“善才拜佛”,躬身亮掌,化解了“长笑神翁”那足可裂碑碎石的掌劲!
“长笑神翁”心中一震,大笑道:“行,小子,你是老夫所见的年轻人之中最高明的一位……”
他笑声话语不断,手下可也没有稍歇!
闪身之间,已极为快速的发出三招攻势!
这三招是“长笑神翁”成名掌法中的三绝手,武林中奉了一个雅号,叫做“啸天追命三掌”!
几乎整个武林,除了几位老一辈人之外物,还没有人能够躲得过他这三掌而不落败的!
今天,却有人让过了!
不但闪避过了,而且还能出手还击!
胡不归在“长笑神翁”发出这三掌之时,就已暗中决定了自己的退路和趁隙反学的步数!
他在知道对方就是“长笑神翁”孟白尘以后,就想到了与他齐名的这“啸天追命三掌”!
是以,“长笑神翁”掌力强得既惊人,掌势也拍出得既快速而又快异,但却依然不曾伤得他分毫!
胡不归在极度的惊险之中,还挥手还攻了两掌!
这一来,不能不令的“长笑神翁”骇然了!
“小子,你师父是谁?”
“长笑神翁”停手不攻,嘻嘻笑问!
胡不归却摇头道:“十招之职未毕,请恕在下不答所问!看掌!”
左手一圈,右掌却是从左臂之下发出!
此时,十招已过其半!
“长笑神翁”目光一亮,大笑一声道:“这是‘回旋掌’,小子,你是柳天听的弟子么?”
一抬手,接下了胡不归掌力,又道:“那‘八方怪叟’能调解出你这等好徒弟,真令老夫高兴……”
话音未落,又是连环劈出两掌!
这两掌的威势,比那“啸天追命三掌”更是不同!
那股掌力,已形成了比玉石还坚的实质!几乎将胡不归整个的身躯罩在一层气罩之内!
这一下胡不归可吃惊不小!
本来,他是想不到最后一招,决不露出师门绝学,要凭一身所长,硬与这位“长笑神翁”一战!
至此,他觉出这位“长笑神翁”孟白尘,果真是自己有生以来,所遇到的最强的敌手了!
顺时,他不得不凝聚丹田之气,运起“旃檀天龙禅功”来!
一丝扑鼻的香之味过处,“长笑神翁”孟白尘的两掌所聚的真力,立即消逝得无影无形!
“长笑神翁”混身一震之下,不禁倒退了两步!
而胡不归却适时一笑,喝了声:“看指!”
胡不归喝声未已,右臂一抬,虚空一点,指力业已发出!
一缕无形劲气,无声无息地电射过去!
佛门绝学,当真惊人!
“长笑神翁”面色陡的一变!飞身斜掠一丈有余!
同时,仰天一笑道:“小子,这是‘天龙指’啊!”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孟老倒是识货的很……”
他忽然一扭头,向“迷糊神丐”道:“骆老,十招之数,是否已足?”
“迷糊神丐”大笑道:“刚刚好十招整!不多不少!”
胡不归大笑道:“孟老,在下再行敬谢你老承让!”
这时,华太虚等人才长长的嘘出了一口大气!
而“长笑神翁”却自从现身以来,第一次止住了笑声!
他脸色极为恭敬的大步走向胡不归!
“老弟,你可是天龙上人的弟子?”
这位武功几乎无敌的老魔头,居然连称呼也改了!
胡不归笑道:“天龙上人并非在下恩师!”
“长笑神翁”道:“老弟,你这‘天龙指’是上人所传么?”
胡不归尚未回答,“迷糊神丐”已叫道:“孟大哥,你这不是废话么?这‘天龙指’乃是天龙上人独门武功,这小子不是上人所传还能由谁所传呢?”
“长笑神翁”哈哈大笑道:“对!对!小迷糊,你变得聪明起来了!”
“迷糊神丐”怪笑道:“我早已改名‘聪明神丐’了嘛……”
脑袋一晃,似是得意已极!
“长笑神翁”点头道:“改得!改得!老夫首先赞成……”
语音一顿,向胡不归笑道:“兄弟,你若早说你会‘天龙指’,这十招之战,都可以免去了!老夫适才真是多有得罪!”
胡不归笑道:“你老承让之情,在下铭感五中……”
“长笑神翁”大笑道:“天龙上人昔年予我以再生之德,老弟虽然不肯承认是上人弟子,但老弟既会‘天龙指’,及身具‘旃檀天龙禅功’佛门奇学,足见与上人必有极大渊源,老朽又怎能冒渎恩人晚辈!”
他话音一顿,又摇头一笑道:“以老弟这一身武功之强,年纪之轻,若非天龙上人,武林之中,又有谁能调教得出来?
胡不归笑道:“孟老,此间之事,可否请你老作个调人呢?”
他不愿说出师门是谁,故而含开了话头!
“长笑神翁”闻言,自是不便再行追间,干笑一声道:“休说老弟乃是上人晚辈,即令不是,十招之战已满,而老弟依然未败,老朽也该实践所约……”
此时,那位自从目睹胡不归十招未败,而心中既喜又忧的“天魔玉女”居小雯,不禁发急的娇呼道:“孟公公,你老实真要退走么?”
“长笑神翁”哈哈一笑道:“当然!不但老夫今日要你们退走,将来你们也不能再找什么借口来‘荡魔山庄’生事!”
“天魔玉女”粉面微变,强嘴道:“不成,爹不答应我们空手而回的……”
“长笑神翁”忽地神目寒光一现,冷笑起来:“有我!”
他突然一指“朱衣魔剑”司马玄喝道:“你们还不走,莫非想与老夫为敌?”
敢吗?司马玄没长三个脑袋!
“朱衣魔剑”到是蛮听话,闻言恭声应道:“晚辈遵命!”
一转身,拉着“玉剑神魔”大步走去!
“天魔玉女”正要阻止时,“长笑神翁”已嘿嘿笑道:“小丫头,你要再不听话,可就别怪我动手了!”
居小雯粉面含愁,委曲的嘟起了小嘴!
“长笑神翁”终于发怒了!喝道:“走哇!”
小变神情悲苦的看了胡不归一眼,满心不情愿而又无可奈何的,缓缓转身,姗姗离去!
“长笑神翁”不理华太虚等人的恭送,笑向胡不归道:“老弟,见着上人之日,请代老朽谨致问侯……”
白衣一晃,飞身而去!
胡不归微笑应道:“晚辈敬遵法谕……”
×××
一场刧数,在神奇的际遇中免除了!
胡不归带着“迷糊神丐”离开了“荡魔山庄”!
“迷糊神丐”的口袋里,装了八千两金票!就彷彿像八千两黄金一般,只压得“迷糊神丐”坐立不安。
踏出庐山,胡不归直向东走!
经安徽,过黄山,渡天目,越天台……
终于,他们到了北雁荡山麓!
“迷糊神丐”忍不住了!
“小子,咱们上你的老家么?”
胡不归却摇头笑道:“不!”
“迷糊神丐”一愣道:“那我们跑到雁荡干吗?”
胡不归笑道:“骆老,我们只是经过这儿啊!”
“迷糊神丐”抓头道:“还要走吗?再走可就是大海!”
胡不归笑道:“不错,咱们正是要去海中一游……”
“迷糊神丐”这一下可傻了眼。
要他那儿他都敢去,唯有这东海之中,他可不敢!
因为…….
他连提都不敢提!
“有去无归岛”,多恐怖的名字!
他忽然一转身,向回路就跑!
胡不归可比他快得多,一个倒跃而退,反而跑到了“迷糊神丐”的前面,挡住他的去路!
“干吗?小子,你想抢回去金票么?喏,全给你,老花子穷了一辈子,没得让这些金票揣在怀中提心吊胆的要命!”
他一面说一面当真把四张金票掏了出来,递给胡不归,又道:“小子,小祖宗,小爷爷,你上那儿都好,可就别弄一条船到东海去玩,老花子不想陪上这条贵重命……”
他怕死的很!
胡不归忍不住笑了!
“骆老,你赖不掉的!你在‘荡魔山庄’自己说过的,我胡不归到那里,你就得跟到那里……”
“迷糊神丐”一跳三尺道:“我真说过吗?骆仁济呀,骆仁济,你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糊涂虫……你怎会跟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子乱跑…….”
他一面叫,一面跳,结果连眼泪都出来了!
胡不归从革囊中拿出一条破毛巾,笑道:“骆老,人讲话可不能背信,尤其像你老这等成名甚久的大侠,如果说话不算数,那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么?”
话音一顿,将那破毛巾递了过去,又道:“别哭啦,你老再哭就又要变成不聪明的迷糊神丐啦!”
“迷糊神丐”闻言,到是听话得很,一把抓过破毛巾,连擦泪,带揩鼻涕,把那条破毛巾涂得整个发了黑!
胡不归看看天色,自“迷糊神丐”手中取过一张一千两的金票,又道:“骆老,我们先到玉环县城,兑上一张金票吧!”
“迷糊神丐”破涕为笑的将破毛巾摔的老远,道:“对啊!兑了金子好先修五脏庙!”
×××
一顿饱餐,“迷糊神丐”已有了七分醉意!
胡不归付清酒帐,拉着“迷糊神丐”直往玉环城的东门外码头跑去,“迷糊神丐”到也未再闹事!
可是,到了码头,他又出毛病了!
因为他看见了汪洋的大海!
“小子,这是那里?”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东海之滨!”
“迷糊神丐”抬起蓬头叫道:“来这儿干吗?”
胡不归笑道:“买上一条船,出海一游!”
“不干……我……不出海……”
他一扭蓬头,就往城内跑!
胡不归哈哈一笑,一抬手,就将他提溜了回来:“不出海?迟了!骆老,你得跟定在下了!”
“迷糊神丐”这时酒意已去了大半,叫道:“小子!你真不要命么?”
胡不归大笑道:“在下五十年内尚不想死!”
“迷糊神丐”吐了一口浓痰道:“老花子认为你活不过明天!”
胡不归笑了一笑,不理“迷糊神丐”所说,只是一只手拉紧了他,向码头的船家们打听买船出海之事。
所有的船家,一听说是要在夜里面出海,几乎全都毫不考虑的一一拒绝租船或是卖船!
胡不归不禁起皱了修眉!
而“迷糊神丐”则洋洋得意的不断哈哈怪笑!
“老天爷有眼……小子,这可是花子命大啊……”
胡不归根本不理会“迷糊神丐”的嘀咕,依然一步一步的在码头上转来转去,想找个贪图重利的卖主
费了大半天的时间,胡不归终于如愿以偿!
但那份船租,也委实惊人!
十五天内,全部租金是一千两黄金!
但胡不归却慷慨的答应了!
他言明今夜初更登船出海,并且要那位船主人老婆婆,代雇两名操舟的舟子,工钱由他另外支付!
这笔交易,只看得“迷糊神丐”心疼,又生气!
乖乖,一千两黄金的金票就这么白白的交给了人家!
而且,还要自己掏钱来雇人划船!天下宁有是理?
“迷糊神丐”越想越不是味,脱口叫道:“好小子,你原来比老花子更迷糊……”
蓦然,他大笑起来!
弯着腰流着泪,任凭胡不归怎么讲,他还是笑个不住!
敢情,他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他更迷糊的人了!所以,他乐得忘其所以的狂笑不止!
×××
夜很静!
海浪扑打着快艇船舷,声音顾得很刺耳!
“迷糊神丐”蜷成一团,躲在船中间舱隔里!
胡不归静静的站在船头!
他的目光,凝射向茫茫的夜色,像碧海一般的深!
两名舟子,是一老一少!
老的那一位年在七十以外,一头白发,满脸皱纹,也许是终日与海为伍,所以晒得很黑,但精神却很健旺!
年轻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健壮小伙子,混身筋骨坟起,看上去到象是一位江湖上的练家子!
胡不归在上船的刹那,就发现这两名舟子不同凡响!
但他却不在乎这些!
他自信当代武林之中,能够对自己生命构成威胁的高手,充其量不会超过八九名!
所以,他向来不知畏惧为何物!
也因此,才使他决心一探人人畏如蛇蝎的魔岛!
“有去无归?”
他一直在心中暗笑!
任何人“有去无归”,但他却要“有去有归”!
他不信邪,自然也不信武林中的传说了!
快艇破浪飞驰!
二更甫过,远处已现出了一座馒头般的山影!
就是这个岛!
恐怖的充满神秘的魔鬼岛!
胡不归的心情,有些儿激动!
“迷糊神丐”似乎是伸了伸头,向前张望了一下,然后又像个驼鸟一般,把蓬头埋入了胸前!
好一付窝囊像……
胡不归心中暗笑:你怎会连两个渔人都不如?
这时,那位满头白发的老渔人,突然放下了手中的舵,交给那年轻的渔夫掌握,自己却走向船头道:“相公你是要去那‘魔鬼岛’?”
老船夫的话音,很清脆!
胡不归点点头,低声道:“这个岛不是叫做‘有去无归岛’么?”
老船夫笑道:“那是江湖上人物叫的名字,我们这儿一带的渔人,都只管这个岛叫做‘魔鬼岛’!”
胡不归淡笑一笑道:“你老贵姓?”
老船夫笑道:“老汉姓戚!”
胡不归目光一转,掉头笑道:“是戚葆中戚老前辈么?”
老船夫混身陡地一震!
“老……老……汉……”
但他的神态怎瞒得过胡不归?
何况,胡不归这种突然间单刀直入的问话,正是对付武林之中许多不肯暴露姓名的人物,最佳法门!
“戚老,你那‘东海渔翁’的名号,在下早已久仰,今日幸得识荆,又能劳动你老大驾操舟,实是生平一大快事……”
白发老船夫只好摇头苦笑了!
“小兄弟,你的眼光真属害!”
胡不归笑道:“此事十分简单,若非是‘东海渔翁’戚葆中老人家,谁又敢在夜间驾舟出海?”
“东海渔翁”戚葆中点头道:“不错,老朽到是忘记了这一点了……”
话音一顿,又道:“小兄弟,你贵姓?”
胡不归笑道:“在下胡不归!”
戚葆中皱起白眉看了他一眼道:“这名字是你自己取的?”
胡不归摇头道:“恩师所赐!”
“哦!令尊……”
胡不归一叹道:“恩师并未告知!”
戚葆中一怔道:“尊师想必是位了不起的高人吧!”
胡不归笑道:“方外野僧,恕难详告!”
戚葆中低头想了一想,知道自己也不可能再问出什么,当下淡淡一笑,指着那远处岛影道:“老朽已经冒险去过四次……”
胡不归双目一亮道:“你老上去过么?”
戚葆中摇头一叹道:“没有!”
胡不归呆了一呆!
戚葆中神色甚为惊恐的低声道:“老朽四次都是在抵达岛边之时,被人惊退……”
胡不归双目暴道:“戚老,是什么人将你惊退?”
戚葆中突然面现惭愧之色,叹道:“老朽连人影也没看见!”
胡不归有些不信!
“东海渔翁”戚葆中,在武林之中,若论武功,已不在各派掌门之下,怎会连人影都看不到就被人惊退了呢?
戚葆中指着那远处的小岛,苦笑道:“小兄弟,老朽四次前往,走的是四个不同的方位,但其遭遇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徒劳往返……”
胡不归微微的一笑:“戚老,他们用什么方法惊退了你?”
戚葆中目光之内,突然现出一丝凛惧之色!沉声道:“怪异的武功!”
胡不归一怔!
既是被人以武功惊退,为何又不曾见到人影?
他凝视着“东海渔翁”戚葆中:“戚老,你确信那是一个人用武功惊退了你?”
戚葆中点头!
“老朽不会错想,确是几种怪异武功……”
胡不归想了一想,突然笑道:“戚老,你可愿把四次遭遇,详细点说一下?”
戚葆中看看那掌舵的大汉,再看看风势,发觉快艇的小小白帆,正灌满风力前行,方始放心的笑道:“小兄弟,老朽四次前往,碰上了四种武林之中罕见的武功,否则,戚某又岂能被他们吓退?”
胡不归笑道:“正是,凭戚老威名,一般武功也吓退不了你老!”
戚葆中有一份得遇知音的感受!
他那苍老的脸色,绽开笑容:“老朽第一次船抵岛边三丈……”
胡不归笑道:“三丈距离,你老应可飞身上岸的了!”
戚葆中笑道:“不行!老朽若是飞身上岸,暗中遇袭,也许会丧命!”
胡不归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一点应该慎重!”
戚葆中笑道:“就在老朽看好泊船方位,全力一划出之际,突然一阵豪迈的歌声,自岛上传来……”
胡不归暗暗点头道:“岛上果然住的是人了!”
戚葆中道:“当然是人!不过他们武功高绝已极!”
话音一顿,又道:“老朽闻得歌声,怔得一怔之下,陡感心神一阵迷糊,混身乏力的仆倒在船上,待得清醒,船已离岛数里了!”
“真想不到……”
胡不归微喟的说:“戚老,第二次也是被歌声惊退么?”
戚葆中摇头道:“第二次老朽已经留神到歌声的作怪,是以随时运气守护心神……”他忽然低叹一声,住口不语!
胡不归笑道:“你老怎地不说了?”
戚葆中摇头道:“老朽料不到武林之中有这等高人.”
他低声一叹,又道:“老朽全神防护心灵,却忽略了对方现身攻击!”
胡不归微言道:“你老见到人了?”
戚葆中摇头:“没有见到!但那等强劲的劲力,却是老朽生平仅见!”
胡不归微惊道:“想必你老负伤了……”
戚葆中笑道:“负伤到是未曾!对方劲力,能够远及十丈的点中老朽晕穴,若非身受,又怎能令老朽相信?”
胡不归道:“这到真是人间少有的高手!”
戚葆中点头同意!略一沉吟,又道:“第三次老朽是被一阵箫声惊退……”
胡不归道:“也是迷心之术了!”
戚葆中摇头:“不!老朽早学了乖,怎能再中迷心魔音之类的道儿,那阵箫声具有夺人魂之能,是以老朽虽护住心灵,却护不住自己的魂魄,终于在离岸五丈晕倒!”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第四次呢?”
戚葆中骇然的应道:“第四次更糟!”
胡不归笑道:“世间还有比这三桩更高的武功么?”
戚葆中点头道:“第四次老朽见识到了只曾听人说过的‘御剑’之术!”
“真的?”
显然,这“御剑”之术,使胡不归大感兴趣!
“失传已久的‘御剑’之术居然在此出现么?”
戚葆中道:“可不?老朽船在二十丈以外,就碰上了……”
胡不归摇头叹息道:“此人御剑真力之强,已可远及二十丈以外了!”
戚葆中道:“正是,从此人藏身之处,到老朽船头除开离岸二十丈距离不算,实际应有二十五丈以上远近……”
胡不归关心的问道:“戚老,他伤了你老没有?”
戚葆中摇头道:“不会!老朽发现一缕晶光飞舞而来,起先只道是什么特大的暗器,故而举起手中铁奖相格……”
“八成你这摇船的断了桨了……”
不知何时,“迷糊神丐”已坐了起来!
戚葆中点头一笑道:“果如骆兄所言,铁桨应声而折……”
“迷糊神丐”忽然叫道:“你认识老花子?”
戚葆中大笑道:“骆兄,只怪你这副怪相替你泄尽了天机!”
“迷糊神丐”听得摇头道:“老花子看来也得化装了……”
胡不归一笑道:“骆老,大丈夫行其所是,又何惧他人指认?”
“迷糊神丐”听得大乐拍手道:“好小子,你到真是深知我心得很……”
胡不归微微一笑,忽然向戚葆中道:“戚老,断桨之后,那剑炁是否退去了?”
戚葆中道:“此人功力太高,断浆之后,那一缕晶光宛似经天长虹一般,在老朽的小船上空,飞旋十周……”
“惊人得很!”
胡不归脸上有些变色了!
他发觉这位御剑之人的功力,几与自己恩师相当!
戚葆中道:“自从老朽发觉这岛上的高人,竟能有此等旷世武功以后,老朽再也没敢出海探望的了”
胡不归笑道:“果是不必得很!”
“迷糊神丐”陡地插口道:“为什么?怕死吗?”
胡不归笑道:“那到不是,只因这岛上之人,既然身具这高的武功,中原武林应已无人能敌,他若是有心危害江湖,谁又能挡得他了?”
“当然挡不了!你小子只怕也不行!”
“迷糊神丐”翻着眼,好像那御剑之人,就是他自己!
胡不归笑道:“武林中人,探望此岛,除了一些居心叵测的败类之外,像戚大侠等,还不是为了要知道这岛上的人,是不是邪恶之徒……”
“迷糊神丐”摇头道:“当然不是邪恶之徒!否则,这老家伙那有命在?”
胡不归道:“是了!既非邪恶之徒,戚老又何必去扰人清修?”
“迷糊神丐”一跃而起:“行!我花子完全同意,咱们回去吧!”
妙!他正是不敢去!
胡不归却又笑了:“不!咱们还是要去一趟!”
“迷湖神丐”两眼一瞪,喝道:“好小子,你不怕别人怪你扰他清修?”
胡不归大笑道:“骆老,在下只是要破除那有去无归四字而已!”
“迷神丐”怒道:“你小子那里是破除‘有去无归’四字,明明是诚心送死,还要拖上老花子跟摇船的替你垫背!”
胡不归笑道:“骆老,你若是不去,在下决不勉强!”
“迷糊神丐”大乐道:“好!老花子这就走……”
一转身,回头就跑!
可是,这小小的船他又能跑上几步?
望着汪洋漆黑的大海,老花子了!
恨恨地转身吼道:“小子,老夫这条命,是非交给你不可了!”
胡不归笑道:“在下决不领情!只要你能够游得过这十里大海,你老尽可自行离去,否则,那等于你自己愿意去!”
这几句话可具把“迷糊神丐”给气炸了!
他瞪着眼,猛跺脚!
然而,无情的大海,看上去那么无涯无际!
他能游得过去?
恐怕转世投胎,也不敢吹这个大牛!
胡不归头都不回!
这并非他到薄寡情,而是他知道这位风尘中异丐的游戏三昧的脾味,越激他,就越能令他心悦!
休看“迷糊神丐”此刻气得直跺脚!
但他的内心,却是对胡不归赞赏已极!
×××
快艇离岛已经不足半里!
戚葆中低低的向胡不归道:“小兄弟,咱们可得留心些……”
胡不归笑道:“除了那御剑之术,或可要在下煞费周章,其他的几种‘迷心动魄’的武功,尚奈何不了在下!”
戚葆中有些不信!
但他却不明说,只是一笑道:“小兄弟,你不怕,我们三个人可不行呀!”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一舟之内,方围未出两丈,在下自信也可保得三位,不受对方伤害……”
说到这儿,他忽然间住口沉吟不语了!
戚葆中微微一惊的问道:“小兄弟,你怎么啦?”
胡不归抬头道:“在下忽然想起,这鸟上的高人决非邪恶之流……”
戚葆中摇头道:“正是,否则,许多武林高手怎会只被惊退?”
胡不归道:“在下寻思,若果翻脸动手,那又将怎办?”
戚葆中在心中暗暗点头!口中却道:“小兄弟,你是怕失手伤了他!”
胡不归笑道:“不是他,而是他们……”
戚葆中也笑了:“小兄弟,你认为这岛上不止一人么?”
“当然不止一人!”胡不归应声道:“若是一人,他又何必到第四次才用‘御剑’之术将你老吓退?”
“这个推断极为合理!”
迷糊神丐这回显得聪明了!
戚葆中笑道:“小兄弟说得对……”
他略一沉吟又道:“小兄弟,其实你也不必为难,少时若能上得岸上,咱们尽量的跟对方和颜相与就是……”
胡不归笑道:“也只有如此了!”
说话之间,快艇离那岛也不过十丈了!
“迷糊神丐”这时已从船尾蹄向了船头,偷偷的躲在胡不归身后,让胡不归替他作挡箭牌!
胡不归明明知道,却故作不晓!
九丈……八丈……七丈……
距离在缩短!
岛上一片沉寂,沉寂得令船上诸人彼此心跳之声可闻!
六丈……
五丈……
四丈……
“东海渔翁”戚葆中一闪身退至船尾,替下那年轻大汉把舵,那年轻人立即拿一起枝竹篙,准备靠岸!
三丈……
两丈……
胡不归有些意外了!
戚葆中更是诧异不已!
眼看那快艇与岸边岩石的距离,只剩下了一丈!
忽然,一声可裂金石的琴音,划空而来!
琴音一起,船上四人无不心头巨震!
那拿着竹篙的年轻船子,差点儿摔向海中!
胡不归淡淡一笑,陡然双手合十,闭目静立!
一阵栴檀香风过处,人人顿感精神一振!
“天龙禅功”果是武林第一绝学!
心神几已迷糊的“东海渔翁”戚葆中,“迷糊神丐”骆仁济和那名年轻船子,在胡不归运起神功以后顿时心头立告清明!
“东海渔翁”不禁大大的惊叹出声·“小兄弟,老朽不能不信服你了……”
船已了岸!
而琴音已在小船拢岸之际,陡地敛去!
接着,是一声长啸破空而起!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咱们上岸吧!”
“东每渔翁”向年轻船子交待了几句,便随在胡不归和“迷糊神丐”骆仁济身后,跳上岸去!
这是一片犬牙交错的岩石地带!
三人略一打量,这才发现岩石的前面,居然是一片由巨石组成的平岩,占地几达数亩!
这片平岩高出海面,约有三丈!
胡不归一招手,三人同时飞身扑上了平岩!
上得岩石之后,三人又不禁同时一惊!
敢情这平岩之上有人!
而且,不止一个!
在三人立身之处的丈许远近,一排坐了七位老人!
胡不归微一眉,抱拳一笑道:“七位老人家好!在下与敝友等深夜打扰,尚请恕罪!”
七位老人彼此互望了一眼,全都点了点头!
只见其中坐在第一位高大老人,一扬秃顶笑道:“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胡不归恭声道:“在下胡下归!”
坐在高大老人身旁的那位白发垂,面色苍黄的老人,在胡不归现身以后,就不住在打量这位年轻高手!
这时,听得胡不归报出名姓,不禁混身一震!
他的目光盯更得紧了……
那为首的高大老人此刻却笑道:“娃儿,你的武功是何人所传?居然能够不惧‘迷心鬼道、琴中圣手’的‘裂心琴音’,武林中到是并不多见……”
胡不归闻言,淡淡一笑道:“在下恩师乃是方外之人,说出来世上也不会有几人认识,是以在下恳求七位老人家恕在下不便奉告!”
为首的高大老人,忽然向坐在第四位的胖和尚一笑道:“和尚,你想得出来这娃儿师门么?”
穿着大红袈裟的胖和尚咧嘴笑道:“老纳猜想,这位小施主可能是‘天龙’之徒!”
高大的老人一笑道:“天龙上人居然也会收徒授艺了?”
胖和尚合十道:“天龙绝学,总不该失传啊…….”
此时,那坐在第六位上的黑衣道人忽地笑道:“古兄,千愚大师的话不错,这小娃儿用来抵抗贫道‘裂心琴音’的功夫,正是使的‘天龙禅功’!”
姓古的高大老人哈哈大笑道:“小娃儿,你既会‘天龙禅功’,必是天龙弟子无疑的了!只不知你夜探本岛,又为了何事?”
胡不归听了他们的一番对答,到不觉得怎样!
但“迷糊神丐”和“东海渔翁”却不然了!
这两位武林中的老一辈奇侠,脸上露出了骇惧之容……
他俩从那一道一僧的名号:“迷心鬼道”和“千愚禅师”之上,已想出了这七位老人的来历……
再加上那位老道称呼为首老人的一声“古兄”,更证实了他们两人心中所畏惧的果是事实!
“迷糊神丐”掉头看了戚葆中一眼,低低额声道:“武林七煞?”
戚葆中点点头,低道:“也是武林七圣啊……”
“迷糊神丐”低声道:“若论死在他们手下之人,无不罪大恶极一点,到也当得‘七圣’两字,只是,他也杀得太滥了……”
“东海渔翁”附耳向“迷糊神丐”道:“花子,你知道那坐在第五的是谁?”
“迷糊神丐”打量了那坐在第五位的老人一眼,道:“此人面色发紫,颔下无须,眉目之间,时时流露出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八成是那位‘断剑狂生’龙跃天!”
“东海渔翁”点头道:“正是他,他一直在盯着你我呢……”
“是么?花子不跟你说话了,我可惹不起他……”
说着,“迷糊神丐”果然闭口不语了!
胡不归此刻正在对着七位老人侃侃而谈:“武林之中,替七位老人家所住的这座小岛,起了一个‘有去无归岛’的名号,视七位老人家为专门残暴武林同道的恶魔…….”
他说到此处,坐在第三位的黄衫白头书生,陡然冷哼了一声!
胡不归扫了他一眼,依然从容不迫的说道:“在下对于武林传言,极不相信,若果七位老人家果真是恶魔一流人物,又怎会只在这个岛上才肯杀人呢?”
坐在最末的一位蓬头白发的红衫矮老人,忽地哈哈一笑道:“小娃儿,你以为我们在这岛上杀了很多人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倒不会相信!”
矮老人又是一声哈哈:“娃儿,你既是不信又如何解释那‘有去无归’四字?”
胡不归笑道:“是乃在下来此目的!”
第三位上的白发书生忽然冷笑道:“小子你是想以自己的行动作为证明?”
胡不归淡淡应道:“在下正有此意!”
“好志气!看来老朽等七人,必须成全于你了……”
为首的高大老人,陡地大笑起来!
胡不归不为所动的一笑道:“在下不必各位老人家成全!在下既然能来,也必然能去!只是……这座岛的‘有去无归’名号,应从改上一改才好!”
为首的高大老人,笑声一敛,道:“这座岛本来是有名字的!”
胡不归笑道:“是吗?可惜武林之中,无人知晓!”
高大的老人笑道:“这座无名小岛,自从十八年前,老朽等人来此定居以后,早就勒石刻碑,取名为‘七孤岛’了!”
“七孤岛?”
胡不归心中有了一股异样的滋味!
他忍不住又看了七位老人一眼,心中暗忖:“七个孤苦无依的老人!这个岛名,到是合适得很!”
他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七孤岛到是个很好的名字,在下返回中原之时,定将此事告知天下英雄,不再让他们误会……”
他话音未落,突然有人冷笑喝道:“纵然他们误会,又能把老夫怎样?”
这是那坐在第五位上,无须老人说的话!
胡不归看了他一眼,笑道:“你老莫非很讨厌中原武林人物?”
这位无须老人,正是“迷糊神丐”口中的“断剑狂生”龙跃天,在“武林七圣”之中,最是狂傲难缠!
胡不归这等问法,他怎肯忍受?
一阵冷笑亮起,话音变得极其狂放:“小子,你以为老夫很喜欢那批脓包么?沽名钓誉,欺善怕恶,根本就没有半丝人味……”
他话音未已,胖和尚已合十笑道:“龙施主,口德不可不留……”
为首的高大老人也道:“龙弟脾性,怎地依然如此之燥?”
他话音一顿,又向胡不归道:“小娃儿,你来此是否受人所差?”
胡不归大笑道:“中原武林,谁配支使于我?”
他话音顿了一顿,忽然回顾“迷糊神丐”一眼,又道:“在下与中原武林人物,相识的极少……”
他这句话说得七位老人同时目露异彩!
那坐在第二位,面带病容的瘦老人,一直没有开过口,但是,此刻他却微后一笑,向胡不归道:“孩子,你父母也是武林人物么?”
胡不归闻言,陡地黯然神伤!
他摇摇头,低叹一声道:“说来惭愧已极,在下虽然活了二十多岁,却一直不知自己父母是谁?七位老人家万勿见笑!”
瘦老人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之色,道:“令师未曾告知于你?”
胡不归道:“恩师不肯告知!”
瘦老人一笑道:“你是否自幼即由令师扶养?
胡不归道:“好像是!”
瘦老人笑道:“孩子,你怎么答得并不肯定呢?”
胡不归对这位瘦老人,似乎极有好感!
他呆呆地看着这位老人,一笑道:“在下彷佛记得在一处极大的庄院之中,住了一些时候!”
“哦?”
瘦老人笑了·“孩子,你记得那庄院主人是谁么?
胡不归摇头道:“在下那时尚在牙牙学语之中,实在记不得了!”
瘦老人颇似失望的长叹一声!
半晌,他没再说话!
那黑衣道人忽地一笑道:“胡兄,你不必再为你那孩子劳神了!天数如斯,你又何必强求?要回来他是会回来的……”
瘦老人苦笑道:“老夫何尝不懂这些?只是……”
老人的苦笑,忽然变成了低咽!
胡不带看得心中大为不忍,脱口道:“老人家,你为何伤心了?”
那瘦老人低声道:“孩子,老夫看到你,不禁想起失踪已久的儿子……”
胡不归笑道:“令郎现在何处?”
瘦老人摇头道:“老夫若是知道,也就不会如此悲伤了!”
胡不归笑道:“老人家,你告诉在下令郎的姓名,在下返回中原之后,一定将令郎找到,要他来此见你?”
瘦老人感激的一笑道:“好孩子,老夫先行谢谢你了!”
胡不归笑道:“些些小事你老何必言谢?到是令郎名号,尚请告知!”
瘦老人道:“老夫姓胡,我那孩子的名字,老夫离开他的时候,没来得及取,是以老夫根本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胡不归闻言愣了一愣!
做父亲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名字?少有!
而且,莽莽中原,要自己去找一个只知道姓胡的少年,又如何能够找得到?那跟大海捞针,又有何异?
瘦老人见他沉吟不语,又道:“老夫那儿子,今年算来应是二十一岁的了!”
胡不归暗道:“跟我一般大么?那还是不好找……”口中却道:“老人家,你老当年离去之时,令郎是交给由何人扶养的呢?”
瘦老人摇头长叹道:“老夫当时昏迷不醒……”
陡然,老人目光一亮,笑道:“老夫想起来了,你能找到‘寒山一怪”谷子敬,或是昔年‘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四剑侍,当可问出一丝端倪……”
胡不归听得心中寻思不已!
这老人是正直之士?还是邪魔呢?为什么要问那几个大魔头,就能知道他所要找的儿子呢?
不过胡不归的目光触及瘦老人企求的眼色后,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道:“在下愿意找到这五位魔头一问……”
瘦老人笑了一笑道:“孩子,老夫等你的信息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微微点头道:“在下定当全力以赴,替老人家寻回令郎!”
他目光一转,向为首的老人一笑道:“七位老人家的高姓大名,能否见告……”
为首的老人呵呵一笑道:“娃儿,你的胆子委实够大,这‘七孤岛’在老朽等进住以来,从来就不许外人进入,你这娃儿不但敢来,而且还要问及老朽等人姓名,十八年来,这可是头一遭的事儿呢!”
胡不归依然淡淡笑道:“听老人家之言,在下到真应该深感荣耀的了!不过——”
他陡地目光一闪,向四周看了一看笑道:“老人家,在下却以为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为首的高大老人听得一怔道:“娃儿,你以为没什么了不起么?”
胡不归笑道:“驾一叶舟,渡万重浪,深夜登岛,执后辈之礼,拜访武林奇士,如说是件雅事则未尝不可耳……”
坐在第三位的白发书生,陡地冷哼一声道:“孺子好利口!”
胡不归笑道:“老人家莫非看不惯么?”
白发书生面罩寒冰,道:“老夫对没有教养之人,最是厌恶!”
胡不归大笑道:“不错!在下孑然一身,天涯浪迹,自是缺少了一些家庭教养,老人家到是教训得极是!”
他这么一说,反到说得那位白发书张不了口了!
“迷糊神丐”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
“东海渔翁”戚葆中庸起了眉,他知道“迷糊神丐”的这一笑,可能要笑出什么祸事来了!
果然,那白发书生冷冷向“迷糊神丐”瞪了一眼道:“你笑什么?”
“迷糊神丐”虽是心中害怕,他嘴上可不服输:“我花子鼻孔发痒,自然就要笑了!”
白发书生忽然目光一寒道:“你是骆仁济?”
“迷糊神丐”笑道:“你不是冷涛吗?”
白发书生正是“武林七圣”中的“绝情公子”冷涛!这时被“迷糊神丐”的一句反问,问得怒火倏升!
“好花子,你竟敢直呼老夫之名……哼!”
“迷糊神丐”好像突然变得胆子大了!笑道:“那有什么不对呢?你能叫我,难道我就不能叫你么?人世间那有这等不讲理的事儿哩?”
说他迷糊,他可真不迷糊!“绝情公子”冷涛又被说得无言以对!
第五章 咫尺天涯
这时,那坐在末位的矮老人笑一声道:“老三,别跟这糊涂虫一般见识了!就冲着他跟那个东海老渔两人,见了咱们不敢相认的份上,你就算了吧!”
这老人一说,只说得“迷糊神丐”和“东海渔翁”两人,全都在老脸之上,现出了红晕!
胡不归却在心中暗笑:“他们原来都认识呢!”
胡不归口中却道:“骆老,你认识这位老人家么!”
“迷糊神丐”不好意思的点头,笑道:“不……不……不敢相认啊!”
这不是废话么?那不等于承认自己认识他们!
胡不归笑道:“你老给我介绍一下如何?”
“迷糊神丐”直抓头:“这个……这个……”半天,还是一句“这个”没有下文!
“骆老,你迷糊得忘了他们姓名了?”
“正是!正是!老花子忽然又迷糊了……”他到蛮会顺水推舟!
胡不归只好一笑道:“既是记不得了,那就算了……”他扭回头,又向七位老人道“老人家,在下是否不配问七位大名?”他这句话说得不轻!
七位老人互望了一眼,居然又点了点头!
首座高大的老人大声道:“看在你娃儿是天龙禅师晚辈,老朽等破例报一次名……”
话音一顿,微命一笑又道:“老朽七人,武林之中,白道人物尊称一声‘七圣’,而黑道人物,则呼为
‘七煞’!娃儿,你可会听说过?”
胡不归心中暗暗一惊道:“武林七圣之名,在下久已耳闻!想不到却在这儿遇见!”
首座老人大笑道:“这就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了!娃儿,自老朽起依着次序,我们七个老朽的名号是:‘一痴居士’古不明,‘离魂魔剑’胡震天,‘绝情公子’冷涛,‘千愚’禅师,‘断剑狂生’龙跃天,‘迷心鬼道’,‘长白醉叟’杜如康!娃儿,你可记得了?”
胡不归抱拳一笑道:“晚辈记下了!”
他语音略顿,又道:“七位老前辈在武林之中,守正不阿,威名极盛,虽然杀气较重但终使群魔丧胆,但不知因何忽告偕隐此间,坐视群凶又在武林掀起滔天巨浪而不管?在下虽然不才,但却对于此事深为不解!”
谁也料不到这年轻人竟是出口训起人来了!一时间,七位老人全都发了愣!
终于还是那矮老人“长白醉叟”杜如康答了腔:“娃儿,你说是武林之中又有了祸乱了?”
胡不归点头道:“血腥屠杀已起,不出一年,天下必将大乱!”
“绝情公子”冷涛忽然嘿嘿一笑道:“娃儿,说话少要这般吞吞吐吐,令人心烦!武林之中究竟出了什么事故,你何不快些明说?”
胡不归微一笑道:“在下是怕七位老人家无此耐心而已!既是冷老愿听,在下自当遵命将武林中近日情况奉告……”他又是一笑,才将武林之中所发生的四大血案说出!
七位老人果是听得脸上变色!
“剑狂生”龙跃天勃然震怒道:“你可查出凶手是谁了?”
胡不归摇头道:“若是查出凶人是谁,在下也不会来此了!”
“长白醉叟”忽然大笑道:“娃儿,你莫非怀疑上老朽等人了?”
胡不归面色微红,笑道:“未见七位老人家之前,在下确对这座小岛起了疑心!”
“长白辞叟”笑道:“此刻呢?”
胡不归笑道:“疑心全去,凶手另有其人!”
首座上的“一痴居士”古不明陡然大笑道:“娃儿,你是打算挑起这付担子了?”
胡下归淡淡笑道:“维持武林正义,在下愿尽棉薄!”
“一痴居士”点头暗赞!
“千愚禅师”却高喧佛号道:“小施主仁心可佩!老衲等人,若非受誓言所约制,不能离岛他往,则此事我等绝无坐视之理……”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动道:“大师父,你们受什么誓约限制,不能离岛他去?”
“千愚禅师”望了坐在第二位上的老人一眼,道:“此事全在这位‘魔剑’施主身上……”
胡不归抱拳向“离魂魔剑”胡震天一揖道:“老前辈,晚辈能够请教根源么?”
“离魂魔剑”那慈祥的目光一黯道:“除非你能替老夫寻到那位失踪的独子,否则,老夫等七人,只好困死在这‘七孤岛’上了!”
胡不归一惊道:“莫非那誓约即是要等到令郎亲来迎接七位老人家之日,七位老人家方可离开此岛他去?”
“离魂魔剑”胡震天点头道:“正是如此!”
胡不归有些不解的问道:“在下深知七位老人家武功之高,几达化境!武林之中,又有谁能逼令七位老人家作此誓约?”
“离魂魔剑”胡震天长叹道:“十八年前,我们七人的武功,实无今日这般成就!何况逼令我等作此誓言之人,并非恶意……”
“这还不是恶意?把人困在孤鸟上,岂不比死还难过?”
“迷糊神丐”忽然叫起来了:“你们七个怪物,真是怪得叫人不解……”
他话音未已,“绝情公子”冷祷已冷冷地喝道:“骆花子,这儿没你说话的份!”
“迷糊神丐”舌头一伸,笑道:“不敢,我花子只是替你们打个抱不平而已!那么凶干吗……”
胡不归甚怕骆老话多,惹出是非,连忙笑道:“胡老,此事经过,是否可让晚与闻?”
“离魂魔剑”胡震天点了点头,低声道:“说起此事根源,实因老夫等七人杀孽过多……”
胡不归听得心中暗道:此人有“魔剑”之名,应是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才对,为何言语心性,却是这等慈祥?
他心中转念之际,“剑狂生”龙跃天已然冷笑道:“胡二哥,我们杀孽虽重,但却从未杀过好人!”
显然,这“武林七圣”确是杀气很重!
胡震天应声一叹道:“龙五,但上天终有好生之感,我们总不能非凭以杀止杀手段救世吧……”
他话音一顿,向胡不归道:“孩子,皆因我们杀为太重,才引起了几位久已隐遁的武林之中硕彦,看不
过去,而出面干预了!”
胡不归笑道:“不知是那几位武林硕彦?”
他口中在说,心中却在想:千万不要有自己恩师在内啊!否则,自己就算有心相助七圣,恐怕也难实行的了!
“离魂魔剑”胡震天淡淡一笑道:“孩子,你听说过天都双绝么?”
胡不归应声道:“晚辈听说过,是不是‘青虚幻影叟’轩辕涛和‘白衣无忧客’宇文皓两位老人家?”
胡震天道:“不错,就是这两位老人!”
话音一顿,又是一笑道:“方外三仙,你知不知道?”
胡不归微微一惊道:“方外三仙也重入红尘了?”
胡震天道:“那‘寒山野僧’半戒和尚,‘雪岭驼道’天玄真人和‘玉峰神尼’一音大师三人,接受了‘天都双绝’之请,在十八年前的一个夜晚,约定了老夫等七人,在天台主峰相会……”
胡不归徒然笑道:“老前辈,这场大,想必极为精采!试想享誉武林的杀星‘武林七圣’,碰下了‘双绝’和‘三仙’,定然难免一场巨斗……”
胡震天长叹一声道:“孩子,那的确是一场非常精采的激斗!可惜,‘武林七圣’遭遇了成名以来的首次惨败……”
“长白醉叟”杜如康忽地朗声笑道:“老夫虽然败在那驼牛鼻子的‘坎离玄功’之下,但那牛鼻子的一件全新道袍,却也混身皆是酒孔!”
他蓬发若飞,声音宏亮,凌云豪气,十分逼人!
“迷心鬼道”忽地一笑道:“酒鬼,败兵之将,何必言勇!”
“长白醉叟”睡了“迷心鬼道”一眼,一笑闭目!
“离魂魔剑”胡震天苦笑一声道:“孩子,那一战败了之后,老夫等人就只好遵约卜居在这无名孤鸟之上,如今已是十八年了!”
胡不归眉道:“老前辈,这十八年来,谁给你们运来食用之物?”
胡震天笑道:“这可是双绝和三仙的事了!他们每年由一人轮值,住在天台国清寺内,半为按月送粮,半为监视老夫等人……”
胡不归笑道:“这五位老人家想的倒是非常周到,不知今年轮值的人,是‘双绝’之一?还是‘三仙’之一?
胡震天笑道:“今年轮值的人,乃是‘寒山野僧’半戒!”
胡不归点了点头,笑道:“胡老,晚辈去一趟国清寺如何?也许有助于七老脱困呢!”
胡震天尚未回答,冷涛已然叫道:“不必,小子,别丢我们七圣的人,咱们不必求他们……”
胡不归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他心想:你到真是当得“绝情公子”之名!绝得很!而他口中却道:“冷老,在下不是求他们,而是想向他们打听一下,是否知道胡老前辈的公子,可能流落在何方何处!”
冷涛看了胡不归一眼,未作可否的闭上眼养神!
这等于同意!
胡不归笑了,但却不是向冷涛,而是向胡震天:“老前辈,找寻令郎之事,你老可否再示迷津?”
胡震天凄然一笑道:“好孩子,你真是热心得令老夫感动!”
胡不归笑道:“为长者效劳,晚辈极所心愿……”
其实,他往日并非如此!
连他自己都暗暗奇怪,为何对这位“离魂魔剑”胡震天,似乎有着一种特别的敬爱之情!
也许,本同姓同宗的关系吧……
胡震天那清癯淡黄的脸上,现出一丝振奋:“好孩子,若是老夫那个蠢子能够像你,老夫就心满意足了……可惜,那孩子才出生三个月就惨遭家危之祸……”
振奋的脸色,消失得好快!
那悲怆的阴影,全又爬上这位老人的眉头!
胡不归也深受感伤的沉声道:“你老……放心!令即定然胜过晚辈多多……有道是将门出虎子,你老大可不必伤感的了!”
话声诚恳,竟是完全出自肺腑!
在场之人,连绝情公子都深为感动不已!
胡震天点头谈笑道:“但愿如此……孩子,你此番回到中原,可以去三个地方打听一下,也许有助于寻找老夫的犬子!”
胡不归笑道:“你老请说!”
胡震天道:“第一个是“荡魔山庄”——”
胡不归一怔脱口道:“荡魔山庄么?”
胡震天道:“不错,你向华庄主的夫人‘瑶池仙女’蓝贞娥打听一番,也许她能给你一些线索……她是老夫姨妹!”
胡不归点了点头道:“晚辈会去的!”
胡震天道:“第二个地方是雁荡山的‘红叶山庄’,你可找到庄主‘落星神剑’柳振远的叔父柳三公问一问!”
胡不归笑了一笑!
胡震天又道:“第三个地方是九华山的莲华峰!如果前两处打听不到结果,你就去这儿找那位旷世奇人‘不老狂叟’万石桐,向他求教,这位老人家有通天彻地之能,一定能够告知你一切……”
胡不归听得心中微震!
这“通天彻地”之能四字,出诸“武林七圣”之口,足见这位“不老狂叟”万石桐的身份,何等高超的了!
他心中虽然受,表面却依然含笑是!
胡震天名一沉吟,又道:“那万石桐的脾气很怪,孩子,你去找他的话,可得小心得些,否则,老夫就要抱憾终身了……”
胡不归突然听出了这位“魔剑”老人的意外之言!
彷彿那万石桐十分难缠,甚至自己前去之时,若不小心应对,可能就会遇上什么危险之事……
他暗自失笑!因为,他有一份过人的自信!任何艰难危险,在他看来,都彷彿是康庄大道一般!
是以,他笑着:“你老放心,晚辈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胡震天激带忧虑的一笑:“孩子,人世险巇,武林崎岖,你可得当心些……”
胡不归惑动的一笑:“老前辈但放宽心!晚辈浪迹天涯,已有多年,一切世态炎凉,晚辈都会经历,所以,晚辈早有自知之明……”
此时老人却笑了!
因为这个大孩子的身世,跟他很接近!
孤苦,飘零,不为世人所了解……
“一痴居士”古不明在一声长笑之后,陡地失声道:“娃儿,你是七孤岛十八年来仅有的稀客,老夫破例准许你环岛一游,同时,老夫尚想赠你一点小小礼物……”
古老人的话音一落,胡震天也笑道:“孩子,老夫也有浅薄的技能相赠,只是,要屈留孩子在为上耽搁几天,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胡不归突然间心情一阵激动!
他发觉这七位老人待自己未免太好!
他又怎能不答应呢?
他留下了!在岛上一留就留了十五天之久!
这十五天之中,他更了解这七位老人的心地了!
连“迷糊神丐”和“东海渔翁”也沾了光!
他们从千愚禅师和“长白醉叟”学了不少花样!
而胡不归呢?
他得到了七种武功!
这是“武林七圣”的绝学!而每个人都不吝啬的把自己绝学,传授给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年轻人!
这种心地,在武林中何处可寻?
误解!天大的误解……
他为七位老人不平!
因此,他要为七位老人洗刷!
同时,他更要早日寻到胡老人的独子!
×××
当然,他不知道,一切的关键都在他自己身上!
而胡晨天呢?他也不知道!
这胡不归正是他那失踪了二十多年的独子!
多可悲的事!父子相逢不相识……
游遍“望儿崖”,坐尽“望儿亭”畔的黄昏,胡不归的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了一块铅样的下坠!
他同情“七圣”!
他也感怀自己的身世!
谁是我父母?我有没有兄弟姊妹?
他茫然!
于是他在那孤鸟之上,暗下决心!
回到中原,第一件事,是要到国清寺找“方外三仙”中“寒山野僧”半戒,谈谈“七圣”的性情如何善良!
第二件事,上青萍崖找恩师查询自己的身世!
第三件,寻找“魔剑”老人的爱子!
然后,他再去访查那四大血案的凶手……
×××
别了!
七位可怜的老人!
在回程的船上,胡不归一言未发!
而“迷糊神丐”则和“东海渔翁”笑闹个片刻未停!
这回可有他吹牛的了!
“有去无归”岛他去过!
多够英雄的壮行!
你们敢么?
不敢!至少,拿性命开玩笑的人,终究不多!
是以,只好任凭这迷糊花子吹牛了!
船抵玉环,“东海渔翁”戚葆中退还了那张千两金票!
胡不归不收!“迷糊神丐”骆仁济也不收!
他说得妙:“有去无归鸟老花子都去过,谁还要这点碎银子?戚老儿,你留着买条大海船,准备将来接‘七圣’重回中原吧!”
胡不归大笑,心中叫道:“好主意,这花子最聪明了……”
戚葆中听花子这么一讲,也只好收回金票!
“好吧,老朽就依二位所命行事……”
辞别“东海渔翁”戚葆中,胡不归带着“迷糊神丐”骆仁济,一刻未歇的直奔天台国清寺!
国清寺是建于隋代的古刹!
也是佛教的胜地之一!
红墙碧瓦的庙宇,掩映在绿叶苍竹之间,颇有三分仙气!那门前的一溪清流,更是令人神思清透!
胡不归站在溪上石桥中央,俯瞰着流水,发了半天呆!
“迷糊神丐”可没有那好的雅兴,他越看那清澈的流水,越觉不出有什么可爱之处,除了光秃秃的溪石和几尾不停乱窜的小石斑鱼以外,别无一丝可取,因此,他不耐的叫了!
“小子,咱们站在这儿干吗?这水能喝吗?”
胡不归回头看看他,忍不住失笑,心中骂道:“真是俗不可耐……”
但他却没有骂出来!只是一笑道:“骆老,我只是寻思一下该用什么方法,才能说得服那位‘方外三仙’之中的‘寒山野僧’而已!”
“迷糊神丐”大笑道:“那有什么可想的?凭你小子的才能,准够叫那个‘寒山野僧’半戒和尚伏伏贴贴的听从!”
胡不归听得大笑不已!
这位“迷糊”花子,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笑着摇着头!却又一言不发,举步走去!
“迷糊神丐”被他笑得有些儿发愣!
“这有什么可笑?本来你小子很行嘛……”
他一面嘀咕,一面举步追随!
跨进国清寺的山门,就迎面碰上了一位中年僧人!
“施主是上山进香么!”
这中年僧人的神态很谦虑!
胡不归却不怎么谦虚,一摆手道:“在下不是进香,乃是向贵寺寻访一位高僧!”
那中年僧侣一怔道:“施主是来寻人?但不知寻的是那一位大师父?”
胡不归沉声道:“半戒大师!”
中年僧人神色微变道:“施主贵姓?”
胡不归道:“在下雁荡山,青萍崖上的胡不归!”
中年和尚眉道:“胡施主与半戒大师相识?”
胡不归道:“这个与你何干?”
中年僧略一沉吟道:“半戒大师乃是佛门圣僧,寄住本寺,本寺方丈有谕,任何人不得前去打扰大师清修……”
胡不归冷笑道:“你们既不能去打扰,在下却能!你只要告知在下,那半戒大师住在何处,在下自行前去便了!”
中年和尚呆了一呆道:“那怎么行?方丈知道,小僧吃罪不起!”
胡不归笑道:“一切有我……”
中年僧侣依然摇头道:“不行,小僧不敢……”
胡不归脸上的笑容,忽然敛去!
他脸色一寒间,人已跨前半步!
右手只一伸,那中年和尚的左胸,已抓在胡不归手中!
“带路!”
胡不归说话之时,右手五指似是加了一成力道。
这中年僧侣可受不了!他虽然一身武功不弱,但遇到胡不归,却是小巫见了大巫,差得太远!
无奈,他只好举步!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和尚,你若是带错了地方,在下可叫你有得受…….”
中年和尚本来是想把胡不归带到方丈门前!
谁料胡不归竟然如有先见只能,一语点破,他怎敢再打歪主意?只得老老实实的向半戒所住的东厢精舍行去!
三人刚自跨过那向东厢必经的月门,陡然间,在门前三丈远处的一片花圃之中,现出一位白发纷披的和尚。
中年僧侣如逢大赦般扭头道:“施主……那……就……就是半戒……大师了!”
胡不归一笑道:“是么?”
一反手,将这中年和尚交给了神丐!
“防他遁走,如果那白发老和尚不是半戒,我会打个不是的摇手手势,那时你可先错开这和尚的筋……”
神丐听得咧嘴道:“行!你叫我干这个,花子可最内行的了……”
两人的一番对答,只吓得中年和尚冷汗直流。
胡不归大步向花圃!直向那白发老和尚身前。
胡不归淡淡的一笑,低声道:“大师父,在下施礼了!”
一抱拳,作了一揖!
白发老僧这才回头,茫然的看了胡不归遗言,低声道:“小施主何事施礼?”
胡不归笑道:“大师释讳,可是上半下戒?”
那白发老僧慈祥的一笑道:“小施主能知老衲这山野狂僧的名号,必是有所为而来的了!老衲才静坐,忽感心神不宁,故而出来散步,却料不到乃是小施主专程来访之故……”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打扰大师清修,在下深感愧歉……”
半戒和尚合十一笑道:“岂敢!岂敢!请小施主同往经舍一叙!”
身形一闪,举步向花尽头的一座经舍行去。
胡不归向后一招手,唤来神丐两人一道随在半戒和尚身后,走进了那间极为雅致的精舍!
宾主坐定,立即有一名小沙弥送上香茗!
半戒大师白眉扬了一扬,笑道:“小施主寻找老衲,不知为了何事?”
胡不归笑道:“在下适才离开‘七孤岛’!”
他这句话可令这位得道高僧的神色一变!
老和尚目光一亮,如同电芒四射!
他沉声道:“小施主可是受了什么惊了?”
胡不归摇头一笑道:“没有!”
半戒神色一弛,口宣佛号!
“这七位施主果然改了不少……”
胡不归微笑道:“大师,这七位老人家究竟有过什么罪孽之处,必须禁居那等与世隔绝的孤岛之上,受尽孤苦之难呢?”
他这句话问得半戒大师慈目再现神光!
“小施主,你不知道他们是武林七煞么?”
胡不归哂然一笑!
“迷糊神丐”却脱口抢先道:“但武林白道中人,可是叫他们‘武林七圣’呢!”
半戒禅师点头笑道:“花子施主说的不错,确是有人称他们为‘七圣’!”
神丐咧嘴怪笑道:“既是七圣,又有什么碍着你们三仙了?非要把人家限制在那个小岛之上,你们这方外人未免太心狠了些……”
半戒大师淡淡的笑道:“花子施主责备得好,只是,他们杀孽太重了!若不稍受磨炼之灾,将来只怕难得善终……”
胡不归忽然大笑道:“大师一片佛心,真是令人敬佩……”
半戒合十道:“小施主夸奖,老衲实不敢当!”
胡不归忽然又是一笑道:“佛祖说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语,大师可曾与闻?”
他这句话问得好无礼!好轻视,好暗讽!
半戒禅师白眉忽告扬起!
“小施主岂可如此轻视老衲?”
胡不归笑道:“大师动了无名了?”
半戒禅师目光一黯道:“小施主,你语含禅机,究竟为了何故而来?”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大师得道高僧,早悟众生万象,七孤鸟上的‘武林七圣’根本算不得武林恶人为何禁居一十八载,仍然不能离岛他去?”
半戒心中一动,道:“小施主是替那七位施主说情来了?”
胡不归笑道:“大师这说情两字用得不当!”
半戒一愣道:“依小施主之意呢?”
胡不归忽然正色道:“在下来与大师讲理!”
这一下子可真令半戒大师对他刮目相徒了!
好一个机智过人的年轻人!
半戒大师慈祥的一笑道:“小施主,有话就请直说吧!”
胡不归大笑道:“大师果是高人,在下先行敬谢适才不恭之罪……”
话音一顿,又道:“七孤岛上的七位老人,昔年败在‘天都双绝’和‘方外三仙’之日,大师可记得有过什么诺言?”
半戒大师闭目合十道:“有!‘青虚幻影度’轩辕施主曾向他们许下诺言,胡震天独子归来之日,既是他们可以离岛之时!”
胡不归笑道:“胡大侠的儿子是如何失去的?”
半戒低声道:“七老中‘离魂魔剑’与妻子‘白衣红拂’蓝岚曾于我们约斗天台的三个月时,他夫妇突遭奸徒暗算,‘白衣红拂’蓝岚当场身死,‘离魂魔剑’胡施主,休着一身绝顶剑法,终能杀出重围,落荒逃脱,仅仅三个月大小的婴儿,却在蓝岚的怀抱之中失去……”
胡不归忽然插口道:“大师可知那孩子落在何人手中?”
半戒大师摇头道:“老纳怎会知道!”
胡不归冷冷一笑道:“那轩辕涛呢?”
半戒大师笑了:“想必也不知道!”
胡不归陡然目光一闪,道:“你们可以自由云游天下的人,都不知道那孤儿落在何人手中,胡震天大侠困居孤岛,又怎能知道呢?”
半戒大师被他问得愣了!
“迷糊神丐”忽然插口道:“小子,只怕那轩辕涛是假的不知道呢!”
胡不归陡地灵光一现道:“骆老,你真的变聪明了!”
神丐被赞扬得大为高兴,笑道:“花子的迷糊,一向是装出来的呢……”
半戒大师看了骆花子一眼,合十道:“施主不失赤子之心,真是我佛门中上佳弟子……”
好!劝道的来了!
花子一瞪眼,道:“大和尚,佛门的苦修,我花子可承受不起,你别给我找麻烦,我花子虽然七十出头,还想讨个十七八岁的俏老婆呢!有道是只要有钱,买也可以买一个,我花子刚刚发了百万大财,要是让你和尚渡入佛门,我花子岂不白活一辈子了么?”
他这一大串话,只听得胡不归喷茶大笑!
连半戒禅师也忍俊不禁了!
“花子施主果是乐观得很!老衲为施主祈福了!”
神丐忽地摆手一笑道:“不敢,那就有劳你老了……”
嘿!真神气!“方外三仙”居然也为他颂福了!
胡不归止住笑声,向半戒大师道:“大师,你们昔年天台之约,委实太不公平了!”
半戒禅师笑道:“施主果真有心要帮助七位煞星么?”
胡不归眉道:“大师依然认为他们乃是煞星,在下却决不同意!”
半戒禅师合十道:“善哉!善哉!放下屠刀,自可立也成佛,小施主可知二十年前,这七位煞气之重,武林为之变色么?”
胡不归道:“而今他们已经放下屠刀了!何况……”
话音一顿,他长笑一声道:“大师,他们昔年可曾杀过好人?”
半戒摇头道:“虽然他们杀的皆为恶人,但终于显得杀孽太重,不予他人自新之机,即违上天好生之德!”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大师也犯了与他们同样的过失了!”
半戒大师慈眉一展道:“老衲怎会如此?老衲有生以来,从未犯过杀戒!”
胡不归笑道:“那七位老人如是因为忧愁痛苦而老死孤鸟之上,大师是否也有‘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之憾?”
半戒一怔道:“这……”
胡不归笑道:“如何?”
半戒忽然立起,合十道:“老衲承教了!”
胡不归起身抱拳道:“大师果是高人,明白得好快!”
半戒禅师低低一叹道:“小施主,若非你今日提起,老衲真是愧对‘七圣’了!”
好!他改了口称呼了!
胡不归笑道:“大师既已明白,可否立即去越‘七孤岛’,解去昔日约定的誓言,重予七老自由之身?”
半戒闻言,面露为难之色道:“这个,老衲一人做不了主!”
胡不归一笑道:“莫非仍需五人同去?”
半戒点头道:“正该如此!”
胡不归道:“大师何不派人约齐另外四位,完此功德?”
半戒禅师合十道:“老衲甚愿通知他们来此,但是……”
胡不归笑道:“莫非大师担心有人不允么?”
半戒大师点头道:“正是!”
胡下归大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大师何必未曾开始,就先行犹豫不决呢?倘若事事如此,只怕大师永难成任何事功了!”
半戒大师只听得心头狂震!
好一个大智大慧的年轻人啊……
老和尚的白发飞扬,双目神光四射,笑道:“小施主,你真是人中之龙……”
话音一顿,老和尚突然想起来尚未问过对方姓名,忙道:“小施主尊姓大名?”
胡不归笑道:“胡不归!”
半戒大师神色一变!
“好一个极富禅机的名号!小施主,这名字是令尊所取?”
胡不归摇头道:“家师所取!”
半戒合十道:“尊师是那位高人?”
胡不归笑道:“家师也是方外野僧,不愿别人知道名号,大师见谅才是!”
半戒大师目光凝注了胡不归半晌,笑道:“小施主,老衲猜上一猜如何?
胡不归摇头道:“不必了!大师何必如此着相呢?
半戒大师瞿然一惊道:“老衲今天果是有些失常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在下离开七孤鸟之时,曾经亲口应允七老,必将胡大侠的孤子寻到,在下愿与大师分头进行,如若大师能够说服双绝、神尼、驼道,则不妨先行去至七孤鸟解去昔年誓言,也好予七圣再生之机!”
半戒禅师合十道:“老衲愿意尽力而为!”
胡不归淡淡一笑,又道:“武林大劫已兴,以七圣今日在武功上的成就,对于武林正道人物,乃是绝大助力,大师千万不可忽视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半戒禅师心头狂悸!
胡不归不等半戒觯师答话,起身抱拳道:“打扰大师清修,在下深感冒昧!尚望大师见到轩辕涛之时,便打听一下,是否知道胡大侠孤子下落,若就轩辕大侯有心提出此一诺言而论,他是应该知道此子下落之人,否则,在下就要疑心这位双绝之一的高人,是别有居心的了!”他话音一顿,深深地看了半戒禅师一眼,又是一笑道:“大师方外高人,在下适才多所冒犯,不情之处,在下日后自当谢罪,在下就此告辞了……”
说着,抱拳一揖,转身离去!
神丐跟着姑起,哈哈一笑道:“大和尚,我花子今日得能亲睹三仙之首的慈容,并且亲聆雅教,实是毕生荣幸,后会有期,告辞了……”
蓬头一晃,竟是抢到胡不归的前面!
“寒山野僧”半戒大师却闭目合十,一语未发!
他这一生之中,可说是受尽了武林人物的景仰,今天才是第一次受到别人的奚落和教训!
这份虽受滋味,够他想上半天的了!
不过,他既能列名“方外三仙”,自有过人的雅量!
他钦佩这位年轻人!打心底发出的钦佩……
他也羡慕“迷糊神丐”,人生多么难得糊涂啊……
想不到百年念佛,仍然难以跳出三界之外!
老和尚的眼角,流出了泪光!
×××
雁荡山。
夕阳照红了满山秋叶,阵阵寒鸦,绕林呜咽不已!
通往青萍崖的山径之上,出现了两条人影!
这是胡不归和“迷糊神丐”!
他们改变了计划!
胡不归觉得,能够先弄清自己身世最好,所以,他不去飞云谷的“红叶山庄”,而先回青萍崖来!
踏上青萍崖,夕阳已经含山了!
他留恋的看看这崖上的一草一木!
多少年,他会消磨在这座平崖之上!
多少个早晨,多少个黄昏,他都是独坐在这平崖之上,遥望着东边的大海,西边的落日,南边的飞云,北边的鸿雁……
而今,他又回来了!
他像个孩子,这里摸摸,那里闻闻!
“迷糊神丐”却一言不发的坐在一旁看着他!
他发觉这年轻人真是令人难解得很!
有时,他世故得像个市侩!
有时,他机智得像个狐狸!
有时,他豪迈得令人胆壮!
有时,他天真得令人捧腹!
正如他自己一般,半似迷糊,半似清醒……
神丐笑了!他笑自己,也笑这个年轻人!
多么不同凡响啊!
胡不归在崖上耽搁将近一个时辰!
也许,他已摸遍了每一个角落!
也许,他已重温了每一个童年的幻梦!
忽然,他发出一声震天长啸!
这啸声回响在四山之中,久久不歇!
他笑了!那么开心的笑了!
然后,他向神丐招手:“骆老,我们该进洞去看师父了!”
“迷糊神丐”一跃而起,奔了过来。
他们很恭敬的向一面峭壁行去。
胡不归面对着这在月光下显得黑为的壁,拜了三拜,一伸手,向壁上一棵枯松按了一掌!
“哗!……”
一阵震耳雷鸣过处,石壁之上,现出了一座门户!
门户之内,露出了一片白光!
“迷糊神丐”不禁愣了!
他可绝想不到,峭壁之上,藏有这么一个洞府!
石壁洞开,一缕晶光,立即透出!
胡不归笑着高声叫道:“师父,流浪的孩子回来了……”
往昔,他这一声高叫,一定会引来一阵慈祥的,苍老的,还有十二分爽朗的大笑之声!
可是,今天却没有!
石洞里而,静悄悄的!
胡不归的笑容,忽然敛尽!
他一头扑进了石洞!
石洞之内,四壁空空!
“迷糊神丐”跟在他身后走进石洞,这才发现,这个石洞,大小约在五丈方圆,而洞内陈设,却简单已极!
一桌,一榻,以及一个放在地上的蒲团!
石桌旁边,有一座丹鼎。
石榻之旁,是一个挖空了的书架。
这书架很大,横着有两丈宽,直立也有丈许高低,分成了七格,每格之内,都摆满了书籍!
“迷糊神丐”打量了半天,忽然十分迷糊起来。
他想不出这座仅有对外一个门户的石洞,何以如此干燥,大批书籍藏在洞内,却是没有丝毫受潮的现象?
他一抬头,想问胡不归……
但是,胡不归的神情,却让他呆了!
原来,胡不归正伏在蒲团之上痛哭!
“迷糊神丐”悄悄地掩了过去……
他发现了胡不归身前有张字条,他轻轻地拾起:“老情人兴师问罪,痴和尚遁迹天涯!孩子:为师去也,珍重!珍重!”
一手道劲的狂草,只看得“迷糊神丐”赞不绝口!
敢情这叫花子胸中,还真有点儿学问呢!
他抖抖这张没有署名的白纸,笑道:“小子,令师溜掉了!”
胡不归猛然抬头,含泪道:“骆老,咱们走吧!”
他一伸手,自“迷糊神丐”手上取回了那张恩师留字,闪身而起,头也不回的向洞外跑去!
“迷糊神丐”可不敢停留,跟着跑了出来!
胡不归按回洞门,又拜了三拜!
“骆老,这回在下可真成为无处可归的浪子了!”
神丐咧嘴笑道:“那更好,无牵无挂,何处皆可去得的啦!”
话音一顿,忽然两只小眼一翻道:“小子,你师父果然是个和尚么?
胡不归点头!
神丐双目一亮,叫道:“大痴上人么?”
胡不归混身一震道:“你怎么知道的?”
他话儿出口,就发现自己说漏了!
这不是等于告诉了神丐,自己师父是谁了么?
“迷糊神丐”哈哈怪笑道:“举世之间,痴和尚只有一个,那就是武林之中,人人尊为圣哲的‘癫僧’大痴上人!”
胡不归低低一叹道:“骆老,你聪明得很!”
神丐大为得意的笑道:“小子,你才知道么?”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在下早在九龙潭畔就知道了……”
这会儿可是“迷糊神丐”大大一愣了!
“小子,你好深的心机啊!”
胡不归一笑道:“骆老,你得晓得在下是谁的徒儿啊!”
神丐大笑道:“不错,小子,你是武林第一奇人的徒弟……”
神丐的话音顿了一顿,扬起蓬头,又道:“小子,世人都传说令师自从渡化了人间第一魔头‘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以后,就已涅槃证果;敢情这话不真得很,原来他老人家躲在深山,调教你这聪明小子呀!”
胡不归感慨的笑道:“恩师确是如此……”
“迷糊神丐”目光一转道:“小子,你师父的老情人是谁,知道吗?”
胡不归摇头道:“在下从未听恩师提过!而且,恩师乃是空门奇侠,年逾百岁以上,他老人家居然会有旧情人,在下实是不信……”
“迷糊神丐”呵呵大笑道:“小子,这下子你可难倒了吧!”
胡不归忽然心中一动道:“骆老,你这话中有话啊!”
“迷糊神丐”洋洋得意的笑道:“当然,我花子可没被这事难倒嘛!”
胡不归笑了!
他轻轻的坐在石壁之前一块大石上,低声道:“骆老,在下愿闻其详!”
“迷糊神丐”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摇头怪笑道:“什么事?小子,我花子肚子里可没什么经典故事啊!”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骆老,你不愿说?”
神丐笑道:“说什么呢?我花子是个草包……”
胡不归心中暗笑,这花子居然拿起跷来了!口中却道:“骆老你请吧!”
他这句话说得是神态冷冷的!
“迷糊神丐”不禁一怔!
“怎么?好小子,你赶老花子滚蛋么?”
胡不归冷冷的道:“不错!咱们该折伙了!”
神丐蓬头连摇道:“那怎么成?小子,这些金子还没花光呢!”
胡不归大笑道:“在下视钱财向如粪土,而视朋友却如皓月明珠,你骆老既然跟在下的心志意念肯道而驰,我们当然只好分手了!”
神丐听得怪叫一声道:“你冤枉我……”
“是么?”
胡不归不屑的一笑道:“阁下明知在下急于想知道家师的老情人是谁,而阁下明明知道,却故意不说,岂非表示出你不重朋友的急难么?这种人向为在下所鄙视,是以,阁下最好从此休与在下相见!”
“迷糊神丐”大笑道:“就为这个吗?”
“还不够么?阁下自大轻友……”
胡不归话音未已,神丐已大笑道:“小子,花子说了!”
好干脆!到底还不失武林怪客的本色!
胡不归闻言,心中暗笑道:“请说!在下虽是愿听,却不领情了!”
“迷糊神丐”一双眉道:“好小子,领不领情随你的便!”
话音一顿,忽地神色一整道:“小子,令师在七十年前,未曾皈依佛门时,可是武林之中的一位既风流,又倜傥的公子哥儿呢!”
“哦?”
胡不归没想得到!
“骆老,家师俗家是……”
神丐摇头道:“不知道!令师自从出现江湖,就以‘天涯游子’为名,谁也不知道他的身世姓名!因为他武功高得令人不测,行事却又似神龙不见首尾,所以武林中又送了他一个名号,叫做‘神龙怪侠’!”
胡不归忽然一笑道:“原来‘神龙怪侠’就是恩师自己”
神丐一怔道:“怎么?小子,谁跟你提过‘神龙怪侠’的事情么?”
胡不归笑道:“家师自己!”
神丐怪笑道:“是上人自己?哈!此老居然也忘不了当年的豪情啊!”
胡不归略一沉思,笑道:“骆老,家师所指的老情人是谁,在下已经知道了!”
神丐点头道:“既是上人对你小子提过‘神龙怪侠’之事,自然少不得要提到那位‘天香妃子’季蕴芳了!”
胡不归笑道:“正是,恩师提及过‘天香妃子’季蕴芳!”
迷糊神丐道:“小子,那‘天香妃子’为了追求‘神龙怪侠’几乎把整个的武林的都给吵得翻了天!”
“是么?”
神丐笑道:“若不是她追得太凶,令师怎会变成了‘大痴上人’?”
胡不归一愣道:“恩师是被逼落发为僧的么?”
“谁说不是?”
神丐摇头大笑了:“想不到七十年后,上人又要逃亡了……”
胡不归忍不住一叹道:“怪不得恩师一提到女人就皱眉哩!”
神丐笑道:“昔年‘天香妃子’追求上人之时,老花子只不过是十多岁,而今,老花子两鬓已霜,料不到又看到了这等世间少有的怪事,这‘天香妃子’季蕴芳真可算得是痴心了……”
胡不归却闭上了眼在沉思!
“迷糊神丐”的话,他以是没有听见!
“小子,你在想什么?”
胡不归这才睁目笑道:“在下想见见那‘天香妃子’!”
神丐一愣道:“干吗?你想自找烦恼?”
胡不归笑道:“在下想劝劝她,少再给我恩师找麻烦而已!”
神丐摇头道:“那又何必呢?她找不到令师的!”
胡不归也摇头道:“在下实在不忍见到恩师到处浪迹,所以,在下要劝阻那位‘天香妃子’死了这条心!”
神丐大笑道:“令师都办不到,你能办得到吗?”
胡不归也大笑道:“骆老,此事家师办不到,但在下却一定能办得到!”
“迷糊神丐”愣愣的一呆道:“真的么?小子,咱们得跑一趟金陵了……”
×××
秦淮河畔。
桨声灯影,娇语迷人的秦淮河畔!
打着拥有江南四大名妓招牌的“蕴香楼”,每到黄昏以后,门前就是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一天,蕴香楼前来了两位打扮得十分怪异的客人!
这一老一少,穿着之豪华,连两江总督的儿子,也比他不上,简直就象是王公,太子一般!
年轻的这位,像是主人!
他生得剑眉入鬓,目若朗星,唇红齿白,飘逸不群!
一身穿金锈银的罗衫,怕不值上千金!
年老的,也是一付富团团富家翁打扮,不过,看他那神态之间的俗气,却又似乡下的土财主!
这一老一少,乃是轩衣怒马,仆从如云的而来!
顿时,忙了“蕴香楼”中的老鸨!
一阵幺喝,请到了雅房待茶!
老鸟龟的一付尊容,看得这少年公子暗暗皱眉!
“两位老爷贵姓……”
少年公子淡淡的一笑道:“胡!”
老鸟龟一揖到她:“胡公子!”
那年老的土财主却一抓八字胡,怪声道:“老夫河南道台骆大老爷是也!”
老鸟龟这下可矮了半截子:“骆大老爷,小的给你老请安!”
骆大老爷一笑,大声道:“你怎么不给胡公子请安?”
老鸟龟连声应道:“是……是……”
骆大老爷突然冷笑道:“你知道胡大公子是谁么?”
老鸟龟一惊,讷讷道:“小的……小的罪该万死,不知胡大公子……”
骆道台的八字胡一翘,道:“胡大公子乃是……乃是……”
突然,这骆大老爷一弯腰,低声道:“公子,小人能说么?”
胡公子两相一瞪道:“离京之时,如何吩咐于你?骆大人,你小心些吧!”
骆道台擦了擦汗,向那胡公子一揖道:“是!大人……”
两人这番对答,只听得老乌龟吓了眼!
这胡公子是何许人也?
一个堂堂四品道合,对他如此卑恭屈膝?
只怕是那位王公驾临了……
老乌龟的念头还没转过来,骆道台已捏着八字胡喝道:“那四位姑娘在么?”
老乌龟一惊道:“在!大人!”
驰道台向胡公子挤挤眼,喝道:“叫她们来!”
“是……”
老乌龟挟着尾巴一般,连连作揖的退了出去!
霎时,外厢起了一阵喧哗……
第六章 天香妃子
那位胡公子忽然眉头一皱道:“骆老,你表演得很高明!”
那位骆道台大笑道:“是么?老花子这可是有生以来第一遭呢……”
敢情,他们正是胡不归和“迷糊神丐”!妙的是,“迷糊神丐”居然不迷糊了!
胡不归目光一闪,低声道:“骆老,小声些,这可不是一般的茶楼妓院哩!”
“迷糊神丐”伸长了舌头,笑道:“是啊!花子几乎忘记了……”
两人对答之间,那老鸨儿堆着一脸假笑,溜进房来!
“公子爷,你老稍坐一会儿,四位姑娘马上来!”
胡不归冷哼了一声道:“骆道台,这金陵地带的烟花馆,可派头不小啊!”
“迷糊神丐”皱眉眉恭声道:“可不?公子您就担代着些吧!”
花子目光一转,向老鸨喝道:“还不快些?惹恼了公子,一张名刺把你们送进那两江总督的大堂,那可就有的你们瞧半天了!”
老鸨儿一听,可吓长了舌头!
一迭连声的直骂自己该死不说,还夹着屁股一面向外赶,一面口中嘀咕着向楼上狂吼:“姑娘们,快着点吧!公子恼啦……”
“迷糊神丐”听得列嘴直笑!
但因室内下人川流不息,迷糊神丐”虽然想说话,却碍于耳目,而未敢再跟胡不归道出!
胡不归为了端出一付王孙公子的派头,也不得不收起他那付不在乎的神态而局促于衣冠装饰之下!
送上了一道香茶,老鸨儿幺喝着跑进屋来!
“公子爷……大老爷……四位姑娘到啦!”
珠帘卷处,四名宫装少女,嬝嬝而来!
果然不愧四大名妓之名!
一个个不仅是艳丽照人,而且是幽雅淡绝!
胡不归微感一愣!
“迷糊神丐”则张了嘴发呆!
老鸨儿笑了!因为从两个人的表情之上,她已彷佛看到一大捧的元宝,已滚进自己怀中!
她巴结的上前介绍:“姑娘们,这位是京城来的胡公子,这位是道台骆大老爷,你们可得好好的伺侯着,公子爷不会亏待你们的!”
四名少女俯首见礼,几是同时的娇声道:“胡公子,骆老爷万福&”
胡不归一摆手,笑道:“姑娘少礼!摆酒吧!”
立即,下人摆好了酒宴!
胡不归含笑向“迷糊神丐”道:“骆道台,这江南四大名妓,到是名符其实得很!”
“迷糊神丐”微微一笑道:“卑职往日自以为阅人无数,而像这等绝色佳丽,倒也今日始见……”他话音顿了一顿,举杯向四女道:“四位姑娘如何称呼?”
想不到“迷糊神丐”也很能表现一点斯文!
这时,四女之中,年纪最大的那位白衣女,嫣然一笑道:“妾身贱名流云!”
她那秋波微在胡不归脸上一转,指着其余三女道:“这是倚翠、偎香,晓岚三位妹妹……”
胡不归这才知道,穿绿的是倚翠,穿黄的是偎香,而那穿着一身宝石蓝罗杉的少女,是晓岚……
他微微一笑,道了声:“久仰芳名了!”
其实,他跟“迷糊神丐”心里可吃惊不少!
“天香妃子”的贴身四婢:“流云,倚翠,偎香,含烟”之名,在武林之中,可响得很哩!
虽然,其中“含烟”已被胡不归诛却!
而此时递补“含烟”位置的“晓岚”看来比那“含烟”在姿色上,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迷糊神丐”心中嘀咕不已,他觉得这四个女魔头的胆子,也真算大得可以,居然连名儿都不改!
两人转念之间,那流云已开始斟酒!
“公子请用酒!”
胡不归一笑举杯,道:“有劳姑娘了!”
流云掩口一笑,妮声道:“公子,你老是第一次到金陵么?”
胡不归笑道:“公务缠身,难得离京一次,这金陵地带正是初来!”
倚翠一旁掩口一笑道:“公子爷,你老定然是位忙人……”
胡不归目光一寒,冷冷应道:“官家之事,姑娘们不必关心!”
他忽然变色,到真令四女一怔!
“迷糊神丐”却一旁心中暗笑,这小子真有一手!他这等忽地变色表情,果真消失了四女的疑心。
倚翠嫣然一笑,幽幽的说道:“公子贵备,奴家实是惶然得很……尚望公子见谅!”
“迷糊神丐”心中暗道:这不是多余的么?
但胡不归却有他的一套官腔!
“在下到是不会见怪,你们以后如是接待官贵人物,最好少问官家事,免得惹上是非!”
流云伸出纤纤玉手,捧上玉杯,笑道:“公子教训得是,妾身等自当永记在心!”
胡下归淡淡一笑,道:“记得就好!”
他话音略顿,忽然向“迷糊神丐”道:“骆大人!”
“迷糊神丐”一躬腰,神态很逼真:“公子有何见教?”
胡不归目光微转道:“你在京中之日,盛赞江南四女的文才武功,无不罕世难睹,今日一见,到令在下失望得很!”
嘿!真是癞蛤蟆打呵欠——好大的口气!
不但他口气太大,而且是他这几句话逸出了范围!
“迷糊神丐”愣了!
他该如何回答呢?
这完全不在他们事先所预定的话题之内!
“迷糊神丐”一着急,连声叫道:“这个这个卑职记得……”
胡不归目光在四女身上一转,大笑道:“骆大人,你不必慌张,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迷糊神丐”松了一口气道:“是啊!公子您……”
他的官话不怎么样,听来十分蹩扭!
胡不归又是一笑!
但他这回可是望着那位妖娆的流云而笑!
流云的神态很奇特,她们早被这位胡公子的俊朗神采所夺!同时,也更为他适才这几句话所困!
这位胡公子究竟是何许人?
他居心何在?
她们看不出胡不归的眼神,因之,她们也想不到胡不归是个身具绝世武功的年轻高手!
当然,他们更想不到,近日轰动江湖去过“有去无归岛”的“浪子游侠”胡不归,就是眼前的文弱公子!
但是,胡公子却是话中有话!
流云终究是风月场中的老手,胡不归向她一笑,她立即展开了温功,妩媚的一笑,柔声道:“公子足不出京,道听涂说,自是难免有失实之处,妾身等虽然具姿色,稍懂诗书,但对武功一道,却是一窍不通得很!”
胡不归微一笑!这一笑更令人莫测高深得很!
“姑娘,你们到是谦虚得很!”
他突然看了“迷糊神丐”一眼道:“骆大人,你果如这位姑娘所说,是听别人传闻失实么?”
“迷糊神丐”这回可不会发愣了!他摇头:“卑职以为传闻亦有可信之处!”
胡不归突然大笑道:“不错,传闻之事,应该不会空穴来风……”
他那一双目,含笑的飘向四女!
流云等四女,就算再笨,此刻也听出了这位贵介公子的话意之中,别有一番挑衅的滋味在内!
她们不禁互望了一眼!
四女之中,最年幼的晓岚,忽然掩口一笑道:公子,你老真是抬举奴家姊妹得很……”
她的声音柔和得象是出谷黄莺,令人心神迷醉!
胡不归扬眉一笑,凝视着这位眉目如画,青春气息逼人的少女半晌,忽地向“迷糊神丐”道:“骆大人,蕴香楼四大名妓之中,这位晓岚姑娘大名,我在京城之时,彷彿并未会听你提过吧!”
“迷糊神丐”哈着腰,打躬道:“不错,那时的四位姑娘中,并无晓岚之名!”
胡不归故作沉思道:“我好像记得有位含烟姑娘……”
“迷糊神丐”拍手道:“正是,正是,那位姑娘名唤含烟!”
胡不归这才掉头向晓岚道:“姑娘,你是顶了含烟的位子!想必那含烟姑娘若非业已从良而去,就是人老珠黄,乏人问津了吧……”
流云等四女,此刻等四女,此刻的脸色已是连连数变!
不过,在没有绝对的破绽之前,她们不敢发作!
晓岚因是胡不归注目相问之人,她无法不笑脸相应:“公子两桩猜错了!”
胡不归道:“那就怪了!这位含烟姑娘莫非看破人间富贵,有如秋花朝露而跳出红尘,遁入空门了么?”
晓岚嫣然一笑道:“公子所料,虽不中亦不为远!奴家那位含烟姊姊,因为一时饮食不慎,得了急病仙去了!”
胡不归黯然一叹道:“如此说来,含烟姑娘是红妆薄命的可怜人了!”
晓岚的粉面倏布愁容,幽然一叹道:“可不是么?含烟姊姊死得实在是可怜……”
胡不归做作得很像,而这位年轻的姑娘,也做作得很像!只是,胡不归懂得,含烟之死,令她们有兔死狐悲之痛!
是以,她们伤心,乃是意料中事!
“迷糊神丐”应声一笑道:“公子爷,看来这位含烟姑娘的死讯,还没传到京城呢?”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一个粉头姑娘病死,又何必这般重视?骆大人,不是我在此扫兴,京城中的宦门风气,委实太颓唐了些……”
“迷糊神丐”愣得一愣道:“是……是……”
他实际上不知道胡不归究竟是什么意思,但他却想到,如果只是答应一个“是”字,定不会错!
流云四女,此刻却越来越神色不定了!
这是她们近年来所遇到最奇特的客人!
就气质衣饰而言,这位胡公子颇有王公风范!
但就其谈吐,却又有着一股武林人物的豪迈之气!
她们寻思着如何对付这种客人,却一时之间想不出应该用那一种态度应对,才能不出麻烦!
对于客人,她们却有一套行规,得罪不起!
因之,流云嫣然一笑,向胡不归道:“胡公子,此时此地,妾身到是希望公子只谈风月,妾身姊妹四人,粗通音律,且为公子低歌一曲可好?
胡不归知道四女业已动了疑心,当下一笑道:“身入脂粉阵中,只好由卿摆布了……”
倚翠,偎香二女一笑,立即自壁上取下银筝、金琶,纤纤玉指一拨,裂空琴韵领时扬起!
流云托盏,晓岚展喉,一时之间,到是八音并盛!
“迷糊神丐”眦开了嘴!
他到真是乐了!
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遭!
醇酒美人,轻歌妙乐,他不禁有些儿晕陶陶的了!
胡不归脸上含着笑!但心情却越来沉重!
他打算着如何一击奏效的制住四女!
为了恩师,他不得不对这样娇媚的女人下手!
他要在“天香四婢”身上,找出她们的主人“天香妃子”季藴芳隐身的所在,替恩师解围!
三巡酒过,一曲已终!
“迷糊神丐”哈哈大笑道:“阳春白雪,余音绕梁,四位姑娘绝艺,果是动人的很……”
听听!多文雅的措词,有四品道台的味儿!
胡不归忍不住笑了!
“骆——大人,你到是个知音的人啊!”
“迷糊神丐”两眼一亮,得意的笑道:“公子,下官有生以来,未有此乐……”
流云斟了一盏热酒,凑过去,妮声道:“贱妾等承蒙公子和大人赞赏,实是荣幸万分!”
她那玉手已抚上神丐的后颈!
“迷糊神丐”本能的一惊,让了开去!
流云不禁一怔,柔声道:“大人,你莫非嫌弃贱妾么?”
神丐急中智生,摇头笑道:“姑娘,胡公子面前尚得收敛些才好!”
流云吃吃直笑!
此刻,晓岚也在胡不归身上施展媚术!
她几乎是倚在他腹中,仰着脸,捧着杯:“公子,奴家的歌声只怕有辱公子清听,奴家敬你老一杯谢罪可好?公子,你得赏光啊……”
胡不归心中虽然是在暗笑不已……
但是,他却有些承受不了她那动人的软语温存!
铁打的英雄,也不容易跨过美人关的!
胡不归不是铁打的英雄!
可是,他有着比识打的英雄更为坚定的心性!
武林人物畏惧,达官贵人为之失魂落魄的“天香四婢”,却依然迷惑不了这位年轻的浪子!
他一手按在晓岚的柳腰部位,脸上显露出奇诡的笑容!
“迷糊神丐”盯着他!
这是最后决定的一瞬……
只要胡不归的笑容一变,他们就同时下手!
但胡不归的笑容却久久没有变!
“迷糊神丐”忍不住了!
“公子,这艳名满京都的“蕴香四花”确是名不虚传,就冲着这等歌喉琴艺,真可算得人间少有……
他笑得很放肆,因为,这已是时候了!
要知,想一举制服“天香四婢”,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时间、机会,一点不能错过,否则……
胡不归的那双不见光彩的俊目,此刻陡地随着“迷糊神丐”的放肆笑声而倏现奇光异彩!“迷糊神丐”接触到他的目光,却不禁欢呼了一声!
胡不归贴在晓岚腰际的左手微一着力,右手更候地向侧面的倚翠、偎香二女,屈指连弹!
一连串的娇呼惊叫声中,“天香四婢”全都着了道儿了!
流云被“迷糊神丐”点了“尾闾穴”!
他只对付一个,自是绰绰有余!
而胡不归也很轻松!
仅仅抬手之间,倚翠,偎香,晓岚等三女也全遭制服!
胡不归淡淡的一笑,望着气急,恨急,惊急,而又莫可奈何的“天香四婢”一眼,低声道:“在下抱歉,要委曲四位姑娘一会儿了!”
说得好轻松!
“天香四婢”真是连作梦也没有想到!
武林之中,居然有人敢找岔找到自己姊妹身上来了!
她们实在不服气得很!
“迷糊神丐”的神态此时可是妙极!
那一身打扮,顷刻之间,竟变得大大不能配合他那脸上的表情!
他一跃而起,扣紧房门。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骆老,好戏这才开始呢!”
“迷糊神丐”大笑道:“正是,小子,我等着你的命令……”
胡不归目光如电的向流云一瞥,冷冷喝道:“在下只是要向你们打听一件事,如果你们能够坦白的回答,在下将不会为难你们的!”
流云等四婢,此刻可真已哭笑不得!
穴道受制,全身除了眼睛以外,动一动都骨疼如折!
这是什么制穴手法?
不过,她们仍能说话!
四婢之中,以流云为首,她看了三女一眼,恨声道:“你是谁?你制住妾身姊妹,可知已惹了大祸了?”
胡不归笑道:“姑娘,你不必问我是谁!你所说的惹下大祸,在下听来只是觉得可笑而已!因为在下此来的目的,正是要惹出大祸来……”
流云大为意外的尖声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胡不归哼了一声道:“在下只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流云微感一怔道:“谁?”
胡不归轻描淡写的一笑道:“季蕴芳!”
“天香四婢”被这三个字震得神智一昏!
她们呆了半晌无人应对!
胡不归冷笑一声道:“不认识么?姑娘,在下相信你们熟得很哩!”
流云目光一黯道:“公子,你究竟是谁?”
胡不归冷笑道:“此事不劳姑娘动问!你们只要答覆在下所问即可!”
四女最为年轻的晓岚突然大叫道:“你……你这个魔鬼……快解开我们穴道!”
胡不归哂道:“姑娘,你还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呢!”
晓岚气得双目转,叫道:“魔鬼……你杀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迷糊神丐”陡地怪笑道:“真的么?小丫头片子别光嘴硬!”
胡不归却双目精芒电射,冷笑道:“你以为在下不敢?”
他的神情好不吓人!
微垂的嘴角,弯曲的眉纹,显示出他说得出就做得出!
流云打了一个寒颤!低声道:“公子,你知道妾身等是谁?”
胡不归撤嘴一笑!
“迷糊神丐”却嘿嘿连声道:“废话!”
流云妙目忽地一闪,居然笑了!
她心中暗忖:你们果是武林中人物了!既是武林中的人物,对于自己等生命的威胁,也就少了!
因为,自己主人的威名,在武林中太响太盛!
他们既敢出面寻找自己主人,当然就不会伤害自己等人而弱了名望!
她到是真能抓得住武林人物的虚荣心!
“公子,你找妾身等主人为了何事?”
“迷糊神丐”怒道:“少啰嗦!这与你们不相干!”
流云冷冷地应道:“两位若不说明原由,妾身等只好无可奉告!”
“迷糊神丐”大怒道:“好刁蛮的丫头,老夫要你知道厉害……”
话音未落,一掌拍向流云后心!
胡不归目光一懔,喝道:“骆老,手下留情!”
“迷糊神丐”掌缘甫沾流云后心,掌力已在欲发未发之前,若非胡不归一声轻喝,流云可就要吃了大苦头了!
总算“迷糊神丐”武功果然高明,内力已到收变随心地步,是以,闻声之下,目光一狠,硬将掌力收回!
虽然如此,流云已然香汗直流!
“便宜了你这丫头!……”
“迷糊神丐”好不服气!
胡不归淡淡笑道:“骆老,她们会说的!”
“迷糊神丐”怒意未息的冷笑道:“小子,你别被她迷惑了!”
胡不归听得大笑道:“举世之间,尚无能迷惑在下之人!”
笑声一敛,他转向流云沉声喝道:“在下不愿害伤你等,希望姑娘们自重!”
“迷糊神丐”一旁撇嘴冷笑道:“对牛弹琴……”
流云此刻已知眼前这位公子决非好与之辈,她转了好半天的心计,终于让她想到了一个诡谋!
“公子,妾身不是不说,而是……”
她故作玄虚的不说下去!只拿那双媚眼望着胡不归!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最好少装腔作势!在下心头明白的很!”
流云心中一凛,但可不敢露出!
她强自装出镇定之色,幽幽说道:“公子既是知道贱妾姊妹出身,自是知道贱妾主人的脾性,我们如是不明不白的说出主人居所,只怕……”
她居然又说了一半就不说了!
胡不归的眉头,倏告皱起!
“迷糊神丐”更是忍耐不住,怒喝一声道:“小丫头,你如再这样吞吞吐吐,老花子就毙了你!”
这句“老花子”,可掀可底了!
晓岚尖声道:“你们是丐帮弟子?”
“迷糊神丐”愣得一愣,吼道:“你们管不着!”
也许,在四女眼中,丐帮是不值得重视的,所以,她们脸上的神情,突然放松了不少!
流云更是柔声道:“你老定是丐帮六位长老的一位了!但不知这位公子,可是公孙帮主的嫡传大弟子?”
胡不归从四女的表情和言谈之中,已猜出四女心意!以“天香妃子”季蕴芳门下而言,自是不把丐帮看在眼中!
他冷冷地一笑,沉声道:“你们莫忘了,尔等性命,尚在本公子掌握之下!”
流云等四女,显然胆子突然变大了!
胡不归话音甫落,晓岚已冷冷呌道:“就是你们帮主公孙亮也不敢动动奴家一根毫发,你不过是公孙亮的徒儿,真是狂妄得不晓得天高地厚……”
她话没说完,早已惹恼了“迷糊神丐”!
右手一伸,迎面就赏了她一个耳光!
这一掌虽然用的不是内劲,但已打得晓岚姑娘那吹弹得破的粉面之上,五条指印,肿起足足寸许多。
“公孙帮主名号,岂是你们这批小贱人叫得的?老花子可没这小子好讲话,你们如若再敢支吾,老花子可不跟你们客气……”
“天香四婢”果是吃了一惊!
丐帮门下,胆敢不惧自己主人盛名,到是她们未会料到!
胡不归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冷冷喝道:“在下与丐帮毫无关连,你们最好不要误会!”
他话音一顿,又道:“你们如果自信比东海‘有去无归为’上的七位老人武功更高,你们就不妨再施展一点儿诡计!”
胡不归的这句东海“有去无归岛”,可把四女吓得冷汗如注,双目连转动都不敢转动了!
敢情这位公子竟是近日轰动江湖的“浪子怪侠”?
她们一时噤若寒蝉了!
对于这位胆大包天,武功无人可测的“浪子”,武林之中的传言,已把他形容得近乎了神佛一般!
想不到这个怪侠居然如此年轻!
而且,竟会出现在自己四人眼前!
她们呆呆的,也惊凛万状的瞧着胡不归!
胡不归却依然神色目如!
他不知道武林中已将他奉为神圣!
是以,他才能如此无动于心!
“迷糊神丐”在旁又忍不住冷笑道:“丫头们,你们想明白没有?
当然想明白了!
她们也不是傻瓜!
流云妙目一转,低声道:“公子大名,贱妾等可否请教?”
胡不归道:“在下胡不归!”
流云一笑道:“胡公子,贱妾等穴道被制,不能叩拜了……”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不必了!只要四位姑娘能坦诚告知在下令主人的居所何在,在下已是甚是感激各位了……”
流云低声道:“胡公子,贱妾等不是不愿告知公子家主人的地址,只因公子不肯说明来意,贱妾如若告知公子,只怕贱妾等四人的生命,就难保了…….”
她语声幽咽,说到后来,几乎要哭了!
胡不归微一眉道:“当真如此么?”
流云道:“贱妾岂敢蒙编公子?”
胡不归摇了摇头,闭目不语!
“迷糊神丐”却怒道:“真是麻烦得很!你们花样可真不少!”
流云柔声道:“贱妾等姊妹区区苦哀,尚求公子跟这位老人家见谅!”
“迷糊神丐”冷笑道:“见谅?老夫已经够原谅你们的了!”
流云凄然一笑道:“老人家,你老总不能眼见我们不明就理的被家主人置之死地,而不肯伸以援手吧!”
“迷湖神丐”冷笑道:“以你们在武林中的为非作歹,虽千死百死,也不足赎其辜!老夫可没有那么仁慈的心性!”
流云闻言,心中一震!
这老花子彷佛软硬不吃……眼见自己四人是无法脱身定了……
她目光一转,向胡不归道:“公子,你干脆杀了我们吧·”
她忽然哭了:“死在公子手中,总比死在家主人手中好得多!”
她话音一落,倚翠,偎香,晓岚同声道:“公子,你杀了我们吧……妾身等受不了家主人的苦刑毒打啊……”
胡不归为难了!
他并无杀死四女之心!
他的目的,只想替恩师解围!尤其在他知道了“天香妃子”季藴芳乃是恩师的情孽以后,他可不愿再开罪于“天香妃子”的门下了!
胡不归心念电转,终于慨叹一声道:“姑娘,在下实在告诉你们,我与令主人并无任何恩怨,只是要见她一面,告诉她一句话儿而已!”
四女闻言,心中同时一懈!
一句“并无任何恩怨”,已表示没有恶意!
再者,只要他见着了主人,他那还活得了?
流云笑道:“公子真是只想向家主人说一句话?”
胡不归正色道:“在下有生以来,从未说过一句谎话!”
晓岚姑娘忽然一笑道:“以公子盛名,妾身等是信得过的了!”
“迷糊神丐”嘿嘿一笑道:“不信也得信!”
胡不归向“迷糊神丐”施了一个眼色,不许他再信口说话,如果激怒了四女,那就反而误事了!
“迷糊神丐”对胡不归可真是百依百顺,当下只好暗中点了点头!
胡不归这才一笑向四女道:“在下尚盼四位姑娘立即告知在下季老前辈住处,否则,四位穴道受制时问过久,吃苦的可是各位自己了!”
流云闻言,低声道:“贱妾等既然相信公子,自然会陪同公子前去……”
胡不归笑道:“你们四位前去么?”
流云摇头道:“晓岚妹妹带公子前去,贱妾姊妹尚须在此接待……”
她虽是身在烟花馆内,但遇到像胡不归这种人,连她们干这一行的女人,都会变得正经起来了!
因此,她竟然在他面前说不出“接待客人”这句话来!
“迷糊神丐”不禁暗暗摇头,忖道:“这小子真是令人惊奇得很,连婊子见到他都懂得羞耻了……”
胡不归却是淡淡一笑道:“如此就有劳晓岚姑娘了……”
话音一落,抬手虚空点出三指,毫不在意的解开了倚翠,偎香和晓岚三人的穴道。
“迷糊神丐”也伸手拍向四女之首的流云,他可没有胡不归那么大方,一面解开对方穴道,一面喝道:“你们最好放规矩点!否则,有你们苦吃的!”
四女穴道一解,同时发出一声长叹!
流云一面活动筋骨,一面应声道:“老人家不必担心!“天香四婢”还不是那等诡崇之辈,说出的话儿,我们也决不会反悔的!”
她话音一顿,向胡不归笑道:“公子,你跟晓岚姑娘去吧!”
晓岚姑娘这时已站了起来,向胡不归福了一福道:“公子请!”
胡不归向“迷糊神丐”一闪身,跟在晓岚姑娘的身后!
他不放心这批丫头们得很!
流云,倚翠,偎香都神态恭敬的相送!
这使得胡不归和“迷糊神丐”都非常意外!
但他们已无暇再作深思,只催着晓岚快走……
×××
晓岚姑娘领等胡不归和“迷糊神丐”停身“孝陵”之前的一座巨型“石翁仲”塑像旁边!
晓岚姑娘突然不走了!
“到了?”
“到了?那季蕴芳住在这儿?”
神丐翻眼怪叫了!
晓岚姑娘一笑道:“不错,家主人正是住在这座‘孝陵’古堡之中!”
胡不归一笑道:“姑娘,古堡何在?莫非乃是地下?”
晓岚姑娘一笑道:“公子说对了!正是在这‘孝陵’地下!”
“迷糊神丐”愣了!
这“天香妃子”好大的胆子,竟敢住在太祖皇陵之内?且不知这两江总督衙门为何不管?
胡不归却只是摇了摇头,道:“令主人怎可如此渎前朝创业君主?这‘孝陵’地下,乃是宫寝重地,令主人不怕朝廷怪责么?”
晓岚姑娘忽然一笑道:“此事待公子见着家主人时,自知分晓,婢子等却不敢妄肆评断,尚祈公子见宥为是!”
胡不归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迷糊神丐”却怪笑道:“丫头,你们花样真多!怎么进去?”
晓岚姑娘笑了一笑,凑身过去,在石翁仲的腹部敲了二下,然后,对着那左侧一道衣褶裂痕低低的说了几句!
她话音未落,那位“石翁仲”已向一旁移开三丈!
一座地道的门户,突然出现。
“迷糊神丐”大笑道:“好办法!这等门户,老花子还是第一次见到!”
胡不归也笑道:“果是既方便,又谨慎得很!”
晓岚姑娘此时已然举步!并回头笑道:“两位请跟婢子入内吧!”
神丐一笑道:“请!”
他大概是一高兴,所以说话也客气了!
晓岚姑娘回眸一笑,率先向那地道走去!
胡不归,“迷糊神丐”也鱼贯而入!
这座地道斜斜向下伸展,约有十丈左右,方达平地!
胡不归运功四头,发觉这座地道的宽度,不下两丈,而高度则大约在三丈多以上,很空旷!
地道两壁只悬了几颗不大的明珠,因此,光线甚暗!
但到达平地之后,则大现光明!
这儿有一座大门!
门是玉石所刻,气魄雄伟,所彫花纹为精致!
门上,有一匾额,乃是成祖所书:“地府天宫!”
胡不归看得心中一震!
敢情这是当年守陵之人的居所!
三百多年来,明祚已亡,这座府第,也不知何时被“天香妃子”寻着,用来作为自己的居处!
跨入这座敞开的大门,里面是一间客堂!
穿过客室,就是一座大厅!
大听高达四丈以上,宽度不十丈有余!
好大!
这等在地下的大厅,要花费多少心血建构?
胡不归觉得这未免是浪费了些!
大听之上,依然静悄悄的,不见一人!
但大厅之内,却是四壁架满了各种兵器!
“迷糊神丐”一面打量,一面笑道:“这到很像演武厅呢!”
晓岚姑娘闻言一笑道:“可不?这正是演武厅!”
神丐没想到自己胡猜,居然猜中,笑道:“是么?”
晓岚姑娘道:“公子请与这位老人家在此稍坐,婢子这就前去禀告家主人……”
胡不归点笑一笑道:“有劳姑娘了!”
晓岚一笑而去!
她是从的一道月门走出去的!
神丐有些奇怪,他想不透何这地府天宫之中,怎的不见一丝人影,难道“天香妃子”一个人独居在此?
他不信她连个下人都没有!
胡不归也正在寻思,这季蕴芳为何选择这“孝陵”的地下守陵府第,当作自己的居所?
其中莫非有什么奇情么?
两人各自沉思默想,却始终找不出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一声轻笑传来!
“胡公子,骆老人家,家主人请!”
胡不归闻言到不觉得什么,神丐却是心中一动!
这季蕴芳传闻乃是前辈一代女魔,怎会对自己用个“请”字?难道武林中的传闻,又告不实了么?
但他们可无暇多问!
胡不归望着站在月门旁边的晓岚一笑道:“多谢姑娘!”
说着,就向月门走去!
神丐随在他身后!
走进月门,胡不归眼前一亮!
好美的地方!
绵延不断的亭台楼阁,散布在假山泉石之间,自月门望出去,那里象是地下的陵墓?简直是天上的宫阙!
胡不归不禁发出赞叹!
神丐更是啧啧叫妙!
晓岚姑娘一笑道:“这里有五十八处亭台楼阁,公子有兴,将来不妨一一同游,不是婢子夸口,那康熙的皇宫也不过如此……”
胡不归笑道:“姑娘说得不错!京城一切,在下都曾目睹,那康熙的皇宫内院,确是不比此间动人!”
神丐也笑道:“丫头,这不是今主人开辟的吧?”
晓岚笑道:“当然不是……家主人乃——”
她陡地住口,嫣然一笑道:“公子和老人家请随婢子来!”
娇幅一转,领路自那假山泉石中穿折走去!
胡不归虽是被她半句话儿说得脑际灵光一现,但晓岚既是不肯再说下去,他也就不便动问!
三人默默的穿行,胡不归计算着离开大厅当在五里左右,方始见到晓岚姑娘停下身来!
迎面,是一座很简陋的石楼!
楼下,站着两名佩剑少女!
晓岚上前向二女说了两句话,两名少女立即打开了楼门,并且躬身在一旁肃立,似是迎客!
胡不归笑向二女颔首,道:“有劳两位姑娘!”
举步向楼内跨进!
上得楼内,是一间极为雅致的佛堂!
佛像前的蒲团之上,坐了一位宫妆中年美女!
一身白衣,乍然望去,真如观音临凡!
胡不归顿时心中一凛!
这“天香妃子”不如传闻远甚矣!
如果说这种面带圣洁之容的女人,是个淫妇恶魔,那天下的女人,岂不都成了妖精了么?
连那位玩世不恭的神丐,也被眼前气氛所夺!
他笑不出来了!
只是一脸正肃之容!
连脚步都无形中放轻了许多!
晓岚此时已抢在头里,跪了下去:“主人,胡公子来了!”
那白衣宫装的中年美女,一目一静,寒光陡现!
“迷糊神丐”暗道:“好锐利的眼神!这位妃子的武功,只怕高得吓人!”
心念未已,“天香妃子”已目注胡不归笑道:“公子请坐!老身这石楼之内,向来只有蒲团,未免要委曲胡公子和这位丐帮的长老了……”
胡不归的心神,早为对方的过份高贵之姿所夺,闻言连忙躬身见礼,口中朗朗应道:“晚辈胡不归叩见季老前辈!”
说着,竟是大礼参见!
“迷糊神丐”也跟着拜了下去!
“免啦!老身承担不起……”
白衣水袖一挥,胡不归险险被她托离了地面!
而“迷糊神丐”却已离地一尺!
好强的内力啊!
两人心中惊得几乎全身冒汗!
胡不归依然是神态恭敏的长揖到地道:“谢谢季前辈……”
“迷糊神丐”可也极为艰难的作了一揖道:“丐帮门下骆仁济叩见季老前辈……”
“天香妃子”淡淡一笑道:“两位请坐吧!”
胡不归神丐同时应声道:“晚辈遵命!”
两人分别在左右两个蒲团上坐定!
“天香妃子”打量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公子,你寻找老身为了何故?”
好爽快!单刀直入的问上来了!
胡不归恭声应道:“晚辈此来,想求您老应允一件事!”
“天香妃子”笑道:“什么事?公子请说!”
真想不到,这位女魔头竟如此好说话!
“迷糊神丐”心中大大一愕!
胡不归肃容道:“晚辈是为了恩师之事前来,想求您老今后不要再去寻找晚辈恩师,好让晚辈恩师静心休养……”
“天香妃子”微微一愣道:“公子今师是谁?老身……”
她摇了摇头又道:“公子你没有弄错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不会错,尚求你老首肯……”
“天香妃子”一笑道:“令师究竟是谁?”
胡不归恭声道:“家师人称癫僧大痴上人!”
他此语一出,“天香妃子”双目之中,神光再现!
她盯着胡不归半晌,方始一笑道:“你就是大痴的衣钵弟子?”
胡不归恭声道:“正是!”
“天香妃子”目光一转,道:“老身七成真力的‘须弥神功’,未能使你离地,足见你已得了大痴上人的十分真传了!”
笑了一笑,“天香妃子”又道:“大痴有徒如此,他也可以放心了!”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震!
看来“天香妃子”与自己恩师的关系果是十分的亲近,“迷糊神丐”之言,八成真的可信了!
不过,他心中却道:“晚辈愚蠢,所学不及恩师万一!”
“天香妃子”慈祥的一笑道:“孩子,你这一身武功,放眼天下武林,能够胜得了你的连老一辈的在内,大概不会超出七人的了……”
她的口气,忽然更亲切了!
胡不归心中大为感慨的忖道:“这位老人家怎会被人冠上淫魔之名呢?就眼前所见,这位老人家简直是仙佛中人嘛……”
他心中在想,口中却道:“老前辈如此看得起晚辈,晚辈实是惭愧!”
“天香妃子”微微一笑,忽然向神丐道:“小迷糊,公孙亮好么?”
“迷糊神丐”连忙一跃而起,恭声道:“晚辈帮主康健如常,多谢你老关怀……”
“天香妃子”笑道:“坐下,老身向来不拘俗礼!”
“迷糊神丐”道了声谢,方始坐下!
“天香妃子”微微叹了一口气道:“小迷糊,公孙亮在尔等师兄弟七人之中,确是算得最有出息的一个,当年老身会告知令师‘降龙怪叟’呼延明,丐帮掌门一职,若能由此子担任,丐帮必能发扬光大……”话音一顿,淡谈的笑了一笑道:“今日果其不然,公孙亮尚能不负令师所望!”
“迷糊神丐”恭声道:“老前辈神目前鉴,晚辈等人受益不浅!”
神丐原来是要说出多亏你老先见之明,丐帮才要幸得有今日,但话到口边,却不知如何措辞才好,于是,他一急之下,却更是说得有些见不着边际了!
“天香妃子”一笑道:“小迷糊,老身在命师处见到你们之日,你可只有十多岁吧?如今已是六十年过去了!唉!老了……”
胡不归听得一震!
这“天香妃子”莫非已有百岁出头了么?
但是,她望上去只好三十许人啊!
“迷糊神丐”连忙起身道:“晚辈记得你老……六十年来,你老依然宛若当年!”
“天香妃子”一笑道:“小迷糊也聪明了么?可贺可喜啊……”
“迷糊神丐”居然红脸了!
胡不归看得好笑!
但他可不敢笑出声来!
“天香妃子”目光一转,向胡不归道:“孩子,你刚才说什么来看?你说老身打扰了今师的清修么?老身可已好久未会出门呢!”
胡不归闻言一怔道:“你老……”
他皱了眉,向“天香妃子”抱拳道:“晚辈在青萍崖见到家师留字,说是——”
他顿了一顿,才委婉的把上人留字之事说出!
“天香妃子”听得忽然大笑不止!
这位老神仙年虽已逾百,但举止神情,却依然不脱少女风姿,因而她这一笑,却笑得仍是花枝招展,极为动人!
胡不归呆了一呆道:“你老何故大笑?”
“天香妃子”道:“孩子,你错了!”
胡不归摇头道:“你老是说家师所指的不是你老么?”
“天香妃子”道:“是啊!孩子,你师父说的是另一位……”
她目光之中忽然现出一丝幽怨:“那不是老身!”
胡不归怔怔地望着“天香妃子”道:“你老……”
他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因为,他完全糊涂了!
“天香妃子”陡地一叹道:“孩子,你师父所指的老情人不是我,不过,她跟我长得十分相像,所以,武林中都以为是我了!”
胡不归简直不敢相信!
天下岂有这等事?
他摇摇头道:“晚糊涂了……”
“天香妃子”笑道:“孩子,你当然会糊涂的!这多年来,除了令师,和那个女人以外,谁也不知道其中详情……”
胡不归看了神丐一眼,点点头道:“老前辈,晚辈能不能叩问此事根源?”
“天香妃子”长叹一声道:“当然,老身见到你,就很喜欢你,孩子,老身已早觉得这件事应该让他真像大白了!”
胡不归忙躬身道:“多谢你看得起晚辈……”
“天香妃子”目光之中,突然现出了一股少女的娇羞,低低地幽幽一叹,轻声笑着说道:“孩子,你可知道令师俗家姓名?”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未会问过!”
“天香妃子”掉头向“迷糊神丐”道:“小迷糊,你可会听说过一位‘天涯游子’胡禅?”
神丐闻言,大大一震!
“天涯游子”胡禅的名头,太响了!
八十年前,提起此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他曾经单身只剑,独斩武林之中的八名巨魔!
而这八名巨魔,每一位武功都比各派掌门高出十倍以上!
斯时,武林人物,几已全被八魔所制,受命作恶!
而他,“天涯游子”胡禅忽然出现了!
他独自向八魔发出挑战的声明!
于是,在泰山南天门畔,一举尽歼八魔!
据唯一曾经目睹的一位八魔弟子说,这位“天涯游子”胡神,一共只用了八剑,就斩了八魔!
可是,他从此以后,却失踪了!
老一辈的人物,都知道这个人!
神丐会听到自己师父说过,所以,他知道。
“你老是说在泰山剑斩八魔的那位大侠么?”
“天香妃子”笑道:“正是他!”
神丐应道:“晚辈听家师说过!只是,这位大侠却只如昙花一现般的,在武林中露面不足一年,就失踪了啊!”
“天香妃子”大笑道:“他没有失踪,只是,他落发为僧了!”
“迷糊神丐”一道:“莫非大痴上人就是胡大侠……”
“天香妃子”笑道:“正是他!”
“迷糊神丐”忽然向胡不归道:“小子,令师真是奇人……”
胡不归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笑了一笑道:“谢谢骆老夸奖……”
“天香妃子”此时却笑道:“孩子,令师就是当年的‘天涯游子’胡禅!而且,他不仅是你的恩师,而且还是你的亲大伯……”
“真的么?”
胡不归大为震动的叫道:“老前辈,你老知道晚辈身世么?”
“天香妃子”闻言一怔道:“怎么?令师没告诉过你?”
胡不归摇头道:“没有……”
“天香妃子”一笑道:“这倒是奇怪得很了……”
她顿了一顿又道:“也许令师别有用心……”
胡不归一直对自己的身世懵然无知,此时忽然发现了一片光明,自是不肯放过,忙道:“老前辈,你老一定知道晚辈的父母是谁了!”
“天香妃子”笑了一笑道:“老身果是知道!”
胡不归道:“你老能不能告知晚辈……”
“天香妃子”道:“孩子,老身不能告诉你!”
胡不归一怔道:“为什么?你老……”
“天香妃子”笑道:“孩子,令师既然不说,其中必有原因,也许是时机未到,如若老身说了,令师岂不是要怪我么?”
胡不归忽然眼圈一红:“你老,晚辈有生以来,向无亲人,只有恩师相依为命,今日方知恩师乃是晚辈伯父,而你老却又不肯说出晚辈父母是谁,实令晚辈伤心已极……”
他竟然落泪了!
“天香妃子”一叹道:“孩子,你不必难过,这事迟早令师定会告诉你的!”
她笑了笑,又道:“孩子,到是老身与令师的故事,你还要不要听?”
胡不归知道此刻再问,“天香妃子”也不会说出自己的身世了!
他只好应道:“晚辈愿听!”
“天香妃子”笑道:“令师在落发以前,乃是老身师兄!”
“哦!”
胡不归明白了一半!
“天香妃子”点了点头又道:“令师与老身同门学艺向来感情极好……”
那一份少女的娇羞,再度出现在“天香妃子”脸上!
“只是,老身却有了一位不成材的妹子……”
胡不归心中暗道:“原来又有一个女人介入!”
“天香妃子”忽然一叹道:“老身这位亲妹妹,乃是魔教出身,自从见到令师以后,就死死的缠住不放,终于,逼得令师遁迹空门,不再涉身红尘……”
她长叹一声,又道:“而老身也只好独伴孤灯,终老一世了……”
一丝泪光,自“天香妃子”双目之中泛出!
胡不归眉道:“老前辈从来没有恨过令妹么?”
“天香妃子”摇头道:“骨肉之情,老身只好身受了!”
“迷糊神丐”陡地长叹道:“这岂不是人间第一惨事么?你老真是大量得很!要是换了别人,只怕……唉,你老可真是人中之圣……”
老花子也变得世故了!
不但世故,而且变得对“天香妃子”十分崇敬!
“天香妃子”幽幽一笑道:“往事已然如梦,提起来徒增叨怛……孩子,你来寻找老身,想必就是为了要老身不再纠缠令师吧!”
胡不归脸红了!
他后悔自己误解了“天香妃子”!
虽然,他心中仍有不解之处,比如“天香妃子”季蕴芳的四名侍婢,为何要在青楼为妓?
而她在武林中的名声,为何又如此的坏?
只是,他此刻无法问出口来!
“晚辈确是怀有此心而来……只不过,晚辈此刻的心意,已然改变,不再想向你老要求什么了!”
他确是不能要求什么!
“天香妃子”的话如果属实,则她这一生中所吃的苦,远非世上任何女人所能忍受得了!
胡不归如是再向她提出要求,也就未免太以刻薄了!
“天香妃子”闻言,却是一笑道:“孩子,老身十分感谢你谅解了老身……”
她话音一顿,干咳了一声,又道:“孩子,只怕你心中尚有不少疑问吧?”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晚辈不想过问了!”
“天香妃子”忽然笑道:“好孩子,你们姓胡的一家人,可都是怪得很!”
胡不归心中又是一震!暗忖道:“听她的口气,好像自己父母她也认识啊……”
他想问,然而,他却不想再碰钉子!
“天香妃子”目光注视着他,摇头一笑道:“孩子,老身知道,你心中不解的事,是老身为何在武林中名声何以那么坏,而晓岚等丫头为何要在青楼卖笑?这与此与你们所见的老身,似是格格不入得很吧……”
胡不归脸色微微一红,道:“晚辈这……你老必有苦衷……”
“天香妃子”陡地目亮一光,神仪内莹,宛似圣女般的向胡不归颔首淡淡一笑,低声道:“孩子,你可知道老身的来历身世?老身姓朱啊……”
第七章 亲情似海
“天香妃子”这句“姓朱”,听得胡不归和“迷糊神丐””骆仁济两人,脸上神色一变!
他们迅快的想到了这座“孝陵”!
太祖不也姓朱么?难道“天香妃子”乃是前朝宗室?
“天香妃子”早已看出两人心意,微命一笑,又道:“孩子,你们在想什么?是否与太祖孝陵有关?”
胡不归起身肃立道:“晚辈正是作此推想!尚求前辈勿与为忤!”
“天香妃子”神色恨恨的低叹一声道:“孩子,老身乃是思宗烈皇帝的胞妹……”
胡不归目光一凛,双膝一屈,跪拜在地!
“迷糊神丐”骆仁济,更是自蒲团上一下子弹了起来,俯伏在地,连连的叩首,口中大声道:“丐帮弟子骆仁济叩见公主……”
“天香妃子”适才曾阻止他们跪拜,可是,此刻却任由他们每人依君臣之礼,拜了三拜!
当他们要行九叩之礼时,“天香妃子”可不答应了!
她右手一挥,凄然笑道:“孩子,骆仁济,起来吧!亡国之人,不必再行那个隆重的大礼了!老身已经够愧杀了……”
一股柔和的劲道,托起了两人!
胡不归肃容而起,唯恭唯敬的说道:“谢公主!”
“天香妃子”又是一叹道:“孩子,这等称呼可使不得!”
胡不归正色道:“君为臣纲,公主,小民深惑此事不可随便!”
“天香妃子”摇头道:“孩子,老身乃是武林人物,不是身在庙堂之中,这等称呼如何要得?何况明祚已覆,亡国之人怎能再用此种令人伤心的封号!孩子,你如再要固执,老身就要逐客了……”
胡不归只得应声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迷糊神丐”也恭声道:“草民先前如有冒凟之处,尚求你老见恕……”
“天香妃子”一笑道:“迷糊神丐是人如其名,老身不会怪你的!”
此时,晓岚已送上清茶三盏。
胡不归此时已在观念上大大的改变,因此,接过香茗,竟是极为和气的向晓岚姑娘一笑道:“有劳姑娘了!”
晓岚姑娘嫣然一笑,大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低道:“公子,只要你不误会婢子等人,婢子就高兴了……”
她说完,就一溜烟的走了!
胡不归心中不觉一动!暗道:“这姑娘到是可人得很……”
“天香妃子”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笑道:“孩子,听说你去过那‘有去无归岛’,是真的么?”
胡不归想不到她会突然问到此事,忙道:“晚辈一时气盛,果然是去了一趟!”
“天香妃子”笑道:“冒险犯难,正是年轻人应该的事,这算不得气盛,孩子,你是否见到了鸟上的七位老人?”
胡不归闻言一怔!
这“天香妃子”莫非武林中的事,她件件都知道么?
不过,口中却应道:“见到了!”
“天香妃子”笑了一笑道:“他们的武功,你见识过了么?”
胡不归道:“见识了!确是鬼神不测……”
“天香妃子”一笑道:“十多年专心苦炼,自是大有进益了!”
话音一顿,“天香妃子”忽地正色道:“孩子,你心中还有什么疑问之事没有?”
胡不归自从知道这位“天香妃子”季蕴芳乃是明室公主以后,早已不再在心中存有什么疑念了!
他相信,她的所作所为都必有深意!
因此,他闻言,立即声道:“晚辈心中并无疑问!”
“天香妃子”摇头道:“不!孩子,你不必因为知道我是明室宗亲以后,就改变了你的想法,你不问,老身也得告诉你……”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震!
“老前辈如此看重晚辈,实令晚辈不安!”
“天香妃子”笑道:“孩子,你可知道老身要流云、倚翠、偎香、晓岚四婢,在‘蕴香楼’抛头露面,迎门卖笑的用意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愚蠢,不敢妄测!”
“天香妃子”道:“金陵乃是南七省的重心所在,清廷官吏举足轻重者萃集于此,所以,老身要她们伺机收陇他们……”
胡不归恍然一惊道:“老前辈,这样会不会露出马脚?比如,对方若是天生的奴才,那岂不反而坏了大事么?”
可是,他却认为在“青楼妓院”收买的人,不见得会是可靠之徒!
微逐酒色之事,他是看不起的!
“天香妃子”淡淡笑道:“孩子,老身这四位婢女,可都很有知人之明!若非可以用大义说动之人,她们是不会白费口舌的!”
胡不归点头一笑!
不过,他却又想起了一件事!
“老前辈,晚辈要向你老求恕一件无知之罪!”
他的神情很郑重,这不由得“天香妃子”一愣了!
“什么事,严重么?”
胡不归道:“晚辈因为事先不知你老的一切,所以误听了江湖传言,而把你老当成了武林中的大魔头……”
“天香妃子”笑道:“你没有错!孩子,‘天香妃子’四字,本身就充满了‘罪恶’!因为她一直被别人所冒用啊!”
胡不归摇头道:“老前辈虽然如此说,但晚辈仍是不安……”
“天香妃子”微微皱眉道:“孩子,你一再认罪,究竟是什么大事做错了?”
胡不归道:“晚辈……晚辈误伤了你老一位婢女!”
“天香妃子”笑道:“是么?那也不要紧……”
胡不归道:“你老……我杀了她了!”
“天香妃子”低惊道:“谁?”
胡不归道:“是含烟!”
“天香妃子”陡地笑了!
“那含烟是死在你手的么?”
胡不归道:“正是晚辈误杀了,她……”
“天香妃子”摇头笑道:“孩子,你没有错杀……”
这句话叫胡不归呆了半晌!
“你老不曾怪晚辈?
“天香妃子”道:“那含烟武功之高,在我门下,已是第一流高手,除了你,也真无人可以杀得她了呢!”
胡不归颇为惶惑的道:“那含烟武功,果是极强,晚辈若不施展‘天龙指’,还几乎让她遁去!只是,晚辈当时实是不知她乃是一位深知民族气节,牺牲小我的女英雄…….
“天香妃子”忽然冷笑道:“孩子,她不配这‘女英雄’三个字!”
话音一顿,又道:“孩子,你可是在发觉她有什么败坏德行之时,下手诛除了她的?”
胡不归点头道:“晚辈是发现她跟‘千毒蛇神’宇文南勾搭商量,如何去暗算一位武林奇人之时,下手杀了他们!”
“天香妃子”听得一惊道:“是么?他们要暗算的是谁?”
胡不归道:“是‘红叶山庄’老庄主‘八方怪叟’柳天聪!”
“天香妃子”恨恨道:“这贱人果然是那老贼……”
她忽然顿住话音,又道:“孩子,你杀对了!那含烟实在有该死之因!”
胡不归道:“你老果真不曾怪我?”
“天香妃子”道:“孩子,你若不杀她,老身也会杀了她的……”
“哦……”
胡不归明白了!这含烟可能是清廷奸细!
但“迷糊神丐”却不大明白!
“老前辈,你那四婢之中,据说含烟最得你老宠信,因此,这丫头在武林中也最为难缠,不知你老怎会说她有该死之因呢?”
“天香妃子”笑对神丐道:“你这小迷糊,又糊涂了……”
神丐抱拳道:“晚辈不敢……”
“天香妃子”忍不住笑道:“她是个奸细!”
“奸细么?那当然该杀……”
“迷糊神丐”笑了!
“天香妃子”笑道:“是以这孩子不杀她,老身也要亲自处决于她!”
胡不归笑道:“你老这么说,晚辈真如释重负!”
“天香妃子”又是一笑道:“孩子,你代替老身除奸,老身还得谢谢你呢!”
胡不归忙道:“晚辈怎敢当得你老一个谢字!真是愧煞晚辈了!”
“天香妃子”低声一叹道:“孩子,你不必客气了……”
话音一顿,目光忽告一黯道:“你是否想知道老身那不成材妹妹的下落?”
胡不归心中可不是想么?但却不好问……
他只好讪讪地一笑!
“天香妃子”摇头道:“她一直冒用我的名字,在武林之中为非作歹,有时老身气起来,也真想好好的惩戒她一番!”
“迷糊神丐”头口应道:“是啊,你老该这么做的!”
但“天香妃子”竟然又摇头道:“不!老身出不了手……”
她抬头向天,目光含的一叹,又道:“国破家亡,列祖列宗蒙之辱未报,老身又怎能对我这唯一的亲人下手呢?所以……唉,一切都怪老身太纵容她了!她之以至今日,老身实有莫大的罪过……只是悔之晚矣!”
胡不归一笑道:“你老不必自责!”
“天香妃子”道:“孩子,你那里知道,如果老身不私自传授她这一身武功,她又怎能为害武林,造孽多端呢?”
胡不归无话可说了!
敢情“天香妃子”因一念之私,而造成此一因果!
“天香妃子”看了胡不归一眼道:“孩子,老身真名是朱由芳,老身的妹妹叫朱由芬!国破以后,老身改名季蕴芳,她也就改名季蕴芬!可是,武林之中,却是无人知道‘天香妃子’并非只是一个人……”
她笑了一笑,又道:“当然,令师除外!”
胡不归笑道:“现在晚辈和骆老知道了!”
“天香妃子”道:“不错!老身觉得此事该是让人知道的时候了!老身想求你为我做一件事,孩子,你肯不肯?”
胡不归笑道:“你老尽管吩咐!”
“天香妃子”道:“孩子,去为老身将朱由芬擒来此处!”
胡不归听得一愣!
“你老不是不愿伤害二公主么?”
他不能直呼朱由芬之名,所以呼之为“二公主”了!
“天香妃子”一叹道:“老身只是不想亲手擒她而已!孩子,你将她擒来,老身不会伤害她的,只是不许她再出去为非作歹!何况,这样对令师而言,也该是一大幸事!孩子,你难道不肯么?”
胡不归略一沉思,慨然道:“晚辈决心为前辈效劳!”
“天香妃子”笑了!
“孩子,他住在……”
蓦然!
一声大笑,阻止了“天香妃子”的话音——
随着笑声,是一声大喝:“芳娘,别这么做……”
喝声如晴天霹雳!震得耳鼓嗡嗡面响!
可是,却又隐蕴一股祥和之气,令人闻之心畅神爽!
“天香妃子”闻声一怔之下,忽然笑道:“是禅兄么?”
那苍老的笑声应道:“难为芳姑娘还能听得出我的声音来!真是我佛慈悲……”
话音未已,一条人影已如飞而来!
胡不归一跃而起,奔向了来人!
“师父……”
他跪了下去,抱住来人的双腿,一脸顽皮之色!
“迷糊神丐”一扭头,发现来的这人,乃是一位白发满头,身着灰色僧衣,面容奇古,但又颔下无须,笑脸迎人的老和尚!
这就是癫僧大痴上人么?
神丐有些迷糊了!他不癫嘛!
此时癫僧已一手按着胡不归的头,笑道:“起来!别像三岁小娃娃,叫人看了好笑!”
胡不归摇着头道:“不!师父,徒儿不起来!”
癫僧笑道:“为什么?这么大还带撒赖吗?”
胡不归笑道:“师父,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才起来!”
癫僧两眼一瞇道:“什么事?”
胡不归道:“让我改一个对你的称呼!”
癫僧大笑道:“怎么?不想作我的徒儿了?”
胡不归道:“当然!”
癫僧一怔道:“好小子,你羽毛已丰,就忘了本啦?要不得!你师父人称癫僧,你小子别让人也叫你小子啊!快起来!”
胡不归依然笑道:“不!不!除非你答应让我叫伯伯……”
癫僧闻言,混身似是一震!
笑容敛去了!
他低下头望着胡不归…….
胡不归亲切的叫了一声:“伯伯!”
赖僧的目光陡地一黯!
但他立即又恢复了笑意!
他一双慈目,射向了“天香妃子”!
“芳娘,你告诉这孩子了?”
“天香妃子”一笑道:“禅兄,我只告诉了他这些,别的,我也不知道啊!”
妙!多机智的暗示!
癫僧笑了!
他拍拍胡不归的头,低声道:“起来!我答应了!”
胡不归这才欢呼一声,站了起来!
“天香妃子””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癫僧!
胡不归一起身,她立即笑道:“禅兄,将就着坐吧!”
她没有站起来,但却欠了欠身!
癫僧一笑道:“老衲终日不离蒲团,施主真是准备得够凭到了!”
他突然改了称呼了!
这是“癫”么?
“天香妃子”忍不住失笑了!
“禅兄……”
癫僧目光一亮道:“施主,老衲大痴!”
“天香妃子”凄然一笑,低声道:“是啊!你是大痴……可惜?痴得未有结果!”
癫僧大痴上人,已然坐在胡不归所坐的蒲团之上,闻言忽地双手合十,大笑一声,念佛道:“施主,因因果果,永远相料,若是无果,岂不甚妙!”
“天香妃子”低叹道:“里兄,不!上人,你到是想得开了!”
癫僧笑道:“佛法四大皆空,老衲又有何想不开之处呢?”
“天香妃子”笑道:“如此一说,妾身为师兄庆幸了……”
痴僧一笑道:“多谢施主……”
那“迷糊神丐”早已站在一旁等着见礼,只因癫僧跟“天香妃子”一直打着里机,以致无法插嘴!
此时,他见僧说完了“多谢施主”四字,就闭上了眼,他可不放松这机会,跨步上前,就拜了下来……
“晚辈丐帮骆仁济,叩见上人!”
你休看僧闭上了眼,可是,神丐的举动彷彿他全都看见了一般,神丐刚一腰,他就哈哈一笑道:“不敢当,施主少礼……”
癫僧既未抬手,也未挥袖!
可是,“迷糊神丐”却跪不下去!
好高明的“无相神功”!
“迷糊神丐”涨红着脸,只得一揖了事!
癫僧这才一伸手道:“施主请回原位就坐吧!”
神丐笑道:“不敢,两位前辈在此,骆仁济理应一旁侍立!”
癫僧大笑道:“不必!不必!请坐,请坐!”
他忽然右手一挥!
“迷糊神丐”但感一阵微风吹来,顿时自己身体日不由自主的被人抬起来一般,落向蒲团之上!
他这一下子可吓傻了!
傅言“僧”大痴上人的武功高不可测,往日还不敢全信,但此刻看来,比傅言所说,还要高明得多!
神丐坐定以后,欠身为礼道:“多谢上人赐坐……”
癫僧怪笑道:“人言丐帮之中,有个‘迷糊神丐’,时常迷糊,时常聪明,时常疯癫,时常狂傲!是不是你?”
神丐闻言,红着险道:“正是晚辈!”
癫僧摇头道:“你不像……”
神丐一怔!半响未答上话来!
癫僧又是一笑道:“唯大英雄,能本色!骆施主,不要拘泥了!你如不露出本色本性,你又何必作人呢?”
神丐被说得心中一凛!
这大半天,他可真是失去了本色了!
但他终究是成名多年的高手!闻言大笑道:“老前辈教训得好!晚辈改过了就是!”
癫僧笑道:“这才对……”
敢情那神丐已摘去了头上的帽子了!
而且,也脱下了身上的绸缎官衫!
那付窝囊像,又出现了!
“天香妃子”看得一笑!
“上人癫,神丐迷糊,你们倒是武林中的一对怪物……”
癫僧听得大笑道:“施主好说!老衲身受了!”
但神丐可不敢当了!
“老前辈把花子比附上人,花子岂不折杀也!”
他那小眼睛,稻草头,和一脸既高兴又惭愧的样子,只看得胡不归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香妃子”更是笑得低下了头!
这就是女人!
不管多大年纪,在自己的爱人面前,总脱不了娇羞之态!
癫僧看得心中一凛,笑道:“施主驻颜有方,百岁高龄,青春仍在,老衲为施主贺!”
“天香妃子”抬起了头,眼中有一份难以形容的喜说!
“禅兄……”
癫僧皱眉了!
“施主!……”
他闭起眼,双手合十!
“天香妃子”幽然一叹!
但她立即又笑了!
“上人岂不是比妾身年岁更大么?你何会老去?”
癫僧笑道:“发已白,鬓已霜,老衲比不得施主……”
上人话音一顿,忽然正色道:“施主,令妹之事,请看在老衲面上作还如何?”
“天香妃子”目光一闪,道.“你……你不怕她扰你清修么?”
癫僧大笑道:“不怕!不怕!令妹尚无此能耐!”
胡不归一旁道:“伯伯,你不是为了躲避她才跑出来的吗?”
僧摇头道:“痴儿,你以为愚伯真的是为了躲她?”
胡不归道:“你老留的字呢?”
癫僧笑道:“那就是留给她看的!”
胡不归道:“孩儿不懂了!”
癫僧道:“你当然不懂!愚伯是要她死心!”
他自光竟然转向了“天香妃子”!
“天香妃子”笑了!
过一笑,笑得十分甜美!
“谢谢你!……”
她为什么谢他?
胡不归仍然不懂!
癫僧却是淡淡一笑道:“施主,不必谢老衲是个罪魁……”
“天香妃子”嫣然一笑道:“我依你!”
癫僧长一声道:“这三个字已经把你害得够苦了……芳——”
他陡然住口不语!
“天香妃子”笑道:“上人未见太以着相了!情贵乎真,你又何必做作?”
癫僧摇头道:“非也!施主莫忘老衲既入空门,就早已着了相了!”
他这句话,到是令“天香妃子”不住点头!
她然的笑了一笑:“是啊!我仍然依你便是!”
癫僧不禁长叹一声道:“施主,老衲已是终生难以报答了……”
“天香妃子”低声道:“有此一言,妾愿已足……”
癫僧忽然大笑道:“金枝玉叶之身,被误于天涯游子之徒!公主啊!你也是个与老衲一股的大痴啊……”
他这阵大笑,竟笑出了眼泪!
而“天香妃子”也在流!
此情此景,只有得“迷糊神丐”愕然错顾!
而胡不归却在黯然神伤!
因为,他忽然触发到自己的身世了!
“伯父!”
他低唤了一声!
癫僧本在痴迷中大笑,闻言一惊道:“孩子,有什么事?”
胡不归道:“我爹呢?”
癫僧摇摇头道:“别问!”
胡不归道:“不!伯伯,我要问,还有我妈!我要见到他们!”
癫僧依然摇头道:“孩子,这不是时候啊……”
胡不归道:“伯伯,你老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我爹和妈有什么罪大恶极之处?或是他们乃是坏……”
他说不下去了!自己的父母,怎可评比?
癫僧忽然大声道:“孩子,不许你胡猜!”
胡不归泫然落泪道:“伯伯……你不说,孩儿怎能不胡猜呢?”
“天香妃子”一旁笑道:“是啊,你不能阻止孩子不胡猜的!”
编僧低叹道:“孩子,你爹和妈都是好人!天下最最好的人!”
“真的?”
胡不归笑了!
癫僧正色道:“愚伯怎会骗你?”
胡不归道:“他们在那儿?我要去见他们……伯伯一定晓得这些年来侄儿心里面的难过么?”
癫僧长叹道:“我知道!……”
胡不归道:“伯伯知道,为何不肯告诉侄儿呢?”
癫僧又是一叹道:“非其时也……”
又是一个“非其时也”!
到底甚么时候才是“是其时也”呢?
胡不归急了!
“伯伯,什么时候才能告诉我?”
癫僧道:“你武功大成之日!”
胡不归一愣道:“为什么?怕侄儿分心么?”
癫僧道:“正是!”
胡不归道:“孩儿不会分心的,何况,如果我见到了父母,我会更全心全意的来求取武功上的成就,以搏父母欢心!”
癫僧忽然大笑道:“不!孩子,你一定会分心!因为……”
他似是发觉自己说漏了口,连忙住口不语!
胡不归可不肯放松,立即抢问:“伯伯,因为什么?你老为何不说了?”
癫僧摇头道:“你……孩子,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中间有问题!……”
“天香妃子”忽然插口道:“禅兄,这孩子去过一趟‘七孤岛’了!”
癫僧闻言,倏地一震!
他两眼神光暴射的望着“天香妃子”,道:“芳娘,你说什么?”
“天香妃子”道:“他去过‘七孤岛’,见过那七老了!”
癫僧长眉一扬,掉头向胡不归道:“孩子,你去过那座武林人称的‘有去无归岛’了么?”
胡不归应道:“孩儿去过了!”
癫僧神色颇为紧张的问道:“那七位老人跟你说了些什么?”
胡不归道:“孩儿是跟这位骆老和‘东海渔翁’戚葆中一同去的,那七位老人彷佛很喜欢我,留我们在岛上住了几天!”
他这么一说,癫僧的神色更沉重了!
“孩子,我是问你,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胡不归道:“他们以为我是天龙师叔的徒弟,所以,跟我谈了许多有关天龙师叔在武林中的掌故……”
癫僧道:“没有提我?”
胡不归道:“有,但孩儿却装佯了……”
癫僧微微的笑了!
“很好,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胡不归道:“他们每个人传授孩儿一套武功!”
癫僧闻言大笑道:“好哇,小子,你可是福缘不小啊!”
胡不归笑道:“这可是托伯伯的福了!如果不是伯伯扶养了侄儿,我又那有机会再去遇到其他的福缘?”
癫僧心情显然已告放松!笑道:“好哇!孩子,你跟大伯也客气起来了……”
“天香妃子”笑道:“孩子,你学会了那七样武功了?你知道他们七人的名字么?”
胡不归道:“不知道!”
痴僧笑了!
“你跟这个迷糊花子在一起,大概也变得迷糊了吧!”
胡不归赧然一笑道:“侄儿不好动问嘛……”
“天香妃子”笑道:“他们自己没报名号么?”
胡不归红着脸道:“报过……”
癫僧大笑道:“好小子,你敢情人太多就忘了吧!”
胡不归道:“侄儿确是忘了……”
他语音略顿,又道:“不过,我记得两个人名字!”
僧笑道:“那两位?”
胡不归道:“位是‘离魂魔剑’胡震天,他是个瘦老人,所以侄儿对他印象极为深刻,而且他的剑高明得比伯伯不差一毫……”
癫僧在胡不归提到胡震天时,脸上连连变色!
“天香妃子”也露出了紧张神态!
不过,当听完了胡不归的话以后,他们又笑了!
“还有一位是谁?”
胡不归道:“还有一位叫‘绝情书生’冷涛……啊!侄儿想起来了还有一位叫‘断剑狂生’龙跃天……”
癫僧笑道:“不错,你记得三位了,还有四位……”
“迷糊神丐””笑道:“晚辈记得……”
“天香妃子”大笑道:“孩子,你比不上小迷糊了!”
“迷糊神丐”笑道:“晚辈因为过去就听说过啊……”
他话音一顿,又道:“另外四位是‘一痴居士’古不明,‘千愚禅师’,‘迷心鬼道’和‘长白醉叟’杜如康!”
胡不归笑道:“骆老,果然你的记性比我好!”
癫僧却是笑道:“孩子,他们传授你的是什么武功,你练得如何?”
胡不归道:“古老传了我一套‘风火拳’!”
“天香妃子”笑道:“这可是他看家的货色呢!孩子,他一生沉缅于拳术之中,硏创了这一套拳法,如就拳术而论,可谓世无其匹!”
癫僧也笑道:“芳娘,不然他怎会被人叫作‘拳中之痴’哩?”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那位胡老人,传授了我一套‘雷音剑’!”
癫僧双目一亮道:“是‘雷音剑’么?”
胡不归道:“是‘雷音剑’,胡老人施展这套剑术之时,风雷之声,不绝于耳,真可使天地变色……”
癫僧听得长叹一声道:“二……他终于成功了”
“天香妃子”也笑道:“禅兄,我也为你高兴!”
胡不归听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的这位大伯兼恩师,似是对胡震天极为关怀!
他未作深思,又道:“冷老人传授了孩儿一套‘留侯箫法’!千愚禅师传授了我一套别具威力的‘万佛指’!”
“天香妃子”笑道:“果然都是绝学奇功!”
胡不归接口道:“龙老人是一套‘阴煞掌’,迷心道长教了我一套‘太虚幻形步’法!那位杜老人则传了我一套以酒作箭的暗算手法!”
癫僧听得笑道:“孩子,你可真是独钟天下精奇武功于一身了!”
“天香妃子”忽然接口道:“神兄,还没有吧……”
癫僧闻言一笑道:“芳娘,你……你也要成全他么?”
“天香妃子”笑道:“是啊!为什么别人能而我不能呢?”
癫僧笑道:“我没说你不能呀?”
“天香妃子”笑道:“那我也不必传他什么武功,我送他一样东西算了!”
她说着,已自长衫之内,取出一只龙眼般大小,泛射着五彩光华,但却并不耀眼的明珠来!
癫僧看得一惊,笑道:“芳娘,你要把这颗‘僻邪珠’给他?”
“天香妃子”一笑道:“当然!别的东西也不值得给他啊!”
癫僧叹道:“芳娘,你对这孩子太好了……”
他话音一顿,向胡不归道:“孩子,此珠不但可以僻邪,而且能祛万毒,能避水火,是武林中七大至宝中的一件呢!”
“天香妃子”已将明珠递向胡不归道:“孩子,老身这颗明珠,对你尚有用途,留下吧!”
胡不归本想谦辞!
可是,他觉得在他眼前情况之下,辞谢是辞不掉的!
于是,他必恭必敬的接了过来。
“谢谢老前辈!”
“天香妃子”一笑道:“不必谢了!好好地利用他,老身就高兴了!”
胡不归小心的将这颗“僻邪珠”收向怀中退到原来地位,转身向癫僧问道:“伯伯,你还没说出侄儿的父母下落啊!”
癫僧皱眉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我如果能告诉你,何必等你问?”
胡不归道.“伯伯……你老不说,孩儿只好自己踏遍天涯去找人问了!”
癫僧笑道:“那更好!也可以多历练历练!”
胡不归此时不但心中焦急,而且也极为失望!
他两眼盯在癫僧身上,一动也不动!
“天香妃子”笑道:“禅兄,这孩子的武功已经过得去了!你又何必再为他担心呢?告诉他吧,瞧他这可怜相……”
癫僧闻言竟是呆了一呆!
终于,他长叹了一声道:“芳娘,你真是心地太仁慈了……”
“天香妃子”道:“禅兄,告诉孩子吧!有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你怎能叫孩子活了二十多岁,还不知道杀母之仇呢?”
她这么一说,只惊得胡不归混身出汗!
他颤声道:“我……我妈被人害了么……”
赖僧沉声一叹道:“是的!孩子,你娘被人暗害了!”
胡不归双目之中像冒出了火。
“谁?大伯,是谁杀了我娘?”
癫僧摇头道:“谁知道?”
胡不归怔住了……
“大伯,你老也不知道么?”
癫僧一叹道:“为伯若是知道,岂不早已替你娘报了仇了么?”
胡不归叫道:“我爹呢?”
癫僧道:“他也不知道!”
胡不归黯然道:“大伯,我爹现在那儿?”
癫僧低声道:“七孤岛!”
“七孤岛?谁?大伯,是那位胡老人么?”
胡不归愣了!
癫僧道:“是他!胡震天是你爹……”
胡不归陡然放声大哭了!
他是真的伤心了!
因为,他想起胡老人要他代为查访儿子!
而他,答应了!
但是,造物何其弄人,父子早已见了面,却又对面错过!
他想起那“望儿亭”!
他想起那“望儿岩”!
他更想起那老爹爹的满头白发!渴望的眼神,和瘦削的悴的神色……
他怎能不伤心?
他又怎能不放声大哭?
“天香妃子”低声道:“孩子,你哭什么?该高兴啊!”
癫僧也长叹道:“孩子,你该高兴啊!你已见过了你爹啦!”
胡不归擦着泪道:“大伯!爹在岛上建了一座‘望儿亭’,要我去啊!可是,我竟不知道……”
癫僧摇头道:“二弟也太过份了!孩子,你为今之计,先得把武功练好!因为你娘的仇家,尚未查出呢……”
胡不归含泪点头!
“天香妃子”笑道:“孩子,老身还要要求你一件事!”
胡不归道:“老前辈请说!”
“天香妃子”正色道:“明年端午以前,你可别去‘七孤岛’,因为,你爹等七位老人的武功,正欠了一些火候,你一去,诺言就得兑现让他回返中原了……孩子,答应我!”
胡不归满心是不愿意!可是,他知道“天香妃子”话中必有深意…….
终于,他点头了!
第八章 危机隐伏
河西走的重镇,酒泉!
凛列的寒风大雪中,两骑快马,闯进城关!
马上的两个人虽在风雪之中,依然精神抖擞!
进城以后,两人打马奔向了酒泉最为有名的酒楼“太白居”!
这时正好响午时分!“太白居”也正是座无虚席之时!
两人在店门前跃下马来,其中的一位,向店小二交代了几句话,就跟着另一位跨上了二楼!
选了一个不甚为人注意的角落坐下以后,两人才除去了那罩在外面的风衣风帽,露出本来面目!
嘿!竟然是“浪子怪侠”胡不归,和“迷糊神丐”骆仁济!
敢情他们离开了金陵,已跑了几千里路!
胡不归依然是那么一副神情!
虽然,他已知道了自己身世!知道了自己的父亲是“离魂魔剑”胡震天,自己的母亲是“白衣红拂”蓝岚!
他,也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被仇家所暗算!
可是,他依然是那么一付什么事都不在乎的神态!
“迷糊神丐”则显得精神了些!
也许那是因为他又换了一件衣服!
此时两人一面低斟浅酌,一面低声交谈!
看神态,他们似是在守候着什么人!
实际上,他们确是在等人!
就在两人进了酒楼大约盏茶的时间,由楼下飞快的闪进来一名衣着极为土气,年纪大约在五十出头的老农夫!
他在楼口张望了一下,竟是笑着走向胡不归!
“公子,你老早来了?”
胡不归一笑道:“麻烦郜老哥了!坐!”
那老农夫笑了一笑,又向神丐一揖道:“弟子参见长老!”
神丐摆手道:“罢了!坐下说吧!”
老农夫道了罪,这才坐了下来!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如何?老哥必是未虚此行!”
老农夫笑道:“老朽幸未辱命……”
他话音未已,神丐已笑道:“郜存仁,好小子,你怎可在长老的兄弟面前称老?”
敢情这位令人看来甚不起眼的老农夫,乃是丐帮“陜甘分堂”的堂主“河西老农”郜存仁!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呢!
郜存仁虽然年过半百,但是,他可比“迷糊神丐”骆仁济年轻了二十多岁!而且,在丐帮辈份中,也低了一辈!
因此,“迷糊神丐”这一笑喝,他可真的吃了一惊!
“弟子不敢……”
他涨红了脸连声脱道:“公子,小老儿适才莽撞处,求公子别见怪!”
胡不归摇头一笑道:“郜老哥,你别听他的!咱们各交各!你随意吧!”
河西老农郜存仁笑道:“小老儿不敢!公子……”
迷糊神丐忽地一笑道:“小子,别麻烦啦!快说正经的吧!”
郜存仁忙道:“是!弟子遵命!”
胡不归笑道:“郜兄,那南宫震在家么?”
“河西老农”郜存仁点头道:“在!他那‘休宁庄’中这些天可是门庭若市呢!”
神丐笑道:“有什么喜事么?”
郜存仁点头道:“娶媳妇!”
神丐笑道:“谁?南宫震为儿子娶媳妇么?”
郜存仁笑道:“不是!是南宫震自己!”
“迷糊神丐””失笑道:“原来南宫震尚未成家呀!”
胡不归心念一动,笑道:“郜兄,女家是谁?”
郜存仁道:“女家的名头,比南宫震更亮!”
“哦?”“迷糊神丐”一愣道:“看来这南宫震到攀了一家好亲戚了!”
郜存仁道:“长老说得对!南宫震要娶的乃是那位‘武林第一堡’堡主,‘千里孤叟’冷啸天的大女儿!”
“迷糊神丐””笑道:“是那‘玄冰鬼女’么?”
郜存仁道:“正是她!”
“迷糊神丐”道:“这到好,南宫震娶了这门媳妇,可更是如虎添翼了!”
胡不归却笑道:“骆老,咱们可碰上啦!这个热闹,不能不赶,说不定我们还能在南宫震的婚礼之上,看出些动静呢!”
“迷糊神丐”道:“是啊!老花子也这么想哩!”
胡不归举杯呷了一口酒,低声道:“郜兄,吉日是那一天?”
郜存仁道:“十二月初十。
胡不归笑了:“今天是腊八,只剩两天了?”
“迷糊神丐”眉道:“兄弟,麻烦来了!”
他对胡不归的称呼,已经由“小子”,改为兄弟了!
胡不归一怔道:“骆老,什么麻烦?”
“迷糊神丐”道:“送礼呀!只剩两天,咱们到那儿去准备礼品呢?”
胡不归失笑道:“就这个么?骆老,酒泉街上买上些就是!”
神丐摇头道:“兄弟,这酒泉城内,又能买到什么礼物?莫非你想让那‘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笑我们小气吗?”
他话音一顿,笑起来了!
“兄弟,老花子虽是身在穷家帮,可是,遇到什么人情上的应酬,我可不能让人家笑话……”
胡不归笑道:“对,骆老说的是!”
郜存仁适时接口道:“公子,买办礼物,似乎来不及了……”
“迷糊神丐”两眼一翻道:
郜存仁笑道:“南宫震乃道是北方省上的总瓢把子,金钱礼物,似乎那会放在这巨魁的心目之中……”
神丐眉道:“你少转弯磨角的好不好?”
郜存仁惊得连声应是道:“弟子以为,只要胡公子亲自署名,写几个祝贺之词送去,以公子震动武林的名望,南宫震必是受宠若惊!”
神丐大笑道:“使得!使得!好小子,你这主意妙极!”
胡不归摇头道:“骆老,在下却以为不妙!”
神丐两眼一翻道:“为什么?”
胡不归笑道:“打草惊蛇啊!”
神丐笑道:“兄弟,不是老花子说你,眼下如若不惊动那条蛇,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探访得出仇家面目?”
胡不归沉吟道:“依你意之见,这蛇是必须惊动才成的了?”
神丐道:“可不是?否则,你那仇家一辈子不露面,你兄弟岂不是一辈子也无法知道对方是谁了么?”
他似是大有把握的侃侃而论。
“再说,那仇家发现了你兄弟之后,他必然不可能再那么安心,说不定就会先找上门来哩!”
神丐想的到好,只是,如果对方依然不理呢?
他没想到!
可是胡不归想到了!
“骆老,只怕对方依然不理会,那岂不白费心机了?”
神丐摇头笑道:“兄弟,倘若对方不理会,我们再想别的法子也不迟呀!”
胡不归微一沉思,笑道:“也好!就这么办!”
×××
腊月初十!
酒泉城西关外的一座占地百亩的大庄院,可是热闹非凡!
从五鼔天明起,这座庄院门前的大道,就车水马龙的挤满了各色各式的人物,和一挑一挑的重礼!
几乎北六省的英豪,全都齐集此间了!
“休宁庄”在绿林中,可是个圣地!
庄主“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以英壮之中,绝顶的武功,取得了北六省绿林豪客的龙头老大地位,受尽了林豪客的尊敬,逢到他的大喜之日,自是弟兄们少不了多多孝敬!
而且,多的是礼到人也到!
整个“休宁庄”都罩满了喜气!上上下下的人等,川流不息,咧开着笑口,往返不停!
灯彩挂满了每间房舍,笑语酒香,塞满了每一角落!
“休宁庄”总管,“五行使者”佟仲平,穿着一身洒金长衫,堆着一脸笑容,不停的接待着来宾!
×××
大典是定在未时三刻!
到午时为止,“五行使者”佟仲平还没接到一位真正在武林中有着一派宗主身份的奇客!
这使他很担心!
他觉得如果总瓢把子的大喜之庆,不能有几个一方主的武林大豪来到,未免是太失面子!
眼看未时快到——
陡然,庄前出现了一队人马!
这一队人马不下五十余人!
为首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和尚!
五行使者佟仲平看得目光一亮!如飞般迎了出去!
“休宁庄总管佟仲平恭候掌门人大驾……”
敢情这位大和尚乃是“少林”掌门人慧胜大师!
而随在他身后的,竟是另外三大门派的掌门!
“武当”玄灵道长!
“华山”梅君平!
“峨嵋”醉禅上人!
四位掌门身后的,是丐帮长老“寒禅慧剑”尉迟敏!
五大门派之中,丐帮帮主“落星追魂叟”公孙亮因为近年来正闭关于一处离秘之地,苦修神功,所以,帮中一切,都由尉迟敏主持,这尉迟敏也就等于是帮主一般的了!
南宫震的婚礼,居然能有五大门派掌门参与,真是大大的出乎了“五行使者”意料之外!
他这份高兴自是不用说了!
当下,又是一揖倒地,恭声说道:“敝上何德何能,竟蒙各位掌门大驾宠临,真是无上光尖,快请进庄奉茶!”
慧胜大师合什道:“佟施主请勿多礼,贫僧自会进庄。”
“寒禅慧剑”尉迟敏也一摇手,道:“佟总管请忙你的,咱们自己会走。”
客人虽然如此客气,但佟仲平怎敢失礼!
他退至一旁,躬腰伸手道:“请,请,晚辈这就为各位掌门大驾前导!”
五位掌门人也就不再客套,跟在佟仲平身后,进庄而去……
五门派的弟子,自中庄中管事请到旁厢歇脚。
迎进五位掌门和门下弟子,佟仲平已放心多多!
但是,一件更令他意外的事,却接踵而来!
武林中的第一魔头忽然驾到……
“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居然不请而至!
佟仲平在听到手下送来名帖之时,几乎不敢相信!
可是,他又不得不信!
他迎出去,那站在庄门门前的白发老人,不是萧伦又是谁?
此老那付神态,潇酒,冷漠,白发披肩,长髯过腹,除了脸上的那份阴鸷之气已泯以外,别无丝毫改变!
佟仲平知道这位已然弃邪归正的老人脾气!
任何人忤逆不得他……否则,够你受!
他快步跑上前,单膝一跪:“佟仲平恭候萧老金安!”
“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一笑摆手道:“至了!老夫已非昔日萧伦,尔等不必拘泥……”
说着,大步走进庄内!
佟仲平跟在萧伦身后,引导着此老走进贵宾客堂!
此老跨进客堂,可令室内的五位掌门人吃了一惊!
少林慧胜大师连忙恭立合十道:“萧老施主久离红尘,今日得以拜会,晚辈等深感荣幸……”
萧伦呵呵一笑,目光在恭立的五人面上一转笑道:“几位掌门人也来了?南宫震的面子可真不小呵……”
慧胜大师听得心中一震,忙道:“南宫施主一代大豪,晚辈等理应趋贺!”
萧伦那清癯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点点头,却向身后的“五行使者”佟仲平一挥手说道:“阁下尽管去照顾别人,老夫要跟这五位老弟聊聊……”
“五行使者”佟仲平长揖应声道:“晚辈遵命……”
转身退出客堂!
就在他正要向前门走去之际,突然一名庄中弟子如飞的奔来!
佟仲平眉头一皱,喝道:“什么事这等慌张?”
那名弟子抬头发现了总管,不禁脸上露出喜色肃声道:“启禀总管,门外来了一名怪客……”
佟仲平目光一定道:“什么怪客?这等没有礼数……”
那名弟子一凛道:“弟子不认识此人!他指名要见主人……”
主人乃是新郎倌,大喜之日怎能见客?
佟仲平冷冷一笑道:“什么人这等狂妄?带路!”
那名弟子应声转身而去!
“五行使者”佟仲平口中虽是喝了声带路,可是他却是闪身抢先一步,奔至庄门以外!
但是佟仲平陡然怔住了!
庄门外到没有什么怪客,而站着一位堂客!
这位堂客,他可认得!
“西厢女史”冷星柔!
武林之中,人人提到就头疼的辣手仙娘啊!
佟仲平连忙平息了自己胸中怒意!堆下笑脸,迎过去!
“冷姑娘好!佟仲平给你请安!”
好卑谦的措词!这佟仲平可不是等开之辈哩!
此刻,这位一身雪白罗衫,长发如云,面貌如花,但却冷酷等令人不敢正视的妙龄少女,本在望着庄门发出冷笑!
佟仲平的一声请安,打消了她三分怒意!
“佟总管,南宫兄的气派,可是越来越大了……”
佟仲平心中一凛道:“南宫大哥因是大喜之日,正在更衣,是以不能亲自出外相迎,尚求冷姑娘见谅才好!”
冷星柔冷冷一笑道:“不错,是姑娘我错怪了他了……”
莲步轻移,跨进门去!
佟仲平正想亲自领路,冷星柔已摇手道:“佟总管,你在这儿守着吧!叫弟子们给我领路就行啦!”
佟仲平抱歉的笑道:“如此是委曲了姑娘了!”
说着,叫来一名弟子道:“请冷女侠到贵宾堂!”
那名弟子应声引导着冷星柔向贵宾堂行去!
佟仲平看着冷星柔的背影,不禁低声一叹!
适时,门外又来了四名奇客!
这四人是:“辰州排教”教祖“化影真人”李清虚的衣钵传人,掌门大弟子,“摧心幻影客”仇一清!
神魔谷,“枉死城”城主的大公子“魔剑狂狮”居伏生!
昔年九幽谷通天鬼府“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四大剑侍”之一的“蓝衫银剑”西门瑾!
以及“旋风府”的主人“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的长子“游龙快剑”杨万武!
这四人虽非一派宗主身份!但其名望之大,武功之强在武林之中决不在各派掌门人之下!
佟仲平那敢怠慢?
他恭迎如义将四人送进贵宾堂!
此时,未刻已到!
大厅之上,已高奏喜乐!
多达千名的贺客,把“休宁庄”的大厅,包括厅前的一片占地二十亩的演武场,挤得水泄不通!
新人被引入了礼堂!
好威武的汉子!
那南宫震的身裁,魁梧得真似金刚!
而那位姑娘,却娇滴滴的没有丝毫鬼女之气!
“病金刚”已是真金刚!
“玄冰鬼女”则已是“温柔美女”!
“千里孤叟”冷啸天高坐在正中!
扬着满头白发,闪动着一双白眉,喜溢心头!
男方的主婚人,则是一位秃顶矮叟!
他坐在冷啸天的上首,寒着脸,不像是为自己的晚辈办喜事,到是像在办丧事一般难看!
他是谁?
大厅之中几乎无人识得!但也有人会想:“这个老魔头,莫非是南宫震的师父么?”
萧伦皱起了眉!
站在他身边的“西厢女史”冷星柔看到了!“萧公公,你老认得这老人么?”
萧伦点头一笑道:“何止认得!老交情了!”
冷星柔一惊道:“他是谁?”
萧伦笑道:“姑娘,你听说过‘宁见阎罗,莫遇双心’这句话么?”
冷星柔笑道:“听说过!那双心不是指的你老么?”
萧伦笑道:“老夫只算一个心,另外一个就是他!”
冷星柔听得一怔道:“他?他是谁?”敢情她还是不知道!
这时,峨嵋掌门醉禅上人正好站在冷星柔身旁,闻言目光一凛,低声向“残心鬼叟”萧伦道:“老前辈,这位秃顶老人莫非就是与你老齐名,被人合称‘双心’的‘断肠失心叟’费洛?”
萧伦笑道:“不错!正是他!”
冷星柔明白了!
“断肠失心叟”五个字,可震得她脑中一轰!
南宫震原来是这个大魔头的徒弟!
怪不得他能以四十不到之年,获得绿林群豪的拥戴呢!
原来他有个人人闻名丧胆的好师父啊!
冷星柔忽然幽幽地,自我欣慰地笑了……
因为,她忽地觉得心中开畅了许多!
她曾为南宫震付出了一颗少女纯洁的爱心!
可是,南宫震却视她如弃履!
他娶了冷琳琳!
这会令她芳心如捣!也令她长日以泪洗面!
然而,她现在却想开了!
他原来是费洛的徒儿!自己恩师的仇人的徒儿!
还有什么遗憾呢?
没有了!所以,她能幽幽地,自怜而又自幸的笑了!
×××
一双新人交拜天地的人伦大礼已毕!
客人们入了席!
宾客们举起了杯!
到处是一片祝贺之声!
到处是一片赞美之词!
就在酒过三巡的刹那——
突然一名庄中弟子,抱了一张立轴字画,跑进大厅!
谁送来了一份礼物么?
不错,正是一份很别致的礼物!
新人席上的人,全都站起来注目展开的字书!
这立轴之中,以怀素的狂草体写着“阳春乐”中的一首小词!
“酒罢歌余兴未阑,
小桥流水共盘桓;
波摇梅蕊当心白,
风入罗衣贴体寒,
且莫思归去,
须尽笙歌此夕欢!”
上款是落的:“南宫大侠,玄冰女史大喜之庆!”
下款则是:“青萍浪子胡不归敬贺!”
胡不归……
这三个字可真惊人得很!
南宫震脱口道:“是那位‘浪子怪侠’么?”
“玄冰鬼女”冷琳琳也色道:“你认识他?他去过‘有去无归岛’啊……”
南宫震摇头:“我不认识他……”
此时那位秃顶老人费洛冷冷说:“贺客登门,请他进来就是……”
这老人大概永远不会笑!所以眉目之间始终罩着一层肃杀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气氛!
南宫震应声道:“恩师说的是……”
他向那名弟子低声道:“请佟总管相请!啊!叫人把这立轴挂起来!”
那名弟子应声而去!
另两名弟子却走了过来,接过立轴,挂在大厅的上首!
这时,坐在厅内的武林豪客们都看到这付立轴了!
少林掌门慧胜笑了一笑道:“玄灵道兄,今日这顿喜宴恐怕有得瞧了!”
玄灵道长也笑道:“大师识得此子么?”
慧胜大师摇头道:“没见过!但老衲曾接慧灵师弟书后,提及此子曾至‘荡魔山庄’,送去了四名巨魔首级,惊退‘长眉笑叟’……”
玄灵道长道:“贫道也会接得玄白师弟相告……”
华山掌门,“追风剑叟”梅君平道:“老朽也是听阮师弟提及此子,据说乃是天龙大师嫡传弟子,一身武功,已尽得大师真传……”
几位掌门人一旁议论未已,胡不归已走进大厅!
随在他身后的,只有“迷糊神丐”骆仁济!
“河西老农”郜存仁没来么?
不!他早已来了!
他是丐帮甘分堂的堂主,怎能不来!
胡不归含着一脸笑意,潇酒的直趋主人席前!
“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迅快的站起来!“是胡兄么?小弟南宫震……”
胡不归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不请自来,诸多冒昧请先容告罪……”
他目光一转,又道:“南宫兄,冷女侠,在下恭祝两位白首偕老,瓜瓞绵绵……”
南宫震哈哈一笑道:“多谢胡兄……”
胡不归暗道:“好豪爽的汉子……”
新娘冷琳琳却是脸红了!低低的一福轻声道:“谢谢胡大侠……”
南宫震这才向胡不归身后的“迷糊神丐”道:“骆长老,久违了……”
“迷糊神丐”大笑道:“老弟台大喜之日,老花子迟来一步,罚我喜酒三十杯如何?老花子可已一年多没跟你老弟拚酒了……”
说着,当真拿起南宫震面前的酒杯,仰起了干瘪的脖子,就咕一声,喝了个干干净净……
“噗……噗……”他喝得快,吐的可更快?
若非胡不归让的快,准是弄了他一身是酒!
“怎么啦?酒太辣么?”胡不归忍不住大笑!
“迷糊神丐”却怪叫一声道:“各位,你们上当啦,这南宫老弟喝的是茶……”
南宫震微黄的脸上,起了红晕!
“老哥,你想想,今天兄弟可是醉不得的……”
骆神丐那管那么多,叫道:“不行,各位至亲好友哇,你们一定要新郎喝真酒才行,否则,我花子可不愿吃这门子喜酒了……”
他这一嚷,还真管用!
千百声拨“真酒!换真酒”之声,此起彼落的轰了起来!
南宫震无奈的笑道:“好!好!兄弟这就换上真的酒……”
他摇摇头向神丐道:“老哥!你要得帮着我些,少时得代我喝酒……”
“迷糊神丐”闻言大喜道:“行!喝酒找上我那可找对了……”
说着,居然一屁股就在新郎下首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去!
他这番举动,可暗中恼怒了一个人!
但为了自己徒儿的大喜之日,他才坐在主人位上,未会发作出来!
“迷糊神丐”又那里知道?
不但他,连胡不归也没想到!这席间尚有一位与“残心鬼叟”萧伦齐名的大魔头在……
南宫震此时邀请胡不归坐在主人席上……
但胡不归摇头道:“在下还有几个熟人……”
其实,他那里有什么熟人,除了萧伦,他可真没有什么熟人在座呢?他拒绝就是因为他看见了萧老人!
话音一落,他就向新人席位左手的一席行去!
这一席坐的是“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游龙快剑”杨万武、“魔剑狂狮”居伏生、“西厢女史”冷星柔和“摧心幻影客”仇一清!
除了萧伦,另四位是年轻的一代佼佼者!
他大步走过来,萧伦已笑道:“小子,我知道你会来!”
未卜先知么?这话说得真怪……
胡不归答得也绝:“萧翁我也知道你会来啊……”
两人相视大笑不已!
这情景却看得群豪心中直发愣!
他们认识?
这姓胡的来头真大呀……
须知,萧伦扬威武林之时,胡不归还不会出世哩!
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胡不归挨在萧伦身边坐下!
萧老人一掀白髯,替他介绍了桌上的四位年轻人以后,方始低声向胡不归一笑说道:“小子,你为何来得这么迟?”
胡不归两眼一张,笑道:“萧翁,你老可不懂了吧……”
萧伦笑道:“好小子,你跟老夫卖起关子来了是不是?”
胡不归道:“晚辈不敢!”
萧伦道:“既是不敢,还不快说?”
胡不归低声道:“萧翁,这叫先声夺人嘛!”
萧老人听得点头直笑道:“好小子,你真是越来越鬼了……”
胡不归笑道:“萧翁,对付这些人可不能不鬼啊!”
萧老人哈哈一笑道:“对!小子,老夫为你高兴……”
此时,坐在一旁的“魔剑狂狮”居伏生,突然举起手中银杯,向胡不归朗声一笑道:“胡兄,居某近日闻听‘浪子怪侠’之名,直是如雷贯耳,今日得见,实是生平一大快事……”
他一仰头,干了手中酒,又道:“居某先干为敬,尚请胡兄赏光!”
胡不归淡淡一笑,端起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
“居兄豪迈过人,兄弟也早已久仰了!”
居伏生大笑道:“胡兄快人快语,居某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他绰号“魔剑狂狮”,果是名如其人一般,一举一动之间时,都有着一股逼人的豪气!
胡不归心中暗暗笑道:“此人身为神魔谷的少城主,倒能不受魔鬼感染,一身正气,委实是十分难得的好汉……”
他转念未已,“游龙快剑”杨万武已举杯敬酒!
“胡兄,小弟也敬你一杯!”
胡不归阅人虽是不多,但他却天赋了一份怪异的直觉!
对于这位外貌极为酒脱,神情十分清雅,剑眉星目,美姿逼人的“游龙快剑”,他总觉得有些格格不入之感!
他对居伏生是诚挚的大笑饮酒!
但他对杨万武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假饮!
“兄弟酒量不佳,杨兄盛情兄弟心领了……”
他举杯沾唇,一笑放下!
“游龙快剑”杨武星目一闪,笑道:“胡兄莫非瞧不起兄弟么?”
胡不归摇头道:“杨兄此言就未见外了!杨兄乃是圣叟公子,武林之中,谁不想高攀杨兄,在下只不过是一名浪迹天涯的游子,承蒙杨兄折节下交,兄弟若是有量,岂会要杨兄相劝……”
他这几句话可真够世故!
杨万武听在耳中,既不能笑,也不能气!
只有愣愣地看着胡不归发呆!
萧老人却在一旁直笑!
幸而,那位“摧心幻影客”仇一清也举杯敬酒,才算解了“游龙快剑”杨万武的尴尬之围!
“胡兄,仇某也敬请胡兄赏光!随意吧……”
胡不归一笑举杯道:“多谢仇兄……”
仇一清要他随意,孰料他竟然干了杯!
这仇一清是个比较老实的人,睹状笑道:“胡兄酒量既是不大,还是少饮些好!”
胡不归对这仇一清印象甚好!他觉得这位可能要继承排教教主之职的“摧心幻影客”是个仆实无华的少年!
尤其他那一身道装,更使他显得十分老成!
因此胡不归闻言一笑道:“多谢仇兄关照了!”
这时,“西厢女史”冷星柔也向他敬酒!
胡不归含笑相答!
不过,他觉得这个女孩子眉目之间,深锁闲愁!
他最怕沾染女人!
更怕那眉锁春愁,芳心孤苦的女人!
从坐在桌上起,他就闪避着她的目光!
而冷星柔呢?
她并不曾有什么绮念!
只是,令她不能自己的是,这个“浪子怪侠”胡不归的身上好像具有一股吸引之力,使她忍不住想着他!
“谢谢姑娘!”
胡不归的口气好淡!
她有些儿凄凉!但是,这份凄凉又多么遥远啊!
胡不归放下酒杯,低声向萧老人道:“萧翁,南宫震那席上的两位老人是谁?”
他的目光很锐利!已经发现那两位老人不好相与了!
萧伦一笑道:“小子,你眼光不坏嘛!满厅众客,和几位掌门人你都没看在眼中,就单看上这两位老魔,真不坏……”
胡不归笑了:“晚辈这可是跟你老学的呢!”
萧伦笑道:“不错!老夫是教了你了……不看太阳穴,不看眼神,而看他的呼吸吐纳!如何,正确么?老夫没你吧!”
胡不归笑道:“你老还会错么?”
萧伦笑道:“成!你把高帽子向老夫头上戴,可真戴得太笨了……”
话音一顿,老人又笑道:“小子,这两个老家伙可不好惹呢!”
胡不归摇头道:“你老真是,一年不见,怎会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恩师若是见到你老变成这样,准会不跟你打交道了!”
萧伦大笑道:“是么?小子,你不知道人老了,就会变得跟小孩子一样讨人嫌的,以后可得当心些少跟老年人来往,得费神!”
胡不归笑道:“晚辈记下了!你老到是快说他们是谁吧!”
萧伦这才低声道:“那白发老儿,是新娘的爹……”
胡不归一笑道:“冷啸天?”
萧伦笑道:“正是他,不好斗吧!”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也不难斗!”
萧伦一笑道:“好小子,你口气简直跟你那疯师父一样嘛!”
胡不归笑道:“这叫有其师,必有其徒……萧老,那另一位是谁?”
萧伦笑了!“小子,你这到是说对了……”
老人目光一亮,忽然低声道:“那另一个秀顶老儿,可是跟老夫齐名的人物呢!”
胡不归闻言,微微一笑道:“萧老,这不大可能吧!”
萧老人笑道:“你听说过‘断肠失心叟’费洛这个人么?”
胡不归吃了一惊道:“费洛?晚辈不是听你老说过的么?”
萧老人道:“喏,就是他!”
胡不归这回可是真的一愣了!
他还没有这么吃惊过!
事实上,他完全想不到“断肠失心叟”费洛仍在人世之上!
萧伦淡淡一笑道:“小子,想不到吧!”
胡不归点头道:“这确是想不到!”
萧老人忽然低叹一声道:“小子,你对任何人可以狂傲,但是,对这位‘断肠失心叟’费洛,可别冒火,否则,你会吃亏……”
胡不归一笑道:“多谢你老关照晚辈!”
萧老人摇头一笑道:“小子,你似乎不大相信老夫的话!”
胡不归笑道:“晚辈相信!但晚辈却有心斗他一斗!”
萧老人道:“你是疯啦!”
胡不归道:“晚辈发现,这一战恐怕难免了!”
萧老人笑着摇头道:“小子,你干吗忽有此想?”
“你老没注意费洛的神色么?”
萧伦闻言,掉头向费洛望去……
老人不禁心中一惊道:“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断肠失心叟”费洛正瞪着一双眼,向自己望来!
胡不归笑道:“正邪不能并存,萧老,他要找你麻烦了!”
萧伦不禁失笑了!
“他不配啊!”
胡不归点头道:“不错他不配!”
这时,“魔剑狂狮”居伏生忽地插口道:“费洛如敢向萧老前辈滋事,居伏生第一个不会饶过于他!”
萧老人闻言一笑道:“孩子们,你们少逞血气之勇!费洛有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向老夫明里叫阵的……”
他话声未已,那费洛已站了起来!
不但站了起来,而且向这一席走了过来!
胡不归看得淡淡一笑道:“萧翁,如何?”
萧老人笑道:“小子,你等着瞧吧……”
“断肠失心叟”此时已走到席前!
他自光向桌上六人一扫,这才向萧伦打了问讯道:“萧兄大驾光临,兄弟事先不知,怠慢之处,尚求萧兄见谅!”
萧伦看了胡不归一眼,答道:“那里,费兄竟是南宫老弟的师长,老朽先前也是不知!否则,老朽可该多准备一些礼物了!”
“断肠失心叟”费洛抱拳道:“萧兄这么说就太生分了!小徒喜礼,能有萧兄这等高人光临,真是他有生以来最大的荣幸!”
萧伦哈哈大笑道:“费兄到是捧得老夫飘飘然了!阁下身为主人,可别为老夫担误了别事,此兄快回座吧!”
费洛那冷冷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一丝笑意!
“如此,萧兄请多喝一杯了!”
说着,一抱拳,转身走回原位!
胡不归皱眉道:“萧翁,这是怎么会事?”
萧伦笑道:“你小子不是亲自目睹了么?”
胡不归摇头道:“萧翁,晚辈真是迷糊了!”
萧伦一笑道:“费洛不可能找碴找到老夫头上的!”
胡不归笑道:“晚辈发现他明明是生气而来,为何他却是那么客气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掉头走了呢?”
萧伦大笑道:“小子,你知道他是生谁的气么?”
胡不归笑道:“总不会是生晚辈我的气吧?”
萧伦道:“差不多!这老儿正在生你的气呢!”
胡不归也大笑了!“那怎么会?晚辈与他不识啊!”
萧伦笑道:“你小子真是有时侯很聪明,有时侯又很笨!”
胡不归笑道:“也许是!人总不能聪明一辈子嘛!”
萧伦笑道:“成!好小子,你知道你最近的名望有多大么?”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向来不求名利……”
萧伦笑道:“你不求,可是你做的事,却已经给你带来了名望啦!小子,你这‘浪子怪侠’四个字,几乎比老夫还亮呢!”
胡不归摇头道:“你老如果要挖苦晚辈,也不该当着这么多刚见面的朋友给我过不去啊……”
萧老人笑道:“放眼当今武林,有谁值得老夫夸赞的,你小子……”
胡不归忙接口道:“得啦,得啦,您老就别再挖苦了!”
“残心鬼叟”萧伦目光一转,笑道:“小子,老夫并非挖苦你啊!你如不信,这几位老弟可以作证!”
“魔剑狂狮”局伏生笑道:“萧老前辈说得不假,胡兄大名,近日可算得是武林之中人人敬仰,个个崇佩的神人一般!”
胡不归纵眉道:“兄弟可真想不到得很!”
“游龙快剑”杨万武早就整了一肚子火,此时可有了机会了,他冷冷地发出一声低笑道:“胡兄想不到的事可多着呢!据武林之中传说,胡兄不但去过‘有去无归岛’,而且……”
他忽然又嘿嘿一笑道:“胡兄还是个佛魔双修的高手呢!”
胡不归吃了一惊道:“佛魔双修?这是什么话?杨兄何不明告?”
杨万武一笑道:“胡兄还装什么佯啊?”
胡不归被他弄得满头雾水的一怔道:“杨兄,在下有生以来,待人以诚,从未说过半句假话,杨兄说在下装佯,不知究竟所指为何?”
杨万武目光一熠,冷笑道:“胡兄,你自己作的事自己还不明白么?”
胡不归怒道:“杨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万武陡地一笑道:“胡兄,那东海之滨的‘有去无归岛’可是常人去得的地方?”
胡不归笑道:“当然不是常人去得的!”
杨万武又道:“武林中人物呢?”
胡不归笑道:“人人可去!”
杨万武目光在桌上众人脸上一转,笑道:“各位相信么?”
居伏生摇头道:“胡兄,你这话错了!”
胡不归道:“居兄,兄弟说的实话!”
居伏生摇头道:“不是实话!胡兄,武林中除你以外,从来就没有人去过这座‘有去无归鸟’的!所以,兄弟认为你没说实话!”
胡不归大笑道:“但至少‘东海渔翁’戚葆中,‘迷湖神丐’骆仁济两位老人家会经去过‘有去无归岛’!”
杨万武一笑道:“他们不是跟胡兄一道前往的么?”
胡不归道:“正是一道前往的!”
杨万武星目一亮,冷笑道:“那不是废话?既跟胡兄同去,那只是兔子跟着月亮走,沾了你胡兄的光了!那可算不得数!”
胡不归听得心中可大大的不快道:“杨兄,你真强词夺理得很!”
杨万武笑道:“兄弟何会强词夺理?到是武林之中,人人传说胡兄与‘有去无归岛’上的魔头们勾结,看来果是不假了!”
他这句话可听得胡不归霍然变色!
他真的动怒了!
“杨兄,阁下到是很会血口喷人啊!”
杨万武目光一闪,笑道:“胡兄不必动怒!此事只是传闻而已!”
胡不归冷笑道:“阁下到是俐口得很!请问那‘有去无归岛’上住的究竟是什么人,阁下可曾见到过?”
杨武笑道:“兄弟既未去过,当然不能知道的了!”
胡不归冷哼道:“这可不结啦!阁下既未见过,又怎知那岛上住的乃是魔头呢?”
杨万武冷笑道:“胡兄,年来武林之中连出四大奇案,胡兄可曾耳闻?”
胡不归道:“兄弟不是聋子,怎会不知?”
杨万武忽然恨恨说道:“先父就是被害人之一……”
胡不归道:“不错,阁下确是遭遇可惨!”
杨万武道:“因此兄弟十分注意那座小岛……”
胡不归道:“这不止阁下,武林中人人都在注意这座小岛!”
杨万武道:“但兄弟与别人不同,因为兄弟疑心这四大奇案乃是那岛上的魔头们所为,是的,兄弟观察得更为仔细!”
胡不归听得混身一震!
好小子,你要嫁祸江东么?
陡地,他脑中灵光一现!
可是,这一闪而过的意识,却消失得极快!
他皱起了眉……
杨万武话音顿了一顿,又道:“胡兄,你既能进出这座名为‘有去无归的’小岛,足见胡兄定与岛上魔头勾结的了!”
胡不归被他说得只好冷笑!
他不想辩白!
他正在想着别的心事……
“魔剑狂狮”此刻忽然大声道:“对!杨兄分析得甚为有理!”
杨万武冷笑道:“胡兄武功之高,据闻会在‘荡魔山庄’惊退‘长笑神翁’孟白尘,兄弟以为,这中原四大奇案,若是由胡兄出面执行,也未尝没有可能……”
居伏生双目一凛,沉声道:“不错!胡兄确有此能!”
他到是肯定得很!
只是,他不解的是胡不归为何不加辩解?
此时,“摧心幻影客”忽地一笑道:“杨兄、居兄你们这番判断,不大合理吧!”
杨万武笑道:“仇兄认为胡兄被冤枉了?”
仇一清笑道:“兄弟确有此意!”
居伏生道:“仇兄可否解释一下?”
仇一清笑道:“不必解释,因为杨兄之言,尽是凭一面之意所想!”
杨万武心中一震,暗道:“这姓仇的到是不可轻视……”
但他口中却笑道:“仇兄怎说是兄弟妄自凭断呢?胡兄不予辩解,岂不等于已经默认了兄弟所说的全是事实么?”
居伏生拍手道:“是啊!这不是默认是什么?”
仇一清笑道:“兄弟却不太相信!”
杨万武冷笑道:“仇兄不信,那是仇兄的事……”
他话音未已,萧老人忽然大笑起来!
杨万武目光一凛,笑道:“萧老前辈为何发笑?”
萧伦那双慈目忽然现出一丝怪光,笑道:“老夫笑不得么?”
杨万武心中一震,忙道:“你老要笑,晚辈等自是不敢阻上……”
萧老人嘿嘿连声道:“依老夫昔年心性,小子,你这句话就丢了小命了!”
杨万武伸舌道:“晚辈真是冒昧了些……”
萧老人笑道:“你小子不是冒味!老夫知道,你只是比别人显得太聪明了些……小子,有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懂么?”
杨万武淡然笑道:“萧老前辈认为晚生自作聪明么?”
萧伦嘿嘿一笑道:“数这酒席宴前,不下千名武林健者,小子,你那点儿自以为是的聪明,最好还是收起来的好!”
老人语音一顿,向居伏生道:“你这浑小子也是个不明是非的笨蛋!”
“魔剑狂”居伏生被骂得一愣!
“萧老前辈……”
萧老人一摆手道:“你少说话,多喝酒!以后交朋友,多留一点心,认清了好坏,得上了别人圈套而不自知!”
“魔剑狂狮”居伏生听得心中一凛!
他目光从胡不归脸上转到杨万武的脸上……
突然间,他彷彿有些明白!
“残心鬼叟”萧老人的话,是大有所指!
杨万武此刻也正用他那双明亮的星眸,向居伏生注视!
“杨兄,兄弟此刻忽然觉得胡兄不象是你所说的那等人,只怕杨兄所听说的事,有些失误吧!”
居伏生究竟只是豪迈而不是愚蠢!
他这么一说,“残心鬼叟”笑了!
“摧心幻影客”仇一清也笑了!
只有杨万武没有笑!
他长叹一声道:“想不到居兄也误会兄弟了……”
居伏生笑道:“杨兄的揣测之词,固然也有道理,但胡兄若果真个与‘有去无归岛’上的魔头有什么勾结,他大可不必要‘迷糊神丐’骆老和‘东海渔翁’戚老同去而泄露自己的机密吧?”
休看他人猛如狮,气壮如山,不知道对人用什么心机,但他直觉的感受,却是相当一针见血!
杨万武被他说愣了!
胡不归忽然大笑道:“萧老,晚辈想通了一件大事!”
萧老人一笑道:“是么?什么大事値得你费了如许精神?”
胡不归目光在杨万武脸上一转,笑道:“此时尚不宜说出,你老原谅我卖个关子吧!”
萧老人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又跟老夫捣鬼了……”
胡不归摇头道:“不!晚辈这回可不是搞鬼!只是此非其时,未便透露其中机密,你老且等上几天吧……”
他话音甫落,那位一直默默饮酒的“西厢女史”冷星柔,忽然妙目幽幽的一转,低声道:“新人敬酒来了……”
“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玄冰鬼女”冷琳琳、在费、冷二老和骆仁济及冷琳琳的小妹冷翠翠陪同下,举着玉杯,从主人席位上起来,笔直向萧老等人所坐的这席走过来!
外面放起了一串鞭炮!
鞭炮声中,一双新人和胡不归等人交换了一杯热酒!
“迷湖神丐”此刻似是已然有了五分酒意!
在他们转向五派掌门人席位时,神丐低声向胡不归道:“老弟,你注意到了么?”
胡不归一怔道:“注意到什么?”
神丐道:“这秃头老人似乎对你很不快!”
胡不归闻言一笑道:“你是说费洛么?”
神丐笑道:“老弟,你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胡不归点了点头:“早知道了!老哥,别替我担心!你到真该小心些才是,否则,那费洛不会放过你的!”
神丐笑道:“我知道!我花子惹不起他……”
胡不归放心的一笑道:“老哥能有此心,兄弟就安心了!”
“迷糊神丐”咧嘴一笑,扬一扬酒杯,大笑道:“谢谢老弟赏光啦!老花子得帮新郎喝酒!少陪……”
话音一落,快步赶到另一席上去了!
萧老人睹状一笑道:“这迷糊花子好像越越聪明了!”
胡不归笑道:“萧老,他并不迷糊啊……”
他话音未落,陡地数百丈以外传来一声尖啸!
好强的啸音!
千百人酒热耳酣的喧闹之声,竟然遮不住这声尖啸!
眨眼之际,这啸声已破空而来!
大厅内外的群豪一愣之下,那声尖啸已临当空!
胡不归心中大震,低声道:“萧老,这人好快的身法……”
萧老人神色也显得甚是惊讶的点头道:“此人功力不在老夫之下……但不知是谁?”
老人话音刚歇,那长啸之声已杳!
大厅之前,却如红云罩地般落下一条人影!
不,云是轻飘飘的,而这朵却不是云!
即使是云,也该是像一团带着闪电的红云!
胡不归看得心中狂震,暗道:“这人来势好快,百丈距离,居然眨眼即到!”
“魔剑狂狮”居伏生更是双目暴睁道:“这人武功之强,实是兄弟生平仅见!”
杨万武却淡淡一笑道:“那只怪居兄所见不多……”
居伏生听得两寒光一闪!
就在他正待发作之时,那片红影业已落地现身!
好一个魁梧的老人!
居伏生忘了发脾气了!
每一个人的目光都投向这不速之客!
这是一位身高不下八尺,穿着一身大红镇金龙袍,头上戴着一顶金盔,浓眉大眼,狮鼻环口,威猛逼人的老人!
他站在大厅前台阶之上,顾盼自如的向下打量!
彷彿这千名武林豪客,都是他的臣属一般!
“好豪迈的老人!”
居伏生轻轻一叹!
胡不归起了双眉,望着这红袍老人发呆!
杨万武却在脸上掠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笑意……
此时,那红袍老人忽地呵呵大笑了!
“费兄,令徒嘉礼之庆,怎地不给老夫一份请来?莫非费兄认为老夫这个朋友真的死了么?”
铜钟大吕般的话音,只震得人耳膜发麻!
那位身为男方主婚长辈的“断肠失心叟”费洛,此时竟是也皱起了双眉,连声的发出干咳!
“卫老哥……”
费洛口中则刚唤得一声“卫老哥”,打五派掌门所坐的席位之上,已飞出一人,向红袍老人奔去!
是“蓝衫银剑”西门瑾!
他赶至红袍老人身前,即躬身长揖道:“属下参见主人……”
他这一句话,只惊得全体喝喜酒的豪客人人失色!
西门瑾是“震天鬼王”卫天扬的四大剑待之一!
那么,他口中的主人能是谁?
这红袍老人岂不就是四十年前扰得武林之中天翻地覆,人人畏如蛇蝎的“震天鬼王”卫天扬么?
他没有死?
多么令人难信?
武林之中每个人都知道,他已死在“丹心圣叟”的掌下!
但是,他怎么又活了?
这四十年他在何处?
鬼王不死,武林中是福?还是祸呢?
一连串的疑问,在每个人心中沸腾着……
大厅内外,是一片静!
静得连绣花针儿落地都可听得见!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卫天扬的名头不但太响,而是太恐怖..
恐怖得比阎王帖子还令人害怕!
是以人人噤若寒蝉……
红袍老人神态自若的看了“蓝衫银剑”西门瑾一眼,极为得意的仰天长笑三声,方始大声道:“罢了!你们四人还好么?”
西门瑾抱拳笑道:“很好!”
红袍老人大笑道:“住在一块儿?”
西门瑾摇头道:“司马兄住在神魔谷……”
红袍老人陡地双目暴睁,喝道:“司马玄投靠了居不邪?”
西门瑾神色一凛道:“不是投靠!司马兄是寄居在居城主之处!”
红袍老人微微点头道:“很好!你们呢?”
西门瑾低声道:“属下与费、郑二兄同隐终南!”
红袍老人淡淡的一笑道:“他们尚在终南?”
西门瑾道:“费,郑二兄留在终南……”
红袍老人目光一寒,忽然冷冷说道:“告诉他们,老夫已然重出江湖,要他们来见我!”
西门瑾应声道:“属下这就去……”
他微一迟疑,又道:“属下等在何处恭候主人?”
红袍老人挥手道:“晋祠!”
西门瑾长揖到地,应了声:“属下遵命!”
蓝衫一闪,人已无踪!
好无礼!连个招呼也不与喜宴的主人打了!
尤其他们的一番对答,根本就没把全厅群豪放在眼中!休说身为主人的费洛不快,连胡不归也现出怒意!
“残心鬼叟”萧伦目光一闪,低声向胡不归道:“小子,别冒火,等着好看的戏上演吧!”
胡不归冷哼一声,道:“这鬼王未免太无理了……”
适时,“断肠失心叟”费洛和“千里孤叟”冷啸天,已双双大步向“震天鬼王”卫天扬行去!
卫天扬依然卓立原地!
他目光在“千里孤叟”冷啸天脸上一转,大笑道:“冷老弟,是你嫁闺女么?”
冷啸天白眉一扬道:“衙兄好长的命..小女于归之麈,能得阁下这位鬼王驾到,真是蓬璧生辉,
光耀门庭得很!”
“震天鬼王”红袍一抖,嘿嘿笑道:“好说!好说!老弟骂人技巧,越来越高明了!”
这高大的老人又是一阵大笑,接着说道:“冷啸天,老夫好像记得你老弟还欠了老夫一份人情吧!”
“千里孤叟”冷啸天闻言一怔!
“老夫欠了卫兄什么情?”
“震天鬼王”笑道:“老弟真是健忘很得!若非老夫未死,只怕你冷老弟一辈子也不会感念老夫这份人情债了……”
冷啸天白眉一道:“衞兄,冷某不才,却还是个知道恩怨的正人!”
“震天鬼王”怪笑一声道:“瞧哇,你冷老弟是个正人,老夫却是鬼王!是么?老夫刚说过,你老弟骂人骂得不见骨头了……”
说着,又是一阵狂笑!
冷啸天的面色,倾刻问变了数变!
“断肠失心叟”费洛睹状心中一动,轻轻地摇了一下“千里孤叟”冷啸天,劝止他暂时忍耐!自己却冷冷说道:“卫兄,今日乃是小徒百年好合的嘉礼之庆,卫兄远来是客,且请入席,有什么事,喜宴之后再说如何?”
“震天鬼王”哈哈一笑道:“费兄好说!老夫当然要叨扰一杯……”
他目光在冷啸天身上一闪,冷笑道:“冷老弟,咱们的事,待会儿再说……”
说罢,不待主人邀请,尽自大步走了那席由新人和主人所用的席上坐了下去,一个人又吃又喝起来!
这份旁若无人之态,只看得居伏生好不钦佩!
“这“震天鬼王”到是豪迈得紧!”
杨万武应声道:“不错!这位鬼王老前辈果是一位英雄人物!”
“摧心幻影客”仇一清冷冷一笑道:“两位到是对这位魔头钦佩得很!”
居伏生笑道:“豪杰之士,理应钦佩!”
仇一清摇头道:“邪正之分,不可不严!居兄,令尊虽号‘万魔之魔,大力神剑’的雅号,但令尊却从来未做过坏事!”
居伏生大笑道:“当然,家父乃是要降服群魔,才有了这等尊号!”
仇一清道:“这就是了.居兄,你该知道这鬼王的过去!此人一生之中,可说从未做过一件好事……”
杨万武忽然低声冷笑道:“仇兄怎知人家没做过好事?”
仇一清眉道:“杨兄彷彿事事都要跟别人抱着不同的想法么?”
杨万武笑道:“那到不是!我认为卫天扬一生之中也会做过几件好事……一个人总不会永远坏事做绝的!”
居伏生笑道:“对!杨兄言之有理!”
仇一清冷笑了一声道:“居兄真是心肠爽直得很……”
居伏生道:“兄弟这个本性是难移的了……”
三人对答之间,那位“震天鬼王”卫天扬已独自一人,连连的喝了足足有三老酒下了肚!
他顾盼自豪的向各桌打量!
忽然,他的目光停住了……
他发现了“残心鬼叟”萧伦!
一阵长笑声中,这高大的“鬼王”已走了过来!
“萧老哥,你也来了么?”
此人到是不客气得很,一屁股就坐在胡不归的旁边!
“残心鬼叟”萧伦大笑道:“鬼王既到,老夫这鬼叟又怎能不到?”
“震天鬼王”捧着一罐酒大笑道:“你老哥这么说,兄弟可要脸红了……”
萧伦笑道:“那可要怪你为何要叫鬼王了!”
萧老人话音一顿,指着胡不归道:“卫老弟,老夫给介绍个年轻的朋友!”
“震天鬼王”卫天扬双目一转,盯向胡不归道:“他?”
萧伦笑道:“此子名唤胡不归,是大痴和天龙二圣的傅人!”
卫天扬本来是一不屑之色的望着胡不归!
可是,当大痴,天龙二圣傅人几字入耳,卫天扬顿时脸色大大的一变!
那双环目之中,陡然现出了精光!
“老弟,你两位师父好么?”
胡不归讨厌他这种前倨后恭的神情!淡淡一笑道:“好!”
卫天扬听他只答了一个好字,心中可是大大一震!
好狂的小子!
你敢在老夫面前撒野?
不过,这鬼王也有他过人之处,当着萧伦面前,就算胡不归再讽刺了他几句,他也不会发作的!
“老弟,老夫已有四十多年未跟两位圣僧碰头了!见到两位圣僧之时,别忘了代老夫致候!”
胡不归笑道:“在下不会忘记……”
他也真绝,连一声“晚辈”都不愿说出口!
卫天扬当作不知般的笑了一笑!
萧伦心中十分高兴的向卫天扬道:“卫老弟,昔年那‘丹心圣叟’没伤着你么?”
卫天扬闻言,宏声笑道:“凭那姓杨的伤得了我?萧老哥,这只怪兄弟当日错下了一步棋,才致困处深山,四十年不能出头啊!”
萧伦笑道:“你老兄下错了一步什么棋?”
卫天扬道:“兄弟太高估了杨天畏的人格了!”
萧伦微微一怔道:“怎么?那‘丹心圣叟’要了什么花腔么?”
卫天扬冷笑道:“什么圣叟?兄弟眼中真是狗屁不如……”
胡不归一旁目光一转,往杨万武脸上直瞧!
但他奇怪的是杨万武,非但未现怒意,且无惊容!
这人的涵养工夫,未免太到家了……
可怕得很!
他心念尚在转动,萧老人已一笑道:“老弟如此盛怒,想必那杨天畏确有对不起你之处的了!”
卫天扬冷笑道:“这个老匹夫,居然在掌力之中,夹了见血封喉的‘梅花毒针’,兄弟一时大意,几乎丧了性命!”
萧伦闻言,心中大震!
杨天畏会用毒?
他不太相信!
“老弟,那圣叟本就要置你于死地的嘛!”
卫天扬笑道:“不错!他如能一拳一脚的胜了兄弟,兄弟自无话说!但若暗用阴谋,计算兄弟,兄弟却不能甘心!”
萧伦笑道:“你能发现对方掌力中夹有‘梅花针’实是一大幸事!”
卫天扬笑道:“萧兄,你忘了兄弟也善用此种毒针么?”
萧伦笑道:“是啊!老夫怎会忘记?只是你老弟怎会疗毒疗了四十年呢?”
衞天恨恨的骂道:“这就是那扬天畏老狗的狠毒之处!他那针上所之毒,不但见血封喉,而且,能萎缩中毒之人筋脉!”
萧伦一惊道:“有这等厉害?”
卫天扬道:“谁说不是?兄弟一时大意,中毒之后,立即遁走治疗,当时到也治好了毒势……”
他话音一顿,目光微现不安!
“谁知就在兄弟要去找那杨天畏算帐之时,忽然发现全身血脉竟是渐渐收缩……”
萧伦皱眉道:“这‘丹心圣叟’果是用了心机了!”
卫天扬道:“于是,兄弟只好埋首深山,用四十年时间,以本身三昧真火,遍炼全身筋脉……”
他话音一顿,忽地低声道:“萧老兄,兄弟待会儿要向那费秃子讨还一些公道,杀了他来代替斩杀杨天畏,你老哥可别出手阻拦啊……”
第九章 鬼王受挫
“残心鬼叟”萧伦听得“震天鬼王”卫天扬说出,稍时他要向“断肠失心叟”讨还公道,不禁笑道:“卫老弟跟他有什么过不去?”
敢情他并未听清楚卫天扬话中之意!
卫天扬浓眉一扬道:“老哥子,他杀了杨天畏!”
“什么?”萧伦怔了!
不但他怔了,这桌上的人,全怔了!
那武林中的四大凶案,会是费洛的杰作么?
谁也想不到!
事实上,这也可能!
如就武功而言,费洛有此能耐!
卫天扬目睹他们震骇的神情,不禁笑道:“老哥,你们想不到吧!”
萧老人道:“何止想不到,根本是匪夷所思!”
卫天扬道:“兄弟毒伤痊的次日,就兼程赶赴北京,找那杨天畏报那一针害我四十年的大仇……”
他长叹了一声,摇头又道:“谁知杨天畏已被人谋杀了!”
萧伦道:“确是如此!”
卫天扬道:“当时兄弟真是痛苦无比!如是向他的后代身上出气,那却显得兄弟气量太窄了些……”
萧伦道:“正是,父过不应由儿子来承担的!”
卫天扬点头道:“是以,兄弟就想找到那凶手了!”
萧伦道:“干吗?替杨天畏报仇?”
卫天扬冷笑道:“老哥,兄弟并非圣人!”
萧伦笑道:“那你找那杨天畏的仇人作甚?”
卫天扬道:“兄弟是要杀此人以泄怨!”
萧伦笑道:“这倒是少有的事……”
胡不归也忍不住想笑!心中暗道:天下那有这种报仇泄恨的方式?
不过,胡不归此刻又有些替杨万武担心了!
如果这老魔头找杨天畏的后人麻烦,那杨万武决非“震天鬼王”手下的十合之将啊……
萧伦此时笑声一敛道:“老弟,你见过杨氏后人?”
卫天扬目光一亮,道:“老哥,兄弟向来不找后生晚辈的!”
萧伦大笑道:“好的很,老弟,这可真有你的……”
连胡不归、居伏生、冷星柔全都听得暗暗佩服!
不过,胡不归却想起了一个计策……他要试试这卫天扬是不是所行能如所言那般光彩!
胡不归双眉一扬,挥口说话了。
“卫老,杨天畏的长子,也在这儿吃酒呢!”
他这一嘴,可听得萧伦老人一怔!
居伏生则皱起浓眉!
倒是仇一清反而笑了一笑!
卫天扬闻言也似是一呆道:“胡老弟,你说什么?”
胡不归笑道:“杨天畏的后人,也在此间!”
他这么重复,却令杨万武暗暗的皱起眉头来了!
胡不归看在眼中,颇为不解了!
他觉得这杨万武的反应,出奇的很!
如就一般常理而论,他若非是惊,就须是怒!
杨万武的表情,此刻却两者皆非!
胡不归感到迷糊……
卫天扬此时双眉陡然一扬道:“老弟,谁是杨天畏的孩子?”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卫老,你当真不向他下手么?”
卫天扬闻言笑了!
“老弟,老夫岂是骗人之人?”
胡不归暗暗点头,正想说出谁是杨天畏的后人之际,居伏生已在旁冷嗤了一声大怒叫道:“胡兄,你好卑鄙!”
胡不归听得淡淡一笑道:“居兄,兄弟早知你会说这句话了!不过兄弟要告诉居兄,如果有人在此一再辱及居不邪时,你将如何表示?”
居伏生闻言一怔道:“那很简单,兄弟跟他拚命!”
胡不归笑道:“是了!居兄,有人在此一再辱为杨天畏,可是,那位杨大侠的儿子,何尝脸上有过表情?”
居伏生眉道:“对呀!杨兄……”
他转头对杨万武道:“你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莫非你不是杨天畏的儿子吗?”
胡不归适时插口道:“所以,在下要揭穿于他!”
居伏生此时仍在注目于杨万武,闻言点头道:“胡兄,兄弟错怪你了……唉,杨兄,你岂可这等胆小怕事?须知父母之名,是不容侮辱的啊!”
杨万武笑了一笑,尚未答话,卫天扬已大声道:“你是杨天畏的儿子么?”
杨万武目光一凛道:“在下杨万武,‘丹心圣叟’正是家父!”
卫天扬那双环眼,在杨万武身上转了半天!
冷星柔不禁为他捏了一把汗!
敢情,他们俩一直谈得很投机,所以,冷星柔对他显得特别的关心了!
她真怕卫天扬一怒之下,暴下杀手。
谁知,卫天扬瞧了半天,忽然仰天大笑道:“杨天畏,杨天畏,你死了也该瞑目了!”
他这两句话,到是叫悬起了心的人,放下了心!
因为,话中并无恶意!
杨万武剑眉一掠道:“先父瞑不瞑目,似是不劳尊驾关心!”
好哇!胆子怎地一下子变大了?
胡不归想笑!
这杨万武倒是个不简单的家伙!
“震天鬼王”虽然被杨万武顶了一句,却未生气!
他只是摇头一笑道:“小子,你倒真可当得‘圣叟’之子的称呼!老夫今日不会为难于你,到是盼能克绍箕裘,光大命尊志业……”
他居然说出这几句话,真是大出众人意料!
杨万武愣得一愣道:“尊驾此话何意?”
为天扬大笑道:“等你有了‘丹心圣叟’那等威望武功之日,老夫自会找你斗上一斗,小子,你还
不懂么?”
杨万武面色一变道:“尊驾不必再等,划下道来在下即刻顾意奉陪!”
居伏生拍手道:“对!杨兄有志气!”
但胡不归却只笑不语!
“残心鬼叟”更是低头饮酒,恍若未闻!
卫天扬闻言,却是低声道:“这位小友说得对,你果然有些志气…….”
鬼王话音一顿,突然哈哈大笑道:“可惜,你这种匹夫之勇,只足以害尔之身,丧尔之命!老夫如仍是昔年性格,小子,你那儿还有命在!”
杨万武冷笑道:“名节所在,虽死犹生!”
“震天鬼王”卫天扬听得暗暗点头道:“话是不错,但却无补于真正人生……小子,愚忠、愚孝、愚勇、愚节,都只是贲事之徒的作为啊……”
他话音一顿,摇头一叹道:“你若不能有忍一时之气的雅量,将来纵有成就,那也不可能怎样的惊人,遑论达成令尊志业了!”
杨万武闻言,全身一震!
半晌,他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卫天扬笑了一笑,掉头向萧老人道:“萧老哥,兄弟要告罪了!”
萧伦这才放下筷子,笑道:“找费洛么?”
卫天扬笑道:“先找冷啸天!”
萧伦一笑道:“这老儿也惹过你?”
卫天扬道:“他不但惹过我,而且,昔年曾欠了我一份人情!”
萧伦摇头道:“往者已矣!老弟,得放手时且放手吧!”
卫天扬笑道:“兄弟未尝不有此心,只是……”
他忽然目光碰上了胡不归那怪异的微笑,心中不禁暗暗一动,忖道:这小子有点儿邪气……
萧伦似是没注意到卫天扬已在想着别的心事,笑道:“老弟,冷啸天的事,若是可以揭过,你就松松手算了!大家都已到了年将就木之时了……”
卫天扬闻言,心中一凛!
萧伦这句话倒是叫他吃惊不小!
老了……
可是,这种徒自伤老的情怀,对他而言,也只是一瞬之间的事!他那份独霸武林的雄心,决不会淡去!
他微微一笑,闪身立起:“萧老哥,为你的面子,兄弟不为己甚就是!”
萧伦笑道:“如此老夫先为冷啸天致谢了!”
“震天鬼王”淡淡一笑,大步向冷啸天席上走去!
他临去之时,却又向胡不归看了一眼!
胡不归神色镇定的向这位人人恐惧的鬼王撇嘴一笑!
他心中可在想!
你傲,我比你更傲!
他心中在想,而卫天扬己到了冷啸天这一席前!
冷啸天站了起来!
卫天扬在他身前怒目而立!
“冷啸天你该还我公道了!”
“千里孤叟”冷啸天哈哈一笑道:“卫天扬,别人怕你,老夫可不怕你!”
卫天扬冷冷一笑道:“不错,你姓冷的确是不怕老夫!否则,老夫借给你的东西,你又怎么不肯归还呢?”
冷啸天白眉倏地一扬,冷笑道:“卫天扬,你当记得,那支‘玄冰剑’乃是老夫家传之物,你乃巧取豪夺而去,老夫收回,又怎能算借?”
卫天扬陡地暴声怪笑道:“不是借的么?冷啸天,你真妄为武林健者了!老夫这支‘玄冰剑’并非自你姓冷的手中得来,你总该知道吧!”
冷啸天冷冷应道:“老夫不管你从何人手中得来,老夫传家之宝,自是不惜用尽任何手段,也该取回!”
卫天扬忽然微微一笑道:“冷啸天,你这句话说对了……”
冷啸天也是微微一笑道:“阁下明白了吗?”
卫天扬笑道:“当然明白了!”
冷啸天冷冷道:“明白就好!”
话声一顿,又道:“既是这样,阁下就不该……”
天扬冷笑道:“就是这样,老夫才要找你!”
冷啸天哼了一声,道:“你还想要回此剑?”
卫天扬道:“可不?若非你提醒老夫,老夫还真会不知如何才能取回此剑!现在,老夫是知道了……”
冷啸天一怔道:“你要怎样?”
卫天扬笑道:“跟你学学,不惜用任何手段,也得取回老夫借出之物,冷啸天,你认为老夫这么做对不对?”
冷啸天听得双目暴睁,怒道:“你不妨试试!”
卫天扬嘿嘿一笑道:“老夫当然要试!”
他话音一顿,突然大笑道:“冷啸天,你可知道,你借去‘玄冰剑’,欠了老夫多大的人情么?老夫今日不但讨剑,还要讨回这份人情!”
冷啸天白发飘扬的嘿嘿笑道:“卫天扬,老夫等着你……”
卫天扬怪笑一声道:“忘恩负义之徒,老夫今日少不得要教训教训你……”
他自光之中,陡然现出一丝紫芒!
这可是“震天鬼王”杀机已现的标志!
“断肠失心叟”费洛看得心中一凛,连忙抱拳道:“获兄,兄弟有两句话要讲,卫兄可肯赏光?”
“震天鬼王”闻言,目中紫芒修隐,笑道:“请说!”
费洛笑道:“卫兄,今日乃是冷兄长女于归之喜,也是小徒南宫震喜礼之期,为兄可否稍息雷霆,有什么事过了今日再讲?”
卫天扬大笑道:“费老弟讲情,兄弟理应允诸……”
费洛一笑道:“多谢卫兄了!”
卫天扬忽然自光一闪,冷笑道:“费兄,你可别忙着谢我,须知老夫有生以来,坏事做的已是不少,扰乱了人家大喜之日,在坏事之中也算不得什么了不起之事,所以,老夫委实碍难同意老兄请求……
费洛听得怔了一怔!
他料不到卫天扬如此回答!
若非他是念及对方太以难斗,自己又是主人,他早已出手跟“震天鬼王”卫天扬拚上命了!
他讪讪的一笑道:“卫兄是不肯赏光了!”
卫天扬笑道:“非是老夫不肯赏光,实是冷啸天欺人太甚……”
冷啸天此时回顾了费洛一眼,笑道:“亲家翁,别浪费唇舌了……”
费洛尚未答话,那业已喝得迷糊烂醉的神丐,突然叫道:“是啊,你们光嘴巴讲有个屁用!干干脆脆的干上一场多好?老花子也可开开眼界啊……”
他这话虽是醉话,但却说到了千余群豪心中去了!
一个是“震天鬼王”卫天扬!
一个是“千里孤叟”冷啸天!
这两个人的武功,在武林中都只有传闻,而无人目睹!今天这可真是个难得的机会看他们动手了!
因此,神丐话音一落,竟然有人拍手!
费洛秃眉一皱,回头狠狠的瞪了神丐一眼!
这一眼好恶毒!
“迷糊神丐””的酒惊醒了一半!
他看看苗头,心中一阵发毛!他可惹不起费洛!
想着,想着,他溜下了座席!
人矮,自是溜下来容易!
人多,他找起藏身之处也容易!
只见他三步两步就不见了……
敢情,他跑到胡不归身边去了!那颗蓬头,刚好伸在桌面之上,睁着一双眼,直发呆的瞧着费洛!
不过,费洛没注意他,因为,他全神注视着卫天扬!
此时,“震天鬼王”卫天扬已退开了五步!
他站的地方,正是大听的正中央!
冷啸天白发根根直立的站在他身前丈许之处!
卫天扬威猛地一笑道:“冷啸天,老夫让你三招吧!得让北六省的绿林朋友,说我‘震天鬼王’以大压小!”
嘿!听他这口气有多大!
冷啸天气得脸上变成了青色!
“卫天扬,你太狂了……”
话音一顿,他陡然欺身直进,亮掌一击,喝道:“老夫要你知道冷某不是好惹之人!”
一股劲风,顺掌而出!
突然,一声暴喝传来:“岳父请退……”
一条红色光影,飞腾而至!
是新郎南宫震!
他那高大的身躯,与“震天鬼王”到是不相上下,只是,他可没有鬼王那么胖!
“卫老前辈,你欺人太甚了……”
南宫震似是业已气极,因之说话都有些发抖!
卫天扬目光在南宫震身上转了几转,笑道:“老弟台,你真是一条好汉子啊!”
南宫震长眉一竖,怒道:“在下不须尊驾恭维!”
他口气忽地变硬了!老前辈换成了尊驾!
卫天扬到是没在意这些,依然大笑道:“老弟,你今天是大喜之人,不宜与人动手!快些让开,别担误了你洞房花烛之乐……”
说着,却是发出一阵大笑!
南宫震双目一瞪,怒道:“尊驾如有什么要求,在下一概奉陪……”
冷啸天在南宫震奔来之时,立即收掌后退半步!
此刻,听得南宫震正式向对方叫起了阵,他可担上了心了!到底是自己门下的娇婿啊!
“震儿,你退下去!这是为父的事……”
南宫震摇头道:“岳父,在这‘休宁庄’中,任何事小婿都责无旁贷……”
他话音未已,那位新娘也赶了过来!
“爹,震哥哥说得对,‘休宁庄’的事,应该由女儿和震哥哥共同应付,你老让开嘛……”
冷啸天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不过,他心中只是因为女婿女儿的孝心而老怀弥慰,但是,他却不肯让这两个孩子涉险!
他知道“震天鬼王”的厉害!
“琳儿,快把震儿拉开!你别忘了对手是谁!卫天扬的武功,你们斗他不过,但为父却不惧他……”
冷琳琳摇头道:不……”
冷啸天微怒道:“丫头你不听话么?”
冷琳琳微现娇意道:“爹,你怎地今天也骂起我……”
冷啸天摇头道:“琳儿,你们让开……”
他身形一闪,抢到“震天鬼王”身前!叫道:“卫天扬一切冲着老夫来!”
“震天鬼王”卫天扬嘿一笑道:“本来就是冲着你呀!”
冷啸天目光一亮,陡地双掌齐出!
“卫天扬,接我双掌!”
卫天扬呵呵一笑,道:“伏龙双掌,老夫久巳耳闻了,今日到是要见识见识了!冷啸天,你如不出全力,你可就难脱大劫了!”
他说话之间,已错开脚步,让开了冷啸天的两掌!
“冷啸天,老夫得先说明,你我此战,只以十合为限,如果你败了,对不起,把‘玄冰剑’送回来!”
冷啸天闻言,到是停手不攻,喝道:“如果你败了?”
卫天扬大笑:“老夫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不败……”
冷啸天笑道:“狂徒……”
卫天扬对他这句“狂徒”直如充耳不闻的笑道:“冷啸天,老夫再给你一个便宜!”
冷啸天怒道:“老夫不领情!”
卫天扬大笑道:“你领不领情,那是你的事!老夫在十合之内,如果不能胜你,老夫就不再说‘玄冰剑’之事!”
冷啸天目光之中现出了一丝喜意,但他表面上却怒道:“卫天扬,看掌!”
白发飘扬中,一连攻出五掌!
好快的掌法,只看得厅内外武林群豪,人人咋舌!
胡不归也摇头道:“这老儿掌法到是不差!”
居伏生笑道:“迅若闪电,重如山岳,动静之际,却又有条不乱,并且是双掌同出,果真是一套髙明的掌法!”
但是杨万武又唱反调了!
“居兄,他这套掌法驳而不纯啊!”
“是么?”
居伏生一愣道:“杨兄见过更好的掌法?”
杨万武道:“当然见过!”
居伏生笑道:“是什么掌法?”
杨万武笑道:“旋风八掌!”
居伏生听得大笑道:“敢情是杨兄家传的掌法?”
杨万武道:“不错!”
居伏生道:“杨兄不嫌自我吹嘘得过份了些么?”
杨万武笑道:“居兄不信,将来总有见识到之时!”
居伏生嘿嘿一笑道:“兄弟相信必有见到之日,但愿别让兄弟失望!”
杨万武冷笑道:“当然不会……”
他们语音未已,那场中比斗的两人已分出了上下!
十招已满!
好快啊……
“震天鬼王”卫天扬哈哈直笑!
而“千里孤叟”冷啸天则退在五尺以外!
他头上流着冷汗!
左臂软的下垂,显然已是负伤了!
一双新人,站在冷啸天身旁!
“震天鬼王”笑声敛去了。
“冷啸天,你那饮誉天下的‘伏龙双掌’也不过如此而已,真正叫人失望的很……”他话音一顿,又道:“玄冰剑呢?该还给老夫了!”
冷啸天闭上了眼,咬牙道:“琳儿,把‘玄冰剑’取来!”
冷琳琳目光一黯道:“爹……你不要紧么?”
冷啸天白眉一动,喝道:“为父只是负了轻伤!快去取剑!为父不可失信……”
冷琳琳委屈的转过身,向后室走去!
这时,那位一直坐着没过来的冷翠翠,忽然走到冷琳琳身前,低身道:“大姊,你别进去,我给你去拿吧!”
冷琳琳点头道:“快些啊……”
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冷翠翠也滚动着泪珠,转身而去!
不一瞬,她捧着一只黑色的长剑,快步走了出来!
冷啸天在看到自己的小女儿捧出这支当作了大女儿嫁妆的古剑之际,不禁虎目之中流下两滴泪珠!
他伸手取过剑!
一弹剑铗长叹一声道:“剑啊!剑啊!冷啸天无法无能,不能保此传家之宝,愧对冷氏列祖列宗,本当一死以谢先人,只是……”
他看了“玄冰剑”一眼,又看了小女儿一眼,又是长叹道:“冷某尚有诸多任务未了!奈何!奈何……剑啊,十年之内,如果不能还我冷氏之门,冷啸天必将一死以谢先人……”
白发的老人,悲怆流泪,这情景真正动人!
冷啸天话音一落,立即抓着剑,走向卫天扬!
一抖手,长剑连鞘递了过去!
“卫天扬,玄冰剑给了你!但是,十年之内,老夫必将取回……你可得小心保存了才是!”
卫天扬哈哈大笑道:“好的很,老夫但愿十年之中,你能了此心愿……”
他伸出手,接过“玄冰剑”正自要发出一阵大笑之时,突然那支“玄冰剑”竟然脱手飞起!
“玄冰剑”居然离手飞起,到是大出卫天扬意料之外!
不但大出卫天扬意外,也大大出了在座群豪的意外!
初时,他们还以为是卫天扬故意显露一手以气御剑的绝学神功!
但,注目一瞧,始知完全不对!
天扬一怔之间,“玄冰剑”已落入别人手中了!
卫天扬身形一闪,就往上抓去!
但他却抓落了空!
“玄冰剑”已落在别人的手中了!
卫天扬这一惊,可真不小!
谁能从自己手中抢得走长剑呢?
他第一个想到是“残心鬼叟”萧伦!
除了萧老人,这休宁庄中包括“断肠失心叟”费洛在内,不但他们无此能耐,而且无此胆量!
卫天扬转念之间,转目瞪眼望去——
嘿!
他愣了!
“好小子!是你?真是吃了狗熊心,豹子胆了……”“震天鬼王”在心中狂叫!
敢情那支“玄冰剑”正捧在那胡不归手中!
是胡不归以絶顶的功力,从“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中,抓走了那支“玄冰剑”,给这位鬼王一个难看!
“卫天扬,今日乃是与南宫总飘把子的大喜之日,来此之人,多该是怀抱庆贺之心而来,尊驾既来,自当不必例外!尊驾这等盛势凌人,对主人予取予求之态,岂非大失风范……”
好官冕堂皇的道理!
卫天扬被胡不归这几句话,说得豹眼连翻!
他可恼羞成怒了!
虽然,他惹不起这小子的两位师父!
“狂徒,你此举可知犯了老夫大忌?”
胡不归笑道:“行其所是,在下不觉得有什么错误,至于犯不犯尊驾的大忌,那可与在下一点关系皆无!”
答得好!萧老人笑了!
神丐自己嘀咕着:“好啊!看你这鬼王怎么办!”
“震天鬼王”卫天扬浓眉竖了起来!“胡不归,还老夫剑来!”
他可说不过胡不归,所以不肯兜圈子!
胡不归笑道:“这剑是你的么?”
卫天扬冷笑道:“当然!”
胡不归哈哈笑道:“尊驾好厚的脸皮!冷啸天的话,至少有一千人听到了!这‘玄冰剑’怎会变成你的了?”
天扬脸上神色一变,怒道:“小子,你只听一面之词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怎会只听一面之词?卫天扬,我只想你回答一句话,这支‘玄冰剑’是否真是冷家传家之宝?”
他问的真够关键!
卫天扬嘿嘿一笑道:“不错,这‘玄冰剑’到算得是冷家传家之宝!”
“震天鬼王”不愧一代鸟雄,没说假话!
胡不归一笑道:“你到不失鬼王身份,很坦白!”
卫天扬冷笑道:“老夫生平不说假话!”
胡不归道:“在下到是信的过你这句话!只可惜尊驾向冷老索剑之事,未至太过显得巧取豪夺,使人不平!”
卫天扬道:“小子,你可知这支‘玄冰剑’乃是冷啸天亲自向老夫借去?而且冷啸天借剑以后,方始渡过一番死劫么?”
胡不归摇头道:“那与今日之事无关!”
卫天扬双目一瞪道:“无关?你小子简直岂有此理……”
在场的绿林英豪无不诧异,“震天鬼王”卫天扬的脾性,似是与传闻之中大大的不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坏!
他居然对这个年轻人这等容忍!
卫天扬话音一顿,嘿嘿一笑又道:“若非冷啸天借了老夫之剑,老夫今天还不来呢!”
胡不归大笑道:“尊驾说来说去,都一口咬定此剑乃是向你所借,但在下却认为此剑既是冷家旧物,尊驾就不该有占有之心!”
卫天扬大笑道:“依你小子之见,是要老夫白白还冷啸天?”
胡不归笑道:“如果尊驾舍不得白送,不妨讨个价钱!”
够损了!卫天扬岂不成了势利的小人了么?
卫天扬目光一寒道:“不错,老夫正是要一个价钱!否则就得还剑!”
胡不归笑道:“尊驾不妨漫天喊价吧!在下洗耳恭听!”
卫天扬冷冷一笑道:“老夫取得此剑之日,曾经付出十名高手生命!”
胡不归低惊道:“血腥气好重啊!”
卫天扬笑道:“小子,冷啸天要想此剑,至少得付出同样价格!”
胡不归目光电转,笑道:“此剑到是不祥的很……”
他话音一顿,突然一抖手,将这支黑色的“次冰剑”连鞘向地上一插,冷冷一笑,又道:“尊驾昔年已是一身血腥,如今重出江湖,多少也得行行善事才对!在下今天给尊驾一个机会如何?”
他这向下顺手一抛,“玄冰剑”居然入地尺半!
青石地面,鲛皮剑鞘,两钝相遇,依然入地尺半,这胡不归腕上真力之强,到真个吓人得很!
卫天扬已看得心中一惊,笑道:“好小子,你手上劲道不错嘛!但不知你要给老夫一个什么机会?小子,这可是老夫有生以来首次遇到的事呢?”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十条人命,换作一场小赌!你如能在三尺之外,将此剑凌空拔起,取到手中,在下就不管此事!如果尊驾取不去此剑,那么在下就要借花献佛,将此剑送给新娘,作为贺礼……”
卫天扬闻言,仰天大笑道:“好!好!老夫同意!”
胡不归又是一笑道:“尊驾凌空摄物之力,虽逾千斤,但在下告诉尊驾,此剑只要位于在下五尺之内,尊驾凌空摄物功力必将失效……”
他不打招呼还好,这一打个招呼,更使卫天扬难受了!
凭自己一世威名,如果这支插在地上的“玄冰剑”都取不走,那不是丢人丢到家了么?
卫天扬心中虽是在转着念头,但口中却豪放的笑道:“不必你交待,老夫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哩!”
话音一顿,倏退一步,人已在三尺以外!
“小子,看好了!”
双手忽然一伸,十指向长剑凌空一抓!
震天鬼王一这一抓之下,脸上的神情,陡地大变!
敢情那支剑动都没动一下!
“震天鬼王”自己明白,双手十指之力,至少也不下千斤之重,怎会抓不起这支长剑?
这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不但卫天扬难信,就是萧、费二老,也缓缓变色!
萧伦忍不住大笑道:“小子,你的‘天龙禅功’果然练成了……”
萧老这声大笑声音并不高,可是却镇住了在场群雄!
这么年轻的人就练成了空门最高的绝学,若非目睹,又有谁肯相信?无怪全厅之人,都噤若寒蝉了!
此时,“震天鬼王”已第二度发出真力!
他那目光之中,闪起浓浓的紫气!
十指一伸,更是有十缕青光射出……
“嘶嘶……”之声,不绝于耳!
插在地上的“玄冰剑”在青气触及剑柄之时,竟是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左右晃了几晃。
但是,它依然未曾移地分毫!
“震天鬼王”的金冠,陡然间几要冲天而起!
显然,这位老魔头已用尽了全身真力……
胡不归的面色,含着微笑,双目已缓缓闭上!
好一付庄严圣洁的宝相!
此情此景看在几位掌门人眼中,全都明白,胡不归也用出了全力,发挥了“天龙功”的极致与卫天扬相抗!
约有半盏热茶时间过去了!
“震天鬼王”的额际,已然见了汗珠!
但双方仍是僵持原地!
“玄冰剑”现在连颠动都消失了!
眼见得“震天鬼王”卫天扬是失败了!
一盏熟茶过去——
“震天鬼王”突然发出一声长啸!
这声长啸,直震得大厅之上的屋梁“格……格……”直响!
“你嬴了……”
卫天扬啸声一敛,像哭一般的叫着!
胡不归双目一静,精光电射而出,笑道:“承让……”
他话音未已,卫天扬忽地哈哈一笑道:“小子,你瞧……”
“嗤——”
那支“玄冰剑”竟在胡不归说话之时,飞舞而起,投向了“震天鬼王”卫天扬的右手之中!
好下流的手段!
胡不归脸色顿时一变,冷笑道:“尊驾取到剑了么?”
卫天扬道:“不算么?”
胡不归不禁仰天大笑不已!
远远地,传来神丐的冷嗤!
“不要脸!卫天扬原来是这等货色!”
卫天扬身形以转,嘿嘿一笑道:“骆仁济,是你么?”
神丐伸伸舌,摇头道:“不知道……”
敢情他更脓包!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了!
卫天扬冷笑道:“骆仁济你少装迷糊,老夫眼里揉不进砂子的!”
神丐怪笑道:“是啊!阁下号称鬼王,当然眼睛明亮得很……”
蓬头一摇,苦着脸又道:“阁下何必找我这花子麻烦呢?这儿有头有脸的朋友多的是,阁下多些精神对付他们多好?”
卫天扬可算是碰了个橡皮钉子了!
他目光一冷,正要发作!
胡不归笑声,此时已敛,怒向卫天扬道:“卫天扬,你好无耻!”
“震天鬼王”按下了那份从神丐处惹来的闲气,掉头道:“老夫何处无耻了?”
胡不归冷笑道:“落败之后,偷机取剑,岂不是无耻么?”
卫天扬忽然呵呵大笑道:“小子,取剑的时间,事先有个限制没有?”
胡不归一怔道:“没有!”
卫天扬笑道:“既是没有限制,老夫何时不可取剑?”
胡不归眉头一皱,道:“不错,尊驾本是随时可以取剑,但总不能在落败之后吧!尊驾难道就不想顾全你一世的盛名了?”
卫天扬嘿嘿一笑道:“老夫行事,只求目的,不问手段!”
胡不归听得冷冷一笑道:“原来阁下这份臭名,就是凭这种下流手段得来的么?”
卫天扬神色不变的大笑道:“什么下流不下流?老夫……”
他大笑之声未落,突然眼前人影一闪!
“震天鬼王”心头一凛,飞身斜退!
右手一抬,对准那扑来的人影拍出一掌!
“噗——”
掌力如中败革,一些力道也未使上!
“震天鬼王”一惊之下,暗忖:“这是谁?居然不惧我震天掌力,敢情这人……”
身法快得连卫天扬都没看清是谁!
他骇异中,再度斜退半步!
蓦然,“震天鬼王”的左手一震!
他不惜用诈才夺来的“玄冰剑”竟又被人夺走了!
同时,他耳中听到了胡不归的大笑!
“卫天扬,请恕在下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了!”
卫天扬只气的老脸变成了猪肝!
他瞪着那双手捧剑,静立五尺之外的胡不归半天,忍不住终于狂吼一声,飞身扑了过去!
右臂一伸,连环击出七掌!
胡不归呵呵一笑,双足一转,就脱出了“震天鬼王”的掌势之外!
“太虚幻影步……”
卫天扬大吃一惊!叫道:“小子,你是那‘迷心鬼道’的什么人?”
胡不归无意之中,用出了“迷心鬼道”的“太虚幻影步”,不但轻易的让开了卫天扬的攻势,而且,还引来了卫天扬极为惊骇的喝问!
他不知卫天扬跟“迷心鬼道”有什么关系,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道:“朋友……”
卫天扬目光一寒,喝道:“胡说!‘迷心鬼道’如果只是你的朋友,他岂肯把那独门武功,也传授给你?你以为老夫是三岁顽童么?”
胡不归微微笑道:“在下是老实话,如果尊驾不信,那也是无法的事!”
卫天扬看出胡不归神色间不似说假,当下皱眉道:“小子,你在何处见到‘迷心鬼道’的?”
胡不归闻言,“七孤岛”三字几乎脱口而出!
不过,他在“震天鬼王”卫天扬的目光之中,看出了一份怨毒的仇恨之意,立即提高了警觉!
他摇摇头笑道:“恕难奉告!”
卫天扬道:“是那鬼道不许你说么?”
胡不归摇头笑道:“这倒不是。”
卫天扬冷笑道:“那就是你不敢说了!”
胡不归仍是摇头道:“非也!”
卫天扬一愣道:“你是不记得了么?”
胡不归笑道:“记得!”
“记得?”卫天扬怒道:“又为何不说?”
胡不归大笑道:“这,尊驾管得着么?在下高兴不说!”
卫天扬可与拿他这句话毫无办法!
换一个人,他可以用手段逼迫他说出来!
对胡不归他却自知无此能耐!
干瞪着眼,卫天扬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胡不归可不理他那一套,捧着长剑走向冷琳琳!
“姑娘,在下夺回‘玄冰剑’,权充祝贺姑娘大喜的礼物……”
说着,将“玄冰剑”递了过去!
冷琳琳激动的摇头道:“这怎么可以……胡大侠……”
到底是新娘子,含羞得很!
还是站在她身边的二姑娘冷翠翠大方些!嫣然一笑道:“妾身代姊姊谢谢胡公子!”
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玄冰剑”!
“千里孤叟”冷啸天那左臂上被制的穴道业已解开,这时感激万分的向胡不归抱拳说道:“胡公子,夺回‘玄冰剑’之情,冷氏一家感恩戴德不浅!大恩不敢言报,公子今后如有用得着老朽之日,老朽赴汤踏火,在所不辞!”
胡不归笑道:“老前辈这就言重了!路见不平,也应拔刀相助!何况今日来此作客,能替主人稍尽棉薄乃是当然之事啊……”
他抱了抱拳,又道:“老前辈如再言谢,就未至太已令人脸红了!”
冷啸天也是个豪杰,闻言大笑道:“如此,老朽愧受了……”
胡不归酒脱的一笑,向冷翠翠道:“姑娘,快将剑送回里间去吧,免得再引起别人的觊觎,又要给你们平添无限麻烦了!”
冷翠翠低鬟一笑,轻声道:多谢公子关怀……”
含着笑,流转着淡情的妙目,扭转螓首,轻步而去!
胡不归被她那临去秋波,转得心中一震!他几乎要失声忘情的大叫一句:“你真美……”
当然,他没有!
而且,“震天鬼王”已向他走来!
“小子,那把‘玄冰剑’老夫就算送给你了!”
好慷慨!
这卫天扬也真是脸皮厚得可怕!
胡不归笑道:“尊驾果是慷慨得很嘛!要再下谢谢你么?”
他可不客气得很!
但是,妙在“震天鬼王”并不生气!
“老弟,这可是你夺回去的,老夫怎能要你谢我?”
胡不归笑道:“尊驾明白就好!”
语音一顿,正色又道:“卫老,你我已经打扰了喜宴甚久,在下口中干渴难耐,咱们何不放下一切,先吃完这顿喜酒再谈其它呢?”
卫天扬一笑道:“别忙,老弟,老夫再说一句话,就得告辞了!”
胡不归笑了:“跟我说么?”
卫天扬点头道:“正是!”
胡不归道:“什么话?请讲吧!”
卫天扬拂了拂那大红龙袍,笑道:“老弟,告诉老夫‘迷心鬼道’现在何处?”
胡不归听得微微一怔!
他直觉的感受到“震天鬼王”卫天扬有什么急事要找“迷心鬼道”,而且,十分七八是属于报仇方面的!
胡不归沉吟了!
卫天扬心中虽是着急,但口中却是笑道:“老弟,老夫就等你的一句话了!”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你找‘迷心鬼道’有什么事么?”
卫天扬道:“当然有事!”
胡不归笑道:“可以告知在下是什么事么?”
为天扬道:“老弟,你是必须知道老夫找他什么事以后,才肯告诉老夫‘迷心鬼道’在何处么?”
胡不归笑道:“正是如此!”
卫天扬微微一笑道:“老夫跟他有一段过节未了!”
胡不归笑道:“报仇的事吗?”
卫天扬笑道:“可以这么说!老夫要跟他打一架!”
胡不归忽然大笑道:“尊驾这一架不打最好!”
卫天扬一呆道:“怎么?可是那鬼道已然死了?”
他反应得很快!
可惜错了!
胡不归笑道:“没有死!只是你已不是他的对手!”
卫天扬笑道:“老弟,胜负事小,失约事大!”
好魔头!就这句话打动了胡不归的心了!
胡不归一笑道:“好!就冲你这句话,在下愿意告诉你!”
卫天扬豪放的一笑道:“如此老夫先行谢过了!”
胡不归笑道:“那到不必!”
话音一顿,又道:“卫老,听说过东海之滨,有个武林之中,从来无人敢去的无名小岛么?”
卫天扬闻言微微一呆道:“是那‘有去无归岛’?”
胡不归笑道:“那不叫‘有去无归岛’!”
“震天鬼王”皱眉道:“不错,你小子就是有去有归之人!所以,那个岛名应该做‘有去无归岛’的了!”
胡不归摇头道:“他本来不叫‘有去无归岛’的!”
话音一顿,他发现四下里的群雄,全都伸长了耳朶!心中不禁暗叹;武林中的朋友,真是喜欢多事!
“卫老,那座岛叫做‘七孤岛’!”
卫天扬一怔道:“七孤岛?”
胡不归道:“岛上住了七位孤苦的老人,所以名唤‘七孤岛’!”
这可是武林的一大新闻!
“东海渔翁”戚葆中虽然传出了“浪子怪侠”胡不归去至“有去无归岛”之事,但他却未说出这个岛上生的是谁?岛的原名字是什么!
是以,武林中仍以“有去无归岛”称呼这个令人心神紧张的小岛!
但是,今天却有人揭露了这座岛的本来面目了!
一时间这千余群豪俱是大大惊叹出声!
“震天鬼王”卫天扬却是神色大变的喝道:“七个老人么?”
胡不归笑道:“是啊!七位大有来历的老人!”
“震天鬼王”神色一黯道:“老弟,这七位老人,定是昔年的‘武林七煞’了!”
胡不归摇头道:“在下不知道是不是,但他们自称‘武林七孤’!”
“震天鬼王”仰天怪笑道:“是他们,一定是他们……”
他的笑声,难听已极!
谁也料不到这“震天鬼王”卫天扬那充满了笑意的神态,这一会儿变得如此的凄冷,恐怖!
胡不归呆了一呆道:“卫老,你认识他们的吧?”
卫天扬厉声道:“认识!全都认识……”
他话音一顿,忽地低叹一声道:“老弟,你说对了!老夫不必去找鬼道了!”
泄气得很!真不配“鬼王”的尊号!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卫老,你别忘了,失约事大呢!”
“震天鬼王”听得全身一震!
他默默的注视了胡不归一眼,心中暗自咬牙道:“这小子不除,老夫只怕永无得志之日!”
他心中转着念头,嘴里却是长长一叹道:“七煞全在,老夫去了也是白去!”
话音一顿,他陡地点头一笑道:“不错,失约事大,老夫还是得跑上一趟!”
高大的身躯一转,目光一掠内外群豪,朗声一笑道:“老夫打扰了各位清兴,尚祈各位见谅!”
红影一翻,人已破空飞去!
好惊人的声势!好快捷的身法!
“震天鬼王”人已离去,但却远远地传来他的话音:“费洛老弟,你杀了杨天畏的事,老夫日后若是有暇再来跟你周旋了!承蒙款待也容图报答……”
听声音,人已远在数里之外了!
但他这最后的两句话,却如同一包炸药!
轰的一声,炸得厅内厅外群豪骇然变色!
那五位掌门人更是个个立起!
是“断肠失心叟”费洛下的毒手?
白象庵伏魔师太和屠龙师太一门……
金顶神妪,丹心圣叟两命……
紫薇园中凌风民夫妇一家……
这四大凶案,原来是费洛干的!
五位掌门人震悸得瞪大了眼,直瞧“断肠失心叟”!
而费洛呢?
这个秃顶老魔此是却是脸上现出了无穷的杀机!
看在五位掌门眼中,正显示出他已有了想杀人灭口的恨意!
其实,天晓得!
“断肠失心叟”费洛是被卫天扬气昏了!
他作梦也想不到“震天鬼王”会在离去之后,留下这几句叫自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冤人的话!
要追他!不可能!
费洛知道,自己武功,跟卫天扬只在伯仲之间!
要解释?
那更是多余!
不会有人听信自己的解释的!
是以,“断肠失心叟”费洛,只有空自气断了肠,坐在主人的席上,恨恨连声咒骂!
此时,有一个人在心中大笑!
他是杨万武!
他那份表情奇笑得很,似笑不笑,一付幸灾乐祸的表情!也有一付隔岸观火的嘲弄……
胡不归一直在注意他!此刻更在注意他!
胡不归曾发现,在自己给卫天扬难看之时,这姓杨的圣叟之子,竟是现出着急而又愤怒的神色!
而在卫天扬得意之时,杨万武就会发笑!
他为何如此?
除非他与卫天扬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
但是,这多么不可能呢?
“震天鬼王””被困深山四十年!
而杨万武顶多不过三十岁!
他们不可能相识!何况,卫天扬也是新近方始脱困出来,他们更没有机会相遇的!
胡不归愈想愈迷糊!
也愈想也不开其中原故……
不过他仍然在想!
直到五位掌门人向他所立之处走来!
胡不归不认识他们!所以,他用不着招呼!虽然,他早经知道这五个人就是五派宗主!
胡不归在五人走到他面前丈许时,突然一闪身,向后斜掠三步,转身走向自己的坐席上去了!
五位掌门人视如不见,仍然向前走着!
走……
他们一直走到“断肠失心叟”费洛身前,方始站定!
费洛的目光电一般的射向五人!
五位掌门也回敬了费洛一眼!
费洛忽然仰天哈哈大笑……
他不知是气极?还是恨极?
这阵笑声,竟是贯满了他那几达百年的内家真气在内!
一瞬间,厅内厅外有三分之二的吃酒客,捧着心,掩着耳,甚至,还有像喝醉了般的捧倒在地!
他们承受不了他的笑声!
胡不归忍不住眉道:“萧老,费洛笑声如不实时戢上,这批绿林道上的朋友,大半恐怕会要受到重伤的了!”
萧老人笑道:“随他去!是他费洛自己的客人!”
胡不归摇头道:“你老真不愧‘天下第一狠心人’啊!”
萧老人笑道:“小子,那可是过去的事哩!”
胡不归道:“那你老为何不阻止费洛再笑?”
萧老人笑道:“小子,你不照样可以阻止他么?为什么你不?”
胡不归听得一呆!
可不是?自己有此能耐啊!
他忍不住笑了!
“你老说的是,晚辈来勉力一试吧!”
他“吧”字刚刚出口,场中已传来一声暴喝!
“咄——”
佛家狮子吼!
少林方丈慧胜大师看不过去了!
“咄”声一发,费洛的笑声立即一敛!
厅内外的绿林豪杰,也顿时压力一减,人人直起了腰!
“费施主,你不怕伤了令徒的手下群豪么?”
“断肠失心叟”费洛似是呆了一呆道:“伤了他们?”
慧胜大师慈眉一皱道:“施主,你将数十年性命交修的真气贯注在笑声之中,这千百位绿林子弟,又怎能承受得了?”
费洛这才明白了般的低声道:“掌门人,适才可是你发出了佛门绝学‘狮子吼’?”
慧胜一笑道:“正是老衲。”
费洛突然抱拳道:“多谢掌门人提醒老夫了!”
费洛的神态,只看得五位掌门人暗暗心惊!
他敢情迷失了心性了?
武当玄灵道长稽首一笑道:“费道友,适才道友忽发长笑,是否为了那‘震天鬼王’卫天扬揭穿了道友的底细之故?”
这老道真不会说话!
他这等问法,似已必然要惹恼了对方!
“断肠失心叟”费洛本已心平气和,闻言忽又脸色一沉!
“玄灵,你这是什么话?你认为杨天畏真是老夫所杀的么?”
玄灵道长长笑道:“卫天扬曾作此语,道友莫非不承认了?”
费洛两眼一翻,喝道:“卫天扬如果说是你这牛鼻子杀了杨天畏的话,老夫要请教,你牛鼻子可肯承认呢?”
玄灵道长摇头一笑道:“贫道未做此事,卫天扬怎会说及贫道!”
他可认定卫天扬的话是真的了!
费洛真是气得双目冒火!
“玄灵!老夫告诉你,那卫天扬用的是嫁祸江东之计!不过……”他秃顶一扬,冷冷一笑道:“倘若尔等认定杨天畏乃是老夫所杀,老夫也无所谓!”
玄灵道长闻言一怔道:“卫天扬是嫁祸之计么?”
费洛冷笑道:“你何不去问问卫天扬?”
玄灵道长摇头道:“卫天扬走了!”
站在玄灵身旁的丐帮“寒禅慧剑”尉迟敏听得玄灵道长这等回答,不禁剑眉倏告双锁!
“玄灵道兄,你真是老实得可以。”
玄灵道长回头一笑道:“贫道本来老实得很!”
尉迟敏苦笑道:“道兄,费老的话你没听清楚么?”
玄灵道长笑道:“贫道不聋不哑,怎会听不清楚?”
尉迟敏失笑道:“道兄既已听得清楚,为何还跟费老缠夹不休呢?”
玄灵道长闻言眉道:“这怎会缠夹不休呢?”
尉迟敏摇头道:“道兄,你何不再仔细想一想……”
话音一顿,掉头向费洛道:“费老,那卫天扬嫁祸之计果是十分高明,不过,在下却仍想向费老请教几句话儿……”
费洛净冷一笑道:“你们大概不会死心的!说吧!”
尉迟敏笑道:“费老与那卫天扬昔日是有过仇怨?”
费洛淡淡一笑道:“没有!”
尉迟敏笑道:“如无恩怨,卫天扬为何嫁祸你老?”
费洛大笑道:“那可得问卫天扬自己了!”
尉迟敏笑道:“费洛,你这是搪塞之词吧!”
费洛陡地目光一寒道:“尉迟敏,你爱怎么想皆可!”
尉迟敏冷冷一笑道:“尊驾承认杀了杨天畏?”
费洛怒道:“你说的么?老夫何时承认了?”
尉迟敏冷笑一声道:“在下不信卫天扬无缘无故会嫁祸于你!”
费洛闻言,目光在五位掌门人脸上一转,笑道:“你们五位可是认定此事乃老夫所为?”
尉迟敏刚自嘿嘿一笑,那慧胜大师已抢着笑道:“老衲等并无此意!”
费洛冷哼道:“你这小和尚到还明白事理!”
慧胜大师不但已是一派掌门,而且更已白发满头,费洛却叫他“小和尚”,真是令他啼笑皆非!
“施主,贫僧等五人乃是唯一目睹四大凶案现场最早之人,为了武林正义,贫僧等责无旁货必欲查明凶手是谁……”
费洛冷笑道:“用心良善,不愧正派掌门!”
慧胜大师合十笑道:“施主,四大凶案发生之时,施主是在何处?”
好哇!结果还是对费洛不相信!
费洛闻言嘿嘿一笑道:“慧胜,你查问老夫行止作甚?”
这可是“反穿皮袄装羊了”!
慧胜大师笑道:“贫僧深信老施主决非凶人,凶案发生时,老施主决不会在那现场!”
费洛怪笑一声道:“那可不一定得很!”
话音一顿,笑看了“残心鬼叟”一眼,又道:“萧老哥可以作证,老夫凶狠之处,不比他这‘残心鬼叟’稍有逊色!”
慧胜大师听得苦笑道:“费老施主似是不想开脱自己的了!”
费洛闻言大笑道:“老夫要谁开脱?狗屁!”
他话音甫落,一直未会说话的华山掌门“追风剑叟”梅君平忽地白眉倏扬,冷冷一笑,怒声喝道:“费洛,你的口气未太狂了!”
费洛秃眉一闪笑道:“梅君平,你这是对老夫说话么?你爹爹梅长虹也不敢这等放肆呢?这年头到真是反了!”
说着,又是一阵大笑!
梅君平老脸一红,怒道:“费洛,你既有胆敢作,为何无胆承认?像这等藏头露尾,你又算得上什么英雄?充得了什么好汉?”
费洛脸上陡现杀气,冷冷说道:“你们意思要怎样?”
梅君平大笑道:“如果你是凶手,咱们就要捉凶!”
干脆得很!痛快!
费洛呵呵一笑道:“好!不管老夫是不是凶手,你们何不先试试有没有捉凶的能耐!”
第十章 南北双雄
梅君君平白眉陡扬,笑向慧胜大师道:“大师,看来咱们必将一战了!”
慧胜大师看了费洛一眼道:“费施主是否凶手,尚在未知之时啊!”
费洛陡地大笑道:“不必犹豫了!小和尚,老夫到要看看你们五人有没有资格领袖一派子弟,来吧!一齐上!”
够狂了!
五位掌门似是不动手也下不了台了!
蛾嵋醉禅上人哈哈一笑道:“施主,老衲先斗斗你吧!”
他在五位掌门之中,年纪最老,论辈份也要高出其余四人一辈,只因醉心大乘禅功,所以对于名利之争极淡,遇事都能淡然相处,才不肯以长辈自居!
不过,今天遇到这等场面,他却不能再缩头不出了!
他话音一顿,一闪身就欺向费洛!
费洛大笑一声道:“醉和尚,你一个人不行啊!”
“碰——碰——”
两声暴响过处,双方各自退了一步!
醉禅上人大笑道:“施主,好掌力!”
费洛也嘿嘿一笑道:“醉和尚,你可真不含糊!”
灰影一闪,陡地抢攻而来,口中更是叫道:“叫他们一齐上!否则,你决非老夫百合之将!”
醉禅上人一面挥掌还击,一面大笑道:“不必,老衲不敌之时,他们再上不迟!”
虎虎拳风,顿时激起了十条风柱!
武功较差的绿林道上朋友,此刻已看不出两人的身影了!
眨眼之间,以快制快,两人各自攻出了二十多招!
胡不归看得一笑道:“萧老,这费洛掌上的功夫并不高明啊!”
萧老人笑道:“错了!小子,那醉禅上人是老一辈人物呢!如果换了别位掌门,你就会发现费洛的功夫了!”
胡不归恍然一笑道:“萧老,听你话中之意,是不是醉禅上人的武功,不比‘断肠失心叟’费洛稍差?”
着老人点头道:“醉禅心无二鹜,是以武功佛法两皆高绝!只是武林中甚少人知而已!”
胡不归笑道:“你老怎知道的呢?”
着老人笑道:“令师说的!”
胡不归一怔道:“恩师跟他有来往?”
他所知道的是师父大痴上人很少与人交往!
老人笑道:“小子,这醉禅上人是令师的记名弟子呢!”
“哦?”
胡不归更是愣了!
“他不是蛾嵋一派掌门么?又怎能拜在家师门下?”
萧老人笑道:“记名弟子有何不可?”
老人话音一顿,又道:“佛祖一脉相传,既是我佛弟子,又何必太注重门户之见?”
胡不归笑道:“晚辈明白了!”
萧老人笑道:“你明白了么?那你该知道醉禅上人不会落败的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相信!”
萧老人领首笑道:“相信了就不必怀疑,仔细瞧吧!”
胡不归笑道:“用不着瞧了,马上就可见分晓啦!
胡不归话音未落,场中陡然传来一声暴喝!
两条人影倏告分开!
醉禅上人含笑合十而立!
“断肠失心叟”费洛却是一脸惊记之色的站在五尺以外,呆呆的望着醉禅上人,怒叫道:“醉和尚,你何时炼就了‘天龙指’?”
醉禅上人摇头道:“费施主,那不是‘天龙指’啊!”
费洛嘿嘿笑道:“不是‘天龙指’?你想骗老夫么?”
醉禅上人笑道:“这是‘一音指’!”
一音指?
这可比‘天龙指’更惊人了!
费洛目光一凛道:“醉和尚,你从那儿偷来了大痴上人的武功?”
醉禅大师合十道:“同是佛门弟子,闻道者为师!贫僧偶获机缘,承蒙大痴上人传授佛法武功,这又何足为奇?”
费洛闻言,几乎不信的皱眉道:“醉和尚,你可是一派掌门人啊!除蛾嵋武功以外的武功你怎可使用?你不怕有违贵派祖先遗训?”
醉禅上人大笑道:“费施主,峨嵋一派自开谛大师以来,向不自拘于门户之内!施主有朝一日厌弃红尘之时,老衲愿为施主接引……”
妙啊!他居然劝这个魔头皈依我佛了!
费洛听得摇头大笑道:“醉和尚,你到是三句不离本行得很!”
醉禅上人合十道:“我佛慈悲,施主恕罪!今日之战,到此为止如何?”
费洛大笑道:“好!好!老夫同意休战了!”
他可清楚很,醉禅上人既是受过大痴上人传授,自己想战胜他,那已经是不大可能了!
是以,醉禅上人提及休战,他即表同意!
但是,梅君平可不大同意!
“醉大师,费洛既是杀人凶手,大师怎可!”
他话未说完,醉禅上人已大笑道:“休也!休也!梅施主,费施主并非杀人凶手啊!”
梅君平不信道:“醉大师,你怎能知道他不是凶手?”
是啊,你怎知道?
这可是上千的武林群雄急想知道的事!
醉禅上人笑道:“费施主尚无击毙杨天畏的功力!”
尉迟敏插口道:“醉大师,这怎能作为凭证呢?”
醉里上人笑道:“武功不能作凭,咱们又要拿什么才能作凭呢?费洛武功很高,但是,他却并不比白象庵两位师太多出多少!而且,他如与金顶神妪相较,也只在伯仲之间,如与杨天畏相比么!”
上人笑了一笑,又道:“费洛还要逊上一筹!”
尉迟敏摇头道:“他不能暗算么?”
醉里上人笑道:“尉迟施主,如果有个武功比你差的人,想悄悄地贴近你,暗算于你,你会不会发觉不了呢?”
尉迟敏笑道:“当然能够发觉!”
上人笑道:“那不就结啦!你再想想!”
尉迟敏果真低头想了一想,才大笑道:“上人,晚生明白了!”
醉里上人笑道:“明白就好……”
话音一顿,醉禅上人向费洛合十口宣佛号道:“费施主,适才误会施主之处,老衲代表五大门派向你致歉!尚望费施主不要见怪才好!”
费洛虽然有气,冲着醉禅上人,他已发作不出来了!
他秃顶微扬,笑道:“上人忒客气了!误会既已冰释,五位仍请入席吧!”
醉禅上人身形一转,当先走回原席而去!
慧胜,玄灵,梅君平,尉迟敏自是也只好跟着走去!
一场狂风暴雨,到是消散得很快!
但是,暗地里,这场暴风雨却更为恶毒的在汹涌着……
×××
另一席上!
胡不归举着杯,笑向杨万武道:“杨兄,那位‘震天鬼王’卫天扬,杨兄过去认识么?”
杨万武闻言,心中一惊道:“不认识!兄弟出生之日,卫天扬已经被困深山,兄弟怎能认识他?”
胡不归笑道:“是啊!兄弟失言了!”
居伏生一旁听得笑道:“胡兄,你怎地会忽发此等奇想呢?”
胡不归笑道:“居兄,兄弟只是偶而想起,杨兄会经称赞过‘震天鬼王’,所以,兄弟以为杨兄认得此老!”
居伏生笑道:“胡兄,兄弟不也称赞过卫天扬么?胡兄怎不向兄弟也提出这等问题呢?只怕胡兄对杨兄有了成见了吧!”
胡不归大笑道:“兄弟失言,也只能一次,居兄,如果兄弟再来问你一次,岂不是使兄弟成了无知之徒了么?
居伏生眉点头道:“兄弟到是未能思虑及此!”
杨万武笑道:“居兄为人耿直可亲,当然不会去想那些稀奇古怪之事!仇兄,你说兄弟的看法可对?”
仇一清双目一转,笑道:“居兄是老实人,杨兄最好少挖苦他!”
杨万武俊面微红道:“兄弟怎会挖苦居兄呢?仇兄误会了!”
仇一清淡淡应道:“兄弟向来不误会别人!”
好一个橡皮钉子!
不轻不重,碰得杨万武半天没有说话!
“西厢女史”冷星柔妙目在杨万武脸上溜了一圈,似是替他解围般的嫣然一笑,低声说道:“杨兄,仇大侠是个老实人,你不必难过!”
杨万武被她那目光瞧得心中一荡,大笑道:“姑娘,在下怎会难过呢?”
他突然举起面前玉杯,笑道:“仇兄,小弟刚才说错了话,自罚一杯!”
说着,长笑声中,一饮而尽!
仇一清了无情绪的照了照杯,笑道:“多谢杨兄了!”
胡不归适时一笑道:“杨兄,尊大人被害之事,杨兄可曾查出什么头绪了?”
杨万武闻言,又是一愣!
继而,他才脸上现出一丝怨愤之意道:“兄弟无能,先人血海深深仇的凶手,尚未查出!”
他话一顿,忽然神秘的低声道:“胡兄,兄弟对这位‘断肠失心叟’费洛仍然有些怀疑,醉禅上人的话,只怕不大可信!”
胡不归听得心中微微一动,笑道:“依杨兄之见,这费洛仍可能是杀人的凶手么?”
杨万武目光中忽然现出一丝怨毒:“很可能!”
“西厢女史”冷星柔忽然插口道:“妾身也觉得此事并不简单,‘震天鬼王’卫天扬决不会捕风捉影,妄指费洛是杀人凶手的!”
杨万武得意的笑了:“姑娘真是兰心蕙质!”
胡不归扬眉一笑道:“冷姑娘,依在下之见,费洛决非凶手!”
冷星柔笑道:“胡兄到似是费洛肚里的蛔虫了!”
胡不归大笑道:“姑娘,在下与费洛可是初次相见哩!”
冷星柔笑道:“胡兄既是初见费洛,又怎能断定费老并非凶人?”
胡不归在杨万武脸上看了一眼,笑道:“姑娘,费洛并非不是凶人!只是在下认为他并非是做那武林四大凶案的凶手!同时,在下以为……”
他话音一顿,忽然冷一笑道:“杨兄,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阁下既是认为费洛有此嫌疑,而杨兄怎地毫无报仇之心哩?”
他这一问,只问得杨万武哈哈一笑!
而居伏生却不住点头!
仇一清嘿嘿冷笑!
冷星柔则瞪大了一双美目,有些发呆!
是啊!他问得有道理!
“迷糊神丐”晃着脑袋,含糊的叫着:“兄弟,你这句话到是一针见血得很!”
胡不归神色中,有一份不屑之情!
他等着杨万武的笑声一停,即道:“杨兄!你真是细心得很!”
杨荐武神色不变的笑道:“连兄弟的心情,胡兄都随时注意,兄弟真是高兴得很!只是,胡兄可别忘记谋定而后动的古训啊!”
胡不归心中微微一惊,暗道:“这家伙好深的心机!”
他口中却是冷冷应道:“杨兄到是老谋深算得叫人钦敬!”
杨万武剑眉一竖,低声道:“胡兄,兄弟向来不干没有把握之事!费洛老贼的武功,兄弟决非其敌,徒逞匹夫之勇,与事何益?”
他话音一落,冷星柔已嫣然笑道:“是啊!杨兄说得对!”
胡不归也笑道:“杨兄果有此心,到真令人心折得很!”
杨万武微微一笑,刚自说得一句:“胡兄过奖了!”
蓦地,庄门之外,传来一阵震耳的鞭炮之声!
“啪……啪……”声中,一个庄内弟子,如飞奔进!
“休宁庄”总管“五行使者”佟仲平身形闪,挡住了这名弟子的去路,低声喝道:“什么事这等慌张?”
那名弟子一脸惊骇之容,颤声道:“门外——来了一大群人马……”
佟仲平皱眉道:“什么人马?值得这股大惊小怪的?”
那名弟子低头道:“是!是江南……”
佟仲平听得江南两字,心中一凛,喝道:“闪开……”
急步如飞,抢出庄门!
此时全体宾客为之变色,连身为新郎的“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也在听得“江南”两字以后,脸色大变!
他低声的向新娘附耳说了两句话,竟然起身向庄外奔去!
×××
庄门前,果是一队人马排列着!
马上,全是雄料料,气昻即的神态威猛的壮汉!一色青蓝色白花紧身上衣,头扎豪杰巾,足蹬薄底靴,紫色长裤,衬着清一色的纯种白马,光彩夺目,这份声势当真很能惊人!
为首的,是一位中年书生!
这中年书生,穿着一件天蓝素色长衫!
长发未束,披在两肩!
一张清癯的脸上,有着一对光芒逼人的星目!两道修眉,很清秀的斜插入鬓,显出了十分英气!
骑的,是一匹鸟金马!
在白马群中,他这匹鸟金马可就显眼得很!
离开马除丈许,两个壮汉,抬着一大串鞭炮在放!
那“啪!啪!啪!啪!”的声音,就是自那两名壮汉的肩头上发出!看样子才燃了一半不到!
“五行使者”佟仲平抢出门,一眼看到了这等排场,他的心就向下一沉,暗自叫了一声:“糟了!果是这家伙!”
可是,尽管他心中吃惊和不愿见到这位中年书生,但是人家既已经来了,自己不能不招呼!
“原来是云大侠!佟仲平失迎了!”
说着,双拳一抱,长长一揖!
马上的中年书生淡淡一笑,立掌道:“佟兄,你们总瓢把子太看不起兄弟了!这等终身大事,大喜大庆之日,怎地连个帖子也不给兄弟呢?”
佟仲平闻言一笑道:“云大侠贵人事忙,南宫兄是不敢打扰云大侠,才未给云大侠送上请帖……云大侠居然赶来,可真是敝庄之幸……”
中年书生忽然冷冷一笑道:“好说!好说!佟兄,南宫兄呢?”
佟仲平道:“南宫庄主正在更衣,马上就出来迎接大驾了。”
中年书生冷哼一声,道:“排场倒不小!”
佟仲平微微一笑,正要答话庄内已奔来一人,大声叫道:“云兄,小弟来了!”
庄门之内,人影一闪奔出一人,大笑道:“云兄,小弟南宫震迎接来迟,云兄恕罪!”
敢情南宫震已亲自赶了出来!
中年书生脸色稍霁,笑道:“南宫兄,你太看不起兄弟了!”
南宫震呵呵一笑道:“云兄责备的是,小弟认罪就是!请,请,云兄请下马与小弟入内,罚饮酒三杯如何?”
话音一顿,又向佟仲平道:“佟兄,云兄的手下兄弟,就请佟兄接待了!”
佟仲平躬身应了一声:“是,属下遵命!”大步就向马队行去!
中年书生此时并未下马,闻言淡淡一笑道:“南宫兄且慢,兄弟带来了一份薄礼,尚望南宫兄笑纳……”话音顿了一顿,忽地回头喝道:“看过礼箱!”
一声:“喳!”字响处,立即有六匹白马越众而出!
马上大汉,每人捧着一个二尺见方的铁箱!
南宫震浓眉微笑道:“云兄怎好破费?”
中年书生微微一笑道:“不值钱得很,凑凑热闹而已!
他顿了一顿,又道:“南宫兄要不要打开看看?”
南宫震摇头道:“云兄重礼,稍时再行观赏吧!云兄,请下马入庄!”
中年书生冷漠的一笑,飞身落地!
庄中弟子立即有人走了过来,牵去坐骑!
中年书生忽然摇手道:“不必劳动,兄弟手下有人照顾!”
中年书生说话之际,白马除中,已经有两人下马,走了过来,自那庄中弟子手中,将乌金马接了过去。
南宫震看得心中微微一震!
但他可没有说什么,一伸手,笑道:“云兄请!”
中年书生昻首关步,走进庄门!
南宫震在他身旁相伴!
踏进大厅,他直趋主人那一席!
中年书生这种旁若无人的神态,只看得厅内不少人,眉头大皱,暗在鼻孔之内发出冷哼!
但是,这中年书生的来头想必很大,虽然很多人不满他这种神情,却是都只敢怒而不敢言!
而廉外林道上的朋友,更是心惊不已了!
“是他?云中鹤?”
“是他?天马金枪’?’
“是他?南七省绿林霸主?”
“是他……”
一阵阵的低声议论,惊叹,自四面八方升起!
绿林中谁不认识他?
与“病金刚铁腕客”齐名的“天马金枪”云中鹤!
而且,他比南宫震的名头响得多……
因为,他有一统绿林的雄心!
他为什么来?为什么来此?
祝贺婚礼么?
只怕他这位贺客之意不在“祝”吧!
北六省的绿林群雄,人人在心中打着鼓……
中年书生已在主人那一席坐了下来!
他似是对于“断肠失心叟”费洛,“千里孤叟”冷啸天也不在眼中,当中一坐,举杯就饮!
三杯下肚,他才向南宫震一笑道:“南宫兄,兄弟迟来一步,业已自行罚酒三杯了!”
他目光在新娘冷琳琳脸上一转,又道:“来来来,兄弟先敬南宫兄跟新嫂子一杯!”
南宫震哈哈一笑道:“多谢云兄!”
三人照过了杯,云中鹤忽然一笑道:“南宫兄,兄弟的薄礼,何不请兄嫂当众过目?”
南宫震笑道:“云兄礼物必非凡品,理应当案一看!”
此时,庄中弟子已将那六个铁箱搬上来!
胡不归看得眉道:“萧老,这中年书生的神情很怪呢!”
萧老人笑道:“小子,这人叫云中鹤,是南七省的绿林覇主,雄心很大,一心想统一绿林,只怕今日来意不善!”
胡不归笑道:“身入强敌腹地,他再大胆,谅也不敢怎样!”
萧老人大笑道:“小子,你看轻了这娃儿了!你可知他是何人弟子?”
胡不归笑道:“晚辈没听说过!”
萧老人道:“方外三仙你听说过?
胡不归笑道:“是‘寒山野僧’,‘雪岭驼道’和‘玉峰神尼’三位老人家么?晚辈听天龙师叔提过!”
萧老人笑道:“这娃儿是他们的徒弟!”
“哦……”胡不归恍然一笑道:“怪不得他那么狂!连费洛都不放在眼中!”
萧老人笑道:“小子,云中鹤虽然狂,但却是个正人君子!你小子要是交朋友,像云中鹤就不可失之交臂!”
胡不归笑道:“晚辈记下了!”
这时,南宫震已走到大厅之中,伸手打开了一只铁箱!
就常情而想:这箱盖一开,理应是珠光四射,宝气腾霄的耀人眼神的装满了一箱珠宝才是!
然而,事实却不!
南宫震在揭开箱盖以后,脸上的笑容立即冻住了!
他骇然的退后一步!
蓦地,他掉头一指云中鹤,喝道:“云兄,你这是何意?”
群雄被南宫震的神态弄得一怔!
人人伸头,向那地上小小铁箱望去——
嘿!一颗人头!
怪不得南宫震吃惊动怒了!
那云中鹤这时反到现出了一脸笑意!
“南宫兄,这人头大礼,莫非你嫌轻了么?兄弟以为金银财宝皆为身外之物,只有人类的生命,才是最最贵重的礼物,所以,兄弟别出心裁,找了六颗人头,当作贺礼送来!”
南宫震脸色难看已极,沉声道:“云兄,这人头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云中鹤笑道:“既是兄弟带来的礼物,兄弟自然知道。”
南宫震道:“谁人的头?”
云中鹤笑道:“你看到的这位,乃是‘八臂哪咤’齐仲!”
南宫震闻言,几乎跳了起来!
而厅外的北六省绿林豪杰则一个个怒起心头!
“云中鹤,你知道齐仲是谁手下的人么?”
南宫震声如雷呜!
云中鹤笑道:“他不是南宫兄手下六大寨主之首么?”
南宫震嘿嘿笑道:“云兄知道就好……”
他忽然心中一凛,叫道:“云中鹤,另五个铁箱中也是人头了!”
云中鹤笑道:“正是!”
南宫震怒道:“那五人是谁?”
云中鹤哈哈一笑,取出一张白纸,缓缓地念道:“依排名的次序,是:‘绵掌’万顺,‘铁心剑’滕明非,‘七海金蛟’尤坤,‘三才杖’萧春群,和‘子午钉’李大奇!”
云中鹤念出一个人,南宫震就冷哼了一声!
而听外的林豪杰就冒出一把冷汗!
云中鹤念完了五个人的名字,南宫震已气得哇哇怪叫!
南宫震手下的群豪,则个个汗透层衣!
云中鹤看看南宫震一笑道:“南宫兄,兄弟这份薄礼不错么?”
南宫震咬着牙吼道:“云中鹤,你是寿星老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云中鹤听得哈哈一笑道:“南宫兄,你能不能等会儿再生气?”
南宫震确已气得神智已昏,闻言叫道:“放屁!”
云中鹤眉头一皱,向冷琳琳道:“新嫂子,你能劝劝他么?兄弟话没说完哩!”
冷琳琳闻言,看了乃父一眼!
冷啸天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冷琳琳这才轻移莲步向南宫震走去!
“震哥哥,你就听他把话说完吧!”
南宫震瞪着眼,一语不答!
他确是为了手下六大寨主的丧命气坏了!
云中鹤此刻却依然笑道:“南宫兄,绿林道上,讲究的就是义气二字,兄弟为了不使你遭遇无妄之灾,而替你代诛恶徒,作为贺礼,南宫兄又何必如此生气?”
他侃侃而言,似是这被杀的六人,乃是南宫震手下的叛徒,而他却是仗义出手,助了南宫震一臂之力。
南宫震虽是怒极,但仍听清了对方所说之话!
他恨恨的叫道:“齐仲,万顺兄弟六人,乃是在下属下,他们如有任何劣迹,也轮不到阁下来动手吧!”
云中鹤笑道:“路见不平,尚要拔刀相助,何况你南宫兄与兄弟分执南北绿林豪杰总瓢把子职务哩?南宫兄门下出了这六位强梁不讲道义的寨主,如果兄弟视如不见,我们还算什么朋友?”
他可是有道理得很!
南宫震越听越不是味!
“云中鹤,你这是欺人忒甚!”
云中鹤大笑道:“是么?”
他问得很消皮,尤其脸上的笑容,叫人看了都打心中难过!
南宫震嘿嘿怪笑一声道:“云中鹤,你少自以为是好人,南某人手下的寨主是好是坏,南某人比你明白得多多!”
他目光一闪,又道:“这六寨的弟兄有一半皆在此地,你杀他们寨主你不怕他们心中不服,向你寻仇么?”
胡不归听得失笑道:“奇谈!这南宫震枉自长了这付魁梧的身裁,敢情可真是个胆小如鼠的脓包货色嘛!”
神丐也大笑道:“这叫做四肢发达,脑子里一团粪……”
此刻云中鹤也正在笑着:“南宫兄,你是教唆他们向兄弟寻仇么?”
南宫震大笑道:“南某人不致如此下作……”
他话音未已,厅外已站起了数十名绿林豪杰!
“还我寨主命来……”
“对,还我寨主命来……”
“杀人偿命……”
“姓云的,老子要跟你拚命……”
一时问,厅外起了哄!
云中鹤目光中陡现冷芒,哈哈笑道:“你们到是听话得很……”
他笑声一敛,陡地冷冷喝道:“你们寨主是云某所诛,如果你们想报仇,云某人在此恭候!你们最好是一齐上,云某人不想多费手脚……”
很够意思!也很豪爽!
只是,话音中却充满了令人胆寒的杀气!
起哄的人群,站在原地没动!
云中鹤的威名,究竟不同凡响!
而寨主的武功高低,他们也心头雪亮!
寨主被杀了,足见对方武功高出寨主多多,而自己呢?论武功,不幸的是低出寨主多多!
南宫震皱起眉头!
心中暗惊:“这批窝囊废……”
云中鹤目睹厅外绿林道上的朋友,无人上前,不禁倏地站了起来,仰天哈哈一笑,举起酒杯道:“各位既有自知之明,兄弟甚为为高兴!今日乃是你们头儿大喜之日,不现血光终是好事!来,来!兄弟敬各位一杯!”
喝光杯中酒,他目光转向南宫震:“南宫兄,你早该清理一下门下的子弟们了!北六省绿林中,最近可出了不少丢人之事呢?”
南宫震强忍着的那口怒气,终于爆了!
他狂吼一声道:“云中鹤,我跟你拚了!”
云中鹤淡淡一笑道:“火拚么?”
他镇定得出人意料!南宫震越怒,他越笑得厉害!
“南宫兄,你要兄弟的南七省也归你统辖么?”
南宫震气急头上,根本不曾深思对方话中之意!
他一伸手,解开了新郎的大红长袍,嘿嘿一笑道:“不错!南某人要你听命与我!”
云中鹤闻言,陡地哈哈大笑!
他笑声一敛,立即抱拳向厅内外群豪一拱,大声道:“各位,你们可是亲耳听见的了!南宫总瓢把子的心意,是要云某率领南七省的绿林朋友投降!”
此言一出,席上群豪大半都皱起眉头!
不,有些人甚至大摇其头!
胡不归暗中一笑道:“高明!”
老人笑道:“你别忘了他是谁的徒儿!”
云中鹤此时顿了一顿话音,又道:“我云某人虽无大才大德,但自信执掌南七省林朋友的盟主以来,尚未行过不义之事,南宫震今日竟然以火并吞吃南七省绿林地盘见逼,云某人只好舍命相陪,与南宫震周旋到底了!”
话毕,人起!像一只蓝燕,飞落厅中!
“南宫兄,你不觉得跟兄弟动手,会担误了你跟新嫂子的合卺时刻么?”
真好!妙!生死殊战即起,他还要刺上南宫震一刺!
南宫震瞪着眼,大喝一声道:“放屁!云中鹤,拿命来!”
左臂一曲,右掌业已递出!
冷琳琳适时叫道:“震哥哥!”
南宫震身才高大,但行动上到是快的很!
冷琳琳一叫,他递出的掌势,立告撤回!
“什么事?你别管我!”他皱起眉,低问!
冷琳琳微现羞意道:“震哥哥,你不该忍一忍么?”
南宫震恨声道:“不!”
冷琳琳道:“你不想想今天!”
女孩儿家在千百双眼睛注视之下,到底有许多话是说不出口来的!是以,她低头不语了!
南宫震此刻却不会想到这些!
云中鹤大概真的把他气昏了头了!
“他欺人太甚!我非跟他拚个结果不可!琳妹妹,你且让开一步,打完这一仗,我再给你陪罪!”
云中鹤适时一笑道:“对!应该陪罪!不过依兄弟之见,你南宫兄最好现在先陪个罪,待会只怕没有机会呢!”
南宫震被云中鹤这句话激得暴跳如雷!
太瞧不起人了!
“云中鹤,休宁庄就是你的埋骨之所了!……”
南宫震当真是要拚命了!
但云中鹤却不干!
他口头上虽是不饶人,事实上,此人并不真如口舌上那么缺德,他微微一笑,摇头道:“南宫兄,咱们眼下似乎还不到拚命之时吧!”
南宫震怒道:“除非你死,否则老子不活!”
这家伙越来越现出粗像!
云中鹤皱眉一笑道:“南宫兄,咱们这一战,似已不可能避免了!”
南宫震道:“阁下早已身在牢笼之中,你还想免么?笑话!”
云中鹤淡笑道:“也许兄弟正是陷身虎穴之中!不过,虽然是兄弟如南宫兄所说,难逃一死,但兄弟仍想把话先讲明白!”
南宫震冷笑道:“好吧!”
一付不乐的神态,看上去他彷彿好委曲似的!
云中鹤笑道:“生死之事,咱们先不谈,胜败之机,咱们到不妨下上一些赌注,南宫兄意下如何?”
南宫震生平唯一的嗜好,就是个“赌”!
一听到赌,他盛气平了一半!
这就是人性!难改得很!
“好!云兄要赌什么?”
他脸上居然有了笑意!
云中鹤暗暗心中一惊!
想不到对方会突然在听到打赌以后竟清醒了许多!
“南宫兄乃是豪放之士,兄弟也不失大有资本,咱们就赌上一个绿林盟主的地盘如何?”
这可不是小注!
七省地盘,值多少钱?谁也算不出来!
何况,还要加上统一绿林的尊荣?
南宫震哈哈大笑了!
“豪赌!豪赌!过瘾得很!”
云中鹤笑道:“南宫兄同意了?”
南宫震怪笑道:“这大的赌注,兄弟焉有不同意之理?”
云中鹤也长笑一声道:“南宫兄到底快人快语!咱们既是讲赌,那就得加上些规矩,不知南宫震认为应该有些什么限制才好?”
南宫震道:“不必限制,打出输赢为止!”
云中鹤笑道:“南宫兄又出豪语,兄弟本来不敢反对,只是这输赢二字未至太以笼统一点儿,兄弟以为还该有些限制才好!”
南宫震一怔道:“怎么限制?难道……”
他确实想不出应该有什么限制!
云中鹤笑道:“兄弟认为,第一,应该有个公证之人!”
南宫震道:“使得!”
云中鹤笑道:“第二,咱们限制个招数!”
南宫震道:多少?”
云中鹤道:“以你身份,百招足够了!”
南宫震笑道:“好,就是一百招!”
云中鹤道:“第三——”
南宫震叫道:“还有第三么?”
云中鹤道:“第三是胜败之分以点到为算!”
南宫震皱眉道:“点到为止?这!不成!”
云中鹤笑道:“南宫兄必欲拚命么?”
南宫震道:“这六条人命不能白丢!”
云中鹤笑道:“南宫兄是否自以为有必胜的把握?”
南宫震抬头看了云中第一眼,心中不禁一凛!
他发觉云中鹤那份气定神闲的情态,不战已制了自己的先机,说自己绝对可胜,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但如此是百招以内,只是点到为止的话,自己也许可以跟他拼上一个不胜不败之局!
想到此处,他慨然答道:“好吧,咱们点到为止!”
他话音一顿,忽地朗声一笑道:“云兄,兄弟也加上一条如何?”
云中鹤道:“当然可以!”
南宫震道:“败的一方,不但要尊奉胜的一方作为‘绿林盟主’,而且,还得自愿充当对方副手,你看如何?”
云中鹤大笑道:“兄弟完全同意!”
话音一顿,又拍手一笑道:“南宫兄如果胜了兄弟,兄弟能够有幸充当南宫兄的副手,亦属我云中鹤生平之中一大快事也!”
这是果真谦冲得有些令人受不了!
南宫震这下子可得意了!
乐得哈哈大笑道:“不敢!不敢!兄弟若有云兄相辅,绿林朋友,必将获福获利,远甚往昔兄弟独力支撑十倍以上!”
胡不归看得直摇头!
这两人到是个鲜明的对比!
一个心机深得可比大海!
一个却坦直得如同赤子!
胡不归明白,根本不必打,胜败之机,早已注定了!
除非那云中鹤只是虚有其表,否则十个南宫度也翻不过他!
他转念之际,那云中鹤已向他所坐的席位走来!
胡不归诧异的望了云中鹤一眼……
云中鹤没注意他,只是抱拳向“残心鬼叟”萧伦一揖到地,神态十分恭敬的低声说道:“晚辈恭请萧老前辈作个公证之人!”
“残心鬼叟”皱眉摇头道:“不成!老夫一生最怕作人公证!稍不小心,就会扯上了怨怼,弄得不好,还有性命之忧!”
胡不归听得直想笑!
想不到这位老魔头也会滑人一稽!
云中鹤则是听得一愣!
“萧老,这儿只有你老可以!”
他本是说“只有你配作我们决斗的公证!”不过,他忽然想起,五派掌门在座,因而忍了回去,以免得罪了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与自己有百害而无一利!
他果是心细如发得很!
萧老人摇头道:“娃儿,老夫决不干公证人.不过,老夫可以给你们推荐一位,代替老夫作你们的仲裁!”
云中鹤闻言,笑道:“你老推荐,自然不会错的了!”
萧老人微微一笑,望着胡不归道:“小子,偏劳一趟吧!”
“我?”胡不归失笑道:“你老何必给晚辈找麻烦?
萧老人道:“小子,你可是代替老夫的!有什么好麻烦的?”
目光一转,向那位有些发愣皱眉的云中鹤道:“这小子名叫胡不归,他可就是最近武林之中轰传不己的‘浪子怪侠’,只是,这小子却又自称是‘青萍浪子’胡不归!由他代替老夫作为仲裁,包险不会出任何批漏,阁下满意么?”
云中鹤本在发愣,但一听他就是胡不归,顿时发愣的神情,转为了一阵笑意,大声道:“晚辈相信你老不会错选仲裁的!”
他目光转向胡不归:“胡兄,云某恭请胡兄偏劳!”
胡不归无可奈何站起来,笑道:“云兄太客气了!兄弟只怕不能胜任!”
云中鹤一笑伸手,请胡不归先行!
胡不归略一抱拳,大步走到大厅中间!
云中鹤向南宫震一笑道:“南宫兄认得胡兄么?
南宫震笑道:“胡兄算得是兄弟的恩人,岂有不识之理?”
话音一顿,一抱拳向胡不归一揖道:“有劳胡兄!”
第十一章 不老狂叟
胡不归微微一笑,到是有着一派长者风范!
“两位相距八尺就位!”
云中鹤,南宫震到是很听话,立即左右一分各就地位站定!
胡不归目光一亮,笑道:“兄弟喝声开始,两位即可抢攻!”
他忽然回头名“魔剑狂狮”居伏生叫道:“居兄,劳你的驾,帮着记一记招数!”
居伏生起身应道:“兄弟愿意效劳!”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满了百招之数,如果尚未分出胜负之时,居兄可得招呼一下,免得错了规矩才好!”
居伏生笑道:“兄弟省得!”
胡不归点头一笑,目光在两人身上一转,陡地抖嗓大喝一声道:“开始!”
喝声甫毕,两条人影已疾扑向中场!
“碎——”
好家伙,第一招就硬干上了!
两人一触即分!
但倏分又合!
一连七声“碎碎”传来!只震得大厅屋瓦皆响!
好雄浑的掌力!好扎实的工夫!
这跟拚命及有什么分别?
云中鹤、南宫震两人一连十招硬拚,却是未分轩轾!
谁也想不到,这文雅的云中鹤也有这等惊人的掌力!
南宫震素来就以掌力过人自豪!
但是,他此刻却在十掌硬拚之下未会沾光!
难怪南宫震心中不禁大大的难过了!
只见他钢牙一咬目光中射出了寒芒!
厉啸声中凌空拔起三丈!
他可是拿出“断肠失心叟”费洛的看家武功出来了!
“飞龙十八掌!”有人在惊叫!
不错,南宫震正是施展了“飞龙十八掌”!
他这凌空飞身,伸臂吐掌的一招,叫做“潜龙剔须”!
掌力发出,云中鹤立身的三丈方圆,均被动气布满。
云中鹤看得也微微一凛!
料不到“飞龙十八掌”果真有些威力!
但他是个行家!因此他虽惊而不慌!
云中鹤身形一挫,右掌由下向上一翻,迎向南宫震发来的掌力,一股劲风,应掌而出!
同时,左手却又由外向内一圈,屈指一弹!
南宫震泰山压顶之势,竟然被他挡得偏向一旁!
青石地上,现了一个丈许大小尺许深浅的大洞!
南宫震的掌力真够凶来兮!
厅外群雄看得在伸舌!
老天!谁的脑袋能比这青石更硬?
南宫震掌力击出,身形却借着掌力反弹,斜飘五尺!
云中鹤关没腾身追赶!
他以自己三位师恩中“雪岭驼道”天玄真人的“坎离掌”和“玉峰神尼”一音大师的“降魔指”击退了南宫震,本可趁势而上,出手还击!
但是,他却想到南宫震凭借着“飞龙十八掌”在空中腾转身形,较自己在空中行动要快得多!
自己一追,就成了以己之弱,攻敌之强了!
所以他故示大方的静立原地!
南宫震一掌无攻,立卽飞身再攻!
云中鹤哈哈一笑挥掌相迎!
刹那间两人又缠在一起!
居伏生一旁两眼瞪得老大的看着激斗中的两人!
“五十二……五十五……六十……”
他大声的,不停的数着!
胡不归也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两人战况!
他不但细心的注视两人的胜败,他更注重看两人的武功招术,特别是那套“飞龙十八掌”!
他发觉这套掌法如果能够略加改良,到真是相当的具备了威、猛、狠、准的四字要诀!
南宫震大着“飞龙十八掌”,表面上看去,业已占尽了优势,满空翻舞的,都是南宫震的身形!
因之厅外已有人拍手叫好!
胡不归却心里明白得很,云中的战法,却正是运用着武功中“以静制动”的上乘妙谛!
南宫震费了大动!
而云中鹤却十分的省力!
半盏热茶过去——
“八十九……九十三……九十五……”
只剩五招了!
两人仍无胜负!
胡不归诧异的皱起了眉!
明明云中鹤已有制胜的机会!为什么他不肯利用?
“九十九!”
居伏生叫得好响:“只剩最后一招了……”
就在居伏生这“九十九”喊出的刹那,两人的身形,忽然分开了!
不仅分开,而且还站着不动!
胡不归恍然一笑!
他知道,两人都想在这仅有的最后一招之中想出取胜的办法!如何一击奏效,将对方击败!
南宫震目光凝重,胸膛起伏不已!
云中实则静静屹立不动,目光在南宫震脸上转来转去的不停的瞧着!
终于!
云中鹤哈哈一笑!
“南宫兄,这最后一招不必打了!”
南宫震叫得一怔!
群雄也是一怔!
连公证人胡不归都愣了!
南宫震一怔之后,立即喝道:“胜败之分,就在这一招了,云兄莫非怯战?”
云中鹤笑道:“南宫兄,九十九招都是平手,这一招你怎知定可分出上下呢?所以,兄弟认为不必打了!”
南宫震眉道:“不成!非得打完不可!”
云中鹤摇头道:“南宫兄真是固执得很!”
南宫震大笑道:“咱们岂可虎头蛇尾?云兄,你小心了……”
他话音一落立即缓步前进!
云中鹤似是低低的发出了一声长叹!
“南宫兄,你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啊……”
南宫震不发一言,仍在缓步上前!
云中鹤淡淡一笑,道:“好吧,兄弟成全你就是……”
他话音一落,陡地飞身扑进!
右掌一扬,直向南宫震拍去!
南宫震长啸一声,身形又高拔起!
双掌同伸直攫云中鹤双肩大穴……
云中鹤呵呵一笑,身形一闪,已穿过那南宫震凌空的身形!远远的落在八尺开外……
他此刻如果回手一掌,南宫震必难躲脱!
但他没有,因为百招已满!
“一百招!”居伏生大叫着!
南宫震落地以后,不禁摇头大笑道:“云兄,咱们当真是分不出上下……”
他口中下字甫出,突然呆了一呆,住口不语!
因为,他发现自己紧身上装的左袖,竟穿了一个洞!
败了!败得很惨,如果对方存心伤人,自己可就……
他好不伤心……
他呆呆的僵在那儿了……
可是云中鹤却顺着他话音道:“南宫兄威武过人,兄弟能够不败,已是万幸……”
他话音一落,忽然大笑走向胡不归:“胡兄有劳你了!”
胡不归这时早已看到了南宫贵的衣袖上小孔!
他目光向云中鹤脸上一顿,笑道:“云兄,这场比赌是你……”
他“胜了”两字音未出口,云中鹤已大笑道:“胡兄,这场比赌确是兄弟有生以来最豪气的一场赌博,幸而落个不胜不败之局,真是幸运得很!”
胡不归看到云中鹤不停向自己挤眼,知道他可是有心要保全“铁金刚铁腕客”南宫震!
成人之美的事,他落得做!
“不错,这场比赌,双方不分胜负!”
他话音一落,立即转身走回自己坐处!
可是,南宫震却大叫道:“胡兄,你不可走!”
胡不归此时已然坐了下去!闻言只好站起笑道:“南宫兄你与云兄平分秋色,未分胜负,打赌之事已然作罢了!至于那六位寨主的人命,依兄弟之见,且等过了今天你大喜之日以后,兄台不妨令人查探一下,如果真如云兄所说,六人恶迹甚彰,兄台接理应该感谢云兄才是……”
他话音一落,长长一叹又道:“南宫兄,你身为北六省录林总瓢把子,属下如有不法之事,你应该秉公处断才好,这个总瓢把子的地位,可是得来不易得很啊……”
他这些话中,可有了甚多含意!
南宫震再蠢,他也听得出来这弦外之音!
“胡兄金言,兄弟拜谢了.……”
南宫震抱拳一揖,掉头又向云中鹤道:“云兄,过了今天,兄弟定当派人查探查齐仲等六人素日行为,如是当真有什么恶行,兄弟自会感激云兄……”
他顿了顿话音,又道:“不过,如果云兄所言不实的话,到那时兄弟为了属下六人的性命,可不得不向云兄索还公道的了!”
云中鹤哈哈一笑道:“南宫兄,兄弟随时等候南宫兄索命·只是,兄弟愿意把话说在明处,南宫兄这六位属下罪行,南宫兄查出后,可不得讳莫如深的颠倒黑白,为了自己声誉来向兄弟寻仇啊!”
南宫震此时对于云中鹤早已十分抱愧,更是十分的钦佩,寻仇的话,那也只是交待场面而已!
云中鹤话音一歇,他立即笑道:“云兄莫非信不过兄弟?”
云中鹤笑道:“信得过!”
南宫震道:“云兄只要信得过兄弟,就请云兄别再多说了……”
云中鹤呵呵一笑道:“好!兄弟遵命……”
他目光一转,忽地又是抱拳一笑道:“兄弟告辞了!”
南宫震闻言一怔道:“怎么,云兄去心何以忒急?”
云中鹤笑道:“兄弟江南本有要事待办,只因闻悉南宫兄大婚之庆,才抛下公事兼程赶来祝贺的!”
南宫震道:“这岂不是太慢待云兄了么?”
云中鹤笑道:“兄弟匆匆来去,大是不敬,南宫兄能见谅兄弟,兄弟就已非常感激的了,何言怠慢呢?”
话音一顿,他抱拳向四面一揖道:“各位好友,云中鹤匆匆来去,未曾一一寒喧,这厢先行告罪!日后各位若去江南,尚盼有缘一唔。”
话音一落,人已飘身而去!
他来得奇突,去得也奇突!
只留下一片赞赏惊叹之声,不绝于耳
胡不归忍不住摇头道:“此公到有王者之风!”
萧老人笑道:“正是!小子,你可完全说对了!”
胡不归笑道:“他以逼人的姿态而来,却又谦恭的示恩而去,晚辈发现,绿林南北两道统一之期已是不远了!”
萧老人笑道:“当然!老夫早就知道了!”
胡不归诧道:“你老怎会早就知道了呢?”
萧老人一笑道:“这是天机!小子,你少问吧!”
×××
新房闹到三更多天,休宁庄彻夜灯火通明。
但是,在一间远处位于后园角落的楼上,却是毫无灯火!
黑暗中有着人影移动!
那是三个人!
其中有一个似乎目光可以透视黑夜,别人必须缓缓一步一步的在楼上走动,而他可以往返自如!
久久!
这间小楼的第二层已被三个人查遍!
但他们却似很失望!
“郜兄,是不是传闻有失?”
这是胡不归的声音!
敢情这三个在暗中摸索的人影,乃是胡不归,“迷糊神丐”骆仁济和“河西老农”郜存仁!
郜存仁暗中低声道:“不会错!南宫震与居不邪勾结,是千真万确的事。”
胡不归道:“郜兄,你说他们勾结,为何居不邪的儿子‘魔剑狂狮’居伏生,跟南宫震并不太熟呢?”
郜存仁低笑道:“公子,那居伏生很少在神魔谷住,而且,居不邪对于这个宝贝儿子,一直不肯重用!”
胡不归笑道:“亲如父子,也不相信么?”
郜存仁道:“居伏生自幼是由他娘扶养大的!”
胡不归道:“居伏生的母亲是谁?
郜存仁道:“是那位在峨媚被杀的‘金顶神妪’!”
“哦……”
黑暗中,胡不归一怔!
这件事,的确太以惊人了!
一位正道大侠,竟会是邪魔的妻子!
胡不归黑暗中一怔之下,惊道:“那‘金顶神妪’是居伏生的娘么?”
郜存仁道:“此事武林中人人皆知!”
胡不归目光在夜色中电闪了一下,笑道:“居伏生的武功是乃母所传了?”
迷糊神丐这时忽然一笑道:“不是啦!老弟,那居伏生是‘震天神掌’战豪的徒儿,所以他才能养成那股子豪性……”
胡不归没想到居伏生会是战豪的徒儿!
他不禁低叹道:“他的武动是出自‘震天将军府’么?”
神丐笑道:“可不是么?”
胡不归越发不解了:“骆老哥,战豪乃是前朝名将,当代奇侠,他怎会收了这么一位大魔头的儿子作自己的徒儿呢?”
神丐道:“老弟,这你就没有老化子知道的多了!”
胡不归听得一笑道:“老哥当然比兄弟知道的多嘛!”
他可轻描淡写的捧了花子一手!
神丐得意的低笑道:“老弟,你真会拍马屁!花子明明知道你在逢迎我,但我心中又十分受用,唉,老弟,花子可真服了你了!”
胡不归暗中摇头一笑道:“老哥,你别扯远啦!”
神丐一笑道:“老弟,你可知道‘金顶神妪’叫什么名字?”
胡不归笑道:“老哥子,你这不是问道于盲么?她老人家叫什么?”
神丐道:“战璇姑!”
胡不归听得一笑道:“兄弟明白了!吧战豪与金顶神妪是姐弟!”
神丐忘情的一笑道:“对极了!”
胡不归皱眉道:“小声些……”
神丐在夜色中扮了个鬼脸道:“是!是!”
郜存仁此时插口道:“公子,据小老二获悉,那支‘五云化骨簪’,确是藏在这‘休宁庄’的小楼之中!”
胡不归皱眉道:“可是,我们已搜遍此楼一二两层了!”
郜存仁笑道:“还有一层呢?”
胡不归笑道:“还有一层?郜兄,你说这二楼之上的顶阁么?”
郜存仁道:“是啊!”
胡不归皱眉道:“这里没有门户可通呀!”
郜存仁笑道:“小老儿知道!”
他黑暗中摸索着走向一角!
“公子,长老,你们跟着小老儿!”
两人走了过去,这时郜存仁飞身拉开了一块天花板,正待闪身向那阁楼上跃进去!
突然,一声冷笑自那空隙中传来!
河西老农郜存仁电疾而退!
他可真吃了一惊!
胡不归神目电睁,低道:“有人?”
郜存仁附耳道:“公子,这到是事先没料到的了!如今之计,小老儿认为,咱们只好设法上去,杀人灭口了啊!”
胡不归嗯了一声,低道:“郜老哥,你且让开,等兄弟上去以后,你们再紧紧跟着我,兄弟相信这阁楼上的人伤不了你们!”
神丐低道:“老弟,你可得小心啊!”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不妨事!”
他话音一顿,大步走到那拉开的天花板正下方,凝神闭目而立,调与了一口真气,双手当胸一抱!
顿时,他那身形忽然缓缓的冉冉上升!
像一朵云,飘飘地,慢慢地向那空隙中飞去!
那阁楼上除了一声冷笑以外,就再无声息!
胡不归的身形飘到那阁楼的入口之处,仍然未见任何阻力!他心中不禁微微感到诧异!
既然有人,为何不出手阻拦自己?
他心中转念人却仍在上升!
就在腰已然穿出那揭开的天花板空隙之际,陡然间,一声冷笑,和一股极大的压力,同时传来!
胡不归心头一凛!
他发觉这股压力之强是自己生平所仅见!
上升的身形,忽告滞住!
不过,他却并未落下地来!
他那师门绝学,足可惊世该俗的“九变大禅”神功,居然也只能与对方的压力,保持了个平衡不动之局。
胡不归几乎下敢相信!
而阁上的那个人呢?他更不敢相信!
他独居此楼已有二十载!
二十年来这可是第一次有人不会被自己神功所惊退!
他双目因为常在黑暗之中,故而可以看清这悬空不堕的来人,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岁去头的落拓少年而已!
这更令他吃惊!
他想不透这个小子怎会身具这高的武功?
而且,极似自己老友的“九变大禅”神功!
就在两人转念之间,双方已相持了足有半盏热茶之久!
胡不归已经觉得有些承受不了!
身形正要下沉——
陡然,他发觉身外压力一轻!
同时耳中传来了一声苍老的笑语:“上来吧!老夫要交你这个朋友!”
胡不归一怔之下人已进了阁楼!
他也能夜中视物,所以,一上阁楼就看清眼前一切!
阁楼只有三丈大小!
四壁空荡荡的!
阁楼正中,盘膝坐了一位老人!
这老人一头白发,披到胸前,跟那长长的白髯,混在一起,已几乎分不出那是发,那是须!
那张脸,有一半藏在白发白髯之中!
胡不归发觉,这老人的脸上神态十分熟悉,彷彿在那里常常见过,而一时却想不起真在那里见过!
老人的眉很清淡,并未变白!
嘴很大但依然不干枯!
而那脸上的肤色,却如同婴儿般红润!
双目是圆的,圆得有些儿稚气!
一身褐衫很干净!
一双手,平放在膝前,神情之间,带有五分笑意!
胡不归心中暗暗吃惊,因为,他发现这个白发老人已经武功高到返老还童的地步了……
对于这种奇人,他可不愿失礼!
“晚辈胡不归冒失闯进,尚求你老……”
白发老人怪笑了一声,不等他说完就喝道:“老夫不管你是谁,既能不惧老夫‘化石神功’一击,应是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小子,你这等年轻,就有这高的身手,到是令老夫十分高兴……所以,破例容你上楼……”
这老人说到高兴,竟是哈哈笑了起来!
胡不归心中一动,抱拳道:“老前辈荣宠,晚辈幸甚!但不知老前辈尊姓上名!”
白发老人笑声一顿道:“小子,我名号你别问,到是你刚才的上楼身法,可是‘九变大禅’?”
胡不归骇然一震,暗道:“这老人怎知我师门绝学?”
口中却道:“正是!”
老人目光像两盏小灯般一闪,笑了:“小子,你是那胡禅的什么人?”
胡不归更吃惊了!
这老人怎知道自己大伯父兼恩师的俗家名号?
莫非这老人是自己恩师的故交?
他转念至此,神情更恭敬了些,口中应道:“乃是晚辈的大伯父,也是晚辈的恩师!”
老人忽然长声一笑道:“好小子,难怪你有这么高的身手呢!胡禅有此后人,老夫到真是为他高兴得不得了……”
老人一面说,一面更是大笑不止!
胡不归肃然说道:“老前辈与晚辈恩师相识么?”
老人笑声陡的一顿,叫道:“不相识我怎说得他的名字?糊涂!”
胡不归被老人叫得一怔!
老人叫完,又笑起来:“你说你叫什么?胡……胡……胡涂么?”
胡不归听得在想笑!
但他可没敢笑,只能应道:“胡不归!”
老人摇头道:“田园将芜胡不归的胡不归么?”
胡不归道:“正是!”
老人大声道:“好啊!小子,你想学陶渊明?”
胡不归笑道:“前辈文豪,岂是后生小子所可望项背?你老取笑了!”
老人双目陡然一亮道:“既不敢望其项背,为何取上这么个怪名字?
胡不归道:“此名乃是恩师所取!”
老人一怔道:“是胡禅为你取的?”
胡不归道:“是恩师所赐!”
老人忽然低头沉吟道:“小子,你可曾问过胡禅为何替你取了这个名字用意?”
胡不归笑道:“长者所赐,不容疑问!”
“好啊!小子,你……”
老人忽然又笑起来:“想不到你到是一身道学气!”
胡不归听得暗笑,我会有一身道学气?天晓得!
但他口中却是应道:“晚辈会读圣贤之书,故而不敢有违圣人遗训!”
老人摇头道:“无聊得很!老夫最怕提到‘圣贤’二字!小子,如果你再提这两字,老夫就赶你滚蛋!”
胡不归想不出这白发老人为何讨厌“圣贤”二字,但他却知道,武林中的奇人都有些怪毛病!
因此,笑道:“晚辈不提了!”
老人这才转嗔为喜道:“那还差不多。”
话音一顿,老人又喝道:“小子,二楼之上,还有两个人是谁?”
胡不归笑道:“晚辈的朋友!”
老人证眼道:“你的朋友?老夫当然知道是你的朋友,否则,你们会走在一起么?老夫是问他们是谁!”
胡不归可是节直摸不清这老人怎会一时喜一时怒,神情变化不定,只好应声笑答道:“乃丐帮中的人物!”
老人听得大笑道:“算不得人物!他们叫什么?是不是公孙亮那娃儿?”
胡不归虽然听出这老人口中叫那丐帮帮主“落星追魂叟”公孙亮为娃儿,但他早知此老乃是前高人,是以反而不以为怪了!
他淡淡一笑,摇头道:“不是那公孙帮主,乃是他的师弟‘迷糊神丐’骆仁济,和帮中陜甘分堂堂主郜存仁!”
老人闻言一呆道:“公孙亮当了帮主了?”
胡不归点头道:“正是。”
老人喝道:“这是多久的事?”
胡不归道:“已将近二十年了!”
老人大笑道:“不错,老夫居此,也已二十年了……”
笑声中似是充满了一份惆怅!
胡不归笑道:“你老就在这儿住了二十年么?”
老人两眼一翻道:“怎么?住不得?”
胡不归笑道:“当然住得……只是,你老这大的声音,不怕休宁庄中的弟子听到,如果前来查勘,晚辈可就麻烦了……”
老人大笑道:“他们敢?老夫这小楼近五十丈内不许任何人接近……”
胡不归笑道:“晚辈放心了。”
老人两眼一努喝道:“不放心又将怎么样?”
胡不归被他喝得一呆!可不?不放心又将怎么样呢?
他一时到无言可对!
但老人却又笑了:“小子你说楼下是那小迷糊骆仁济吗?”
胡不归忙应道:“正是他!”
老人哈哈一笑道:“叫他上来!老夫好久没逗过这小花子开心了。”
胡不归心中暗喜,他自从请教老人姓名碰了钉子以后,就一直不敢再问,此到闻言,知道“迷糊神丐”骆仁济与他相识,则自己问不问老人姓名已不要紧,定可从神丐口中得知的了!
他应了声“是”,立即走到那掀去的缺口,叫道:“骆老哥,你上来吧!郜兄可在下面守候一会!”
神丐和郜存仁自胡不归上得阁楼以后,两人就一直提心吊胆,全神贯注的听着楼上的对答!
此刻,胡不归一声呼唤,神丐立即应声而来!
‘迷糊神丐”可没有那么好的眼力!
五尺以外,他已经看不清楚了!
“老弟,这楼上住的是那位高人?”他一把抓住胡不归,急急问道。
胡不归笑道:“一位白发的前辈高人,老哥他可认得你哩!”
神丐一昂头道:“有这种事么?老花子到是想不出.”
他话未说完,白发老人已哈哈大笑道:“小花子,还记得老夫赏你的梨膏糖么?数十年不见,你那两颗门牙,长出来了没有哇?哈哈……你这小迷糊黏掉了门牙的那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泥巴满脸的大哭大叫的神情,到今天还叫老夫想起来就要大笑不止……”
笑意可随着话声,笑个没完!
但是,“迷糊神丐”可呆了半天!
他听得先是一怔!
继而又一呆!
接着,他终于也被老人的笑声所传染,大笑不止!
“是你老呀?白发子顽童伯伯?”神丐可是连笑带叫着!
胡不归听得摇头!
这是什么称呼?
“白发子顽童伯伯?”
神丐可已够老了!
而神丐在吃梨膏糖的年纪,这老人就已经有了白胡子了!
那这个老人有多大年纪呢?
他可算不出来!至少,得在两甲子以上!
胡不归附耳低声向神丐道:“骆老哥,这位老前辈是谁?”
神丐笑声一戢道:“老弟,此老叫‘白发顽童,不老狂叟’!”
胡不归只听得心中大震!
是这个老奇客么?
他不禁脱口道:“是万石桐万老?”
神丐大笑道:“不是他是谁?”
此时,那位“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的笑声,仍然未止!
胡不归睁大了眼,看了这老怪人那张开张大嘴,和有着十分滑稽怪象的神态一眼,心中顿时恍然了!
自己为何在一见老人时觉得面熟呢?
因为,他的神态与“迷糊神丐”很相似!
而他的脸色,却又与“极乐仙童”很相同!
难怪,看来就有了似会相识之感!
同时,胡不归已想起,在那“七孤岛”上,胡震天老人,现在已经知道的,是自己父亲的胡震天老人,曾告诉过自己,要自己必要时可去找这位号称“万事通”的万石桐……
当然,他本已不必找了!胡震天的儿子,就是自己!
但是,想不到其然自己不打算找他,而又不期遇上!
也许,这是缘份!或者……
他由“万事通”三字,想到了此老如果能帮助自己的话,则自己的亲仇,可能会很容易找出来……
故不归沉吟未落,到是引起了神丐的诧异:“老弟,你怎么啦?”
胡不归这才笑道:“兄弟因为想到一件事,所以不禁沉思……”
神丐笑了:“是不是一件想求教这位‘万事通’老人的事?”
胡不归道:“兄弟确有此心……”
神丐大笑道:“兄弟,如是你真有此意,那可就白费了心思了!”
故不归听得一怔道:“为什么?此老……”
神丐不容他说下去,笑道:“你真以为这老顽童能够万事通么?”
胡不归笑道:“武林中人人传说如此……”
神丐笑道:“那叫狗屁!”
胡不归道:“老哥,在七孤鸟上,家父也曾要我找他……”
神丐道:“尊大人要你找他,只是想仰仗此老的名望,可以叫别人代他出力,四下打听而已……”
神丐虽然玩世不恭,迷迷糊糊,但他对于胡不归的尊大人,可不敢随便顺口乱讲,惹恼了这个小老弟!
胡不归恍然一笑道:“老哥子,兄弟明白了!敢情这‘万事通’的‘通’字之上,得加上一个‘不’字是不是?”
神丐道:“你早该明白啊……”
胡不归笑道:“武林中朋友用这等方式暗讽此老,也不怕他生气么?”
神丐大笑道:“他会生气?那还叫什么‘白发顽童,不老狂叟’呢?兄弟,这一辈子中,他也没生过气……”
神丐话音未已,“不老狂叟”忽然怪叫道:“小花子,你讲多了话舌头不发麻吗?当心你惹恼了老夫,这回可不止于给你梨膏糖吃了……”
神丐听得故作恐怖之声道:“麻!发麻!你老可别再黏掉我的门牙了……”
老人似是大为得意的叫道:“别怕,小花子,老夫讲过不给你梨膏糖这次赏你别的……”
神丐嘻嘻一笑道:“赏啥呢?比梨膏糖好吃?”
老人笑道:“当然,当然!只怕你小花子从未尝过!”
神丐大叫道:“快赏吧,花子流口水了!”
老人忽然笑弯了腰,半天不会讲请!
神丐此时也陡地蹩起嗓子,尖叫道:“白胡子伯伯小气鬼,花子不跟你玩了……”
说着,就要掉头下楼!
别看老人埋头嘻嘻笑,神丐的举动,他可看得非常清楚,他刚一转身老人就大声叫道:“别溜啊!小花子,你过来,我赏给你!”
神丐欢呼一声奔了过去!
胡不归暗笑道:“这两个老人到是天生的一对宝……”
此时,“不老狂叟”万石桐已伸手自蒲团下取出一个小纸包,递给了“迷糊神丐”骆仁济!
神丐接到手中,只觉得纸包里面是一团软的东西!
他以为又是梨膏糖!
“这还是梨膏糖嘛!不好吃!”
“不老狂叟”笑道:“不是!不是!这是老夫精心特制的‘金枣泥’饀儿,准备过年时候,做点心吃的,先赏给你尝尝!”
神丐笑着打开纸包,道:“真的么?”
“不老狂叟”正色道:“老夫岂肯骗你这小花子?”
神丐此时已将纸包打开,里面果是一团黄黑色的事泥,他大大的欢呼一声,就塞向嘴内!
陡然,神丐皱起了眉头!
他咀嚼着这“金枣泥”
口中含糊的叫着:“不甜!不甜,还有些腥燥味……”
“不老狂叉”在神丐“金枣泥”塞向口中以后!就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白发白髯,乱成一团!
此时再一听神丐怪叫不甜,更是笑得连气都几几乎喘不过来了!
胡不归则看得发愣!
“不老狂叟”为什要会觉得这等可笑?
难道这“金枣泥”中,有什么玄虚?
这时,“不老狂叟”忽然硬生生的忍住了笑!
“小花子,这金枣泥是不是天下第一异味?”
神丐仍在嚼着:“不是异味,是怪味!”
“不老狂叟”道:“什么怪味?”
神丐道:“不甜,不辣,不酸,但是有些苦,有些腥,还有些难闻的尿臊昧,你老用什么原料做的?这等差劲?”
“不老狂叟”道:“小花子,你真是不识货得很!”
神丐摇头道:“只怕是你老不识货吧!你老一定是上了卖东西的人当,用下等货色,骗走了你老白银子啦!”
“不老狂叟”忽然大笑道:“非也!非也!这些原料,乃是老夫自己所有……”
神丐这回真的一愣了!
“你老自己那儿来的材料?”
老人笑道:“身上的!”
神丐一惊道:“你老身上怎会有枣泥?”
“不老狂叟’怪笑道:“当然有!”
神丐不信道:“花子我不信!”
“不老狂叟”忍着笑,低问道:“小花子,你拉不拉尿?”
神丐笑了:“不拉岂不胀死?
“不老狂叟”叹的一笑道:“那不就有了……”
神丐大笑道:“拉屎与枣泥何关……”
他口中这“关”字甫出,忽地脸上神色一变,弯下了腰,竟是大呕特呕的,向外连连吐起来!
这位一白发顽童,不老狂叟”只看的双手往下一拍,全身不动的飘起三尺,哈哈大笑道:“丑!丑!丑!花子吃粪不嫌臭……”
胡不归也笑得肚子都岔了气!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老人会赏给了神丐一团大便吃!
神丐此刻可呕得黄水都吐出来了!
但是,那团特制枣泥,却没呕出来!
他一面呕,一面骂:“老伯伯,老混帐,老不死的……你欺侮花子,花子要撒赖,撒赖,一辈子也不跟你玩了……呜……呜……”
骂着骂着,迷糊神丐忽地哭起来了!
这一哭,到哭止了“不老狂叟”的笑声!
“小花子,别哭,再哭就不是英雄了!瞧老伯伯可哭过?老伯伯我是个大英雄!知道么?快学我……”
“学你?那不天下大乱?
胡不归听得更是忍不住笑!
神丐彷彿成了三岁的顽童!
而“不老狂叟”则搂着他在哄!
哄了半天,神丐算是不哭了!
“不老狂叟”一笑道:“小花子,这才是英雄。”
神丐两眼一翻,跳出老人怀抱,叫道:“狗熊!我不要做英雄!明天我非要喂你一泡狗屎!”
“不老狂叟”大笑道:“成!成!只要你喂得了!”
神丐恨恨地叫道:“你等着瞧好啦!非喂你不可……”
“不老狂叟”却是连声大笑道:“我等!我等……”
他忽然笑声一敛道:“小花子,快坐下来调息一下吧!”
神丐怒道:“不干!偏不听你的!”
“不老狂叟”笑了!
“你不听,糟塌了‘金枣泥’可别冤我!”
神丐一怔道:“那还是“金枣泥’吗?那是狗粪!”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花子,你别骂了!老夫已被你骂了……不过,你最好乖乖的听话,坐下来调息,那益处可就大了!”
神丐看着老人半晌道:“为什么?”
“不老狂叟”狂笑道:“你别问,调息完了再讲!”
神丐半信半疑坐了下去!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立卽闭目调息!
“不老狂度”微微一笑的看了神丐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向胡不归一招手,大声道:“小子,你过来!”
胡不归到是听话,恭敬的走过去!
‘您老人家有何教诲?”
话犹未了,奇变突生!
老人一把抓住他!
胡不归一怔之下,陡感被抓的右手,突遭重压!
他本能的一惊,立即运气相抗!
同时口中喝道:“你老……”
“不老狂叟”摇摇头笑道:“小子,你的“九变大禅’神功只得五成火候呀!’
胡不归笑道:“晚辈愚鲁,难求精进……”
“不老狂叟”松开手笑道:“年龄火候,勉强不得,小子,只要你常日专心,不出十年,定可超过你那师父了!”
胡不归听得心中一震,应声道:“多谢你老夸奖,晚辈不敢作此奢想!”
老人大笑道:“这怎会叫奢想,小子,老夫不会说错的……”
话音一顿,老人忽然笑道:“小子,你们三个人鬼鬼祟祟的到这楼上来干吗?”
胡不归心想:“到这会儿你才问到正题呀!”口中道:“晚辈来查访一件东西!”
不老汪叟证眼道:“这楼上有什么东西?你是骂老夫么?”
胡不易的料不到这“白发顽童,不老狂叟”的想法,竟会如此的迅捷,而联想力之强,更委实过人得很。
他知道自己失言,忙道:“晚辈岂敢暗骂你老?晚辈确是来找一件先人遗物!”
“不老狂叟”笑了!“你说胡禅是你伯父,你一定是胡震天的儿子了!”
胡不归道:“老前辈猜的不错!”
“不老狂”道:“你娘呢?是‘白衣红拂’蓝岚,还是‘快活谷主’乔可卿?”
胡不归闻言一愣!
快活谷主乔可卿?
这个有着武林第一美人之称的女魔,跟自己的爹……
他不敢想!
他正色答道:“先母人称‘白衣红拂’!”
“不老狂叟”忽地大笑道:“到底蓝妞儿还是胜利了!……”
他忽然双目一睁,叫道:“小子,你说什么?先母?你娘死了?”
胡不归凄然应道:“死了!”
“不老狂叟”道:“怎么死的?害病么?”
故不归道:“被仇家所害!”
老人陡地大怒意!“混帐,你爹呢?”
胡不归道:“家父仅以身免!”
“不老狂叟”忽地吼道:“小子,你怎地不去报仇?”
胡不归心中暗忖道:谁说我不去报仇?可是,仇人是谁呢?
他口中却是低声应答!“晚辈不知仇家是谁!”
“不老狂叟”两眼大瞪,喝道:“胡禅没跟你说明么?”
胡不归道:“恩师也没查出来!”
“不老狂叟”眉道:“你爹也查不出来是谁,对不对?”
胡不归本想说自己的父亲因故被困“七孤岛”,根本就无法亲自探访,但他话到口边,却换有语气:“是啊!家父也不知道!”
“不老狂叟”闭上了眼,低道:“你来找什么?”
胡不归道:“家母的一支‘五云化骨簪’!”
“不老狂叟”听得双目暴睁,雷光四射!“小子,谁说那‘化骨簪’在这小楼之上?”
胡不归道:“庄中人传出的!”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又上当了!”
胡不归道:“化骨簪不在这楼上么?”
“不老狂叟”未答胡不归所问,反而笑问道:“小子,你母被害多久了?”
胡不归道:“晚辈三岁那年?”
“不老狂叟”笑道:“你好大了?”
胡不归道:“二十一岁!”
“不老狂叟”笑了!“快十九年了是不是?可是,老夫在这楼上就已住了二十年,假如有化骨簪在此,老夫岂会不知?”
胡不归点头道:“你老说的甚是!”
他话音一顿,忽然摇头道:“但是,这传说乃是出自南宫震的口中啊!……”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奇怪南宫震为何要骗人么?”
胡不归道:“晚辈正是如此的想不通!”
“不老狂叟”道:“简单得很,这座小楼,不啻虎口,来此之人,只要想找宝物,必将难以活着离去!”
胡不归一怔道:“那怎么会?”
“不老狂叟”大笑道:“怎么不会?这楼上有老夫这等人,放眼武林,谁能生离此楼?”
胡不归一惊道:“你老杀了很多人么?”
“不老狂叟”狂笑道:“贪心之徒,多杀几个又有何妨?”
话音一顿,忽地一叹道:“何况,老夫也只有这一点儿消遣呢!”
胡不归听得直摇头!
拿杀人当消遣,他可第一次听到!
“老前辈,依你老看法,这是个陷阱的了!”
“不老狂叟”道:“差不多!他们利用老夫来替他们除去强敌……”
陡地,老人双目一亮,大笑道:“小子,老夫想通了……”
胡不归一惊道:“你老想通了什么?”
“不老狂叟”道:“老夫不能再伤人了!”
胡不归笑道:“这是你老功德无量!”
“不老狂叟”怪笑道!“老夫可不是为了功德!只是老夫岂可替仇人来卖力,帮着他去伤人?那岂不成了老混帐?”
胡不归暗笑不已!心想你已够老混帐了!
“万老,你怎地要住在这儿二十年呢?”胡不归也想起问题来了!
“不老狂叟”闻言,大怒道:“老夫岂肯在这儿住二十年,你小子以为我发疯了?”
胡不归听得一惊,这老人真是喜怒无常得很!
他连忙陪笑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晚辈只是奇怪,你老为何不……”
“别问啦!”
“不老狂叟”忽然摇头”叹道:“都是怪老夫太老实了些!”
胡不归笑了:“你老果是太忠厚!”
拍得好老人高兴了!“若非老夫忠厚,那居不邪怎会困得了老夫?”
胡不归故作惊容道:“是那‘万魔之魔,大力神剑’么?他武功很高啊!”
老人狂笑道:“什么‘万魔之魔’?狗屁!至于‘大力神剑’,哼,他要吃得消老夫一指头?算他命大!”
胡不归心中直笑!人家是狗屁!人家经不起你一个指头!不错!可是人家却把你困了二十年!
他心中固然发笑,口中却不敢含糊!“可不?你老早该出去找他算帐才是!”
“不老狂叟”闻言,忽地长叹道:“出去不了啦!”
胡不归笑道:“为什么?”
“不老狂叟”道:“那居不邪坑了老夫!”
胡不归道:“他如何坑的你老?”
“不老狂叟”道:“他跟老夫打赌,赢了老夫!”
胡不归心中暗道:果然,这老顽童上了老魔头的当!
他故作不平的笑道:“你老怎地输了的?他应该赢不了你老的!”
“不老狂叟”道:“只怪老夫喝醉了酒,才上了这小狗才大当!”
胡不归笑道:“怎么赌的呀?”
不老狂要忽然脸上一红道:“他跟老夫赌‘跌铜钱’!”
胡不归噗一声,笑的向后一仰!跌铜钱么?”
他原先以为他们一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豪赌,怎料他们却原来是赌的小孩子玩意儿“跌铜钱”!
“不老狂叟”苦笑道:“老夫自信这玩意儿十分拿手,怎知那居不邪却比老夫更为高明,十个铜钱,三跌之后,全被他跌翻了身……”
胡不归暗笑忖道:“那居不邪当然跌得翻,人家用武功在上面嘛!”
第十二章 祈连赴约
他知道以“不老狂叟”的为人,在“跌钱”之时,一定不会用上武功,而是像常人一样的跌法!而具不邪,则必然暗做了手脚!
试想,那薄薄的铜钱,如果被内家真力一摧,他焉有不翻转身来之理?而“不老狂叟”跌不转,只怕也是居不邪在旁搞了鬼!
他心念未已,“不老狂叟”已再度一叹道:“老夫这一轮,就输去了二十年光阴……”
胡不归笑道:“二十年已满,你老不是可以出去了么?”
老人摇头道:“尚有十天,就满了二十年,不过,当时老夫在惨输之后,曾夸下大话,二十年后一定要跌赢他!……”
胡不归笑道:“如果跌不赢呢?”
“不老狂叟”一叹道:“再在这儿打坐二十年!”
胡不归大笑道:“你老这回可以赢了?”
“不老狂叟”忽然自怀中掏出一个制钱,摇头道:“难说,这二十年里,老夫天天天跌此制钱十次,依然无法跌得像居不邪那么干脆利落,因此老夫知道,想赢很难……”
胡不归笑道:“万老,你带晚辈同去保证你老可胜!”
“不老狂叟”笑道:“带你去可以,但不许暗中捣鬼!否则赢了不算!”
胡不归暗自摇头,这老人太老实了!但他应声笑道:“当然,晚辈怎会捣鬼?只因晚辈对‘跌钱’一道,自信比居不邪更有成就而已……”
“不老狂叟”闻言大乐道:“真的?么快教给老夫!”
胡不归那有什么成就?他只是顺口说出而已!
“不老狂叟”要他教,他可难了!
不过,他笑了一笑,扯开话题道:“万老,此事不必急在今天,到是晚辈有几件事情不明,要靠你老人家指点迷津……”
“不老狂叟”闻言不情愿的笑道:“好吧,小子你说!”
胡不归道:“你老说那‘五云化骨簪’不在此楼,而南宫震却又传言此簪在此楼中,依你老看,这中间必有什么阴谋吧!”
老人笑道:“借刀杀人之计而已!”
胡不归道:“他们为何要借刀杀人呢?”
老人道:“也许,他们想把与‘化骨簪’有关的人,全都除去!”
胡不归心中一动,笑道:“万老,这么说,‘化骨簪’的下落,南宫震,或者居不邪,他们两人都一定知道的了!”
老人笑道:“那当然啦!”
胡不归目光忽然一亮道:“那么,居不邪可能就是我杀母的仇人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怎么会?你小子想得太远了!”
胡不归道:“老前辈,如果居不邪不是晚辈杀母的仇人,他又何必要故意放出谣言,说‘化骨簪’在此借刀杀人呢?”
“不老狂叟”怔了!“不错!你小子说得很有道理!”
胡不归道:“晚辈认为那居不邪已有十分嫌疑了!”
“不老狂叟”道:“老夫也相信他是有一点儿!”
胡不归忽然目光一黯道:“老前辈,晚辈告辞了!”
“不老狂叟”一愣道:“你要走?”
胡不归道:“晚辈去心似箭!”
“不老狂叟”道:“那怎么成?你要教老夫的‘跌钱’法以后才能走!”
胡不归摇头道:“杀母大仇,晚辈必欲早报,方能心安……你老这‘跌钱’法且等晚辈报完仇再来教吧!”
“不老狂叟”怒道:“不行!你报完了仇,我还学它有屁用?”
胡不归笑道:“你老为何定要先学呢?那居不邪——”
他忽然住口不语了!
他明白“白发顽童,不老狂叟”的意思了!
敢情他是怕自己去报仇杀了居不邪以后,他那打赌的对象没有了,当真要被困小楼一辈子么?
胡不归哑然失笑又道:“万老你的意思我懂了!”
“不老狂叟”点头道:“你既懂得老夫用意,这会儿就不许你告辞!”
胡不归凄然一笑道:“晚辈决定等你十天!”
“不老狂叟”这才哈哈大笑道:“小子,这才乖!”
胡不归苦笑道:“晚辈乖不乖到是事小,这杀母血仇……”
他再顿口不语。
因为,他既已答应了“不老狂叟”,就不能反复改变,而他此刻心中,却又是去心似箭!
是以,他在矛盾重重之下,只有顿口不语!
“不老狂叟”却哈哈一笑道:“小子,多等十天不会碍事的!”
老人话音未已,那满心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依言调戏打坐的“迷糊神丐”骆仁济已长嘘一声,醒觉过来了!
黑暗中,神丐的一双小眼,似乎是陡然比以前明亮了许多!足证那一团粪便,他没有白吃!
“不老狂叟”看着他直笑:“小花子,老夫这人工特制的‘金枣泥’不坏吧!”
×××
休宁庄的另一间迎宾馆内!
少林掌门慧胜禅师皱着眉,面对这另四位各派掌门人,不停的发出一阵一阵的长叹之声!
丐帮“寒禅慧剑”尉迟敏,脸上的神色很激愤,仿佛这五位掌门人正是为着一件什么事,大感困恼!
这时一段静默的时刻!
五人的脸色虽然沉重,激愤,但却没有人出声!
四更已过!
醉禅上人微闭的双目,倏然暴睁!“什么人再窗外偷窥!”
上人一声低喝,只惊得室内四位掌门一凛!
来人已至窗下,自己竟未觉察么?
这时室外传来一声轻笑!“上人好耳力!晚辈甫到,就被发现了!”
醉禅上人淡淡一笑道:“小施主的轻功,也委实高明得很!既然深夜造访,必然有所教盆,小施主何不入内一叙?
窗外又是一声轻笑:“晚辈遵佛谕……”
房门“呀”然一响,灯光闪处,室内已多出一位黄衫少年!
是“游龙快剑”杨万武!
醉禅上人微感意外的笑道:“是杨施主?”
另四位掌门也似是很为意外的皱了皱眉!
他们原以为来人功力既然高得直逼窗下,方为自己等人发觉,八成此人乃是“浪子怪侠”胡不归!
不料竟会是杨万武!
杨万武俊目在五位掌门人脸上一转,抱拳笑道:“深夜不寐,贸然造访,诸祈见宥!”
他到是谦虚得很!
醉禅上人一笑道:“请坐!”
杨万武略一欠身,在下首的一张木椅中坐下!
华山掌门“追风剑叟”梅君平修眉一扬道:“杨世兄突然驾临不知有何见教?”
杨万武笑道:“晚辈心中有事,难以入寐,特来求教各位大师!”
武当玄灵道长一笑道:“杨施主心中有什为难之事?”
杨万武脸上掠过一丝愤色,道:“晚辈乃是为了先父被害之事!”
玄灵道长肃容道:“杨施主是否已知‘圣叟’是被何人所害了?”
杨万武摇头道:“晚辈就是为此烦恼!”
少林掌门慧胜合十道:“小施主缘何烦恼?”
杨万武恨恨的应道:“凶徒太以狡猾,矢口否认行凶之事,晚辈空自一腔悲愤,却无实据可以向对方邀战……”
慧胜大师一笑道:“小施主言下之意,那凶人你已知道是谁了?”
杨万武沉声道:“晚辈确已知道!”
玄灵道长脱口道:“谁?”
杨万武道:“费洛!”
真会是“断肠失心叟”费洛么?
胜慧等四位掌门人愣了!
只有醉禅上人淡淡一笑道:“小施主,你岂可听信‘震天鬼王’之言?”
杨万武怒声道:“晚辈已有蛛丝马迹可证!费洛确是最为可疑!”
醉禅上人道:“什么蛛丝马迹?”
杨万武道:“先父被害之日,费洛曾在京城现身!”
醉禅上人道:“谁会目睹?”
杨万武道:“是吉文休大侠!”
“寒禅慧剑”尉迟敏一怔道:“是那书呆子么?”
杨万武道:“正是‘金笔书痴’吉大侠所目睹!”
慧胜禅师忽然一笑道:“费施主现身于京城之事,不见得就与‘圣叟’被害有什连,小施主还得慎重些才好!”
杨万武冷笑道:“掌门大师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费洛不但当日在京城现身,而且,次日一早,就匆匆离去!”
梅君平陡然嘿嘿笑道:“他如有甚急事,自然是要离去的!”
杨万武冷笑道:“天下岂有这等桩桩巧合之事?何况,晚辈家中护府总教练‘奋命神幡’古文伟曾经跟他打过照面!”
玄灵道长一惊道:“小施主此言当真?”
杨万武道:“晚辈并无虚言必要,古文伟仍在‘旋风府’中,五位掌门人不妨同晚辈回去一问!”
梅君平修眉候扬,怒声道:“老朽确是要去问问!若果古文伟真的跟费洛打过照面,‘圣叟’到有九成是被费老贼所害的了!”
杨万武的脸上,掠过一丝喜色!
不过,五位掌门人都未发现!
慧胜大师也低声一叹道:“老衲想不到费施主竟会这等阴狠……”
尉迟敏冷冷一笑道:“大师,你莫忘了他那‘断肠失心里’的绰号!如果‘圣叟’确是被他所害,则另外三桩血案,百分之九十也是这老魔头干的了!”
醉禅上人此时已皱起了眉!“此事确有澄清查明的必要了!”
杨万武恨恨应声道:“先父被害,沉冤未白,晚辈心中日夜不安!五位掌门大师,乃是武林硕彦,素来主持公道,以伸张武林道义为己任,是以晚辈深夜打扰,尚求五位掌门大师能为晚辈主持公道!”
玄灵道长点头道:“小施主,此事贫道等是不能置身外的!”
梅君平也大笑道:“武林四大奇案,老朽等五人桩桩目睹,杨世兄即使不来,老朽等也不会漠然放过的!”
这五位掌门人到是坦率直诚得很!
他们始终不信费洛是杀人的见手,而替费洛辩白,但是一旦事实已现之时,他们就立即放弃己见,以武林正义为重,转而支持杨万武了。
杨万武对于此等结果,是早在意料之中!
不过,他并没想到的,是来得如此轻易!“能得各位前辈支助,晚辈真是没齿难忘了!”
慧胜大师合十一笑道:“施主言重了!令尊造福武林,德被四野,老衲等区区微劳,岂能报令尊大德于万一?但能令‘圣叟’含冤得白,大仇得报,老衲等纵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的了……”
这位高大的老和尚,已然动了真情!
“寒禅慧剑”尉迟敏那清秀的脸上,也现了红晕!
他更是激动:“杨兄弟,咱们去趟北京!”说着,就站了起来!
醉禅上人目光一转笑道:“尉迟老弟,你不向主人打招呼辞行么?”
尉迟敏冷笑道:“大师,咱们来意为何?真是给那‘病金刚铁腕客’南宫震来壮场面么?南宫震有这么大的气候吗?
梅君平笑道:“不配得很!”
玄灵道长也笑道:“贫道等人似乎还用不着巴结他们!”
尉迟敏应声冷笑道:“是以在下认为上人辞行之言,并无必要!”
醉禅上人看了慧胜大师一眼,苦笑道:“不辞而别,岂不有失身份么?”
慧胜大师为难的一笑道:“留几个字吧!”
他话音甫欢,尉迟敏已抓起室内桌上的毛笔,在粉坛之上,写了八个大字:“承蒙款待,不胜感激!”
掷笔一笑,喝了声:“走!”
六条人影顿时如飞掠去!
好高绝的身法!竟然丝毫不会惊动庄中之人!
×××
五位掌门和“旋风府”小主人“游龙快剑”杨万武的不辞而别,并未震撼“休宁庄”中的主客!
流水宴席,洋洋喜气,连续了半个月之久!
武林豪客,逐日减少!
但绿林豪客,却逐日增多!
到第十五天唯一未走的武林绝顶人物之中,只剩下了一个“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而已!
这位昔年的老魔头,大概是想跟他这位齐名的老朋友“断肠失心叟”费洛多盘桓,才留了下来!
居伏生、仇一清、冷星柔都在第四天告辞!
胡不归,骆神丐却是在第十天离去!
他临去之时,“千里孤叟”冷啸天特别送行十里!
冷老人要胡不归办完了事,去一趟“武林第一堡”!因为,那儿离祈连山不远,而胡不归去的是祈连山!
胡不归答应了!
这并不是冷老人的盛情难却!
而是,有一双明亮得像秋水船的眼神,在暗中向他要求!他不忍心拒绝这充满热望的美目的主人!
所以他应允了!
×××
胡不归不惯骑马!他游荡惯了,也走路走惯了!骑着马,他反而蹩得慌!
‘迷糊神丐”一面在马上大唱“莲花落’一面抓着从“休宁庄”厨房里偷来的酱油干,一块一块的掷着向嘴里去!
咬着酱干,自然影响了声调的清晰!
于是,他那“莲花落”唱得简直令人要作三日呕!
胡不归到是忍受得了!他觉得有这种难受的声音调剂这寂寞的旅途,总比只见到满山水雪和风刮枯枝的单调情调好些!
两匹大名健马,两位武林大豪,人强马壮,行走如飞,也不过一日光景,就已赶到祈连山麓!
与胡不归找了一位农家给了一锭官银,寄留下牲口,这才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向“迷糊神丐”笑道:“骆老哥,兄弟可真给这畜牲整惨了!”
神丐听得一愣!“老弟,你到是天生成要入丐帮之门的命,有代脚的牲口还骑不惯,真是生就的穷胚子!”
胡不归一笑道:“兄弟虽是穷命,但可决不愿成为丐帮掌门!”
口气不小啊!
神丐忍不住笑了:“兄弟,你到蛮一厢情愿的,丐帮会要你当掌门?那岂不是门下子弟穷得更凄凉,更要没裤子了?”
胡不归大笑道:“正是!否则兄弟一定要当一任掌门试试!”
神丐怪笑道:“你可千万试不得!否则老花子只好叛命他投了!”
两人一阵笑谑,业已踏上入山的小径!
越过了四座矮峰,神丐有些沉不住气了!“兄弟,那万老小子,会不会不来?”
胡不归摇头道:“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来?”
神丐一怔道:“为什么不来?难道那小楼有什么可恋的?”
胡不归笑道:“那不就对了?万老当然要来!”
神丐蓬首一扬道:“要来也该来了!莫非他在神魔谷内等我们?”
胡不归笑道:“那也可能……”
话音未毕,陡地一条人影自空而降!
神丐首当其冲,骇然一震之下,挥手就是一掌!“噗——”
这条从空而降的人影,被“迷糊神丐”的掌力,结结实实的击在前胸之上!
不过,怪的是“迷糊神丐”的掌力虽然击中对方,结果,却如同击中了不是实体的东西一般的不得力!
神丐刚自惊“咦”一声,那人影已重新向上飞去!
等到神丐仰头看去——
那黑影陡然又迎头扑击下来!
神丐神色惶急的双掌上扬,全力向那黑影猛挥!
可是,那黑影却电疾而落!
顿时,“迷糊神丐”连头带手,全被黑影罩住!
胡不归在旁只看得发呆!
因为,这总共不过一眨眼之间的事!他连伸手都来不及,“迷糊神丐”就已被黑影抓住……
说抓住可不确,神丐应该说是被包住!
那团黑影,此刻已将神丐头脚都遮不见了!
耳听“神丐”闷哼不已,胡不归只急得伸手去抓——
“小子,别管他,让这小花子吃点苦头!谁叫他在背后竟敢称呼老夫为‘老小子’?”敢情是“白发顽童,不老狂叟”的声音!
胡不归伸出的手缩了回来!
他举目望去,只见在身前三丈远近的一棵巨松的枝桠上,坐着那位竟只穿了中衣,未罩长衫的满头白发的万石桐!
吊着一双腿,舞着一双手,直冲胡不归做鬼脸!
胡不归再看看身旁的神丐,这时已手忙脚乱的,从那团黑影之中,钻出了一颗蓬头来了!
胡不归忍不住大笑不已!
原来那团黑影,只是“不老狂叟”的一件长衫!
但,“迷糊神丐”已然手忙脚乱!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指着神丐道:“小花子,你的掌力还差得远呢!”
神丐此时已将那件长衫自头上褪下,跳着叫道:“你老欺侮我——”
他话音未已,那件长衫忽地自他手中再度飞起!
神丐吃过了苦头,一见长衫飞起,立即抱头打滚!
他人既矮又瘦,又曲起了身子,这一滚,就像个水桶一般的,滴溜溜滚了将近两丈远近!
“不老狂叟”大笑向胡不归道:“小子,你看到过滚蛋没有?这小花子表演得蛮像!”
笑叫声中,那件黑衫已飞到老人手内!
胡不归笑道:“万老,你这手‘长衫飞网捕金龟’的手法,晚辈是生平以来的仅见,高明得很啊!”
“不老狂叟’业已穿好长衫,飘然落地!
“小子,你这个名词加得极好!‘长衫飞称捕金龟’,妙极,妙极!这小花子到是像个金龟一般!”
老人白发一扬,陡地叫道:“不对,这小花子在地上一滚,把这身新的酒金长衫,弄得乌抹漆黑的,到是成了‘乌’龟了!”
胡不归听得笑弯了腰!
但那刚刚站了起来的“迷糊神丐”骆仁济,却双手乱舞,双脚乱跳的大吼大喊了起来!“欺负人!欺负人!你们一老一少都是坏蛋!”
胡不归看看“迷糊神丐”骆仁济的那付狼狈像,本已止住的笑声,却如山洪暴发,一泻而出!
“不老狂叟”则大步走到神丐身前,一把抓住他的后领,像提小鸡一般的将他提了起来!
胡不归这才发现,“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的身材,居然高出了“迷糊神丐”不止一倍!
“小花子,你还骂不骂人了?”
神丐纠成了一团,摇着蓬头道:“不……不……敢了!”
“不老狂叟”一抖手,将神丐凌空摔了一个筋斗!
“饶你这……..小花子,是一百多少遭了?”“不老狂叟”抓着满头白发,叫着!
“迷糊神丐”一挺身,轻巧的落地站好,挥去身上的灰尘,两眼一瞪,不好意思的一笑道:“好像……好像是一百三十七次吧!”
“不老狂叟”大笑道:“不错,一百三十七次,你到底是比老夫年轻了六十九岁,记性较之老夫,强的多多了!”
胡不归听得又是忍不住一阵大笑!
神丐不敢逗“不老狂叟”,但却蹩不住要跟胡不归逗逗笑!
胡不归这一笑,他瞪眼了!
“兄弟,你少幸灾乐,你等着瞧吧,往后只要你跟这老没正经的在一起,可有得你受的就是!”
胡不归摇头道:“也许!但至少不是眼前!”
“不老狂叟”插口叫道:“小子,你说对了,你要是想玩什么花招,往后日子长得很,老夫一定奉陪你玩个痛快!”
神丐大笑道:“如何?你等着吧,兄弟!”
胡不归依然是淡淡的一笑道:“正事办完,晚辈一定奉陪万老同玩!”
“白发顽童,不老狂叟”听得一跳五丈!“好小子,你比这花子有出息多了!小花子,你听到了没有?人家多干脆?那像你没胆量!
神丐拍手道:“只要你老不找我玩,花子就算没出息也没关系!”
“不老狂叟”两眼一瞇,笑道:“那可不成!老夫是穷富皆交,你想不跟老夫打交道那可不成!老夫要找呼延明那娃儿要人……”
胡不归心中一笑,忖道:“这位老人家果真是不失赤子之心,人家不跟他打交道,他居然要去找人家上一代的掌门人!”
神丐此时应道:“老前辈呀,小花子的恩师,早不见客啦!”
“不老狂叟”笑道:“是么?小花子,你那师父干什么去了?”
神丐闻言,可改了一脸肃容道:“恩师业已退隐!”
“不老狂叟”大为诧异的笑道:“你那师父才几岁?怎么就退隐了?”
神丐道:“家师生性恬淡,所以不愿继执掌门之职!”
“不老狂叟”大笑道:“狗屁的生性恬淡!不过是懒人而已!”
话音一顿,老人忽地双目一瞪道:“公孙亮当了帮主,老夫找他也一样!”
神丐道:“公孙大师兄很忙,您老人家恐怕……”
“不老狂叟”大笑道:“有什么师父,就会找什么样的继任人!呼延明那块料,就要找你那不苟言笑的公孙亮接任掌门!若是老夫的话,老夫可就要找你那二师兄‘风尘游乞’雷轩武来继任的了!”
神丐笑道:“幸而不是你老!”
“不老狂叟”狂笑一声道:“老夫不够资格么?”
神丐被他瞪的吓了一跳,忙道:“够!够!你老大才,足可当得万派之尊,各派掌门人之上的太上掌门人而有余……”
别看神丐迷糊,他这句话可说对了“不老狂叟”的口味了!
“不老狂叟”连声大笑道:“有意思!有意思!小花子,你来瞧瞧,老夫摆个架子,看看像不像有那么点‘万派之尊,太上掌门人’的风度?”
说着,抓了头上白发三把!抖了抖长衫,伸拳踢腿的做作了一番后,忽然昂起了头,大步的在山径上走了几步,正色道:“像不像?”
神丐双手捂着嘴,堵住笑声,哼道:“像!像!简直就是大罗金仙一般!”
“不老狂叟”得意的一笑,又向胡不归道:“小子,你说哩?”
胡不归早已笑得岔了气,闻言高兴的应道:“虽不中……亦不远矣……”
“不老狂叟”一怔道:“怎么?你不满意么?”
胡不归笑道:“不……只是你老太瘦太高,不够雍容富贵之相!”
“不老狂叟”闻言大笑道:“只是这样吗?”
胡不归心想!这样已经是改变不了的啦!口中应道:“只是这点儿不太像之处!”
“不老狂叟”笑道:“那好办的很,老夫变一下就是!”
胡不归听得一惊!他想不出这个老顽童如何能变?是以,脱口道:“你老能变?”
“不老狂叟”道:“当然!否则又何能成为‘万事通’乎?”
神丐拍手大笑道:“变啊!变个大乌……”
他那口中的“龟”字刚说到口边,居然能忍了回去!
幸而胡不归正在开口问话:“晚辈到是不信的很!”
“不老狂叟”神秘的一笑道:“小子,你且拭目以待!”
武功之中,从来只听说有“缩骨奇功”!
如今此老却说是要以瘦变胖,当真是闻所未闻!
胡不归到真是拭目以待!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陡地双肩一阵晃动,白发一阵乱抖,他那又高又瘦的身躯,忽然缩短了一尺有奇!
而且,身才一矮,人也胖了不少!
胡不归骇然一笑道:“万老,你的‘变体神功’真是神乎其技得很!”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叫这个神功什么?‘变体神功’吗?”
胡不归笑道:“莫非另有名称?”
老人笑道:“当然!这在老夫身上,名之为‘夺天神功’!”
胡不归可是愣了!“夺天神功?”没听说过!压根儿就没听说过!
不但他,连神丐也傻了!
武林中何时有过什么“夺天神功”?
“晚辈向所未闻,万老,这是你老自己创的名堂吧!”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自己创的名堂,难道就不行么?”
胡不归笑道:“武林人物,若能创出一门武功,实乃人人敬仰的大事,你老怎会怀疑到人家认为不行呢?”
“不老狂叟”道:“听你小子口气,就有些儿不信任老夫!”
胡不归笑道:“晚辈不敢!晚辈正是敬仰有加哩!”
“不老狂叟”大笑道:“理应如此!”
他此刻的形状,可不像先前!果然有着一派雍容威壮的神貌,只是,那张脸却依然充满稚气!
神丐在旁敲了一下边鼓:“老前辈,此时看来,你老更像‘万派之尊’了!”
“不老狂叟”横了他一眼道:“你小花子说的话都是狗屁!”
一扭苍苍白发满头的脑袋,向胡不归道:“小子,你看呢?”
胡不归一笑道:“很有点儿像了!只是……”
老人的眉头了起来!“又只是什么?你小子也真难服伺!”
胡不归听得哑然失笑!我难服伺吗?你像不像与我什么相干?
但是他口中却是说道:“你老这脸上的神情,太顽皮了些!”
“不老狂叟”听得也失笑了!“这可改不了啦!小子,老夫活了几乎三甲子,这个脸上的毛病,却真是毫无办法可改!”
胡不归一笑道:“老前辈一派纯真,自是改不了的了!”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有道理!一派纯真!小子咱们来创上一个‘纯真派’如何?你当掌门,老夫呢?……
老人得意的沉吟含笑,又道:“老夫当个助手吧!”
胡不归刚自咧嘴一笑,神丐已叫道:“你老该是太上掌门才是!”
“不老狂叟”突然红着脸笑道:“那不成,老夫很喜欢这小子,如果老夫当了太上掌门,可就不能跟他平起平坐,而这小子见了我,又得毕恭毕敬,拘束得慌,多么乏味得很?小花子,你这个主意不好!”
胡不归心中直暗笑!
万石桐真是天真得过了份!
武林中要创一个门派,谈何容易?他到是心血来潮,就像真有这会儿事股的讨论起来,岂不令人怪煞?
神丐笑应老人:“老前辈,你当胡老弟的助手,不委曲么?”
“不老狂叟”摇头道:“士为知己者死,小花子,你真是白活了!连这点儿道理都不懂,简直是没出息透顶!”
神丐触了个霉头,但依然不死心!
“干脆!花子给你老另外派一个职位吧!”这口气不比“不老狂叟”更大了么?
胡不归暗笑,忖道:“这‘迷糊神丐’,应该改作‘迷糊狂丐’了!”
“不老狂叟”可想不到这些!闻言反而大笑道:“好,小花子,老夫听听你的主意!”
神丐笑道:“你老当掌门人,这位小兄弟,就当你的副手,至于我花子吗,就当个太平盛世的账房如何?”
“不老狂叟”眉道:“你当账房?我们要帐房干吗?”
神丐大笑道:“开派之日,人家少不得要孝敬你老不少礼物,如果没有一个可靠的账房先生,那不糟了?”
“不老狂叟”摇头道:“不成,你这小花子当账房,未见太大材小用了!老夫到是想给你分派一个比较重要的位置!”
神丐也摇头道:“不干!花子干定了账房了!”
“不老狂叟”像哄小孩子般笑道:“小骆,小花子,那账房没什么好,还得看人家脸色,如果这里的人一不高兴,你小子还得打躬作揖的陪笑脸,受那囊气,小花子,这多化不来呢?快别想这档子事啦……”
他长的怪,神丐也长的不差!
一撇嘴,一摇头,还要把那矮身子扭上几扭,撒赖道:“不!不!我非要当账房不可!”
胡不归看着两人,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见人家孩子撒娇和大人无奈的苦笑情景,简直跟这两个加起来足有两百多岁老人,完全一般!
他不停地吃吃暗笑……
“不老狂叟”此时似已没了办法,笑道:“小花子,当账房到底有什么好处嘛?你真是!”
神丐却着嘴道:“当账房当然有好处嘛!”
“不老狂叟”笑道:“什么好处?你说,如果真有,老夫同意就是!”
神丐忽然红脸道:“花子一生,见过的真正珍宝之物不多,所以,花子当账房,就是想多见识那些珠珠,圈圈的东西,都叫些什么名堂,也好将来一旦拣到了一件两件,别当废物扔了!”
胡不归再能忍,也忍不住了!他得笑坐了下去!
“不老狂叟”也笑得声震四野,久久不绝!
只有神丐自己没笑:“你们有什么好笑的?我讲的老实话嘛!”
不错,他讲的真是老实话!
但人间有许多事就是这么怪!越是老实话,就越能令人笑疼了肚皮!而越不是老实话,就越能显出庄严和神圣!
半天,胡不归才忍住了笑声道:“骆老哥,你想识别珠宝,可不一定非当帐房不可呀?你随时可以向别人请教的啊!”
神丐摇头道:“不!我花子若是在派中地位只在你们两位之下,又怎可去为了这点见识不够,找手下人请教?那多丢人!”
神丐又是红脸一笑道:“让别人看不起我花子事小,塌了你老弟和万老的台,我花子岂不是吃不消兜着走么?”
你能说他没有道理么?
胡不归笑了!“这到还像话!”
“不老狂叟”忽然骂道:“什么像话?扯淡!小花子,只怕你还有私心呢!”
神丐一怔道:“你老怎么晓得了?”
他话已说出口,才知道错了!自己既是有了私心,又怎可对别人说呢?是以,他陡地往口不再往下说!
“不老狂叟”笑骂道:“如何,承认了!”
神丐可说不出话来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好啦,你这账房一辈子别想当了!居心不善,还没开帮立派,你这小花子就想吃老夫的黑,那还行?”
说着,说着,“不老狂叟”也嘟起了嘴:“不干了!老夫这个‘纯真派’宣布解散!”
胡不归听得又笑起来!暗道:这到好,成立得快,解散得更快!很过瘾!
神丐嘟着嘴道:“解散就解散,我花子再穷,也不会穷到什么更惨的程度了!何况,咱口袋里还有几千两金票哩?”
他可想起来自己口袋中的金票了!
不老狂叟忽然冷笑道:“老夫不稀罕!我也有!”
说着,掏出那准备跟“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重赌输赢的十枚制钱,向胡不归笑着说:“小子,你瞧,我这个是铜的,比那纸的好多了!”
胡不归简直是没法子回答!碰到这样两个老家伙,他只好苦笑不语!
神丐此时也掏出那剩下来的五千两金票,晃来晃去的,在空中抖了几抖,然后,低头亲了一下,才放回怀中!
可惜,他这种做作,“不老狂叟”根本没看!
这位“白发颜童”目光只盯在自己的制钱上!
半晌,“不老狂叟”忽然长叹一声道:“钱啊!啊!你要是再不能赢了那居不邪小鬼头,老夫就要把你活生生的咬碎吃掉!”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万老,你老这回赢定了!”
‘真的?”
“不老狂叟”可高兴了:“小子,但愿你是金口玉言!走!”
说走就走,黑影一飘,就去了十丈!
胡不归向“迷糊神丐”一招手,全都不敢怠慢的向“不老狂叟”追去!
×××
“不老狂叟”的脚程,委实快得惊人!
胡不归,“迷糊神丐”已尽出全力,依然落后了数十丈远,始终无法赶得上这位白发老人!
尤其是“迷糊神丐”,他不但落后了“不老狂叟”几十丈,而且,也落在胡不归身后十丈远近!
直到“神魔谷”口他们才追上了此老!
不!不是他们追上了“不老狂叟”!
而是万石桐老人自己坐下来等上他们!
“到了!”
胡不归仰头看了看白雪盖顶的祈连“天柱峰”,再看看右侧的“银羽峰”他也晓得到了!“晚辈在前面开道吧!”胡不归微微一笑,举步就待自两山夹峙的谷口进去!
“不老狂叟”忽然伸手一拦:“别慢,歇会儿吧!”
胡不归笑道:“晚辈不累!”
“不老狂叟”道:“你不累,别人可累惨了……”
胡不归闻言,心中恍然!他转头看看“迷糊神丐”,敢情已是汗如雨下!他淡淡一笑,坐下来:“晚辈遵命!”
“不老狂叟”此刻是坐在入口的一块山石之上,他看了看那狭窄入谷山径,忽然一笑道:“二十年可真快!”
话音一顿,他又是一叹道:“错非老夫,又有谁能忍受得了?”
胡不归闭上了眼,在调息!
‘迷糊神丐”却躺了下去在喘息!
他们都没有应答“不老狂叟”!
约莫过了顿饭之久,“不老狂叟”忽然大笑道:“小子们,行啦!该走了!”
胡不归,“迷糊神丐”同时开双眼!
蓦地,胡不归的眼光中现出了一丝笑意!“你老……”
原来眼前的“不老狂叟”又变了样子!
他变得更矮,更胖了!
“老夫过去见居不邪就是这付尊容,所以今天还得以这付尊容与他相见!小子,你奇怪么?”
胡不归笑道:“不奇怪!只是你老人家这一身‘夺天神功’,真是有些儿变化万般,叫晚辈目眩神驰得很!”
“不老狂叟”怪笑道:“老夫这‘夺天神功’,有夺天地造化之能,当然是神奇得很!小子,你想不想跟我学?”
胡不归笑道:“晚辈自知愚蠢,你老不必费心了!”
好小子,敢是拒绝了?
“不老狂叟’的眼睛瞪大了!
“你,你小子不想学?”
“您老的好意,晚辈心领了!”
“不老狂度”想不到胡不归会拒绝!
他瞪大了眼:“小子,你到是傲的很!”
胡不归笑道:“晚辈并非狂傲,而是自知资质所限,不敢奢想而已!”
“不老狂叟”嘿嘿怪笑道:“真不想学?”
胡不归道:“不想!”
“不老狂叟’忽然目光一转笑道:“你小子想必学过‘缩骨神功’的了!”
胡不归笑道:“学过!”
“不老狂叟”道:“你自信已有几成火候了?”
胡不归虽然不懂“不老狂叟”为何要问自己这些事,但他仍然依实回答,微笑应声道:“尽晚辈全力,可缩至三尺左右!”
“不老狂叟”大笑道:“不坏了!小子,你能不能在‘壮气’和通臂神功并用之下,增长自己的躯体?”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无比能耐!”
“不老狂叟”神秘的一笑,不再往下问了!“走吧!咱们先赢了那居不邪再讲!”
×××
“枉死城”的气派可真不小!
入谷半里,就可看见五里以外的一片黑压压的城墻!
胡不归暗自打量,这座城至少也占地千亩以上!
祈连山中,居然有这么大的一片谷地,真是出人意料得很!
行进城边,胡不归更是暗暗惊心!
这城墻之高,已有四丈出头!
再加上那道人工开凿的护城河,如果有人想越过这条河,攀上城墻,至少要有着飞跃七丈的工夫!
毋怪这座“枉死城”被武林人物视为绝地!
就是想进去也是难得很!
此时,他们是站在一座城门的吊桥外缘!
胡不归已看到那城门的上方,刻着“长生城”三个斗大的篆字!
他微微地愣了!“万老,这不是‘枉死城’么?怎么这城门门洞的上方,却是刻着‘长生城’三个字呢?”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这本来就是‘长生城’嘛!至于‘枉死城’三个字,则是武林中朋友以讹传讹的杰作!”
胡不归微似恍然的笑道:“原来又是传闻之误!”
他想到了“有去无归岛”的名称由来!
所以,他恍然“枉死城”和“长生城”的关系!
“迷糊神丐”的反应可就怪了:“小兄弟,我花子可弄糊涂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胡不归笑道:“大概是入得此城之人,甚少生还的缘故吧!”
神丐听得更是怔住了!“那也不能把这座城的名字给改的相反了啊!”
“不老狂叟”瞪眼道:“为什么不能?好糊涂的花子,试想,谁要是闯进城就难冤枉而死,那不是枉死城是什么?”
神丐经“不老狂叟”一骂,到是骂明白了!“原来如此简单?”
不错,正是如此简单!
而“不老狂叟”不说,神丐大概一辈子也会想不通!胡不归暗自失笑不已!
“不老狂叟”却没好气的笑骂道:“本来是这么简单嘛,可惜你这花子的脑袋,比这个更简单了些,所以才想不出其中道理!”
神丐摇着蓬头笑道:“你老这回可骂对了!花子就是脑袋瓜子太不管用!”
说话之间,城内忽然传来一声“子午炮”!
接着,又是两声!
山谷之中,这“子午炮”显得特别响!
因此,神丐不禁被吓得一跳!“这是干吗?”
“不老狂叟”可得意了!
“此乃欢迎老夫的礼炮!瞧着吧!居不邪就要出来了……”话音一顿,老人又仰天一笑道:“居不邪,居不邪,你这娃儿此番却困不住老夫了!”
胡不归笑道:“你老会赢的!”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老夫可真是输不起啦!”
适时——
那座厚达尺半的铁门,“嗑……”然一声,打了开来!
三位年纪都在八十以上的老者,走到门外!
那当中的一位,双拳一抱,大笑道:“万老,久违了!”
“不老狂叟”没回礼,只是怪笑一声道:“好小子,你赢了老夫的铜钱,困了老夫二十年之久,今儿还一见面就挖苦老夫,这口气可忍不下去了!”
说着,就跨上吊桥向前行去!
胡不归,神丐可紧紧跟着他!
同时,胡不归也打量了这位抱拳发话的老人一眼!
敢情这位有“万魔之魔,大力神剑”之称的“枉死城”城主居不邪,跟他那儿子“魔剑狂狮”大不相同!
他是个又干又瘦的小老人!身高,比“迷糊神丐”只高出不到半尺!面容清瘦,枯眉秃顶,一小撮白胡子,约有三寸长短,正好遮住了那满口无牙的瘪嘴!
他穿的是一件紫袍,胸前绣了一只展翅金鹏!
大概除了这展翅金鹏稍有几分威武之貌以外,从那儿看也看不出这瘦老人乃是“万魔之魔”!
此刻他们已走到“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的身前!
居不邪抱拳肃客!
而他目光却在胡不归身上连转了数转!
神色中虽有一份惊讶之意,但却未会询问!
“不老狂叟”昂首入城!
胡不归、“迷糊神丐”也抬头挺胸走进城内!
“妙!这可真是一个城镇嘛!”进得城内,“迷糊神丐”发现街道两边竟是有着各行各业的买卖,他忍不住大声叫了起来!
胡不归心中也在暗惊!
他想不到这座枉死城竟是名符其实的一座城镇!
虽然,那些做买卖的生意人,和照顾买卖的顾客,无一不是武林中魔道人物,但就凭这份黑熙攘攘的市集气氛,就已令人不会想及凶杀之事!
更不会令人觉得这城内之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足见这居不邪委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他们经过了三条大街,才来到了居不邪的居所!这个居所,又叫胡不归吃了一惊!
事先,他以为这位“万魔之魔,大力神剑”的城主居所,一定是全城中最为阔绰的房舍!
在他想象中,虽然比不上皇宫,也应该比得上那些方面大员,封疆大吏的官邸,气气派派,堂堂皇皇的!
可是,等到居不邪说了声:“请进!”
胡不归这才发现,这位具有“城主”之尊的魔头居不邪,自己在这城中,也是一个商人身份!
“不邪米店”!
他卖米!
真是意外得很!
神丐早已看得在摇头,只是他已不好意思再叫了!
因为他刚才惊叫了一次,谁都没理他!
穿过前店之时,胡不归发现这米店生意极好!
量米执斗的大师傅就有十来个之多!
而且,每个人都正在抑扬顿错的高声喝着:“一斗呢……斗二……三啦……四季发财……”
一斗一斗的白米,从高处倒向稻笼之中,看着他们那份愉快的神情,使胡不归大为感叹不止!
这怎会是个凶杀之城?
居不邪又怎会是个“魔中之魔”?
沉思问,已经是到了后进的客厅!
居不邪很谦虚的让他们坐!
“不老狂叟”倨傲的往上首一坐!
这是个八仙桌,桌上早已摆满了山珍海味!
居不邪准备也确实周到!
其实,他们一离开“休宁庄”,居不邪就知道了!
胡不归坐在“不老狂叟”身边位上!“迷糊神丐”则在胡不归下席。
宾主坐定以后,居不邪又是抱拳一笑道:“万老,咱们酒足饭他以后,再谈二十年之赌吧!”
“不老狂叟”困居小楼二十年,本来已能僻谷,只以清水,淡果即可维生,但此刻闻到了这奇香的菜肴之味,不禁也食指大动了!他哈哈一笑,不等主人叫请,拿起筷子道:“很好,吃饱了再赢你这小子!”
说吃就吃了起来!而且吃相还十分难看!
胡不归此刻已看清楚了另外两位老人的容貌!一个是一身锦绣圆圆险,和眉善目的大腹贾!一个是三柳长髯拂胸,眉清目朗,神气飘逸的老书生。
他不曾听说过这两个人是谁,因此他想问神丐!
不过,他没问得成,神丐早把脑袋都埋到菜堆里去了!
×××
不记得“不老狂叟”喝了第几杯酒,他才突然想起来一般,放下了手中金杯,用筷子指着胡不归道:“居不邪小子,老夫给你带来了两个朋友!你可别见怪!”
居不邪微微一笑道:“万老的朋友,就是我居某人的朋友一般,居某已是荣幸之极,你老怎会有见怪之说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对!你小子就这是脾气合我口味!”
话音一顿,忽然咬了一口鸡腿道:“小子,也就是你这是脾味,才今老夫上了当!”
居不邪依然淡淡一笑道:“万老怎会上人家的当?当日不邪在跌钱时能够幸胜,那可完全凭的是一时手气而已!”
拍得好!也捧得好!
任谁也得上当,何况这充满赤子之心的“白发顽童”?
“哼!你这小子可说了实话了!”
“不老狂叟”笑得好神气!
他到真认为居不邪说了老实话了!
胡不归若不是硬用一块红烧肉堵住自己的嘴,八成连昨天晚上吃的饭,都要笑的喷了出来!
天下有这等奇特的人!真少见!
居不邪此时却已应声道:“万老,你今天手气如何?”
又说到胃口上去了!“好极了!你小子一定会输就是!”
“不老狂叟”笑着看看胡不归,又道:“小子,你说老夫手气够不够好?”
胡不归笑道:“当然,你老正鸿运当头嘛!”
“哈……哈……鸿运当头……”“不老狂叟”敞声大笑道:“居不邪,你可得求求财神爷了!”
居不邪笑道:“晚生昨夜已烧了一夜的香了!”
他这一答,答得全桌的人那笑了!
胡不归口中在笑,心中可真惊凛不已!他发现居不邪的利害处,正在乎他句句谁都能击中“不老狂叟”万石桐的心意,使万石桐忘了自己!于是,不知不觉之中,就会落入对方圈套之中!他暗自摇头,慨叹……
居不邪深沉得令人可怕!
“不老狂叟”在一阵大笑之后,忽然说道:“居不邪,你知道老夫的这两个朋友是谁么?”
居不邪淡淡一笑道:“晚生知道!”
“不老狂叟”一怔道:“你知道?你们见过?认识?”
居不邪摇头一笑道:“晚生未会见过这两位高朋,但是,人的名字,树的影儿,既是跟你老走在一起,自然是天下大有名声的人物了!”
又是一记好马屁!
“不老狂叟”大乐道:“你小子真行,真行!”
居不邪又是一笑道:“万老,这位年轻的朋友,可是武林中近日胜传最多,人人仰为神圣的‘浪子怪侠’胡不归?”
老人大笑道:“正是!正是!”但他忽然一愣,向胡不归道:“小子,你叫‘浪子怪侠’?”
胡不归在居不邪竟能说出自己姓名之时,委实吃了一惊!
他觉得这居不邪简直比鬼还精……
是以,胡不归皱眉微微发呆!
第十三章 乾坤一掷
等到“不老狂叟”向他喝问,他才一笑道:“这个,晚辈自己还不知道呢!只怕是武林中好事的朋友,给晚辈加上这个绰号吧!”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原来你真有点名头呢!老夫先前到是低估你了!”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你老别挖苦晚辈了!”
此时,居不邪也已向神丐抱拳道:“这位想必是骆神丐了!”
好高明的称呼!
他可巧妙与把“迷糊”两个字给略去了!
神丐皱了皱眉,咽下口中酒,点头道:“正是我花子,到是荣幸得很!”
居不邪对于神丐的那种对自己不敬神色,毫不引以为忤,反而更是谦虚朗笑一声道:“神丐这么说,叫老朽可担当不起!”
“迷糊神丐”淡淡的笑了一笑,尽自吃着酒不讲话了!
居不邪究竟不失风度,他目光一转,笑向胡不归道:“胡少侠大名,近来传遍天下,孤身犯险,独探‘有去无归岛’的壮举,委实十分动人!”
胡不归微笑道:“居城主这等称赞,在下身受不起!”
“不老狂叟”两眼”翻道:“小子,什么叫‘有去无归岛’?”
胡不归可真讨厌解释什么叫“有去无归岛”!
他摇头一笑道:“那只是东海之滨的一个小岛而己!”
“不老狂叟”大笑道:“一个小岛又有什么神奇之处?东海边这种小岛,正是多着呢!小子,少神秘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与你老想法完全一样啊!”
他话音甫落,居不邪已笑道:“万老,这个岛可古怪着呢!若非胡少侠去了一趟,到今天为止,恐怕还没有人敢去呢!”
“不老狂叟”一听,兴趣来了!
“有这种事吗?老夫可没听到人提过啊!”
胡不归心中暗笑,那可不是么?你二十年来未会离开小楼一步,你怎么能够知道武林中的事呢?
居不邪可不!他就是希望巴结万石桐!
“万老,这事晚生知道!”
接着,就把那“有去无归岛”,大大的吹嘘了一番,简直几乎把岛上的人,说成了比妖怪还凶!
然后,又把胡不归捧上天!
胡不归在皱眉!
“迷糊神丐”笑得直打嗝!
但“不老狂叟”却大感兴趣!
“小子,那岛上住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他间胡不归,这句“东西”两个字,已可听出,“不老狂叟”到是有了八成相信那岛上住的不是人。
胡不归淡淡笑道:“七个老人而已!”
“不老狂叟”大笑道:“七个老人么?”
其实,他这句话问得不必要!
胡不归点头!
“万魔之魔”居不邪也暗暗吃了一惊!
而他身边的那两位老人,要是动容!
“不老狂叟”瞪眼道:“小子,是那七个老妖?”
胡不归面色微变道:“不是妖人,而是武林七位大侠!”
“不老狂叟”大笑道:“七位大侠?老夫几时听过有大侠之类的高人,住在东海之滨呢?小子,你骗人到很会骗嘛!”
胡不归笑道:“晚辈可说的实话,不信你老问骆神丐,他陪晚辈去的!”
“不老狂叟”哈哈笑道:“小花子,没错?”
神丐点头哼道:“没错,是七个老人!”
“不老狂叟”又瞪眼了:“那七个人?小花子,少在老夫卖关子好不?你这小子居然也学了坏,你不知道老夫毛病么?”
神丐吐出口中的一块鸡肋,忙道:“他们是昔年的‘武林七煞’!”
“谁?”
“武林七煞!”
“不老狂叟”大笑道:“原来是这批小伙子……哈哈!有意思得很!老夫早就说这七个小子有出息,果然而今很能吓唬人了!”
他这种论调,只听得胡不归暗自摇头!
居不邪却是脸上变了变色道:“想不到这鸟上住的原来是古老哥等七位盟兄弟……”
“不老狂叟”道:“小子,等老夫的事完,咱们再去玩一趟可好?老夫好久没见到这七个当年忘年之交的小友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遵命!”
他既然知道“不老狂叟”与七老相熟,又怎能不客气呢?因为,那七人中有他的爹爹在内!
居不邪微微一笑道:“胡少侠,老朽说了半天,可忘了给你介绍老朽这城内的两位至交好友了!”
话音一顿,指着身边的胖老人道:“这位是老朽这‘长生城’的总巡按,人称‘龙城商隐’的顾友义顾大侠!老弟可会听说?”
这居不邪真行,由少侠又改为老弟了!
胡不归听说此人名唤“龙城商隐”顾友义,心中到是暗笑,看他这付尊容,果是商贾中人!
但他是不是顾全朋友义气,那就难说了!
胡不归心中转念,口中却是谦虚的说道:“在下久仰!”
居不邪目光一转,又指着另一位道:“这位本本城护法之一,‘东崖处士’凌梅湘!”
凌梅湘的名头,胡不归到是听说过!是少林俗家长老之一!
他笑着一抱拳道:“久仰!”
凌梅湘也淡淡一笑道:“胡老弟的大名,老朽更是久仰了!”
神丐跟他们过去都见过,自然也免不了寒喧两句!
可是,“不老狂叟”却不耐了!
“小小子,咱们跌钱吧!”
居不邪笑道:“你老饱了没有?”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对于不花钱的菜饭,向来不肯少吃!小子,别担搁了,老夫的手气可已经红得发紫啦!”
说着,就把那十枚制钱掏了出来!
居不邪大笑道:“万老,你敢情把这十枚制钱揣了二十年么?”
“不老狂叟”低笑道:“瞧瞧这上面的字都已磨光了,若无二十年,办得到么?”
居不邪大笑道:“正是!正是……”
他的话音一顿,忽地摇头道:“万老,这次该咱们换十枚新的铜钱了!”
“不老狂叟”一怔道:“为什么?”
居不邪道:“那个钱上的字迹已经不清楚,而且,重量也不够,所以,晚生认为应该换十枚新的才公允些!”
“不老狂叟”大笑道:“对!只要公允,老夫同意!”
居不邪向“东崖处士”凌梅湘笑道:“凌兄,请你取十枚制钱一用!”
凌梅湘笑应一声走去!
居不邪这才令人撤下菜肴,换上清茶!
‘东崖处士”凌梅湘,这时已取来十枚制钱!
胡不归目光如电的掠了制钱一眼!
没有什么花样,十枚道道地地的铜钱!
他知道,以居不邪用心之深,他决不会在钱上捣鬼!这也使他要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对方的花样,是在手上!
这时,“不老狂叟”已把制钱抓在手上试了一试!
“很好!小子,咱们谁先跌?”
居不邪笑道:“每人三次,先跌后跌都是一样的!”
“不老狂叟”笑道:“总得有个先后才行!”
居不邪道:“你先请!”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小子,这可是赌啊!客气不得!”
居不邪笑道:“晚生并非客气,因为上次是晚生赢了,所以,这次你老应该先跌才是!晚生即令输了,除了这十枚制钱而外,也没有其他什么损失,如果你老输了,那可就不同了!……”
“不老狂叟”陡地怒道:“好小子,你可是以为老夫输不起?”
他居然动怒!
这到令胡不归越发对居不邪有了戒心!
居不邪果然是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控制“不老狂叟”的情绪,盛怒之下的“不老狂叟”,怎能赢得了心平气和的居不邪呢?
胡不归暗自又提高了一分警觉!
居不邪此时已笑道:“晚生怎敢说你老输不起呢?只是晚生认为这种额外加上你老二十年独居小楼的赌注,太不公平而已!”
厉害得很,比孔明激黄忠更狠!
而“不老狂叟’却比黄忠好激得多!
“居不邪,这是老夫自愿!”
居不邪的目的达到了!
他微微的笑了一笑道:“老前辈的是豪放,在今日武林,已是百难一见了!万老,你请!”
“不老狂叟”早被居不邪激得心中大有怒意!
同时,也被居不邪奉承得大为高兴!
居不邪一声“请”字出口,他迫不及待的拿起了铜钱,就向桌上掷开,每一个都是年号在上。
胡不归看出了一点苗头!因为,那十个制钱一次摊在手上,正好把掌心和食中二指放得满满的,而且还有一两个要重叠着!
这就是说,铜钱跌出以后的力量,是不易均匀!
“不老狂叟”似是仍未想到这些!
胡不归心中可有些着急了,故而笑道:“万老,这铜钱摊不开么?”
“不老狂叟”笑道:“谁说的?”
胡不归道:“那你老何不摊开跌?”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太摊开了,会翻上两个身的!”
胡不归笑了!他知道“不老狂叟”只想到铜钱太摊开了可能因为跌出的那一边铜钱力量过重,而多翻了一个身!反到使铜钱又跌成原来的年号向上!
可是,他暗笑,“不老狂”为何不想想,如果自己的手心平稳的凌空抽出去,所有的钱,就会平平的落地呢?他淡淡一笑道:“你老何不试试摊开呢?”
“不老狂叟”摇头道:“不必试,老夫比你小子至少多跌过二十年!”
话音一落,跌已跌出了!
十个制钱,只跌翻七个!另外三个,依然是年号在上!
“不老狂叟”皱眉道:“只有七个?比上次也只多出一个,真是差劲得很!”
居不邪此时已伸手拾起桌上铜钱,放在手心!
胡不归陡然暗运神功……
居不邪一挥手,跌已跌出!
“八个!”
“不老狂叟”大笑了!
“小子,你比上回少了两个了!”
居不邪神情怪异的一笑道:“此消彼长,你老这回可真要赢了!”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手气好得很,这次一定是满堂红……”
拾好钱,一笑跌下去!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准是十个!”
“不老狂叟”大笑道:“是么?”
凝目望去,果然那十枚制钱都是两个十文的篆字向上!
这下子“不老狂叟”可乐了!
“居不邪,如何?”
居不邪微微的皱眉道:“看来你老是赢定了!”
说话之际,目光阴晴不定的四下一溜!
显然,他已有点心虚了!
“不老狂叟”笑道:“快跌,老夫已等不及要赢你了!”
居不邪淡淡一笑,拾起制钱,慢慢的摆好,跌出!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九个!”
居不邪修眉忽告皱起!怔怔地一笑道:“万老,这可是平分秋色之势,胜负关键敢情在最后的一跌了!”
“不老狂叟”十分高兴的大笑道:“上次两跌之下,老夫已负七子,今能持平,老夫相信,必有赢你的把握,小子,瞧着……”
放在手上的钱,三度跌出!
胡不归应声大叫道:“又是十个!”
居不邪神色微变的向桌上望去!
果然又是十个!
他在“不老狂叟”的大笑声中,摇头一叹道:“万老,晚生不必跌了!”
“不老狂叟”笑道.“那不行,非跌不可……”
居不邪苦笑着拾起制钱,随意的一丢!
胡不归嘿然道:“九!”
铜钱到是听话得很,当真只翻了九个!
固不邪目光在胡不归身上一转,笑道:“胡老弟的眼力真强!”
胡不归笑道:“在下久居青萍崖暗洞,日夜常与飞蝠为伍,故而能够在黑暗中看得飞蝠数目的多少!”
居不邪大笑道:“老弟真是得天独厚得很!”
他转头向“不老狂叟”道:“万老,你老胜了!”
说着,将十数枚制钱也送了过去!
“不老狂叟”此刻却是两眼证着十枚制钱呆!
神丐凑在他耳边叫道:“老白胡子,你赢啦!”
他这声大吼,直如雷鸣!
但“不老狂叟”却毫不震悸,只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二十年……二十年……我终于赢了……”
“不老狂叟”喃喃自语着!
胡不归笑道:“万老,既然赢了就该高兴才是!”
在他的预料中,“不老狂叟”赢了以后,一定是喜得乱叫乱跳,说不定还会疯狂般的大笑不已!
而结果,却不如想象中甚远!
“不老狂叟”没叫没跳!
直到胡不归提醒他时,他依然未会动!
“小子,老夫可以重见天日了么?”
胡不归笑道:“当然,你老赢了!”
“不老狂叟”点点头,又道:“小子,老夫不必再去休宁庄的小楼了?”
胡不归道:“那当然啦!”
“不老狂叟”忽然双目一闭道:“小子,你知道这二十年有多难受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虽未身受,但却想象得出!”
“不老狂叟”凄然笑道:“小子,你怎会想象得出?那味道真是……唉,比如说老夫突然想起,春天该放风筝,夏天该抓蟋蟀,秋天该去枣林里捡枣子吃,多天也该找人打上一场雪仗,可是,老夫到那儿去找?到那儿去看?只好一个人坐在小楼上生闷气,干瞪着楼外的山光水色,想看看都不敢……”
胡不归失笑道:“为什么不敢看?”
“不老狂叟”道:“老夫要是一看,那能再在小楼上呆得下去?”
胡不归暗笑不已,这位老前辈到是讲信用得很!只是,他这份苦,居然只是为了没法子跟小孩子一起玩,也未太无所谓了些!
不过,他口中依旧应道:“你老真是信用得很!”
“不老狂叟”目光一转,抚着白髯,低声道:“小子,老夫虽然不敢在楼上伸头看,但老夫可另外想了个办法,小子,你想不想知道?”
胡不归笑道:“晚辈正想请教!”
“不老狂叟”神秘笑道:“老夫既然不能离开小楼,但老夫又急着想看外面的山光水色,于是,老夫就干脆每天将那楼顶掀开一半……”
老人说到此处,胡不归忍不住大笑道:“你老这个办法妙极!揪开楼顶,确是神来之思!”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老夫自信,除了我万石桐,又有谁能想到这等绝妙的方法?老夫坐在楼内不动,大千世界亦可尽收眼底……”
此时那位“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含着一脸奇异的笑容,向“白发顽童、不老狂叟”道:“万老,这十枚制钱,是你老的了!”
“不老狂叟”伸手接过制钱,微一用力,那十枚制钱,竟是未曾熔烂,就硬生生的变成了铜粉!
胡不归脱口笑道:“好强的‘大力金刚手’!”
须知以内家真力,熔金砾石不难!但要不熔不炼,而将金铁捏成尘粉,这可就不容易了!
居不邪也神情激动的笑道:“指力炼到万老这等火候,只怕人间已无第二人了!”
“不老狂叟”捏碎制钱以后,忽然哈哈以笑道:“居不邪,老夫终于胜了你了!”
居不邪笑道:“你老真是手气红到了家了!晚生怎敢不输!”
“不老狂叟”乐道:“可不是,你们如果有人愿意再赌,老夫一概奉陪!”
居不邪大笑道:“不敢!不敢!晚生等人要赌,也得等到你老手气不好时才干!否则,晚生等只怕连裤子都会输光!”
这可又对了“不老狂叟”的脾味,老人白发一甩,两眼瞇成一条细线,张着嘴大笑道:“居不邪,想不到你也有怕输的一日!”
居不邪道:“万老,天下那有不怕输的人呢?”
他这一说,到是说的全体俱都哈哈大笑!
“不老狂叟”笑声一敛,忽然向居不邪伸手道:“居不邪,老夫想向你借件东西看一看!”
居不邪笑道:“你老要看什么?你老有兴趣参观‘长生城’,晚生准备在晚饭以后,陪同你老和胡老弟、骆神丐上街逛一逛!”
“不老狂叟”摇头道:“不是!老夫只是想见识你的一件宝物!”
居不邪笑道:“晚生有何宝物可入你老法眼?”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听说昔年‘武林七珍’中的‘五云化骨簪’落在你的手中,老夫久闻其名,所以想一睹为快!”
胡不归听得大感意外!
他根本没料到“不老狂叟”会先他自己而提此事!
他心中感激的看了“不老狂叟”一眼,并且,极为仔细的观察着“万魔之魔”居不邪的神情!
居不邪果然厉害,闻言大笑道:“万老,区区小事,你老何不早说?”
话习一顿,竟是站了起来,又道:“这支‘化骨簪’晚生藏在书房之中,你老稍坐,晚生这就去取来,只怕你老看了之后,又会失笑……”
话音未已,大步向左侧走去!
盏茶不到,居不邪已捧着一个小小的金盒走来!
“万老,这就是‘五云化骨簪’了!”
居不邪打开金盒,双手奉上给“不老狂叟”!
胡不归又是意外的一怔!
他料不到居不邪会如此大方,当真把“化骨簪”拿了来!
“不老狂叟”接过金盒,看了“化骨簮”,忽然大笑道:“居不邪,你这支玉簪是买来的么?”
居不邪摇头笑道:“不是!”
“不老狂叟”笑道:“据闻此簪之毒,见血化骨,不知是真是假?居不邪,你是从那儿弄来这等贵重之物?”
居不邪笑道:“晚生乃是从一位魔头那儿抢来的!”
抢来的东西,竟然敢承认,这居不邪看来忠厚得很!
“不老狂度”大笑道:“好小子!抢来的东西不怕犯法!”
居不邪笑道:“万老,那人可是个大魔头啊!晚生深知此人恶毒无比,落在这位魔头手中,武林同道就要受害不浅!”
“不老狂叟”笑道:“于是你就抢了来!”
居不邪笑道:“也算不得抢,只因晚生已将这魔头杀了!”
好妙!杀人灭口了!
“不老狂叟”皱眉道:“谁?”
居不邪道:“洞庭湖的君山八寨寨主‘浪里赤蛟’仇康!”
“不老狂叟”摇头道:“没听说过此人!想必是个无名之辈……居不邪,你可会问过,他从何处得来这支‘五云化骨簪’的?”
居不邪笑道:“晚生到是问过,那仇康会告知晚生,乃是‘天马金枪’云中鹤,送给他作为四十大庆的寿礼!”
他话音一落,胡不归可呆了!
神丐更是抓起了耳朶!
“不老狂叟”却是大笑道:“那云中鹤是什么人?”
居不邪道:“南七省的绿林盟主!”
“不老狂叟”嘿嘿一笑道:“算不得什么人物!”
居不邪道:“在你老眼中,云中鹤当然算不得什么人物!”
“不老狂叟”笑道:“你小子也不会看得起他吧!”
话音一顿,将那支长仅三寸的碧玉,拿了出来,向胡不归扬了一扬笑道:“小子,找个东西试试如何?”
胡不归摇头道:“不必试了,为了试它而杀生以伤天和,晚辈不忍!”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这小子简直被你师父教坏了,迂得很!”
胡不归淡淡笑道:“你老莫非不信居城主之言?”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确是有些不信……”
胡不归忽然笑道:“晚辈却是相信居城主之言!”
“不老狂叟”皱眉大笑道:“你小子既然相信,老夫还有何话说?”
碧玉簪重新放进了金盒之内,“不老狂叟”重重地盖上了金盒,向居不邪怪笑一声这:“小子,拿回去,好好保管着,有一天也许老夫会用得着此簪,你可不许吝啬不借呢?”
居不邪大笑道:“你老要用,此时拿去多好!”
居不邪也真慷慨得叫人吃惊!
“不老狂叟”笑道:“不必!老夫可不想找这个麻烦!若是一旦传扬出去,武林中那些不长眼的家伙打起老夫主意来,老夫可就没办法提防了……”
居不邪笑道:“如此说晚生就代为保管了!”
他收起金盒,笑向身侧“龙城商隐”顾友义道:“顾兄,通知城内的各方朋友,今晚城主概不见客了!”
“不老狂叟”插口笑道:“居不邪,你见客都在晚上?”
居不邪笑道:“城中居民,若有什么疑难之事,多是晚间来找晚生的,今晚你老和胡老弟在此,晚生既已接待你老,就无法分身与他们相见了!”
“不老狂叟”摇头大笑道:“不必,不必,老夫要走了!”
居不邪目光一闪笑道:“你老此番离去,真不知何日会再来,晚生怎能不挽留你老多盘桓几天?再说,胡老弟、骆神丐更是初来……”
“迷糊神丐”一直未说话,此刻闻言大笑道:“居城主,咱们还有事呢!”
“不老狂叟”扬头笑道:“小花子说对了!咱们还有事,决不能再多留半刻了……”
胡不归、骆神丐自然跟随!
居不邪目光掠过一丝冷意,微微的一笑,也就未再挽留,抱拳一揖道:“如此晚生恭送你老出城便了……”
当下,率领顾,梅二位护法,恭送“不老狂叟”等人出城。
临别之际,居不邪竟然有些黯然之态,只看得胡不为心中冷笑不已!
离开了枉死城,“迷糊神丐”就嚷着要去取马!
胡不归可不同意
“不老狂叟”更不同意!
这一来,“迷糊神丐”只好喘着气在两人身后猛跑!
他的轻功,确是差了点劲!
走出祈连山脉,胡不归突然想起“千里孤叟”冷啸天之约!
心想:贺兰山离此不远,又是顺道,何不前往拜望?
“万老,晚辈想走一趟贺兰山!”
“不老狂叟”似是一怔,道:“去贺兰山干吗?”
胡不归道:“拜访一位武林高人!”
“不老狂叟”白发一扬,笑道:“武林高人?”
胡不归道:“正是!”
“不老狂叟”微一沉吟,笑道:“贺兰山何时有了武林高人隐居?是谁?”
胡不归笑道:“冷啸天!”
“不老狂叟”噗嗤一声笑道:“冷千里也算武林高人吗?小子,你也太看得起他们了!”
胡不归笑道:“冷啸天所住的古堡,近来已被武林朋友奉承为‘武林第一堡’,早已列入顶尖高人行列了!”
“不老狂叟”听得大笑不已这:“老夫二十年被困,看来武林中连阿猫阿狗都要称雄了!”
胡不归笑道:“十年河东转河西,老前辈,武林风水也会变的!”
“不老狂叟”怔得一怔,忽然一叹道:“这叫做‘长江后浪催前浪,世上新人撵旧人’了!小子,你既然要去老夫陪你一行就是!”
胡不归笑道:“多谢你老……”
这时,因为两人边走边说,脚下自是慢了不少!一快一慢之下,“迷糊神丐”可就赶上来了!
“老弟,你谢什么?是不是得了什么好处?”
胡不归大笑道:“骆老哥的贪心好像越来越大了!”
神丐一笑道:“我花子家穷了嘛……白胡子大伯,你给这小子的好处,可不能忘了我这小花子,也有一份呀!”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你这小花子没出息,老夫纵然要给你什么好处,也得让老夫考虑上三年、五载才行!”
神丐伸长了舌头叫道:“那怎么成?三年五载岂不把胡子等白了?”
“不老狂叟”笑道:“活该白等!爱等不等,老夫也没逼着你!”
神丐长叹一声道:“好吧,我等……”
他掉头向胡不归悄声又道:“老弟,到底你得了什么好处?”
胡不归摇头大笑道:“什么好处也没有!兄弟只是谢谢万老答应我同去一趟贺兰山的‘武林第一堡’而已!”
神丐闻言,竟是站住了不走了!“又要爬山?老弟,我可走不动了!”
胡不归也只好站住,笑道:“骆老哥,你忘了,冷老可一再要我们去的哩!”
神丐摇头道:“走不动了!我不去!”
胡不归笑道:“老哥,你是成心拆我台?”
神丐笑了:“我怎曾拆你台?那冷家也没个大姑娘等我,我去干什么?老弟,我还没怪你不顾别人死活呢……”
他话音未毕,那已经走了一里多的“不老狂叟”,发现身后两人没来,竟是如来赶回原地!
老人正听到神丐说胡不归不顾别人死活,不禁大吼道:“小花子,你在干吗?”
神丐一笑道:“我走不动了,这小子还要拖我上贺兰山,所以,我不去,打算歇歇,他却硬逼着我走!”
“不老狂叟”两眼一证,喝道:“你这小花子又在撒赖是不是?”
神丐道:“没有……我真走不动了!”
“不老狂叟”目光一转,大笑道:“真的走不动了?”
神丐道:“真的走不动了!你老瞧,这脚都起了泡……啧……啧……好痛!”
“不老狂叟”大笑道:“不错,老夫正要瞧瞧!”
说着就弯下了脚,要去提神丐的右脚!
“迷糊神丐”一看,“不老神丐”那伸出的五指,竟用的是“擒拿指法”,顿时得脸色大变!
他一下子跳了八丈远,叫道:“好了!好了!我又走得动了!”
“不老狂叟”哈哈哈大笑道:“谅你也不敢不好!不敢走不动!”
×××
“武林第一堡”座落在贺兰山的半腰!
这是一座削平了的巨峰,山势到是甚为险要!
说这是武林中的第一大堡,可会令人笑掉了牙!因为,就全堡房舍而言,只不过仅有十来间而已!
但如说这个堡是武林中第一坚固,易守难攻的堡,到是十分恰当!
因为他四面的围墙,都面临了峭壁悬岩!
入堡之人,必须自那悬壁上垂下的软梯攀上!
“不老狂叟”和胡不归、骆神丐等三人来到那高达万丈的削壁之下,仰首上望,却没有发现入堡的路径!
“不老狂叟”摇着头道:“这冷啸天的毛病可不少,盖房子会盖到四面悬岩的山顶上,这上上下下,够有多麻烦?”
胡不归笑道:“上下虽不方便,但却地势甚为险要,若是有人想对这堡内主人不利,只怕很难攻得进去!”
“不老狂叟”笑道:“这到可能……唉!小子咱们如何叫门?”
胡不归刚自一笑,神丐已大声道:“先上了这悬岩再说,咱们可是不怕这悬岩的!”
“不老狂叟”大笑道:“使得,小花子就这点可爱!”
但胡不归却摇头道:“万老,晚辈认为还是先叫上几声试试!或者……”
他话音一顿笑笑道:“按理,这下面应该有个类似门环般的装置才对!否则,如是有人来访,堡内之人,又怎会知道?”
“不老狂叟”点头笑道:“你小子说的也有理!咱们找一找如何?”
说着,顿时就像迷藏般的在悬岩上摸个不停!
‘迷糊神丐”却怪笑一声,坐下去着神了!
胡不归微微一笑,目光在那光滑的石壁上转动!
蓦然,他大步走到一面长满了杂草的石壁之前!
那石壁上有一个发亮的铜环!
只因掩在草丛之中,所以,若不留心,就看他不出!
胡不归伸手拉住铜环,扯了一下,同时笑道:“万老,晚辈已经找到了!”
“不老狂叟”此时已运起了神功,全身贴在那一大片光滑的石壁上,滑来滑去,嘻嘻哈哈笑个不停!
胡不归一声笑叫,他立即双掌一拍,凌空摔落在地上!
不过他摔得极妙,虽是双掌落地,人却没有跌倒!趁着那一摔之势,他到是拿起大顶来了!
“小子,你找到了么?看看老夫这手倒竖蜻蜓功夫如何?你如想学,老夫免费传授!”
胡不归看得摇头直笑道:“晚辈可不敢学,要是学会了,竖蜻蜓竖出了来,晚辈可就没法子多吃好吃的东西到肚子里了!”
“不老狂叟”闻言,一跃而起,大笑道:“小子,竖蜻蜒跟吃东西有什么鬼关系?”
胡不归笑道:“头下脚上,会把肚子里东西倒出来啊!”
“不老狂叟”怔了一怔道:“瞧哇!老夫先前怎么没有想到过……”
适时!
那悬岩之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什么人?”
听这口气!不对劲得很!
胡不归仰头应声道:“雁荡胡不归专程拜访堡主!”
那岩上的人“啊”了一声,缩回头去!
约莫过了半刻时辰,才有一条梯吊了下来!
同时,岩上传来了一声高吼:“堡主请你们上来!”
胡不归皱了皱眉,率先攀着软梯爬了上去!
“不老狂叟”却哈哈一笑,自壁上硬走上去!
他每一脚,便在悬岩上踹出了一个脚踏!
他每一脚踏出,脚下就纷纷撒落一片石屑!
神丐看得叫好,但他可没这份能耐,所以,跟着胡不归从软梯,一步一步的上攀!
三人几是同时抵达岩上!
而那软梯,却是从一扇宽大的堡门中挂至岩下!
胡不归、骆神丐攀到尽头,也就是进了堡门!
而“不老狂叟”却一步一步直跨上了堡墙的墙头!
“小子,老夫是翻墙而进,前面等你们!”
话音一顿,人已失去踪影!
胡不归站在门内,奇怪的是并未见到冷啸天!
当然也没见到那位楚楚动人的冷翠翠!
门内,却是横剑而立着四名壮汉!
四人的装束,颇似大户人家护院的武师!
胡不归皱眉一笑道:“冷堡主在家么?”
他看出这四人神色有些不太对劲,是以说话也就不再客套!
那四名大汉中的一名应道:“在!”
胡不归一笑道:“可否烦请代为通报,就说胡不归拜访……”
那四名大汉中的另一名摇头道:“你自己进去吧!”
神丐勃然作色道:“混帐!你们这是待客之道?”
那名壮汉忽地冷笑道:“老子不是冷家的属下,你这花子说话可得小心!”
神丐一怔道:“什么?你们不是冷家的手下,站在这儿干吗?”
那名大汉嘿嘿一笑道:“尊驾何必多问,进去瞧瞧就得了!”
胡不归心中一惊道:“四位是从何处而来?莫非与冷堡主有仇?”
他间得很含糊!很笼统!
四人中的一位应道:“我们的主人在里面,你们进去就知道了!”
胡不归甚是心惊,他担心这古堡已有什么惨变……
不过,他稍觉放心的是,这四个人不阻止自己入内,就很可能不是什么邪恶之徒,否则,他们不会让人进堡的!
神丐则昂着蓬头,冷哼了一声道:“你以为花子不敢进去么?哼!”
他可神气了,话音方落,人已从四名大汉之间,穿了进去,直扑约在十丈以外的一间花厅!
胡不归却是向四人一抱拳,这才向内行去!
两人踏进这间只约两丈大小的花厅,发现厅内一排站了五名大汉,衣饰神态,都与门前的四人相同!
两人入内,那五名大汉恍若未见!
胡不归微彻一笑,越过这间大厅,往内行去!
神丐跟着他!
不过,神丐却忍不住向五名大汉做了个鬼脸!
花厅的后间是一排三期间的堂屋!
此时从天井到厅堂,都站得有人!
天井里站的依然是动装大汉!只是人数多达九名!
堂屋里面,则是坐满了人!
“武林第一堡”堡主“千里孤叟”冷啸天坐在堂屋的左则!在他的身后站着一男一女!
这女的穿着一身淡紫长衫,长发垂肩,一脸怒意,玉手按在悬挂腰际的一支长剑剑柄之上,瞪着坐在右侧的九人!
胡不归认识她!
冷翠翠!那有着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的女孩子!
冷翠翠的身旁,站着一位三十左右的书生!
他双手背负在天蓝长衫之后,神情似是十分落寞!
坐在大右侧的,是五位老人!
这五位老人之中,胡不归只认识得一个“朱衣魔剑”司马玄!另外四位,他都全未见到过……
不过,“迷糊神丐”似乎认得!
因为,他此刻已在惊“噫”了一声之后,忽地大笑道:“好啊!魔崽子们全到齐了……”
“迷糊神丐”笑声未落,冷啸天已站了起来!
此老脸上的不安愤然之色,此刻已一扫而尽……
代之而起的是满险喜容!
他冲着胡不归,竟抢先双拳一抱!
“胡老弟真是信人!老朽只道你不来了呢!”
胡不归长揖笑道:“晚辈一路未停赶来,不想路上依然担搁了四五天!”
他大走步进堂屋!
他也大胆的接受了一双美目的热情欢迎!
冷翠翠的笑意,好甜啊!
胡不归和骆神丐的突然现身,使那五位老人深感意外!
尤其是“朱衣魔剑”司马玄!
他呆了一呆以后,并且向身旁的两位黑衫老人,低低耳语!
胡不归可当作没瞧见一般!
他大马金刀的在“千里孤叟”身旁坐下!
骆神丐比他更妙,他一屁股坐在那五位老人身侧!
胡不归星目电转,忽地眉道:“冷老,晚辈入堡之时,彷佛未见到有你老属下之人,是不是堡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千里孤叟”冷啸天哈哈一笑道:“老弟猜得不错,老夫堡中果然有了大事……”
胡不归心中早已知道:这必是“朱衣魔剑”司马玄这批人在此捣鬼,但他依然问道:“冷老,贵堡出了什么事?”
冷啸天目光在五位老人身上一转,笑道:“威镇武林的‘旋风府’,找上老夫麻烦!”
胡不归这回倒是听得当真一怔!
“旋风府”为什么找“武林第一堡”的麻烦!
他一怔之下,不禁脱口问道:“冷老与‘圣叟’之间,有什么过节么?”
冷啸天摇头道:“老朽与‘圣叟’毫无过节!此事乃由那支‘玄冰剑’引起……老朽想不到家传宝物,会带来如许困扰!”
胡不归微微笑道:“想不到‘旋风府’也会插上一手!”
此时,那五位老人中的首座老人,忽然冷笑道:“那玄冰剑本是‘圣叟’之物,阁下说话休得带刺!”
胡不归这才打量了这一位老人一眼!
他发觉此老生得一副古拙相貌,白眉秃顶,神态清雅,尤其那身月白长衫,更是衬托得这位老人不带丝毫邪气!
他淡淡的笑了笑道:“这位老人家尊姓大名?”
白眉老人冷哼了一声道:“你连老夫都不认识,真是孤陋寡闻得很!”
看来,这位老人自以为名气不小!
胡不归嘿嘿一笑道:“在下本是孤陋寡闻得很,不过,尊驾的大名,如果真如尊驾的口气一般,在下想必早已听说过了!”
白眉老人的双目,掠起一道蓝光!
“小子,你胆子不小!”
胡不归笑道:“在下若是胆小,怎会专去天下无人敢去之处?”
白眉老人被他这句话顶得一怔,冷笑道:“莫非你就是那个独闯‘有去无归鸟’的少年人么?老夫今日到是幸会得很了!不过——”
话音一顿,陡地大笑道:“小子,你去得了‘有去无归岛’,也只是侥幸而已,像你这等练武的美质,谁又肯伤害于你?”
他言下之意,胡不归只是沾了天赋的资质之光!
胡不归听得嗤之以鼻道:“尊驾想必是去过此岛的了!”
白眉老人冷笑道:“老夫不屑去!”
胡不归大笑道:“尊驾果真自视极高!”
适时,冷啸天哈哈一笑道:“胡老弟,这位老人,乃是‘旋风府’中的护法总教练,人称‘夺命神幡’的古文伟!”
冷啸天似是不愿两人冷讽不休,故而出声介绍!
胡不归开言,并未动容,淡淡一笑道:“原来是‘积石山主’!在下倒是失敬了!”
“夺命神幡”古文伟,听得脸上微现喜色!
他这“积石山主’四字,可已好久没听人提过了!
胡不归居然能叫得出来,足见这少年的长辈,必会在他面前,提起过自己有关昔年的一切!
心念如此,老人面色大霁,笑道:“阁下能够叫得出老昔年名号,足见你果是有点儿来历!”
胡不归大笑这:“尊驾的来历,在下更是久仰了!‘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第一大将,谁能不识呢?”
敢情这古文伟也会是“鬼王”的手下!
古文伟摇头笑道:“历转月流,今已非昔!阁下不必挖苦老夫!”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和缓,倒大出胡不归意外!
“尊驾投入‘圣叟’府中,应知‘丹心圣叟’的为人,似这等索他人之物,恐怕有违‘圣叟’在世的遗志吧!”
胡不归突然把话头转入了正题!
“尊驾此番前来,可曾得到‘圣叟’后代的同意?
“夺命神幡”古文伟淡淡笑道:“若无小主人同意,老夫岂肯来此?”
胡不归皱眉道:“这‘玄冰剑’乃是冷家之物,怎会尊驾又说成了‘圣叟’所有?在下实是不解得很……”
古文伟笑道:“此事冷啸天心中明白!”
胡不归皱眉道:“冷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冷啸天摇头一叹道:“此事说起来实是老朽之羞!”
胡不归笑道:“既是如此,你老不必说了!”
冷啸天道:“老弟不必为老朽掩饰!”
他顿了一顿又道:“老朽少年之时,在泰山曾将此剑失去!”
胡不归笑道:“那时你老武功当然比不得现在!”
冷啸天道:“正是如此,老朽在三名魔头围攻之下,身受重伤,失去了家传的‘玄冰剑’,后来,那三名魔头,死在‘旋风八掌,丹心圣手’杨大侠手下,于是‘玄冰剑’也就被‘圣叟’所得!”
胡不归笑道:“冷老,那‘震天鬼王’不也曾向你索剑么?”
冷啸天一叹道:“杨大侠得到此剑以后,甚为喜爱,就送给了他小的女儿杨小璇,但是,杨姑娘却为了此剑,几乎丧命!”
胡不归摇头道:“看来此剑甚是不祥!”
冷啸天道:“杨姑娘的遭遇,与老朽几乎相同,重伤之下,失去此剑,后来,那五名夺去杨姑娘长剑之人,又被‘鬼王’手下所杀……”
胡不归恍然道:“这‘玄冰剑’是否被‘鬼王’得去了?”
冷啸天点头道:“不错!”
胡不归笑道:“既是如此,‘旋风府’的总护法来此,果是为了‘玄冰剑’之事的了?”
听他话中之意,他彷佛不大相信古文伟是为了讨还此剑!
冷啸天点了点头道:“古护法此来,确是要剑!”
胡不归目光一转,大笑道:“那么,‘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四大剑侍’之首,‘朱衣魔剑’司马玄大侠,也是前来讨剑的了?”
他这一问,到是大出古文伟意料!
“小子,你认识司马玄?”
胡不归笑道:“尊驾甚是意外是么?”
“夺命神幡”皱眉道:“阁下来此是客,老夫来此也是客,怎么主人没说什么,阁下到把一切事情都揽在身上去了?”
古文伟可是奇怪胡不归何以出头跟自己过不去,而且,那“千里孤叟”冷啸天竟然就肯听他的!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尊驾不必奇怪,少时你自会知道……”
他一掉头,向司马玄道:“司马玄,别来无恙啊!”
“朱衣魔剑”司马玄对冷啸天一家人,乃至于坐在自己身旁不远的神丐,俱都不怕,唯独对这个曾在“荡魔山庄”之中,震退了自己,惊走了“长笑神翁”的胡不归,真是胆怯三分!
是以,闻言以后,只好笑着应付道:“胡少侠,你好!”
胡不归笑道:“司马玄,在下似是应该恭贺尊驾一番才是!”
司马玄一怔道:“少侠此话从何说起?”
胡不归道:“你们的主人重现江湖,怎么不是一喜呢?”
司马玄微笑道:“少侠原来指的此事!老朽也会听说敝主人已然脱困出山,不过,老朽至今尚未见过主人!”
胡不归道:“是么?司马大侠来此,不是受了令主人之命?”
司马玄摇头道:“不是!老朽乃是应古兄之请而来!”
胡不归大笑道:“这倒是在下想错了!”
他话音一顿,突然向古文伟道:“古大侠,随同尊驾来此的几位,在下少见得很!”
他可真够傲的!
明明是要大家介绍另三位老人,却是不肯用半句请求之词!
古文伟白眉皱了一皱道:“阁下是要认识老夫的同伴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不愿跟无名之辈相对!”
他这句话更傲了!
傲得神丐都深感意外!
因为,他与胡不归这些日子相处,已知这位绝代的年轻高手,并不是一位傲气凌人的人!
可是,他今天似乎换了个人!
其实,神丐又怎知胡不归此刻心中所想?
胡不归发觉“武林第一堡”的危机,已悬于一发!
古文伟等人来意,似是根本不在讨剑!他相信,那位“旋风府”的少主人“游龙快剑”杨万武,曾经目睹这支“玄冰剑”已由自己取得后,作了人情,送给南宫震夫妇!
而他居然派出古文伟来此索剑,其中不是大有文章么?
于是!他决心要对付古文伟!
甚至,不惜血溅此堡!
而此时那坐在古文伟身远的三位老人,全都显出了怒意!六只眼像喷火般望看胡不归!
古文伟已扬起了白眉,喝:“小子你真是太狂了些……”
话音倏顿,指着三位老人道:“这两位黑衣老人,乃是司马玄兄的拜弟,‘赤心铁剑’费忘机和‘雷音狂剑’郑大风……”
胡不归目光一亮,笑道:“好啊!四大剑侍到了三位!”
古文伟此时正指着一位黑衣老人道:“这一位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黑白神剑’柏超群!”
胡不归这回可抱了抱拳道:“不错,柏大侠果是一位名人,在下幸会了!”
柏超群在武林中,是个正义之士,他先前虽是被胡不归那句无名之辈激怒,但此刻胡不归竟是对自己例外的抱拳见礼,心中也就大大消了气!
这位气势威盛,满面虬髯的老人,竟是朗声一笑道:“胡少侠好说,老朽多谢了!”
胡不归笑道:“柏大侠武林之中,素以铁面无私,公正无欺,受尽敬仰,不知今日为何来来此处,莫非是柏大侠认为那支‘玄冰剑’真应属于‘旋风府’么?”
柏超群料不到胡不归会这么问话,一时到涨得老险通红!
半晌,这位老人竟未能答话!
胡不归不想使柏超群太难看,适时一笑,向古文伟道:“古大侠,你们此番找上冷堡主要剑,可知完全找错了么?
古文伟冷笑道:“小子,你是诚心在跟老夫过不去么?”
胡不归大笑道:“那到不是!因为那支‘玄冰剑’早已于半月前由在下向一位高人手中夺来送给了别人!”
古文伟闻言一怔道:“你小子说什么?”
胡不归道:“玄冰剑已由在下送了人了!”
古文伟喝道:“送给谁了?”
胡不归道:“尊驾这倒不必问!要剑,不妨冲我就是……”
古文伟怒道:“你小子算什么东西?老夫……”
古文伟话音未落,竟然陡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神色凄厉的指着胡不归骂道:“无知的孺子,你竟敢暗算老夫……”
第十四章 技镇群魔
古文伟这一怪叫喝骂,可骂得胡不归一怔!
“在下手足未动,何时暗算于你了?”
古文伟伸手自口中取出了半截断牙,叫道:“这不是你小子干的?老夫……”
他忽然住了口!
因为,他发觉自己刚才怒骂胡不归之时,胡不归果真是坐在那儿神情淡然的一动没动!
那么,这暗算自己的显然另有其入了!是谁呢?
他目光一定,陡地喝道:冷啸天,你竟敢在堡中暗藏得有狗盗之徒,暗算老夫?”
冷啸天闻言一怔道:“古兄,对付你,我冷啸天当不致如此做作……”
他可顶得古文伟相当难堪!
古文伟忍不住目光向四面一扫,骂道:“那个不长眼的鼠辈,竟敢……”
他口中“暗算老夫”的暗字尚未出口,突然一声喝“打”,古文伟整个的人,顿时从椅子背上翻了过去!
接着,是一声怪笑,震动了山岳!
胡不归笑了!
他在古文仰喝问自己时,就已想到是谁干的了!
他进堡以后,一直未曾见到“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老人现身,就知道这个老人又要捣鬼了。
果然,他找上了古文伟!
这一跌可摔得古文伟不轻!
古文伟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气得跳脚乱骂!
此时,那阵笑声也正好敛去!
褐影电闪,自大厅前面天井的一棵古柏之上,有如天神下降般,纵落了“不老狂叟”的身形!
老人身形落地,立即指着古文伟大笑道:“小古怪,你这个筋斗翻得不好看,再来一个如何?”
古文伟在老人身形落地之时,本已在一阵怒吼之中,全力向来人扑去,挥出两拳!
可是,那声“古怪”入耳,他可吓丢了魂!
他那前扑的身形,顿时下降!
不但下降,而且足尖顿告落地,就向侧面斜飘丈半!
因为,他不敢再翻第二个筋斗了!
“不老狂叟万老么……”
古文伟的声音哑了一半!
他站在两丈开外,愣愣地向“不老狂叟”叫着!
“不老狂叟”笑道:“怎么?不认识老夫了?”
古文伟白眉弯了下来:“你老人家,晚辈怎会不认识!”
“不老狂叟”冷笑道:“既然认识,你还敢骂?”
古文伟低声道:“晚辈先前不知道!”
‘不老狂叟”笑道:“真的不知道?”
古文伟跟此老很熟,向来知道此老个性!闻言忙道:“晚辈确是不知道是您老人家,否则,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你老不敬啊!”
“不老狂叟”看着古文伟那付可怜相,忽然大笑道:“小古怪,老夫是逗你玩的!回去坐着吧!”
老人话音一顿,大步走到正中的一张云椅中坐下,笑向胡不归道:“小子,你到真是狂得很!”
胡不归笑道:“万老,晚辈一向是遇到狂人,就不免更狂!”
“不老狂叟”笑道:“对!对!这方法对付狂人果是十分有效!老夫当年就曾用这套方法把‘天都双绝’气得半死!”
老人话音一顿,忽然又向冷啸天道:“冷啸天,你好么?”
冷啸天这才向前拜见,道:“晚辈托你老福安康!”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实得很!冷啸天,老夫今天如果不来,你什么‘武林第一堡’就怕真的不得安康了!”
冷啸天讪讪一笑道:“全仗你老爱护晚辈了!”
“不老狂叟”摇头大笑道:“不必了,老夫有了替身了!”
冷啸天听得一怔,尚未答话,老人指着胡不归道:“一切都有这小子,你大可放心!”
冷啸天这才恍然大笑道:“你老要置身事外了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正是!正是!有了胡不归这小子,老夫大可放心的袖手旁观,你瞧,这小子刚才不是比我还狂么?”
冷啸天道:“胡老弟天人之姿,虽狂也无伤大雅!”
“不老狂叟”大笑道:“对!小子,你听到了么?冷啸天说你狂得可爱呢!哈哈!小子,看来老夫是没看错人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你老可别说得太早,晚辈的毛病不少啊!”
“不老狂叟”怪笑一声道:“有毛病才有个性!小子,老夫不嫌你!”
这到好,好像胡不归作他替身已做定了!
胡不归摇头道:“老前辈,你老当真要晚辈做你老替身么?”
“不老狂叟”瞪眼道:“谁跟你开玩笑?”
胡不归笑道:“可是,你老也得问晚辈愿不愿?”
‘不老狂度”大笑道:“那还用问么?你小子岂非求之不得?”
胡不归忽然仰天大笑道:“万老,你完全错了!”
“不老狂叟”一怔道:“怎么?你可是不愿意?”
胡不妇道:“正是不愿意!”
“不老狂叟”陡地一跳,跃到胡不归身前叫道:“你敢!”
胡不归笑道:“晚辈为何不敢?”
“不老狂叟”威胁的说道:“你不怕老夫废了你一身功夫?”
胡不归淡淡笑道:“晚辈既未开罪你老,你老为何要废去晚辈武功!”
“不老狂叟”叫道:“你不答应老夫所求,就是开罪了老夫!小子,你别以为你有两个靠山,须知老夫对大痴和天龙,一样不客气呢!”
胡不归笑道:“晚辈早已知道了!恩师和师叔常常提及你老!”
他这句话可说得不老狂叟”心中大乐!
敢情“不老狂叟”虽是口中说着对“大痴上人”和“天龙上人”如何如何,其实,他心中正是极为敬无这两个方外至交的!
顿时,老人脸色一缓,笑道:“他们果真常跟你提起老夫?”
胡不归笑道:“家师跟叔叔不但常向晚辈提及你老,而且,还要晚辈今后行事,应向你老多学习学习!”
“真的么?”
老人更乐了!
“小子,你师父是老夫的知心之交!”
胡不归心中暗笑不已!但口中却道:“晚辈恩师会说,你老天真烂漫,不为俗情所东,却又不肯有违天和,实乃大圣大贤之心!”
“不老狂叟”忽然”笑道:“小子,你师父把我说得太好了!”
胡不归笑道:“万老,莫非你老做过有伤天和之事么?”
冷枫《雪山盟》不老狂叟”摇头道:“当然没有!老夫有生以来,就从未伤过一人!”
胡不归闻言,也摇头道:“你老不是在小楼之中,以杀人为消遣么?怎地此时又说有生以来未会杀过一人呢?”
“不老狂叟”老脸一红,笑道:“小子,那是老夫吹牛!”
“吹牛?你老当真没杀过人?”
冷枫《雪山盟》不老狂叟”笑道:“老夫向来都只吓人!卽使是穷凶恶极之徒,老夫顶多也不过将他一身武功废去而已!”
胡不归忽然大笑道:“万老,晚辈可是穷凶恶极之徒?
“不老狂叟”摇头道:“不是!你怎么是呢?”
胡不归笑道:“既然不是,你老怎会要废去晚辈武功?”
“这……”老人红着脸笑道:“老夫吓你的!”
胡不归道:“幸晚辈不怕吓,否则,那岂不糟糕了?”
“不老狂叟”一叹道:“是啊!你小子果然没被吓倒!看来老夫要失望了!”
胡不归笑道:“你老不必失望,只要你老有什么事要晚效劳,晚辈一定听命就是!”
老人闻言大喜道:“真的么?”
胡不归道:“晚辈向来言出必践!”
“唉……”老人长叹一声道:“小子,你早说多好!也儿得老夫担了半天心.”
说着,白发一扬,就跳回椅子中坐下去!
胡不归心中笑道:这老人也真天真得叫人怪煞!
不过,他口中却是应道:“万老,你老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不老狂叟”此时坐在椅中,双目一闭道:“小子,今天老夫就要你做第一件事!”
胡不归笑道:“你老请指示!”
“不老狂叟”笑道:“解决冷啸天的麻烦!”
胡不归心中暗:这事你不说,我也得办啊!
“晚辈遵命!”他口中却是恭敬的应答着!
冷啸天此时已退回原处,闻言连忙立起道:“这怎么可以?此事还是由老朽出面与古兄商量吧!”
胡不归冷笑道:“冷老,这‘玄冰剑’可是在下送给令媛作为贺礼的,现在人家来索剑,应是由我出面!”
话音一顿,目光转向古文伟等五位老人道:“在位来此既是索剑,在下愿意承当!”
古文伟此时心中早已打定了退意!
他知道,自己等人实在斗不过“不老狂叟”!
不过,他却不肯向胡不归示弱!闻言淡淡一笑道:“阁下既是揽在身上,老夫只好得罪了!”
他忽然看了“不老狂叟”一眼又道:“只是冲着万老金面,咱们今天到此为止!”
好!他们到大方得很!
然而,胡不归却不领情!
“古大侠此话何意?”他追问!
古文伟冷笑道!“放过今天,咱们那儿遇着那儿算帐!”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你们是不是怕万老前辈插手,才会自愿退去?”
古文伟冷笑道:“咱们因敬重万老前辈,不愿在万老前辈面前动武!”
古文伟话音未毕,“不老狂叟”已大笑道:“小古怪,老夫绝不管你们的事,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不必担心老夫会插手其间!”
胡不归也哈哈一笑道:“尊驾等如果从此不再谈‘玄冰剑’之事则已,否则,一切过节,在下愿在今日弄个清楚!”
古文伟白眉连闪,冷冷道:“阁下想是不让老夫等离去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只是想把话说明,把事弄清楚!”
古文伟冷笑道:“那‘玄冰剑’本府小主人志在必得!”
胡不归大笑三声道:“真的?”
古文伟冷笑道:“老夫也是个向无虚言之人!阁下等着看吧!”
胡不归嘿嘿连声道:“在下不必等,此事今天一定要弄明白!”
古文伟一怔道:“如何才能弄明白?你要老夫作任何承认,老夫却不会答应的!”
胡不归冷冷笑道:“不答应也得答应!”
古文伟一哼道:“你说什么?”
胡不归冷冷道:“在下说话从不说第二遍!”
胡不归这句话是十分强硬!
彷彿“夺命神幡”古文伟非答应不可!
古文伟目光一凛,怒道:“如果老夫不答应,你又将怎样?”
胡不归大笑道:“留你在此,直到尊驾等五人应允为止!”
好,五个老人全算上了!
古文伟听得两眼一证!
‘黑白神判”柏超群更是虬髯根根竖立!“乳臭未干,胎毛未净!你好大的口气!”
胡不归大笑道:“尊驾如是不信,不妨走着试试!”
“黑白神判”柏超群在武林之中,可是个宁折不屈的硬汉,三十年来,也不知道碰过多少狂人!
是以,胡不归话音一落,他也站了起来,冷笑道:“老夫就是不信!”
说着,大步向外行去!
胡不归嘿嘿一笑,身形电飘而出!
“尊驾未作承诺以前,休想离此一步!”他可挡在“黑白神判”的身前!
“黑白神判”仰天大笑道:“凭你只怕不配!浪开!”
伸手一掌,拍向胡不归肩头!
胡不归动都不动的一笑道:“尊驾除非能够一掌将我打死!否则,你仍将留下!”
“噗……”
这一掌可真打得结实!
然而,这一掌却未见效果!
胡不归屹立如山!
“黑白神判”柏超群反倒满脸现出惊讶之容!
这小子是铁打的么?
柏超群深知自己这一掌的力量,就是铁打的,也会被这种内家的掌力震得分成七八块啊!
胡不归瞧着发愣的“黑白神判”一笑道:“尊驾这一掌可没打得倒在下!你还是回去坐着吧!”
‘黑白神判”呆了半晌,方道.“你……怪事——”
胡不归笑道:“尊驾不必奇怪,在下从小就跟猿鹿为伍,练就了挨打挨捧的能耐,区区一掌,在下毫不在意!”
‘黑白神判”柏超群摇头冷笑道:“老夫不信!”
胡不归道:“你不妨再试!”
“黑白神判”道:“正是!老夫要再试……”
话音一落,又是一掌拍出!
这一掌他已用上十二成真力!
柏超群暗忖:饶令你这娃儿是钢筋铁骨,十分之九,也不敢以身试险,冒接自己的开碑掌动!
眨眼间,掌缘已接触到胡不归的右肩!
陡然!
“黑白神判”怒喝一声,飞身倒退!
这一退可就退到了两丈以外!
“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柏超群呆了!
他十二成掌力击出,却被胡不归化于无形!
而且,他隐隐发觉那反震之力,直把自己震得几乎要飞了起来,若非自己功力够高,苦可就吃大了!
胡不归淡淡的一笑道:“尊驾应尽相信了么?”
“黑白神判”环眼一睁,怒道:“老夫依然不信!”
这老家伙当真是硬得很!
他突然在长衫之下,掣出一支纯金打造的尺许金笔,冷冷地一笑,大步向胡不归走去!
胡不归一笑道:“尊驾称为神判,一定在这支判官笔上别有造诣的了!在下愿意空手见识见识尊驾高招!”
他更硬!
面对一流高手,他居然不愿动用兵!
“黑白神判”柏超群气得须发峭立,怒喝一声道:“小子!你少狂!”
金笔电疾一挥,罩定了胡不归胸前五处大穴!
胡不归淡淡的一笑,五指修张,只手暴抬,他展开“分光抓影”的手法,竟然要抓对方的金笔!
“黑白神判”目光一亮,金笔陡地一沉!
胡不归一声冷笑,柏超群眼前突然失去了他的身影!
‘黑白神判”柏超群可是大大的吃了一惊!
“太虚幻影步”!
柏超群在心中叫着!
但他身形却是未停!电疾一旋,飞笔递出!
他以为胡不归一定仗恃“太虚幻影步”转到自己的身后去了!所以他立即转身递出金笔!
谁知他身形一转,金笔甫告递出,身后,却传来胡不归的轻笑!
“尊驾错了方向了!”
敢情胡不归又回至了原立之处!
‘黑白神判”骇然转身道:“你是‘迷心鬼道’的什么人?”
胡不归微一笑道:“朋友!”
‘黑白神判”表现出十二分不信!
“阁下太不诚实了!”
柏越群的口气变了,傲气去了一半!
胡不归笑道:“尊驾似是对任何事都不信得很!但在下刚好与尊驾相反,任何人所说,在下都会相信!”
他话音一顿,目光忽地一沉道:“柏大侠在武林中甚有清,在下实不忍过份与柏大侠难堪,如果柏大侠必欲相逼,在下冒犯之处,可得请柏大侠勿以为忤!”
胡不归口气也变得客气了!
可是,话中之意,却令人受不了!
“黑白神判”呆了一呆道:“你欲待怎样?难道老夫还真个怕你么?”
胡不归一笑道:“柏大侠是一定不肯回座了?”
柏超群冷笑道:“除非你能将老夫抬到椅中!”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在下虽是落拓,但还不至论为抬轿子的脚伕!”
他话音未已,耳中忽然传来“不老狂叟”万石桐老人的“傅音”笑声道:“小子,把他抓回椅中!”
胡不归听得不禁一愣,以想:将他抓回椅中,谈何容易?以自己的功力,大力接引神功尚未炼到能够将这等一流高手,抓抖自如的地步!
他心念转动未已,老人话音又来:“小子,你何不试试?”
胡不归心中一动!
他知道“不老狂叟”要在暗中相助自己了!
他目光一转,正待开口———
“黑白神判”已先他发话了:“小子,你既是不肯抬回老夫,老夫也誓不回座了!”
胡不归心想:这到好,你到是给我机会说话了!
他淡淡一笑道:“尊驾到是顽固得很!”
胡不归话音一顿,目光一寒,陡地暴喝一声道:“尊驾请回座吧!”
双手倏然一伸,十指凌空向丈许以外的“黑白神判”柏超群抓了三抓!
柏超群呵呵一笑道:“小子,你这点道行,也抓得动老夫?”
可是,他话音半途而断了!
因为,柏超群此时已手舞足蹈的离地三尺!
飘飘地,象是凌空跨步般向他原来的椅子中投去!
胡不归这才双手一垂,淡笑道:“尊驾看看在下这点道行如何?”
‘黑白神判”柏超群半晌没有作声!
敢情,这位刚直的老人已经气晕了过去!
‘迷糊神丐”坐在他身旁,蓬头一摇大笑道:“老弟呀!柏大侠气昏了头!你就少说一句吧!”
胡不归摇头一叹道:“骆老哥!这可是他自取其辱呀!”
神丐笑道:“老弟,你也别太过份呀!”
胡不归笑了!
“骆老哥也有了慈悲的心肠了么?”
神丐笑道:“花子向来慈悲为本,老弟,我对柏超群,可不是慈悲,委实这老嫁祸此刻太可怜了些!”
胡不归淡淡的一笑!
他不再理会“迷糊神丐”,掉头找上去古文伟:“古总教练,‘玄冰剑’的事,你们决定了没有?”
“夺命神幡”古文伟眉头一皱,看了看“朱衣魔剑”司马玄和另外两位剑侍一眼,忽地笑道:“胡老弟身手超人,老夫论理应该承诺!”
胡不归道:“如此在下多谢!”
“夺命神幡”忽然又摇头道:“只是,老夫等主命难违,是以不能承诺!”
胡不归两眼一闭,低声道:“四位也跟柏大侠一样心意么?”
他这种神态,简直未把古文伟等人放在眼中!
那冷翠翠芳心乱跳的替他捏了一把汗!
因为他知道这四人武功之高,连自己的爹爹也只能一对一的跟他们打成一个平手而己!
而胡不归明明知对方要找自己对手之时,竟是闭起双目,岂不犯了兵家骄敌之大错么?
果然,她没料错!胡不归双目甫自一闭,四条人影已电闪扑出!
古文伟、司马玄、费忘机、郑大风八只手臂,宛如一圈风墙,立即将胡不归全身单住!
胡不归双目适时暴睁!
他嘿一笑,竟是凌空拔起!
冷翠翠大惊失色,娇呼道:“胡公子,你……”
她发现胡不归凌空拔起又犯了大错!
如果四人同时向上猛攻,胡不归又将如何退避!
是以,她不禁惊呼!
可是,事实却不像所想的那么坏!
胡不归身形一起,四人果是同时翻掌上击!
但是,胡不归比他们聪明得多!
就在四人掌力向上拍出的刹那,他竟是比箭还疾的落下地来!
四人的掌力,全告落了空!
而且,四人双手上扬,胸前门户大开!
胡不归双脚落地以后,发出一阵朗笑!
笑声之中,他迅快的在四人身前一转!
“啪——啪—啪——啪——”
四声脆响过处,每个人竟都挨了一掌!
不过,掌声虽响,掌力却是不强!
是故每一掌是击在前胸要害,对这四位高人言来,却比顽童替长者拍蚊子般不关痛痒得很!
“啊!公子,你真了不起……”
冷翠翠忘情的尖叫了!
胡不归回头对他一笑!
别看他只是这么一笑,但是看在冷翠翠的眼中,这一笑简直比天塌下来还使他震悸!
她粉脸上飞起了红晕……
她低下了螓首……
她的芳心有如小鹿乱撞……
她忍不住还要俭俭的用眼角看他……
可惜,胡不归却未在意……
因为,那四个人拚上命了!
胡不归虽只轻轻地拍了他们一下用以示威!
但在他们心中,却比杀他们还难过!
是以,恼羞成怒之下,就拚上了命!
胡不归也早已预料所会有这种后果,所以,四人一旦全力围攻自己,他却极为安祥的从容应付!
一套“太虚幻影步”,使得神出鬼没,飘来飘去,忽前忽后,尽在四人的掌隙中穿过!
司马玄只气得哇哇怪叫!
“雷音狂剑”郑大风更是双目冒火,吼叫震天!
吼声震得屋顶的灰尘簌簌而落!
吼叫归你吼叫,可连胡不归的衣缘都挨不到丝毫!
这那里是舍生忘死的拚斗!
简直好像是由胡不归领着他们四个人打转而已!
神丐终于忍不住拍手笑道:“老弟,你是在要走马灯么!老花子这回可真是开了眼界啦!原来震天鬼王手下威名赫赫的四大剑侍,全都是玩走马灯玩起家的朋友……”
‘迷糊神丐”这一笑,笑得古文伟四人越发下不了台!
四人中的“雷音狂剑”郑大风陡然大喝一声道:“小子,老夫要跟你拚了!”
右手一翻,胁下长剑“哈琅”出鞘!
金光乍闪,五剑连环劈出!
郑大风既称“雷音狂剑”,他剑上的功力,自是不同凡响,剑势一出,果然隐带风雷之声!
胡不归哈哈大笑道:“好剑法!果然不愧‘雷音狂剑’之名!”
说话声中,胡不归已让开了微大风的剑势!
这时,“朱衣魔剑”司马玄也亮出长剑!
这两支剑的攻势,可不比用掌之时轻松了!
胡不归仅仗一套“太虚幻影步”已无从应付!
那“丝丝”剑气,逼人得很!
何况,还有古文伟和费忘机的掌力!
胡不归心念一转,忽地长啸一声,飞身斜掠而去!
“雷音狂剑”郑大风只当胡不归要逃,暴喝一声道:“想走?小子你妄想……”
人如飞鸢拔起,直向胡不归追去!
胡不归去得快,他追得也不慢!
可是,他未料到的是,胡不归并未逃!
因此,“雷音狂剑”郑大风一下就追上了!
胡不归到底干什么去了?
他只是向他原来所坐的位子上伸了伸手!
并且,他立反身扑回!
这一下子“雷音狂剑”郑大风可真碰上了!
胡不归手中多了一支锈剑!
而这支锈剑正好撩向郑大风劈来的“雷音剑”!
郑大风心中一喜,喝道:“小子,你简直在找死!”
“雷音剑”乃是前古奇珍,何止功能削铁如泥?
郑大风心中笃定得很,胡不归这支锈剑必将难逃被削之危!到那时你小子可就好看了吧!
而且,以自己剑势之强,只怕胡不归连右腕都保不住了!
所以,他高兴的喝叫——
“当——呛!呛!”
两支剑着实的碰在一起了!
一阵脆响过处,郑大风吓得向后直退!
胡不归的锈剑没有断!
他骇然收回“雷音剑”!
糟了!
“雷音剑”的剑身上,现出了一道两粒米宽的缺口!变成了“雷音缺剑”了!
郑大风顿时呆住了!
这时胡不归就是伸手割了他脑袋,他也不会觉得!
当然胡不归没有!
“郑大侠的这支剑很利啊!”
胡不归直立未动,但却发出一声干笑!
郑大风依然未会察觉难的呆看着手中长剑!
司马玄、费忘机、古文伟快步过来,他们不是怕胡不归会出手伤了“雷音狂剑”第大风!
他们只是奇怪郑大风为何发呆!
因为他们在激职之中,陡然不见了胡不归,容得他们转身寻找胡不归时,胡不归已跟郑大风硬拼一仅此一剑,郑大风为何呆了呢?
他们六只眼射向“雷音剑”!
忽然间,三个人也变色了!
古文伟脱口道:“郑兄的长剑缺了口了么?”
费忘机却皱眉望着胡不归手中锈剑,沉声道:“你这支剑可是昔年‘天涯游子’胡禅大侠的‘青萍锈剑’?”
“青萍锈剑’四字,可震惊了在场之人!
连“不老狂叟”也睁开眼!
“小子,那是你师父的剑吗?”
胡不归闻言笑道:“正是!”
“不老狂叟”忽地一笑道:“小子,你今天不该用它!”
胡不归一愣道:“为什么不该用?”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这支剑在你师父手中,一生只用过一次!”
胡不归笑道:“晚辈不知此事,但不知家师何时用过?”
“不老狂叟”笑道:“那是他尚未落发之前,以此剑斗过‘乾坤一尊’战天傲的武林第一刀‘惊天刀’!”
胡不归笑了:“谁赢了?”
他究竟难免得失于师门威望!
所以,他依然不是超人!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是胡禅赢了!否则,那战天傲怎会归隐得那么早!如今算来,怕已有八十年了!”
胡不归笑道:“你老说出这个故事,可是要晚辈此后非遇极高之人,不得妄用恩师这支锈剑么?”
“不老狂叟”笑道:“你小子果然聪明得很!试想以你这身能耐,普通长剑在手,并不逊于百百炼金钢,又何必仗着‘青萍锈剑’之利,来获取胜果呢?
胡不归哈哈一笑,锈剑脱手向老人抛去!
口中大喝道:“万老,这支剑交给你老保管了,何时你老认为晚辈该用之时,再交给晚辈使用便了!”
好豪爽的口气!
“不老狂叟”笑道:“对!小子,老夫替你保管,倒是最佳人选!谅来谁也不敢偷抢,是不是?好小子,你真鬼得很!”
胡不归笑道:“晚辈不是鬼,是想仰仗你老人家的威望吓人啊!”
“不老狂叟”听得笑弯下腰道:“好!好!老夫就替你守着它吧!”
胡不归应了声:“多谢你老!”
他忽然向冷啸天道:“冷老,借一支给晚辈如何?”
冷啸天尚未答话,冷翠翠已娇声道:“胡公子,我的借给你!”
她话音未毕,业已自肩后拔出长剑,俏生生的送了过去!
胡不归点头一笑,接过长剑道:“多谢姑娘了!”
冷翠翠红着脸嫣然一笑道:“公子为了我家之事,不惜开罪别人,我借一支剑给公子,怎该当得公子言谢……”
胡不归被她那神情所夺,心中几乎一荡!
幸而,此时冷翠翠已福了一福,转身而去!
胡不归这才抖一抖手中剑,觉得比自己的那支“青萍锈剑”几达轻了三分之一出头!
他心中忍不住暗笑女孩子们的剑都轻了许多……
就在他转念之时,“雷音狂剑”郑大风忽然放声大哭起来!
胡不归愣了一愣,心中大为奇怪!
这么大的老人,还会哭?
不错,老人也会哭,只是看他是不是真伤心而已!
郑大风一生以“雷音剑”创下了“雷音狂剑”这个响当当的字号,想不到却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将自己的“雷音剑”砍了缺口,试问换了谁,谁也不是要伤心得嚎陶大哭么?
郑大风这一哭,可哭得古文伟脸上失去了怒意!
他似乎失去了斗志!
连带的,“朱衣魔剑”司马玄也暗中摇头长叹!
只有“赤心铁剑”费忘机满脸均是不念之色!
他看看胡不归,冷亨道:“阁下仗着前古神物,砍缺第四弟的神剑,也不见得如何光彩!忘机虽是不才,仍然在剑上讨教一二!”
他果然还不服气!
胡不归笑道:“费大侠有心挑,在下自当奉陪!”
他一举手中剑,又道:“这可不是前古利器,费大侠可同意在下借用?”
费忘机冷笑道:“阁下已然握在手中,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浓眉一扬,已然伸手撤剑!
“呛——呛——”
一阵红光暴暴射而出!
这就是费忘机仗以成名的“赤心铁剑”!
胡不归心中暗笑,好一柄奇剑!这费忘机人虽看来比较粗壮,而心机却比郑大风深得多!
他不许别人用前奇古珍!
但是,他自己却是用的神兵利器!
胡不归心中虽作如此之想,口中却淡然笑道:“费大侠的铁剑,也出名得很!”
费忘机冷笑道:“出不出名,试试你就知道!”
话音一顿,长剑突告斜击!
胡不归静立未动!
费忘机又是冷笑一声,喝道:“留心了……”
铁剑闪起一片红光,漫天盖来!
胡不归目光一转,发现费忘机这一剑竟然能撤出二十一道剑光,同时攻向自己,也不禁暗中点头!
不过,他的手中剑依然下垂未动!
直到费忘机那铁剑已到胸前!
他这才臂不动,腕微斜,长剑向上一挺!
“当——”
他那长剑的剑尖,巧好挑开费忘机的剑身!
胡不归这手以静制动的招数,看得冷翠翠娇声叫好!
因为费忘机那二十朶剑花同时袭来之下,究竟那一个是真的剑花,那一个是虚的剑花,根本不易抓摸!
除非你也挥起相等数量的剑势相迎!
胡不归又怎肯费那大劲的!
所以,他静静的等着对方现形!
于是他只要轻轻一拨,即可奏效了!
“赤心铁剑”费忘机此时已觉出胡不归的手腕一反之力,竟是大得出奇,心中委实吃了一惊!
他可不敢大意了!
铁剑一旋,竟是连环攻出七招之多!
胡不归这会连剑都没举起来,只是晃身闪退,一左一右的走了三步,就错开了对方攻势!
他微微一笑道:“费大侠的剑势好快啊!”
费忘机七剑徒劳无功,心中可是大大的骇然!
但是,他仍然不服气!
“小子,你师父只教你躲么?”
费忘机怪笑的怒喝着!
不料他一喝,可惹出了祸事了!
胡不归不容易动怒,但是,如果有人辱及他的长辈,那他可就是比任何人都易于动怒了!
费忘机口中等于骂了他恩师,他岂肯忍受?
陡地里他目光一定,冷冷道:“费忘机,你这是自找的苦吃了……”
话音一顿,那薄薄的长剑,忽然举起来!
他瞪着费忘机!
费忘机此时还不知胡不归已动了真怒!他不知道自已一句无心之言,已触怒了这位小煞星!反而还在故作姿态的喝道:“小子,你光是试试谁在找苦吃吧!”
胡不归冷冷一笑道:“只怕不会是我!”
费忘机也冷笑道:“小子,你装模作样干么?”
胡不归长剑举至肩齐的地位,就未再向上升!
费忘机话音一落,他立即淡淡应道:“姓费的,你们四大剑侍,均是以剑成名,自信你们在剑法之上定是别有过人之处,是么?”
费忘机嘿嘿一笑道:“当然!”
胡不归点头道:“在下今天而让你们四大剑侍见识见识!”
费忘机冷笑道:“见识什么?是不是就见识你这手举着当帽子遮太阳的绝招?”
这个粗壮的老人,口舌也很利!
胡不归冷笑道:“你果然说对了!在下就是要你见识这一招!而且在下要你赤心铁剑在一招之内,弃剑断指!”
费忘机听得笑起来:“谁肯信?你一招能今老夫弃剑断指么?谁信?你简直是在作梦啊!”
胡不归忽然淡淡一笑道:“费忘机,在下忽然觉得断了你的手指,你此后岂不能用剑了么?那未免太心残了些!”
费忘机更是大笑道:“怎么?你到是慈悲得很!
胡不归笑道:“是以,在下把一招要你弃剑断指,改为弃剑断发如何?”
原来这位“赤心铁剑”费忘机跟“迷糊神丐”差不多,长得一头乱发,既未冠,也未束扎!
这头乱发,有一大半下披脑后,倒有小半向上直冲!
只不知胡不归要断的是那一大半的头发?
一招弃剑断指,已经令人难信!
而胡不归却说要一招之内令“赤心铁剑”费忘机弃剑不说,还得被自己断了头发,岂非有些近乎胡吹么?
是以,费忘机大笑不止!
“小子,老夫到是真要见识见识了!”
胡不归依然平静的一笑道:“在下本是要你们见识!不过,在下可有个条件!”
费忘机一愣道:“什么条件?你该不是自知牛皮吹得太大了,找个借口好刁难老夫等人,好藉机下台么?”
胡不归冷笑道:“尊驾到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忽地面色一沉道:“在下如果这一招能令你费大侠弃剑断发,在下希望你们承诺从此不再提起‘玄冰剑’之事!而且,你们‘旋风府’中任何人不得再找冷老一家及持‘玄冰剑’之人的麻烦!”
费忘机大笑道:“老夫答应了!不但是这个,就是你要老夫项上人头,老夫也可以答应,因为你小子把牛皮吹得大了些了!”
敢情他根本不信胡不归有此能耐!
不但他不相信胡不归有此能耐,甚至在“赤心铁剑”费忘机的心中,连“不老狂叟”也无此可能!
是以他应允得十分干脆!
胡不归淡淡一笑,忽然向古伟文道:“古大侠呢?”
古文伟虽然深知胡不归身具绝学,但他却也跟费忘机一样心意,认为胡不归决不可能在一招内能令费忘机弃剑!更遑论能削他的发了!
胡不归问他,他也答得干脆:“老夫同意!”
胡不归正要问“朱衣魔剑”司马玄,司马玄已经大声道:“老夫与郑四弟也完全同意,不过,你如果一招不能使老夫费三弟弃剑断发,你又将如何?”
胡不归笑道:“在下掉头而去,不再过问你们与冷老之事!”
司马玄大笑道:“好!就此一言为定!”
胡不归淡淡地哼了一声道:“如此决定可不许反悔的!’
司马玄道:“老夫等从未失信于武林!”
胡不归一笑道:“好!费大侠,你留神了!”
他话音一落,左手突然错指弹了弹横伸在眉前半尺的长剑,发出一阵低沉的“嗡……嗡……”之声!
费忘机皱眉道:“你这小子毛病真多!”
他话音未已,胡不归剑势已发!
只见他右手倐地一挥。
那长剑平平地直向费忘机手中长剑点去!
费忘机心中暗笑道:“此等缓慢的剑招,怎能……”
他心念未已,陡然眼前晶光一闪!
他骇然却步之间,陡觉右手如遭千斤重压!
“当——”
费忘机的右臂整个的麻木不仁!
他连闪都没有闪的机会,接着又觉出头上一凉!
长剑果是脱手落在丈许之外!
而一缕蓬发,却飞落了费忘机自己一身!
费忘机也呆了,傻了,软了!
胡不归呢?
站在原地,含着笑!
长剑已斜斜的垂在身前!
彷彿他刚才根本没有移动一般!
这种快速而又骇人听闻的剑术,直看得冷啸天等人均皆愣愣的张大了嘴,瞪大了眼!
只有冷翠翠失声惊呼:“好神妙的剑法!”
“不老狂叟”却大声笑道:“小子,你这招可是‘天雷一击’?”
胡不归闻言也大笑道:“万老,好像天下的任何什么一种武功,你老都认识嘛!晚辈这一招果然是‘天雷一击’!”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忘了么?老夫是万事通啊!”
胡不归笑道:“看来你老当真是名符其实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早就该相信才是!小子,不过老夫很奇怪,你小子怎么会学到‘天雷剑’法呢?”
胡不归笑道:“晚辈可是在‘七孤岛’上学来的!”
“不老狂叟”点头道:“对!老夫又忘了!”
适时——
‘赤心铁剑”费忘机已俯身拾起了铁剑!
胡不归笑对四人道:“各位请吧,在下相信你们不会反覆无常的!”
此时,郑大风也不哭了!
因他比“赤心铁剑”还好受得多!
古文伟长叹一声道:“阁下剑法之奇,老朽叹为观止!老朽等应允的话自当履行,不过,老朽等人只敢保证自己,却无法保证全‘旋风府’的人,不找来此处!”
胡不归忽然剑眉一皱。
“朱衣魔剑”司马玄此刻也道:“古兄所说乃是实话,胡公子就是将老朽五人留下,老朽等也只能答应公子,我们五人自己不再参与此事!至于‘旋风府’少主人的意见,老朽实在难以左右,无从决定!”
胡不归心念电转,他知道这五个老人说的不假!
他微微的一笑道:“好!在下同意你们所说!不过,在下希望你们回府以后,他若识相,就免得伤了彼此和气!”
古文伟应声道:“老朽等当转告胡少侠之言!”
身形一转,当先离去!
柏超群、司马玄、费忘机、郑大风,和厅外那九名大汉,也一声不响,快步离开了“武林第一堡”!
×××
一场危机,终于过去了!
冷啸天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冷翠翠的芳心,也宛如春花乍放!娇颜之上,充满了一片柔情,千缕万缕的射向胡不归!
胡不归心中却暗暗的吃惊!
他无法领受儿女之情!
因为,他还肩负着杀母之仇未报!
虽然,他也很喜欢看到她……
只有“迷糊神丐”却很轻松,他不断的竖起大姆指,也不断的赞扬胡不归那一招剑法,妙到了绝顶!
“不老狂叟”则抱着破鞘锈剑只打哈哈!
“旋风府”众人离去好久,“千里孤度”冷啸天才想起自己的儿子尚与胡不归等人不识!
他笑骂自己糊涂,忙着要自己儿子冷若冰拜见三人!
这位有着“碎心神手”美名的冷若冰,到是真有些其冷若冰的味道,他既不寒喧,也不多话,抱拳向三人见过礼,就退了出去!
冷啸天看得摇头道:“万老,骆兄和胡少侠千万别见怪!老朽这蠢子生性不喜与人交往,顽劣得近乎孤僻!”
“不老狂叟”听得一瞪眼道:“人各有志,你管他那么多干么?冷啸天,你可别再把儿子当小孩啦,由他去吧……”
冷啸天闻言笑道:“万老也这么说,晚辈还有何话讲?只是,这孩子如此个性,我怕他将来会吃上大亏的!”
胡不归笑道:“冷老不必担心,世兄这种处世方式,正是与世无争,与人无忤,在武林中比那多交往朋友的人更好呢!”
冷啸天呵呵一笑道:“但愿能如胡少侠所言就好了!”
‘迷糊神丐”此刻忽然皱起眉道:“冷东家,我花子生来要饭命,你有饭赏我一碗吗?”
敢情他肚子可已饿了!
冷啸天闻言不禁脸上一红道:“该死,老朽到忘了,老朽这就吩咐他们热热酒菜……”
冷翠翠忙笑道:“爹,我去!”
娇躯一拧,就跑了个没影!
冷啸天深为抱歉的笑道:“骆兄,兄弟委实抱歉得很!”
神丐怪笑道:“啦!冷老哥,有得吃,我花子就不会见怪啦!”
这一说,可说得“不老狂叟”等三人全都笑了起来!
×××
“武林第一堡”堡主,“千里孤叟”冷啸天,突然向江湖中宣布他退隐,并关闭了这“武林第一堡”的名称!
这事也颇使武林中朋友们动容!
冷啸天为什么退隐?
“武林第一堡”又为什么除名?
以“千里孤叟”的威望,难道也有人敢动他脑筋么?
敏感的人,已发觉其中有什么不对了!
可是,他们找不出原因!
大概,除了冷啸天,谁也不知为了什么吧!
不!有人知道!
胡不归、骆仁济和“不老狂叟”万石桐知道!
因为,这主意是出自胡不归!
他觉得既然“旋风府”与“震天鬼王”卫天扬全都把目标指向“武林第一堡”,“千里孤叟”冷啸天父女三人和手下弟子们如若仍然住在贺兰山中,迟早难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
对方人多势案,防不胜防,后果就难以预料!
徒逞匹夫之勇,争那一口气,不如迁地稍避为妙!
于是,他劝冷啸天不如移住到南宫震的“休宁庄”!
冷啸天答应了!
他懂得胡不归的善意!
就这样“武林第一堡”除了名!
就这样“千里孤叟”冷啸天宣称了退隐!
×××
在贺兰山勾留了三天,胡不归向三人辞别!
他和“不老狂叟”、“迷糊神丐”向南进展!
而主人冷啸天,却是举家西移!
胡不归南行,是为了要找云中鹤!
他觉得必须先把“化骨簪”是何人从母亲身上拿走弄清楚,他才能安心仗义行,笑邀复仇!
所以,他坚持先去找云中鹤!
江南七省绿林盟主的总寨,是设在南昌“忠义府”!
“不老狂叟”主张由旱路行至江州,然后,由江州再换乘民船,经鄱阳湖自赣江从水路抵远南昌!
“迷糊神丐”当然同意!
他对“不老狂叟”可不敢说个“不”字!
胡不归从那条路都无所谓,他只是急于想要见到“天马金枪”云中鹤,好早日打听出母亲血仇的凶手!
旱路赶得很急!
十天不到,他们已行抵江州!
可是在江州偌大的码头上,他们却僱不到一条船!
这使得“不老狂叟”大为懊丧!
这老人不但懊丧,而且大为光火!
越是僱不到,他越是非要弄得一条船不可!
胡不归要改走旱路,“不老狂叟”却硬是不肯!
这一个,他们只好在江州歇上一晚了!
胡不归找客栈的主人去偏船,照样偏不到,据说,所有船都被人以重全包了下来了!
至于是谁包了下来?客栈的主人却打听不出!
“不老狂叟”气得跳脚骂人!
“迷糊神丐”连连抓耳掏腮!
胡不归则闷坐沉思!
终于沉思的人想出了办法!
“骆老,江州不知可有丐帮子弟?”
这一句话可提醒“迷糊神丐”!
他抓着自己脑袋叫道:“嘿!我花子真混帐!为什么连这点事都忘了?我花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我去找他们去!”
他一面嘀咕,一面跑了!
一盏热茶时间,“迷糊神丐”已带了一名中年花子走来!
“万老、胡老弟,这是本帮江州分堂的堂主‘蛇怪’阮三!”
神丐话音一顿,向中年花子喝道:“快去见过万老前辈和老夫的胡老弟!”
中年花子闻言,毕恭毕敬的向两人一揖道:“晚辈阮三,拜见两位前辈!”
胡不归还了半礼!
“不老狂叟”却动都没动,叫道:“你是丐帮江州分堂堂主么?”
阮三低头应道:“是!”
“不老狂叟”道:“这江州地面,为何连老夫要租一条船都租不到?”
阮三依然低着头道:“据晚辈所知,江州各类船舶,已被人强力查封了!”
“什么?”
“不老狂叟”道:“谁敢如此大胆?”
阮三道:“据说乃是京城中的‘旋风府’主人的千金所为!”
旋风府?又是旋风府?这旋风府在江州又搞什么鬼?
他们三人都愣了……
第十五章 风雨江州
胡不归一怔之中,间道:“阮堂主,你确知江州地面的船舶是被‘旋风府’派人查封了么?怎地此间店主却说是被人包租了呢?”
阮三一笑道:“此事‘旋风府’做的甚是机密,船家被‘旋风府’中来人武功所吓,对外只好说是被人包去了的啦!”
“不老狂叟”道:“那你怎会知道其中详情?”
阮三恭声道:“晚辈分堂属下的子弟,有不少人在船上打杂,是以得知,同时,也有部分子弟们曾在江边目睹‘旋风府’中的人物,向各船主人的示威举动,是以晚辈方能得知其中源由!”
“不老狂叟”怒道:“这姓杨的一家简直是混帐透顶!”
神丐笑道:“万老,那杨天畏可是个好人呢!只是,可惜这好人不长命,‘丹心圣叟’竟已成了死叟!”
胡不归也慨然一叹道:“可不?圣叟后人想不到俱是如此暴戾无识!”
“不老狂叟”冷笑道:“狗屁!什么‘圣叟’?什么‘丹心’?那杨天畏要是真个‘丹心’有如日月,他住在北京干吗?天天巴结清廷官吏的势利之徒,也敢妄号‘丹心”,老夫听了都觉得可耻无比!”
胡不归听得心中一动!
但神丐却是笑道:“万老伯,也许杨天畏别有用心呢?”
“不老狂叟”冷笑道:“你晓得个屁!杨天畏要是真正‘丹心忠耿’,他干嘛从来没跟‘白衣无忧
客’宇文皓打交道?”
神丐可被“不老狂叟”给一下问住了!
不错,为什么那“丹心圣叟”杨天畏从来不会与“天都双绝”之类的武林奇人打交道呢?
不止于此的是,神丐更想起来,杨天畏甚至连同在北京城中“震天将军府”的人都不大来往!
这宁非怪事么?
‘迷糊神丐”这回可具的既“迷糊”又疑惑了!
胡不归发现“迷糊神丐”被老人一句话问得皱眉沉思不语,心中不禁大大的纳罕起来!
他不知道为什么杨天畏不与“白衣无忧客”宇文皓来往,就当不得“丹心忠耿”之称?
难道这“白衣无忧客”宇文诰就能代表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万老,那宇文皓是什么来历?”
胡不归只知道“白衣无忧客”宇文皓和“青虚幻影叟”轩辕涛两人合称“天都双绝”,隐居在黄山天都峰!而且,他也知道这两位奇人武功,更是高绝而已!
至于其他的,他可一概不知!
“不老狂叟”闻言,陡地怪笑道:“好小子,到今天你师父和师叔都没有跟你提过这两个老人的来历么?看来你那师父也痴得可以了!”
胡不归笑道:“恩师从来不向晚辈谈及武林人物来历的!”
“不老狂叟”摇头道:“这倒好,免得你小子知道人家来历以后,不敢不对人家恭敬是不是?有你这种狂徒弟,就有他这种怪师父!”
胡不归听得失笑道:“恩师不肯向晚辈谈说武林人物来历,是因为恩师不愿晚辈卷入武林人物的恩怨是非之中!”
“不老狂叟”狂笑道:“是么?现在如何了?你小子还不进来了?”
胡不归一叹道:“虽然卷入是非,却非晚辈自愿啊!”
“不老狂叟”两眼一蹬道:“天下事有多少是能够会出于自愿的?小子,你有时候智慧高明得很,有时候却又一榻糊涂!”
老人顿了一顿话音,陡地正色道:“小子,你听着……”
胡不归笑了!
他很少见到“白发头童、不老狂叟”万石桐正色说过话,此刻一见,却是十分的令人可笑!
当然,他口中依旧应声道:“晚辈正要洗耳恭听!”
“不老狂叟”皓首一抬,长汉了一声!低低说道:“小子,那‘白衣无忧客’宇文皓,乃是前朝遗老!”
胡不归想也想到了!
他自从拜见过“天香妃子”本人以后,他已经发现,武林之中,不少人士都是志在光复汉族!
是故,他已经暗想到宇文皓也是这一类民族志士!
“万老,这位宇文老人在前朝的地位如何?”
胡不归猜想,这“白衣无忧客”必是一位重臣!
可是,“不老狂叟”的回答,却令他诧异!
“小子,那宇文皓只是翰林院中的一名五品编修!”
胡不归眉道:“另外一位呢?”
“不老狂叟”笑道:“谁呀?你小子问得好不笼统!”
胡不归失笑道:“晚辈是问另一位轩辕老人!”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是问‘青虚幻影叟’轩辕涛?”
胡不归道:“正是!”
“不老狂叟”道:“轩辕涛是毅宗烈皇帝的伴读!”
胡不归明白了!
这“天都双絶”官位不高,但却是毅宗的近臣!
怪不得“不老狂叟”会说出杨天畏既不与“白衣无忧客”宇文皓交往,就够不上“丹心”之称了!
敢情宇文皓等人才是“丹心”之士啊!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如此看来,那杨天畏到是十分可疑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可不可疑是另外一回事!人已死了,也没法子查证了!只是可恨老夫困居小楼二十年之久,否则……”
老人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跃而起道:“完了!老夫是上了那居不邪的大当了!”
胡不归一惊道:“你老上了居不邪什么当?”
“不老狂叟”气得直搥胸道:“老夫若非被困二十年,那杨天畏的底细,老夫早就查出来了……结果!唉,只因老夫一时之气,竟然弄得不明不白!”
胡不归心中一动道:“二十年前你老就疑心杨天畏了?”
“不老狂叟”冷笑道:“那杨天畏以小恩小惠收拾武林人心,在别人眼中可以称得上算是“圣叟’,但在老夫眼中,却是狗屁不值!试问,那杨天畏几时动过武林中的大魔头和大杀星的脑筋过!”
胡不归道:“万老,他可是剪除了一代巨魔‘震天鬼王’呢!”
“不老狂叟”道:“好小子,四十年前杨天畏既已剪除了‘震天鬼王’,而四十年后,你小子怎地又在休宁庄见到了‘震天鬼王’?莫非这个是假的?再不然,就是四十年前那个是假的了么?”
胡不归被“不老狂叟”反问得一怔!
这倒是他以前未会想到过的事!
“不老狂叟”忽然又大声道:“小子,你想通了没有?”
胡不归一笑道:“还不太通!”
‘不老狂度”眉道:“不太通?你不信老夫的推测?”
胡不归道:“晚辈怎会不信?只是还有不少可疑之处!”
“不老狂叟”道:“当然!如果没有可疑之处,老夫又何必推测?”
胡不归心想这到是一句老实话!
但他口中却道:“万老,就全部事态而论,杨天畏已死,我们抛开不管,这杨天畏的后人,至少已是现出劣迹!”
“不老狂叟”点头道:“咱们盯上他们!”
胡不归一愣道:“盯上他们?晚辈要去南昌啊!”
“不老狂叟”道:“南昌当然要去,只是,小子,咱们得先把这江州封船之事弄清楚以后再走……”老人忽然不理胡不归,向那丐帮江州分堂堂主“怪蛇”阮三喝道:“你知道姓杨的封船为了什么事?”
“蛇怪”阮三在“不老狂叟”和胡不归对答之际,一直垂手恭立一旁,连大气都没敢出!
此时被老人一问,这才连忙应道:“晚辈听说,好像是为了对付排教!”
“不老狂叟”听得大笑道:“怎么,旋风府跟排教又有什么过不去么?”
阮三恭声道:“晚辈据闻,此事乃由排教中掌门大弟子‘摧心幻影客’仇一清与旋风府少主人杨万武失和而引起!”
胡不归闻言,暗中为之一凛!
‘旋风府”的行动好快!
那仇一清与杨万武在“休宁庄”中,并未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快之事,这杨万武竟然记了恨,而且不惜大举出动,在这江州地面,搞得风雨满天,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隐情了!
“不老狂叟”此时却在大笑:“阮三,那排教总坛不是在辰州么?”
“蛇怪”阮三道:“是在辰州!”
“不老狂叟”道:“那岂不怪?姓杨的为何在江州封船呢?”
阮三微笑道:“排教教主,目下已来江州!”
“不老狂叟”大笑道:“李清虚来了江州么?那就不足为怪了!阮三,你可知道李清虚坐镇江州,为了什么事?”
这阮三可真知道得不少!
由此,也可见到丐帮在武林中耳目之灵,远驾任何帮派之上!
“不老狂叟”话音甫落,阮三已笑应道:“李教祖是为了一笔下水货被人扣留,亲自赶来处理!”
阮三话音未日,“迷糊神丐”已继眉摇头道:“阮堂主,谁有这大的胆,竟敢扣留排教货物?”
‘不老狂度”也同时发问:“不错,谁有胆子敢逗那李清虚老儿?”
阮三目光微凛,低声道:“听说是‘西域三僧’!”
阮三话音一顿,神丐已惊叫道:“什么?是那‘布达拉寺’的三名护法和尚么?”
“蛇怪”应道:“属下是听排教弟子所说!”
神丐怪声道:“这就奇了!藏僧那么远跑来中原,竟是为了要扣下排教的一批下水货物,真是叫人不解得很!”
“不老狂叟”笑道:“阮三,你所说的那三个和尚,可是真的来自西藏?”
阮三应声道:“晚辈是听得排教弟子说出,想来不会是假!”
“不老狂叟”陡地大笑道:“这可热闹了!”
胡不归却皱眉道:“万老,这‘西域三僧’是何等人?”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也不知道!老夫只知道西藏的‘大手印’,确是一桩颇为出色的武功而已!只是昔年他们甚少进入中原,老夫尚未会见识得到!”
神丐笑道:“万老,这二十年他们可来过几次了!”
“不老狂叟”道:“真的吗?那‘大手印’是否当真比得上‘佛影玄光手’?”
神丐笑道:“差的远了!”
“不老狂叟”兴趣大灭的笑道:“那也无甚惊人之处了!”
神丐笑道:“不过,万老,我化子遇到的可是三四流的货色呢!”
“不老狂叟”顿时大笑道:“这么说,那‘大手印’还是不差嘛?”
神丐道:“当然不错,这可是‘密宗’的至上武功呀!”
“不老狂叟”笑道:“很好,老夫倒要看看这些喇嘛究竟有多少能耐!”
胡不归听得皱眉道:“万老,咱们明天上路呢?”
“不老狂叟”摇头道:“别忙,这等热闹,老夫是非看不可!”
胡不归无可奈何地笑道:“万老,那晚辈可得一个人先走了!”
“不老狂叟”听得呆了一呆!
但他立即大笑道:“你敢吗?”
胡不归被他笑得也是一呆!“晚辈为何不敢?”
“不老狂叟”道:“老夫没有答应,你就得给我乖乖地留在此地!”
胡不归本来想辩百几句,但是,他明白再辩也等于白费气力!这个白发老头叟,一定不会应允的!
他只好苦笑道:“万老,这一等要等到那一天呢?”
“不老狂叟”到是听得一笑道:“老夫也不知道!”
陡地,他老人想起“蛇怪”阮三应该知道:“阮三,你知道那旋风府准备何时跟排教轧上手?”
阮三道:“今夜!”
“什么?你怎不早说?”
“不老狂叟”大怒道:“你诚心跟老夫过不去,是吗?
阮三惊得面色煞白,忙道:“晚辈不敢!”
“不老狂叟”朝神丐挥手道:“快去叫伙计送饭来”
神丐应声而去!
胡不归听说是在今夜,不禁心中大喜,笑道:“万老,不必太急,此刻不过才申时呢!”
“不老狂叟”冷笑道:“小子,你知道他们动手之处是远是近?”
胡不归一愣,心想:我怎会知道呢?
他摇了摇头!
“不老狂叟”道:“既是不知远近,咱们不早点动身,赶得上吗?”
胡不归依旧摇头!
阮三却笑道:“老前辈,他们动手的地方,晚辈也打听过了!”
“不老狂叟”喜道:“你这小化子到是能干得很!在那儿?”
阮三道:“江州城外的报恩寺!”
“不老狂叟”道:“近不近?”
阮三道:“很近,出城不过三里左右!”
“不老狂叟”大笑道:“果然来得及……”
但老人忽然又道:“阮三,你知道他们订的什么时刻么?”
阮三道:“二更天!”
“不老狂曳”刚自一笑,胡不归已问道:“阮堂主,这报恩寺之约,是杨家跟排教所订吗?”
阮三笑道:“不是!是排教与‘西域三僧’所订!”
胡不归一笑道:“那旋风府敢情是在暗中捣鬼了!”
阮三道:“晚辈猜想如此!是以晚辈这江州分堂子弟,今晚都会先去报恩寺中埋伏,必要时助那排教一臂之力!”
“不老狂叟”大笑一敛,道:“小化子到很讲义气!”
阮三笑道:“本帮跟排教一向交如水乳,是以晚辈虽知此举不自量力,但也不能置之不闻不问!”
胡不归插口笑道:“阮堂主,你难道早就信不过‘旋风府’了?”
他这句话问得极含深义!
因为“旋风府”中的人,乃是“圣叟”子弟,照理,应是极受武林各大门派子弟敬仰,一旦有事何地,各派弟子自应全力相助才是!此时,丐帮竟舍“圣叟”门下帮助排教,若非是这位“蛇怪”阮三早已对“旋风府”的所作所为,有了不甚信赖之处,就必然是丐帮总坛已传下令来!
否则,阮三决不会插手其间了!
果然,胡不归话音一落,阮三立即笑道:“公子说对了!晚辈在发现‘旋风府’中的爪牙们那种凌压船夫的气势,就决定全力支持排教了!”
他因神丐称呼胡不归为老弟,所以自己也就以晚辈自称!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你这个决定,帮中总坛知道么?”
阮三播头道:“不知道!”
胡不归道:“你如果开罪‘旋风府’,帮主不会怪罪?”
阮三忽然朗声一笑道:“晚辈行事向来只问是非,不管对方是何门户!此事若是帮主怪罪,晚辈也胆敢独自身受!”
胡不归听得哈哈一笑,赞了声:“好汉子!”
“不老狂叟”却是大笑道:“放心干,天大的事都有老夫!”
这老顽童可把事情揽过去了!
阮三一时大喜过望!笑着忙道:“多谢老前辈……不过,晚辈到是相信,此等事件,本帮帮主是决不会怪罪下来的!”
“不老狂叟”道:“不错,公孙亮这小子很明事理……”
×××
初更甫过!
江州城外的报恩寺内灯火辉煌!
但是,既无钟鼓梵呗之声,也无人声嘈杂!
圆通宝殿之内,静悄悄的!
只有那高挂的盘香,和铜鼎内的檀香,嬝嬝上升……
大殿里靠香案之前,坐着三个黄衣喇嘛!
他们俱已入定,是以宛如死人一般!
这时,有两条黑影,宛如天际行云,自天而降!
这两条人影来劳快如电光石火,并不是落向地上,而是落在天井中的一棵古柏的浓枝密叶之中!
如此急速的下降之势,居然未会带出丝毫破空之声,也未会带动一片树叶飞起,这两人武功之高,
着实惊人!
落进树丛以后,两人立即隐好身形!
然后,其中的一个,探出了头!
是胡不归!
另一位呢?是“不老狂叟”?还是“迷糊神丐”?
胡不归探头看了看,以传音向另一位道:“万老,这三个喇嘛入定的神态,这等安详,看来武功不弱,八成是‘密宗’中的一流高手!”
敢情树上的另一位,乃是“不老狂叟”!
“不老狂叟”点点头,也是用传音答话:“小子,你先养养神,老夫来注意四下动静,免得待会儿要你伸手的时刻,你又精力不继!”
胡不归笑应道:“万老,你真当晚辈那么不中用么!”
此时,在那大殿的屋顶上,露出了半颗蓬头!
哈!是“迷糊神丐”骆矮子!
他八成自知轻功火候不够,不敢向那古柏树上藏身,而偷偷地爬到大殿的屋顶上去躲起来!
“不老狂叟”和胡不归都发现了他!
不过,却没招呼他,胡不归是怕殿内那三名喇嘛功力太高,则自己的传音会惊动了他们!
“不老狂叟”则是此时已听到远处已有大批人群走动!
起先,这位老人以为这走动的人群,可能是“排教”教里“化影真人”李清虚和门下弟子!
但是,他又暗中觉察,这些人的行动似乎有些鬼鬼祟祟,掩掩藏藏地,向此一大殿的角落处奔走!
老人暗中笑了!
这是“旋风府”中的人!
老人也暗自庆幸,自己等三人早来了一步!否则,这批“旋风府”的人,一定会发现自己等人隐身之处!
胡不归也似乎发觉了!“万老,有人在四下里藏身呢!”
“不老狂叟”道:“是‘旋风府’的!”
适时!远处传来一阵脚步之声!
十多枝明亮的火把,正照着一大群人,向报恩寺走来!
是排教的人众!
胡不归目光过处,发现排教来的人数约在二十名左右!
他们走得不快,两里距离,费了盏茶时间方始抵达!
跨进寺门,胡不归打量这群人!
为首的是位道装白发老叟!
脸色清癯,神气安详,颔下三长髯,飘飘闪动,步履又如流水行云,到是一派仙风道骨!
胡不归心想,此人必是那排教的教祖“化影真人”李清虚了!
跟在老人身后的是一道一俗两位七十左右的老人!
这两位老人身后,是“摧心幻影客”仇一清!
仇一清身后,是一名中年道士和一名中年文士!
跟在这两人身后的,则俱是一些水手打扮的壮汉!
一行人走近大殿,远处刚好响起二更梆响!
好准时!
那三名喇嘛忽地同时开了眼!
当中的那位年在七十开外,面色阴沉的白发僧人,忽地嘿嘿一笑道:“李施主果是信人!准时得很!”这藏僧的中土语言,说得十分纯粹!
白髯道装的老人闻言淡淡一笑道:“三位禅师相召,老朽怎敢怠慢?”
那喇嘛也笑道:“李施主好说!”
一指殿中蒲团,又道:“请坐下谈吧!”
白髯道装老人,与身后的两名老人,就在那三名嘛身前不远之处的蒲团中坐了下来!
仇一清等人则一字排开,站在三老身后!
坐定以后,白髯道装老人“排教”教主“化影真人”李清虚,忽然沉声道:“不空禅师三入中原之事,老朽久已耳闻,只是禅师此番前来,为何在江州扣下本教百艘木排?禅师此举,可知使本教蒙受了多少损失?”
敢情这个和尚释名“不空”!
那不空喇嘛大笑道:“李施主,老衲扣下这百艘木排,乃是一桩生意!”
李清虚愣得一愣道:“生意?禅师这个玩笑,使本教失去了金陵最大的主顾了!禅师却侈谈乃是生意,真令老朽不快!”
这排教祖显然已是怒极!
但他却强忍着未会发作!
不空禅师阴笑道:“李教主,老衲买下你这百艘木排了!”
李清虚目光陡流一亮,朗声道:“禅师果是诚心为难本教而来的了!”
不空忽然大笑道:“教主可是不肯卖出这批衫木?”
李清虚道:“此乃客人所订的木料,老朽怎可随意卖出?何况货主木行也不会答应这等买卖呢?”
不空禅师笑道:“货主的事情不大,老衲定能令他应允!”
李清虚忽地沉下险道:“老朽教中规律,货不运到,任何人不得妄动,禅师要买,且等老朽将木排运至金陵,交给货主以后,禅师再与货主商讨买卖最好!”
不空冷笑道:“老衲没有那多时间等候!”
李清虚也冷笑道:“货未交到之前,禅师若再强求,就是本教的仇敌了!”
李清虚话音甫落,那坐在不空左手方位的那名极瘦的老喇嘛,陡地向天发出一声长笑道:“李教主全师而来,本就拿老衲等当作敌人了!”
李清虚闻言沉声道:“未戒禅师这话不嫌强词夺理么?”
胡不归心道:这个叫未戒!
一个不空,一个未戒,第三个该是“还俗”算了!
胡不归心念未已,未戒禅师已大声道:“老衲何曾强词夺理了?”
李清虚冷笑道:“三位突然扣留本教木排,岂非已先行对本教有了敌对之心?老朽今日此来,本想与三位善了……”
未戒哈哈一笑,未答话,坐在不空右手方位的胖喇嘛,突然嘻嘻的裂开了嘴,笑道:“李教主,我和尚可是最喜善了!你且说说看算善了办法可好?”
李清虚白眉微皱,大声道:“哈哈禅师既愿善了,老朽自昨高兴,你们三位命门下弟子撤去,放还本教水伕,老朽虽然误了五天交货日期,老朽决不找三位赔偿便了!”
很恰当!
胡不归在暗中失笑!
此刻,李清虚话音甫落!
那哈哈禅师却不住摇头:“那不成!咱们善了的办法,只有一条!”
李清虚怒道:“那一条?”
哈哈禅师大笑道:“把那批衫木卖给老衲三佛名下!老衲等人除了照付货费以外,还加五倍付给运费!”
李清虚陡地站了起来!他一手揪髯,一手指着三僧道:“三位想必是仗恃密宗绝学,不把老朽放在眼中的了!可是老朽要告知三位,你们可是大错特错了!”
哈哈禅师首先自蒲团上立起!他这一立起,可简直像个肉球!论高度,与“迷糊神丐”差不多!但是,他比“迷糊神丐”要粗了四倍!
胡不归看得几乎要笑出声来……
哈哈禅师打了一个哈哈道:“李教主是不肯卖的了?”
李清虚冷笑道:“禅师不必浪费唇舌了!”
李清虚话音甫落,他身旁的那位黑衣老人已怒喝道:“教祖,拿下这三名秃驴,不怕他不放人!”
哈哈觯师忽地笑道:“赵先豪,你口气真大来兮!往日你好像没这么大胆嘛!”
胡不归倒是一直想不通,这三名西藏僧人的中土语音,为何能够说得这般纯粹?
这时,他听出了一点端倪了!
莫非这三个和尚原是中土人氏么?
适时,那黑衣老人,“乌衣叟”赵先豪已怒道:“老夫就先拿下你!”
身形一展,十指箕张,直扣那哈哈禅师肩井!
哈哈禅师一声朗笑,滴溜溜一转,人已掠向“乌衣叟”赵先豪的身后,右手短臂一伸,直向赵先豪拍去!
口中同时喝道:“赵施主,老衲送你上西天享福吧!”
赵先豪在哈哈禅师转身之际,已防到了对方这一手!
是以哈哈禅师掌力甫发,赵先豪已斜飘三尺!
怒喝一声,回手还攻五掌!
两人这一搭上手,到是打的个旗鼓相当!
不过,远在天井树上的胡不归,早已看出了强弱!
赵先豪掌力虽强,却彷彿对哈哈禅师不具威胁!
而哈哈禅师那种嘻笑不已的游斗,虽是偶而发出一掌,踢出一腿,但却每一招都逼得赵先豪退避不迭!
三十招过去,赵先豪已暴怒狂吼!
陡见他双手一圈,当胸合抱,飞身跃退丈五!
霍地吐气开声,双掌一推而出!
“乌衣叟”赵先豪可用上了全力!
哈哈禅师笑容未敛,但神色已庄重了不少!
短臂上扬,掌心斜斜向外,迎着“乌衣度”赵先豪的挥出的十二成内家真力,倏地抖腕斜拍!
‘砰……”
无形的掌力,却暴发了有形的声响!
巨震中,赵先豪退了一步!
哈哈禅师只是上身晃了两晃!
赵先豪怒喝一声:“好强的‘大手印’!”双臂一圈,又是全力一击!
哈哈禅师挤着眉头一笑,亮掌相迎!
‘砰……”
狂震之中,哈哈禅师也退了一步!
可是,赵先豪则连退五步,方始站稳!
赵先豪虽是明知对方功力高出自己,但他却毫不气馁,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回竟是飞身发掌!
哈哈禅师睹状,一双小眼忽地精光四射!
双手一合,迎着赵先豪的来势,猛拍而来!
同时,口中叫道:“姓赵的,佛爷超渡你了……”
两人这一招已是性命之争!
赵先豪飞身扑来,掌力威势,不啻加了一倍!
但是,哈哈禅师的合十发掌,也同样的合成五五之数!
双方掌力接实的俄顷,未见丝毫声息!
但赵先豪的身形,却修地向上升起!
“化影真人”李清虚双目一瞪,蹬足飞身而起!
他想接应赵先豪!
可惜,已经迟了!
他虽然接住了“乌衣叟”赵先豪摔落的身幅,但却无法救回“乌衣度”赵先豪的生命了!
哈哈禅师的“大手印”禅功,已在双方一触之下,就震断了“乌衣度”赵先豪的心脉!
这等结果,大出胡不归意料,他没想到“大手印”会如此霸道!否则,他跟“不老狂叟”两人一伸手就可救下赵先豪的性命来!
不过,“乌衣度”的掌力也击中了哈哈禅师!
此刻,哈哈禅师正强忍着胸头沸腾的热血,坐下调息!
他伤得不重!
排教中的一位长老,居然未出四十招就丧命“西域三僧”中功力最差的哈哈师手下,这令李清虚吃惊不小!
他沉默地将赵先豪七窍流血的尸体交给门下弟子,重重的咳了一声,大步向不空师走去!
不空禅师对着李清虚阴阴一笑道:李施主,识时务者为俊杰!赵先豪已死,老衲深信李施主总不会希望再有人丧生此地吧!”
这和尚说的好轻松!
彷彿人家死了一名高手,还是错在自身一般!
“化影真人”李清虚目一闪,冷亨道:“不空,老朽不愿伤及无辜,今日之事,就由你我作一决断吧!”
干脆得很,到底不愧一教的教祖!
不空禅师听得冷冷一笑道:“李施主不接受老衲劝导,必欲一折,委实令人可惜得很……唉!只怕老衲出手之际,失了分寸,教主岂不抱憾……”
这个阴沉的和尚,说话虽然慢条斯理,但那话中的含意却是极尽阴损刻薄之能事!
“化影真人”李清虚气得白发根根倒竖而起!
“不空!尔等十年之内,三入中原,老朽每次均未失礼,此次如此咄咄逼人,究竟为了何故?老朽自信与武林同道之间,向无恩怨可言,尔等受了何人爱使,专与本教作对?”
不空禅师桀桀一笑道:“李施主,你看老衲可是受人指使之辈?”
李清虚冷笑道:“然则老朽与西藏一派又何来恩怨?”
不空冷笑道:“施主与本寺虽无恩怨,只是这批杉木却是……”
不空陡然住口不往下说!
这批杉木之中会有什么文章呢?
他不说,自然无人知道!
“化影真人”李清虚脸上神色微变!
他寻思不空禅师未会说全的话中含意,彷佛这批杉木之中,藏有什么有关武林的绝大机密,他们已然知道了!
若果如此,这事可张扬不得!
否则,今晚纵然对付过了“西域三僧”,只怕今后这千里路程,也成了步步危险的苦境了!
“化影真人”李清虚想到此处,立即打定了主意!
他不想再问!
他必须速战速决!
哈哈一笑声中,李清虚立掌稽首道:“不空,老朽愿与大师一战,以解决不了之局!”
不空禅师冷笑道:“李施主,你可知老衲对于这批杉木志在必得?”
李清虚闻言一惊!
不空这句话的份量忒重了!
彷彿纵是自己胜了他,他也不会放弃扣留杉木木排的志向……那岂不是大大的麻烦了么?
李清虚这一沉吟,不空于阴森森的又道:“老衲言尽于此,李施主,如想动手,老衲奉陪便是……”说着,这才站了起来!
李清虚此刻已是别无选择!
他唯一的办法,是制住三僧!
李清虚冷冷的一笑,道了声:“请!”
竟是抢先出手,发出三掌!
这三掌的掌势,极为奇奥,彷彿不空禅师向任何一方退避,都要难脱身中一掌击体之危!
不空目光一凛,倏地拔空而起!
这是唯一可避对方掌势的方向!
当然,这也是最最暴露了自己漏隙的招式!
果然不假,他这一拔身而起,李清虚立即双掌并出,向不空禅师无处借力的身躯狂拍一招!
这一招勤力之强,已带起风雷之声!
然而,不空禅师似已早料到他会有此一击!
他那凌空的身形,在一起之后,立即不退反进,直向“化影真人”李清虚的身后扑去!
不空禅师这一手用得可谓险极!
几几乎只是毫厘之差,就要在李清虚掌力之下断魂!
不空渡过危机,立即暴喝还攻。
李清虚也暗读这不空和尚心思的灵巧!顿时,展开身形,以他那奇诡的“化影掌”,将不空圈在千重掌影之中!
胡不归在柏树之上看得点头不已!
‘万老,这位教主的掌法,到是奇妙得很!”
“不老狂叟”笑道:“这是李清虚的‘化影掌’,这套掌法之妙,就是妙在变化之快,取位之奇,令人不可捉摸!不过,李清虚好像尚未尽力!”
胡不归笑道:“万老,这不空和尚决非李教主之敌!”
“不老狂叟”笑道:“李清虚的盛名,岂是浪得而来?小子,你瞧,不出十招,那不空和尚必将被制……”
其实,那里等到十招?
“不老狂叟”话音甫落,殿中已传来李清虚的清叱:“还不与我躺下!”
“噗——”一声脆响过处!
那不空和尚到是十分听话,果然一跤摔到地上!
原来端坐未动的未戒禅师,此时已平空飞来!
“李清虚,看掌!”
这个外貌威猛的和尚,到是光明得很!
人未到,先已出声喝叫!
李清虚冷冷一笑,挥掌相迎!
未戒的掌力,比之不空,在态势上强猛得多多!
但他依然不是“化影真人”之敌!
二十招不到,也被李清虚一掌拍中了穴道!
‘西域三僧”两人被擒!
剩下的一个,尚在那儿调息!
李清虚没去动他!
他身为一派教祖,自然不会去伤害一个无力反抗之人!
但是,抱着,“乌衣叟”赵先豪尸体的那名弟子,却在此时,陡然将自己手中的尸体,向哈哈禅师击去!
霎时间血光四溅,惨嗥顿起!
死去多时的“乌衣叟”赵先豪的肩骨,竟然撞开了那位闭目调息未竟的哈哈禅师天灵!
“西域三僧”唯一未曾被擒的,却是丧了性命!
赵先豪死后,却能亲毙强仇,虽在九泉,也该可以告慰了!
胡不归看得摇头道:“万老,这名排教弟子太狠心了些!”
“不老狂叟”笑道:“杀师之仇,岂可不报?小子,换成你,你也会!”
胡不归依然摇头道:“如是晚辈,晚辈不会乘人之危,一定要等到那和尚功力恢复之后,明地里向他叫阵一拚!”
“不老狂叟”笑道:“好小子,你试想这名弟子在知道连师父都斗他不过时,自己又如何能够明里叫阵去报师仇呢?这一手虽是不太光明,但为了报答师门重恩,让他师父的遗体去亲手殊杀仇人,该可原谅的……”
“不老狂叟”话音未已,李清虚已然怒斥那名弟子!
不过,李清虚身旁的那名老道,却在讲情:“申公秉此举虽是有欠光明,但为了替他授业恩师复仇的苦心,却是值得同情!教主且请息怒,等到回去以后,罚他两年苦工就是!”
李清虚其实也知道这番道理!
只是他身为教主,不能不摆摆样子!闻言只好长叹一声道:“既是朱师弟替他讲情,就依师弟之言处置便了!”
见风转舵,下台得好快!
只是胡不归这才知道那名白发无须的道人,乃是排教中的第一高手,“灵和道长”朱光斗!
此时,排教中弟子已走出几人,将哈哈禅师尸体拖走!
“乌衣叟”的尸体,仍由申公秉背负!
另外两名西域僧人,则由四名壮汉抬了起来!
“化影真人”李清虚目光一转,向仇一清道:“告诉寺中方丈,老朽等打扰半夜,实是不安,为师因有急事,不能向他拜辞了…….”
仇一清应了声“是”,正待向后走去!
蓦地!
一阵冷笑自殿角传来!
仇一清一愣之下,电闪扑出!
可是,李清虚却低喝了声:“清儿不得鲁莽!”
一伸手,恰好将他拉了回来!
适时,冷笑之声已敛!
李清虚目光一亮,朗声道:“那位高人在此,何不请出一见?”
他话音甫落,一条人影,已自暗影后步行来!
“化影真人”李清虚目光触及此人,不禁混身轻微的一震!
胡不归也目光如电的打量这人——
这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腰中来了一根金色丝绦!头上带了一顶月白儒生巾,脚下是一双白色双耳云鞋!
正人生到是眉目清雅,看上去不过四十左右!
可是,那份脸上的神情,却冷寞得象是一块冰!
胡不归看得心头都有些冒出寒气…….
此刻,这人已走到李清虚身前丈许外站定!
一双眼冷冷地盯着李清虚,嘴角带着一丝冷笑!
就是不曾开口说话!
李清虚皱了皱白眉,抱拳一笑道:“原来是洪兄!”
那青衫人仍然像个哑巴,站着一动不动!
李清虚似是深知此人性格,又一笑道:“洪兄不在罗浮享福,远来江州,不知为了何事?”
‘为了你!”青衣人开口说话了!
而他脸上的神情,仍旧冷冷的不变!
李清虚可被他这句回得一怔!
但他立即笑道:“兄弟有何德能,劳动洪兄大驾光临江州?”
那青衣人突然冷哼一声,昂起了头!
这付神态,简直可以活活的气死一千人!
但是,排教教主李清虚却并未生气!
抱拳一笑又道:“洪兄如是不愿说话,兄弟也不再打扰,敝教尚有些事待辨,容兄弟向洪兄告辞了!”
说着,闪身就待离去!
青衣人陡地冷冷一笑!“你不必去了!”
李清虚的神色,在陡闻此言之后,忽地一变!
他也冷哼了一声道:“洪兄何出之言?难道洪兄与不空禅师是一路而来?”
青衣人仍是即着头,冷冷道:“凭这几块料也配?”
李清虚更是一惊道:“那洪兄何为至此?”
青衣人突然闭上了眼!
他完全摆出一付不理会李清虚的神态!
李清虚似是有些动怒了!
“洪兄对兄弟岂可如此无理?”
青衣人闻言,双目倏睁!
胡不归发现这姓洪的青衣人目光之强,简直如同寒电!
他不禁暗自惊讶,旋风府怎会有了这等高手?
以这姓洪的功力之高,几乎远在古文伟之上!
青衣人此刻暴双目,看了李清虚一眼!
怪的是,他仍未说话!
这一来可激怒了“摧心幻影客”仇一清!
他怒喝一声道:“洪药师,你这‘九还医隐’的名号,并不见得吓得了谁!是个人,就少做这些不带人味的怪样子!”
对!骂得绝!
胡不归暗暗喝采!
可是,李清虚不但不喝采,反到责怪仇一清:“清儿,你岂可这等对长辈说话?还不与我退下?”
仇一清恨恨地跺了跺脚,向后退了三步!
那青衣人被仇一清一骂,到是骂得说话了:“这可是你李兄教出来的好徒弟?一百蛟皮鞭,小子,你二十天以后,去罗浮九还宫领罚!”
仇一清冷冷笑道:“你做梦……”
李清虚目光一瞪,阻止了仇一清再说!
青衣人冷冷看了李清虚一眼,道:“你看着办!老夫可是过时不候!”
照他的语气,到好像人家受罚还要求他来罚了!
胡不归在摇头!
他想不到在西南武林道上,被誉为第一奇人的“九还医隐”洪药师,竟是这等冷酷之人!
“不老狂叟”却在笑:“妙!这小子也越来越狂了!”
这时,李清虚已微微一笑道:“洪兄,此事兄弟自会料理!到是洪兄此来,究竟是为了何事?兄弟此刻必须回去,洪兄如果有事的话,改至明日中午,再在此寺相会如何?”
青衣人忽地冷道:“不必!老夫明天有事!”
李清虚皱眉道:“洪兄何苦强人所难?”
胡不归奇怪这排教的教主怎会这等委曲求全的对待这位既狂傲又冷酷的“九还医隐”洪药师?
他不相信李清虚的武功会比洪药师差!
从他力擒西域双僧来看,说不定洪药师还不比他高明呢?
他想问“不老狂叟”!
恰好“不老狂叟”正向他传音:“小子,你大概奇怪那李清虚为何不敢生气吧?”
胡不归笑道:“晚辈确是甚为奇怪!”
“不老狂叟”道:“那洪药师救过李清虚的命!”
胡不归这才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不禁摇头一叹又道:“万老,这位‘九还医隐’洪药师以施恩之惠,而凌辱一派教祖,也未至太过矫情了吧!”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是否认为那洪药师的武功,不比这位排教教主李清虚高明,才会有了这种想法?
胡不归道:“晚辈不全是如此想!”
“不老狂叟”道:“小子,你且猜猜看,这两人功力谁深?”
胡不归一笑道:“洪药师!”
“不老狂叟”皱眉道:“何以见得呢?”
胡不归笑道:“像洪药师这等个性怪僻之人,必是极少沾染尘世琐屑之事,心志专一,自是功力较深了!”
“不老狂叟”笑道:“好小子,你真不含糊!”
胡不归又道:“但如晚辈所料不差,那位‘化影真人’李教祖,在掌法招式上,要比洪药师高明不少!”
“不老狂叟”道:“嗯!确是如此!”
胡不归心中忽然想起了一事,笑道:“万老,这洪药师怎会与旋风府有了关系?”
“不老狂叟”笑了:“这很好,老夫还正想问你呢……”
胡不归可愣了!
“万事通”也不知道了……
两人传音对答之间,那洪药师已再度三次即首,置“化影真人”李清虚的话音于不愿!
李清虚再好的耐性,也会失去了耐性的!
他白发倏然无风自动,目射精光的朗声说道:“李某昔年承蒙洪兄慨赠良药,解我巨毒,再造之恩,委实终身难报!但洪兄此刻百般拦阻李某,李某个人自可听命于洪兄,以图稍报大恩于万一……只是,今日之事关系到排教今后声誉极大,决不需为了李某一人,而使本教全体子弟,蒙上失信背义之名,是以李某再次恳求洪兄……”
这位白发的老教祖,话音(校注:缺字453页)叹一声又道:“洪兄,兄弟明日在此侯驾请罪可好?”
听这语气!够多么(校注:缺字453页)
照说,这青衣人“九还医隐”洪药师应该应允了!
事实上,洪药师依旧相应不理!
这家伙好像对说(校注:缺字454页)
李清虚等了片刻,未得“九还医隐”洪药师的回答,不禁白眉倏扬,双目之中,掠过一丝怒意,大声道:“为了本教声誉,李某今夜,开罪洪兄了!事了之后,李某自会携同蠢徒,同至罗浮请罪!”
语音一落,闪身就向殿外行去!
胡不归以为洪药师许会拦阻!
但事实不然,那洪药师这回连冷笑都未发出!他保持着原来昂首而立姿势,一动也未动!
彷彿他早已忘记自己是来阻止李清虚离去的!
李淸虚起初自然也是一怔!
等到他已走到天井之中,而洪药师依然未曾阻拦时,他才心中一宽,暗自失笑忖道:“原来这洪兄乃是跟我开玩笑!”
他心中在想,手却是向门下诸人一招!
“灵和真人”朱光斗领着排教人众,抬着两名西域真人,也大步走到了天井之中!
李清虚这时口中感激的向洪药师抱拳道:“多谢洪兄玉成兄弟了!”
话音一落,刚自转身,就待离去——
陡然!
那报恩寺的山门以外,走进来了三个人!
而且是三个女人!
胡不归认得一个
那是他在“休宁庄”见过的“西厢女史”冷星柔!
另外两个,一个是村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一个是美艳逼人的紫衫曳地,长发垂肩的少女!
胡不归认不得!
但他猜想中,那长发紫衣少女,十分七八,就是“旋风八掌丹心圣”杨天畏的掌珠了!
这三人缓缓地走到了天井之中!
李清虚却反而站着没动!
他既像惊讶,又像不解的看着三女!
此刻,那中年农妇已笑着说话:“李教主,还认识妾身么?”
李清虚闻言,轩眉一笑道:“鼎鼎大名的‘南苑农妇’古玉芬,老朽怎会忘记?古姑娘,什么风把芳驾给吹来江州了?”
“南苑农妇”古玉芬嫣然笑道:“什么风?李教主,还不是你阁下这阵风么?”
她虽是中年,衣着甚是朴素,但面貌姣好,一笑之下,却是非常动人!
胡不归也微微吃了一惊!
这“南苑农妇”古玉芬可是陕甘一带的独行大盗哩!想不到,独行女盗也会加入“旋风府”了!
胡不归越想越有些不安
排教教祖李清虚听得古玉芬这等回答,真是大出意料之外的吃了一惊!他皱眉笑道:“古姑娘,你敢情是冲着老朽而来?”
古玉芬笑道:不冲你,妾身不会在兰州享福么?”
李清虚摇头道:“古姑娘找老朽何事?”
古玉芬笑道:不是妾身找你,是这位杨姑娘要找你!”
‘哦?”
李清虚一怔道:“杨姑娘找老朽么?”
古玉芬淡淡一笑道:“教主,妾身给你们介绍一下……”
她话音一顿,指着那长发紫衣少女,向李清虚道:这位杨姑娘乃是‘丹心圣叟’杨老人的掌珠,人称‘玄灵玉女’杨小璇,教祖可曾听说过?”
李清虚心头一震,抱拳道:“圣叟千金,老朽久仰!”
“玄灵玉女”杨小璇只是轻启朱唇,默默而笑!
第十六章 玄灵玉女
古玉芬这又指着“西厢女史”道:“这位是‘西厢女史’冷星柔冷姑娘!”
李清虚又是一惊!忙道:“冷姑娘大名,老朽也久仰得很!”
冷星柔却冷冷地道:“教主大名,对妾身而言,更是如雷贯耳哩!”
李清虚苦笑道:“冷姑娘过奖了!”
他话音一顿,回头看了那洪药师一眼,立即向“玄灵玉女”杨小璇一抱拳,低声说道:“圣叟恶耗传来之时,老朽惊痛无比,只因教中俗务缠身,未能踵门吊唁,尚求姑娘见谅!”
李清虚话音未已,杨小璇已凄然落泪!
她人既生得极美,这一流泪,更是宛若雨打梨花顾得楚楚可怜,惹人心爱之至!
李清虚诸状忙道:“老朽出语不慎,竟是引起姑娘悲伤,真是罪过得很……”
杨小璇此时已是抬起长袖,掩上了粉靥!
李清虚深为不安的看了“南苑农妇”一眼,低声道:“古姑娘,你可知道杨姑娘找寻老朽作甚?”
古玉芬妙目一转,居然不管杨小璇的悲伤,放肆的格格一笑道:“要你率领全教子弟,同去旋风府一行!”
李清虚这可呆了!朱光斗也呆了!排教的弟子人人都呆了!
不但他们,连树上的“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胡不归,以及大殿顶上的“迷糊神丐”骆仁济,也全都呆了!
“旋风府”这是什么用心?
绑架?勒索?
还是跟那“西城三僧”一样,为了那百只木排?
排教自教祖“化影真人”李清虚,到那些三传,四传的弟子们,在一呆之下,半响没人答得上话来!
“南苑农妇”古玉芬娥眉一扬道:“李教祖你怎么啦?”
她这一问,到是把李清虚问得觉醒了!
“古姑娘,你这是开老朽的玩笑么?”敢情李清虚不信自己的耳朵!
古玉芬忽然冷笑道:“妾身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开你这位一教之主的武林大侠玩笑啊!李教祖,你还不信么?”
李清虚笑道:“老朽自是不信!”
古玉芬道:“不信你自己问杨姑娘吧!”
李清虚对于这位“圣叟”的千金,倒甚为恭敬!古玉芬话音一落,他立即向“玄灵玉女”杨小璇笑道:“杨姑娘,你寻找老朽为了何事?”
杨小璇这时已擦干了泪,但仍是一付悲切切的神态!
李清虚这一问,她那一双水汪汪的妙目中,陡然掠过一丝怒意,粉靥忽现红光,脆声道:“我请你到京城一行!”
李清虚微微一怔,心道:这到是真的了!但是,他口中却含笑道:“姑娘要老朽前往京城作甚?”
杨小璇道:“当然有事!”
听她说话,好像没大见过世面!
实则,她可真是没见过世面!
“旋风府”把她跟世人隔绝了!而且,府中丫环仆妇,也把她捧得像天上的星星一般!
是以,她几乎连如何与人相处应对,都不曾学过!
李清虚又怎知她这份娇生惯养的习性!
所以,她这一句“当然有事”,弄得李清虚怔了半晌!
“姑娘,你是要老朽跟你去京城?”
杨小璇道:“你们排教全教弟子全得去!”
嘿!听这口气!简直句句都是命令!
李清虚白眉轩扬的笑了道:“姑娘,你这是对老夫说话么?”
他可有些发怒了!“老朽”已改成了“老夫”!
杨小璇双目一转道:“不跟你跟谁?难道你连听话都不会?”
妙!她还怪人呢!
李清虚可忍不住了!冷冷一笑道:“姑娘请借光!老夫要走了!”
杨小璇听得一呆,道:“你要到那儿去?”
她忽然像想起什么,又道:“去京城吗?”
李清虚冷冷摇头道:“老夫要回至江州城内!”
杨小璇明白了!敢情这老人不听自己的话!
她可是大发娇嗔了,怒叫道:“你敢走!”
李清虚反而大笑道:“姑娘,老夫要做的事还无人敢说老夫不敢呢!”
杨小璇怒道:“我就敢说!你试试……”
这千金小姐的脾气,可真够人受的!
胡不归在树上看得摇头不止!不过,他仍然忍不住要多看她几眼!
她确实美……而且,美得那么纯洁……
“不老狂叟”低笑着向胡不归道:“这个女娃儿纯真未凿,怎会突然兴师动众的来找排教麻烦?小子,这中间一定有问题!”
胡不归那会想不到这一点?他笑道:“万老,此事已是十分明显!这位杨小璇姑娘,天真未泯,世情未达,一定有人从中教唆……”
他话音未已,天井中已传来李清虚的大笑道:“姑娘,圣叟在世之日,对老夫也不敢如此说话呢!”
杨小璇听到爹爹的名号,不禁又是悲从中来!
她泪汪汪的怒道:“你去不去?”
李清虚道:“老夫无法从命!”
杨小璇玉手忽伸,直向李清虚脸上刮去!
她似是伸手打惯了人,因之,她这一掌刮向“化影真人”李清虚,显得十分的自然而优美!
她同时轻启朱唇,啐道:“我非要你去不可!”
她这一耳光,来得太突然!而且,身形之快,也令人不敢相信!
“化影真人”李清虚,居然在始料不及和疏于防范之下,被她一掌,脆生生的刮了一个正着!
“啪!”好响!不过,她未用内家真力,故而打得并不重!
但,这已够李清虚难过一辈子了!
树上的胡不归吃了一惊!
“万老,这是什么身法?好像不比晚辈从‘迷心鬼道’老人处学来的‘太虚幻影步’逊色嘛!”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
胡不归眉道:“你老认得这种身法吧?”
“不老狂叟”道:“认得!”
胡不归听得心中一惊,暗想:这老顽竟怎么啦?好像有些儿心不在焉的样子?为什么?
他抬起头——那“不老狂叟”竟是闭上了双眉,在流泪哩!
胡不归这下子可吓了一跳!“万老,你老怎么啦?
他可是第一次看到这位白发老人不笑!
“不老狂叟”呜咽道:“小子,我想起我的老朋友来了!”
胡不归心中一动道:“谁呀!与杨姑娘有关么?”
“不老狂叟”滴了两滴大泪,道:“可不是么?小子,这丫头的身法,好像是我那老朋友……唉……就是她的那套身法嘛……”
老人语无伦次,弄得胡不归更是一头雾水!“万老,这是套什么身法?你那老朋友又是谁?”
“不老狂叟”忽然间泪如泉涌道:“玄玄!玄玄……”老人竟是忘了用传音了!
胡不归一惊之下,连忙用手堵住了老人,道:“万老,我们此刻还不能现身啊!”
“不老狂叟”闻言,果是一惊而戞然住口!他擦去了眼泪,陡地又摇头一笑道:“小子,我怎么啦?”
嘿!他到是好记性!忘得这么快!
胡不归苦笑道:“你老在叫玄玄!”
“不老狂叟”怪笑道:“是么?看来老夫到真是越来越混帐了!”
胡不归听得好生不懂!“万老,那玄玄是谁?”
“不老狂叟”道:“一个女孩子!”
胡不归笑了:“你老的老情人么?”
“不老狂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
胡不归笑道:“你老这么大年纪,你老的情人也怕不小了吧?”
“不老狂叟”笑道:“比我小十多岁!”
胡不归笑道:“这位老前辈现在那儿?”
“不老狂叟”笑了:“跳出江尘三界外,青灯红磬伴吾身!”
胡不归一惊道:“出家了?”
“不老狂叟”点头!但又笑道:“小子,咱们不谈这个可好?倒是这姓杨的小丫头的身法,老夫认得,唤作‘明因忘我身法’!”
胡不归听得一笑道:“好奇怪的名称!”
“不老狂叟”道:当然嘛!她创下这套身法,就是用来躲避于我!而且,她也是想藉此劝我‘明其因,忘了她’啊!”
胡不归暗中点头!敢情这套身法中,还包含了一个可歌可泣爱情故事!
‘万老,那位玄玄老前辈是杨姑娘的师父么?”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小子,玄玄不是你叫的!你只能称呼‘昧因神尼’!”
这“昧因神尼”四字,可说胡不归大为吃了一惊!
大雪山“玄灵庵”主人,昧因神尼的名头,可不比自己的恩师和天龙师叔稍低呢!
怪不得排教教主“化影真人”李清虚未能让开杨小璇的那一个耳光,只因为杨小璇是昧因神尼的徒儿啊!
“不老狂叟”和胡不归两人在树上说了半天的话,天井之中的情势,却已大大的起了变化……
李清虚在挨了一个耳光以后,才发现这位看来弱不禁风的“圣叟”千金,却是一位武功不测的高手!
但是,他可忍不下这口气!
两声喝驾,招来了一场血战!
杨小璇自己没动手!
“南苑农妇”古玉芬截住了李清虚!
“西厢女史”冷星柔却对上了“灵和真人”朱光斗!
一时拳风掌影,带起劲气千重!
杨小璇立一旁,静静的看着四人断杀!她可丝毫不现激动之色,因为她那心中,本来就如一张白纸!
而此时有一条人影在向她移动!很慢,很慢!但也很谨慎,很小心!一尺、又一尺!距离拉近了……
每个人的注意力都被拉向激斗的四人身上,是以,有人向“玄灵玉女”杨小璇走进,也无人发觉!
一只手在向外伸,一寸,一寸的向外伸……
突然+
一声娇呼,夹着一声暴喝:“你们给我住手!杨姑娘已在兄弟掌握之中了……”
好惊人的吼声!
古玉芬、冷星柔应声狂击一掌,抽身暴退!
李清虚、朱光斗则本能的掉转头!
他们不曾追击古、冷二女,否则,二女难逃一伤!
此时,那杨小璇正蹙着柳眉尖叫:“放开我,你想干嘛?”她的一只玉手,被人抓牢了!
是他!“催心幻影客”仇一清!
他居然暗中靠近了杨小璇,用师门“天绝手”,轻易的将这位“玄灵玉女”杨小璇制住!
杨小璇这会儿空有一身武功,却是力道尽失!一急之下,她红着验,大声的尖叫喝问了!
仇一清却是淡淡一笑道:“姑娘,在下要委曲你一阵子的了!”
话音一顿,仇一清向李清虚恭声道:“师父,你老先跟杨姑娘把事讲清楚吧!此间不可多留啊!”
李清虚这时非但大感意外,而且似是十分高兴自己这个掌门大弟子的心机手段,都实在今人喜爱!
他微微一笑道:“清儿,你可别伤了杨姑娘!”
仇一清道:“徒儿省得!”
李清虚这才一笑走向杨小璇!
杨小璇依然直挣扎!她一生之中,几时会有陌生的男人抓过她的玉腕?所以她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李清虚说话了:“杨姑娘,老夫向与尊府毫无过节,今日杨姑娘突然来此,并且强令老夫前往尊府,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杨小璇没理李清虚!她正赌气!
女孩子赌气的时候,是不会理人的!
李清虚皱起了眉,看看那站在一旁,面色激忿,神情不安的古、冷二女,又回头看看那位洪药师……
洪药师仍然未曾动容!
彷彿这儿的一切,根本与他无关一般!
李清处也弄得为难了!
他总不能出手逼那杨小璇讲话吧!
是以,他皱眉长嘘…….
仇一清似是知道师父的为难之处,乃在于一方面身为教主,一方面身为长辈,故而无法向杨小璇下手逼问!
他呢?他可以不必顾虑这些!
仇一清忽地冷冷一笑,沉声道:“杨姑娘,你如知道好歹,最好把话说明!据在下所知,杨姑娘与本教之间,已然有了误会!”
杨小璇咬着银牙,娇叱道:“谁说误会?你们自己干的事还不心里明白?”
仇一清呆了一呆道:“本教做了什么对不起尊府之事么?”
杨小璇道:“你们还想赖?”
仇一清大概是被她这种语气所激怒!
陡地手上一用力,杨小璇柳眉一锁,粉腮现汗!
但她硬是不肯出声叫疼!
好倔强的姑娘!
李清虚睹状,低喝道:“清儿不可无礼!”
仇一清怒道:“她先无礼的么!师父,徒儿实在不能再忍了!”
他言下之意,似是要动强逼问杨小璇了!
李清虚目光一凛,摇头道:“清儿……你不可”
李清虚话音未落,陡然他噤若寒蝉的退了一步!
青光微现,一条人影自空垂直而降!
“什么人?”仇一清也骇然拉着杨小璇后退半步,沉声喝问!
他因为别无顾忌,所以,他不像他师父,在未看清来人前,不敢随意出声!
“仇兄,小别未久,怎地就不认识兄弟了?”
敢情是胡不归!
仇一清脸上泛起笑意:“胡兄,真想不到是你!”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仇兄,放开这位杨姑娘!”
仇一清闻言先是一呆!继而,他现出了为难之色!
但最后,他却是豪放的一笑!
“胡兄之命,兄弟敢不遵从!”随着话声,他闪电般松开了手!
这年轻人好大的面子!“玄灵玉女”杨小璇怔了!她呆呆地看着他,竟然忘了自己的右腕好疼!
“化影真人”李清虚心中直打鼓!自己的徒儿,不听自己的话,却听了别人!而且,这个人看上去如此年轻,如此落拓!
同时,他也担心纵虎归山的教训!因此,他不自觉的举步向杨小璇走去!
胡不归在仇一清松手之际,笑了一笑道:“多谢仇兄看得起兄弟……”
他话音一顿,突然横移一步,挡在李清虚身前,抱拳道:“胡不归拜见李教祖!”长长一揖,执礼甚恭!
李清虚站定了,还了半礼道:“原来是胡少侠?老朽真是失敬了!”
敢情这位老人也知道他是谁了!
胡不归笑道:“教主言重了……”
他目光一转,又道:“晚辈要仇兄放开杨姑娘,可能对教主大大不利,教祖未曾出言拦阻,足见教祖深明武林道义,实令晚辈敬仰不已!”
李清虚心中虽是十分踌躇,口中却是笑道:“少侠此言,到叫老朽汗颜无已……蠢徒暗中偷袭别人,确是大大失去名家风范,老朽回去以后,定当重惩!”
胡不归摇头道:“教主千万不可责罚仇兄!面临今夜之事,换了任何一位,晚辈相信他也会跟仇兄一样的去做——”
他目光射向仇一清,又道:“仇兄却又能在最后一瞬,给了兄弟这么大的情面,不但兄弟衷心感佩,亦足证仇兄的光明磊落!”
仇一清微笑道:“胡兄再说下去,兄弟就无地存身了!”
胡不归一笑道:“好!好!兄弟就不再提此事……”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向那位好像在想着心事的“玄灵玉女”杨小璇,淡淡地一笑,低声道:“杨姑娘,在下胡不归!”
杨小璇不自觉的脸上一热,道:“我知道了……你……胡公子名气可大着啊!”
胡不归微笑道:“多谢姑娘夸奖了!”
他身形微闪,移去半步,又道:“杨姑娘不知何事与李教祖结怨?”
可不是?李清虚也正想问呢!
杨小璇低下了臻首,幽幽一叹道:“他们偷走了我的东西!”
胡不归听得一愣!
他转头望着李清虚,一言未发!
李清虚闻言,却是笑道:“姑娘,本教弟子,向来守正不阿!不知姑娘失落了何等贵重之物?竟是大举南下江州?”
杨小璇对胡不归说话,是一派温柔!可是,对别人就自然而然地又露了那种小姐脾气!
他哼了一声道:“你还敢不承认呢!我丢了‘牟尼降魔鞭’!”
‘牟尼降魔鞭”五字,另李清虚神色一变!这可是“武林七珍”之一!
传闻此鞭乃是“昧因”神尼降魔卫道之宝,莫非这位“玄灵玉女”杨小璇,乃是昧因神尼的门下?
那可惹不起啊!
李清虚心中凛然,口中却道:“姑娘是‘昧因’神尼高足?”
杨小璇冷冷道:“是又怎样?”
李清虚陪笑道:“老朽刚才不知,真是多有得罪……”
话音一顿,忽地眉道:“姑娘,你那‘牟尼降魔鞭’是怎会失去的?”
杨小璇微现怒意的喝道:“你不比我明白吗?还来想佯问我作甚?”
李清虚一听,心道:“怎么硬是咬定了我是贼呢?……”但口中却是微微一笑的摇头说道:“姑娘,老朽可以对天明誓,决未见过此鞭!”
杨小璇妙目一瞪道:“真的?”
李清虚笑道:“老朽怎会说假?”
杨小璇冷冷的嗯了一声,忽地格格一笑道:“李教祖,你以为‘旋风府’中人都是饭桶么?”
李清虚闻言大笑道:“姑娘这话太重了!李某岂会如此狂妄?到是姑娘一口咬定本教盗走‘牟尼降魔鞭’之事,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呢?”
杨小璇妙目在“九还医隐”身上一转,笑道:“这到不必李教祖过问,我希望李教祖还我的鞭子!至于要你到京城认罪一事,我想……”
她含羞的偷偷瞥了胡不归一眼道:“我看在胡公子面上,就不再谈了!”
她可是自以为很够意思了!
李清虚却是哭笑不得!“姑娘,你这等一口咬定老朽,岂不令老朽百口莫辩了么?”
此时,“南苑农妇”古玉芬陡地脆声喝道:“李教主,以你的身份,作出来的事情就该勇于承认才是!像这样满口赖帐,也不怕人笑话?”
简直是肯定得很!彷彿李清虚真拿了“牟尼降魔鞭”!
李清虚的老脸之上,再度现出了怒意!“古姑娘,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老夫盗了那根神鞭?”
古玉芬嘿嘿一笑道:“当然有!”
李清虚目光凛道:“古姑娘可否取出一观?”
古玉芬冷笑道:“看来你李教祖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了……”
话音一顿,突然向杨小璇道:“小姐,拿给他看看!”
杨小璇笑了一笑,探手取出一张虎皮黄笺,向“化影真人”李清虚一扬,沉声说道:“证据在此!”
李清虚白眉一皱,道:“这是什么?”
杨小璇道:“盗鞭之人留下的信笺!”
李道虚道:“姑娘可否念出来大家听听?”
杨小璇冷笑道:“有何不可?古姨,你念吧!”
古玉芬嗯了一声,接过信笺,瞪了李清虚一眼,脆声念道:“欲觅降魔鞭,辰州会排教!”
杨小璇在古玉语音一顿之际,立即冷笑道:“你们既有这等豪气,为什么今日又不敢承认呢?”
李清虚听得哈哈大笑道:“姑娘,这张信笺怎可据以作为老夫盗了此鞭的见证?姑娘就没想到会不会有人有意陷害于本教呢?
杨小璇格格一笑道:“人家为什么要陷害了?”
李清虚道:“若是老夫知道,这等事岂不就不会发生了么?”
杨小璇冷哼道:“废话……”
胡不归此时插口道:“杨姑娘,李教祖的话有他的道理!”
杨小璇一怔道:“你……胡公子,你相信他?”
胡不归笑道:“李教祖过去为人,在下深知!只怕杨姑娘这失鞭之事,八成是有人在暗中挑拨捣蛋了……”
杨小璇柳眉蹙起!她不知自己为什么对胡不归的话竟是无力反抗?
古玉芬却面现焦虑地道:“小璇,这姓胡的跟排教是一党……”
杨小璇微微一惊,抬起了头!“胡公子,你也是排教?”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在下浪迹江湖,从无帮派!”
杨小璇喜道:“那最好!古姨,他不是!”
她一派天真未泯,若是有人想操纵左右她,确是不必要多费什么心机,就能成功的!
古玉芬笑道:“小璇,他的确不是排教,但却是和他们一真孔出气,是帮着他们的!”
杨小璇摇头道:“不对!古姨,如果他胡公子帮着他们,那他刚才为什么现身后第一件事就是要他们放开我?”
反问得好!古玉芬哑口无言了!
胡不归却淡淡一笑道:“到底姑娘是个明白人!”
杨小璇道:“公子夸奖了!”
胡不归只笑了一笑!
忽然,大殿口传来一阵冷笑:“杨姑娘,你上了这小子当!”是洪药师的声音!
杨小璇偏着头想了一想,问道:“洪老伯说我上了胡公子当吗?”
洪药师道:“不错!”
杨小璇笑道:“洪老伯,我上他什么当?”
洪药师道:“这小子一派胡言乱语!那李清虚正是盗鞭之人,你千万不可就凭这小子这几句话就不追问了!”
杨小璇到是老实得很,她真的回头问胡不归:“胡公子,你……是偏我吗?”
胡不归笑道:“在下与杨姑娘从未谋面,何必要来骗你呢?”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是啊!你没有理由骗我的……”
洪药师忽然又是一声冷笑道:“小璇,别信他!”
陡然,一团黑影,飞入那洪药师口中!洪药师话音戞然而止!
接着,是一阵大声的呕吐……那付狼狈之像,只看得排教诸人大笑不止!
“九还医隐”洪药师吐了半天,这才擦了擦嘴,长啸一声,闪身飞向大殿的屋顶之上!
他双目暴睁,四下里打量!可是,他什么也没见到!
洪药师一股怒气,变成了一阵冷笑!笑声飘忽离奇,只震得报恩寺殿瓦出声!
胡不归不禁暗暗地皱了皱眉!
他发觉这假“九还医隐”洪药师,果是一流高手!笑声所含内力之强,几乎可比冷啸天!
洪药师笑声一敛,陡地又冷冷喝道:“什么人胆敢在此弄鬼?是人,就给老夫滚出来!”
他这一喝问,胡不归才完全明白了!
敢情刚才这洪药师吃了大亏!
他知道,这等事没有别人,一准是“迷糊神丐”骆仁济所干!
果然,“九还医听”话音一落,神丐已从屋背后面伸出了头来笑道:“洪大夫,花子在这儿睡觉!”
“九还医隐”想不到自己居然未发现对方仍在屋顶未走,他这一下可真算丢人丢尽了!
当他认出是“迷糊神丐”以后,那怒意却灭去五分!
这就叫惺惺相惜,怪人对怪人也相敬!
“九还隐”冷笑一声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糊涂蛋!”
神丐笑道:“大夫,你有‘九转还魂’之名,我花子这种糊涂毛病,大夫能不能想法子将我治施?”
洪药师气得皱眉道:“骆仁济,你跟别人装糊涂可以,可少跟我来这一套!”
‘迷糊神丐”哈哈一笑道.“好!好,我不装,咱们下去聊聊……”
蓬头一摇,人已翻身落地!
洪药师紧紧的贴在他身后,一只手已高高举起!
不过,他并未拍出!
否则,“迷糊神丐”准要成了“肉酱神丐”了!
两人身形一落,洪药师就发出一声冷笑:“骆仁济,刚才暗算老夫的可是你?”
好啊!他还没有把枪看准是谁呢!
‘迷糊神丐”可来上了一个不认账!“大夫,我花子不是告诉你了,我睡着了,要不是你那声鬼笑,我花子至少要睡到太阳晒着屁股才醒!”
洪药师寒着脸道:“你少跟我装疯!”
神丐道:“我要装疯也得看人是不是?遇到你这种人,花子有,只怕也无法子装得出来的了!”
洪药师冷笑道:“算你还有自知之名!”
神丐笑道:“我花子向来迷糊,若无自知之明,一百个花子也活不到今天!”
他话音一顿,忽然向胡不归道:“老弟,来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洪药师!”
胡不归含笑举步,却未抱拳,只是淡淡说了句:“久仰!”
洪药师仰起了头,正准备等他拜见!
结果,他发现胡不归只是说了这句淡话,心中可大大不是滋味!
目光一寒,冷笑道:“好一个无礼的孺子!”
胡不归闻言,忽然哈哈大笑!
他在树上之时,就满心对这位洪药师深表不满!
刚才洪药师又一再挑拨杨小璇,若非神丐赏了一嘴屋瓦上面的青苔,此刻只怕杨小璇已相信了他!
因此,他已有心斗斗这狂傲的洪药师!
胡不归这也才故意长声大笑!
洪药师双眉一挑,怒道:“你笑什么?”
胡不归从容止住笑声道:“我笑你自大自狂,不知天高地厚!”
洪药师目光陡见杀气!冷哼道:“无知孺子,你是有些活得不耐烦了!”
胡不归闻言,顿时又是大笑起来;“阁下未入阴曹,怎地有此阎罗面前小鬼的口气?在下活得耐烦与否,大概阁下还管不着!”
他这几句话,直把个洪药师气得两眼直翻白!
洪药师忽地一笑,喝道:“孺子,老夫今天就权充一次无常……”
话音一落,竟是不顾武林规矩,曲指就向胡不归弹去!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你这无常鬼爪,只怕嫌火候不够吧!”
说笑声中,右手抬了一抬!
休看他只是抬了一抬手,那“九还医隐”洪药师的“弹指神通”真力,却在他抬手之间,被化于无形。
洪药师目光一凛,冷笑道:“难怪你如此大胆,原来仗着几手‘弥勒神功’而已!”
他把胡不归的“佛影玄光掌”,当成了“弥勒神功”,这一下子把“迷糊神丐”听得几乎笑破了肚子。
洪药师目光一寒,向神丐怒道:“你笑什么?”
神丐摇摇头,喘气道:“没什么……没什么……”
他口中说着,说着,依然蹩不住又噗嗤一声,笑个无止无休!
洪药师青衫一闪,舍胡不归,扑向骆神丐!
“矮花子,你给我歇歇……”
右手五指,已然抓向神丐左肩!
‘不见得吧!”眼前人影一花,神丐竟失去了踪影!
洪药师发现,自己的右手却抓在胡不归肩头!
他心中确是大吃一惊!不过,他也暗中大喜,心想,只要自己五指一用力,这小子必将血脉被阻,瘫痪而死!
心念转动之下,目光陡地阴沉!
这情景,可急坏了排教教祖!
也吓坏了“玄灵玉女”杨小璇!
“洪伯伯,你别伤他……”杨小璇终于尖声高叫!
她,那么关心他!这可令洪药师更有了杀他之心!
洪药师嘿嘿一笑道:“姑娘,这小子留不得……”
五指陡然贯注真力,狠狠一压!
胡不归适时一笑道:“阁下,我说过你火候不够啊!”
敢情,洪药师足可碎石溶金的金刚指力,竟没如他所想,将胡不归的肩骨捏碎!更遑论断他经脉?
洪药师呆了!
而胡不归的一只手,已缓缓地按向洪药师胸前!
杨小璇却在此时,像一只紫色的蛱蝶,飞了过来:“你……胡公子没事么?”
她问出了口,才发现危险的不是胡不归,而是那位冷酷无比的“九还医隐”洪药师了!
她脸上现出笑意!“公子,你……啊!你也别伤了洪伯伯啊!”
胡不归那只手只要一按,洪药师就将报废了……
杨小璇这句话救了他!
胡不归一笑收回了手!
“在下遵命!”他一抖肩,退了一步!
可是,“九还医隐”却连连退了八步,方始站稳!
好惊人的暗劲!
杨小璇怔了一怔,瞪大了双眼道:“公子,你把洪伯伯震伤了吗?”
胡不归笑道:“震退不假,震伤到未必!大名鼎鼎的‘九还医隐’洪药师,照理不应如此不堪一击吧!”
杨小璇既骇又喜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向洪药师走去!
神丐却放声大笑道:“洪大夫,强中还有强中手,这‘天龙神功’的弹震之力,比你那‘玄阴神功’高明吧!”
洪药师被神丐讥讽得满脸通红!
他那冷酷的神情,淡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悲哀!
杨小璇关心的问:“洪伯伯,你没受伤吧……”
洪药师痛苦的看了她一眼!
陡然,他厉啸一声,腾空而起!只一贬眼,就走了个无影无踪!
跑了!带着无边的耻辱,跑了!连个场面上的话都没交待!敢情他还有些羞耻之心,无颜开口说话!
杨小璇愣了一愣,脱口高叫:“洪伯伯!你别走……”
有什么用,早已走到数里以外去了!“九还医隐”的身法,确实快得惊人!
杨小璇伤心的看了天空一眼,缓缓地走回胡不归身前,她凄然一笑,低声向胡不归问道:“胡公子,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问我!胡不归心中几乎失笑!
可是,他没有,杨小璇那楚楚动人的可怜神态,那娇滴滴而又纯真的语调,使他不忍心笑!
他摇了摇头道:“姑娘,我怎知道怎么办呢?”
杨小璇似是被他回答得吃了一惊!低声道:“公子,你不是说我那‘牟尼鞭’不是排教盗去的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认为确是如此!”
杨小璇怅怅的道:“不是他们,那又会是谁呢?”
胡不归本想回答,我怎么知道呢?但他却话到口边,换了语气:“姑娘,你那张信笺给在下看看可好?”
杨小璇点了点头,向古玉芬道:“古姨,把那张留字给胡公子看看!”
古玉芬十分不愿的递了过来!一双俏眼,却狠狠瞪了胡不归和“迷糊神丐”两人一眼!
胡不归视如未见,接过信笺,凝神细看!
他忽然一掦眉,向仇一清道:“仇兄,你过来一下!”
仇一清大步行来,笑道:“胡兄看出什么蹊跷了?”
胡不归摇头道:“不是,我想请仇兄过目,看看这信笺,是否是你们教中的那位高手所写的字迹!”
仇一清闻言,果真仔细的看了半晌!
终于,他摇了摇头:“胡兄,本教高手之中,无人是这等笔迹!”
此时,李清虚也走了过来!“胡少侠,只怕此事要想在字迹上查对,决难获得结果的!”
胡不归笑道:“晚辈也只是试试看而已!”
他忽然向杨小璇道:“姑娘,你那神鞭是何时失去的?”
杨小璇道:“一个月以前!”
胡不归笑道:“什么时候?
杨小璇想了一想,道:“大概是半夜!”
胡不归又道:“什么所在?”
杨小璇脸上一红道:“在小妹闺房之中……”
胡不归皱起了眉了!这几乎不可能!
排教中的第一高手,该算教主本人!
但就他判断,要想让李清虚从“玄灵玉女”杨小璇闺房之内,拿走物件,而杨小璇不会发觉,那决难做到!
他想到此处,忽然向杨小璇笑道:“姑娘尊师可是‘昧因’神尼?”
杨小璇点头道:“是啊!公子认识家师么?”
胡不归摇头道:“令师大名,在下恩师常常提及,可惜未能识荆……”
杨小璇笑道:“胡公子,有空小妹带你去可好?”
她到是不避忌讳得很!
胡不归只好笑道:“在下理应拜候神尼!”
杨小璇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公子,你师父是天龙上人么?”
胡不归笑道:“上人乃是在下师叔,家师法号大痴!”
‘哦……”杨小璇高兴的笑了:“痴师伯是你师父么……”
杨小璇这一问,问得胡不归也笑起来:“正是,姑娘见过家师?”
杨小璇格格笑道:“当然见过!痴师伯好疼我……”
她忽然红着脸,低下了头!大概她觉得自己太忘形了!
胡不归笑道:“姑娘,既是师门至交,姑娘请勿见外,以后我叫你一声师妹可好?”
杨小璇芳心一震,应声道:“当然好……公子!我呢?我叫你一声胡哥哥吧!”
胡不归笑道:“师妹爱怎么叫都行!”
他话音一顿,忽然正色道:“师妹,你失鞭之事,交给愚兄查访可好?”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劳动你嘛!”
胡不归笑了:“是不是师妹不放心?”
杨小璇道:“不!我……我不敢要胡哥哥费心!”
胡不归大笑道:“师妹这么说就太见外了
杨小璇掩口笑道:“胡哥哥,小妹交给你了!”
她刚说完,忽然又道:“胡哥哥,你怎么查呢?”
胡不归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查!他只是不愿杨小璇跟排教发生争执,而且,他也相信李清虚不会做出这等事来,才冒然的一口承揽过来,这时被杨小璇一问,他可只好心念电转的笑道:“慢慢查,总有水落石出之日!”
他答得好不着边际!
但杨小璇却很满意:“是啊,总会水落石出的!”
真怪!她这种口气,与初来时居然完全相反了!
“南苑农妇”古玉芬可脸上变了色,忙道:“姑娘,那怎么行呢?你不是等着用吗?”
杨小璇摇头道:“古姨,没有‘牟尼鞭’,我也不怕那乔菲菲!”
古玉芬忽道:“姑娘,那‘幽谷倩女’武功高得很呢!”
杨小璇忽然妙目一震,嗔道:“我不怕她,古姨,你别管我!”
小性子又出现了!也许,这就是千金小姐们的特征!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杨师妹几时跟那魔女惹上气了?”
杨小璇低声一笑道:“半年以前!”
胡不归道:“你什么时候去会她?”
杨小璇笑道:“下月月底!”
胡不归笑道:“今天是初五,还有五十多天,够了!”
杨小璇一怔道:“胡哥哥,你说赴约以前,可以找回神鞭么?”
胡不归点头道:“愚兄确作此想!”
杨小璇欢呼一声道:“那太好了!不然,我可真担心……”
古玉芬一旁冷笑道:“姑娘,放着贼子不拿,你真是……”
杨小璇闻言了皱眉!
胡不归却淡淡一笑道:“古姑娘好像对在下大有成见吧!”
古玉芬冷哼道:“不错,妾身信不过阁下!”
胡不归淡淡笑道:“可惜在下并不要姑娘信任!”
古玉芬冷笑道:“你一辈子休想……这种男人,最靠不住!”
胡不归大笑道:“正是,在下确是大大的靠不住,只是在下处事待人,却决不像某些人暗用心机,唯恐天下不乱!”
古玉芬闻言,粉脸倏然一变,怒道:“你说唯暗用心机,唯恐天下不乱?”
胡不归笑道:“谁心里有鬼,在下就算说谁!”
古玉芬陡地矫喝道:“有种你说出口来!”
胡不归摇头道:“君子隐恶而扬善!在下不作小人,是以决不会向任何人揭穿某些人鬼祟的阴谋!”
他话音未落,杨小璇已柔声道:“胡哥哥,别说了!”
她一扭粉颈,向古玉芬低叱道:“古姨,你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么?”
古玉芬恨恨地哼了一声道:“姑娘,这小子·……”
杨小璇目射怒意道:“你还要讲?古姨,你再惹我,我可要……
她下句的话还没说出来,古玉芬已掉头向外而去!
“南苑农妇”一走,“西厢女史”也走了,连布在报恩寺四周的数十名字弟,也跟着走了!
不过,人虽走了,话却远远的传来:“姑娘,我们在城里等你……”
杨小璇忽然大叫道:“不要你们等我,你们先回去……”
她这么一叫,可叫得胡不归一怔!
她不跟她们一道了?她要到那儿去?跟着自己么?那怎么成?
胡不归皱起了眉。
‘迷糊神丐”可说话了:“杨姑娘,有件事情,你晓得么?”
杨小璇虽然不识“迷糊神丐”,但可听人提过,闻言连忙笑道:“你老说的什么事?”
神丐笑道:“你是不是叫他们把江州地面的船只全都查封了?”
杨小璇闻言一笑道:“没有!我只是要他们去花钱订下来,本来是准备载运排教……李教主他们溯江而下,转往海道北还的!”
神丐忽然冷笑道:“姑娘,他们可不是包的,而是封了的!”
杨小璇妙目一寒,道:“你老说的是真?”
神丐道:“不信你问胡老弟!”
杨小璇看着胡不归道:“胡哥哥,这事是真的吗?”
胡不归笑道:“不错,骆神丐所说全对!”
杨小璇陡然掩了樱唇,叫道:“她们骗我……”
胡不归笑道:“师妹,她们骗你的事还多呢!”
杨小璇忽然秋波泛射电光,冷笑道:“胡哥哥,我不饶她们……要去找她们……”
话音未已,跃出了寺外!
胡不归又是一怔!
想不到她又走得这么勿快!他有一丝怅然情绪!
而,神丐却笑了:“老弟,我给你解了围了吧!”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震!
敢情到了节骨眼,神丐可毫不迷糊!
这等使杨小璇离去的妙计,也真亏他想得出来!
他呆呆的看着神丐发愣!
这时,李清虚却抱拳笑道:“多蒙胡少侠解围,老朽终身难忘!现下老朽有事办,改日尚请老弟能拨冗去至辰州一游,容老朽稍尽地主之谊!”
胡不归不等李清虚说完,抱拳笑道:“晚辈与仇老弟一见如故,老前辈教中之事,晚辈理应效劳,你老若再客套,晚辈就承当不起了!”
他话音一顿,又道:“你老有事,就请快些回去,若被古玉芬等人发现木排,插手其间,那可又要引起麻烦了!”
李清虚感激的一笑,又向胡不归道了谢,这才率领门下诸人,如飞抬着“西域双僧”离去!
他们刚刚离寺,“不老狂叟”就长笑跃落地上。“真蹩死老夫了!”
胡不归一笑道:“万老,晚辈今宵之事,处置得如何?”
“不老狂叟”大笑道:“就事而论,应是上上!”
胡不归听得一怔道:“莫非你还有不满之处?”
“不老狂叟”道:“当然,你给自己惹来个天大麻烦,你还不知道?”
胡不归大笑道:“万老,那洪药师奈何不了我!”
“洪药师?”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以为我说的是洪药师吗?”
胡不归道:“除了他,晚辈还有什么麻烦?”
“不老狂叟”摇头一叹道:小子,你什么事都可以干,就是不该认了那个将来一辈子抖不开,丢不下的包袱做师妹!”
‘你老指杨小璇?”
‘不是她还有谁?”
胡不归大笑道:“她不是被神丐支走了吗?”
神丐也笑道:“是啊!万老伯,我这‘聪明神丐’之名,从今儿起,你老可得承认了吧!若非我想出此等妙策,她肯走吗?”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小花子,你这手弄得更糟,你还以为聪明呢!”
‘迷糊神丐”伸舌道:“你老讲话要本良心啊!”
“不老狂叟”怒道:“老夫几时讲过昧心话来?你又少打了么?”
神丐闻言,抱头一滚三丈!
“万老伯,花子刚才那句话就算放屁吧!”
胡不归看得忍不住笑道:“万老,骆神丐这条妙计,晚辈认为不坏!”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不坏那只是眼前!你放心,那丫头要不很快的追来找你,你把我舌头割掉!”
胡不归一愣道:“那……那……怎办?”
“不老狂叟”道:“毫无辨法!小子,此女出身老夫挚友门下,定是正道中人,她若不曾发现家中之人骗她,她也许不会离家远走,她一旦发现那个家乃是大有问题的话,小子,你可以想得到,她要是不来找你,那才怪呢!”
经“不老狂叟”这么一说,胡不归也发觉“迷糊神丐”的这手妙计,果真伏下了恶果了!
他苦笑一声道:“万老,看来晚辈只好多躲着她才成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躲?你师父当了和尚都躲不了,你躲得了吗?”
胡不归这回可傻了!
他只好长叹一声道:“万老,既然躲不了,那就任她去吧!我少跟她讲话就是了!一个女孩儿家,总不会盯着不放吧……”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可说不定……”
老人话音一顿,忽然白眉一皱道:“小子,你刚才忘记一件事了!”
胡不归微怔道:“你老没交待过什么啊!”
“不老狂叟”笑道:“难道每件事都老夫交待的么?小子,那‘西域三僧’定要买下那排教运往金陵的百艘木排之事,你小子可会仔细想过,定然是这里头大有文章呀?”
胡不归猛然点头道:“是啊!你老不提,晚辈真是忽略了!”
“不老狂叟”道:“老朽以为那批朽木之中,必有古怪!否则,不空等三僧,也不会不惜重金强买,强买不成,又要硬扣……”
胡不归笑道:“你老判断极对!只是那三个和尚的武功,也着实太差劲了些……”
“不老狂叟”摇头道:“小子,你别看走了眼啊!不是他们的武功差,而是那位李清虚的武功,高得出人意料呢!”
胡不归有些不信的笑道:“晚辈认为李清虚决不会比司马玄等人高明多少!”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这回是错定了!只不过也怪不得你,因为李清虚一直深藏不露,将来你定要发觉他那手拍穴……”
语音一顿,“不老狂叟”忽然双目精光四射的叫道:“不好,小子,咱们得赶快到江边去,迟了就完了!”
身形一闪,就走了个没影!
胡不归、骆神丐也大吃一惊的跟着向“不老狂叟”追去!
胡不归,骆神丐两人追出寺外,那“不老狂叟”的身形,已经只剩下了一个淡淡的影子!
第十七章 奇变幻化
胡不归长啸一声,全力奔去!
‘迷糊神丐”也像拚上了老命一般,没命的赶!
只见三条淡影,直似轻烟般向江州城外的木行码头飞去!
盏茶不到,码头业已在望!“不老狂叟”忽地放慢了脚步!
胡不归和“迷糊神丐”一眨眼自然也就赶利了狂叟身边!
“小子,咱们先别露面!找个地方隐藏一下!”
敢情他们三人来的太快了!
那木行的码头,虽是灯火辉煌,但是却只有六七名黄衣和尚,在走来走去,看守着在江边的木排!
排教中的人,尚未抵达!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万老,晚辈认为我们能藏在那一蓬蓬的木塔之中最好!”
原来当年的木行,都是将木料盘旋着直立,互相撑架在一起,每一蓬大约四十根左右,远远看去,象是宝塔!
‘不老狂叟”道:“要藏就得藏在顶上一些!”
胡不归笑道:“那当然!”
说着,正待转身走去,那神丐忽然笑道:“万老伯,你老突然赶到江边,莫非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事情了吗?是不是那李清虚有了问题?”
“不老狂叟”点头道:“这回算你小花子说对了!去!去!赶快藏好,他们已经来了,还有,小花子,少时可只许多看,少出声!”
神丐伸了伸舌头,一笑而溜!
说他溜,不如说爬!他伏在地上,爬到一堆木材中去了!
胡不归和“不老狂叟”也觑准了一处木堆,展开至上轻功身法,一掠而去,就算那几名和尚看得见,也会误以为只是两只蝙蝠而已!
三人刚刚隐好身形,排教教祖已率着门下来到!
那几名奉了不空之命在此看守木排的喇嘛,一见排教教祖到来,不禁全都大惊失色的忘了阻挡!
等到他们看到了不空和未戒两名护法,已经被人家生擒活捉,更是一个个都吓得难在一起!
“化影真人”李清虚微微一笑。向身后一名弟子道:“将他们送进行内!”
那名弟子应了声“是”,立即招呼几名大汉,像赶呜子一般,将那几名窝囊喇嘛,赶进了木行之内!
李清虚目光一转,笑对仇一清道:“清儿,解开不空的穴道!”
仇一清应声拍开“不空”被封的大穴,只听得“不空”长叹一声,慢慢的开了那只小眼!
陡然,他双臂一振,就待跃起!
仇一清可早就防到了他会有这一手!左臂一曲,肘尖正好撞上了“不空”的肩井部位!
“砰——”
不空禅师又跌坐地上!
“别打歪主意了!否则,有你这秃驴的苦头吃!”仇一清冷冷的骂了一句!
不空禅师翻了翻小眼,冷冷的哼了一声,却未发话!
李清虚走到不空身前,面色一沉,喝道:“不空,老朽有几句话相询,希望你照实回答!”
不空仍然未语!
李清虚淡淡的一笑,道:“落在老朽手中,你大可不必逞什么英雄!何况老朽相询之事,与你西藏一派并无开系!禅师若是明理之人,当知老朽所言不虚……”
话音一顿,李清虚又道:“老朽向来不愿双手沾染血腥,禅师如是欺人太甚,则老朽也无法不破戒以维本教令誉的了!”
他这番话可是软硬兼施,厉害得很!
不空禅师那微闭的双眼,已然开!
李清虚笑道:“大师想清楚了么?”
不空禅师面无表情的点头道:“老衲落在教主手中,身不由己,岂有想不清楚之理?”
李清虚淡淡一笑道:“大师好像认为老夫恃势凌人是么?”
不空禅师冷冷的一笑,未作表示!
李请虚笑道:“此事若就因果而论,大师应是种因之人!否则,老夫不会跑到西藏布达拉寺去找三位吧……”
话音一顿,李清虚目光之中,掠过一丝异彩,又道:“大师必欲截我木排,究竟为了何故?”
不空禅师冷冷道:“教主是否明知故问?”
李清虚摇头道:“老夫若是知道,岂会浪费唇舌问你么?”
不空禅师略一犹豫,皱眉道:“老衲不太相信教主不知此事!”
李清虚道:“大师如果这等信不过老夫,实是对我中土武林朋友极大的侮辱!试想,老夫身为一派教主,岂能随便说话,落人言铨?”他口气很像个一派宗主!
但胡不归在木丛中听得想笑!居然用出中土武林同道的帽子,来压这西域喇嘛说出内情,真是过份了些!
不空禅师目光闪了一闪,冷冷道:“教主果真不知,老衲倒是不好不说了!
李清虚笑道:“老夫洗耳恭候!”
不空禅师道:“老衲截堵木排,是因为要取回一件神兵利器!”
李清虚哈哈一笑道:“大师,你没弄错么?”
不空禅师摇头道:“本寺总护法玄光禅师手谕,老衲岂会弄错?”
李清虚笑道:“老夫押运的木排,怎会有什么神兵利器?”
不空禅师道:“教主这批木料可是自秭归盛家木行运来?”
李清虚点头道:“不错,是由盛家木行托运!
不空神师又道:“这批木料是否运交金陵苏盛记木行?”
李清虚点头道:“不错!”
不空禅师道:“那就错不了!”
李清虚道:“大师是说这批木料中,藏有神兵到器?”
不空大师冷笑道:“正是!否则老衲等何必赶入中原,截堵木排?”
李清虚闻言,神色微现激动!
不过,他故意用微带怒意的声调说话,掩视自己的激动之情!“大师,你最好不要信口胡言!”
不空大师目光一冷,也微怒道:“老衲向不胡言!”
李清虚冷冷道:“大师认定木排之中藏有神兵之事,老衲就是不信!”
不空大师道:“此乃本寺总护法玄光法师所为,你们焉能知道?”
李清虚听得一愣!他想不到玄光法师也踏入了中土!
“真的?”他的口气有些儿动摇了!
其实,他并非动摇,而早就相信了!否则,他何必不厌其烦的浪费唇舌来盘问不空喇嘛?
不空大师冷冷一笑道:“这支神兵利器,乃是本寺总护法玄光法师亲眼目睹有人把他劈入一根巨木之中,岂会有错?”
李清虚闻言,脱口道:“那根巨木何在?”
不空禅师道:“就在你身后江边!”
李清虚不禁转头看了一眼江边木排!
但他却眉道:“大师是说那根巨木已夹在这批杉木中顺江运来?”
不空大师道:玄光法师正是如此指示!”
李清虚笑道:“大师此言令人奇怪得很!”
不空禅师道:“有何奇怪?老衲说得极为明白!”
李清虚摇头道:“那玄光法师既然已经发现这支神兵利器,被人藏在巨木之中,他为何又当时不把。它取走?”
不空禅师道:“老衲无法回答教主此一问题!”
李清虚哈哈一笑,又道:“那玄光法师既然想取得这支神兵利器,纵然当时不拿,事后亦可去找,为何又要传书西域,要你们远来中原,截夺木排?这岂不是太以费事了些么?何况更有张扬出去之虞?”
他这一问,间得不空禅师也茫然了!“老衲也会如此问过!不过,本寺总护法玄光法师既然这么做,必定有他的道理在内!”
李清虚笑道:“大师对玄光法师如此信赖,自是可以依命进行,但是,老夫却大大的不以为然.”
话音一顿,他陡地双目一寒道:“大师如果不肯实言相告,只怕对大师甚是不利的了!”
不空禅师嘿嘿一笑道:“李教主不必威胁老衲,老衲向来对人不说虚言!”
李清虚道:“好!老夫权且相信……”
他白眉轩扬,目光一转,又道:“大师可知那支神兵究竟是何物?”
不空禅师冷笑道:“乃是西昆仑绝顶,‘玄灵庵’主人,‘昧因’神尼的那支成名利器‘牟尼降魔鞭’!”
“牟尼降魔鞭”入耳,李清虚霍然变色!
胡不归,“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迷糊神丐”骆仁济三人,也同时为之大大的吃了一惊!
想不到“牟尼鞭”会被人藏在木排之中!
怪不得“旋风府”找上了排教?
不过,胡不归不解的是,这“牟尼鞭”究竟是谁偷去的?而偷去之后,为什么又要藏在巨木之中?
而且,这巨木又交由木行卖出?托由排教护运?
更令胡不归惊讶的是,这盗鞭之人居然留字指明“牟尼降魔鞭”乃是排教中人所盗,这是什么意图?
嫁祸吗?不像!
因为如是嫁祸,他何不直接将“牟尼鞭”送至排教总坛?或者,心狠一点,将神鞭那在排教某一名高手身上,然后再将该一高手击成垂死重伤,该是多么方便而又天衣无缝呢?
此人不此之图,显然并非为了嫁祸!
胡不归绞尽脑汁却是想不出其中道理!
这时,李清虚日沉声说道:“不空,这等行事,可是你们西藏派故意做成的圈套?”
不空禅师闻言,忽然怒道:“李教主说话请勿辱及本教!”
李清虚道:“不空,若非你们有意陷害,为何那‘昧因’神尼的徒儿,今夜也赶来向老夫索鞭?”
不空闻言一怔道:“什么?那昧因神尼的徒儿也来了?”敢情他刚才量穴受制,对一切经过全然不知!
李清虚道:“老夫几乎因此丢了大人……”
他忽然一叹道:不空,你这些话可全是真的?”
不空大师道:“若是不真,老衲何必截堵木排下运金陵?”
李清虚神情清清地一笑道:“那玄光法师也曾说出那位藏鞭之人这谁?”
不空摇头道:“没有!”
李清虚道:“那根藏有神鞭的巨木,玄光法师可会做有记号?”
不空摇头道:“也没有!”
他忽地冷冷一笑道:“若是留有记号,老衲等又岂会在这江州城中就搁了五天,以致被你们赶来,坏了本寺之事?”
李清虚闻言笑了!“大师这句话到是说的十分中肯!”
不空禅师一叹道:“人算不如天算,老衲只好认了!李教主,老衲一切均已明告,你若是准备对老衲下手,你就请吧!”
敢情这喇嘛已抱必死之心了!
胡不归叫得暗赞这些喇嘛到还不失大家风度——
熟料李清虚闻言后却是笑道:“大师何出此言?老夫岂是狂暴之徒?”
不空闻言双目一亮,冷笑道:“教主不怕老衲等人将来报仇?”
李清虚陡地仰天长笑道:“老夫若是怕了,老夫就不会放走你们……
话音一顿,他目注不空道:“老夫既是不想伤害尔等,老夫又怎会怕你报仇?”
不空冷笑道:“教主果然不愧一派宗主的风范!”
李清虚淡淡一笑道:“大师过誉了!”
话音略顿,忽地向站在不空身后的仇一清道:“清儿,拍开未戒觯师穴道,并代为师恭送两位禅师进城!”
仇一清恭声应是,立即拍开躺在一旁的未戒禅师,并叫了一名壮汉,将未戒禅师背在肩头!
不空大师此时却已站了起来!
他目光一熠,合十道:“老衲告辞了!”
李清虚笑道:“大师,深自保重,咱们后会有期!”
不空大师冷冷一笑道:“李教主,再见之日,老衲也盼教主善自保重才好!”
这和尚可俱胆子不小!身入虎穴,竟是毫无惧意!
李清虚笑道:“大师好说,老夫不须大师关照!”
不空大师嘿嘿一笑,伸身自那名壮汉肩头,抱过未戒大师,一言不发,转身向城内行去!
仇一清欲待随后相送,刚刚走了两步,李清虚已叫道:“清儿,你不必送了!”
仇一清应声退回!
李清虚目光一转,笑道:“清儿,传我‘化影天绝’命牌,秭归分舵,速速再运百排杉木,送去金陵苏盛记收货!”
仇一清应声而去,不一会就回来复命,并且看了看那江中木料笑道:“师父,这批木料呢?”
李清虚道:“招集江州全部脚伕,限令于三个时辰之内,全部运上岸来,并以利斧锯将每根木料都锯成八尺长短!”
他知道那“牟尼鞭”长达一丈,藏在巨木之中所占长度,亦应有丈许左右,是以,裁成八尺,不会发现不了此鞭!
仇一清笑道:“师父,我们要把木料全部锯断么?”
李清虚笑道:“直到发现神鞭为止!”
仇一清又是一笑道:“师父,取得神鞭以后,是不是送还‘旋风府’?”
这一问,却正是胡不归等人心中所想的事!
李清虚会不会把神鞭送还呢?
他们无法判明!
此刻,李清虚已哈哈大笑道:“当然送还‘旋风府’!清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为师可不想沾这个麻烦……”
话音一顿,李清虚忽地摇头一叹道:“看来为师还得跋踄一趟京城了!”
仇一清目光一转,恭声道:“师父,你老为何要跑趟京城?”
李清虚笑道:“传孩子,试想这‘武林七珍’之一的‘牟尼降魔鞭’名气多大,若是在送还‘旋风府’前出了差错,为师岂非要被天下人耻笑了么?是以为师打算寻到之后亲自送去!”
灵和真人朱光斗一直静立丈外未语,此时忽然笑道:“教主,此事就小弟看来,不必劳动你自己了,清侄送去已够!”
仇一清笑道:“师父,师叔说得对,徒儿绝不会有辱师命的!”
李清虚目光在两人脸上一转,笑了一笑道:“神鞭尚未寻得,此时暂时不必再谈了!”
“灵和真人”朱光斗点头道:“教主所见甚是……”
顿时,三人不再交谈,立即指挥着在场壮汉,将江中木排一根根的拆开,搬上岸来以后,又一根一根的锯断!
顿饭不到,远远的又来了将近五百名左右脚伕!
这些人能在顷刻之间召到,殊令隐身一旁的胡不归大大的吃了一惊,暗赞这排教组,果然严密!
脚伕一到,这江边就更热闹了!
只听得一阵阵江水溅岸边,锯齿声和斧劈声交织成一片!
那消个把时辰,木排全已拆散,运上了岸!
不过,锯和劈的人,但仍在加油!
天边,已现黎明……
胡不归忽然听到了“不老狂叟”的传音:“小子,那支‘降魔鞭’你发现没有?”
胡不归听得愣了一愣!
彷彿“不老狂叟”此时已发现了那只“降魔鞭”!
他目光在江边电射,但却未发现“降魔鞭”!
“不老狂叟”传音又道:“小子,你不必找,你那个方向是看不到的!这个将‘降魔鞭’嵌人巨木之中的人,武功,心机都非常过人,彷彿要令那在巨木中寻鞭的人,不但将全部杉木锯断,而且要全部剖开才能找到此鞭……”
胡不归似乎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此刻,那位白发的李教主,神色中已透出几分紧张!他不停的在人群中飘来飘去的看似督促脚伕锯那杉木,但看在胡不归的眼中,却知道李清虚正为天色已亮,神鞭未现而焦虑……
那位排教中的掌门大弟子“催心幻影客”仇一清,更是顾得十分激动的随在乃师身后!
而且,他那目光之中,不时露出一丝冷意!
胡不归看得大感迷糊!
但是,他却想不出这中间有什么可怪之处!
旭日初升,江面银光乍起!
那百只木排拆散的上千根巨木,已几乎全部锯断了!
“牟尼降魔鞭”依然未现痕迹!
李清虚皱起眉!
仇一清则忍不住低骂道:“师父,我们上了那番僧的当了!”
李清虚摇头苦笑道:“不空禅师虽是邪教一流,但他为人尚不奸滑……清儿,只怕我们还得多费一道手脚才成!”
仇一清道:“多费一道手脚?师父,你是说这些杉木还得再锯短些么?”
李清虚道:“恐怕必须如此了!”
话音一顿,又道:“那位藏鞭入木的人,可能是将神鞭双折以后按入杉木之内,锯成八尺长短,自然发现不了……”
仇一清低笑道:“师父,这人的心机好像很深!”
李清虚道:“为师也是此刻方始想出,这藏鞭之人,乃是要别人在剖木寻鞭之时,大费周章,担误时刻……”
仇一清目光陡然一亮道:“师父,其中恐怕另有阴谋吧!”
李清虚道:“这很难说!或许……”
他话音未已,“灵和真人”朱光斗突然惊呼道.“教主,神鞭在这儿了……”
李清虚闪身赶了过去,脸上的神情变得出奇的怪异!
“在那儿?”一探手,已将那支重途百斤的杉木抓起!
这时,仇一清也飞身而至!
他目光在李清虚手中那段杉木上一转,突然笑道:“不错,神鞭果然嵌在里面……”
话音未落,已双掌一合,将那段拿在“化影真人”李清虚手中的杉木拍成了碎片!
“清儿,你……”
李清虚的喝问之声,甫告出口,这位“催心幻影客”仇一清已然手握“牟尼鞭”,仰天哈哈一笑道:“李清虚,你上当了!”
李清虚一愣道:“清儿,你怎么了?”
“灵和真人”朱光斗也沉声喝道:“仇一清,你莫非有心叛教么?面对尊长,岂可如此无礼?还不与我放下神鞭,听候处罚?”
仇一清闻言,又是敞声一笑道:“朱光斗,你少做白日梦了……你是谁的长辈?”
仇一清的声音忽然变得阴森森的怕人!
他不是仇一清!胡不归心中大大的一震!他这才想起,怪不得仇一清今天好像嗓子好像哑了些!
原来他是个西贝货色!
‘灵和真人”变色发愣!
“化影真人”李清虚蓦地哈哈大笑!
“清儿,你莫非昨了么?朱师叔你都不认识了?”
说话之间,李清虑已缓缓的向前移近:“清儿快向朱师叔赔礼!”
后面这一句,李清虚可是说得声色俱厉!
仇一清冷冷一笑道:“你少臭美啦!李清虚,在下本想取得‘牟尼鞭’后,顺便带走尔等人头,不过,在下此刻已改变了心意!”
阴森森一笑,又道:“带着人头赶路,血腥气味太浓,所以,在下已决定另寻时日,为尔等全教人物,举行葬礼!”
‘灵和真人”朱光斗气得白发根根立起!“狂徒,你给贫道纳命来!”寒光乍闪,长剑业已出鞘!
仇一清淡淡一笑道:“朱光斗,你那两手把式还差得远呢……”
笑声中曲指一弹,“灵和真人”朱光斗手中的那根精钢长剑,竟然发出了一串嗡嗡之声!
好强的指力!
朱光斗果然变色却步:“你是谁?”
仇一清傲然一笑,随手抖了一抖“降魔鞭”!
“叭……”真似一声轻雷,震得四下脚伕们耳鼓发胀!
‘阁下不配问!”这仇一清好大的口气!
李清虚当真是很有一派宗主的气度,眼见掌门大弟子竟然为人所冒替,依旧神色不变的笑道:“清儿,你想必是被这根神鞭的邪气迷住了吧!过来,让为师试试你的脉经,是否有何不妥……”
他口中说话,人又向前走了一步!
仇一清陡地森森咧嘴冷笑!“李清虚,在下为了这支神鞭,被你连连占了一天半的长辈便宜,实在窝囊得要死!此刻么……”
他忽然目光一沉,嘿嘿怪笑道:“在下却要还我本来面目了!”
李清虚直到此时,才怔得一怔道:“你不是仇一清?”
那仇一清哈哈大笑道:“阁下听说过‘神手金杵’石更生么?”
李清虚神色微微一变道:你是‘和合教’的石副教主?”
假仇一清大笑道:“李教主,你到是蛮有见识!”
李清虚神色依然甚是从容的一笑道:“石副教主的大名,老朽怎能不知?但是,阁下放着副教主不当,跑来排教冒充老朽门徒,莫非是为了……”
李清虚话音未毕,石更生已接口笑道:“李教主,你根本多此一问!在下‘牟尼鞭’业已在手,事实早已十分明显,再问岂非多余!”
李清虚点头一笑道:“石教主说的是,老朽问得果是多余的了……”
他话音一顿,忽地皱眉道:“石副教主易容之术,老朽早已耳闻,只是,阁下却不但能冒充老夫弟子,怎地竟然深知本教一切,不露丝毫破绽呢?”
石更生又是哈哈一笑道:“此中在下自有妙诀,李教主,你何必不安呢?不过,在下可以告诉你,那仇一清并未受害……”
李清虚忽然一笑道:“是么?老朽何能信得过你未曾伤害老朽徒儿?”
石更生目光一沉道:“在下岂会对后生晚辈下手?”
次清虚依然含笑道:“此子现在何处?”
石更生道:“在下已派人将他送至贵教总坛!”
李清虚闻言忽然神色大变!“你将他送到辰州去了么?”
石更生道:“你若不信,回去便知分晓……”
他语音未已,李清虚已勃然大怒,吼道:“你混帐!”
石更生被他骂得一愣——暗道:“这李清虚真是老混球……”
蓦然,他眼前人影一闪,心中陡地大震!一声怒吼,和一声长笑同告升起!
胡不归只看得双目一凛!
李清虚居然施展无上神奇的身法,自“神手金杵”石更生手中,将“牟尼鞭”夺了回来!
连他都几乎没看出李清虚用的何种身法!
适时,“不老狂叟”传音入耳:“小子,你是不是吃惊了?”
胡不归也凝气成丝,向“不老狂叟”道:“万老,晚辈确实钦佩这李教主的功力之高!”
“不老狂叟”传音笑道:“当然啦,这位李教主的武功,已不在‘武林三魔叟’之下,你小子怎能不大加钦佩?”
胡不归听得有些不信道:“万老,你说的‘武林三魔叟’是谁?”
“不老狂叟”传音道:“这是老夫送给他们的名号!这三位是‘八荒一怪、残心鬼叟’萧伦,‘断肠失心叟’费洛和‘惊天叟’萧玄!”
胡不归惊讶的笑道:“晚辈以为不太可能!万老,你太高估李教主了!”
“不老狂叟”传音道:“小子,你别不信,等着瞧吧!”
传音至此忽顿,敢情那场中有了变化!
石更生已挥掌击向“化影真人”李清虚!“李清虚,在下本无杀你之心,你自己既是诚心找死,在下只好成全于你的了……”
掌风雷啸逼来,威势大得吓人!
李清处此时却是呵呵一笑道:“石更生,这回可轮到你作梦了!
身形微侧,业已让过石更生掌力,左手一绕,便将那根“牟尼降魔鞭”缠在腰际!
李清虑目光一转,又是一笑道:“石更生,老夫一生打雁,要是让你这雁儿啄了眼,岂非要让天下人笑掉了大牙了么?”
石更生一掌落空,神色也是一变!
他可没把李清虚估计得有多高!“李清虚,在下到底是低估了你……”
说话之间,挥手又是一掌!
李清虚目光暴,倏地朗声一笑!
左手一扬,接下石更生凶猛无伦的掌力,右手微翻,倏然下压,口中却沉声喝道:“石更生,你也试试老夫这‘催山震岳掌’的滋味!”
话声入耳,掌力已至!
石更生惊骇之余,拚命的飘身斜掠丈五!“你……尊驾不是李清虚?”
他被“催山震岳掌”五个字吓破了胆!
他已陡然想起一位,在武林中那位比自己名望高出太多的大魔头来,那里还敢硬接对方的掌力?
同时,他也忍不住脱口喝问。
李清虚嘿嘿一笑道:“石更生,你‘神手金杵’善于易容之技,老夫久已耳闻,如果仗着这一点能耐,就想在老夫面前捣鬼,那你还差得远……老夫虽非易容之祖,放眼目下武林,老夫也可称得一个易容之王的王字!像你这等货色,在老夫眼中,你简直是连做老夫的徒子、徒孙老夫还嫌你太不够料……”
他这番话说得口气之狂,直是目无余子!
胡不归不识此公,当然不知他这些话是不是真狂!
而“神手金杵”石更生却是认识他!
他从李清虚的话中,已听出了对方是谁!
‘你老是‘惊天叟’萧玄?
好窝囊的口气!“神手金杵”石更生忽然间变得矮了半截!
这位看来也是冒名而来的排教教主“化影真人”李清虚,突然白眉一扬,哈哈大笑道:“你姓石的倒还有点见识,可惜的是,这根‘牟尼降魔鞭’既已到了老夫手中,你小子也只好望鞭兴叹了!”
石更生缓缓的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既是你老驾临,晚辈还有什么话说?”
他语音微顿,忽地一抱拳道:“萧老,神鞭你老已得,晚辈不敢妄想……”
“惊天叟”萧玄努目冷笑道:“你小子早该有此自知!”
石更生虽是被惊,却依然微笑道:“晚辈先前不知,否则,晚辈也不会插足此事了!萧老,神鞭老业已取得,晚辈可否告辞?”
他说话的态度,越来越卑屈得可怜!
胡不归想不到这“惊天叟”的威望,果然不在“残心鬼叟”萧伦和“断肠失心叟”费洛之下!
难怪“不老狂叟”管他们三人叫做“武林三魔叟”!
此时,“惊天叟”萧玄正沉声道:“石更生,你要走,老夫也不拦你,但是老夫要告诉你一件事,武林之中若是有人得知老夫获得此鞭之事,哈哈,石更生,到那时老夫相信你一定知道该怎么办才对了,……”
他此言一出,石更生大惊失色!
“萧老,这事晚辈可承当不起!目睹之人,至少五百以上,若是他们之中有人漏出此事,我岂不是代人受过么?”
“惊天叟”冷笑道:“你放心,在场之人,谁都不会有机会说出此事!”
石更生目光一凛,但却大笑道:“你老要全部杀死他们么?”
“惊天叟”大笑道:“老夫说你尚有见识,果然你还不坏……”
陡然,那一直被眼前之事弄得迷糊不淸的“灵和真人”朱光斗,被这位假教主“惊天叟”的笑声震得警觉了!
人对于生死总是很敏感的!
‘灵和真人”朱光斗终于听出了“惊天叟”的话意了!
他虽然惹不起这个老魔头,但性命交关却不能不奋起一战,是以,“惊天叟”话音一落,他立即怒斥道:“萧玄,贫道还没向你要还冒本教教主之罪,你到存心屠谷本教弟子和脚伕,真是天下的笑话!”
“惊天叟”萧玄哈哈一笑道:“朱光斗,老夫如果真是尔等教主,只怕排教早已名驾五大门派之上,扬眉吐气于武林之中了……”
他话音一顿,目光横扫江边数百名未奉停止之命,仍在锯木的脚伕,嘿嘿的一笑向朱光斗又道:“糟的是老夫只愿冒充一天,但老夫也算替你们除去了西藏一教的三名劲敌,去了你们全教灭亡之危,要你们几百个人的生命作偿,这已是老夫有生以来所干最最客气便宜的买卖!”
“灵和真人”朱光斗越听越不是味,怒喝以声,一挥手中长剑,向“惊天叟”叫道:“萧玄,旁人怕你,须知贫道并不怕你!留下‘牟尼降魔鞭’,贫道看在你昔年声望,放你离去便是!”
这牛鼻子可尽说的老实话!
胡不归听得几乎忍不住大笑出声!
“惊天叟”自是忍不了的仰天长笑道:“朱光斗,你得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牟尼降魔鞭’在此,你若想要它留下,老夫将此鞭放在身前一丈之处,你若能够拿到手中,老夫拍拍屁股就走如何?”
‘灵和真人”朱光斗虽然被迫拚了老命说了这几句硬话,但他自己心中可是十分明白得很!
“惊天叟”足可在五招之内,置自己于死地!
此刻,想不到“惊天叟”萧玄竟鬼迷心窍的说出这等大话,他那里还有不连忙点头应允之理?
“好!好!贫道权且同意尊驾之意!”“灵和真人”到是大方得很!
“惊天叟”萧玄哈哈一笑,伸手解下那根其貌不扬,黑黝黝的长仅丈许“牟尼鞭”,当真放在自己脚前一丈以外!
同时说道:“朱光斗,试试看!”
“灵和真人”朱光斗目光连转,陡然地发觉到自己的责任重大,这五百多人的性命,全在自己这一场豪赌之下!
他必须取得此鞭!
因此,“惊天叟”话音一落,他并未立即动手!
‘惊天叟”嘿嘿一笑道:“朱光斗,老夫可没那么多时间等你!”
朱光斗心知成败得失,在此一举,当下一横心,长啸一声,倏地腾身向那“牟尼鞭”扑去!
眼看他手已探向“牟尼鞭”的鞭身,突然,眼前乌光电闪,“牟尼鞭”已飘飘然向萧玄手中飞去!
朱光斗长叹一声,刹住身形!
他反手拔剑,正要扑出老命一拚——
陡地,萧玄一声暴喝传来!“什么人敢在老夫面前弄鬼!”
朱光斗闻声大惊,举目望去——只见那支“牟尼鞭”竟是停在半空不动!
‘惊天叟”萧玄白发猬立,双手不停的向鞭猛抓!
可是,怪的是那支长鞭竟是纹风不动!
朱光斗的脸上现出了笑意!他知道来了高手!
这时,缓缓的自那架起的巨木之中,走出来三个人!“不老狂叟”居中,胡不归居右,神丐居左!
三人之中,谁也没有伸手!
但那支神鞭却被一股极大的吸力牵住!任凭那“惊天叟”萧玄如何施展“大力吸引”神功,也移动不了分毫!
胡不归身形一现,立即大步走到神鞭之下!
他目光向萧玄一转,笑道:“萧老人,在下替你取下此鞭如何?”
话音一顿,不等萧玄回答,双臂一振,原地拔起两丈,右手一探,那支“牟尼鞭”已到手中!身形也立告落地!
“惊天叟”萧玄却同时觉得自己发出的真气,如遭天雷重击,若非应变得快,几乎连站都站不住!
萧玄这一惊当真不小!
不过,当他看清了那位白发老人是谁时,他那股冲天的惊怒之意,霎时化为了轻风飘去!
双拳一抱,他可客气了:“原来是万老驾临,萧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他目光转向胡不归:“这位小兄弟,大相国寺内承情之处,老朽这里谢过!”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萧玄,这回你这个惊天地,泣鬼神的家伙可碰了钉子了吧!”
萧玄陪笑道:“在你老面前,那有萧玄逞能之处?不但是只碰了个钉子,就算你老要萧某的命萧某又敢如何?”
听这口气,比“神手金杵”见到他时还要下贱!
“不老狂叟”大笑道:“萧玄,这支神鞭你还要不要?”
萧玄脱口道:“当然要……”一说出,他就知道错了!
“不老狂叟”应声狂笑道:“萧玄,你这口气是对老夫说话吗?”
萧玄摇摇头道:“在下一时失言。万老,那神鞭我不要了!”
“不老狂叟”沉声笑道:“这还差不多……”
胡不归此刻已将长鞭折成三折,交给了神丐,接口道:“萧老人,这排教的五百多条性命呢?”
萧玄笑道:“神鞭既非我得,当然这笔买卖作废了!”
胡不归点头一笑道:“萧老到不失一代大魔风度!”
萧玄白眉了一皱道:“胡少侠见笑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又道:“萧老人,你假扮排教教祖李清虚来此,不知那李清虚本人现在何处?”
萧玄笑道:“辰州!”
胡不归吃了一惊道:“你伤了他?”
萧玄大笑道:“点了他的睡穴,请他安静的休养一天?”
胡不归这才放心的一笑!
“不老狂叟”却喝道:“萧玄,你怎会突然假冒起排教教主来了?莫非你早已知道了那‘牟尼鞭’被人藏在巨木之中么?
萧玄恭声应道:“不错,晚辈虽是知道……只是,并不详细!”
“不老狂叟”大笑道:“是了,你就假扮排教教主,专为逼问西域三僧而来?”
萧玄笑道:“正是!”
“不老狂叟”道:“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萧玄应声道:“卫天扬!”
‘谁?”胡不归吃惊了!
萧玄笑道:“胡老弟,你该听说过‘震天鬼王’卫天扬吧?老朽就是在伏牛山遇到他告知此事的!不过,这卫天扬也不十分清楚内中详情,只是说排教的一批木货之中,藏有‘武林七珍’中的一件珍宝,现已被西藏教僧侣发现,决定在江州地面拦截取宝,要老夫不妨扮作李清虚前去试试运气!”
“不老狂叟”听得大笑道:“你果然就来了!只是,萧玄,这结果如此出乎你老儿预想,岂不是大大的煞了风景了么?”
萧玄苦笑道:“萧某确未想到你老竟然跟了下来!照理,萧某已扮作李清虚,西藏三僧被制以后,剩下的乃是排教自己教内处理之事,你老应是不会再行追踪而来才对,何况,我已说明本教并未见‘牟尼鞭’事实,为何老朽这一番话能使‘旋风府’大小姐相信,却未能瞒得过你老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萧玄,你漏了!”
萧玄道:“萧某何处出了差错?”
“不老狂叟”笑道:“你想想,那西城三僧的武功如何?”
萧玄笑道:“抵得上中原一流高手!”
“不老狂叟”大笑道:“这就是了!那李清虚也不过是一流高手而已,他怎能轻松的一下就将两名武功与他相仿的人制住!”
萧玄恍然失笑道:“不错,萧某当时实在未曾思及此点……”
“不老狂叟”大笑向朱光斗道:“可笑的是你这位李清虚的师弟朱光斗,李清虚的武功究竟有多少火候,难道你都不知道么?”
“灵和真人”涨红着验,稽首道:“晚辈只当师兄若非平日藏了私,就是恩师因他乃是一教之主,暗中传授了一些本教只传教主的武功!所以未动疑念!”
“不老狂叟”道:“你真是老实得可笑……”
萧玄适时一笑道:“万老,当时萧某所施的手法极快,大概除了你老,任何人也看不出我施展的是‘催心神指’的!”
“不老狂叟笑道:“若非你那‘催心指’用得太早,大概老夫也要被你瞒混过去了!这就叫做‘欲速则不达’!否则,这支‘牟尼鞭’早已在你手中了!”
萧玄大笑道:“万老,世间事以饮一咏莫非前定,萧某认命了!”
“不老狂叟”狂笑道:“知道认命,那就对了!”
他白发一扬,陡然向“灵和真人”道:“还不叫人住手,莫非这些木料都不要了么?”
“灵和真人”闻言这才想起,果是早就不该再让他们锯断这些木材了!当下大喝一声道:“住手!锯过的木材,堆向一边!”
立时,脚伕们都放下了锯斧,忙着整理木堆!
胡不归此时却向“神手金杵”喝道:“姓石的朋友,你把仇一清怎么样了?”
石更生早就噤寒若蝉,连个屁也不敢放!
胡不归问他,他方始应道:“已经送回辰州!”
胡不归道:“你伤了他没有?”
石更生笑了:“在下与他无冤无仇,伤他作甚?”
胡不归在“休宁庄”对仇一清印象极好!是以特别关心,既是石更生未会伤他,胡不归自然也放下了心!
可是,他忽然皱了眉道:“石朋友,你在大相国寺怎地叫出在下姓字来了?”
石更生一笑道:“南宫震吉礼之日,在下与胡少侠邻桌而坐,是故对胡少侠与仇一清的关系,已看得十分明白!”
胡不归哑然失笑道:“你阁下真算得上有心人!”
石更生笑道:“在下事先只是惊奇于少侠所展露的武功而已!”
胡不归突然又想起一事,笑道:“石朋友,你又从何处得来排教木排之中藏宝的消息?”
石更生笑道:“杨万武兄告知!”
胡不归听得混身一震!“什么?杨万武说的么?”
石更生笑道:“可不是?正是杨万武所说!”
胡不归冷笑道:“石朋友岂可在此信口开河?”
石更生皱眉道:“在下何曾信口开河了?”
胡不归笑道:“杨万武若是知道排教木排之中藏有他妹妹的师傅至宝,他怎会不向杨姑娘提及,而向你提及?”
更生摇头道:“这……在下就无法知道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只怕石朋友没说真话吧!”
石更生冷笑道:“在下武功纵然难比少侠,但说话却是向来诚实!”
胡不归从对方的神色之中,已看出他似乎没说假话!这可令他大大的困扰了!
杨小璇失去“牟尼鞭”,彷彿是杨万武根本早就知道何人所盗,而他却不向乃妹说出!
怪的是,他不告知杨小璇还有话说,而他居然又故意向别人说出,其用心又是何等奇异?
莫非这是个圈套?他沉默不语!但却理不出一条可靠的线索!
这时,“不老狂叟”突然大声向“惊天叟”道:“萧玄,那卫天扬现在何处?”
“惊天叟”摇头道:“伏牛一别,他说他要应一个四十年前的约会,老朽因为一时心急夺取‘武林七珍’,故而未曾详询于他!”
“不老狂叟”皱眉叫道:“你真是笨蛋!试问以卫天扬的为人,像‘武林七珍’这等宝物,他怎会知道下落,而不去截取?”
“惊天叟”闻言,不禁沉吟道:“对!你老说得对!这卫天扬怎会突然大方起来了?莫非这四十年困辱,改了个性不成?”
“不老狂叟”笑道:“萧玄,谁都能改得了个性,只有卫天扬这小子,老夫敢说,他永远改不了那种鬼气味!”
萧玄摇头笑道:“依你老的看法,这卫天扬为何告知我‘武林七珍’所在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大概是个陷阱……”
萧玄有些不信道:“不可能!”
“不老狂叟”道:“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萧玄道:“我与他向无仇恨过节,何况,萧某根本未曾把他那点武功放在心中,他怎会自寻苦吃?”
“不老狂叟”笑道:“你以为他怕你了?”
萧玄大笑道:“万老,萧某更不怕他呀!”
“不老狂叟”也大笑道:“这可难说了!就拿今日之事而论,若是老夫此刻不放你走,你又将如何自处?拼一场么?你肯干?”
萧玄这下子可愣住了!不错,这简直是个陷阱!可是,卫天扬用心何在?
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找不出结果来!
×××
萧玄走了!带着一腔疑虑!
石更生也走了!他可是带着一肚子闷气!
“灵和真人”朱光斗也走了!
他是带走那排教全体子弟的感激和怀念!
胡不归,神丐和“不老狂叟”没有走,他们留在江州!
因为,胡不归不想弄了个“牟尼鞭”在自己等三人身边惹麻烦!
一支“青萍锈剑”已经够受了!
于是,他们分头寻找杨小璇的下落!
结果,还是“蛇怪”阮三行,他探出来了踪迹!
杨小璇走了!她是跟“南苑农妇”古玉芬,“西厢女史”冷星柔等“旋风府”中的一干子弟们同时走了的!
是不是回了京城!阮三打听不出!
胡不归怅然的发出长叹!
“不老狂叟”却反到哈哈大笑!“小子,别自找烦恼了!女人,沾不得的!一沾上,你小子,这一辈子就算报销掉了……”
×××
一艘巨帆,一桌美酒!
鄱阳湖上的风光不恶,胡不归的惆怅心情灭却不少!他饮酒低吟,已能领略好山好水的佳境!
‘迷糊神丐’只要有酒,什么都可以不管!
“不老狂叟”则再度要胡不归学他的“夺天神通”!但是,胡不归又拒绝了!
“不老狂叟”还真拿他没有办法!苦笑,狂笑而已!
胡不归此刻心中所想,正逐渐集中向母亲的血海深仇!
“云中鹤会是这种人?太不可能了!”他想着,想着!却想不出一个结论来!
近日来他所遇到的事情,几乎都是如此!有那么一点头绪,却又找不出关键!这样的结果,使得胡不归只好颓然狂饮!
“不老狂叟”有几分不高兴的看着他皱眉!
这位老人家可是闲不住的!他总想找点事儿玩玩!
但这月夜的鄱阳湖上,却清冷得令人寂寞,无聊!
“不老狂叟”终于忍不住长叹道:“如此好山好水,好风好月,却是无人领会,真是……”
蓦然,一声长啸自远处传来!接着,是一阵朗朗的歌声:
“”醉拍青衫惜旧香,天将离恨恼疏狂,年年陌上生秋草,映日楼中到夕阳。云渺渺,水茫茫,征人归路许多长,相思本是无凭语,莫向花钿费泪行!”
啸声穿云而出!歌声清越动人!
胡不归怔得一怔!暗想这深夜寒湖,何来此等雅士?
而“不老狂叟”早已大笑道:“妙!妙!说高人,高人就到!船家,给我快着点,咱们去会会这烟水茫茫中的雅士!”
船家闻言,果是卖力的转动风帆,驶向歌声之处!
“不老狂叟”此时已奔向船头!胡不归跟在他身后——
盏茶不到,他们发现清冷的月色之下,远处也有一条双桅巨帆,缓缓的向湖心驶进!两船相对而行,不久即已相遇!
风鼓巨帆,双方迅即接近!
“不老狂叟”远在十丈以外,即已大声笑道:“对面船上长啸作歌的朋友,请出舱一会如何?”
他话音一落,对面的船上已出现两人!
胡不归纵目望去——只见这是两位老人!
左边的那位,一身青衫,秃顶,白眉,面色古朴,五俗白髯,飘拂胸前,迎风而立,飘飘欲仙!他手中握了一根木杖!
右边的那位,穿着一身月白罗衫,面如满月,目似朗星,剑入鬓,鼻如悬胆,三俗长髯,随风微荡!灰发东在顶际,胁下却挂着一支长剑!此人神态,看上去酒脱已极!
这两人一在船头现身,立却哈哈大笑!
那白衣灰髯老人并且扬声道:“对面船上来的可是万兄?”
胡不归一听,皱眉暗道:“他们原来是老相好啊!”
“不老狂叟”此时也看清楚了这两人,顿时仰天大笑道:“老夫作梦也未想到,来的竟是你们两位!少司马和翰林公可称雅兴不浅啊!放舟湖上,长笑高歌,快活得很!”
语未已,那位青衫老人已大声笑道:“万兄,亡国之臣,何能再有官衔?你要是骂我们为何不死,你不妨直截骂出来,教我们同出一口怨气!否则,你老哥出了气,我们可就难受的紧了!”
“不老狂叟”怪笑一声道:“少司马原来怕骂么?老夫直到今日才知道呢!可惜老夫乃是化外草民,否则,哈哈,老夫少不得多骂几声……”
对船白衣老人一笑道:“万兄,多年不见,你可是老毛病未改!”
“不老狂叟”大笑道:“这叫做‘本性难移’……咳!老夫到是想起来了,你们不在天都修心养性,来到鄱阳,为了何事?”
青杉老人大笑道:“应一位故人之约而来!”
“不老狂叟”笑道:“那到是件雅事!但不知故人是谁?”
白衣老人目光一沉,冷笑道:“卫天扬!”
这“卫天扬”三字,可把胡不归听得一愣!
第十八章 天都双绝
但“不老狂叟”却不屑的大笑道:“阁下两位也真是太看得起人了!凭卫天扬这块料,也能把你们搬下天都,真是令人泄气得很!”
那白衣老人闻言笑道:“万兄,你可别小视了这姓卫的啊!”
“不老狂叟”狂笑道:“凭他还要老夫怎样看得起他吗?作梦……”
胡不归此刻却在心中寻思这两位老人来历!
他们既与“不老狂叟”称兄道弟,自然也是前辈奇人,只是,自己却想不出他们是谁!
这时,两船业已靠近!
白衣老人抱拳揖客:“万兄,过船一叙如何?”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要过船一叙的了!不过,我们是三个人呢!”
白衣老人笑道:“万兄的友人,岂不也就是我们的佳宾么?请……”
“不老狂叟”回头一笑道:“小子,叫那小花子一道来——”
话未完,人已去!
他可是凌空走了三步,跨到对方船上!
胡不归暗暗叫着!这老人真是高明得令人咋舌!
那青衫老人也哈哈笑道:“万兄,你这‘凌虚步’越来越神奇了!”
“不老狂叟”却是朗声笑道:“比你的‘幻影步’如何?尚差多少火候?”
青衫老人摇头笑道:“万兄又骂起人来了!”
在三位老人一阵哈哈长笑声中,胡不归已跟那醉眼朦胧的“迷糊神丐”骆仁济,从容不迫的跳到对面船上来!
进了舱,胡不归刚要举步,那“迷糊神丐”突然一跃而前,跪着向那两位老人拜了下去!
“晚辈丐帮骆仁济,参见两位老前辈……”
胡不归又是一愣!
这“迷糊神丐”没有醉!
而且,他清醒得认得出这两位老人是谁!
青衫老人此时已挥手笑道!“起来!公孙帮主好!”
神丐应声立起,状极恭敬的说道:“敝帮主坐关练功已有数载了!”
白衣老人一笑道:“公孙亮已找着了那本‘驱魔杖法’的秘籍了么?”
神丐应道:“找着了!”
白衣老人笑道:“公孙帮主果是不负众望得很……”
这时,“不老狂叟”向胡不归招手道:“小子,你进来!”
胡不归举步走到三人面前!
“不老狂叟”笑指两位老人道:“小子,这两位老人,乃是隐居‘天都峰’,武林中称为‘天都双
绝’的‘青虚幻影叟’轩辕涛和‘白衣无忧客’宇文皓!”
胡不归听得心头微震!
原来是这两位奇侠!
不过,他心中却迅快得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
“七孤岛”上的自己父亲,就是被这两位老人会同了“方外三仙”而逼得困居孤岛十八年的!
是以,他很钦佩敬仰这两位老人!
但,他也在心中存有一股反抗的意识,即使这意识会因“天香妃子”季蕴芳向自己作过暗示性的解释而稍稍的淡了不少,可是他却忘不了这件事,因为,他怀念父亲!
胡不归看了坐在左手的两位老人一眼,长揖不拜的笑道:“晚辈胡不归,拜见两位高人!”
他连一声前辈都不肯称呼!
‘不老狂叟”很感意外的瞪了胡不归一眼!
“天都双绝”二老则未会在意的一笑!
“青衫幻影叟”两眉微轩,笑道:“你就是胡不归?果然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姿质!”
胡不归略感诧异的一怔!
看来这位老人到是听说过自己的名字了!
他应声道道:“晚辈正是!”
“白衣无忧客”宇文皓朗朗一笑道:“震天老弟夫妇,真是替武林中生下了个绝代难觅的好儿子……轩辕兄,看来咱们的事,也后继有人了!”
宇文皓的话,令胡不归眉头一锁!他心中怒道:“这是什么话!”
“青虚幻影叟”轩辕涛笑道:“宇文兄说得是,否则胡禅兄和天龙老弟,也不肯花费如许心血,来造就此子的了!”
轩辕老人话音一顿,又道:“万兄,你呢?这孩子跟你学到了些什么?”
“不老狂叟”摇头怪笑道:“学到什么?他什么也不肯学!人家求都求不到的事!他却视之好像无物,老夫拿他真是没有办法!””
“白衣无忧客”大笑道:“是么?万兄也有没办法的时候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宇文老弟,我万石桐可不是神呢!到是这小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真有三分神气!”
轩辕涛笑了!“万兄这几句话,兄弟可是头一次听到!”
“不老狂叟”怪笑道:“若非有这小子出现,老夫一辈子也说不出这种话来的……”
“胡不归’一直淡笑未语!
宇文皓发现那“迷糊神丐”跪着未起,不禁笑道:“骆仁济,快起来入座!”
神丐这才告了罪坐下。
“青虚幻影叟”也招呼胡不归坐下!
可是,却为胡不归所推辞!
“不老狂叟”颇为不解的笑道.“小子,你今儿怎么了?那股洒脱劲儿呢?”
胡不归淡淡的摇头,低声道:“晚辈心中有件事不解!”
“不老狂叟”笑道:“坐下来说不行么?”
胡不归摇头道:“此事理应由我恭立一旁探询!”
这句回答,可令“不老狂叟”愣了!
连轩辕、宇文二老也大为不解的一怔!
不过,神丐却有几分明白!
“小子,你今天犯了什么毛病了?”“不老狂叟”大声笑问!
胡不归道:“晚辈因此事涉及家父,所以必须恭立而谈……”
“不老狂叟”摇头苦笑道:“零碎真多,你小子有时就是食古不化……”
轩辕、宇文两位老人可就不同了!
轩辕涛不但作过崇祯皇帝的伴读,而且充任过“兵部侍郎”!宇文皓则是翰林院中的“都承旨”,所以他们极为尊重礼数,胡不归这等态度,却十足合了他们脾性!
“孩子,你到不失古人之风!”
两位老人全都笑了起来!
胡不归淡淡的应了声:“多谢两位老人!”
立即又目光一闪,大声道:“两位老人,想必与家父相识吧!”
“白衣无忧客”宇文皓笑道:“多年至交,焉能不识?”
胡不归忽地淡淡一笑道:“轩辕老人呢?”
他这一问,照理何等多余!
只是,轩辕老人却不以为忤笑道:“震天老弟与老朽相交极深!”
胡不归不禁目光一暗!
他本想仰天长笑!
可是,他却不忍心这么做,他觉得这两位老人不坏!
“两位老人既与家父相识,家父被困东海之事之事,想必两位老人家早已知道了吧!”
轩辕、宇文二老同时一笑道:“当然知道!”
胡不归道:“两位老人可知家父等七老,是被何人相逼而困居岛上?”
宇文皓哈哈一笑道:“贤侄,你这回可问对了人了!令尊等人,乃是被老朽和轩辕兄约请‘方外三仙’逐往岛上的!”
胡不归虽是早知此事,但此时却听得一怔!
因为,他以为二老不会承认!他心中的想法,就是二老承认,恐怕也得自己出言相逼才成!
但事实上,对方却答得极为豪爽!
这一来,只有两个可能了!
一个是对方自觉问心无愧!另一个则是对方自视极高,根本没把自己和七位老人放在眼中!
他觉得这两个理由都难以令他忍受!
是以,他陡地冷冷说道:“家父是否在武林中恶名昭彰?”
轩辕老人笑道:“震天老弟并无恶名!”
胡不归冷笑道:“另外六位呢?”
轩辕老人道:“恶名也无,只是行事稍嫌乖张……”
胡不归道:“两位老人家是否就因他们行事乖张而将他们逼居于孤鸟之上?”
轩报、宇文二老,此刻已明白了胡不归的用意所在了!敢情胡不归是不满他们逼迫他父亲困在岛上!
轩辕涛哈哈一笑道:“孩子,你说对了!”
胡不归剑眉一扬道:“两位老人不觉此举过于残忍吗?”
轩辕涛笑道:“孩子,你是责怪老朽不该将令尊等人逼出中原么?”
胡不归道:“晚辈委实觉得两位老人做得太以过火!”
轩辕老人笑道:“孩子,老朽自觉此事并不过火……”
“不老狂叟”在一旁听得白眉直动,叫道:“小子,你们说得是什么呀?”
这位老人可不知道十多年前之事,自是不动问!
胡不归淡淡一笑,将自己父亲等人被逼居住“七孤岛”,非等自己前去,不得擅离岛上一步之事说明!
“不老狂叟”听得一怔,向轩辕涛叫道:“你们两位老弟也真爱多事!你们这是干吗?”
轩辕涛笑道:“万兄,这事可另有缘故呢!”
宇文皓也笑道:“万兄,其中详情,此时不便多讲,但在下可以断言,十八年孤岛生活,对‘武林七怪’必是大有裨益!
“不老狂叟”一愣道:“这怎么说?把人困在岛上,还说有益,那多岂有此理?”
宇文皓忽然向胡不归笑道:“贤侄去遇岛上,当知七位老人的武功如何的了!”
胡不归道:“武功之高,几达化境!”
宇文皓笑道:“万兄,如何?这七人当年武功成吗?不是在下自谦在武林中虽已列入一流,但还不会到达那化境吧!今日我一对一的与他们相斗,只怕也难以获胜的了!”话音一顿,忽然地向胡不蹄微微一笑道:“贤侄,你可知道,在他们被困孤岛以前,以老朽之能,足可一个人胜得了他们三人联手呢!”
胡不归皱起眉!
他想起“天香妃子”的话,要自己在端午节前不可接出七老,难道他们果真是别有用心么?
他沉思之际,“不老狂叟”已笑道:“你们两位老弟,想必是成全七怪的了!”
轩辕涛大笑道:“万兄,这可不是我们的功德!这是大公主……”
老人忽然摇了摇头,笑道:“唉,老朽总是不易改去这种称呼……”
“不老狂叟”闻言哈哈大笑道:“改不了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在京城之内脱口而出,老夫相信不会有人把你当作叛逆的……”
宇文皓一笑道:“万兄,亡国之臣,还是不提这些称谓最好!”
“不老狂叟”笑道:“随便你们,反正老夫向来不喜欢这一套的!关于‘武林七怪’之事,既是季姑娘的指示,想必不会错的了!”
胡不归忽然笑道:“万老,季老前辈事曾要晚辈迟一点去那岛上呢!”
“不老狂叟”道:“是么?你不是说你那老子在岛上造了‘望儿亭’吗?你干吗要叫我迟些去呢?而且,你刚才好像还要找这两个当年朝廷中的三品官儿晦气,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的确,这位老人家当真搅不通这年青人为何要找“天都双绝”的麻烦?
就连“天都双绝”本人,恐怕也都不太明白哩!
胡不归赧然笑道:“晚辈未明真象以前,总是难有此不念……”
轩辕涛大笑道:“年轻入理应富有敌忾之心!贤侄,你现在明白了?”
胡不归一笑道:“晚辈听了两位老前辈说明,加上季老前辈印谕和晚辈在岛上所见家父等七老武功之高,是以相信了两位老人家所说必无欺瞒晚辈之处……”
宇文皓闻言大笑道:“贤侄若不明白,老朽等就难至挨驾了……”
胡不归脸上不禁微微一红,他正想谦谢,忽然“不老狂叟”微微一笑,向轩辕、宇文二老道:“来了!”
“谁?”宇文皓脱口反问!
不老狂叟”道:“你说是谁,当然是你们约的朋友了!”
轩辕涛笑道:“不错,果然是来了……”
这时,胡不归也发觉远处有轻微的拨水声!
宇文皓修眉略轩,笑道:“轩辕兄,那卫天扬恐怕不是独自而来呢!”
轩辕涛笑道:“卫天扬吃过一次亏,他岂肯再上一次当?此怕他今日此来,必是谋定而后动的……”
宇文皓闻言,朗声一笑道:“那到更好!小弟正想见识一下‘通天鬼府’之中的那些牛头马面,究竟有多少气候!”
宇文皓笑声未已,远处已传来一声冷笑!
这一声冷笑虽然不高,但却令给内五人神色一变!
“不老狂叟”笑道:“这家伙四十年不见,怎会突然变得如此高明了?”
敢情适才这声冷笑,居然已经炼到役使真气如丝,震得这位高手的心神,略现恍忽之态!
卫天扬有这等功力么?
无怪“不老狂叟”有些难信了!
轩辕涛摇头道:“这很难说……”
但宇文皓却笑了:“万兄,这人不是卫天扬!”
“不老狂叟”一怔道:“不是卫天扬又会是谁!”
宇文皓道:“卫天扬纵有奇遇,也难炼成这种‘玄阴’真炁!是以在下断定这冷笑之声,出自他人口中!”
话音未断,已有一丝语音传来:“你这位‘白衣无忧客’果然高明!老夫少时到要向你领教领教一番了……”
“白衣无忧客”闻言哈哈大笑道:“尊驾好说,宇文皓当得奉陪……”
答话之间,一艘巨帆,业已驾近!
这艘船上,却也灯火通明!
相距约在两丈左右,对方落下了风帆!
“震天鬼王”卫天扬高大的身躯出现在舱面之上!
‘不老狂叟”此时笑向“天都双绝”道:“两位老弟,老夫不必出面,免得让对方说我们仗恃人多,不过,这小子你不妨带他出去……”
轩辕涛笑道:“万兄吩咐,自当从命!”
宇文皓淡淡一笑向胡不归道:“贤侄,你以前见过卫天扬么?”
胡不归笑道:“见过,而且还小小的较量过一次!”
宇文皓大笑道:“听贤侄之言,似是那卫天扬并未沾光!”
胡不归只是淡淡一笑!
宇文皓点了点头道:“如此老朽到是十分放心!”
敢情他是不放心胡不归的武功,甚怕他一时年轻气盛,得罪了对方,如有什么伤痛,那可就使自己问心难安了!
但轩辕涛此时却低声道:“贤侄,少时如是那位不知名高手出面,你可千万不要逞强出头呢,此人功力之高,似已不在万老人之下!
胡不归淡淡一笑,应了声:“晚辈知道了!”
其实,他心中可不然!
他还正是想斗斗这个适才发出冷笑之声的人!
三人话语方歇,湖面已传来卫天扬的笑声:“轩辕、宇文二兄为何迟迟不肯出给?莫非两位兄台自知理屈,愿意接受老夫的惩处了么?”
“青虚幻影叟”轩辕涛应声哈哈一笑,迈步走出舱门,一手掀髯一手指着卫天扬道:“卫老弟,一指之憾,老弟历四十年而不忘,这种苦心孤诣的意志,真令老夫钦佩得很!”
话音一顿,又是一个哈哈道:“老弟今天约老夫至此,打算如何了此过节?”
“震天鬼王”卫天扬嘿嘿一笑道:“轩辕兄认为应该如何了此过节呢?”
轩辕涛听得大笑道:“老弟,此事怎可由老夫作主?若是老夫提出咱们见了面,就算作罢了,你难道会同意么?”
“震天鬼王”笑道:“兄台到是坦率如昔日!既是轩辕兄不愿表示,老朽权且提上一个方法,了此过节如何?!”
轩辕涛笑道:“老夫在此顷听!”
“震天鬼王”一笑道:“昔年轩辕兄是以‘三阳指’点伤老朽,今日在这鄱阳湖上,老朽也愿以‘通天指’与轩辕兄一搏!”
轩辕涛大笑道:“好!好!老夫同意!”
话音一顿,轩辕涛又道:不过你我是点到为止,还是不死不休?”
这句话可很够豪迈!
“震天鬼王”卫天扬朗声一笑道:“昔年兄台只是伤我,今日又何必不死不休。轩辕兄如果必欲以死相搏,老朽也舍命奉陪!”
胡不归在给内听得甚感惊讶!
这卫天扬可真够奸滑!
彷彿他此番乃是应约而来一般,一切的后果,都把自己推得远远的!
由此可见,此人阴狠得可怕!
同时,胡不归也想起那“牟尼鞭”之事!
他忽然觉得,这卫天扬与那位“旋风府”的少主人杨万武之间,必有什么不平凡的关系!
他刚刚转念至此,看外已传来轩辕涛的大笑!
“卫老弟,你此次重出江湖,怎地说话语气,变的如此的谦虚了?看来老夫是要留心一二了!”
卫天扬闻言,却是呵呵一笑,道:“轩辕兄,四十年面壁困居,铁人也要磨成泥人了!老朽昔年的暴燥和残忍,已随四十载悠悠岁月化净!”
轩辕涛听得心中大为快慰的笑道:“佛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卫老弟果然在四十年苦修之中,脱胎换骨,老朽不仅为武林同道庆幸,更为卫老弟本身额手称贺!”
卫天扬适时摆手一笑道:“轩辕兄到是过奖了!”
轩辕涛慨然朗笑大声道:“卫老弟既是已然泯尽昔日顽心,依老朽看来,这一指之恨的过节,今日就算老朽业已败北如何?!
“青虚幻影叟”的口气,变得客气了!
卫天扬却是大笑道:“那可不成,老朽再度踏入江湖以来,第一决心,就是还尽昔年恩怨,负人者报之,欠我者讨之……”
他话音未已,轩辕涛已大笑道:“卫老弟,你又何必?恩恩怨怨,只要心中坦然,还不是一了百了,,若是依然斤斤计较,岂非又已着相?”
卫天扬双手连摇,大声道:“一切皆可淡然,恩怨不可不报!”
话音一顿,他忽地向轩辕涛一抱拳,又道:“轩辕兄,咱们先了此过节如何?”
轩辕涛长叹一声道:“卫老弟执意要了此过节,老朽当然不好推辞!但不知在这湖面之上,你我如何比法?”
卫天扬大笑道:“你我就以这两丈距离,隔空发指互击便了!”
轩辕涛听得心中微微一惊!
他知道自己内力修为,高出这魔头不少!
可是,这魔头居然敢出口邀约自己隔空发指,若非这魔头四十年来进境太连,就是这魔头炼就了特殊武功!
当然,他也考虑到,可能是这魔头真已改过向善,所谓隔空发指相翻,也只是虚应故事而已!
轩辕心念一转,朗朗一笑道:“卫老弟这四十年埋首深山,想必大有进益,老夫久疏武学,只怕今日一仗,老弟还得手下留情才好!”
话音一顿,立即凝气相待!
卫天扬闻言,目光一转,笑道:“轩辕兄留心了!”
话音一落,立即抬手发出一指!
轩辕涛忽然身形一闪,笑道:“卫老弟,咱们还得有个约定才好!”
卫天扬这一指落了空,闻声笑道:“什么约定?”
轩辕涛笑道:“双方发指可该有个数目限制?”
卫天扬点头道:“不错,我们理应有个限制!”
他略略一想,又道:“轩辕兄,我们就以十指为限如何?”
轩辕涛笑道:“十指?依老朽意见,五指应该足够了!”
卫天扬慨然一笑道:“好,就是五指!”
轩辕涛接口又道:“卫老弟,我们同时发指,还人一人五指?”
卫天扬大笑道:“同时发指最好,而且……”
他忽地嘿嘿一笑道:“对方指力击来之时,可不许闪让的!”
轩辕涛闻言,知道他是挖苦自己刚才的闪避!
但轩辕涛却是毫不在意的笑道:“当然,老夫完全同意就是!”
卫天扬哈哈一笑道:“轩辕兄,兄弟有僭了!”
一抬手指力倏发!
轩辕淡淡一笑,也举手点出一指!
“三阳指”的指力,丝丝出声,箭疾射出!
但是“通天指”,却不见痕迹!
一刚一柔的劲气,在丈许之外相遇!
“噗”的一声,双方同时一笑!
轩辕涛大笑道:“卫老弟果然了得,四十年而壁苦修,这‘通天指’上的功力精纯至此,老朽委实打从衷心钦佩!”
卫天扬也大笑道:“轩辕兄的‘三阳指’力,更是令人惊心!”
话音一顿,又是一阵长笑道:“轩辕兄,且看这第二指!”
话未毕,指已发!
轩辕涛不禁目光一凛,喝声:“尊驾果真高明!”
右手一挥,“三阳指”全力点出!
“噗!”
又是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卫天扬的脸上,此刻忽然现出诡笑!
“轩辕兄,看来咱们今天是难分胜负的了……唉!老朽却是大感惭愧得很,四十年功力,依然未见火候!”
轩辕涛哈哈一笑道:“卫老弟,你既知难分胜负,你我就此作罢如何?”
卫天扬摇头道:“不成!老朽报恩报怨心意,必须偿清!”
伸手一点“通天指”三度发出!
同时,他口中低喝道:“兄台留心了!”
轩辕涛连对两指,虽道对方这“通天指”虽强,但却绝对强不过自己的“三阳指”纯阳真!
是以,他微一笑,应声道:“卫老弟,咱们大概又将是轩轾难分的局势!”
可是轩辕老人人话音忽地戞然而止!
接着,是一声怒喝:“大胆!你敢弄鬼……”
“哄咚……”
轩辕老人高大的身躯,竟是硬绷绷的摔倒在舱面之上!
而卫天扬却发出一阵森森长笑!
“轩辕涛,你也有今天么……”
这样的结局,委实太以惊人了!
轩辕老人怎会落败的呢?
看面上的动静落入“白衣无忧客”宇文皓眼中,确实令这位目空一世的翰林公大吃一惊!
卫天扬弄的什么鬼?
宇文皓电疾掠出看来!
胡不归却扑向轩辕涛身旁!
他略一探视,神色微变道:“宇文前辈,轩辕老人中了寒毒!”
宇文皓冷哼一声道:“孩子,把他抱进去,万老可以治……”
胡不归点了点头,抄手将轩辕老人抱进舱去!
“白衣无忧客”宇文皓面罩煞气,向卫天扬喝道:“卫天扬,你好无耻!”
卫天扬狞声一笑道:“宇文兄何出此言?轩辕涛当年能够伤我一指,我卫天扬四十年后还他一指难道还不成么?”
宇文皓冷笑道:“卫天扬,你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指法?”
卫天扬笑道:“通天指!”
宇文皓冷笑道:“是通天指吗?你心里明白吧!老夫从来没听说过‘通天指”力之中,还能夹有‘冰魄寒毒’!”
卫天扬仰天大笑道:“宇文兄,老朽这‘通天指’力的不同之处,就是他除了贯注的真炁之外,还有‘冰魄寒毒’在内.”
话音一顿,他又冷冷一笑道:“轩辕涛自大取祸,与我何关?”
这岂不是强辞夺理吗?
宇文皓冷笑道:“阁下到是撇清得很啊……宇文皓有些不信!”
卫天扬冷笑道:“不信又待如何?”
宇文皓笑道:“老夫要试试你的‘通天指’!”
卫天扬大笑道:“你能比轩辕涛高明多少?宇文皓,不是卫某小视于你,谅你也不可能在老夫指下……”
他话音未已,宇文皓已修眉忽挑!
大袖一挥,一股排山倒海之劲气漫泻而出!
同时,宇文皓已大声喝道:“卫天扬,你先尝尝老夫的利害……”
卫天扬话音顿止,双袖狂飞,双目暴瞪!
但他仍被宇文皓这一拂之力,震退了三步!
卫天扬须发一时倒立而起!
“宇文皓,暗中偷袭,也不怕丢了你的名望?”
他喝叫声中,陡地跨前一步,右掌左指,向宇文皓当胸击来!
宇文皓刚自哈哈一笑,喝道:“卫天扬,你少现眼了……”
蓦地。
一条人影电疾闪向自己身前!
宇文皓那斗大的大袖,陡地一收!
好轻松,好超雅!
他竟是负起双手,退向一旁去了!
卫天扬的一指一掌,却击向了这扑来的人影!
这人在身受对方一击之际,居然振口发出长啸!
而且,啸声之强,在静夜的鄱阳湖上,足可传至十里之外!
卫天扬不禁起了到头!
此人是谁?
他凝目望去——
倏地脸上神色大变!
胡不归……
这小子怎会跟“天都双绝”走在一起了?
卫天扬以“鬼王”之尊,不惧“天都双绝”,但他对这个自称“青萍浪子”的胡不归可大大的不愿得罪!
他皱眉沉吟!
是否应该趁着对方长啸之际,暗发一指……
不过,他终于忍住未曾出指暗袭!
因为,他有自知之明,伤不了这小子的!
此时,胡不归长啸之声已落!
他目光在对船的卫天扬脸上一转,笑道:“卫老,别来无恙!”
卫天扬呵呵一笑道:“小老弟,你怎么跑到鄱阳湖来了?那‘休宁庄’的喜酒,想必情趣甚好吧?萧老人是否跟你一道?”
好!他问得很高明!
胡不归一笑道:“萧老仍在‘休宁庄”中……”
卫天扬脸上闪过一阵喜色!
萧伦没来,他胆子壮了一半!
当然,他想不到胡不归身后还有一个比萧伦更要强得多多的人,虎视眈眈,等着他出丑!
“怎么?萧老人没来?”
卫天扬忍不住大笑道:“小老弟,刚才飞身而出,代那‘白衣无忧客’接下了老朽一掌一指,可是想要替宇文皓出头?”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是又如何?”
卫天扬一愣道:“你小老弟不嫌太狂么?”
胡不归大笑了:“在‘休宁庄’时,尊驾也曾说过这句话啊!”
卫天扬嘿嘿笑道:“那是另一回事,因为,老夫不想得罪萧伦!”
胡不归大笑道:“敢情你乃是怕那萧伦么?”
卫天扬脸上的神色很尴尬!
他怎能承认这个“怕”字呢?
“胡说!老夫怎会怕他?只是老夫不愿跟他呕气而已……”
胡不归笑道:“卫老,你今天拿准是可以跟在下呕气的了?
卫天扬桀桀一笑道:“小老弟如果这么想,老朽也不反对!”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卫老到是大方得很嘛……”
他的口气很调皮!“不过,在你我反脸之前,在下却有件事想向你请教!”
卫天扬嘿嘿一笑道:“什么事?”
胡不归道:“那‘旋风府’中的‘玄冰玉女’杨小璇所失去的‘牟尼降魔鞭’,可是你卫老取去了?”
卫天扬听得心中一凛!
但他在神态上却只是一愣!
“小老弟,你怎么血口喷人,冤起老夫来了?”
胡不归一笑道:“不是你拿的?”
卫天扬摇头道:“老夫何等身份,会去盗取后生晚辈的兵器么?”
第十九章 智取老魔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卫老,在下却认为十分八九是你拿去的呢!”
卫天扬起了眉!“老弟,你凭什么敢这么说?
胡不归冷冷道:“在下会在江州见到了‘惊天叟’萧玄!”
卫天扬这回可真的吃惊了!“萧玄?这老儿跟你胡说了些什么?”
他依然不承认的装迷糊!
胡不归冷笑道:“萧老告知在下,你曾告知他‘牟尼鞭’落在排教,并且,要他前往江州去向西域三僧夺回!”
“混帐……”卫天扬不禁脱口骂道:“这萧玄真是个混帐……”
胡不归瞪着他笑道:“卫老,你大概有些始料不及吧!”
卫天扬怒道:“这也不见得就是老夫盗去此鞭!需知那西藏教中的玄光喇嘛,不也是知道此鞭下落之人么?”
胡不归笑道:“不错,那西藏喇嘛也有嫌疑!”
卫天扬嘿嘿一笑道:“老弟,你为何不去找他们呢?”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在下已相信那西藏护法三僧中的不空禅师,未曾说谎,是以在下已放开了他们这条线索!”
卫天扬此时目光电转不已!
他已听出胡不归言外之意,彷佛那西藏三僧已说出了一切,不过,他在没到绝对无法推辞之前,他可不肯承认什么!
是以,卫天扬嘿嘿笑道:“老弟,你好像认定老夫了?”
胡不归笑道:“这只有尊驾心里明白了!”
卫天扬依然一笑道:“老弟,老夫不但未会盗取那根‘牟尼鞭”,就算老夫盗取了此鞭,老弟又将如何跟老夫过不去呢?”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在下倒没有向尊驾讨取此鞭之意……”
卫天扬一怔道:“那你老弟又何必管这闻事?”
胡不归道:“在下只想知道,究竟是谁偷了此鞭而已?”
卫天扬目光一亮,哈哈笑道:“老弟,你此刻已经知道了么?”
胡不归笑道:“不错,已经知道了!”
卫天扬突然干咳了一声道:“老弟,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么?”
胡不归点头道:“有,那杨万武可是尊驾的弟子?”
卫天扬闻言摇头道:“不是!”
胡不归笑道:“你们相识很久了?”
卫天扬笑道:“不久!”
胡不归皱眉道:“尊驾这是欺人之谈!”
卫天扬笑了!“老弟,老夫刚刚出困多久,你不知道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当然知道!但这也不能说你就没有机会认识那杨万武,何况,尊驾出山虽迟,脱困恐怕已久……”
他这只是一种推测!
这推测根据杨万武和卫天扬同时知道那“牟尼鞭”落在排教杉木之中,居然不肯去取,而大方的告知了别人,显见得这件事的背后,隐匿了一种奇谋……这奇谋必是他们两人所施展……
卫天扬此时却笑得很豪迈!
“老弟,你真会信口开河!”
胡不归笑道:“尊驾认为在下信口开河么?”
卫天扬道:“老弟所说,全是揣之……”
胡不归目光电转,淡淡一笑道:“尊驾可知,那杨万武也知道‘牟尼鞭’落在排教之事么?而且,他还告诉了‘神手金杵’石更生……”
卫天扬闻言笑道:“老弟,这有什么不妥之处么?那杨万武知道,与老夫有什么关系呢?何况,既然那姓杨的知道,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可疑人物么?”
胡不归大笑道:“正是这样!那杨万武果是大有问题……”
他话音一顿,忽然冷笑道:“尊驾如果与那杨万武没有什么关系,为何尊驾对那姓杨的从未提过昔年你几乎丧身于他父亲手下的旧仇呢?”
这一问,应该够厉害的了!
可是,卫天扬却毫不在意的笑道:“老弟,你把老夫看成什么人了?老夫岂是向那后生晚辈下手行凶的人?”
答得好!堂皇得很!
胡不归冷冷笑道:“尊驾是决不承认你们久已相识了!”
卫天扬笑道:“事实如是,你们却硬要给老夫加上些名目,莫非老弟是诚心想对老夫有什么不利的举动?”
他说得含糊。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尊驾认为在下有什么举动?到是尊驾前曾指称费洛乃是杀害杨天畏凶手一事,在下已然不信!”
卫天扬笑道:“信不信,老夫并不担心!老夫只是要亲手再找费洛算帐……”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尊驾此等用心,难免令人惊奇!”
卫天扬大笑道:“老夫昔日行事,就是令人难测!”
卫天扬笑声甫敛,胡不归已接口长笑:“尊驾行事,果真令人莫测得很!”
此刻,一直负手在旁立的“白衣无忧客”宇文皓陡地笑道:“贤侄,你不必跟他多费口舌了!
胡不归摇头道:“不,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宇文皓诧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晚辈只是想证实一件事情.”
宇文皓笑道:“什么事情,贤侄日否证实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业已证实了八九分!那‘旋风府’失去的‘牟尼鞭’,乃是杨万武与卫鬼王同谋盗取!”
宇文皓脸上现出一丝讶然神色!“是昧因老尼的防身至宝‘牟尼鞭’么?
胡不归道:“正是此鞭!”
宇文皓淡淡一笑,向卫天扬道:“老弟怎么也干起鸡呜狗盗的勾当来了?莫非你二度出山,变得比以前越发下贱了么?”
“震天鬼王”卫天扬怪笑道:“宇文皓,你也学会血口喷人了么?那小小的一根‘牟尼降魔鞭’,岂会看在卫某眼中?”
宇文皓也目光一寒,冷笑道:“卫天扬,你不嫌口气太狂了些么?”
卫天扬大笑道:“卫某曾经亲见该鞭藏在杉木之中,但卫某却视若无睹,而且转告他人,我又何狂之有?”
宇文皓甫自一笑,胡不归已接口道:“宇文老,卫天扬这回说的可算得真话了!”
宇文皓眉头微道:“怎么?你相信他不曾觊觎神鞭?”
“不……”胡不归摇头道:“晚辈不是这个意思!卫天扬并非觊觎此鞭,才去盗鞭,他只所盗鞭,其中另有阴谋!”
“哦?”宇文皓冷笑了!
卫天扬却嘿嘿笑道:“小子,你可真是一厢情愿得很!”
胡不归笑道:“在下却认为尊驾才是一厢情愿得很!试想你这种嫁祸江东,不惜掀起武林大劫的做法,用心何等恶毒!”
卫天扬忽地仰天一笑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小子,你差的远……”
宇文皓陡地冷笑道:“卫天扬,你果然又有为害武林之心了?”
卫天扬笑道:“为福为祸,只是一念之差而已!宇文兄,你怎知老朽一切用心,不是为了武林除蔽呢?”
“白衣无忧客”摇头一笑道:“如果你这个昔年无恶不作的‘震天鬼王’也会与武林除蔽,老朽倒想不出武林中还会有什恶人来了!”
卫天扬笑道:“宇文兄未免太看得起在下了……”
胡不归适时一笑道:“宇文老,此人居心叵测得很!依晚辈之见,应该此时此地,就将他逼说明白才是……”
宇文皓冷笑道:“不必!”
胡不归眉道:“放虎归山,必有后患!”
他话音未已,卫天扬已大喝道:“老弟,你是何居心,专与老夫作对?”
胡不归笑道:“在下何会与你作对?尊驾行事居心叵测,胡不归只是想替武林中的朋友先行铲平一场祸患而已!”
他这等口气,到真把卫天扬给激怒了!
“震天鬼王”的脸上掠过一丝阴毒之色!
他狠狠的盯了胡不归一眼道:“好小子,你今天是跟老夫泡定了……”
话音一顿,他向宇文皓阴阴一笑道:“宇文兄,你不必横眉怒目,今夜在这鄱阳湖上,自然有人会陪你消遣!老朽却要跟这小子见个高低了……”
宇文皓哈哈一笑道:“老夫早就知道有人在你看中,卫天扬,你们既然已经来了,为何遮遮掩掩的不敢见人?”
宇文老人话音甫歇,对面看中已传来一声冷笑!
随着冷笑之声,船头已出现了一位清瘦洒脱的白髯老人!
胡不归目光一亮,仔细的打量了这位老人一眼!
只见他白发白髯,白衫百鞋,全身无处不白!
而眉目之间,虽是清雅脱俗,但终于暗带着三分冷意!
这位老人身形一现,宇文皓不禁暗暗眉!心中暗骂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个老魔居然未死,真正令人料想不到,只怕今后武林已难有一日安宁了!”
那白发老人走到船头,只看了宇文皓一眼,冷笑道:“宇文皓,咱们可是久违了!”
宇文皓心中虽是暗惊,但表面却是洒脱得很!
他应声呵呵一笑道:“我道舱中奇人是谁?原来是你这位‘千里拘魂断肠客’白老哥!怪不得卫天扬胆子突然变大了呢……”
“千里拘魂断肠客”七字入耳,胡不归也霍然变色!
这位老魔头,他可是听师叔天龙上人提过!
当年天龙上人也曾在他手下吃过败仗!
白飘萍三个字,响得很!
响得远远凌驾于“武林三魔叟”之上!
胡不归心中也微现不安了!
他无法预料,也拿不准“白发头童,不老狂叟”万石桐是否可以斗得过这位“十里拘魂断肠客”!
因此,他可是出道以来,第一次心中有了顾虑……
适时——
“千里拘魂断肠客”白飘萍已沉声说:“宇文皓,数十年小别,想必你那誉满中原的‘玄元真炁’已然炼到炉火纯青之境了吧?”
宇文皓哈哈一笑道:“只怕比白老哥的‘玄阴真气’要逊色多多!”
白飘萍嘿嘿笑道:“你到是谦虚得很……”
话音一顿,掉头向卫天扬一笑,喝道:“卫天扬,你站开点!”
卫天扬到是极为乖顺,闻言果真退了两步!
但胡不归可又捣乱了!
“卫天扬,你不是要跟在下较量高低么?你如果只是这等听人呼来喝去之徒,在下可不愿跟你动手的了!”
好损!
卫天扬那能受得了?
他双目精芒倏射,叫道:“小子,你真是找死!”
胡不归大笑道:“只怕找死的不是我……”
胡不归话音未已,一声冷笑起自白飘萍口中!
“小子,你是什么人门下?”
胡不归一愣道:“你问我?”
“千里拘魂断肠客”白飘萍冷冷应道:“不是问你问谁?小子,你到是真的大胆得很!”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在下胡不归,家师‘大痴’上人!够么?”
白飘萍大概有生以来还没被人这么顶撞过!
他那一双精芒四射的目光中,已充满怒意!
“你是胡禅的徒儿?原来你是仗着他的势……”白飘萍忽然大大的干笑了一声,又道:“小子,你这会可真错到了家了!休说是你师父,就是你师祖重生,老夫也不再乎……”
胡不归听得心头冒火!
他虽然知道这个老家伙不好惹,但他却不容有人辱及他的长辈!是以,他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你敢辱及在下长辈,在下决不饶你……”
这句话可引来了白飘萍的大笑!“小子,你不饶我又将如何?”
胡不归道:“向我陪罪!”
“放屁!”白飘萍光火了!“你算什么东西了?老夫岂会向你陪罪?”
胡不归冷冷一笑道:“你若不肯赔罪,在下只好动强了!”
白飘萍大笑道:“要动强还不简单,只怕你小子不是老夫十合之将!”
以白飘萍的名望,这句话已是大大的客气了!
这因为白飘萍已经知道,胡不归是大痴上人的弟子!
否则,他只要一招!像胡不归这等年轻人,在他的眼中,只怕连一招都不必要就可击败!
胡不归可在心中发笑了!
他已远到了目的!
是以,他要扣在这老儿!
“十招如果在下不败,尊驾少不得要当面道歉了!”
他再激一句,果然成功了!
白飘萍大笑道:“当然!老夫言出必行!
胡不归笑道:“好,在下非要你赔罪道歉不可!”
白飘萍笑道:“少废话了,出手吧!”
胡不归忽然淡淡一笑道:“出手?就这样打么?”
白飘萍道:“你要怎样打?”
胡不归道:“这么远的距离,我怕你耗力太多!”
白飘萍可真气得白胡子发抖!
他陡然厉啸一声,腾身飞向胡不归这条船头!
“小子,老夫知道你的鬼心意!但是,老夫却不在乎你小子有任何阴谋!怎么样,动手吗?”
此时,宇文皓忽地一笑道:“贤侄,你闪开!”
胡不归眼见白飘萍业已入了圈套,他怎肯退开!
“宇文老,晚辈尚有自信!”
他不等宇文老人回答,掉头向那白飘萍一笑道:“十招告满之时,只怕就是尊驾丢人现世之期了!”
白飘萍桀桀一笑道:“你小子生就一张利口,老夫赖得跟你斗口!如果你再不先行出手,老夫可就不愿再打了!”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在下早已知道你心中胆怯的很!”
白飘萍阴阴一笑道:“小子,你少再打如意的算盘了!天下若是有人能叫老夫气急攻心的上当,那人也不会是你!”
胡不归心中暗暗发笑不已!
但他口中却坦然道:“也许是……”
他话音未落,陡然伸拳一击而出!
白飘萍以为他还要说话,是以根本未曾提防!
容得发觉对方暴起出拳,要让都让不开了!
不过,他可是没把胡不归这一拳看在眼中!
一抬手,就往胡不归右腕削去!
胡不归倏地一收臂,退了半步,笑道:“第一招!”
敢情白飘萍的竖掌一削,完全落了空!
白飘萍冷冷一笑道:“少得意,老夫尚有九次致你死命的机会!”
胡不归大笑道:“是么?在下……”
一语未毕,双掌同告劈出!
排山倒海般的劲力,狂逼而来!
白飘萍也不禁看得惊心了!
这小子真有两手!
他迫得大袖双挥,化去胡不归的劲气!
双方谁也没有移动半步!
胡不归笑道:“尊驾,在下又少了一次致死的机会了……”
未等对方应话,胡不归陡然连连点出三指!
这三指可是胡不归从未使过的武功!
一缕宛如吹竹的哨声,自湖上升起!
随着这阵哨音而来的,是胡不归这三指不见痕迹的但又疾逾箭矢,精逾坚钢的万斤指力!
白飘萍了皱眉头!
他被迫以玄妙无比的身法,和精纯无比的内力,旋身发掌,一连三闪三拍,才算应付了过去!
这位老人的眼神之内,已露惊容!
“一音指!”白飘萍不禁脱口惊呼!
胡不归大笑道:“你很识货!尊驾,你已空度过一半招数了!”
胡不归知道以自己在“一音指”上的功力,目下还伤不了这位老魔头,是以,他也未尽全力!
不过,这已够令白飘萍头疼了!他双目寒光一现,嘿嘿一笑,陡然双手暴伸,拍出三掌!
顿时,鄱阳湖上如起飓风!
胡不归三丈以外的湖面,都激起了尺许狂祷!
船头上的人,全都偏脸上变了色!
胡不归料不到白飘萍的掌力这等惊人!
他强提一口真气,运起“九变大禅”神功,不退反进的向白飘萍掌力之中扑了过去!
宇文皓大吃一惊,喝道:“贤侄,不可莾撞……”
但是,胡不归已穿入对方掌力之中!
“轰……”
一声巨震之中,胡不归飘然而起!
宇文皓惊得摇头长叹!
心想:这孩子真是大胆贾祸了……
不过,他那长叹之声,也只吐出一半就忽地自止!
敢情,那“千里追魂断肠客”白飘萍也退了两步,方始拿桩站稳,而且一脸骇异之色的叫道:“这
小子不是人……”
是啊!他确实有些不是人而像神!
他飘向空中的身形!眨眼间已回到舱面!
没伤!
何止没伤,而且正一脸是笑意!
“尊驾,你刚才连发三掌,可算三招?”
白飘萍忍不得,怒不得的冷哼道:“不错,算得三招!但是……”
陡然,他双目狂睁,挥掌一抖而出!
“砰……”
胡不归横飘一丈,双足一踏湖面,立即又退回船上!
敢情,白飘萍答话之间,胡不归又吃了他一掌!
而白飘萍还击的掌力,没击到胡不归,却击穿了船面的舱板,一个尺许方洞,出现在宇文皓身旁之处!
胡不归大笑道:“尊驾,这最后一招,你还打不打?”
白飘萍这会真是既怒火攻心,又胆慄心惊!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胡不归武功这么高明!
他认为就是大痴上人自己,也不可能比自己强到那里去!他的徒弟,又怎会这等令人奇讶?
其实,他怎知大痴上人练就“九变大禅神功”以后,武功之高,已是举世无敌的高手呢?
白飘萍白眉连动,嘿嘿笑道:“老夫这一招必取尔命……”
陡见他右手忽然一抬!
掌心向外,目注掌背,缓缓的提上!
眨眼间,那掌心变成了暗灰色……
胡不归哂然一笑道:“尊驾这些驾式到不少……”
宇文皓睹状却惊道:“贤侄,这老魔已炼就了‘玄阴透骨夺命掌’,你千万不可大意,别让掌风沾身……”
胡不归笑道:“宇文老放心,晚辈不怕他!”
他这么回答宇文皓更急了:“贤侄,他这种掌法,不但真力特强,而且其毒无比!”
胡不归一笑道:“你老放心.”
适时!
白飘萍已大喝一声道:“小子,见你的娘舅去吧!”
他可是气极了!是以,粗话也出了口!
而且,右手也击向胡不归一拍!
胡不归此时早已凝聚了至高无上的佛门绝掌“九变大禅神功”,全身五尺以内,可谓万毒不侵!
但他唯一担心的,是怕他的掌力过强!
只要对方的掌力不是强过自己内力一倍以上,则自己凭仗这“九变大禅神功”,足可应付得了!
“玄阴透骨夺命掌”的阴柔力道不弱!
胡不归混身起了一阵震缠!
不过,他终于未会后退!
白飘萍的掌力,除了使他混身一震而外,竟是未见丝毫效果!
胡不归知道自己胜了!
“尊驾,十招已满了……”
白飘萍愣了半天!
直到宇文皓在旁发出一声长笑,他才清醒了般问道:“宇文皓,你笑什么?”
宇文皓依然笑道:“老夫笑你是个不守信用的老儿!”
“千里拘魂断肠客”道:“老夫何时不守信用了?”
宇文皓道:“十招已满,你还好赖帐?”
白飘萍哈哈一笑道:“宇文皓,你也太小看老夫了……”
这位魔头目光一转,又道:“老夫几时赖帐了?”
宇文皓道:“你该认输才是!”
白飘萍点了一点头道:“老夫并非不认输,只是,老夫自知上了当了!”
宇文皓大笑道:“你会上当么?”
白飘萍目光盯向胡不归道:“这小子不知怎会练就了这等佛门无上禅功,致令老夫‘玄阴透骨夺命掌’对他无从威胁!”
宇文皓大笑道:“那只能怪尊驾缺乏料敌之能了!”
语音一顿忽然正色道:“此事与胜负扯不上关系,尊驾最好是放光棍些!”
宇文皓话音甫落,胡不归忽然接口道:“宇文老不必逼这位白老人承诺了,叫他话中之意,似是认为十招太少,晚辈决定再添上个百招之数……”
他这番话表面堂皇得很!
但骨子里却比宇文皓的几句话更今白飘萍下不了台!
宇文皓闻言一笑:“很好,再补百招果是使得!”
然而,白飘萍怎能丢得这个脸?
白发根根竖立之下,白飘萍已怒声笑道:“宇文皓,你少再跟这小子捣鬼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碰上,你们可得当心了……”
话声未落人已离去!
胡不归暗赞这位“千里拘魂断肠客”果然武功强得出人意料,而且,为人也还不失磊落之至!
是以,就在白飘萍身形已经落在“震天鬼王”卫天扬身畔之时,胡不归朗声一笑,说道:“白老人,只要你老不跟卫天扬这等人交往,胡不归极愿与你老多多亲近,以聆教益!”
胡不归这句话乃是有感而发!
他早已发现,那白飘萍对自己颇有怜才之意,方始在一出手之际,未会施展要命的绝招!
否则,自己虽然可以自保但却难免要伤!
基于这点理由,他想若果可能,最好将白老人跟卫天扬这一伙拆散!免得卫天扬势力加强!
宇文皓闻言,心中笑赞胡不归到真够仔细!
适时,那位“千里拘魂”却笑了!
他那笑声之中,充满不忿!
卫天扬却在白飘萍长笑声中,冷笑道:“胡不归,你少白费心血了!白老人岂是你离间得了!”
胡不归心中虽然不无失望之感,但他却大笑道:“卫天扬,你今天纵然嘴硬,不肯承认盗取了‘牟尼降魔鞭’,但我相信,一月之后,必能叫你吐实!”
卫天扬听得心中一懔!
他可不敢不相信这小鬼的话!是以大叫道:“胡不归,你纵有天大的本事,只怕也办不到此事!”
胡不归笑道:“卫天扬,不信咱们走着睢!在下只要去一趟西昆仑絶顶,请出这神鞭的主子,你还敢不敢不说……”
突然,一声清脆的“阿弥陀佛”之声传来!
静静的鄱阳湖上,出现了第三条巨舫!
随着佛号之声,又传来一声柔和的笑话:“年轻人,你不必跋踄西陲了!”
话音入耳,两只船上的人,都吃了一惊!
第二十章 完璧归赵
宇文皓目光射向尚在里许以外的巨舫道:“贤侄,看来是神鞭的主人来了!”
胡不归也想到这一点!
不过,他连带着想起,神鞭主人“昧因神尼”既来,只怕那位“玄灵玉女”杨小璇也来了!
他睁大了眼,望向烟水迷茫的远处!
他瞪着那疾驰而来的巨舫!
而此刻,在他身后又多出了“不老狂叟”万石桐!
“小子,是那位老尼姑来了!你可别惹她!”
胡不归回头一笑,心里想我为什么要惹她呢?
“不老狂叟”脸上的神色很特别!
既紧张,又有些惊喜!
他看看胡不归,竟然又道:“小子,可千万别说老夫在这儿!”
老人顿了一顿,道:“不成!老夫得换个相貌……”
双肩一晃,“不老狂叟”已缩入舱内!
此刻,那条巨舫业已驶近!
但临在此时,胡不归陡然发觉对面的那条船上有人条人影冲天而起,直向来船扑了过去!
同时,耳中已响起“千里拘魂断肠客”的笑声:“玄玄大姊,别来无恙……”
话落,人落,是白飘萍落向了来船!
胡不归此时可吃惊不小!
白飘萍跟“昧因神尼”是什么关系?他口称“昧因神尼”为玄玄大姊,这中间道理不小啊!
他低头默想……
而就在此际,那卫天扬所乘坐的船上,已有一条黑影,自船尾偷偷的溜下了水,电疾游向三里外的一片芦苇!
谁也未会留心得到!
昧因神尼的坐船,已然收桨!
“白衣无忧客”目注对方船中,朗声一笑道:“神尼久摒尘嚣,不入凡间,今日忽然莅止,真令老朽等大为惊奇,可否请拢船一叙!”
那柔和的声音笑应道:“宇文、轩辕二兄相召,贫尼焉有不允之理……”
说话之间,那条巨舫已靠了过来!
船看门帘掀处,走出三人!为首的是一位白发如银,慈眉善目的缁衣老尼!后面跟的是白飘萍!而走在白飘萍身后的,则是一位黄衫少女!
胡不归双目一亮,嘴角泛起笑意!他一转身,跳进舱内,向神丐身边取过“牟尼鞭”,然后又闪身回到船头,含笑而立!
敢情那位黄衣少女正是自己在江州遍寻不得的杨小璇!
此时,轩辕涛也已走出!
一阵寒暄,彼此相与大笑!
连白飘萍也似忘了刚才之事,笑向“双绝”道:“两位大概决对想不到,昧因神尼竟是老夫师姊吧!”
轩辕涛大笑道:“此事果是出人意料得很……”
宇文皓接口道:“白兄既是神尼师弟,适才兄弟等到是太以得罪了!”
白飘萍闻言,似是不会引以为忤,笑道:“事已过去,不提便罢!”
昧因神尼目光此刻已落在胡不归身上!她对这个外貌落拓不羁的少年人,似是大感兴趣!虽然,她早已看清楚胡不归手中所捧,正是自己降魔卫道的那根极为神奇的“牟尼降魔鞭”!
但她却先问起他的出身!
“轩辕兄,这年轻人是谁?”
轩辕涛一笑道:“大痴门徒,胡不归!”
神尼目光之中忽现喜色道:“大痴居然有了传人了?可喜!”
宇文皓笑道:“这位胡贤侄不仅是大痴传人,且是天龙传人哩?”
神尼更是笑遂颜开:“大痴、天龙两位神僧的传人,自然不是凡夫俗子了,胡少侠你手中捧的可是贫尼的‘牟尼鞭’?”
胡不归早就想说话,但却不敢失礼,所以一直静立!神尼这一问,他立即应声恭容答道:“正是!”
神尼一笑道:“真难为少侠替璇儿寻回!”
杨小璇此时已经忍不住叫道:“胡大哥,你从那儿找回来的?是不是真的被排教去了?”
胡不归笑道:“不错!但却不是排教所偷!”
杨小璇笑道:“胡大哥,你知道谁偷的么?”
胡不归道:“知道!”
杨小璇急声道:“是什么人?他怎么偷去的?”
“这人意欲嫁祸排教……”胡不归道。
杨小璇则是不管排教和嫁祸之事,只急于想晓得偷鞭之人,是以她娇笑着打断胡不归的话音道:“胡大哥,你快说是谁偷的嘛?”
胡不归道:“卫天扬和令兄杨万武!”
他这句话假设得很大胆!
杨小璇一怔道:“那多不可能……”
胡不归笑道:“姑娘,在下先将神鞭奉还,至于姑娘信不信会是令兄所盗,返回京城一问自可见得分晓了!”
话音一落,“牟尼鞭”已化作一溜乌光,电射而去!
杨小璇伸手一招,长鞭落入玉手之内!
“胡大哥,我谢谢你啦!”
话音未落螓首业已低垂!
昧因神尼却是一笑道:“胡少侠,你说此鞭乃是卫天扬所盗?”
胡不归笑道:“应是卫天扬串通杨万武所盗!”
神尼掉头向白飘萍道:“师弟你叫那卫天扬过来!”
白飘萍笑道:“小弟这就去……”
话音未毕,人影已杳!
但是——
眨眼之间,他又回来了!
胡不归看出他一脸怒色!
“这卫天扬逃了……”
昧因神尼眉道:“他怎生逃的?刚才不是还在么?”
白飘萍跺脚咬牙道:“船家说他从水中遁去的!”
胡不归忽然笑道:“白老,这可证实了晚辈的话了!”
白飘萍双目一闪,淡淡的笑道:“那也不一定,不过,老夫会查明此事的!”
昧因神尼也微微一笑道:“这卫天扬的胆子果是不小!师弟以后别跟他来往了!”
白飘萍赧颜一笑道:“大师姊,兄弟只是一时不察而已!”
昧因神尼笑道:“贤弟,你可知道,你在武林之中是位大有名气的魔头呢!”
白飘萍老脸之上掠过一丝愧意道:“惭愧得很!”
昧因神尼笑道:“是佛是魔,只在心念之间,贤弟为人只是过于任性徧激而已,今后若能稍稍收敛,魔心自可泯尽!”
白飘萍闻言,微微出汗道:“兄弟敬领大姊佛谕……”
昧因神尼这才一笑向胡不归道:“胡少侠还鞭之劳,贫尼深为感谢……”
胡不归笑道:“区区小事,老前辈切勿挂齿!”
神尼一笑道:“胡少侠日后有暇,何妨前往贫尼玄灵庵一游……”
胡不归抱拳道:“晚辈定当前往拜谒!”
昧因神尼点头一笑,这才向轩辕涛、宇文皓二老道:“两位有空,也请枉驾一游!贫尼就此别过!”
轩辕涛、宇文皓同时笑道:“神尼相邀,在下等深感快慰!端午以后,定当前往拜候!”
昧因神尼的坐船,已然掉头!
白飘萍就在此刻,向神尼告辞,回返原舟!
杨小璇却娇声向胡不归道:“胡大哥你要到那儿去?”
胡不归笑道:“南昌!”
杨小璇含羞一笑,欲言又止!
胡不归也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
海水茫茫,舟行渐速!
眨眼之间,昧因神尼和杨小璇已如来时一般,迅快的消失在远处水天迷朦之中了!
“不老狂叟”这才出舱来!
他可呆呆的看着那早已没有船影的方向长叹道:“玄玉,你走得好快……”
胡不归心中一动,笑道:“万老,你老为何不现身一见呢?你们是老情人啊!”
“不老狂叟”苦笑道:还是不见的好!否则!……”
他忽然住口不往下说了!
胡不归笑道:“否则怎样?”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你管这个干吗?”
胡不归一笑道:“问问也不成么?你老怎么啦?”
“不老狂叟”大笑道:唉!这等感情上的烦恼,委实力量大得很……”
话音一顿,老人忽然低叹道:“小子,你可知道如果老夫适才现身的话,此刻这湖上还能这般清静么?只怕早已天翻地覆了!”
胡不归一呆道:“怎么?你老跟神尼有仇有恨么?”
“不老狂叟”摇头道:“没有!但却有个不小的误会!”
此时,白飘萍的船,也已驶远!
老人目光在这条远在里许以外的船上一转,又道:“小子,你不会想到,适才老夫若是现身,他们师姊弟两人,一定会同时出手,向老夫索命了!”
轩辕涛一惊道:“有这等事么?”
宇文皓接道:“万老哥,你们之间有什么会呢?”
“不老狂叟”长叹一声道:“他们以为‘涤几’老尼乃是死于我手!”
“哦……”
轩辕涛大惊道:“这就怪不得了……原来他们把你当成弑师的死敌!”
胡不归为眉道:“老前辈,你老为何不解释?”
“不老狂叟”摇头道:“解释有什么用?除非能找出那个凶手……”
宇文皓插口道:“万老哥,你找过吗?”
“不老狂叟”瞪目道:“怎么没有?老夫找了六十年了!”
胡不归心想,敢情是六十年前的事么?这段日子,想必这三位老人都不好过啊……
宇文皓道:“以你老等三人武功,六十年竟未曾查出凶手是谁,这人行事之计算精确,委实高明得很!”
胡不归笑道:“那也不一定,只是,晚辈奇怪,为什么这人要害死那位‘涤几’老前辈呢?万老你知道么?”
“不老狂叟”笑道:“若是知道,大概早就查出来了……”
轩辕涛笑道:“不错,就是这等没有原因的杀害,最难以查探……”
胡不归听得此处,忽然想起自己的事了!
他连忙向“不老狂叟”道:“万老,我们该走了吧!”
“不老狂叟”目光一黯道:“可不?该走了!”
说着,竟是招呼也不打,就向一直傍在轩辕涛这号巨舫之旁的船上跨了过去!
“迷糊神丐”也自舱口探头,一见“不老狂叟”业已回船,他连忙缩了头进舱转了一转,这才出来!
他可不能不打招呼!
“两位老人家,骆花子告辞了!”
轩辕涛笑道:“神丐请!恕老朽未能招待!”
神丐人已跨过船去,大笑道:“二老美酒佳肴,花子偷了不少,多谢了……”
敢情他那刚才缩头进去一转,乃是偷了些酒菜!
轩辕涛、宇文皓看得大笑道:“神丐如要,老朽再着人送上一些!”
神丐摇头道:“不必了!送来的没有偷来的有滋味……”
胡不归听得直笑!
他恭敬的向二老抱拳一揖道:“晚辈告辞……”
宇文皓笑道:“贤侄,你到南昌,是否寻那云中鹤?”
胡不归道:“正是!”
轩辕涛大笑道:“贤侄约他何事?”
胡不归目中精光忽射道:“探访杀母之仇!”
宇文皓神色微变道:“那云中鹤知道么?”
胡不归道:“晚辈无法确定他知不知道……”
宇文皓目光一转笑道:“贤侄认识云中鹤?”
胡不归道:“休宁庄中会过一面!”
宇文皓道:“贤侄觉得此人如何?”
胡不归道:“智微英武卓尔不凡!”
轩辕涛大笑道:“当得起!当得起……”
胡不归心中不禁兴起了疑念了!
这云中鹤莫非与“天都双绝”关系极深么?
他微微一笑道:“两位老前辈认识云中鹤?”
轩辕涛笑道:“老朋友,忘年之交!”
宇文皓笑道:“贤侄,你是否疑心那云中鹤涉及你母仇之嫌了?”
胡不归道:“晚辈此刻尚不敢肯定!”
轩辕涛吃了一惊道:“贤侄,你说那云中鹤有嫌疑么?”
胡不归摇头道:“不一定!”
轩辕涛道:“不会!他怎会是……”
宇文皓插口道:“贤侄,你这消息何处得来的?”
胡不归道:“居不邪告知……”
宇文皓道:“贤侄信了这个魔头的话了?”
胡不归道:“晚辈无法不信!”
“为什么?”
胡不归道:“先母遗物在居不邪处出现!”
轩辕涛道:“居不邪大有嫌疑啊!贤侄,你怎不找他?”
胡不归道:“先母的那根‘五云化骨簪’在居不邪处出现,晚辈询问那魔头,方知此簪来自云中鹤处!”
“哦……”宇文皓沉思道:“此事必得澄清才好……”
他似是自语,又似是在和轩辕涛商讨:“一个不慎,只怕就得酿成奇祸,不过,老夫相信云中鹤不会是那种卑鄙之徒!”
胡不归笑道:“晚辈也这么想!”
宇文皓点头道:“贤侄,只怕此事必得云中虽本人方能知道那‘化骨簪’是由何人之处转而来的了!”
胡不归道:“晚辈此去南昌,就是查探此事!”
宇文皓陡地哈哈一笑道:“老夫预祝贤侄此行成功,得报令堂大仇!”
胡不归面色一黯道:“多谢两位老人家!”
话音一落,抱拳一揖,转身过而去!
宇文皓哈哈一笑道:“贤侄,见着云中鹤,代老夫向他请安……”
胡不归等人的坐船已然启碇!
但胡不归却被“白衣无忧客”这句“请安”之言,弄得心中大感惶惑不安起来了!
云中鹤只是一个小小江南武林盟主,“天都双绝”为何要向他“请安”呢?
这真是怪了!
何止是怪,简直是玄了!
×××
南昌!
被王勃一篇秋夜宴腾王阁序的大手笔所夸耀的古城,事实上,并不如想象中那等繁华!
不过腾王阁上的风光,却当真十分迷人!
这天,在腾王阁右侧十丈左右的一座府第之前,忽然来了三人!也们正是胡不归等一行!
“忠义府!”
好大的一块金匾!
这位绿林道上的南七省盟主,果然气派不小!
面对着这座气势巍峩的府第,骆神丐不禁摇头道:“浪费的很!要这等气派作甚?左右也不过是个绿林道上的龙头老大,若是当皇帝,那还有人过的日子么?”
想来这位骆仁济越来越不迷糊了!
他可是看在胡不归对云中鹤心中有了芥蒂,才会说出这等话来!否则,他准有另外一套说词!
胡不归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不老狂叟”却呵呵一笑道:“绿林枭雄,只怕富埒王侯呢!”
老人话音一顿,立即向神丐一挥手道:“小花子叫门!”
“迷糊神丐”点头道:“是!但这间‘忠义府’中的人,也真是怪的很,大白天,也不是见不得人,干吗关门?”
口中唠叨,手可没闲着!
明摆着两个大铜环,他不敲,却举起了拳头,在那黑漆光亮的大门之上,狠狠的猛捶不已!
他人虽矮,但那拳头上的力道可真大得很!
“咚……”
真像晴天炸雷一般吓人!
神丐十拳未毕,那黑漆大门已豁然大开!
一位五十出头的家人打扮老人,皱起眉,打量着这位如此冒失,拳力特重的花子喝道:“尊驾是来要饭的么?”
“迷糊神丐”一听,可就气上了!
一口痰,照准对方脸上吐去!
一伸手,掏出一张千两赤金银票,怒道:“我花子口袋里揣着几千两黄金,我会来向你讨饭!”
那老家人作梦也想不到,花子这一行会有不要饭的!
那一口痰吐在脸上,可是腥臭难闻得很!
老家人气得牙根紧咬的举袖擦去脸上浓痰,骂道:“你这没长眼的叫化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所在?胆敢在这里放肆?你八成是有些活的不耐烦了!”
“迷糊神丐”大笑道:“你才活够了哩!花子我来找人!”
老家人不禁伸头打量了花子身后两丈左右的两人一眼道:“你来找谁?”
这老家人虽是不会武功,但至少也该有些眼力,他发现“不老狂叟”和胡不归,那份气宇轩昂的神情,心中已猜出了几分!想必是武林中的大有来头人物,否则,不会找上府来!
原来那“天马金枪”云中鹤的这座“忠义府”,向来不肯接待绿林道上的朋友的,绿林人物找他,都是在南昌城外五里左右临江而建的总寨,那个总寨的名称叫做“日月山庄”的!
是以“忠义府”中并无练武的家人!
迷糊神丐蓬头一扬道:“我们找云中鹤!”
老家人眉道:“有没有名帖?”
神丐怪笑道:“没有!你们排场好像比官府还大嘛!”
老家人冷冷一笑道:“我家公子乃是三品京堂退休林下,自然有些排场!”
神丐这可是头一遭听说云中鹤干过三品京官!
他几乎忍不住大笑!
一个盗贼头子,居然还是朝廷中的三品大员!
“你去跟云中鹤说,我们要见他就行!”
神丐话音一顿又说了一句:“别忘了要他亲自出迎!”
老家人张口大笑道:“你这叫化子真是疯了……”
但是,他忽然往口不说!
敢情,中门已内,已渡出一位四十左右的中年文士!
此人一身青布长衫,束发不冠,神情洒脱,气宇清雅,举步之间,从从容容,眉目之中,含有一份逼人的英气!
老家人一见此人出现,忙躬身道:“林师爷,你老来得好,这叫化子要见公子,还张口骂人,出言不逊,老奴可应付不了啦!”
那姓林的师爷淡淡一笑道:“老管家暂退一步……”
目光一转,射向神丐,忽地大笑道:“我道是谁?敢情乃是丐帮长老骆神丐!”
“迷糊神丐”可发愣了!心想,这小子怎会一眼就认得我?而我却认不得他呢?神丐心中在想,口中却怪笑道:“不错,老花子正是骆仁济,阁下是谁,怎生认得我?”
那姓林师爷一笑道:“骆神丐侠名满天下,在下自是识得……”
说话之间,他目光已转向“不老狂叟”和胡不归!
“那两位是神丐同伴?”
神丐大笑道:“当然是!不过,阁下是谁?有个名号没有?还有那云中鹤在不在府内,花子可没工夫穷等!”
那姓林的师爷等他说完,这才笑道:“云兄正在府中,神丐不必怕等!那两位既是神丐同伴,不妨请过来相见便是……”
说了半天,这师爷仍未说出自己是谁!
神丐恨恨地回头一招手道:“云中鹤在家!”
“不老狂叟”应声道:“那我们就进去!”
他话音出口,人尚未动!
但话音方毕,人已站在神丐之前!
胡不归却是大步走了过来!他早就看出这林师爷的气宇不凡,是以一见面就冲着林姓师爷抱拳一笑道:“在下胡不归求见云大侠,阁下可否代为通报?”
胡不归三个字,看来比“迷糊神丐”响多了!
那姓林的中年文士,脸上果然变色道:“尊驾就是‘浪子怪侠’胡不归么?”
胡不归笑道:“正是区区!但不知师爷尊名!”
那林姓师爷顿时改了态度,换了一付极为亲热的口气道:“在下林宇光,在云兄府中,充当文案工作……”
神丐闻言一怔道:“你是谁?那个‘旋天手’就是你?老花子到失敬了!”
敢情“旋天手”林宇光,在武林中名头不小!
林宇光摇头一笑道:“林某末学后进,当不得神丐惊叹……”
胡不归一笑道:“林兄大名,在下耳闻已久,今日幸会,实是快慰!”
话音一顿,又道:“林兄可否转禀云大侠……”
林宇光此时已大声笑道:“请!林某先代云兄请神丐跟胡兄和这位老……”
他自光转到“不老狂叟”时,忽然怔住了!
原来“不老狂度”正对他眦牙咧嘴直扮鬼脸……
胡不归这才一笑道:“林兄,刚才在下忘了,这位老前辈乃是百多年前的高人,‘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
林宇光这下子可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决没想到这白发白髯老人会是万石桐!
顿时他双膝一曲,拜倒在地!
“晚辈林宇光参见你老!”
“不老狂叟”大笑道:“起来!起来,老夫讨厌这一套!”
林宇光不得不起来!因为他已被“不老狂叟”万石桐的掌力,托得离地而起,上升三尺!
他可打心底骇然惊绝!这老人的内力,简直不可思议!
“晚辈遵命!”林宇光口中可不敢失去礼数!
此时不老狂叟已迈步入内!
林宇光一旁躬身,请三人进了一间极为雅洁的书房!
小厮奉上清茶,书房门口已现出云中鹤身影!
一阵朗笑,随着云中鹤而来!“胡兄大驾光临,云某何等荣幸……”
他一步跨入书房,顿时止住话音!
原来那位老家人只说了胡不归一人的名字而已!
云中鹤目光触及书房中竟有三人,他自是话声立止!而且,立即又是一声长笑,说道:“原来骆神丐也惠然下顾……”
他目光转向“不老狂叟”,道:“还有这位老人家……”
林宇光适时抢上一步道:“云兄,这位老人家乃是‘不老狂叟’万老!”
“不老狂叟”四字,令云中鹤面容一肃!
他凝视了万老人约有盏茶之久!
陡然,云中鹤目光中隐现泪痕,屈膝拜倒!
“不老狂叟”一挥手道:“小子,你们干吗都是磕头虫?起来!”
云中鹤的身体被“不老狂叟”的掌力抬了起来!但是,怪的是云中鹤居然依旧跪拜如旧!
他含泪出声道:“晚辈是朱庆全啊!”
蓦地,“不老狂叟”一跃而起,一把将云中鹤拉起,道:“你……公子,你们好!”
云中鹤只好站定,道:“万老,你老怎地那久没有消息?眼看大好河山……”
“不老狂叟”摇头道:“天下真有太多想不到的事!老朽可是被顽皮之性给担误了……你什么时候用云中鹤之名应过考么?”
云中鹤苦笑道:“晚辈不如此,何能发现朝廷机密?”
话音一顿,又道:“不过,晚辈发觉士大夫习气已深,要改也无从改起,是以,晚辈就退居林下,纠合绿林朋友了!”
万老人大笑道:“正是该当如此嘛!礼失求诸野,咱们这份不屈不辱的气节,也只好求诸江湖奇士们了……”
老人话音一顿,掉头向胡不归道:“小子,这位云中鹤是‘天香妃子’的亲侄子!”
胡不归适才已猜出九分了!
但他却料不到他会是“天香妃子”的侄子!
他一抱拳肃容道:“草野遗民,参见公子!”
神丐也跟着他一揖到地!
云中鹤然一笑道:“胡兄和神丐切勿如此,朱庆全早已死于亡国之日了,请仍以云中鹤面目与老弟相处才是!”
胡不归想了一想道:“不错,云兄此言甚对!”
他说对,神丐却想不出什么地方对!
须知当年的那个的时代,对于君臣之礼是非常重视的!一部孔孟思想,就百分之八十谈的这种伦常之理!
所以,神丐虽然玩世不恭,却大大不赞成胡不归的这种想法!
胡不归似已看出神丐心意,笑道:“骆老哥,你莫非认为兄弟错了么?”
神丐笑道:“你虽不错,但也不对!”
胡不归笑道:“骆老哥,你忘了张良、韩信受辱之事么?”
神丐道:“那不同!君臣之别,不可不严!”
胡不归笑道:“那是看什么时候啊!此刻我等可是亡国之民……”
云中鹤接口道:“骆老,只要大家同心合力,为光复汉族奋斗,这君臣之礼,要他又有何用?何况……”
话声微顿,笑道:“古来多少开国中兴之主,不是在平民群中崛起!”
神丐这才点了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
胡不归笑道:“不是好像!骆老哥,干脆让我告诉你,患难中的君臣,应如兄弟手足一般相亲才能同心同力,以死相交……”
神丐笑道:“平日呢?”
胡不归道:“平日当然不同了!应以勤政守礼为重!”
神丐这才点头道:“依老花子看,哈哈,不说也罢……”
他忽然卖起关子了!
胡不归无所谓的一笑道:“不说最好!”
但“不老狂叟”却叫道:“不说可不行!小花子你敢?”
胡不归笑道:“万老,你何必逼他?”
“不老狂叟”摇头道:“老夫最恨人说半吊子话,小花子,快说!”
“迷糊神丐”摇头一笑道:“我说!我说!”
他顿了一顿又补充半句:“可不许你们生气才说!”
“不老狂叟”道:“好,咱们不许生气!”
神丐一笑道:“依花子看,千言万语一句话,‘怕死’而已!”
不错!
他可真说对了!
云中鹤第一个拍手笑道:“骆老果真说对了!”
胡不归也笑道:“骆老,你说是说对了!若是并不明了其中因果关系的话,这怕死两个字就变成了可耻了!”
神丐笑道:“我当然知道因果,留得青山在,对不?”
胡不归道:“对!”
“不老狂叟”直到这会儿才笑道:“小花子,你简直可以传老夫衣钵了!”
神丐摇头道:“万老伯,骆仁济太老了,不配!”
“不老狂叟”笑道:“小花子也谦虚了!是跟胡不归小子学的么?
神丐笑道:“不!人大了,总会懂事些了……”
胡不归听得大笑起来!
连林宇光也忍不住大笑不止!
云中鹤笑道:“骆老果是不失赤子之心……”
神丐摇头道:“公子,你千万别在说什么赤子之心了……”
云中鹤笑道:“为什么?”
神丐看了“不老狂叟”一眼道:“他老人家要是一高兴,要传我几套武功,那个苦就难受了,所以,我不敢再有什么赤子之心!”
云中鹤听得哈哈大笑不已!
“不老狂叟”笑道.“这小花子果然受了传染了……”
老人掉头看了胡不归一眼道:“小子,你到是很有潜移默化之功!瞧,这个老花子居然也会被你同化,一反平常的神态了!”
胡不归大笑道:“万老,你冤枉好人了……”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决未冤枉于你!小子,这小花子昔年见到老夫之日,第一件事就是要找老夫学武……”
神丐不等老人再说,脱口叫道:“万老,那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胡不归也笑道:“万老,骆老哥说的对!”
不老狂叟双目一瞪道:“好哇,你们都冲着我唱反调了?”
胡不归大笑道:“那可不敢……”
须知胡不归此刻心中芥蒂,已然去了一大半!
因为当他发觉云中鹤竟是“天香妃子”子侄一事以后,他已感觉到自己母亲被害之事,定然不是云中鹤所为!
虽然,他仍然要向云中鹤问,但那已大大的不同,他至少此刻已不再把云中鹤当作仇人看待!
是以,他到反而不急急于探问了!
不老狂叟摇头一笑道:“好!好!老夫说不过你们了……”
云中鹤哈哈一笑道:“万老果是豁达得很……”
他掉头向“旋天手”林宇光又道:“林兄,吩咐送几样酒菜到书房来……”
林宇光笑应而去!
云中鹤这才笑向“不老狂叟”道:“万老,你老此番驾临南昌,不知为了何事?”
不老狂叟指着胡不归道:“还不是这小子的事!你问他吧!”
云中鹤笑道:“敢情是胡兄有事而来!但不知是什么事?如果有用得着兄弟效劳之处,尚祈胡兄说出!”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兄弟是向云兄打听一件事……”
他的神态很轻松,轻松得令神丐大为诧异!
云中鹤一笑道:“胡兄请说何事,只要兄弟知道,决然全心相告!”
胡不归一笑道:“在下要向云兄打探一件宝物的来源!”
云中鹤听得微微一怔道:“宝物?”
此刻,小厮们已送上酒菜!
林宇光也回到书房,一杯在手,大家情绪又高涨不少。
云中鹤敬过了三位贵宾,这才又向胡不归道:“胡兄适才所提之事,不知是什么宝物?”
胡不归道:“武林七珍中的‘五云化骨簪’!”
云中鹤闻言笑道:“那只“五云化骨簪”此刻已不在兄弟手中了!”
胡不归笑道:“在下早知此簪不在云兄手中!”
云中鹤笑道:“胡兄是否与这‘化骨簪’有什么渊源?”
胡不归脸色微黯的一叹道:“大有渊源……”
胡不归的神态看在云中的眼中,他不禁心头一凛!
云中鹤已发觉此事不大简单了!
“胡兄可否把此中根由详细相告?”
胡不归点头道:“在下想先向云兄请教一事!”
云中鹤举杯笑道:“请教不敢,胡兄但问无妨!”
胡不归道:“云兄当年是从何处得来这支‘化骨簪’?”
云中鹤一笑道:“那是兄弟三十贱辰之时,一位武林朋友所赠!”
胡不归目光一亮道:“那位武林朋友,云兄可远记得?”
云中鹤笑道:“兄弟怎会忘记?这等武林奇珍,兄弟虽不重视,但在一般同道眼中,可是值钱得很……”
云中鹤话音一顿,又道:“胡兄,这位赠礼之人,过去与兄弟根本素昧生平,是故兄弟接到这等重礼之后,还大大的伤了一顿脑筋!”
“不老狂叟”大笑道:“不错,只怕这人有什么阴谋!”
云中鹤摇头笑道:“当时晚辈到未觉得有什么阴谋!不过事隔十多年以后,到今天晚辈已发觉其中大有阴谋的了!”
“不老狂叟”道:“是否因为这小子来问的关系?”
云中鹤道:“正是!”
“不老狂叟”笑道:“那你赶快说明白吧·”
云中鹤笑道:“当年晚辈贱辰之期,突然接获这支‘五云化骨簪’,到真是令晚辈大吃一惊,立即令人退还……”
胡不归道:“退还了么?”
云中鹤摇头道:“没有!送礼之人,业已离去了!”
“云兄想必知道那人是谁的了!”
云中鹤笑道:“当时不知,不过,我事后业已查出……”
“谁?”
“不老狂叟”比胡不归更沉不住气了!
云中鹤道:“是‘雷音狂剑’郑大风!
“哦?”
胡不归愣了!
“不老狂叟”道:“云老弟,你没错么?”
云中鹤笑道:“不会错的!收礼之人虽然不识‘雷音狂剑’,但晚辈府中的西席‘赤松剑客’石先生却是认出了他!”
“不老狂叟”大笑道:“既是石游认出,那是不会错的了!”
胡不归皱眉道:“石游是谁?”
“不老狂叟”道:“武当派现任掌门的师叔,在武林中大有名望!”
胡不归低声一叹道:“晚辈确未想到,这‘化骨簪’会是……”
他目光不定,忽告住口!
显然他此刻内心十分激动!
云中鹤道:“胡兄追问此簪来源,必是此簪涉及胡兄什么极为重要的大事吧?”
胡不归点头!双目之中,隐现了泪光道:“此簪乃先母遗物……”
云中鹤混身一震道:“胡兄,你……你是‘白衣红拂’蓝女侠的公子……”
胡不归凄凉的应道:“兄弟也是最近方始明白自己身世……不过,先母被害以后,一直未能查出凶手是谁,如今……”
他陡然双目暴射精光:“云兄,你已指点了兄弟一条明路了!”
云中鹤点头道:“兄弟昔日不知此事,否则,兄弟定将那化骨簪留下了!胡兄,你可别怪兄弟把他转送了……”
胡不归摇头道:“兄弟岂会有这等想法呢?而且,兄弟在来此以前已在居不邪处见过这支‘五云化骨簪’了!”
云中鹤笑道:“想必胡兄能够来此,也是居不邪指明白了!”
胡不归道:“居不邪曾说明得簪经过,他说此簪是由云兄送给八百里洞庭湖中,君山总寨主‘浪里赤条’仇康的礼物!”
云中鹤道:“正是如此,兄弟为了收买洞庭水上志士,所以,在发现送簪之人已走,无处可退的情况下,就于第二天将此簪送去了君山山寨,作为贺礼!”
“不老狂叟”大笑道:“好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云中鹤听得一惊,但瞬即笑道:“万老,你老人家真是洞若观火,像仇康这等角色,不但收买他不易,杀了他也不武,所以,晚辈就想了这么个小策略,果然把他送进了鬼门关,不过,洞庭群盗,却已入了我光复志士行列!”
神丐大笑道:“好办法!那仇康果是个反覆无常的家伙,他如不死,那洞庭水域,只怕永远难以控制……”
胡不归这时正在沉思!他想不出那雷音狂剑郑大风,又如何能伤得了自己父母?就算那“震天鬼王”的四大剑侍全上,恐怕……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现!他想起那“蓝衫银剑”西门瑾会经说过,“赤心铁剑”费忘机、“雷音狂剑”郑大风一直在神魔谷寄住之言!
是不是此事根本就是居不邪主使的呢?
或者……
他想出了三个可能主使的人:
一个是居不邪。另一个是“震天鬼王”卫天扬;不过,从西门瑾那天初见鬼王的神态而言,卫天扬的嫌疑不大!第三个可疑的人物,该是“旋风府”了!
他作此大胆的假设,是因为“朱衣魔剑”司马玄,和“夺命神皤”古文伟两人都在“旋风府”中!
可见得那位“丹心圣叟”杨天畏本人虽然没有问题,而他手下的这群人,该是个个有问题!再加以最近的“牟尼鞭”事件,那杨万武本人,就是一个十二分有问题的人物了!
他沉吟不语,到是令云中鹤深感不安!
“胡兄,放过今天,明日一早兄弟陪胡兄踏遍天涯海角,也把‘雷音狂剑’郑大风寻着,就可问出端倪来了……”
胡不归闻言,大为感激的笑道:“云兄身当大任,岂可为了兄弟私仇轻动?那郑大风的去处,兄弟尚可找得到他……”
他话音未已,忽地一声矫叱自前面传来!
“他说过在这儿,你们敢说他不在?哼!你要惹得姑娘发火,这小小的‘忠义府’就要成废墟了……”
好大的口气!这是谁?
书房中的群侠都愣住了!
第廿一章 惊人意外
云中鹤面色一变,闪身而起:“兄弟且去看看,是什么人胆敢在此撒野!”
但林宇光已先他而动!“云兄,此事由小弟去看看即可!”
话未毕,人已夺门而去!
不一瞬,林宇光进来了!
他身后跟了一何黄衫少女!
胡不归忽地心头一沉!暗道:“完了!她怎么找来了?……”
不过,他心中却另外又升起一股说不明白的滋味!
好像是一种非常畅快的感觉!
此刻,云中鹤已立起身来!
那黄衫少女正大步走向书房之中!
林宇光笑向云中鹤道:“这位姑娘要找胡兄!”
胡不归也站了起来了!“杨姑娘,你……”
他话只说了半句,就被“玄灵玉女”杨小璇的笑声所打断,这位“圣叟”的千金,可真是大方得很!
“胡大哥,你果然在此!”
胡不归笑道:“姑娘怎么找得到的?令师呢?”
杨小璇娇笑道:“我当然找得到!天下没有事情瞒得过我师父的……”
她一面说,一面拿眼睛去看“不老狂叟”!
“不老狂叟”忽然心中一震!忖道:这小丫头什么意思?莫非那玄玄已知道我那时躲在舱中么?可是,她为什么不会找我叫阵?……除非,她已经原谅了我……
一念及此,“不老狂叟”忍不住叫道:“小丫头,你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老前辈还不明白么?”
“不老狂叟”怪笑一声道:“老夫明白什么!”
杨小璇道:“我师父认得你老人家。”
“不老狂叟”道:“那当然!你师父跟你说了?”
杨小璇道:“我师父什么事都跟我说的!不然,我又怎会知道你们一定会在这‘忠义府’里面呢?”
“不老狂叟”道:“丫头,你师父说我什么了?”
杨小璇摇头笑道:“不能跟你老讲的!我师父说,如果我要是讲了,她以后就清净不下去了!老前辈,这是什么缘故呢?你老能告诉我吗?”
“不老狂叟”闻言,忽然沉吟不语!
这时,云中鹤、神丐、胡不归全都不敢插口打扰!
而“不老狂叟”一直想了盏茶时光,才一跃而起!
“玄玄终于明白了!玄玄终于明……”
这位白发老人,竟是疯狂般的笑着,叫着!
此刻,最吃惊的,该是杨小璇了!
她简直想不出,这老人怎么像个小孩子般乱跳!
而此时最明白的,无过于胡不归!
他知道,老人此刻可是真心的欢乐!
因为,数十年情人间的误解已除,焉有不乐之理!
他也为老人高兴!
云中鹤虽是不解何故,但他却不能失却主人的礼数!他端容肃请“玄灵玉女”杨小璇入座!
胡不归这才想起,还没给他们介绍!
“云兄,这位杨小璇姑娘,乃是‘圣叟’千金!”
云中鹤本已从气势上看出了几分,闻言抱拳道:“姑娘‘玄灵玉女’之名,在下久仰!”
杨小璇掩口笑道:“云大侠领袖江南绿林,我更是久仰威名了!”
胡不归听得一怔!
敢情她早已知道云中鹤是谁了!
“杨姑娘,你认识云兄?”
杨小璇摇头道:“我不认识,是我师父告诉我的!”
胡不归恍然一笑道:“神尼前辈呢?没来南昌么?”
杨小璇笑道:“没来!她老人家要我来找胡大哥!”
“哦?”胡不归不解的惊讶道:“杨姑娘找我有什么事?”
杨小璇柳眉一道:“大哥,你怎么老叫我杨姑娘呢?
胡不归一愣道:“我该叫你什么才是呢?”
杨小璇道:“我比你小,我们师门又有渊源,你想想该叫什么?在江州报恩寺你不是已经叫过了么?”
胡不归心想:我怎会不记得?只是……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便那么叫!
可是,此刻他却不能不依她了!
“师妹!你找我有什么事?”
杨小璇那娇美的脸上,如同春花乍放的笑道:“当然有事嘛!”
胡不归眉道:“什么事?”
杨小璇妙目一转,低声道:“要你陪我跑一趟终南幽谷!”
“什么?”胡不归几乎失声大叫道:“去终南幽谷干吗?”
杨小璇嫣然笑道:“斗斗那‘幽谷倩女’乔菲菲!”
胡不归听得大感为难,沉吟不语!
他因为此刻业已查明“五云化骨簪”的来源,自是非常急于去找那“雷音狂剑”郑大风!
而杨小璇却要他伴他同去终南幽谷,这多够为难呢?
杨小璇见他半天不说话,小嘴一嘟道:“大哥,你不愿去么?”
胡不归抬起头看着她,终于,点点头道:“我去……”
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他发现杨小璇那眼眶内的泪水,已滚出来了!
杨小璇笑了!
“大哥,师父说你一定会答应的……”
这句话里面,包含的话太多了!
胡不归听得心中直打抖!
他已经感觉到那一把情锁的链子,正套住了自己!
他无从回答她……
幸好,“不老狂叟”已经坐下来!
“璇儿,你师父那儿去了?”
这称呼变的好快!
杨小璇笑道:“师父说要去访友,五湖四海,任意逍遥!”
“不老狂叟”皱眉道:“真是这样说的么?”
杨小璇笑道:“真是这么说的嘛!”
“不老狂叟”不信,连连摇头道:“你师父不喜欢动的……”
杨小璇掩口一笑道:“老公公,你老真是家师的知心……”
“不老狂叟”大笑道:“当然!只怕璇儿你在骗老夫……”
杨小璇道:“我没有骗你老,师父是要我这说的!”
“不老狂叟”忽地哈哈大笑道:“是了!你师父一定回到西昆仑去了!”
杨小璇连忙道:“不!不!老公公,你老千万别去啊……”
到底年轻得很,泄了底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璇儿,你到底年轻得多,骗人也骗不了的……”
说着,竟然站了起来道:“你们不妨多聚一聚,老夫要告辞了!”
云中鹤笑道:“你老怎么忽然要走呢?莫非嫌晚辈接待不殷勤么?”
胡不归也笑道:“万老,咱们还得去找那郑大风哩……”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口不从心,你不是要去终南幽谷么?得啦,老夫可不愿夹在你们中间讨人厌……”
话音一顿,掉头向云中鹤道:“云老弟,见到令姑母,代我致候……小花子,你别光喝酒,这回你可得跟我走定了!”
“迷糊神丐”抬起头道:“跟你老走吗?”
“不老狂叟”道:“怎么?你想跟胡小子过不去?”
神丐摇头道:“不敢!胡老弟的手段,比你老更凶!”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就跟我走!”
话音未落,已伸手抓起“迷糊神丐”,像攫小鸡一般,提得“迷糊神丐”哇哇直嚷“放手”!
可是,老人怎肯放手?
他右手一抖,将那支“青萍锈剑”摔给了胡不归,双肩一摇,就已出了书房,向门外奔去!
胡不归一把接过“青萍锈剑”,脱口叫道:“万老,我们那儿见面呀?”
“不老狂叟”抓着“迷糊神丐”业已走得无踪无影!
但老人却留下一阵哈哈长笑之声道:“咱们在居不邪城中见!”
胡不归听得呆了一呆!
怎会跑到“枉死城”去见面呢?
他一时到弄得迷糊了!
可是,云中鹤却笑道:“胡兄,你为何沉吟了?”
胡不归闻言,脸上微微发热道:“老弟奇怪,万老为何要选中在那位‘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枉死城’中相见?”
云中笑道:“胡兄,你莫非忘了么?‘雷音狂剑’郑大风一直住在‘枉死城’的,胡兄既要去找郑大风,又怎能不去那‘枉死城’呢?”
经云中鹤一说,胡不归不禁爽然失笑!
“兄弟真是忽然变得健忘了……”
云中鹤看了杨小璇一眼,笑道:“胡兄,这可不关你健忘不健忘的事了!”
他说着,哈哈一笑,又道:“杨姑娘远来贵客,胡兄,咱们暂且放下眼前一切,小酌数杯,兄弟再另备快马,送两位登程如何?”
杨小璇听得娇笑道:“云大哥,你真好!”
胡不归也笑道:“云兄盛谊隆情,小弟感激不已!”
×××
云中鹤果然为胡不归和杨小璇准备了两匹健马!
而且,他跟林宇光两人一直送了三十多里,方才和胡不归、杨小璇两人互订聚会之日,始行分手!
胡不归对云中鹤的身世了解,到还不觉得什么,那杨小璇可是对胡不归交到这种好朋友,大感欣慰!
胡不归看看她那份高兴,虽然自己心头无比沉重,可是,也终于禁不住被她感染得快乐起来!
他们抄着近路,赶赴陕西!
胡不归这是一生中第一次跟一个少女单独相处,他觉得有一份快乐,也有一份莫名的隐忧!
他总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沾染任何女人!
可是,他又觉得杨小璇的一颦一笑都足以令他开心!
杨小璇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不像胡不归那么抑制自己!
她想到那里就做到那里!譬如,她真心的关怀着也,所以,每晚在睡觉以前,她一定要等胡不归躺下去以后,她才肯走到隔壁房间里去!
那份与生俱来的女性娇柔和细心,使她表现出动人的内在美德!
这份美,比她那逗人怜爱的外在的标致,更打动了胡不归心弦!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入了粉红色的罗网!
朝夕相处,使他们把隔阂消失了!
一份无声无息的恋情,在彼此心灵中滋长……
一路上,杨小把她跟“幽谷倩女”乔菲菲结怨的经过,告诉了胡不归,这使胡不归觉得杨小璇也真是天真得令人爱煞!
原来,她只是为了她哥哥“游龙快剑”杨万武的一句话!
而她,却认真的要找那乔菲菲,逼她嫁给她哥哥!
多滑稽的事!
胡不归在听完的刹那,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但是,胡不归笑完了之后,却又深深的皱起了双眉……
×××
离开南昌的第七天,他们抵达了镇安县城!
打这儿起,已经渐渐踏上了入山之路!
依胡不归,就要连夜入山!
可是,杨小璇却直嚷累了!
这一来,胡不归可没有办法了!他总不能逼着她以疲累之身,奔波于丛山峻岭之间啊!
他们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这一晚,在预感上胡不归好像竟觉得有些儿不对劲!
因为杨小璇显得相当的心神不属!
而且,一直叫累,并且催胡不归早休息,好明日一早入山!
胡不归看在眼中,却藏在了心头!
他依从着她,吃罢晚饭就关门睡觉!
其实,他只是在床上假寐而已!
胡不归施展了“天视地听”禅功,搜索着客栈中的一切动静!
初更、二更、都静静的渡过去了!
胡不归正自失笑多心,庸人自扰,打算当真的放头安睡之际,隔壁房中,果然有了动静!
杨小璇起来了!
胡不归暗笑了:“你果真很沉得住气!”
他听到她走向自己房门前!
“笃!笃!”
是她的玉手在敲门!
胡不归不予理会!
“胡大哥,大哥!你睡了么?”
杨小璇低喊了三声!
胡不归依然装佯未理!
杨小璇又叫了两声,似是确定胡不归果真业已睡熟,这才轻轻的走向院中而去!
胡不归可不敢怠慢!
他一跃而起,轻轻的弄开小窗!
杨小璇正站在院子中央,仰首向天凝视!
半晌,她忽然跺了跺脚,似是下了决心,飞身跃上屋面,直向东方奔去!
胡不归一推窗扇,也飞身而出!
他紧了紧胁下的那支锈剑,直似一缕轻烟,以一种快得肉眼难见的速度,向杨小璇赶去!
杨小璇在二十丈以外!
胡不归不敢过于逼近,他一路上已经知道这位“玄灵玉女”杨小璇的武功之高,几乎可与自己相颉颃!
穿过了五条大街,杨小璇停在一栋巨宅的墙头!
杨小璇向四下里略一张望,就向那巨宅之中跃落!
胡不归在杨小璇举目四望之际,利用一片屋脊掩蔽着自己,杨小璇跃入巨宅以后,他立即扑了过去!
这栋巨宅共有五进之中!
此时在第三进的一间厢房之中,露出了灯光!
胡不归极其小心的掩过去!
他不敢戳破窗纸向内张望,只好蹲在窗下凝神细听!
适时,房内传出了杨小璇的声音:“和尚伯伯,你见到吉大叔没有?”
胡不归心想,这屋子里怎会住的是和尚呢?
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吉施主今晨业已离去,璇儿,他可能是先去终南幽谷替你准备什么,好防备那乔菲菲暗中弄鬼呢!”
杨小璇笑着:“和尚伯伯,我不是说过不要他们去么?”
那苍老的话音道:“璇儿,老衲等怎可让你单身涉险呢?”
杨小璇似乎在生气:“不!和尚伯伯,你一定要想办法叫他们回来!”
那苍老的话音似是甚为犹豫的道:“那怎么可以?璇儿,那乔菲菲的武功很强啊!”
杨小璇忽然冷笑了:“哼,我晓得了!”
胡不归半晌没听到声音!敢情杨小璇气得不说了!
那苍老的声音在沉寂半响后,似是无奈的笑着:“璇儿,你知道什么?”
杨小璇恨恨的说道:“八成又是哥哥出的坏主意!”
苍老的话音道:“公子近日从未来过此间!”
杨小璇冷笑道:“他不来就不能叫别人来么?我知道,哥哥武功不如我,故意激我跟乔菲菲比斗,如果我赢了,那乔菲菲就必须应尤自己的誓言嫁给我哥哥,反之,我猜想哥哥一定要吉大叔他们动手用强,和尚伯伯,你说是不是?”
胡不归听得皱起了眉!
这杨万武真是个天大的混蛋!
苍老的话音此时接口道:“不会的!璇儿,公子当不是那等小人!”
杨小城冷笑道:“和尚伯伯,我比你知道的多了!以前,我不知道,可是,这一次我已经全看明白……”
胡不归暗自摇头一叹!
他为杨小璇抱屈!
因为,杨小璇的料想,实是十分合理!
那苍老的话音,此时又道:“璇儿,你是不是跟一个年轻人一路同行而来的?”
杨小璇声音低了!“是的!他叫胡不归!”
那苍老的声音中有三分惊讶!“就是那位最近崛起武林的‘浪子怪侠’胡不归?”
杨小璇笑道:“正是他!”
那苍老的声音笑道:“璇儿,看来你已红鸾星动了,是么?”
杨小璇忽然吃吃低笑不已!
胡不归却听得既面红心跳,又大感惊凛不安!
他这种矛盾的心理,一直未曾褪除……
他总觉得母仇未报,父亲未离“七孤岛”以前,自己大大不该有丝毫感情上的纠缠才是……
他正在不安之际,那苍老的话音又道:“璇儿,此人人品如何?”
杨小璇道:“正直君子,拘谨的讨厌!”
苍老的声音笑了!
“大小姐,你这等批评于他,可叫老衲大大的放心了!……”
杨小璇道:“和尚伯伯,你不放心什么?”
苍老的话音道:“我怕你这小丫头上人家当,吃人家亏!”
杨小璇忽然娇叫道:“和尚伯伯,我怎么会上当呢?那胡大哥是大痴的徒儿,他怎会欺侮我?你少担心吧!”
苍老的话音大笑道:“既是大痴上人的徒儿,老衲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璇儿,有他伴你同去,老衲同意你派人去把吉文休叫回来就是!”
杨小璇呼笑道:“和尚伯伯,你真好!”
苍老的话音笑道:“回去吧,当心胡不归会醒来找不到你发急!”
杨小璇道:“不会的,胡大哥睡着了!”
老的话音陡地大笑道:“傻姑娘,你回去瞧瞧吧……”
胡不归此刻可在心中吃惊不小!
他发觉这位在屋内的和尚彷彿已发觉了自己……果真如是,则这位大和尚的武功,岂非比自己强出不少?
杨小璇此时应道:“好,我回去,和尚伯伯,千万别忘了叫吉大叔撤回来啊!不然,我可不依……”
苍老的话音道:“去吧!老衲会做好的!”
杨小璇这才嘤咛一笑道:“和尚伯伯,我走了……”
胡不归闻言,连忙腾身待走——
忽然,他耳中传来一阵蚊蝇般细语:“小施主慢走,老衲梦荷有跟你谈谈……”
胡不归闻言,立即刹住身形,退回窗下暗处!
他此刻可吃惊不小!
“梦荷禅师”的名头,不在方外三仙之下!
想不到这位得道高僧,也是“旋风府”中的佳宾!
此时,杨小璇已走出屋外!
她可没想到胡不归会跟了来的!因此,她连张望都没望一下,就拔起身形,赶回客栈!
胡不归连忙站起,向房内道:“晚辈胡不归在此恭候大师教示……”
苍老的声音笑道:“小施主请进房内一叙!”
胡不归笑道:“杨师妹业已回去,如果发现晚辈不在,只怕她不但大为吃惊,而且,可能会引起其他事故……”
苍老的话音笑道:“小施主不必担心!你且进来一叙吧!”
胡不归闻言,自是不好再说什么!
他转进厅堂,而后折进厢房!
举目望去,只见厢房内的一座大蒲团之上,坐了一位须眉皓白、瘦小古拙的和尚!
胡不归一抱拳道:“晚辈胡不归拜见大师!”
梦荷禅师一笑道:“小施主请坐!”
胡不归在一张木模上坐定,笑道:“大师相召,不知有何见教?”
梦荷禅师笑道:“小施主,大痴上人好么?”
胡不归抱拳道:“家师安康如昔!”
梦荷禅师点了点头,忽然问道:“小施主,老衲居然寄身在‘旋风府’之中求生,是否已令小施主大感惊讶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确是有些吃惊,以大师名望,似乎不应如此!”
梦荷禅师合十一笑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胡不归闻言,悚然一惊道:“大师莫非早有所见么?”
梦荷禅师低声道:“小施主,老衲寄身这‘旋风府’,已长达二十多年,多多少少,总会有些蛛丝马迹可见啊!”
胡不归此刻是一脸敬意的笑道:“大师是以喂虎之心,慈悲渡世的了!”
梦荷禅师一叹道:“若果真能以肉身啖虎渡世,老衲亦复无憾!只是……”
禅师一双慈目之内,忽现悲容,摇头道:“小施主,到头来可能是老衲心思依然白费……”
胡不归剑眉倏告紧锁!
他已从梦荷大师的话中,听出了许多破绽!
“旋风府”果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但是,那“丹心圣叟”杨天畏呢?此人难道……
他目光一转,肃容道:“大师,那杨圣叟为人,是否果如传言?晚辈自恨出生也晚,未曾早出江湖,一睹此老风采……”
问得好!但答得却令人吃惊!
梦荷禅师慈目陡现精光,冷冷低笑道:“小施主,人言岂可尽信?”
胡不归一凛道:“大师,那杨天畏有甚诛心之事么?”
梦荷‘旋风府’师道:“小施主可知‘震天鬼王’其人?”
胡不归点头道:“晚辈已经见过其人两次!”
梦荷禅师淡淡一笑道:“小施主,有一件事,老衲说出,小施主必会奇怪!”
胡不归道:“大师请说出来听听!”
梦荷禅师道:“四十年前,武林之中并无‘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其人,杨天畏的出现,可谓神乎其奇的忽然而来……”
胡不归笑道:“不错,晚辈听说,那杨圣叟乃是一战成名!他以绝顶神功,在泰山日观峰,将‘震天鬼王’诛除……”
梦荷禅师道:“小施主相信了!”
胡不归笑道:“武林故旧,人人称道的大事,晚辈当然相信!”
梦荷禅师低叹道:“可是那‘震天鬼王’卫天扬何曾诛却?”
胡不归慨然道:“天留凶徒残命,杨圣叟必是始料不及!”
梦荷禅师摇头道:“此与天道无关!小施主,老衲认为这是人为之故!”
胡不归皱眉了!
他十分不解梦荷禅师这句话中的含意!
“人为?大师是说杨天畏有意放了卫天扬的一条生路么?”
梦荷禅师长叹一声道:“小施主,只怕更甚于此呢……”
胡不归听得低声沉思良久!
忽然,他大笑道:“晚辈明白了!……”
梦荷神师摇头道:“只怕小施主难以明白!”
胡不归神色一整道:“晚辈的确已明白了!”
梦荷禅师微笑道:“小施主明白了些什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发觉,那扬天畏必与‘震天鬼王’卫天扬是一伙子人,所谓卫天扬被诛之事,只是遮瞒天下人耳目而已……”
梦荷禅师慈目一亮,笑道:“小施主果是十分聪慧!虽不中,亦不远矣!”
胡不归闻言,不禁一怔!
他原以为自己所料,应是不差!
孰料这位梦荷大师却只说是虽不中亦不远矣!可见得自己的猜想揣测,并未完全正确!
他眉道:“大师,莫非那卫天扬与杨天畏不是一伙么?”
梦荷禅师道:“佛说无我无人,小施主何妨再作深思呢?”
这个到是替胡不归找来不少困扰!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适才判断,最为有理!
是的,他摇头道:“晚辈认为别无其他可能的了!”
梦荷禅师笑道:“小施主,请问‘震天鬼王’二次出现江湖,杨天畏可会有什么动静,应对之策没有?”
胡不归大笑道:“卫天扬重出武林之前一月,杨大侠业已物化身死……”
梦荷禅师道:“是了!胡施主可再想,那杨天畏与卫天扬可曾同时出现过?”
胡不归笑道:“有!”
梦荷禅师面色一变,惊讶道:“什么时候?小施主可曾目见?”
显然,胡不归的这一答,已令梦荷禅师吃惊奇讶!
胡不归笑道:“何必目见?古文伟等‘震天鬼王’手下的大将所传出之言,难道还不足以采信么?”
梦荷禅师道:“古文伟传言什么了?”
胡不归道:“泰山一役,鬼王丧生!”
梦荷禅师的神情淡了!
他摇头一笑道:“小施主,那还是四十年前的旧事啊!”
胡不归笑道:“虽是旧事,但已证明杨卫二人曾经同时现身!”
梦荷禅师笑了!
这位白发老和尚的笑容,显得何等凄凉!
胡不归深为惊讶!老和尚为什么会愿得如此难过呢?杨天畏已死,卫天扬却反而健在,是不是老和尚痛心天道失常么?
胡不归心中不安的低声道:“大师,你老不必忧虑,卫天扬虽然重出武林,存心不善,但晚辈却有足以制他死命之力……”
梦荷里师笑声一敛道:“小施主,论武功,老衲信得过你……”
大师话音一顿,目光一黯,又道:“可是,他太刁滑,而且,化身千亿……”
胡不归朗声笑道:“卫天扬虽然化身千亿,晚辈亦可找得他出!”
梦荷禅师一愣道:“小施主怎能在千亿人中认出卫天扬?”
胡不归道:“面容、声音、身材桩桩可变,但是,大师可知道,一个人有一桩东西是无法可变的?”
梦荷禅师沉吟道:“小施主是不是指的眼神无法可变?”
胡不归笑道:“正是!”
梦荷禅师摇头了!
“他依然能变!”
胡不归闻言,不禁傻了!
一个人的眼神也能变,那到是闻所未闻的事!
他低低一叹道:“果然如此,则此獠殊为可怕了!”
话音一顿,胡不归大笑道:“大师,卫天扬的事,不妨日后再说,晚辈如若遇到他,决不放过便是!到是那‘旋风府’与卫天扬之间,是否有什么关连之处?”
梦荷禅师白眉一皱道:“小施主是否忽然明白了么?”
胡不归摇头道:“不明白!但晚辈已发现那杨万武对卫天扬极为钦敬!”
梦荷禅师合十道:“父子天性,岂有不敬之理?
胡不归一呆道:“大师说的什么?”
梦荷禅师道:“老衲说的杨万武……”
胡不归接口道:“大师,那杨万武乃是‘圣叟’之子!”
梦荷禅师道:“老衲知道!”
胡不归道:“既是知道,大师又怎说杨万武对‘震天鬼王’卫天扬的钦敬之心,乃是父子天性?”
梦荷禅师道:“小施主,你何妨把杨天畏三字倒读……”
杨天畏三字倒读?
胡不归愣了一愣!
但是,他忽然一跃而起,神色大变……
那……杨天畏就是卫天扬么”
梦荷禅师淡淡一笑道:“老衲也是在近日方始悟及!”
胡不归这一惊可真不小!
怪不得梦荷禅师一再要自己设想,那卫天扬可曾与杨天畏同时出现!敢情他们同是一人!
是则,那卫天扬被为天畏击伤,以及杨天畏突然遭人暗害之事,全属子虚乌有的了!
不过,胡不归不解的是,那“震天鬼王”卫天扬昔年身畔的四大剑侍,难道也被瞒在鼓中么?
他想及在休宁庄时“蓝衫银剑”西门瑾见到“震天鬼王”卫天扬的神态,不似装假啊!
由此可见,这卫天扬心机之深,也太以怕人了!
胡不归寻思至此,忽地低问道:“大师,这卫天扬居心何在?”
梦荷禅师依然淡淡一笑道:“独霸武林!”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越是不解的是,他以‘旋风八掌、丹心圣叟’杨天畏的身份,所作所为,俱是善事,又何助于他那独霸武林的野心呢?”
梦荷禅师长叹一声道:“小施主,你可知道‘旋风府’的势力,业已遍布了大江南北,并深入了五大门派?”
胡不归又愣了!
他不敢信!
“大师,这未免不大可能吧!”
梦荷禅师正色道:“十分可能!小旌主,卫天扬的手法高明得很……”
胡不归心中万念杂陈!
他有些茫然的说道:“大师,莫非卫天扬是以‘丹心圣叟”杨天畏名望出面安排的么?”
梦荷神师头道:“正是!”
大和尚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这也全靠他的那名爱妾……”
胡不归第三度发愣了!
卫天扬居然还有个好内助?
是不是杨小璇的母亲呢?
他陡然觉得心神大震!
如果杨小璇是卫天扬的女儿,则自己怎可陪他前去“终南幽谷”?那自己岂不成了武林罪人了?
胡不归沉吟久久!
梦荷禅师道:“小施主因何沉思?”
胡不归长叹道:“大师,那杨小璇姑娘,是否知道卫天扬即是她亲父杨天畏呢?”
梦荷神师摇头道:“这孩子不知道!小施主,老衲看小施主忽然沉吟久久,大概你心中正为杨小璇之事困恼吧?”
胡不归道:“卫天扬居心叵测,终必成为武林人物公敌,杨姑娘是他的女儿,晚辈如若与她交往,只怕大大不便……”
梦荷里师忽地摇头道:“小施主,卫天扬有罪,杨姑娘却是无罪的……”
老和尚倏然一叹又道:“小施主,若是杨姑娘稍有错失,只怕‘昧因神尼’也不会将她收归门下传以衣钵的!”
胡不归懂得这个道理!
可是,他依然大感不怿!
“大师,晚辈还要请教一事!”
梦荷禅师道:“小施主请说!”
胡不归道:“杨姑娘的母亲尚在么?”
梦荷禅师道:“在!”
胡不归冷笑道:“是否就是大师所说的那名卫天扬的爱妾?”
梦荷禅师摇头笑道:“不是!杨姑娘生母,早经‘昧因神尼’渡化了!”
胡不归皱眉道:“杨天畏竟肯让妻子削发出家么?”
梦荷禅师笑了!“他求之不得呢!”
“为什么?”
“为了另一个女人……”
梦荷禅师低叹道:“这个女人就是他的那名足智多谋、不让须眉的爱妾,武林之中,大有来历的‘天河浣花女’廉萍!”
胡不归也忍不住叹息道:“杨姑娘知道么?”
梦荷禅师道:“璇儿周岁就去了西昆仑,她怎么知道?”
“周岁?”胡不归四度发愣了!
梦荷里师道:“昧因神尼一片婆心,早日要走璇儿,就是想替卫天扬将来赎过!不过,就老衲看法,神尼心愿是难以得偿的了……”
胡不归双目一亮道:“大师认为神尼传授杨姑娘,是别具渡化卫天扬的苦诣么?”
梦荷禅师道:“正是如此……”
老和尚话音一顿,又道:“小施主,璇儿乃是一块璞玉,老衲深盼小施主能多予照顾,彫琢!否则,她若是被卫天扬以父女之情拉了过去,只怕又将如虎添翼,助长了卫天扬那鬼王的声威不小了!”
胡不归心念电转,终于长叹道:“晚辈已没了主张,但大师之言,似是可行!”
梦荷里师笑道:“这不止于可行!小施主,且看你的手段了!老衲切盼小施主当心,别让璇儿堕入他爹爹陷阱……”
“陷阱?卫天扬对自己的女儿也用陷阱么?”
梦荷禅师失笑道:“终南幽谷之行,就是一个陷阱!”
“哦!”
“小施主,老衲在未知小施主是谁以前,对于璇儿此行,自是大为担心,故而已要‘金笔书痴’吉文休赶去布置……”
梦禅师话音一顿,又道:“但是,此刻老衲已是大为放心了!”
胡不归道:“大师如此厚望,晚辈实感不安!”
梦荷师道:“小施主,老衲与吉文休此刻尚未到与‘旋风府’变脸之时!是以,一切皆不出面最妙……”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晚辈勉尽全力就是……”
他话音一顿,还想问什么!
忽然!
“玄灵玉女”杨小璇的娇呼,已自远处传来:“和尚伯伯……和尚伯伯……”
梦荷禅师低声道:“小施主可速速回去,最好不要提及与老衲相见之事……”
胡不归长揖应“是”,飞身自后院越墻而出!
这时,他正听到梦荷禅师的连声呵呵大笑!
想必是这位老和尚正在笑那杨小璇紧张过份吧……
胡不归丝毫不敢停顿,尽展轻功朝客栈飞去!
×××
胡不归回到房中,盏茶不到,杨小璇就赶回来了!
她老远就看到了胡不归房中那业已亮起的灯光!
是以,她一直奔到他门前!
“大哥,你上那儿去了?”
胡不归让进杨小璇,看她那既关心,又着急,既高兴,又故作娇嗔的逗人神情,心中大为震动!
他微微一笑道:“愚兄找你去了!”
杨小璇脸上红了一红道:“大哥……你……深更半夜找我干吗?”
她想歪了!
胡不归被她问得脸上也发了热!
“愚兄因一时心神不宁,故而信步走到师妹房前,但愚兄连唤三声,未见师妹回答,不禁使愚兄大感不安……”
杨小璇笑道:“我出去了嘛!”
胡不归笑道:“不错!师妹原来不在房中!但愚兄可着了急了!”
杨小璇嫣然笑道:“大哥,你以为我干吗去了?”
胡不归道:“此处离那终南幽谷甚近,愚兄深恐那乔菲菲有什么不利于你的举动,所以在发现师妹不在以后,愚兄立即向附近一带寻找……”
他语音一顿,又道:“师妹,你到那儿去了,到现在才回来!”
杨小璇娇笑道:“我去看一位长辈去了!大哥,我因为你睡着了,所以我没叫你,而且,你又不认识他!”
胡不归知道杨小璇是怕自己生气,他很感激她有这种心理,因为,这显示出他在她心中的份量很重,很重!
但他此刻的心情,实际上也比前此沉重得多了!
他至少目前尚无法把握到,自己今后将怎么对待这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将怎样来处理这份感情!
他只好—笑!
“师妹,去休息吧!明天就全是山路了!”
杨小璇流目笑道:“大哥,你没怪我吧!”
胡不归笑道:“我怎么会?快去歇息歇息,有话明儿再讲!”
杨小璇一笑而去!
可是,胡不归却笑不出来!
他在凝思:杨天畏根本没死!
那么,武林四大儿众中的最后一众,根本是作伪的!由此推想,则前面三凶案的凶手,会不会是诈死的这位?
如果就“死无对证”的着眼来看,这并非不可能!
胡不归再联想到这次“西域三僧”的踏入中原!
“惊天叟”萧玄的介入排教,夺取“牟尼鞭”!
以及“神手金杵”石更生的插足夺鞭和“鄱阳湖”上,卫天扬暗约“十里拘魂断肠客”白飘萍助阵……
再再都显示出卫天扬欲令天下大乱!
同时,胡不归也想起那五大门派的掌门人,竟随着“游龙快剑”杨万武去了“旋风府”未见消息,更曝露了卫天扬吞并武林的野心!
胡不归抽丝剥茧的瞑思!
而唯一他想不通的一点,是那三桩血案的被害者,与“震天鬼王”卫天扬昔日根本没有过节!
没有丝毫恩仇纠纷,似乎就没有杀人的理由了!
是以,胡不归无法解开这个结!
他只有长叹一声,暗道:要想查明根底,只好俟诸来日了……
×××
黄昏。
在终南幽谷的入口之处,挑起两盏极为明亮的风灯!
四名美穿宫装的少女,站在谷口风灯之下!
她们八只大眼,瞪着谷外!
西风凛冽,吹得她们罗衫飘扬!
深多的空气,也冻得她们小脸蛋儿发红!
但是,她们却没有丝毫怨意!
山谷之中的夜色,似乎来得比山顶早得多!
此刻,目光刚自啣山,谷中已一片寂黑!
四名少女之中的一位突然低声道:“来了!”
谁来了?
八只妙目全都指向谷外!
忽然,其中一位皱起柳眉,诧道:“两个人呢!”
先前发话的那名少女道:“本来是两个嘛!大惊小怪什么?”
这边话音未已,那边佳宾已到!
杨小璇、胡不归可是并肩奔来的!
四名宫装少女迎了上去!
“终南山,玉兰谷乔仙子门下四婢,奉家主人之命,恭迎杨姑娘和这位少侠入谷相见!”
好谦逊,好清脆的口气!
杨小璇美目一转,浅笑道:“带路!”
胡不归听得暗自皱眉!
人家那么客气,她怎地这么不客气呢?
不过,他可没说话,默默地跟着四婢,在两盏风灯引导之下,向这座“玉兰谷”中走去!
入谷约有五里,方始现出一座依山而建的小白楼!
楼内灯火通明!
一路行来,胡不归虽然极其留心,暗运神功搜察,可是,却没有发现丝毫埋伏和可疑之处!
他略略地放下了心!
在他的想法中,这位乔菲菲,至少不是奸诈之徒!
一行走到白楼近前,胡不归才发现,这占地仅有三丈多一点的白楼,原来竟有四层之多!
此时,那最下层的楼门洞开!
透过门内灯光,一名绿衣长发少女,当门而立!
杨小璇适时发出一声欢呼:“乔姐姐,我来了!”
娇躯一拧,竟是扑了过去!
杨小璇的动作,可引得胡不归大感惊讶!
她们不是为了比斗而相约见面的么?
杨小璇为何又跟她像一对亲热已极的姊妹呢?
敢情,杨小璇已经跟那绿衣长发少女,手拉着手,格格的笑个不停,也嘴里面叨个不停!
胡不归被冷落在一边!
他看得暗中只有摇头的份!
女人的事,未太使人莫测高深了!
也许,是她们笑累了!
那绿衣少女低声道:“璇妹妹,你瞧,还有个朋友呢……”
杨小璇这才想起来,胡大哥还站在一旁发愣哩!
她红着脸叫道:“大哥,快过来,我跟你介绍……”
胡不归干咳一声,走了过去!
杨小璇娇笑道:“这位就是武林中鼎鼎大名的‘幽谷倩女’乔菲菲,乔姐姐!大哥你瞧她多美啊!”
她一派天真,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她也不顾虑到听的人和被介绍的人,会不会,难为情!
“幽谷倩女”羞红了脸!低下了粉颈!
胡不归却是不安的抱拳,笑道:“在下胡不归!久仰仙子大名,今日得会芳容,实是令在下十分的高兴……”
杨小璇笑着看看他道:“大哥,你到先自己报了名了……”
胡不归被她说的脸上一热!
“幽谷倩女”乔菲菲在听得“胡不归”三字之后,芳心大大一震,不禁偷偷地抬头看了看这位近日威震武林的年轻第一高手!
她这一看,芳心更是激荡不已!
好一付酒脱不羁的神态!
她低下头,敛衽为礼,轻轻的说道:“胡公子大名,贱妾更是如雷贯耳……”
杨小璇发现两人都如此客套,不禁娇笑道:“烦死人!乔姐姐,你原来也这么迂……”
“幽谷倩女”红着脸嗔道:“璇妹妹,你怎么在生客之前,也骂起姊姊来了……”
杨小璇笑道:“他算什么生客?”
娇躯一转,又道:“乔姐姐,你不请我们进去么?”
乔菲菲闻言,涨红了脸,失笑道:“真是,被你一闹,闹的连礼数都忘了……”
她举手一掠长发,向胡不归笑道:“胡公子请……”
胡不归此时心情已然渐渐镇定,微笑一声,应道:“不敢!”
口中说着不敢,人已迈步入门!
跨进门,是一间小厅!
不等胡不归回头,“幽谷倩女”乔菲菲已笑道:“请上楼!”
胡不归一言不发,举步上了二楼!
这是一间整的大厅!
窗明几净,雅洁宜人的很!
乔菲菲担前一步道:“公子请坐!”
胡不归道了声谢谢,就在靠右手的一张檀木太师椅中坐下!
杨小璇和乔菲菲却坐在他的对面!
两名青衣小婢,送上茶点!
乔菲菲一笑道:“璇妹妹,你跟胡公子先喝杯茶……”
杨小璇娇笑道:“不!我饿扁了……”
胡不归正好捧茶欲饮!
杨小璇的话音入耳,他几乎把满口清茶喷了一地!
乔菲菲也大笑道:“璇妹妹,我早知道你饿了!她们已经在里热菜!谁叫你偷懒,不肯快走一步,让一大桌菜都摆凉了!”
杨小璇笑道:“乔姐姐,你还不叫她们快一点……唉!早晓得到你这儿还要挨饿,那我可就要带些干粮来多好!”
说话之间,侍婢们已捧着酒菜上来!
杨小璇一跃向前,先举起了筷子!
胡不归直看着她笑!
乔菲菲却微红着脸向他们敬酒!
在女孩子面前,胡不归也不愿多喝酒!他略一沾唇,笑问杨小璇道:“师妹,你不是跟乔仙子约斗而来的么?”
杨小璇看了乔菲菲一眼道:“本来是嘛!”
胡不归闻言趋了皱眉,笑道:“师妹,愚兄有些不信了……”
杨小璇格格笑道:“大哥,你为什么不信呢?是不是因为我跟乔姐姐两个人没有骂的脸红脖子粗的缘故?”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愚兄以为你们之间不会反目相斗……
杨小璇笑道:“那可不一定……”
乔菲菲也嫣然一笑道:“胡公子,女孩子的事情,变得很快的!”
胡不归听得失笑道:“乔仙子,在下对女孩子的事,知道得委实太少……”
杨小璇叹的一笑道:“那你就别问了!先吃个饱,等会儿瞧热闹就是!”
胡不归确是想不出杨小璇到底搞的什么鬼,当下只好淡淡一笑,举箸不停的带吃带说道:“愚兄实在只有多吃的份了……”
乔菲菲听得嫣然一笑道:“空山野味,只怕当不得公子品尝!”
胡不归连忙笑道:“仙子好说!在下鄙野之徒,仙子最好不要客气!”
乔菲菲笑道:“公子这么说,贱妾可承当不起!”她目光正好碰上胡不归那笑眼,粉面一红,竟是芳心乱撞,羞的低下了头,说不出话来!
杨小璇看得拍手道:“乔姐姐,你怎么会儿老是红脸啊!”
她这一笑,直把个“幽谷倩女”乔菲菲羞的恨不得钻到楼板下面去藏起来!
胡不归此刻却是无所谓了!虽然,他对于乔菲菲清雅脱俗的那股灵秀之气,极为欣赏,但也只是止于欣赏而已!
胡不归的受窘,只是那初见面的刹那!他究竟是个心情淡寞、神容落拓的武林浪客,是以他虽曾为“幽谷倩女”乔菲菲那幽兰般的美所震悸,但却不会为之动心!他在沉思:一个杨小璇已经够受了……
杨小璇却是娇笑未已!她本想再取笑乔菲菲几句!可是,她目光触及胡不归那淡寞的神情,不禁心头一怔!暗忖:胡大哥怎么啦?突然变得如此冷淡了?
她突然止住了笑声,反倒令乔菲菲吃惊的抬起了头!
“璇妹妹,你怎么了?”
杨小璇两眼一瞪道:“乔姐姐,我要跟你拚命啦!”
杨小璇口中“拼命”两字吐出,胡不归不禁大吃一惊的蓦然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杨小璇!
乔菲菲也愣了一愣!“璇妹,你要动手么?”
杨小璇道:“当然!”
乔菲菲道:“你不要吃饱吗?”
杨小璇笑道:“我早吃饱啦!”说着,推椅而起!
胡不归皱了皱眉,十分不了解的看看这两位各具动人姿态的少女,呆保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幽谷倩女”乔菲菲格格的笑着放下箸!“璇妹,咱们就在这儿动手么?”
她这一问,使得胡不归心中一凛!看来她们到是真要动手呢!只是,恁凭胡不归何等聪明,他也想不出在这两名少女之间,怎能在口中还姐姐、妹妹嘻嘻哈哈的亲热之余,却又能在一转脸之间,兵刃相见,打上一个你死我活的血溅白楼……
而事实上,乔菲菲业已摘下挂在墙上的一支碧玉长剑!杨小璇却在腰际撤下那“牟尼鞭”!“乔姐姐,我们出去打!”
乔菲菲柳眉微轩的笑道:“随便你,反正做姐姐的一切唯命是从!”说着,竟是“噔!噔!噔!”下楼而去!
杨小璇笑着向胡不归招手道:“来给我掠阵吧!”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愚兄正要见识见识师妹武功……”两人大步跟下楼去!
白楼的左侧,是一畦大小约有三亩的菜圃和花园!在花树,菜畦之间,却留有一片占地十丈方圆的白石广场,广场四周,已挑起二十余盏风灯!灯光人影,掩映在木石之间,硬是别有一种清新韵味!
“幽谷倩女”乔菲菲抱剑站在广场正中!杨小璇缓缓的向白石场中走去!胡不归却抢快了几步,斜斜的站在两人身侧丈外!
第廿二章 棘手难题
乔菲菲冲着杨小璇嫣然一笑道:“璇妹妹,我们是怎么打?不死不休么?
杨小璇噗哧一笑道:“随你便……”
胡不归在旁听得神色微变!他觉得这两个丫头未免太胡闹了!“师妹,你跟乔仙子必欲决一死战么?”他半为惶惑,半为紧张的问!
杨小璇俏目一挑,笑道:“当然嘛!刀剑可是没有眼睛的!”
乔菲菲也微微一笑道:“胡公子,我跟璇妹妹的事,你最好别过问了!”
胡不归摇头,淡笑道:“在下本可不管,只是……在下却受人之托……”
他说漏了!要住口也己经来不及了!
乔菲菲格格一笑道:“璇妹,你真厉害……”她下面的话不说,谁也听得出来这话中之意!你杨小璇竟是预先安排了一位得力的助手了!
杨小璇的娇靥,微微的变了色!“大哥,你受谁人之托?你……”
她可是真想不出胡大哥是受谁人之托而来!因为,他只是她自己约来的!胡不归忽然说出受人之托而来,岂不令杨小璇失色?
胡不归淡淡地一笑道:“师妹,你且别问愚兄受谁所托,今日之事,你跟乔仙子难道不决出生死,就不能罢休么?”
杨小璇突然粉脸罩满怒容道:“你不要管!”
胡不归听得一愣,心忖:我果真是多事了!但他口中却道:“师妹,你们究竟为了何故约斗于此?看你们的神态,好像交情极深,又怎会订下这等生死之约呢?”
杨小璇嗔道:“你不能不问么?”
乔菲菲也嫣然一笑道:“胡公子,这可是我跟小璇妹妹的事,你最好不要深问,尽管在一旁掠阵便是!但如果胡公子不放心杨小璇的武功,妾身到愿意以一敌二,胡公子何妨也亮剑出手一搏呢?”
胡不归听得刚自哈哈一笑,杨小璇已尖叫道:“乔姐姐,你欺侮人!我才不要他帮忙哩!”
她话音一顿,向胡不归叫道:“胡大哥,你可知道,这是关系我的师门威望,你如果插手,我就真没法子活着离去了……”
胡不归心中一凛暗道:“原来牵涉到了师门威望了!”他不能再说什么!
何况他心中一直不大相信两人真会拼命,是以,他在杨小璇提及有辱师门威望的缘故之后,立即笑道:“师妹,看来我只有袖手旁观的了!”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那最好!”
胡不归看得暗中摇头!他想不到在这种即见生死的搏斗开始之前,杨小璇怎会心情这等轻松!足见一个人如能胸无城府天真烂漫一些,自可心安理得,无视于生死痛苦的恐惧和折磨……
乔菲菲此时已一抖长剑,笑道:“璇妹妹,‘降魔鞭’对‘降魔剑’,这可是第二十一次的较量了,我们可不能跟师父一样,也打个平手啊!”
杨小璇笑道:“不会的,或许能赢你……”
乔菲菲格格娇笑得弯下了腰!那一头长发,几乎垂到了地面之上!“璇妹妹,是不是昧因师伯又传了你几手高招?”
杨小璇笑道:“那可不一定,你试一试就会晓得了!”
乔菲菲喘着气笑道:“我当然要试的,璇妹妹,你得当心些……”娇躯一挺,挥剑就刺!出手之快,不禁令胡不归为之目光一凛!
杨小璇格格一笑,“牟尼鞭”乌光一闪,“唰——”疾缠向乔菲菲的那支“碧玉长剑”!
胡不归微微点头,他知道以目前过手一招的功力而论,杨小璇决不比“幽谷倩女”乔菲菲差!不过,他心中此刻可是相当不宁!因为,他从二女对话之中,业已听得出这次约门,根本就不是杨小璇先前告诉自己的那回子事!
她们是师门的恩怨!“味因神尼”的“降魔鞭”法,对方外三仙中“玉峰神尼”一音大师的“降魔剑”法强弱之争!胡不归在发觉乔菲菲是“玉峰神尼”一音大师弟子以后,就知道她们这一场比门,决不会闹出流血之争了!
昧因神尼和一音大师的争斗,武林中胜传甚着!从乔菲菲口中,胡不归也听出来了,两位神尼,已以“鞭”会“剑”激斗过二十次未分上下!这第二十一次,却是由她们的衣钵传人来按替!上一代分不出高低,而并未伤及两位神尼的感情,则下一代又怎会忽然间变得以命相拚呢?
不可能!胡不归笑了!他目光不再呈现不安!他的心境也刹那间稳如磐石!他悠闲的负手凝视——
一黄一两条人影,正打得不可开交!乔菲菲的四名侍婢,远远的站在一个角落里!她们脸上都现出了焦急和不安的神色!也许,她们以为乔菲菲已经落了下风!
此时,杨小璇的三十六手“牟尼降魔鞭”法,已经施展到第十九手的一招极具威力的“龙吟虎啸”!千重鞭影,自四面方围来!
乔菲菲柳眉一轩,竟然不惧长鞭的声势,左手拍出一掌,右手长剑也施展了“降魔剑”法中的一招“慧心擒魔”!但见碧光一闪,震破万重鞭影,直欺杨小璇左胁!
杨小兴不但未现慌张,反倒格格笑道:“乔姐姐,你上当了……”长鞭倏地上扬,娇躯电疾右旋,仅是分毫之差,让过了乔菲菲的剑尖……
乔菲菲吃了一惊,但也笑道:“璇妹妹,你真有两手!”眼前长鞭正以泰山压顶之势击来!她却不慌不忙的撤剑腾身,长发一甩,直向杨小璇怀中撞去!
杨小璇的“牟尼鞭”长达一丈二三,远攻沾光,近攻则不有些儿碍手碍脚的了!她目光一凛,莲足一蹬,陡地拔起两丈!乔菲菲的长剑,又告落了空!
胡不归忍不住拍手道:“好鞭法,好剑术……”
杨小璇身形一落,立即挥鞭抢攻,口中笑道:“乔姐,你再不卖力,可就不行了!”说话间,鞭法一紧,一霎眼就攻出了五招!
乔菲菲骇然道:“你真行!璇妹妹,这一招,换了任何人都怕要接不住的了……”
杨小璇笑道:“这样才能逼你……”谈笑之间,乔菲菲已让了开去!
胡不归不禁喝好!“幽谷倩女”乔菲菲这招闪让身法,到有七分像自己在“七孤岛”上学来的“太虚幻影步”!只是,在变化上比不上“太虚幻影步”的神奇!
杨小璇银给般的笑声再起!“乔姐,看我这一鞭!”蓦地,她右手长鞭斜斜的从侧面攻出!鞭势极慢,但却令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乔菲菲的神色顿时顾得很惊奇!她一双妙目,一瞬不瞬的盯着杨小璇手中长鞭,“碧玉长剑”却横立胸前,丝毫不动!
胡不归陡地皱起了眉!他双手已凝紧了十成功力!敢情他已发现,杨小璇这一鞭之势,果是威力无穷!而乔菲菲凝剑而立的以静制动神情,也十分严肃,是以,双方不接触则已,一旦真力相遇,必是力破天惊,震人心弦的一击!他就心其中任何一人稍有大意,就会形成惨祸!胡不归不愿这种惨祸在自己眼前出现!他打算必要时出手相助……
此刻,杨小璇的“牟尼鞭”已经迅快的闪击而至!就在长鞭离开乔菲菲不及尺许之处时,那长鞭的鞭稍,突然一卷,竟是向上斜点而来!乔菲菲目光一凛,长剑也电疾递出!“鞭”与“剑”忽告相触!
“呼——”“牟尼鞭”缠住了“降魔剑”!双方用力一拉,竟是未曾拉开分毫!
霎时间,二女全都用上了十二成内力了!这是个相持不下的局面!秀发飘扬,粉靥透晕,二女的神情是如此的吃力!但是,谁也不敢稍懈!这种内力相持的局面,一方稍懈,就将导致参祸!白石场中,呼吸可闻!
盏茶时间过去——杨小璇的鬓角,现出了汗珠!乔菲菲的小巧鼻尖,也晶然发光!她们吃力得香汗淋漓而下。而她们却不敢妄然退下……
胡不归剑眉扬起,心中千回百转的寻思:出手?还是不出手?他没能决定!因为这是“师门令誉”攸关!
就在他沉思决了时,那“幽谷倩女”乔菲菲的四名贴身侍婢,忽然尖声向胡不归大叫:“胡公子,仙子和杨姑娘再不分开,两个人都会重伤致命的!胡公子,你快想个法子分开她们呀!”
不错,这四个丫头到有点见地!胡不归陡然心神一震!他至少不能眼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少女,命丧当地!动忿之间,他决心已下!
荡地里,他仰天发出一声清啸,啸声一敛,闪电般飘身而出!但见他左右两手一分——抓住“牟尼鞭”,弹开“降魔剑”……
在他一声朗笑之中,二女已各退八步!她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们呆呆的瞧着胡不归!这年轻人
当真高明得令人难以相信!
胡不归在分开二女之后,沉声道:“两位竟然拼斗内力,真正大不应该!”他的语气不轻,但二女却未生气!她们只觉得惭愧……是啊!我们怎么拚起命来了?
不过,她们心中明白,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而已!是以,胡不归话音一落,二女低头不敢应话!
胡不归目光左右一旋,倏地大笑道:“好了!你们又是一次不胜不负之局!‘降魔鞭法’与‘降魔剑法’,依愚兄之见,是永远分不出上下的……”
二女抬头看了他一眼,各自一笑!
而此刻在那白楼后山的峰顶之上,忽地升起两声大笑!“不错,孩子,你说对了……”话音入耳,胡不归骇然抬头!
但杨小璇却喜极高叫道:“师父,你先来啦……”
适时,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又起:“昧因师姐,你我之争,看来是十分无味的了……”
这低沉的话音一落,乔菲菲也尖叫了:“师父,你老也来了吗……”
胡不归的惊骇之色,变成了笑容,二女的恩师,居然全到了!他有些后悔自己出手了!不过,他也自感欣慰于自己出了手,否则,“鞭”“剑”之争,要到何时方休?莫非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从“玉峰神尼”一音大师的口气中,似乎她已无意于再较量了!昧因神尼呢?他猜想也不会反对的!
就在胡不归含笑抬头之际,峰顶已飞起两条细小的人影,像两只飞鸟一般,疾射而下!眨眨眼,白石场中也多出两位老尼!一位是,胡不归见过一面的“昧因”!另一位当然是一音大师了!
可是,胡不归几乎不信她是他们两位老人家!因为这位有着“方外三仙”令誉的“玉峰神尼”一音大师,看上去简直宛如三十岁不到一般!清雅秀丽的面容,洁如雪的僧衣,明亮闪耀的妙目和那神圣无邪的笑意,使人不敢逼视!
杨小璇奔向老尼,乔菲菲奔中年妙尼,“师父!”
但是,两名神尼几乎同时开口:“快先见过你师叔……”于是,她们又交叉着奔向对方见礼!
一音大师微微一笑,向杨小璇道:“璇儿,你把令师的鞭法可真学到家了……”
杨小璇笑道:“师叔,乔姐姐比我更凶呢!她把师叔的‘降魔剑法’,不但学会,而且更出神入化了嘛……”
乔菲菲此时已即见过“昧因神尼”,闻言笑道:“璇妹妹,你少捧我了,刚才的局势,你心里总明白,如果不是胡公子出手,我这个姐姐可就要吃瘪了!”
杨小璇叫道:“乔姐姐,你挖苦人,你明明晓得我已不支!”
一音大师慈霭的一笑道:“算了,别抬杠子了……”
目光微转,笑向胡不归道:“胡施主,看你适才出手路数,颇似用的‘天龙禅功’,小施主定是天龙上人的衣钵弟子了!”
胡不归恭敬的笑道:“晚辈恩师释讳大痴!”
一音大师淡淡一笑,神情欢悦的一笑道:“你是大痴上人的徒弟么?那更难怪了……”
大师忽地一叹,向昧因神尼道:“师姐,咱们真是何苦来哉?这两年一次的较功,看来真该从今天起,不必再提的了……”
昧因神尼笑道:“贤妹,我们早就该停手了……”
神尼目光一转,又道:“从这两个孩子适才功力而论,她们也算得上武林中的第一流高手了!我认为你我也不必为她们费心了……”
胡不归可在一旁听得暗中惊凛不已,他料不到这两位德高望重的神尼,竟然为了较量“降魔剑法”与“降魔鞭法”的高低,打了四十年之久!他突然觉得武林人物,有时候也得出人意表!
一音大师淡淡一笑道:“无谓之争,浪费了我们四十年岁月,唉……”
此时,杨小璇忽地格格笑道:“师叔,以后我跟乔姐姐不要比斗了?”一音大师微微一点头!
昧因神尼却接口笑道:“璇儿,你师叔的‘降魔剑法’,举世无双,如仅就剑法而论,大概除了那位素有‘剑中之魔’称誉的‘离魂魔剑’胡震天的那套‘天雷剑法’以外,世间应无其他剑法堪与比拟的了!”
胡不归听得心中忽感恻然!“天雷剑”自己就会!因为,他是胡震天的儿子啊!不过,对于昧因神尼对自己爹爹在剑法上造诣的称赞,多少也令胡不归心中深表快慰,他微微地,现出一丝寂聊的笑意!
杨小璇却听得笑道:“师父,那‘天雷剑’真那么属害吗?”
昧因神尼点了点头笑道:“否则,胡大侠何能称为‘剑中之魔’呢?”
一音大师也笑道:“璇儿,有朝一日你能见识到‘天雷剑’时,你就知道你师父没有骗你了,而且,我也知道……”大师忽地妙目一黯又道:“终此一生,在剑法上恐怕难以超过胡大侠了!”
乔菲菲陡地秋波一转道:“师父,我要找那‘剑中之魔’斗斗!”
一音大师摇头道:“孩子,连为师都自知不能比拟,你有多少气候?竟敢口出狂言?真是初生之犊啊……”
乔菲菲笑道:“徒儿不信那‘天雷剑’就比‘降魔剑法’更高明!”
胡不归忽地微微一笑道:“乔仙子,那‘天雷剑’法果然高明的很呢!”
杨小璇娇笑道:“你晓得?”
胡不归笑道:“当然!”
乔菲菲道:“你在那儿见识过‘天雷剑’么?胡公子,如果你见过,可否告诉我那位‘剑中之魔’现在何处?”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你想见他老人家?”
乔菲菲没注意到胡不归的语气!她一扬秀发道:“不错,我要以‘降魔剑’胜过他的‘天雷剑’!”
胡不归摇头道:“你胜不过的……”
乔菲菲娇笑道:“我才不信哩!就凭那‘剑中之魔’四字,就带了三分邪气!自古邪不胜正,所以降魔剑正好克制了他……”
胡不归剑眉一皱道:“乔仙子,你怎可断定那胡大侠是带了三分邪气?”
乔菲菲道:“既是称魔,怎会不带有邪气?”
胡不归忽地仰天大笑道:“乔仙子,你完全错了!”
乔菲菲被她笑得一怔!连两位神尼也目光现出异彩!
“贱妾何处错了?”乔菲菲的语气也变了!
胡不归道:“以武拼斗,本身即是魔道,若成圣贤,又何必动武?是以这‘剑中之魔’,只能形容剑法强到出奇,高到极致而已,若是乔仙子把这个‘魔’字看作邪气,未免太有失忠厚之旨了!”
他这几句话可是发前人所未谈!而且,他的神态庄重无比!杨小璇在旁看得芳心暗暗一惊!她在想,胡大哥为何如此郑重其事了?
乔菲菲却是笑道:“就算胡公子说得不错,贱妾仍将一斗“天雷剑”!”
胡不归笑了!“仙子此志可嘉……”
乔菲菲嫣然一笑道:“胡公子,你知道胡大侠现在何处?”
胡不归摇头道:“不知道……”
忽地他双眉一挑,笑道:“乔仙子真心斗‘天雷剑’法?”
乔菲菲笑道:“那当然了!”
适时,杨小璇陡地插口道:“胡大哥,你干吗要为‘天雷剑’法捧场啊?莫非……莫非……你……你会这套剑法吗?”
她这一问,连两位神尼都感到一愣!可不?胡不归为什么这等认真的替“天雷剑”辩解?他——会不会他与胡震天有什么关系?
胡不归斯时已应声一笑道:“璇妹,你果真聪慧过人!”
他这句回答,令在场之人,同时一惊!胡不归星目微转,笑道:“乔仙子,你不必舍近求远,在下也曾学过五天‘天雷剑’法,如果仙子不弃,我到愿意让仙子试招!”
乔仙子的粉面倏忽问连连变色!她可不肯跟胡不归动手!在她的心田里,如果有一个男人的地位,那么,这个男人就应该是站在她眼前的胡不归了!
而胡不归却未想到这一点!他追上一句:“乔仙子,莫非你改了决心了?”
乔菲菲妙目连转,终于她笑了!“胡公子,贱妾没有改主意!”她低下头,一顿又道:“不过,胡公子只练了五天‘天雷剑’,恐怕……”言下之意,心嫌胡不归口气太狂!
杨小璇也笑了:“大哥,你别那么瞧不起人……”
胡不归淡淡地一笑道:“愚兄不会愚笨若此……”
他看了一音大师一眼,又道:“一音前辈的爱徒,功力又高,愚兄当然了解!”这到好,他更显得话中有话了!
一音大师却神色不变的一笑道:“胡施主神采飞扬,功力超绝,虽然只习五天‘天雷剑’法,但贫尼相信,小施主必已尽得胡大侠心传……”
昧因神尼一笑道:“忽成之学,只怕虽以领悟其中妙诀!”
一音大师摇头道:“不然,以胡施主那身‘天龙禅功’造就,任何武功,只要得其心传,必能融会贯通……”
大师语音一顿,忽然向胡不归道:“小施主,贫尼想向你请教一事!”
胡不归以抱拳,敬声应道:“前辈请说!”
一音大师道:“小施主姓胡,是否与胡震天乃是一族?”
故不归微微一笑道:“晚辈乃是‘剑中之魔’的独子!”
他句轻描淡写的回答,只惊得几人全都一怔!
昧因大师道:“你就是胡震天的儿子么?”
胡不归道:“正是!”
一音大师摇头笑道:“这可真是没想到的事……”
昧因神尼接口道:“孩子,大痴是你的伯父了!”
胡不归道:“晚辈近日方始知道此事!”
昧因神尼淡淡一笑道:“如此看来,你怎会只练过五天‘天雷剑’法呢?胡震天应该全心全意的授于你才是!”
胡不归长叹道:“家父困居‘七孤岛’不能踏入中原,晚辈冒险登岛,承蒙岛上七位高人,各以绝学相传,当时晚辈并不知那传授晚辈剑法的老人,就是家父,是以,晚辈一共只能有五天时间练剑……”
一音大师听得也长长一叹!
昧因神尼却笑道:“孩子,这真是难为了你了!”
胡不归神情一黯,凄声应道:“多谢你老关怀……”
一音大师此时忽然低声道:“小施主,你就指教指教菲儿两手吧!”
乔菲菲虽然震惊于胡不归的身世,但她要会一会“天雷剑”的豪心,却并未减退丝毫!
一音大师话音一落,她立即浅笑道:“胡公子,贱妾不才,仍然想领教‘天雷剑’法!”
胡不归笑道:“在下也想见识见识‘降魔剑’法的真正威力……”说话之间,“青萍锈剑”业已撤出!
这支不见光泽的锈剑一出,两位神尼不禁一愣!
昧因神尼慈眉略扬道:“孩子,你这是什么剑?”
一音大师也几乎同时开口问道:“胡施主,你这支剑只怕大有来历吧!”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晚辈这支锈剑,乃是‘武林七宝’中的‘青萍锈剑’!”
“青萍锈剑”四字真是够动人心弦!
昧因神尼忍不住惊道:“大痴何时获得此剑的?孩子,你用过这支剑么?”
胡不归摇头道:“此剑自晚辈跟随恩师之日,即已在青萍崖的古洞之中,恩师何时得来,晚辈并不知道……”他语音略顿,忽地一笑道:“此剑自到晚辈手中,晚辈尚未用过一次!”
昧因神尼笑道:“孩子,你果然很高明……”
胡不归淡然笑道:“晚辈只因尚未遇着必须用剑之人而已!”
一音大师神目一亮道:“胡施主到是看得起贫尼了!”
胡不归忽地恭容道:“大师乃是长辈,晚理应尊敬……”
他话音未已,杨小璇已笑道:“大哥,你们还不动手?待会儿天都亮了!”
胡不归笑道:“愚兄当然不愿担搁,乔仙子请准备了!”他抱剑向着两位神尼一礼,转身面对乔菲菲而立!
“幽谷倩女”乔菲菲右手“碧玉长剑”一抖,微微一笑,向一音大师看了一眼,娇声道:“胡公子,请!”
胡不归笑道:“仙子请先进招!”
乔菲菲格格一笑道:“公子既是不愿占先,妾身只好有僭了!”娇笑声中,右手长剑一闪刺出,这起手一招,看去十分平淡!
但胡不归却是明白,唯其十分平谈,才能显得出其变化之多,令对方不易捉摸,预制先机!
胡不归手中“青萍锈剑”依然在抱!他目光凝着对方的剑影!直到乔菲菲那“碧玉剑”的剑尖,距自己前胸只有五寸之际,方始振臂出剑!
“当——“青萍锈剑”磕向“碧玉剑”剑身!一声脆响,双方一触而分!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仙子好强的内力……”
敢情,乔菲菲的长剑未见磕飞!
乔菲菲闻言,粉面一红!她心里明白,对方未施全力而已!“碧玉剑”斜刺里一领眼神,第二剑再度攻出!
乔菲菲这才笑道:“公子,妾身既是领教,你又何必不尽全力?”话未已,剑已及!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仙子客气了!在下怎会藏拙……”语及剑及,又是一触即分!
高非菲第三招“佛指玄幽”,忽告出手!
胡不归目光一亮,大笑道:“果是精致无极的剑道……”手中“青萍锈剑”一旋,施展了一招“天雷剑”法中的“雷火金腾”,投向乔菲菲万重剑影之内!
刹那间,两条人影已卷向一起!
杨小璇大感惊讶的向一音大师道:“师叔,刚才乔姐姐的剑势,怎地没有这么犀利呢?”
一音大师淡淡一笑道:“小璇,这套‘降魔剑’法的特异之处,就在于它遇强则强,遇弱则弱,而且,你那套鞭法,也对这套剑法有其克制之处,所以在你看来,是这套剑法的威力不够了!”
杨小璇不禁一笑道:“师叔这套剑法果真如此神奇么?”
一音大师笑道:“璇儿,你好像不信?”
杨小璇道:“乔姐姐刚才藏私了!”
一音大师笑了笑道:“她怎敢?不信你问问你师父!”
杨小璇当向一旁的昧因神尼道:“师父,师叔的话是真的么?”
昧囚神尼点头笑道:“你师叔说的是真的!”
杨小璇微微吃惊道:“师叔,照这么看,‘天雷剑’法只怕不是‘降魔剑’法之敌了……”
一音大师笑道:“丫头,你说了半天,这句话才是真心话吧!”
杨小璇粉面一红道:“不……”
一音大师笑道:“不管你信不信,胡不归的那套‘天雷剑’法,决不会输给‘降魔剑’法,你该放心了吧!”
杨小璇摇了摇头道:“我不信……”
昧因神尼忽然笑道:“璇儿,你一音师叔说的不假!”
杨小璇回头看了场中激斗的两人一眼道:“璇儿更不信了!师父,你看胡大哥不是被乔姐姐的剑影,把整个的人都圈住了么?”
一音大师笑道:“孩子,你究竟阅历不足!”
昧因神尼也笑道:“璇儿,你若不信,十招之内,必见分晓……”
杨小璇道:“璇儿当然不……”不过,她话音忽地半途而止!
敢情那激斗场中的两人,忽然变了态势……杨小城所担心的人,竟已不再被重重剑影所困!乔菲菲的攻势,已转为了守势!而且,“碧玉剑”上的光焰,也大为削弱!
杨小璇脸上现出了笑意!但一音大师却微露惊容!
昧因神尼则失声低叹道:“想不到‘天雷剑’法,如此博大恢宏……”
适时,胡不归发出一声长啸!这阵啸声一敛,陡然众人眼前红光暴射!胡不归连人带剑,化为一道长虹,凌空飞起!“青萍锈剑”的剑尖之上,伸吐出的剑芒,长达三尺有余!
昧因神尼睹状,大吃一惊,喝道:“孩子,不可妄下辣手!”
一音大师更神色惨变,叫道:“菲儿速……”
但是,乔菲菲已是欲退不能!敢情那股剑炁之强,强得宛如磁石吸剑!乔菲菲已半步难移!
胡不归身在半空,飞旋一转,伸吐不定的剑炁,却能敛而不发,到是大出两位神尼的意外!
昧因神尼目光一转,全身功力已聚!她打算必要时,只好出手抢救乔菲菲!一音大师也有这种打算!
不过!胡不归却是凌云三匝以后,倏告收势落地!锈剑抱在中,淡淡一笑道:“仙子,承让了……”
乔菲菲的脸上,一片青白!显然,她已出了全力,抵抗对方剑炁的压力!只是,她不解的是,自己未曾落败,对方何来这句“承让”之词?
此时,一音大师忽地长叹道:“胡施主,你爹爹的‘天雷剑’,果真出神入化了……菲儿,你那鬓边的残花,还不摘掉么?”
乔菲菲闻言大吃一惊!她伸手摘下那三朵插在鬓边的“素心兰”,却见每一朵花上,都刺穿了十多个小孔以上……她愣了!杨小璇也愣了!
如果这剑否刺击的是乔菲菲娇躯任何一处,只怕乔菲菲此刻早已倒在血泊之中,不成人像了!
昧因神尼却一笑道:“孩子,你这身功力,真令老衲叹为观止!不知今尊在剑法之上的成就,竟有如许之高,老衲真是惭愧……”
胡不归已将“青萍锈剑”还鞘!闻言笑道:“老前辈过奖了!晚辈在剑法上的造诣,较之家父相差何止以道里计?晚辈在‘七孤岛’上,亲见家父出剑之时,剑尖真炁,可及两丈有余……”
一音大师嘿然一震道:“小施主,令尊必是已然炼就御剑之术了!”
胡不归昂然一笑道:“家父确已有此功力!”他对于一音大师,心中总是觉得不快!因为,他总认为“天都双绝”和“方外三仙”昔年逼令“七孤”困居荒岛之事,使他耿耿于怀!
一音大师却未曾领悟及此!她因昔年之事,乃是应双绝之邀而已!何况,昔日这七怪在武林中,确也杀孽太重了些!
胡不归话音一落,昧因神尼已笑道:“孩子,你既见过令尊,那岛上解禁的誓言,想必也知道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知道了!”
昧因神尼笑道:“既是知道,你为何不去鸟上接出七位老人?”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已经答应过一位老前辈,说明在过了端午以后,方始登程赴那‘七孤岛’,接出家父!”
一音大师忽地插口道:“小施主是应何人之请,方始延迟半年再去岛上!”
胡不归笑道:“天香妃子!”
“啊……”两位神尼同时恍然一笑!
昧因点头道:“妃子果是位有心人!”
一音大师笑道:“贫尼昔年应双绝之邀,同斗七怪之时,还不知道其中道理,直到十年前遇着‘天香妃子’,才知妃子用心至苦!今日发现胡施主在剑法上有此成就,益发叫贫尼佩服妃子眼光之远……”
昧因神尼微微一笑道:“老衲可是早就知道了……”话音一顿,忽然向胡不归道:“孩子,你眼下打算到那儿去?”
胡不归一笑道:“找那卫天扬!”
昧因神尼一怔道:“找‘震天鬼王’么?”
胡不归道:“正是找他!”
一音大师却不解的插口道:“小施主与他也有过节?”
胡不归点头道:“有无过节,在未见到他之前,尚不敢肯定!”
一音大师笑了!小施主,此人心机恶毒,你可得当心些才好!”
胡不归笑道:“晚辈早已知道了他的阴谋和本来面目了!”
昧因神尼闻言一震道:“卫天扬还有什么本来面目么?他刚刚伤愈脱困而出,又能有什么阴谋呢?孩子,你这是从何说起的呢?”
胡不归大笑道:“说来两位前辈可能不信!那‘震天鬼王’”卫天扬根本就未曾被人击败击伤,可惜武林之中群豪,都被他给蒙了…….”
胡不归的这几句话,可真是惊人得很!昧因、一音两位神尼全都一愣!“孩子,你这是从那儿听来的话?”
胡不归笑道:“晚辈这话,十分可靠!”
一音大师道:“卫天扬既是未曾被人击败重伤,那‘丹心圣叟’杨天畏、‘夺命神幡’古文伟的话,又怎样交代呢?”
胡不归笑道:“那古文伟根本胡说!”
昧因神尼摇头道:“杨圣叟呢?”
胡不归不禁大笑道:“世间上没有杨天畏其人!”
一音大师神目一亮,沉声道:“小施主不可侮辱武林长者!”
胡不归也冷冷道:“晚辈说的实话!”
一音大师道:“杨圣叟遇害之事,人人皆知,你怎可说武林中绝无其人?何况,圣叟自掌劈卫天扬,到不久前遭人谋害,四十年中,声威之盛武林中难有几人可与比拟,小施主莫非不曾耳闻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耳熟能详!”
昧因神尼插口道:“孩子,你既知圣叟过去之事,又怎能说这世间之上,根本没有‘丹心圣叟’杨天天畏其人?”
胡不归大笑道:“两位老前辈,那杨天畏只是别人的化名而已!”
一音大师笑道:“别人冒名?那旋风府中高手如云,谁人有此大胆,又有此通天的能耐,杀了杨天畏而冒名顶替!何况,他的女儿总不会认不出来吧……”
此时杨小璇早已呆在一旁,芳心欲碎!因为,她听出胡不归的口气,对自己的父亲何等不善!这,简直使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一音大师话音一顿,向昧因神尼道:“这位胡施主的话,大有疑问……”
昧因神尼淡淡一笑道:“不错,正是大有问题,不过,想不会是空穴来风吧……孩子,你到是说说,那杨天畏是何时被人所害,又由何人伪装代替?”
敢情,两位神尼还没听清楚胡不归话中之意!胡不归闻言,哈哈大笑!
他这种态度,激恼了一音大师!“胡施主,你说话不可随便无事生非啊……”
杨小璇适时叫道:“胡大哥,你怎可这样说我爹?”
胡不归目光在杨小璇那焦虑痛苦的脸上一转,心中大大的感到为难和痛苦!他简直不愿相信那位梦荷禅师的话!可是,事实确又那等令人不能不相信!他感慨的看着杨小璇道:“璇姑娘,这事只怕你也无法了解!”
杨小璇凄然道:“胡大哥,我自己的爹,我会不知道?不认识么?”
胡不归低笑道:“璇姑娘,我何曾说你不认识了?”
他的称呼改了!这更令杨小伤心欲绝!“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嘛……”杨小璇终于呜咽的哭了!她不愿开罪胡大哥啊!
胡不归也心中不安的说道:“此事说来,真是令人为难得很……”
昧因神尼慈眉双皱道:“孩子,你说吧……”
胡不归目光一黯道:“老前辈,杨姑娘不应该姓杨!”
“什么?”杨小璇瞪大了眼叫着!
一音大师却冷笑道:“小施主不可胡说八道!”
乔菲菲则抱着剑,一直没说一句话!这时,她跑到杨小璇身边,搂住了她:“璇妹,你静定些吧!”
杨小璇哭得很凄凉,也很怨愤!
胡不归却是一笑道:“在下并未胡说八道,杨姑娘论理应该姓卫!”
昧因神尼一震道:“姓卫?”
胡不归道:“不错,她是卫天扬的女儿!”
昧因神尼大笑道:孩子,你真是信口开河了!璇儿的母亲,现在我那庵内,她虽是被杨大侠逼得出家,但却从无荡踰不贞的行为,你可不能坏人名节!”
杨小璇此时更是咬牙道:“胡大哥,你要是骂我娘,我可只好跟你反脸……”这姑娘也真是太爱他了!
胡不归摇头道:“我不曾损害璇姑娘生母名节!因为……唉!两位前辈可知,她嫁的就是那位‘震天鬼王’卫天扬啊!”
一音大师双目一定,喝道:“小施主此话怎地解释?璇儿明明是杨圣叟之女,你怎可说她是那卫天扬的女儿呢?”
胡不归笑道:“老前辈,这两个人根本就是一而二,二而一呢!”
蓦然,两位神尼呆了!她们互望了一眼,几乎同时叫道:“孩子,你说杨天畏就是卫天扬?”
胡不归点头道:“可不是?只要两位前辈把这两人名姓倒过来读一遍,就可发现晚辈所说不会有假的了!”
两位神尼果真把卫天扬的名字倒着读了两遍!她们恍然了!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局!而且,杨天畏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物!
“不错!孩子,你有理!”味因神尼相信了!
“可能!小施主,你这真是一桩惊人的发现……”一音大师也信了!
不过,杨小璇却大叫:“不!不!胡大哥,我不是震天鬼王的女儿……我不……不……我不要做那恶人的女儿……”她哭喊声中,竟是晕在乔菲菲怀中!
昧因神尼怜惜的看了杨小璇一眼,伸手抱了过去!
一音大师却黯然摇头!口中喃喃!“罪过……罪过……”
胡不归痛苦的摇着头道:“晚辈也为这消息所苦,是以决心找到那卫天扬问个明白……晚辈深望杨天畏能够实有其人!”
昧因神尼此时一手按在杨小璇的命门之上,一股柔和的真力,已冲开了杨小璇那气极淤塞的胸前……
杨小璇长叹一声,张开了泪眼!“不!不……师父,我不是卫天扬的女儿……”
昧因神尼怜的看着她!“璇儿,你是‘圣叟’的女儿!你不是姓卫……”
神尼口中这么说,心中何尝不在流泪!她已想出,八成那杨天畏就是卫天扬了!
胡不归此时忽然向两位神尼一抱拳道:“此间之事已了,晚辈要告辞了……”
一音大师忽然双目一亮,摇头道:“你暂时走不得!”
胡不归一愣道:“前辈有事么?”
一音大师又摇头道:“贫尼到是无事劳动于你……”
胡不归笑道:“既是前辈无事,晚辈心急查明卫天扬之事,是以必须离去……”
一音大师笑道:“小施主,你这么一走,璇儿怎办?”
胡不归闻言一震!他也不知道怎办啊!他想走,就是为了不知道如何向杨小璇交代的!
此时,一音大师一旦揭穿,他可没有了主意了!沉吟……
一音大师对着沉吟不语的胡不归一笑道:“小施主,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可不能一走了之!”
胡不归全身一震,抬头道:“依大师之儿,晚辈该怎么办?”
一音大师笑道:“带她去见卫天扬!”
胡不归听得一怔!那怎么行?明明那卫天扬是她生父,一旦自己带她同去而证实了此事,杨小璇将何自处?他再度沉吟了!
乔菲菲此时走了过来:“胡公子,你得答应才好!”
胡不归慢慢地摇头道:“乔仙子,你知道这有多令在下为难么?”
乔菲菲冷笑道:“你可知道,你一走之后,小璇妹妹又多为难呢?”
胡不归当然知道,否则,他何必急于要走?“乔仙子,在下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他乱了,乱得一塌糊涂!人,总是在感情料纷上,才会方寸生乱的!胡不归虽然一向心情落拓不羁,可是,此刻却仍然难以免俗!
乔菲菲又是一声冷笑道:“胡公子,你想一走了之么?”
胡不归一怔道:“在下怎会如此?”
乔菲菲道:“事实上你已有此心了……”
胡不归皱眉道:“在下不是卑鄙之人,乔仙子请勿伤我自尊!”
乔菲菲忽地娇笑道:“是了,你胡公子不容许人伤你自尊,那么小璇妹妹就活该容许别人来伤她的自尊了么?”
胡不归觉得乔菲菲这几句话太犀利!犀利得令他无言可对!
一音大师适时笑道:“小施主,事已临头,你就承担起来吧!”
胡不归心中千回百转的想着!他不忍心看到杨小璇在发现卫天扬真是她的亲爹时的那份痛苦之情,所以,他才不肯要她同去!
同时,他也觉得有她同去,很多事都不好向“震天鬼王”卫天扬逼问!那岂不与他原意相违么?尤其是那杀母之仇!他何等希望杨小璇不会成为他仇人之女!可是……
他凝思的情态,又引起了乔菲菲不快!“胡公子,你怎么没有男人味道了?”
好啊!这句话可刺疼了胡不归!他双目精光四射,看了乔菲菲一眼!
这一眼直把乔菲菲看得连退两步!好逼人的眼神……
倏地,他发出了一阵朗笑:“不错,乔仙子骂得好……”
一音大师插口道:“小施主,你明白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明白了!”
一音大师合十道:“小施主既已明白,就该知道如何办的了!”
胡不归笑道:“当然,晚辈同意两位……”
昧因神尼忽地插口道:“孩子,你知道你的责任么?”
胡不归被昧因神尼的“责任”两字弄得又是满头雾水般的一怔!他看着味因神尼诧然道:“老前辈何出此言?”
昧因神尼道:“璇儿的命,在你手中了……”
啊……原来如此吗?胡不归陡感这个“责任”大得令人承担不起!
他忽然灵机一动,点头道:“晚辈知道了,不过,晚辈有一事相求!”
昧因神尼道:“什么事相求?孩子,老衲会答应你的!”
胡不归大笑道:“晚辈要请乔仙子同去!”
他这个请求,可是大出乔菲菲意外!她心中可是一万个愿意的了!
但,表面上却装出了不愿的神态,娇声抢着说道:“我不去!师伯,你老不可应允……”
一音大师也皱眉道:“菲儿怎可涉入这种是非之内?小施主这个请求未至太过份了些的了!秦姐姐,你可别同意……”
敢情一音大师还是唤神尼俗家的姓呢。
味因神尼此时却神色凝重的沉思未语!
昧因神尼沉吟良久,忽然笑向一音大师道:“师妹,老衲为了璇儿,只怕要有方尊意了!”
第廿三章 辟蛇退敌
一音大师皱眉道:“秦姐,你同意菲儿去么?”
昧因神尼道:“老衲觉得有菲儿在旁,不会有害!”
一音大师不以为然的道:“不见得……”
昧因神尼笑道:“师妹,你的心意我已了解,璇儿至令天真未鉴,感情之事,于她应无大害,菲儿同去,不会引起什么的!”
乔菲菲的芳心跳着!昧因神尼的话,正也是她自己担心的事!
一音大师闻言,摇头苦笑道:“秦姐认为如此,贫尼尚有什么话好说呢?”
胡不归静静的站在一旁不声不响,此时方道:“两位前辈应允,实令晚辈大为安心……”
此刻,杨小璇忽然一跃而起!“走!胡大哥,乔姐姐,我们找那卫天扬去!”她的神情,十分不正常!
这可使得昧因神尼慈目抖出了忧虑的光芒!“璇儿,你神智明白么?”
杨小璇笑道:“明白得很……”
不像!胡不归心中叫着:这那像一个正常的人呢?但他无法说什么。
昧因神尼却忽然一闪而前,迸指点了杨小璇睡穴!“孩子,你们迟一天动身吧,璇儿急待老衲治疗……”
胡不归一怔道:“老前辈,璇姑娘有什么不对吗?”
这可真是明知故问了!
昧因神尼抱起杨小璇道:“老衲得恢复她的灵智……”
她目光转向一音大师,又道:“师妹,你来为老衲护法……”说着,抱着杨小璇就向楼内走去!
一音大师点了点头道:“秦姐放心施为吧……”
扭头向胡不归道:“胡施主,你且调息一番,明日中午再行上路吧!”白衣飘飘,也走进楼去。
乔菲菲此时芳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她很想与胡不归单独互相聊聊!可是她却讲不出口!终于她只能一笑道:“胡公子,请到楼上休息……”
胡不归知道此谷除了自己,没有第二个男人,虽说武林儿女,不计较这些小节,但他可不能不做避嫌之举!
是以,乔菲菲语音一顿,他立即笑道:“不必了!在下就在这花木从中打坐一宵便是……”
乔菲菲不知是感激,还是遗憾的嫣然微笑,带着四名侍女,向胡不归略一裣衽,也进了白楼!
沉寂的夜色中,只剩下了胡不归……
×××
不知过了多久,胡不归突然一惊而醒!只听得隐隐约约的沙沙沙之声,自谷外传来!
胡不归心中一震,迅速的掠身而起!这终南幽谷之内,会有什么长虫之类的蛇群么?敢情,他已发现那白石场中,多出一条红色小蛇!
胡不归眉头一皱,隐在树梢的身形,略作移动,尽展目力,向那树丛以外张望过去!这一望只望得胡不归大吃一惊!
由那白石方场的四面延伸出去,几乎三里之内,已全被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各种蛇群铺满地上!
蛇群之中,站了五个人!这五个人是四男一女!男的四名之中,有四名是和尚!而且,这四名男人之中,胡不归到认得三个!这三个是“西藏三僧”中的不空,未戒和那位曾经冒充过排教掌门弟子仇一清的“神手金杵”石更生!
另一位男人,是个极为干瘦的老和尚!一身鲜红袈裟,一双雪白云履,笼在夜色之下,那和尚的双目闪动之间,竟然寒芒射出尺许!
胡不归惊讶这瘦和尚的内功之强,真是生平仅见!
那名少女,则是一付野人打扮!裸露着雪白双肩,上身斜束了一块豹皮,腰际的一幅长不及膝的虎皮裙,把一双白腿,也露在外面!赤脚,长发垂肩,面貌姣好,带了七分淫荡的姣娆之态!右手执着一根长鞭,左肩却半倚在石更生胸前!
胡不归看得微微皱眉,天下有这种不要脸的女人……
胡不归摒息着,他想看看这些人搞什么鬼!虽然,他知道这上千万条蛇群的惊人力量,但他却心安理得,丝毫不感觉到害怕……
此时,那矮瘦的红衣僧人在向另外四人指说着什么!那名半裸的妖女,立即撮口低啸!
胡不归笑了!自己适才所以醒觉,原来就是这阵低啸之声惊动的!这声低啸,颇似吹竹!但啸声未已,那上千条的蛇群,已缓缓移动!他们要把白楼围起来!
胡不归暗忖:这蛇群虽不见得能困得住楼中的两位神尼,但看上去这等恶形恶状,总是讨厌的很!
他心念一转,突然想起一个主意!放火烧蛇,想必非常好看!可是,他忽然觉得不对!如果这把火太大,岂不是把白楼附近的美景也给烧光?
胡不归摇头一笑,他决定最好不要惊动室内诸人!那么,自己必须先制住那个妖女!至于如何才能制住妖女,他自己也没想清楚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有十足的把握和十分的有效!
蛇群已在进行,一阵沙沙沙声,又告传来!
胡不归剑眉一扬,倏地腾身掠起!人如巨鹰盘空而降!他胆子够大,大胆得敢直落五人身前!
胡不归身形一落,那本来分布在五人身外不及丈许的蛇群,倏然间彷彿遇到了煞星般,向四外乱窜游走!眨眼间,蛇群全都退在五丈以外,昂首吐信……
怪事!胡不归居然有辟蛇之能么?
那半裸的妖女,粉脸变色不已!不空,未戒,和石更生则同时骇然后退……
那石更生更脱口道:“你……阁下怎会在此……”
胡不归朗声一笑道:“这叫做人生何处不相逢……”
话音一顿,他指着那半裸妖女道:“这耍蛇妖女是谁?”
石更生尚未答话,那女人已妖媚笑道:“妾身乃是万蛇公主宇文芳……公子,你是谁?居然练过苗疆的辟蛇大法,令蛇群远退五丈……”
胡不归一听皱眉了!这可真是不是冤家不碰头了!
胡不归沉声喝道:“你是宇文南的女儿么?”
“万蛇公主”宇文芳娇笑道:“公子,你既会辟蛇大法,定然认识先父了!妾身果是宇文蛇王的女儿,公子,你呢?”
胡不归发觉这妖女一双妙目之内,淫光四射,心中大大厌恶,当下只冷冷的一笑,应道:“在下胡不归……”
胡不归三个字,大大的震悸了宇文芳!
她陡地银牙一咬,跳着叫道:“你真是胡不归?”
胡不归笑了:“在下这个名字没有人敢冒充!你不信吗?”
宇文芳突然狂笑道:“好啊!我今天可找到你了!”
胡不归笑道:“找到又待如何?”
宇文芳尖叫道:“杀死你!”
胡不归到是一怔道:“这么简单?”
宇文芳叫道:“不错,我要杀你报仇!”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给你爹爹宇文南报仇么?”
宇文芳哭道:“正是!”
胡不归哈哈一笑道:“妖女,你武功比你爹爹强么?”
宇文芳一怔道:“不……”
胡不归大笑道:“那你又怎能报得了仇?”
他虽未明说宇文芳报仇无望,但这话中之意,已是十分的明白的了!连宇文南都不行,宇文芳又怎能报得了仇?
宇文芳可真是了!胡不归没说错!自己爹爹都死在对方手中,自己又怎报得了仇?一时之间,她沉吟低泣不已!
胡不归看都不看宇文芳,掉头向不空禅师道:“大师为何去而复返?”他是质问不空为何不守诺言,又入中原!
不空禅师目光一亮,道:“老衲教中国师驾临,老衲等自应随行而来!”
胡不归心头一震,这瘦和尚原来是西藏国师!既然身为国师,武功必有过人之处,自己则是要小心一些才成,否则,准要惊动楼内诸人!
胡不归一面转念,一面笑道:“这位必是贵教的国师了!”
不空禅师点头道:“不错!”
此时,那位瘦和尚已不屑地看了胡不归一眼,向不空禅师沉声道:“这年轻的娃儿是谁?”
不空禅师恭声道:“就是近日崛起武林之中的胡不归!”
瘦和尚目光一亮,道:“这等年轻么?”
不空禅师道:“这位小施主乃是大痴和天龙两位大师的传人,年纪虽轻,但一身武功,却是非常惊人!”
不空话音甫落,瘦和尚已哈哈大笑道:“你们敢情是被他吓坏了……”
不空禅师阴沉的脸上,未见表情!
瘦和尚却掉头向胡不归道:“娃儿,那天龙上人的武功,老衲也曾见识过,你娃儿已经得了他的几成真传?竟敢目中无人,插手本教之事?”
胡不归淡淡笑道:“大和尚怎么称呼?冲你这份口气,谅必在西藏一教之中,也是一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吧!”
他不答所问,反到连讥带刺的来上了几句!
使和尚到是很有涵养,闻言笑道:“老衲玄慧,西藏教两大正护法国师之一!”
不用说,另一位正国师该是发现“牟尼鞭”的玄光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国师大名,在下倒曾听人提及过……”
话音一顿,陡地沉声道:“大国师在西藏教中何等尊荣,今日竟然夜入终南幽谷,不知大国师为了何事而来?”
玄慧国师哈哈一笑道:“老衲当然为了那‘牟尼鞭’而来的了!”
胡不归笑道:“你们的消息到是灵光得很!”
玄慧冷笑道:“西藏教虽是远处边陲,但中原武林动静,本教无时无地不了如指掌,何况,石副教主又有耳浅遍天下?”
胡不归笑向石更生道:“原来‘和合教’跟西藏教大有渊源么?石朋友,你可记得引狼入室的故事?你不怕后悔莫及?”
“神手金杵”石更生笑道:“和合教与西藏教乃是一支两脉,胡兄担心,未免多余了……”
胡不归听得心中微凛!怪不得“和合教”胆敢宣淫恶之道于江湖,他们原来仗恃着“西藏教”作为后台靠山!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这到是在下昔日孤陋寡闻了,石朋友,你请得宇文南的女儿,带了蛇群来此,意图何在?”
石更生大笑道:“本教欲请乔菲菲担任护法……”
胡不归闻言,忍不住大笑道:“天下有这种聘请护法态势么?乔菲菲如果不答应呢?石朋友,你们莫非打算用强?”
石更生道:“胡兄猜得不错!”
胡不归忽然冷笑道:“石朋友,只怕你们要失望了!”
适时,瘦和尚玄慧已有些不快的喝道:“娃儿,你突然现身,是否想代那昧因老尼出头?”
胡不归笑道:“是又怎样?”
玄慧国师笑道:“那很简单,把牟尼鞭双手奉上!”
胡不归笑道:“天下有这等便宜事?”
玄慧国师冷笑道:“娃儿,听你口气,好像还要麻烦老衲是么?
胡不归大笑道:“到底尊驾身为国师,看事十分明白!”
玄慧国师陡地淡眉一聚道:“好啊!先叫那昧因出来!”
胡不归闻言一笑!
忽然,身后的树梢传来一声清叱!“玄慧,贫尼一音在此,有什么事找我也一样!”语言未已,白衣电闪,一音大师业已落地!
胡不归不曾诧异!因为,他早已发觉一音大师出楼来了!
但是,对方诸人,可就吃惊不少了!尤其是那位大国师玄慧!一音大师无声无息而来,自已居然未能发觉,说起来真是丢人丢太大!而且,这也显出对方功力之纯!
玄慧国师心中尽管惊骇未已,但口中却不服输!“老衲料不到玉峰神尼也会在此,真是幸会很。”
一音大师冷冷一笑道:“玄慧,你当真不知道这终南幽谷乃是贫尼别业之一么?”
玄慧大笑道:“老衲知道的武林之事极多,但对于这等房屋地产的权属问题,老衲向来不大注意。”
好刻薄的和尚!他这等说法,到是大出一音大师意料!
一音大师目光一转,冷笑道:“玄慧,你此刻应是知道了!”
玄慧笑道:“正是!正是!老衲适才已听神尼说出了!”
一音大师冷冷道:“你既已知道,就该立即退去!”
玄慧笑道:“老衲当然会走!只是,老衲得向神尼化一点小缘!只要神尼慨允,老衲拔腿就走。”
一音大师冷冷一笑道:“玄慧,你这是诚心找事来的了?”
玄慧国师笑道:“不敢!”
一音大师怒道:“贫尼不耐跟你鬼扯!”
玄慧笑道:“不错,老衲深信神尼此时已是大大不快,但老衲今日既来,就说不得非要达到目的不可!”
一音大师陡地娇叱一声道:“玄慧,你果真有此存心么?”
玄慧笑道:“当然!”
一音大师道:“我对你们西藏一教,念在同是佛陀弟子,才一再容忍……”
话音一顿,忽地冷哼道:“若是尔等依然执迷不悟,你可得当心!”
玄慧大笑道:“当心什么?老衲到毫无当心必要!”
一音大师目光一寒,忽地插袖一挥,道:“退去……”
一股狂涛应声而出!休看这大袖一挥,力道之强,却不下千斤!
不空,未戒两僧同时一凛!双双暴喝道:“一音不得无礼!”四臂同出,两人的劲力也应手发出!
玄慧却视若无睹的一笑道:“一音,你最好不要动手!须知西藏一教,练的正是大力金刚禅功,你这动辄以内力相击,岂非自找苦吃……”
一音大师冷笑道:“你且试试是谁自找苦吃!”
说话中,双方的内力早已相遇!
“轰……”
不空,未戒各自退了两步!一音大师,却是纹风未动!
这可令玄慧吃了一惊!“大师的内力,果然精进得多多!看来那‘方外三仙’倒个个都有着些真材实学哩!”
一音大师冷冷哼道:“你才知道么?”左手一挥,直向玄慧击去!
玄慧淡淡一笑,闪身让过一边!“一音,你确是比四十年前高明得多了!”
一音大师一语不应,一双皓腕,连连伸吐!十股劲气,破空袭击玄慧国师!
玄慧目光之中,掠过一丝诧色!他一面闪让,一面大笑道:“佛家降魔绝学一音指,你已练成了么?难怪……”
笑语忽停,玄慧大师的左肩,已挨了一指!
一音大师冷笑道:“如果你再不退去,贫尼可要重下煞手了!”
玄慧闻言并未动怒,只是笑道:“一音,你可知道,你的指力伤不了我么?”
一音大师笑道:“贫尼根本未曾打算伤你!否则,你能那么轻松么?”
玄慧笑道:“听你话中之意,是认为老衲不敌你的一音指了?”
一音大师道:“敌不敌是你的事!”
玄慧笑容一敛道:“好,老衲如果不试上一试,你也不会死心的了……”
说话中,抖手拍出一掌!这一掌不疾不徐,飘飘忽忽!
“大力金刚掌!”胡不归心中暗叫!
一音大师目光凝聚,瞬也不瞬的盯萧玄慧!右手却是挥袖发出“般若禅功”!
佛门两大外门硬功一碰!“通……轰……”场中如响炸雷!
玄慧未动!一音也未动!这可是个不分轩轾的场面!
一音大师冷冷一笑!白衣电闪,挥手还击!玄慧大师却呵呵一笑,飞身相迎!顿时,两人斗在一起!
胡不归淡淡一笑,掉头向石更生道:“石朋友,你叫宇文芳把蛇群收回去!”
石更生摇头道:“这多蛇怎生收得回去?胡兄这话是玩笑了!”
宇文芳却是恨声道:“徧不收,你敢怎么样?”
胡不归笑道:“在下不敢怎样,但在下却会杀蛇!”
宇文芳叫道:“你敢?”
胡不归道:“为何不敢?宇文南的蛇,不是在下杀去的么?”
宇文芳一听,忍不住又哭了!“姓胡的,我跟你拚命……”一抖长鞭,就扑向胡不归!
胡不归微微一笑,一伸手,不知怎地,就把对方的长鞭,抓在了手中,同时却是哈哈一笑道:“宇文芳,你比你爹差得远了!”话音一落,松开了手,放开了长鞭!
宇文芳在长鞭被对方抓住之际,确是惊骇得大为变色!但她料不到了胡不归会突然又放开了她!她愣了半天!
胡不归淡淡一笑,又道:“姑娘,你如果不将蛇群驱退,在下可要代劳了……”
他话音一顿,又道:“不过,在下若是出手,姑娘可知后果如何?”
宇文芳尚未答话,石更生已冷冷笑道:“胡兄,你有杀死这么多蛇的本领么?”
胡不归笑道:“你认为我不能?”
石更生道:“兄弟认为你不能!”
胡不归目光一转笑道:“石朋友,你用心很毒!”
石更生一惊道:“我用心毒在何处?”
胡不归道:“你是否想利用我杀了蛇,而逼使宇文姑娘无处存身,非投向你们‘和合教’中不可呢!”
石更生被胡不归折穿了心机,不禁大为吃惊!但他却老着脸笑道:“胡兄未太以小人之心度量兄弟了!”
胡不归大笑道:“是么?阁下也可称得起君子吗?”
石更生笑道:“兄弟至少不像胡兄所说的那等小人!”
胡不归淡淡一笑向宇文芳道:“姑娘,你心中怎么打算?是否不信在下之言?”
宇文芳此刻心中已是十二分相信胡不归有驱蛇,杀蛇之能!她略一沉思,忽然流泪道:“好!妾身今日不谈报仇两字——”
胡不归大笑道:“姑娘慷慨得很!但是,在下要告知姑娘,今尊昔日为害武林之时,死于令尊手下的人可不少呢!”
宇文芳冷冷应道:“这个到不劳你关心——”
显然,她会错了意了!她以为胡不归是关心她今后的安危!
其实,胡不归只是想告诉她,他为什么,要诛除“万蛇之王,千毒蛇神”宇文南之故而已!
胡不归也不想解释,笑道:“姑娘既是答应,就将蛇群驱退,远离此间可好?”
宇文芳凄然的看了胡不归一眼道:“胡公子,今后莫再被我遇上啊!否则,我要向你报那杀父之仇的了……公子,你答应我……”
语音未已,掩面而泣!
胡不归有些爽然的低声道:“好!在下今后尽量避冤与姑娘碰面就是……”
宇文芳突然举手擦去眼,恨恨地一跺脚,撮口发出一声长啸!啸声一起,蛇群立即游动!
不过,却没有任何一条蛇胆敢游近胡不归立身之处的五丈之内!蛇群全都避道向谷外退去!
宇文芳幽然的长叹一声道:“胡公子,你可珍重了!免得贱妾失去报仇机会……”
娇躯一拧,粉臂一抖,竟然闪身出谷而去!
石更生想不到宇文芳说走就真走!而且,对自己连招呼都不打!这份难过劲,可真令他受不了……
石更生自光一转,发现一音大师和玄慧国师乃是打得难分难解,他已看出今日之局,自己一方又难讨好了!于是,他借机会也脚底揩油!一转身,大叫道:“芳姑娘,我陪你走……”迈步如飞,也出谷而去!
胡不归淡淡一笑,目送两人离去!不过,他突然想起一事,心中一惊,连忙飞身追向谷口!
果然,他所料不差,乔菲菲带了四名侍女正堵在谷口!胡不归远远地已看到乔菲菲要跟宇文芳动手!而石更生已与四名侍女斗在一起!
胡不归人未到,声音已到!“乔姑娘,放他们出谷去吧!”
乔菲菲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飞步赶来的胡不归一眼道:“放他们走么?”
胡不归笑道:“愚兄答应放他们了!”
乔菲菲一笑道:“好,既然大哥说过了,小妹怎敢拦阻!”
他们连称呼也改了!不过,乔菲菲终究有一般羞意袭上心头!她这廿年来,可是第一次称呼一个男人作哥哥!
胡不归一笑道:“多谢菲妹了!”
乔菲菲高兴的一笑,转面沉声向宇文芳道:“你走吧……”这时,四名侍女巳自动的停了手!
石更生向胡不归抱拳一笑道:“胡兄,本教又一次失败在你手中了!”
胡不归笑道:“不错,请回上贵教主,胡某等她算帐便是!”
石更生笑道:“不会的!胡兄,本教到甚望胡兄何时有暇,陪同乔仙子和杨小璇姑娘同至本教总坛一游!”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石朋友心机深得很,你们那儿,在下不是不敢去,只是恐怕一去之后,你们就惨了……”
石更生摇头道:“决不会!胡兄有空不妨一游便知!”话音一顿,向宇文芳一笑道:“芳姑娘,我们走吧!”
宇文芳未示可否的,低头向谷外走去!那上千的蛇群,早已在谷外守候!
石更生跨出谷口,又向胡不归笑道:“胡兄,别忘了兄弟的邀请……”
胡不归大笑道:“阁下盛情,在下心领了——”
乔菲菲望着他们走去,笑向胡不归道:“大哥,你快回去,当心另外两个和楼上……”
胡不归闻言一凛!可不是?昧因神尼此刻仍在为杨小璇行功治疗伤势,打扰不得!
胡不归电掠而起,扑回白石方场!幸好,不空,未戒仍然静立一旁未动!而一音大师和玄慧国师已由凌空互击,形成了拚斗内力的生死之争!
胡不归皱起了眉!这可不是儿戏的事了!像他们这等宇内第一流的高手,一旦内力缠上,可就难分难解……不过,眼下两人却依然不怎么危险!双方的势道,尚足维持平衡!
但不空禅师和未戒禅师却已目现忧虑之色!胡不归知道,他们忧虑的原因是怕自己突然出手相助一音大师,或是自己向他们俩挑战!当然,胡不归不会这么做的!
他看清了场内情况,立即向不空里师道:“大师可曾看出眼下情况之险了?你们孤军而来,若是玄慧国师败在一音大师手下,你们还能全身而退么?”
不空禅师目光一凛,沉声道:“大国师不会失败的,小施主不必担心!”
胡不归笑道:“在下确是担心得有些多余!”他话音一顿,忽又冷冷说道:“在下如果此时上前接下一音大师的话,你们还敢说这位玄慧国师不会失败的么?”
不空大师料不到他会这么说!一时之间,到是弄得他们大为惶恐!
不空禅师略一沉吟道:“小施主只要不怕弱了‘方外三仙’的令名,小施主不妨上前替下‘玉峰神尼’一音大师便了!”
这不空喇嘛果然厉害!仅仅这么一句话,可就把胡不归给扣死了!
胡不归到弄得无言可对了!他目光转向场中两位宇内高手……他寻思以自己的功力,或许可以分得开两人!但是,他却不敢有六成以上的把握!是以,他犹豫起来!
不空禅师适时冷笑道:“本教‘大力金刚’手法,最耐持久,纵是方外三仙再强,只怕也难以支持两个时辰以上”
突然,一声冷笑自树梢传来:“不要脸!老夫就不信西藏教有什么惊人之学——”
冷笑之声未毕,凌空飞来一人!这人虚空横渡,竟是直向一音大师与玄慧国师两人之间落去!而且,双手忽地一分,哈哈怪笑道:“分开!别把吃奶的力气斗尽了……”
一音大师陡感自己的强动内力,如遇春风,化得干干净净,而且,身不由自的被一股柔和之力向后推动了三步!
玄慧国师则感受得不同了!他那“大力金刚”禅功,在那人右手一挥之下,却是如遇重击,“砰”然一下,直震得他五内翻腾,连连退了五尺,方始勉强稳住身形——这一来,可把玄慧国师给惊坏了!他强提真气,压下胸头翻腾——
举目望去,这场中现身的人,乃是一位童颜鹤发的老叟!正冲他咧着嘴,眦着牙直笑……他可不知此人!因为这次只是他第二度踏进中原!
一音大师却认得!“万老,你老怎会来到此处?”
敢情,这老人正是“不老狂叟”万石桐!
“不老狂叟”没理一音大师,却对都惊凛至极的玄慧国师一眦牙,哈哈狂笑三声,喝道:“西藏教的国师不过尔尔,有什么可以值在此炫耀的?老夫限你们盏茶之内离去,否则……”老人忽地仰头向树丛中叫道:“小花子,准备狗屎喂他们一个饱!”
树丛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叫道:“狗屎不如人粪鲜美,老伯伯,我给他准备了三斤人粪,包管可以使他们大快朵颐……
胡不归知道,神丐也来了!但他们怎会来到这里呢?
他来不及想!因为,他已经忍不住笑得岔了气……连一音大师也为之粲然不已……
那玄慧国师先作调息,大步上前合十道:“老施主何方高人,能否赐告大名?”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怎么,不服气吗?要是你想知道老夫姓名以后,准备来日兴兵报仇,老夫到是大大愿意告诉于你……”话音一顿,忽地狂笑道:“武林中有个活不老的妖怪,人称‘白发顽童,不老狂叟’万石桐,万老祖宗,就是区区!”
他这一介绍,本来已经忍住笑声的胡不归,竟然几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连躲在树丛中的“迷糊神丐”也大笑着滚了出来,口中直在嚷嚷!“老祖宗,你可把我小花子肚子都笑疼了……”
但来自西藏的三名喇嘛却没有笑!
玄慧国师听说此老就是“不老狂叟”,那里还敢再多说半句?他双手合十一礼,暴声道:“原来是老神仙,贫僧等得罪,实是罪过……”
敢情“不老狂叟”的名头,还真能吓唬人!
“不老狂叟”闻言,竟是心中大喜!笑道:“好个小秃驴,你们也知道老夫大名么?”
玄慧国师被他一声小秃驴叫得眉头直皱!但他可不敢不接受,只有苦笑一声,合十道:“老神仙大名,宇内谁能不知?贫僧等虽然远处西陲,但你老的名头,我们可早已如雷贯耳……”
“不老狂叟”笑道:“好说!好说”
玄慧国师又是合十一礼道:“既是老神仙尚在人间,贫僧等立即返回西藏,你老有生之年,我西藏一教不再踏入中原的了!”
玄慧这几句话可是把“不老狂叟”捧乐了!他扬着白发,手舞足蹈的笑道:“好!好!你们到是相当识相!既是不入中原,老夫有空,就到西藏去看看你们便了!”
玄慧国师听得目光一凛,忙道:“不敢,敝教怎敢劳动你老大驾……”话音一顿,率领了两僧,向“不老狂叟”一拜道:“贫僧等告辞了……”
“不老狂叟”挥手道:“好走,老夫有空再来探望尔等……”这可真像老友分手般的客气了!
但那三名喇嘛,可是垂头丧气的溜之乎也!
胡不归这时已走了过来:“万老,你老怎会赶到终南幽谷来了?”
“不老狂叟”笑道:“你能来,老夫就不能来么?”
胡不归笑道:“你老当然能来!只是,西昆仑之行……”
“不老狂叟”不等胡不归说完,大声道:“好小子,你也不是不知道老夫上西昆仑去干吗?昧因神尼既是来了此处,老夫跑到西昆仑绝顶干什么?喝西北风么?”
胡不归被他训得直笑道:“是啊!晚辈忘了!”
“不老狂叟”笑道.“忘了?你小子会忘了?骗鬼也不信……”
胡不归失笑道:“不错,你老果真厉害,晚辈只不过顺口问问而已!”
“不老狂叟”佯怒道:“小子,你好没礼貌,对我老人家讲话,岂可用随便问问四字?你是欠打的了吧……”
胡不归故作骇然道:“打不得万老,晚辈这几根骨头不结实得很,只是,晚辈有些不解,你老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不老狂叟”得意又笑道:“小子,你猜猜看?老夫怎会知道昧因大师来到此间了?你若猜出,就免了一顿打如何?”
胡不归听得笑了!其实,他此刻已经猜出来原因了!许是丐帮子弟递的信!可是,他却先玄之又玄的猜了两个错的!
“不老狂叟”摇头道:“不成,你小子只许猜三次,若是这三次还猜不到,老夫就要打你一顿屁股,煞煞手痒……”
好啊!打别人煞手痒天下有这等便宜事?胡不归当然不干!
他略一沉吟,笑道:“晚辈这一猜,准猜着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说出来听听!”
胡不归一指神丐道:“是骆老哥得来的消息!”
“不老狂叟”呆了一呆道:“什么?”
胡不归道:“是丐帮弟子传递的消息!”
“不老狂叟”皱起了眉:“小子,你有鬼……”
胡不归笑道:“猜中了吧!”
“不老狂叟”看了神丐一眼道:“小花子,你弄鬼了么?”
神丐连忙摇头道:“你老看我敢么?”
“不老狂叟”笑道:“不错,谅你这小花子也不敢……”语音一顿,又向胡不归瞪眼道:“你这小子真是鬼精灵的很!算你走运了,免打了……”
胡不归大笑道:“多谢你老啦!”
这时,乔菲菲已从谷口带着少女回来!一音大师这才拉着乔菲菲上前拜见!
“不老狂叟”看了乔菲菲一眼道:“这丫头好骨骼!”
一音大师笑道:“得你老赞誉,想必这孩子将来准定有些出息的了!”
“不老狂叟”笑道:“那可不一定,女孩儿家的事,难说的很……”
一音大师笑道:“万老,你老成全成全这孩子如何?”
“不老狂叟”怪笑道:“好啊!见面就找麻烦了么?”
一音大师笑道:“不敢!你老不是最喜欢提拔后进的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谁说不是呢?不过,最近老夫变了!”
一音大师一怔道:“变了?你老不提拔晚辈们了?”
“不老狂叟”长叹一声道:“不是啊!只因现今的晚辈们太能干了!连老夫要求他学老夫的武功,他都不肯,所以老夫大感伤心!于是,也就决定不再提拔后进了!”
说着,两眼向胡不归一瞪!胡不归却当作未见的,顾左右而笑!
一音大师诧道:“你老开玩笑吧!”
“不老狂叟”笑道:“怎命?老夫这可不是假的呢!”
一音大师道:“你老武功,居然有人不愿学,那这个人岂不是个傻子了么?”
“不老狂叟”看着胡不归道:“小子,你听到了没有?那不学老夫武功的人,可就要被武林中的人叫做大笨蛋,大儍瓜呢!”
胡不归大笑道:“是么?可惜不是晚辈……”
“不老狂叟”闻言,可真没了办法!笑笑道:“好小子,你真会装佯!”
胡不归笑道:“晚辈并未装佯!其实,你老也没指名说我!”
他们这番对答,听得一音大师心中直笑!敢情这老顽要说的是胡不归!
一音大师心念一转,笑道:“万老,你说不肯学你武功之人,就是这位小施主么?”
“不老狂叟”恨声道:“除了他,还有谁敢?”
一音大师笑道:“若是如此,你老就越发应该造就晚辈的这个徒儿了!”
“不老狂叟”一愣道:“为什么呢?”
一音大师笑道:“胡施主即将远行,我们已决定要让小璇姑娘、菲儿两人陪他前往,你老想想,这该不该造就菲儿,使她能够多出一份力,来帮助胡施主呢?”
“不老狂叟”想了一想,又看了乔菲菲那如花般含羞的笑脸一眼,忽然一叹,又忽地一笑!“对!老夫且尽尽人力看……”
“不老狂叟”话音一顿,向乔菲菲大笑道:“丫头,跟我到楼里试试你的造化……”
一音大师接口道:“万老,这孩子可得多费你老心血了!”说着,拉了乔菲菲,跟着“不老狂叟”走近白楼!
胡不归却和“迷糊神丐”留在那白石方场之中!
“迷糊神丐”看看天色,笑道:“老弟,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
×××
响午时光,终南幽谷奔出三骑骏马!胡不归领着杨小璇和乔菲菲,踏上了前往京城的官道!她们主张先去“旋风府”!胡不归未便反对!当然,他也想到了一点,去看看那五位掌门人也好!
七天之后的半夜,他们抵达了“旋风府”!在胡不归,这可是第一次来!“旋风府”的气派,果然令他吃惊!简直不亚于一座王侯府第!而且,府内人品之杂更令他担心!
杨小璇和乔菲菲住在内室!胡不归由古文伟接待,在迎宾馆中安歇!对于胡不归的驾临,“旋风府”确是为之震悸!
古文伟吃过他的苦头,但却又不敢拒绝胡不归来访!何况,他是跟着主人千金来的呢?表面上,对胡不归待如上宾!骨子里,“旋风府”的高手,个个皱眉!
当夜,在胡不归就寝以后,古文伟召集了几位府中的一流高手,在密室之中,商谈了很久!
古文伟所召集的几位高手是:“南苑农妇”古玉芬,“西厢女史”冷星柔,“黑白神判”柏超群,“九还医隐”洪药师!还有一位是胡不归没见过的“北山樵叟”商去病!
依“南苑农妇”古玉芬的意见,不如先下手为强,暗中在酒菜下毒,毒死这个小对头!可是,洪药师反对!
“胡不归身具异禀,不惧百毒,下毒之举,根本等于是打草惊蛇,予他以可逞之机……”
古文伟支持洪药师:“洪兄说的不错,这小子十分邪门!”
“南苑农妇”古玉芬冷笑道:“依洪兄之见,莫非算了不成?”
洪药师寒着脸道:“合你我之力,岂会斗不过此子?”
“黑白神判”柏超群摇头道:“洪兄,话不可这么说!”
洪药师冷笑道:“该怎么说?”
柏超群笑道:“休说合你我之力不见得能够获胜,纵然真能得手,只怕传扬出去,也今武林朋友耻笑!”
洪药师冷哼了一声道:“既然怕人耻笑,何不干脆不动脑筋更好?”
古文伟不愿两人争执,淡淡一笑道:“而今主人不在,杨世兄也已外出,府中之事,多由廉姑娘作主,不过……小姐与胡不归同来,廉姑娘纵有杀却胡不归之心,只怕她也不肯冒得罪了小姐之险来出手指挥……”
西厢女史一笑道:“古老说得对,此事廉姑娘不会出面的!”
古文伟低叹一声道:“依老朽之见,咱们把他骗入死牢最好!”
“北山樵隐”商去病掀髯笑道:“这主意到可行得!”
但是,洪药师冷笑了:“商兄,此事在下认为行不得!”
商去病道:“洪兄有何高见?”
洪药师板着脸道:“你们忘了死牢之中,还有一位老怪物了?”
商去病笑道:“这与胡不归有什么关系?”
洪药师冷笑道:“商兄,你问古兄,这胡不归是谁家后代?只怕商兄明白以后,就不会再要关他进入死牢了!”
商去病白眉一扬道:“古兄,这姓胡的小子,是谁人后代?”
古文伟此刻已知洪药师用意何在,闻言大笑道:“洪兄果是细心得很,老朽几乎忘了这件大事……”
话音一顿,古文伟方向商去病道:“这胡不归乃是胡震天之子!”
商去病一怔道:“他是胡震天的儿子么?那么……蓝岚是他妈了?”
古文伟道:“可不是吗?”
商去病沉吟道:“这到应该考虑了!那死牢中的老怪物,可不能让这胡不归知道,否则,又将掀起轩然大波了!”
“南苑农妇”古玉芬忽然冷笑道:“各位,说了半天,你们的高见如何了?”
古文伟摇头道:“老朽也想不出一个适当办法!”
“南苑农妇”笑道:“那就算了!还是由妾身去向廉姑娘请教一下吧!”
洪药师目光一闪,冷冷道:“很好,这不失为较佳之策!”
古文伟皱眉道:“洪兄同意去向廉姑娘问计?”
洪药师道:“当然!她是府中唯一真正主人!”
古文伟苦笑道:“如此,也只好麻烦廉姑娘了……”
“北山樵隐”商去病此刻忽地目中掠过一丝异彩,笑道:“古兄,事情就这么决定吧!明日中午,古兄为胡不归接风之时,老朽还想较量较量此子功力……”
洪药师忽地冷笑一声道:“商兄最好不必!”
商去病笑道:“洪兄认为老朽不行么?”
洪药师道:“尊驾如是不怕自找难看,当然又当别论!”
商去病笑道:“老朽深信洪兄并无虚言,只是,老朽仍将一试!”
洪药师冷哼一声,一言不发,举步走出密室!此时,“南苑农妇”和“西厢女史”也已离去!
古文伟抱拳一笑道:“诸兄且回去先作休息,说不定明天会掀起一场大战!”
众人各自道了乏,告别回房!
但是,其中却有一位老人未曾回房!他踱向迎宾馆!而且,他打量半天,直到发现无人跟踪,这才踅入那迎宾馆内,轻扣胡不归的房门!
“笃……笃……”
房内,胡不归并没睡!他在闭自调息而已!扣门之声,使他一跃而起。“谁?”他低声的问!他以为是杨小璇,或是乔菲菲!
但门外却傅来一声苍老的话声:“老朽‘北山樵叟’商去病!”是商老人!
胡不归听说过这位老人,在关外名头极大!但他却没有料到,此老已在“旋风府”中!他拉开门,迎进了这位一身短打,面容古朴,双目神光逼人的白髯老人“北山樵叟”!
商去病一手揪髯,微笑道:“夤夜打扰,老弟幸勿见怪……”
胡不归笑道:“商老乃是关外武林高人,今日识荆,在下甚幸!”话音一顿,肃客入内!坐定以后,胡不归又道:“商老有何见教?”
商去病一笑道:“老弟见过梦荷禅师了?”
胡不归倏地一惊道:“商老刚从陕中来此?”
商去病摇头道:“不!老夫乃是自关外而来……”老人话音一顿,又道:“不过,老朽已接获吉文休兄函扎!”
胡不归眉头忽解,他相信这商老人也是梦荷禅师一群人中的一位了!是以他笑道:“吉大侠指示何事?是否牵涉在下在内?”
商去病道:“没有!只是提及老弟如是来了‘旋风府’,要老朽在暗中多予照拂协助……只是,老朽力量有限得很……”
胡不归不等商去病说完,即已拦阻道:“商老不必担心,晚辈自保有余……”
商去病到是相信得了他这句“自保有余”!但他却仍然为他担心!“老弟,这‘旋风府’可是卧虎藏龙之地啊!”
胡不归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商去病皓首连点道:“老弟豪气可佳!”话音一顿,忽然问道:“老弟,‘离魂魔剑’可是老弟尊人?”他大概还想证实一下!
胡不归起身应道:“正是家父!”
商去病长长地嘘了一大口气!“老弟,令堂该是‘白衣红拂’蓝岚女侠了!”
胡不归道:“晚辈出生以后,就未曾见过先母一面!据恩师告知,先母正是‘白衣红拂’蓝岚……”
商去病白眉略皱,凄然道:“老弟,这可真是苦了你了!”
胡不归泫然这:“天命如斯,夫复何言?只是杀母大仇待报。晚辈终日耿耿于心,而念念难忘此志……”
商去病低声道:“老弟,令堂被害之事,可有线索寻得?”
胡不归道:“并无可靠线索!”
商去病摇头一叹道:“令堂被害之事,该是昔年武林之中,最大的一桩奇案了!以令师及令尊之能,居然查探不出,真是使人十分不解!”
胡不归黯然道:“此事晚辈亦大感困惑!只是,这‘旋风府’中的一切,你老是否十分明白呢?那杨圣叟为人……”
商去病忽然摇手,止住胡不归话音道:“老弟见过梦荷禅师,应该知道其中因果的了……不过,老弟,老朽今夜来此,尚有一事相告!”
胡不归笑道:“你老真是有心人!”
商去病一笑道:“老弟,老朽遗憾的是力量不够而已……”话音一顿,倏地低声道:“老弟,你有一位亲人,被困在‘旋风府’的一座死牢之内,已经有二十年之久了……”
胡不归闻言,混身一震!亲人?是谁?会不会就是自己的母亲呢?
胡不归一震之下,问道:“商老,晚辈的亲人是谁?”
第廿四章 深入虎穴
商去病道:“老弟,这被困的亲人,就是令外祖!”
胡不归变色道:“外祖?”
商去病道:“不错!武林中威名极着的‘平原怪客’蓝秋水大侠,正被困‘旋风府’的死牢之内!”
胡不归目光突现怒意道:“商老,那死牢在什么所在?
商去病道:“死牢就在府中,详细地址,老朽尚不知道……不过,老弟既跟小璇姑娘极好,她应该可以告知于你!”
胡不归点头道:“对!问她!”
商去病又道:“老弟,你可知道,你来此间之后,府中之人,全都对你十分留意,而且,有意暗算于你?”
胡不归道:“晚辈早已看出来了!”他陡地目光一闪,笑道:“不过,你老放心,晚辈无惧于他们……”
商去病笑道:“这一点老朽信得过!”
胡不归笑道:“你老莫非尚有信不过之事么?”
商去病道:“老朽并无什么信不过之事,只是这‘旋风府’中的人物太杂,老朽怕你防不胜防!”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既敢深入虎穴,在下自有擒虎之胆!”
商去病笑道:“老弟这份胆力,确是过人得很!”话音一顿,起身告辞道:“老弟,老朽担搁已久,为了避儿嫌疑,老朽不再打扰!不过,明日中午的接风宴上,老朽恐怕得向你老弟说几句不客气的话,尚盼老弟能谅解老朽逼得出此下策苦衷……”
胡不归笑道:“商老处境,晚辈知道,恕晚辈不送了!”
商去病一笑拱手,闪身出门而去!
胡不归踅在他身后,看看四下果是无人,他才暗笑“旋风府”果真大胆,竟然不防范自己,真是大错特错!他摇头一笑转身,向房内行去!踏进房内,胡不归却吃了一惊!房中居然又出现了一名不速之客!胡不归皱眉笑了一笑,敢情这位不速之客,乃是极熟之人!
“老弟,你想不到吧!”这不速之客笑得好怪!
胡不归笑道:“骆老哥,你来了,想必万老也一定到了!”
原来此人是“迷糊神丐”!
神丐笑道:“若无万老,我花子怎敢如此大胆?而且,就算我花子胆子够大,可也进不了这‘旋风府’啊!”
胡不归笑道:“万老呢?”
神丐笑道:“他老人家睡觉去了!”
胡不归笑道:“睡觉去了?在那儿?”
神丐笑道:“当然在这‘旋风府’里面!喏,隔壁!”
胡不归忍不住笑道:“怪不得你老哥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我屋在,敢情你跟万老已经先行占定了隔壁房间……”话音略顿,笑道:“老哥,带我去见万老!”
神丐摇头道:“不必!万老说过,一切事,且待明晚再说!”
胡不归笑道:“老哥,你知道我这是件急事么?
神丐大笑道:“是不是关于你外公的事?”
胡不归道:“这还不急么?”
神丐道:“万老要花子来,就是要告诉你,此事切莫操之过急,因为那死牢何在,如不查明,一旦打草惊蛇,恐怕蓝老人的性命就有危险了!老弟,看来你明天得先查明地点才行!”
胡不归沉吟道:“好吧!骆老哥明天跟万老躲在屋子里吗?”
他发现他们准是溜进来的!所以,白天不能出外行动!
神丐闻言却笑道:“不!明天咱们会在宴会上见面!”
胡不归怔道:“你们是如何公开出面呢?”
神丐笑道:“万老说他有办法……”
胡不归想了一想,道:“看来明日清晨兄弟就得先向杨小璇打听了!”
神丐笑道:“老弟,你见过那位廉萍没有?”
胡不归道:“杨天畏的小妾?我没见到!”
神丐笑道:“明天你或许会能见到的了!”
胡不归颇为不解的笑道:“老哥,你提她干吗?”
神丐笑道:“她掌握着‘旋风府’内的一切生杀大权,你老弟见到她的时候,可得小心着应付一下才好!”
胡不归摇头道:“在下向来不喜讨好女人!”
神丐笑道:“老弟这可意气不得啊!如果你不小心应付,当心杨小璇和乔菲菲二女永远出不了‘旋风府’!”
胡不归这才真的吃了一惊!神丐一句话点醒了他!他慨然一笑道:“好!我执晚辈之礼见她便是!”
神丐笑道:“那倒无所谓,最重要的,你切莫露出傲态……”话音一顿,打了个大哈欠,摇头道:“老弟,折腾了半宿,花子要去睡了!”
胡不归笑道:“老哥,你就在这儿歇歇吧!反正我已不想睡了!”
神丐一面摇头,一面推门而去,低声道:“老弟,这迎宾馆内的一切机关,都被万老给暗中毁去了,所以商去病老儿来此,才不曾被人发觉,否则,此刻那久居关外的商老头儿,准也被他们打入了死牢了!”
胡不归闻言,这才恍然!他失笑自己认为“旋风府”乃是大胆!真是错得荒唐!而且,“北山樵叟”也未至太以冒失!
“真险!”他不禁摇头一叹!神丐却向他扮了个鬼脸,闪身而去!
×××
第二天一早,杨小璇就来了!她竟然带了两名侍女,来替胡不归梳洗!胡不归真是消受不起这份艳福!
“大哥,廉姨娘要见你!”果然,不出万老所料!
胡不归笑道:“璇妹,愚兄正该前去拜会!”
杨小璇一面打量着胡不归,一面笑道:“大哥,你待会儿可得委曲些,她是我的长辈啊!”
胡不归笑道:“这一点愚兄自有分寸!”说着,向两名侍女笑道:“多谢两位姑娘了!”
两名侍女嫣然还礼!
杨小璇忍不住笑道:“大哥,你也会这一套迂礼呀!”
胡不归淡淡一笑道:·“愚兄也不是傻子……走吧!”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大哥,我给你带路……”此时,两名侍女已捧着漱洗用具出门而去!
杨小璇却毫无顾忌的拉起胡不归的手,就向内院跑!
胡不归想摔开手,却又觉得不忍心!他在出门的刹那,却回顾了隔壁房间一眼,那扇房门洞开,室内连半个人影儿都没有!
他料不到“不老狂叟”他们走得那么早!他也突然觉得,这位“白发顽童”实在不愧“万事通”之誉!彷佛他所料的事,都不曾出岔……
跨进后堂,乔菲菲已笑迎而来!“大哥,廉姨娘等着你啦!”胡不归微微一笑,大步走进室内!
室屋正中,一张太师椅中,坐了一位艳丽无比的少妇!发挽宫髻,眉描春水,一双媚眼,流波四射,直可勾人魂魄,一身淡红罗衫,更是衬托得她娇娆醉人!
胡不归眉头本已皱起……暗道:“这女人好淫荡的神情!而且死了丈夫,居然不戴孝?真是岂有此理得很!”
突然间,他想起了神丐交代自己的话!他展开了眉头,挤出了七分笑意!抢上一步,长揖到地!“胡不归拜见廉姨娘……”他没等杨小璇介绍,就先行见了礼了!
那红装少妇娇柔的一笑!一双勾魂眼,不停在胡不归身上流转!“胡公子,你这等称呼,妾身如何担当得起?请坐!”
胡不归一笑道:“在下与小璇姑娘师门渊源极深,序属同辈兄妹,廉姨娘既是小璇师妹尊长,自是谊属在下长辈的了!”
这位红装少妇,武林中艳丽过人的“天河浣花女”廉萍,格格的一笑,向胡不归道:“胡公子,昨夜璇儿告知,公子驾临敝府,时因深夜,不便延接,尚望公子见谅为幸!”话音一顿,又是一笑道:“公子昨夜睡得好么?”
胡不归笑道:“府上招待之情,令在下愧汗不已!”
廉萍媚目一转笑道:“适才古总护法前来,说及府内武林同道,钦仰公子盛名,均欲一赌公子芝颜,妾身已令古总护法通令全府一流高手,今日午时在前堂‘丹心厅’内为公子设宴洗尘,尚祈公子在酒席之前,能令本府高手开开眼界!”
胡不归听得心中暗笑,但他口中却谦谢道:“在下乡曲之士,落拓浪人,纵是薄有为名,也只是武林朋友多事!廉姨娘如此盛待,真令在下不安已极……”
廉姨娘娇笑道:“公子,此宴业已安排,你不必推辞了!”
胡不归也知道自己推辞不了,他微微一笑道:“如此在下只好打扰了!”
廉姨娘笑道:“胡公子,令师好吗!”
胡不归笑道:“家师托福安康!”
廉姨娘忽地低叹道:“令师以天人之姿,游戏武林,昔年妾身也曾三炙上人教论,如沐春晖,迄今虽已二十年了,但每一思及,仍然令人怀念不已!”
胡不归闻言,恭声道:“廉姨娘昔年见过家师么?”
廉姨娘笑道:“见过三次……”话音一顿,她突然掉头向杨小璇道:“璇儿,早点呢?”
杨小璇闻言,娇笑道:“姨娘!我忘了!”
廉姨娘噗哧一笑道:“快去叫她们送上来,胡公子一定饿了!”
胡不归听得心中直笑,璇妹妹到是天真得很!居然会把准备早点之事给忘记了!真难得!
杨小璇此时已应声而去!
胡不归忙道:“璇妹不必了!愚兄不饿!”
杨小璇边跑边笑道:“你不饿,我们难道不饿么!”人影一闪,业已穿入内室!
廉姨娘看得一笑道:“胡公子,璇儿一向娇生惯养,你可别见笑啊!”
胡不归笑道:“璇妹一派天机,正是武林儿女本色!”
乔菲菲此时也是一笑道:“廉姨,璇妹妹远小嘛。”
廉姨娘笑道:“这都是妾身与先夫太宠了她些……”
此时,杨小璇已领着丫鬟们送来了早点!“大哥,快吃吧!”廉姨娘此时也起身让客!
胡不归道了谢,接过一碗冰糖莲子羮,笑道:“有劳璇妹了!”
廉姨娘一面笑道:“胡公子,你这次来到京城,还有什么别的事么?”
胡不归笑道:“在下除了拜见廉姨娘之外,只有一点小事而已!”
廉姨娘笑道:“什么小事?”
胡不归笑道:“想打探一个人下落!”
廉姨娘道:“胡公子要找的人,定是武林中的大侠了!”
胡不归笑道:“正是……”他忽然觉得,杨乔二女脸上变色,因而立即止住了要说的话!
胡不归明白二女变色,是怕他说出此身寻找“震天鬼王”卫天扬名字,而引起廉萍的敌意!不过,他自己晓得,自己要说的人,不是卫天扬!
廉姨娘却是很快的接口道:“胡公子要找的是谁?”
胡不归忽然淡笑道:“郑大风!”他话音出口,二女松了一口大气!
廉姨娘则微微一怔的笑道:“那郑大风不是昔年‘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四大剑侍’之一么?听说早已死了吧!”
胡不归看出了廉萍的神态,但他却佯作不知笑道:“廉姨娘,那郑大风没死!”
廉姨娘一惊道:“是么?妾身久居府内,到是对武林之事生疏得很了!”
胡不归又是一笑道:“不但郑大风没死,‘震天鬼王’卫天扬手下的四大剑侍,近日已然全部出现于武林之中了!”
“哦?”廉姨娘的表情做作得好精采,“胡公子见过他们么?”
胡不归心中暗笑,点头道:“在下全都见过了!”
廉姨娘嫣然一笑道:“公子你找那郑大风作甚?”
胡不归笑道:“在下受人之托,转请他传一个信!”
廉姨娘有些儿意外了!据她所知,胡不归找郑大风应该不是为了这等事!“胡公子,你是受了何人所托?”
胡不归笑道:“乃是一位武林中的大魔头,萧玄!”
廉萍真的吃了一惊!“萧玄?是那惊天叟么?”
胡不归道:“正是他!”
杨小璇忽然插口道:“大哥,你怎地跟这位大魔头打交道了?他可惹不得呢!”
胡不归笑道:“不打不相识,愚兄以武功折服了这位魔头,这位大魔头在挫败之余,竟跟愚兄套起交情来了!”
他这几句话,说得很轻淡!杨小璇、乔菲菲听了并不觉得怎么受惊!因为,她们知道胡大哥一身武功之强,罕见敌手!
但是,廉萍却是听得脸上变色!这小子居然战败了“惊天叟”?那还了得?此子不除,岂不是本府的第一隐患么?她心中兴起了无数个恶毒的念头!
可是,她却想到了杨小璇……最大的阻力!如果是杨小璇从中作阻,休说自己,恐怕连小璇的爹,也不会违反小璇的意志的!是的,她不敢再往下想!
“胡公子竟然力败“惊天叟”萧玄,真叫妾身惊佩无已……”
胡不归笑道:“在下胜得只是侥幸而已!廉姨娘切勿见笑……”
廉姨娘笑道:“妾身敬佩已是来不及了……”她语音略顿,向杨小璇道:“璇儿,待会儿你跟乔侄女领着胡公子在府中各处去游览一下吧……”
杨小璇笑道:“姨娘,我正要向你请命呢!”
廉姨娘嫣然一笑道:“胡公子,妾身尚有琐事,不能多陪公子了!”她话音一顿,起身向胡不归略一颔首为礼,便自向内室行去!
胡不归自是起身相送!不过,他心中知道,廉萍并非有什么琐事待办,而是被自己这句击败了“惊天叟”的话所震悸!她必须与府内高手计议一番,如何来对付自己了!
胡不归心中暗暗发笑,忖道:“你是白费心机了!”
杨小璇此刻却是十分高兴的娇笑道:“大哥,你饱了没有?”
胡不归笑道:“早就饱了!”
杨小璇笑道:“我们走吧!”
胡不归笑了:“那儿去?‘旋风府’到底有多大?璇妹,你是否全都知道呢?”他也用上心机了!
这话中的含意不少呢!
杨小璇笑道:“我自己的家,我还会有不知道的地方么?”
胡不归淡淡一笑,起身向外走去!口中却不经意的笑道:“那可不一定,璇妹,这‘旋风府’房屋多达数百间,你如处处去过,愚兄只怕难以相信!”
杨小璇此时已拉着乔菲菲跟了出来!闻言笑道:“大哥,我比你总清楚些!”她忽然趋前两步笑道:“我给你带路吧!”
胡不归笑道:“好吧!咱们先去何处?”
杨小璇笑道:“采风园!”
胡不归拍手道:“好一个雅致的园名!想必风光极佳!”
杨小璇道:“你去看看就会晓得了……”
乔菲菲却嫣然笑道:“大哥,这采风园确是极美所在……”
胡不归笑道:“愚兄业已相信……”
三人边走边说,已然踅进一座月门!
胡不归打量地势,这月门离后堂约在四十丈路左右!月门的后面,是一带庭园!花木扶疏,楼台掩映,假山泉石,叠翠堆云,不仅令人凡心一净,且到令人大兴出尘之感!
胡不归低赞道:“好一处养心所在!”
乔菲菲笑道:“大哥究竟不同常人,目睹如此好山好水,一心一意也只是想到了这儿是一个大好的养心所在!”
杨小璇笑道:“恬淡之心,大概无人能比得上胡大哥了……”
说话之间,已走到一排竹架之下!萝丛中,有一片巨竹长匾上面刻三个黑字:“采风园”!
胡不归笑道:“璇妹,这块竹匾,定是那位大匠的手笔了!”
杨小璇笑道:“这三个字,是‘白衣无忧客’宇文皓的手笔!”
胡不归笑道:“翰林手笔,果是不凡……”
三人谈笑中,业已走入园内!
胡不归在杨小璇的指指点点之下,发觉这座“采风园”修砌得别有一番情调,一石一木,都似经过了细心安排!不过,当他们走进了“采风国”中心的那座紫竹搭成的,题为“醉心亭”以后,胡不归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因为,他陡然发现,这园内暗含了一种玄奥的阵图!
一时之间,他也未能看出是什么阵,是的,他靠在“醉心亭”竹栏之上,一面听着杨小璇解说园内风光,一面却目光不停的四下里张望!他凝视着西面的一座小楼!
杨小璇似是发现了胡不归有些心神不属,笑道:“大哥,你在想什么吗?”
胡不归神色不动的一笑道:“那座楼!”
杨小璇笑道:“那是圣心楼!”
胡不归笑道:“有人住吗?”
杨小璇道:“这‘采风园’中,只有这座楼是有人住的,不过,现在却没有人住了……因为……因为……”她忽然有些伤怀的说不下去!
乔菲菲柳眉一皱道:“璇妹,你怎么啦?”
胡不归也道:“璇妹,什么事令你忽然不乐了?”
杨小璇掩袖擦泪道:“大哥,这‘圣心楼’是爹的书房……”
“哦……”胡不归恍然了!怪不得她伤心呢!“璇妹,我们去看看可好?”
杨小璇黯然道:“大哥想看,当然可以……”话音一顿,忽然低咽道:“我哥哥照理应该搬到楼中去住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死也不肯搬进去住……”
胡不归笑道:“杨兄想必是嫌这儿太寂寞了!”
杨小璇凄然道:“是啊,我哥哥就是那么不知长进……若不是廉姨娘不答应,我早就搬进去住了!”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动!为什么廉萍不让杨小璇搬进去住呢?其中莫非有什么隐秘呢?
“走吧,咱们去看看不过,璇妹,你得答应愚兄一件事,愚兄才敢去那小楼一游!”
杨小璇一怔道:“什么事,大哥,你说出来!”
胡不归道:“璇妹进楼以后,不许再因睹物思人而哭……”
乔菲菲点头嫣然道:“是啊,璇妹应该答应!”
杨小璇螓首微抬道:“我答应……”但她依然忍不住擦了两下眼泪!
胡不归摇头道:“璇妹,咱们不必去了!”
杨小璇抬头道:“为什么?”
胡不归笑道:“你一定会哭的,所以,还是不去的好!”好一个欲擒故纵的手法!
杨小璇摇着头发出了笑容:“大哥,我笑了!”
是的,她笑了!为了这个令她心爱的男人,她当然要笑!只是,那笑容却如此的凄凉!
胡不归心中也为之恻然!不过,他却知道,更可悲的事还在以后呢!卫天扬根本没死!杨小璇此刻的悲伤,岂非多余么?
胡不归想着,想着,不禁笑道:“璇妹,愚兄急于想去瞻仰杨老的书房……走吧!”
他这句杨老,忽然使杨小璇想起他所说过的,杨天畏根本没有真人的这件事来了!她一时不禁怔了一怔!
杨小璇一怔之下,竟是久久未曾举步!
胡不归一呆道:“璇妹,你又怎么了?”
杨小璇皱眉道:“大哥,你话的可是真的?”这话问得太没头没脑!
胡不归笑道:“什么话可是真的?”
杨小璇道:“那卫天扬就是我爹……”
胡不归心中一惊!“璇妹,这事等以后见着卫天扬时再说吧!”
乔菲菲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她所以来京城一趟,就是怕杨小璇承受不起这份打击!此时,她不能不说话了:“璇妹,胡大哥要去看那座楼,必是深有用心,你别用别的事情来打扰胡大哥啊!”
杨小璇皱眉一叹道:“乔姐,我……唉!”她说不下去!这种事,落在任何人头上,也会令人迷乱不堪的!
乔菲菲低慰着她:“璇妹,一切且等有了着实信息以后再说吧·……”
乔菲菲不等小璇再说什么,拉着她向“圣心楼”走去,口中却是向胡不归含笑说道:“大哥,从此刻起,我们只论风月,不提仇雠可好?”
胡不归笑道:“当然好!”
×××
“圣心楼”布置得极其雅洁!下面的一层,是个小小的客厅!楼上的一层则是一个书房!
杨小璇打开了楼上的四面长窗,“采风园”的风光,一刹那尽在眼前!
“好所在!”胡不归微微叹了一口气!“持黄庭秋水之篇,对春花夏雨之时,彻夜朗吟,秉烛待旦,真今人愿意终老是乡,不求闻达了……”
杨小璇正在拂着一本手卷上的灰尘,闻言笑道:“大哥,你又有出世之想了!”
乔菲菲倚窗斜眺,应声道:“璇妹,眼前风光,确是令人居心淡净啊!”
杨小璇笑道:“你们喜欢,干脆我们三个人住在这儿好啦!”
胡不归听得噗味一笑!
乔菲菲却是听得粉面飞上红霞!三人同住是乡,这是什么话?她想驳辩,却想不出适当的措辞!
杨小璇没听见他们的回答,不禁诧异的回头笑道:“大哥,我说错了吗?”
胡不归笑道:“璇妹,你果然失言了!”他略一犹豫,又道:“这里岂是你我三人可以同住的呢?”他本想说明男女三人,怎可同住一起?但他知道,杨小璇是想到就说,决无其他用心,如果自己那么说,就显得自己用心不善了!
杨小璇大概也懂得了他那话中之意!娇稚的脸上,透出了晕红!“大哥,我……”
胡不归此时为了掩饰她们两位姑娘的窘态,笑道:“璇妹,你手上是本什么书?”
杨小璇感激的看着胡不归笑了:“先父一本手稿!”
“哦!”胡不归笑道:“是有关武学的么?”
杨小璇笑道:“我看不懂!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胡不归自从踏入“圣心楼”,心中就相当奇怪!因为,他在这个楼上看不出丝毫练武的人的痕迹!
甚至要读书人所常有的防身宝剑,这楼上也没有挂!是以,杨小璇话音一落,他便走了过去!“璇妹,愚兄可否借阅一下?”
杨小璇笑道:“大哥,看得懂么?”说着,已递过那本手卷!
胡不归接过手卷,缓缓地打开!突然,他的眉头一皱!
这是一本似诗非诗,似诀非诀的抄本!第一页上,只潦草的写了八个字:“草木莽莽,郁结离愍!”
胡不归摇了摇头,翻开第二页“崧高维岳骏、极于天,维岳降神,坐甫及申……”这是诗“崧高”篇!
胡不归更是皱眉了!第三、第四两直,抄的是屈原九哀中“哀郢”“怀沙”!杨小璇说不懂,他到是相信了!好像这本手卷,只是杨天畏夜读点记之用!胡不归迅速的翻过第五第六第七这三页,却是用恭笔小楷,抄的枚叔的“七发”八首!
杨小璇在一旁看得笑道:“大哥,你看出什么了?”
胡不归摇头道:“这不是武学上的手稿了!”忽地里他话音一顿!
那薄薄的手卷的最后一页,有几个字吸引了他!“天孙月罗衫落在何处?蓝怪不知……”胡不归的心头,热血腾了起来!
“天孙月罗杉”五个字,像箭一般刺疼了他!那是“武林七珍”之一的宝衣!而且,跟“五云化骨簪”一样是他娘的遗物!
杨天畏怎会记在这手稿之上?怪的是,这本手稿的纸张并不陈旧!彷佛那杨天畏是在不久以前,方始向蓝怪查问这“天孙月罗衫”的下落!那么,杨天畏会不会是为了“天孙月罗衫”才将自己外祖父囚居死牢?忘情之下,他沉思良久……
杨小璇却愣了!“大哥,你在想什么?”
胡不归骇然一惊!他不想让杨小璇知道这件事!闻言故作失笑道:“愚兄浪迹江湖以来,久未亲炙书扎,是以看到这本手稿中的‘哀郢’一条,不禁想起儿时读书时的事情了!”
杨小璇笑道:“是啊!我小时候喜欢读‘长门赋’,和满安仁的那篇‘秋兴赋’,我就会想起小时候的事了……”
胡不归心中有一份愧意!杨小璇多么坦率天真?而自己却在用着心机!“璇妹,这本手稿放回去吧!”递过那本手稿,胡不归又道:“璇妹,这座‘圣心楼’是否只有两层而已?”
杨小璇格格一笑,接过手稿,放在书案之上,摇头道:“大哥,你不信只有两层么?喏,这上面只有天花板,不信你可以打开来看上一看!”
胡不归笑道:“上面当然不会有一层的了!”他故意低叹一声道:“如果是我,璇妹,我会在这小楼的下面一层的地下,修建一间作为练功打坐的密室……”
杨小璇忽然格格的笑了:“大哥,你真聪明,这楼的地下,本来就有密室嘛!”
胡不归听得一愣!想不到这楼下真会有了密室了!但他可不能稍露焦急之色!“真的吗?想必是圣叟练功的所在了!”
杨小璇摇头道:“不!爹不在这儿练功的!”
胡不归呆得一呆道:“既不练功这地下密室用来作甚?”他问得好笨!
但杨小璇却没想到胡不归别有用心!笑道:“我听爹说这地下密室乃是专为囚禁一位大魔头所建,平常除了爹和古总护法,是不许人进去的!”
胡不归闻言,也不禁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了!“我们去看看行么!”他话已出口,才发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一笑道:“璇妹,这位大魔头是谁,你晓得么?”
杨小璇在胡不归脱口说出去看的那句话时,确是愣了一愣!这可是她第一次发现胡不归激动的神态!不过,等胡不归补了一句话以后,她释然了!敢情胡大哥只是好奇而已!
她娇然一笑道:“我不晓得得那位魔头是谁!但听爹的口气这位魔头武功,大概已不比‘不老狂叟’逊色多少!”
“哦!”胡不归故作沉吟道:“璇妹,你能领愚兄见识见识这位魔头么?”
杨小璇摇头浅笑道:“不行!”
胡不归没想到她会说出“不行”两个字!“璇妹,你是怕我惹祸么?”
杨小璇笑道:“不!大哥,我知道你不怕那魔头的!只是,这地下秘室的门户,爹没告诉过我!所以……”她委曲的一叹,带着十分抱歉的微笑,又道:“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胡不归大为失望的一叹!但口中却只是表示了一丝惋惜而已:“这真可惜!”
杨小璇笑道.“大哥,我想廉姨娘一定会晓得的……我去问她好么?”
胡不归一听,心中大惊!这可不能让她去问的,否则,就要露出马脚了!因为此刻,“旋风府”中诸人,还没想到自己业已知道了有间死牢之事!因之,他们也就不会考虑到自己会打算进入死牢救人的!
他摇头一笑淡淡的说道:“不必了!璇妹,这间秘室既是如此防范严密,必有原因在内,璇妹最好不要去问,否则只怕会给愚兄带来麻烦!”
杨小璇当然不愿胡不归带来麻烦的!“我不问就是!”
乔菲菲本来一直在倚栏外眺,此时忽然回头笑道:“你要问什么呀?这么严重的样子!”
杨小璇笑道:“我要问廉姨娘这‘圣心楼’中有一间密室的开启之法,但是胡大哥却不许我去问!”
乔菲菲心中也是一惊笑道:“大哥的话总有他的道理的,璇妹不问最好!”
杨小璇笑道:“我是不去问了嘛!”她娇躯一转,向胡不归道:“大哥,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兜一圈,就该上丹心厅去吃饭啦!”
胡不归笑道:“好吧!反正此处是你的家,一切由你作主就是!”
×××
胡不归一直平静不下那份激动的心绪!他一直念念不忘于那“圣心楼”下的死牢!是以,“采风园”内其他多处胜景,他全都看不入眼了!
杨小璇却不曾多心到这些!她高兴的领着胡不归和乔菲菲钻进钻出!一会儿指点这儿,一会儿指点那儿的笑个不停!
当然,乔菲菲究竟年纪大些!她看出胡不归的神思不属!
在他们进遍了“采风园”以后,杨小璇发觉时间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再去看看府里的一处“佛堂”!
可是,乔菲菲却摇头了!她轻轻地附耳向杨小璇道:“璇妹,待会儿那顿午宴之上,只怕有人会出什么花样为难大哥,昨夜来此又迟,你得让他回去调息一会儿!”
杨小璇闻言,不禁一愣道:“是啊!乔姐,我真糊途得紧!”
乔菲菲笑道:“你那里是糊涂?只是太高兴了而已!”
杨小璇白了她一眼,低声道:“乔姐,你少说我,你还不是一样也……”
乔菲菲红着脸啐了她一口道:“不害臊的丫头!”此时,三人已踏出了“采风园”!
杨小璇忽地柔声道:“大哥,还有半个多时辰就要开宴了!我跟乔姐得回去收拾一下,换换衣服,大哥回去休息一会儿可好?”
其实,胡不归早已听清楚了她俩低语!这时杨小璇一说,他立即笑道:“璇妹和乔姑娘尽管请便,愚兄这就回去略作调息便是了……”
他话音甫落,二女已羞红着脸跑了!因为,她们已从这调息二字,听出胡不归已然听到了她们两人刚才的窃窃私语了!那还不把她们羞跑了么?
“丹心厅”的气派可真够大!那高达三丈占地十丈方圆的青石地面之上,却只摆了三桌酒宴!每一席,都只坐了是四个人!
第一席是胡不归,乔菲菲、杨小璇和廉萍!
第二席是“南苑农妇”古玉芬、“西厢女史”冷星柔、“九还医隐”洪药师、和一位宫装红衫的艳丽少女!
第三席是“北山樵叟”商去病、“夺命神幡”古文伟、“黑白神判”柏超群和一位面目淸癯的黑衣道装老人!
宾主入席,廉姨娘遂一一替胡不归介绍府中高手相见!
胡不归这才知道!那红妆少女是与“苗疆一王”宇文南齐名的魔头之一“惜琴洞主”施翠松!而那位道装老人则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神算子,以金钱神卦享誉宇内的“七星鬼卜”李风淳!
“惜琴洞主”不曾使胡不归动容,但是,那位“七星鬼卜”李风淳居然也在“旋风府”中,实在令胡不归吃惊不小!李风淳虽有“鬼卜”之名,但他为人却是十分正派!他怀疑这位老人,是否也跟梦荷禅师一样?因此,他不禁多看了这位老人一眼!可是,李风淳却毫无反应!
胡不归淡淡一笑,抱拳向“旋风府”群豪一礼!“胡某今日得在此间会到各位前辈,实是荣幸得很!”
廉姨娘是主人,胡不归话未已,她已笑道:“胡公子乃是大痴、天龙两位圣僧的传人,你这等称呼,只怕本府的各位朋友有些承担不起……”话音一顿,又是格格一笑道:“公子英名,传遍武林,妾身今日能够在‘旋风府’接待公子,实是本府莫大喜事……”
“天河浣花女”口中“喜事”两字方告出口,自那“旋风府”的前面天井之中,勿匆地跑来一名壮汉!这名壮汉乃是护府卫除的剑手之一,他这等快步奔来,不禁令“天河浣花女”吃了一惊!话音戛然而止!
“夺命神幡”古文伟闪身而起,喝道:“主人正在宴客,什么事这等慌张?”
那名壮汉神色惊骇地低声向“夺命神幡”古文伟耳语了半晌,那古文伟竟然是神色一变!
“天河浣花女”廉萍已神色变得甚是镇定的问道:“古兄,什么事?”
古文伟快步踅进厅内,低声向廉萍道:“万石桐、骆仁济两人在门外要求入府一游!”
“天河浣花女”廉萍闻言,神色先是一怔!继而,忽地粉面堆满了笑容,连声向古文伟道:“古兄快快先行一步,就说妾身出门相迎!”
古文伟愣了一愣,但却一言不发,转身快步走去!
此时,厅内“旋风府”中诸人,个个都是一脸惊愕之色,皱着眉向“天河浣花女”瞪眼!
廉萍却嫣然一笑,向胡不归道:“胡公子,今日想不到又有贵客来到,真是双喜临门了!这位万老人,武林中人称‘白发顽童,不老狂叟’,就当代武林而论,此老应是唯一活过两甲子以上的老辈人物了……”她似乎是有意或无意的把“不老狂叟”的来历向胡不归说出,然后才轻轻的推椅而起,向门外走去!
胡不归此时可在心中暗笑!
这位老前辈果真风趣得很!他们敢情是看准了这一顿大吃大喝,才明里来府门前要求进府!
杨小璇此时却是向胡不归微微一笑!
胡不归现下还不知道“不老狂叟”进来以后,是否装得与自己不识,还是不装模作样就跟自己招呼,他担心杨小璇这么一笑,很可能会笑出问题,因此,他剑眉一扬,故作不屑的向杨小璇摇头道:“璇姑娘,你认识‘不老狂叟’么?”
杨小璇虽然人极天真,但心机可也不坏!闻言已知胡不归乃是怕自己不慎说错了什么话,才有此一问!她格格笑道:“胡大哥,我见过这位老人家一次啊!这位老人家可真是有些小孩子般的傻里傻气哩……”
杨小璇话音未毕,天井中已传来了“不老狂叟”的大笑之声:“妙!妙!老夫正饿的慌……廉姑娘,你莫非竟有未卜先知之能么?先行摆好酒宴等候,你如此盛待老夫,真令老夫惭愧得很……”
笑语声中,“不老狂叟”已然走进了大厅!跟在他身后的是廉萍!“迷糊神丐”骆仁济,则与古文伟笑谈同行!
此时,廉萍已抢着上前一步,大声道:“万老,请上坐!”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溜了厅中诸人一眼,敞声一笑,举步就朝胡不归身旁的座位走去!廉萍也跟在他身后入座!骆神丐则由古文伟请到了第三席上。
“不老狂叟”老大不堪的看了胡不归一眼道:“小子,你也来了?”
胡不归闻言,知道“不老狂叟”不打算装作不相识,他当然就不便再故作倨傲之态了!“万老,晚辈也是昨日才来!”
“不老狂叟”闻言忽地大笑道:“好哇,廉姑娘,老夫只知道那‘七星鬼卜’李风淳真给你卜了一卦,算准老夫要来,才摆好酒宴相候,谁知老夫到是完全想左了,敢情你们是为了这个小子才摆下的酒席呀!”
廉萍笑道:“你老到是越发的风趣了……”
“不老狂叟”笑向胡不归道:“小子,你的面子比我大……”
胡不归笑道:“那只怪你老为什么不早一天来了……”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好小子,老夫谁说不想早来?还不是因为给别人传功增长内力,耗去老夫力气太多才走不快嘛!”
胡不归笑道:“万老,你老先别尽说话好不?”
“不老狂叟”道:“为什么不能说话?你小子反了!”
胡不归笑道:“我是要你老先喝酒……”
“不老狂叟”目光一转,笑道:“好吧,先喝酒就先喝酒……”说着,当真举杯就喝了起来!
廉萍可是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但“旋风府”的其他几位,却个个眉头锁起!他们原定的计划,全给“不老狂叟”弄垮了!尤其是古文伟,只急得连声叹息!
“不老狂叟”三杯下肚,笑向杨小璇道:“丫头,你师父要老夫告诉你,如果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两年之内,不必去找她了!”
杨小璇闻言一怔道:“万老,是不是恩师最近不回昆仑?”
“不老狂叟”道:“不知道!你听话就得啦!”
廉萍格格一笑道:“璇儿,神尼不要你去,定然有她的道理!这么多年来,你很少在家中住上一年半载,趁这个机会,多住上些日子多好呢?”
杨小璇摇头道:“姨娘,璇儿只是担心师父不肯见我……”
廉萍笑道:“不会的!”她忽然转向万老人笑道:“万老,你老在那儿见到神尼的?”
“不老狂叟”笑道:“就在京城里面,不过,她正要到关外去……”
杨小璇插口道:“万老,我恩师出关干吗?”
“不老狂叟”笑道:“看一个朋友!”
廉萍忽然笑道:“一定是去拜望‘雪岭驼道’天玄真人!”
“不老狂叟”皱眉道:“那可不见得!”
廉萍笑道:“关外的朋友,值得昧因神尼去探望的,除了天玄真人,还会有谁呢?万老,只怕晚辈是猜对了吧!”
其实,她果真是猜对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廉姑娘,你真有一手!”老人话音一顿,忽然向“迷糊神丐”叫道:“小花子,你的那张条子呢?拿过来!”
胡不归听得皱眉!这两个老人又要搞什么鬼?
“迷糊神丐”骆仁济此时已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挥手弹向“不老狂叟”口中笑道:“接好……”
那张白纸闪电般飘向“不老狂叟”!
胡不归本想在半路上接下这张纸条,但他却怕太令万老人过不去,反而要弄贲了事情!他一忍之下,纸条已入“不老狂叟”手中!
“廉姑娘,你知道老夫来意么?”“不老狂叟”一手握着纸条一面大笑着问!
“天女浣花女”廉萍,从“不老狂叟”的这句问话之中,已猜出这张纸条必然大有文章的了!但她却镇定的笑道:“你老不是要到府中玩玩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正是!正是!老夫要来玩玩,不过……”老人忽然皱眉道:“廉姑娘,这‘旋风府’那儿风光最好呢?”
廉萍含笑尚未答话,杨小璇已娇笑道:“万老,府内风光最好的地方,胡大哥知道!”
廉萍暗暗地皱了眉!
“不老狂叟”却大笑道:“小子,她的话听到了么?”
胡不归笑道:“听到了!”
“不老狂叟”吼道:“听到了就该说呀!”
胡不归道:“采风园最美!”
“不老狂叟”笑道:“是不是整个大花园都很美么?”
胡不归忽然灵机一动,笑道:“如论景色,采风园处处皆佳!如论境幽,则以圣心楼为最!”
“不老狂叟”摇头道:“怎么又出来了一个圣心楼?”
胡不归笑道:“采风园里面有一座圣心楼!”
“哦!”“不老狂叟”笑道:“廉姑娘,这小子说的不错么?”
廉萍嫣然笑道:“不错!”
胡不归插口道:“万老,你先别谈府内风光,反正你老说是来玩玩,那么一定是要游一趟采风园的了!”
胡不归一顿话音,又道:“到是你老手中这张纸,用来作甚?”
“不老狂叟”闻言仰天大笑道:“小子,这张纸值钱得很呢!”
胡不归笑道:“钱庄的银票么?”
“不老狂叟”笑道:“差不多算得上是!只是,这只能向一个地方取,而且,数目多少,却可由老夫自己高兴说出!”
胡不归笑道:“天下那有这种银票呢?”
“不老狂叟”道:“你不信?”
胡不归此时早知“不老狂叟”这张白纸之上,必然大有文章,是以,存下逗逗“旋风府”中诸人之心,闻言笑道:“晚辈当然不信!你老问谁,谁也不会信的!”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笑道:“好!老夫倒是问问别人!”
他老人家到真会问,一问就问到了廉萍:“姑娘,你信不信呢?”
廉萍此时心中已是大大的不安!她简直拿不定“不老狂叟”用意何在!但她却不能不顺着“不老狂叟”的话答话:“晚辈本也难以相信,只是,这张白纸既是在你老手中,那么又当别论的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别论何指?”
廉萍笑道:“你老的话可以相信!”
“不老狂叟”狂笑道:“你相信了!”
廉萍笑道:“晚辈相信了!”
“不老狂叟”把那张白纸递了过去,大笑道:“你相信就请你照付……”
廉萍虚一笑,接过纸条一面低头,一面信口说道:“你老真会开玩笑……”
但是,她蓦地脸色惨变,话声倏止!这张白纸,把她镇住了!
廉萍变色之下,“不老狂叟”却大笑道:“如何?值得多少钱?”
他这一问,胡不归也被问得愣了!而“旋风府”中的高手们,则个个有些失措!因为,他们不知道廉姨娘为什么会倏告变色?而且,还连拿着白纸的手,都在发抖……
杨小璇呆了一呆道:“万老,你这张纸上写了什么嘛?”
“不老狂叟”大笑道:“丫头,你不会伸头去看?”
杨小璇闻言,果真伸头去看!——但是,她却没能看到!
“天河浣花女”廉萍闪电般双手一搓,将那张白纸搓成了一阵粉灰,酒满了一地都是!
杨小璇的脸色突然一变!“廉姨娘……你——”
“天河浣花女”廉萍果是十分深沉,竟是淡淡一笑道:“璇儿,这事与你无关,别问了……”语音一顿,向“不老狂叟”道:“万老,你老真是成了‘万事通’了!”
“不老狂叟”狂笑道:“老夫本来万事皆通嘛!廉姑娘,这笔买卖能成交么?”
廉萍格格一笑道:“万老,妾身乃是买主,不知你老有没有还价的余地?”
“不老狂叟”怪笑道:“姑娘,老夫从来没做过买卖,今儿可是头一遭,你要是想还价的话,岂不是要砸老夫这金字招牌了么?”
廉萍嫣然一笑道:“你老是言不二价的了?”
“不老狂叟”道:“凭老夫这块百年老门面,任何人也别想讲价!”
廉萍竟是略一沉思,慨然道:“好!妾身接受你老这桩交易!”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很有点儿丈夫气慨嘛……”
老人大笑一声,忽地冲“迷糊神丐”道:“小花子,谁赢了?”
神丐苦着脸道:“我!输惨了!”
第廿五章 大破死牢
“不老狂叟”似乎是对于神丐的愁苦神态大为欣赏!白眉一扬,连要怪笑道:“小花子,你可不许赖帐!”
神丐苦兮兮的叹息道:“晚辈敢吗?”
“不老狂叟”大笑道:“只要你知道不敢就好!”话音一顿,老人忽地向胡不归道:“小子,你是不是急于知道老夫这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不归此刻真是被此老弄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他淡淡的一笑道:“你老如是愿说,晚辈自是求之不得……”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到是沉得住得很……”
适时,“天河浣花女”突然一笑道:“万老,此刻你我生意业已成交,宴席之上,妾身甚望你老能够不再谈论此事可好?”
“不老狂叟”哈哈大笑道:“姑娘,此事暂时可以不谈!但是……”老人忽地目光一寒,神情无比怪异的冷哼道:“你要是敢有任何鬼祟行动,到那时可别怪老夫不讲生意买卖的信义,而要对你不客气了!”
廉萍神色静的笑道:“那当然的了,万老,妾身先敬你老一杯……”
“不老狂叟”笑道:“很好,老夫先叨扰这一杯便了!”说着,举杯一饮而尽!
这时,“旋风府”中的那位总护法“夺命神幡”古文伟,可真是忧心如焚,不知“天河浣花女”廉萍,跟这位武功高不可测的老怪物“白发顽童,不老狂叟”打的是什么交道!他一再想向“迷糊神丐”口中探听虚实!
可是,骆神丐却是聪明得很,就是不肯扯到这件事头上去!古文伟却又不敢对他如何!因为,胡不归和“不老狂叟”两人在此!
廉萍当然也早已看出古文伟的不安之色!但她却也无法向他暗递消息,试想,“不老狂叟”是何等人?她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此老面前弄鬼!
“不老狂叟”酒入喉头,仍然阻不住自己的声声大笑!他可是乐得很!
胡不归不知何时也举杯相陪!
杨小璇柳眉紧锁的呆看着廉萍!她突然对“不老狂叟”捎来的这张字纸,有了极大的怀疑,她觉得廉萍隐藏了府中的什么绝大机密未曾告知自已!她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局外之人!这地方不象是自己的家!她也不属于这一群人之中!
杨小璇的芳心,充满了被辱和被弃的痛苦!她的泪珠,已在眼眶中打转……
乔菲菲的焦虑的长叹,和祈求的眼色,阻止她发作!一切的事,都尚在开始的阶段!她怎能容杨小璇一怒贲事?
杨小璇总算未曾发作出来!
这时,“七星鬼卜”李风淳,突然站了起来!“万老前辈,晚生业已卜出你老的纸所书之事了!”
他这真是一语惊人!
全厅的人都看着他,虽然大家神情不同,但那份焦虑盼望之情却是个个人都是一样的!
“不老狂叟”放下酒杯,大笑道:“你猜到了么?”
李风淳笑道:“晚生猜到了!”
“不老狂叟”点头笑道:“不妨说出来试试……”
李风淳目光射向“天河浣花女”:“廉姑娘,老朽能说么?”
廉萍那粉面之上,陡地罩上一层寒霜!“妾身已然说过,此刻在酒宴之上,不再谈论此事了!”
李风淳一笑道:“万老,廉姑娘不同意,晚生只好闷在肚中了!”
“不老狂叟”长笑道:“不错,你这假瞎子就先闷上半天吧!”
这番对答,对胡不归而言,实在是大有暗示!他忽然间觉得,李风淳百分之八十也跟梦荷禅师,“北山樵叟”商去病等人是一伙的人物了!同时,他也感觉出了“不老狂叟”这张纸条的压力之大,使得“天河浣花女”的方寸已乱!
什么事能构成对她这么大的压力呢?
在胡不归的心中,考虑到了三点!
第一,揭穿杨天畏假死之谜!
第二,揭穿“平原怪客”蓝秋水被困阴谋!
至于,第三,他以为;可能是老人要他们“旋风府”从此退出武林是非,不许再事兴风作浪!
其实!胡不归猜想的到不太错!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不老狂叟”的手法比他想的更令人头疼!
那张白纸之上,“不老狂叟”只写了这么几个字!“用杨天畏的鬼命,换蓝胡子出牢!”
以她丈夫的生死相逼,毋怪廉萍慌乱不安了!
酒过五巡,廉萍的神色已逐渐镇定!她忽然笑向胡不归道:“胡公子,你以一身艺业,闯进‘有去无归岛’的英雄气慨,妾身和阖府朋友,都是景仰不已!”
胡不归笑道:“廉姨娘太过奖了!”
廉姨娘可不理会他的客气,又道:“胡公子,妾身和府中的朋友,可是十分希望公子能够在这丹心厅上,略显奇能,容我等一开眼界!”
胡不归原想,“不老狂叟”一来,这“北山樵叟”商去病跟自己约定之事,应可作罢的了!孰料廉姨娘居然照旧提了出来!他一时之间,到是弄得不知道答应好?还是不答应好?
就在沉吟未语之际,商去病已站了起来:“胡少侠,老朽商去病陪少侠松松筋骨!”口气蛮像那么会事!
胡不归自然而然的皱了皱眉!“商老乃是关外名宿,在下怎好冒犯?”
商去病呵呵一笑道:“胡少侠莫非是看不起老朽么?”
胡不归朗声一笑道:“商老这般看得起在下,在下只好从命!”他推椅而起,笑向廉萍道:“廉姨娘,在下迫得献丑,尚祈见谅!”说着,不等廉萍回答,大步向厅中空地走去!
“北山樵度”商去病,此刻已掣下腰间的一柄长仅两尺,黑光闪闪,斧头极为巨大的短斧,含笑相待。
胡不归心中暗笑:这商老人做得还真像!但口中却是微微的惊道:“商老,咱们还要动兵器么?”
商去病大笑道:“老朽的功夫,全在这柄板斧之上,如果你胡少侠不肯取兵器,岂不是要老朽好看了么?”
胡不归皱眉一笑道:“在下那柄锈剑可是见不得人得很!这么办吧!你老用斧,在下就以一双空拳,陪你老走到几招吧!”
“北山樵叟”商去病陡地双目神光暴射,敞声大笑道:“老弟,你到是太看得起老朽了!”
商去病心中到真个是些不大相信了!他自信自己在这柄板斧之上,浸淫了几近了五十年,武林之中,真能在自己这板斧下走过百招的还真不多见!
而胡不归却要空手与自己一斗,商去病真是深感这年轻小伙子,宁非太狂妄了一些么?
胡不归此刻却是一笑道:“商老,在下尚有自信,尊驾不必就心!”
商去病一振短斧,大笑道:“老弟台,你总不能要老朽先出手吧!”
胡不归微一笑!他知道,论理,就该自己出手才对!是以,他一笑之后,立即立掌如刀劈出!
商去病笑意一敛,心中暗暗一惊!这掌上的力道,可真够强……短斧一挥,错步一闪,他趁空也远了一招!
胡不归双掌一错,一气攻出三招!商去病斧影猛挥,方始挡开这三掌重力!
“风火掌!”廉姨娘低声向杨小璇笑道:“这胡公子所学真够杂了!连‘武林七煞’中古不明的一套风火掌也学到了家,真是少见得很!”
杨小璇仍在赌气!噘着嘴哼了一声!
“不老狂叟”却大笑道:“廉姑娘,你是否也想见识见识?这小子不但学得杂,而且,他学得可谓也相当的精……”
廉萍本来在杨小璇冷哼之时,脸上连连变色!但“不老狂叟”这么大笑一问,她趁机下台,笑道:“妾身真有此心呢!只是,这就不像作主人的道理了……万老,妾身岂能让人笑骂我欺客……”
“不老狂叟”怪笑道:“你们只怕欺不了人家……”老人话音一顿,忽然大笑又道:“廉姑娘,你瞧瞧那商老儿的狼狈像吧!”
廉萍目光并未离开激斗中的两人!“不老狂叟”的话,只是令她更加心惊而已!敢情此刻胡不归已经以那套含孕着风火五雷威力的“风火掌”,将“北山樵叟”商去病逼得短斧黯然无光!
大厅中的人个个为之胆颤心惊不已!古文伟的两道白眉皱得成了一条线,他今天可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胡不归这一身精纯的功力!
那位“七星鬼卜”李风淳看得不禁失声低叹道:“再过五年,此子必将天下无人可敌!”
他说得不过份!大厅中的人,全都在心中承认李风淳这句话!而其中为此最最不安的,该是廉萍和古文伟了!
胡不归已构成了对他们的威胁!而且,这威胁是非常的直接,也真正的足以令“旋风府”无从在武林之中为所欲为……他们承受着这份心理上的负荷重得可怕!而他们更排除不了那种急欲除去胡不归的欲望!而这种欲望,更使他们心中的承受,加重了百倍以上!
此时,商去病已经面临最最困苦的阶段了!胡不归的掌势,比山岳还重!在那炙热如火,轰轰发发的掌影之中,商去病的那根短斧,简直是比平常好像重了一万斤!他已经到了挥舞不开的地步了……
但,胡不归并无收掌的迹象!眼见再有十招,商去病必将难逃伤在胡不归的掌下之危了!
“不老狂叟”眼见胡不归似是有些失常的神态只顾全力挥掌,却忘了对方是否承受得起,老人心中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他昨夜明明听到了对方跟胡不归的说话,而胡不归此时却似认真的动起手来,不肯休止,未免令人费解得很!
不但“不老狂叟”在暗暗奇怪,那位素来“迷糊”的迷糊神丐此刻也大为失色了!他掉头看看“不老狂叟”,终于,忍不住大叫道:“胡老弟,你真要把这老樵子的一世英名断送在此么?老弟,看看老花子的面子,留个情如何?”
他这一声大喝,可真是恰到好处!如果迟了一点,商去病是真的要丢大人了!
胡不归并无伤及商去病之心!只是,他这是第一次以风火掌与人相斗,一旦施展,他竟是大有心得,因之竟然忘了对方是否抵挡得了!
幸而有“迷糊神丐”这么一叫,胡不归才立即惊觉收手!他双掌一收,飞身倒退了三步!场中的风火五雷之声,也倏告敛去!
胡不归身形甫稳,就抱拳笑道:“商老,在下一时忘我,只想到了这套掌法的精奥而未能收住掌势,几乎伤了尊驾,真是罪过得很……”
商去病这时满头见汗!他缓缓地将短斧插向腰际,长叹一声道:“老了……”短短的两个字,凉悲壮得令人心酸!
商去病抱起拳,目光之中有几分凄凉的苦笑,又道:“老弟,老朽是真正的服了你了……”说着,大步退了回去!
胡不归却肃立抱拳,容得商去病坐定以后,他这才转身向那位女主人廉萍一笑,朗声道:“廉姨娘,在下得罪了贵府高手,还乞不要见罪!”说话之间,也从容举步走回座位之中!
廉萍笑道:“公子神功,高明已极!比武较技,必有胜败,公子既是凭神功获胜,又何须于心不安呢?”她话音一顿,举杯又道:“公子,妾身敬你一杯,聊表贺意!”
胡不归含笑饮酒,杨小璇却目光一转,低声道:“大哥,你那套掌法好猛啊……”
胡不归一笑道:“可惜愚兄功力不拘,若是这套掌法由传授愚兄的那位老人家施展,只怕这大厅业已成了一片瓦砾了!”
杨小璇听得伸出舌头!
廉萍格格一笑道:“这‘风火掌’乃是‘一痴居士’古不明成名绝学,在武林中,古老素有‘拳中之痴’的令誉,这套拳法若在古老手中施展,自是声威更要惊人的了……”
廉萍的话音未已,“不老狂叟”忽地一笑道:“廉姑娘,这顿酒要吃到什么时候才散?”
廉萍被他问得一愣!“万老,还有一半菜呢!”
“不老狂叟”皱眉道:“快些上菜,老夫跟你的交易,越早兑现越好!”
廉萍淡淡一笑道:“你老也不必急在一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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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不归的武功,震惊了“旋风府”的高手!这一顿酒宴,终于在平静中渡过去了!
乔菲菲放下了心头的千斤重压!杨小璇也喘了一口气!胡不归却平淡得一如往昔,他既不惊,也不喜!餐后,在那“迎宾馆”中,静静的调息!“不老狂叟”被请入了后堂。
胡不归知道,这位老人是去跟廉萍谈交易!但令他担心的是,黄昏以后,仍未见老人回来!
神丐早就沉不住气了!幸而,胡不归劝阻了他!“不老狂叟”又岂是“旋风府”中诸人所可伤害得到的呢?
初更以后,胡不归应付走了乔、杨二女!然后,他跟“迷糊神丐”轻悄的离开了“迎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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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心楼”的底层!胡不归和骆神丐在黑暗中摸索!可是,任凭胡不归的自力何等明亮,智慧何等超人,而他们却寻不出那“死牢”的门户!整个的楼,他们都找遍了!
“迷糊神丐”失望的摇头叹息!胡不归呢?他不相信,这地牢的入口,竟能做得如此机密!他恨得想拔出“青萍锈剑”把这个地面砍烂!
陡然,胡不归心神一震!他不再寻找那“死牢”的门户!一探手,拉住了“迷糊神丐”,闪电般避向那神案之下!“骆老哥,有人来了!”
此时,迷糊神丐”也感觉远处有人行来!两人屏息神案之下,一动不动!
不一瞬,楼门已被人打开!一缕灯光,在楼中升起!同时,廉萍的话音也传入耳来!“古兄,妾身断定他们不会来,如何?这儿那有人影?古兄只怕太多疑了些!”
古文伟的声音,很犹豫:“廉姑娘,老朽明明获得密报……”话音一顿,忽然惊道:“廉姑娘,他们会不会已经找到了门户了?”
廉萍忽然一笑道:“想这‘死牢”’建造得何等隐秘,他们怎会找得到门户?古兄,你如不信,你就打开门户查查看!”
胡不归和“迷糊神丐”听得大为紧张!他们真希望古文伟立即打开“死牢”门户.
可是,古文伟却没有:“廉姑娘,老朽看是不必了!试想连‘不老狂叟’万石桐都能困得住,胡不归又何足可惧?只是……”他忽然沉吟着未再往下说去!
但是,胡不归和骆神丐却是大惊失色!“不老狂度”也被困入了“死牢”?这简直不敢令人相信!
适时廉萍忽地笑道:“古兄,你还是把门户打开,我们下去查查最好!”
古文伟冷笑了一声,道:“也好!如果胡不归和那不知死活的花子真的找到了门户,只怕此时也已被困在内了!”
廉萍一笑道:“看看他们被困在内的神态,想必也非常有趣……”
此时,古文伟的脚步已移在神案之前!胡不归和“迷糊神丐”运心都提到了喉头!
因此,胡不归已暗提十成功力,只要古文伟掀开神案,他就准备先下手为强的,给他一掌!
不过,古文伟并没掀神案!他伸手抓住了神案后面的一盏吊灯!
“当——当——”一声脆响过后,神案的左方地面,突然现出一道门户!
古文伟,廉萍两人,大步向那门户中向下行走!胡不归松了一口气!“迷糊神丐”更是连连擦汗!
但两人仍不敢动!
约莫半盏热茶时刻,古文伟和廉萍笑着走了出来!“奇怪?这花子和那小子跑那儿去了?”
古文伟似是大为懊恼的叫:“廉姑娘,他们会不会跑进内室去……”
廉萍似是神色紧张的说道:“是啊!妾身到忽略了内室!尤其是乔菲菲也是跟他们一道来的,如果胡不归去问她们,岂不就要揭穿了咱们告诉小璇说的,万老人已经先跟‘迷糊神丐’离去了的说话了么?”她一面说,彷彿已一面的向外走去!
古文伟则似比那廉萍更急,大声道:“是啊!廉姑娘快去内室,老朽这就再去园内别处查探一下……”灯光一暗,两人已先后离去!
胡不归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自神案之下钻了出来!
“迷糊神丐”则大为高兴的笑道:“老弟,咱们真是运气不坏!绝望之余,居然他们送上门来,给咱们这么一个好机会……”
胡不归闻言笑道:“骆老哥,你先少高兴,只怕这是个陷阱!”
“迷糊神丐”一怔道:“什么?你……”
胡不归看看那之吊灯,笑道:“骆老哥,这纵然是个陷阱,咱们只怕也得跳进去了…….看来,已是别无他路可走了嘛……”
“迷糊神丐”怔得一怔道:“老弟,你真认为这是他们设下的圈套?”想必这花子也猜到了几分了!
胡不归笑道:“为什么不可能呢?也许他们根本就知道我们躲在神案之下,否则,他们怎不在这楼内搜查一番?”
“迷糊神丐”笑道:“不对,老弟,他们若是知道我们躲在此处,他们又何必开放门户,到地牢之中查探?”
胡不归笑道:“这就是陷阱了!他们想把你我也困在牢内!”
“迷糊神丐”闻言,蓬头连摇:“笑话!他们能困得住你?”
胡不归低叹道:“也许真能困得住!否则,万老怎会不见消息?”
听到这一句,神丐果也变色了!他车身向后退了三步!“老弟,既是陷阱咱们就不必去了!”
胡不归笑道:“要去!老哥,你且留在上面吧!”说着,就伸手拉下那盏吊灯!地牢之门,立即洞开。
“迷糊神丐”忽然一闪身,抢在前面,笑道:“老弟,花子舍了命,也得陪你下去……”
胡不归皱眉道:“不必!你老哥在上面也有个照应!”
“迷糊神丐”笑道:“老弟,这会你可是错了!如果我留在外面,只怕比跟你到死牢去更要危险得很多.
胡不归笑了!“老哥,你是怕他们群起对付于你么?”
神丐入已走到那地牢入口,笑道:“可不?你以为他们做不出来?”说着,就向地下走去!
胡不归只好笑了一笑,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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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下十七层石级,是一间小小的没有灯火光亮的石室!这间石室之中,只放了一个蒲团!石室的正面,是一道宽仅尺许的门户,门户之内,透来一缕昏黄的灯光,令人感到阴森可怕!
胡不归闪身穿过那道门户!里面是一间比外间要大上一倍的石室!石室中央,悬了一颗明珠!三面石之上,皆有一个离地三尺,大小约有小花碗粗细的圆洞,洞内黑忽忽的,什么也看不见!
胡不归略一打量,忽然朗声道:“万老,你在那儿?”
他这声大喝,在这地下石室之内,确是相当惊人!
“迷糊神丐”听得心中一跳,暗道:“活见鬼!这有什么好吼的?”但他暗忖未毕,左边的小小圆洞之中,已经传来了一声哈哈怪笑!
这不是“不老狂叟”是谁?“小子!老夫准知道你能找得来……”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怔暗道:“这位老人家真是乐天得很!假若我找不来呢……”他口中却道:万老,晚辈料不到你老真的被困在内了……”
“不老狂叟”闻言大笑道:“不错,小子,老夫确是被困了……”话音一顿,陡地沉声道:“那花子呢?”
胡不归还没回答,神丐已叫道:“花子在这儿啦……”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很好!你花子今日如是不敢同入地牢,老夫正准备出困以后,要抖掉你一身武功……”
神丐听得伸出舌头半天道:“万伯伯,花子什么时候惹了你?”
“不老狂叟”道:“你敢?老夫是想试试你小花子是否贪生怕死而已!”
“迷糊神丐”此刻只听得暗叫侥幸!如是刚才自己真个留在外面的话,只怕怎么样也洗不脱自己这贪生怕死的罪名了……他心中吃惊,嘴上却非常有劲:“万老伯,我花子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他话音甫落,“不老狂叟”已笑道:“老夫相信你了……”
胡不归这才一笑道:“万老,这堵墙要怎么打开?”
“不老狂叟”忽然大笑道:“小子,你以为老夫当真被困了么?”
胡不归闻言一怔!他凑过脸,向那圆洞内看了一眼,笑道:“你老出得来吗?”
“当然……”“不老狂叟”大笑道“这小小的厚仅三尺的石墙,如果就把老夫困得住,老夫又怎能被人称为‘万事通’了?”
胡不归闻言笑:“既然困不住你老,你老为何不出来?”
“不老狂叟”大笑:“老夫要试试你的智慧和胆力……”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万老,此刻是否已经该出来了?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该出来了!你小子心地尚佳……”
尚佳而已么?胡不归失笑了!
“迷糊神丐”忽然叫道:“万老,你出来吧!”
“不老狂叟”道:“小花子,老夫都不急,你急个屁?”
“迷糊神丐”叫道:“万老,你可知道那姓廉的女人是弄了圈套,让花子跟胡老弟来钻的么?你老再不出来,等他们赶来就麻烦了……”
“不老狂叟”笑道:“圈套?什么圈套?”
神丐笑道:“万老,你以为咱们是自己找到此处来的么?
不老狂叟”笑道:“不是自己找来,难道还有人开门放你们来的?”
神丐道.“差不多,只是暗地里开门放我们进来的而已……”
“不老狂叟”笑道:“谁暗地指引你们的?”
神丐笑道:“廉萍和古文伟!”
“不老狂叟”一愣道:“他们怎么?”
神丐道:“圈套嘛!他想把我跟胡老弟也困住……”
“不老狂叟”笑道:“真的么?”
胡不归忽然笑道:“确是如此!”
“不老狂叟”忽地大笑道:“小子,你不止心地尚佳了!你简直已能做到急公好义,视死如归了……”
胡不归心中暗叫道:“这又太过份了些了……”
老人话音只是顿了一顿,又道:“小子,那廉萍和古文伟现在何处?”
胡不归笑道:“想必就要赶来了……”
蓦地,他们身后的那道通往外面小间石室的尺许门户,傅来一阵“咯……咯……”之声……
随着这阵声响,那道窄门已被堵死!
同时,廉萍的冷笑之声,也适时来:“胡公子,妾身来得可算正是时候了……”
“迷糊神丐”在那石门将要阖起的刹那,已抢着冲了过去,狠狠地挥拳向门上猛击!口中大叫道:“廉姑娘,这门关不得!花子要出去拉屎……”可是,石门早已关上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花子,要拉屎也不必急在一时啊……”
胡不归此时却皱起了眉!他发现那廉萍的声音,是从石室的上面传来!可是,石室顶上却根本没有空隙!他想不出廉萍如何向下说话!若是没有丝毫空隙,那话声又如何传得下来呢?
胡不归略一沉吟,大笑道:“廉姨娘,你这是待客之道么?”
廉萍格格一笑道:“胡公子,你此刻已经不算是本府的娇客了……”
胡不归为了想找出廉萍话音由何处传来,当然不肯一句话就把对方给问绝,闻言大笑道:“廉姨娘,你是否认定在下出不去了?”
廉萍笑道:“你本来就出不去了嘛!”
胡不归此刻已经有所发现!只是他还不敢十分肯定,是以又笑道:“廉姨娘,小璇妹妹只怕会向你查询吧!”
廉萍忽地噗嗤一笑道:“她当然要问!不过,你不必费心,妾身自有使她相信的话,令她不但不担心,而且十分高兴!”
胡不归笑道:“廉姨娘如何回答得能令小璇妹妹高兴呢?”
廉萍笑道:“胡公子,本来妾身不想回答于你,但是,看在你已永远无法离开死牢的份上,妾身让你明白也好……”
此时,“迷糊神丐”几次想破口辱单对方,都被胡不归阻止住了!因为,徒逞口舌之快,实在无甚意义!
胡不归在廉萍话音一顿之时,笑道:“廉姨娘到是大量得很!”
廉萍冷笑道:“妾身对于活死人,向来大量……”她冷笑之声一敛,立即又柔声道:“胡公子,妾身如对璇儿说出,你已经跟‘不老狂叟’和‘迷糊神丐’同时离去,她一定是相信的了!”
胡不归暗忖道:这到十分可能……
廉萍未见胡不归回答,又道:“胡公子,你必是默认妄身所说甚是吧!”
胡不归笑道:“在下认为这并不能使小璇妹妹十分高兴!”
廉萍笑道:“如果妾身告诉她,你们已经救出了一位被困在死牢之中的武林奇人呢?她不是十分高兴了么?”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她怎会相信?你怎能泄漏死牢之事?”他认为廉萍无法自圆其说,死牢所囚之人,既是廉萍所囚,她又如何向杨小璇解说?
谁知廉萍却格格一笑:“妾身只好把此事全部推在先夫身上,璇儿自是不会再有疑心的了……”
胡不归不禁暗黑这女人真是十分刁滑!若是如她所说,杨小璇定是能够相信于她的了!
此时,胡不归也已证实了自己的所料不差!那廉萍的话音,乃是由吊着明珠的那根铁链生根之处,透入石室之内!而且,很可能那根铁链的根处,还有可以透视室内的小孔!他微一思忖,忽然笑道:“廉姨娘,你的一切打算,在下都十分敬佩!只是,你最大的失策之处,却又是你意想不到的了……”
廉萍冷笑道:“妾身不信会有失策之处!”
胡不归笑道:“廉姨娘,你该知道,这问死牢困不住我们!”
他话音一落,廉萍已忍不住大笑:“胡公子,你自信比那万石桐如何?”
胡不归道:“比不得!万老乃是绝代奇人!”
廉萍笑道:“是了!连万石桐都被困了……”
她话音来已,“不老狂叟”已大笑道:“廉丫头,你少吹牛了!老夫本来还想在这什么死牢之中多住上一会儿,但却气你这句话不过,所以,老夫提前出来了……”
话音一顿,陡听得一声暴喝传来!胡不归一愣之间,那厚达三尺以上的石墙,竟然顺着那圆洞的四周,缺开了一个丈许大小的缺口!“不老狂叟”已一头钻了出来!
同时,胡不归却听得廉萍的一声惊呼!
“不老狂叟”拍拍胡不归笑道:“小子,如何?老夫没吹牛吧!”
胡不归笑道:“晚辈早就相信了!”
“不老狂叟”此时仰头哈哈一笑道:“丫头,你在不在?”
不在了!廉萍在“不老狂叟”破壁而出的刹那,已经吓跑了!
胡不归低声笑道:“万老,她已吓跑了!”
老人笑道“小子,只怕她不是吓跑了…….”
“迷糊神丐”一怔道:“老伯,你认为那廉萍干吗去了?”
老人笑道:“打别的坏主意!要想活埋咱们……”
神丐一跳而起道:“闷死的罪可不好受,万老,老弟,咱们快走……”
胡不归摇头一笑道:“别忙,万老,晚辈的外祖父在不在?”
“不老狂叟”笑道:“在!”
胡不归笑道:“晚辈怎地一直未听见声响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点了他的睡穴!”
胡不归皱眉道:“那是为什么?”
“不老狂叟”道:“蓝怪物的火性太大,我怕他出困以后,杀人太多,所以不得不先将他点了睡穴!何况,老夫也不忍让他在有知有觉之下,眼看着被人救走……”
胡不归十分聪明,闻言已知别有原因了!他淡淡一笑道:“万老,是不是晚辈外祖父已受了什么暗算?”
“不老狂叟”呆了一呆,笑道:.“小子,你太机伶了……”
胡不归心中一震,忙道:“万老,他老人家受的什么害?”
“不老狂叟”忽然一叹道:“令祖是被卫天扬以万年寒铁所铸的铁链,锁住了琵琶骨,因之空有一身武功,却无能施展……”
胡不归听得惨然道:“万老,我外祖的武功废了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谁能废得了蓝怪的武功呢?小子,令祖只是元气大伤而已,将修养个十天半个月,就没事的了!”
胡不归这才放心的一笑道:“晚辈进去他老人家出来吧!”
“不老狂叟”笑道:“不必你去!这差事我早就分给小花子了!”
胡不归摇头道:“那怎么成!晚辈负外祖父,乃是理所当然之事!这又如何可以劳动骆老哥代劳的呢?”
“迷糊神丐”此刻已一声不响的钻进了那间“死牢”!一转眼,他已背了一位须眉皓白,形容憔悴的蓝衫老人,自那丈许的洞中钻了出来!
蓝衫老人果是睡得很熟!那长长的蓝衫,已十分破败……在双肩的下方,却有着两个大洞,想必乃是剪破让铁链穿过的原故!
胡不归黯然的向那沉睡中的“平原怪客”蓝秋水拜了一拜!口中却喃喃地道:“孙儿拜见外祖……”泪珠已不禁滴了出来了!
“不老狂叟”此刻却摇头一笑道:“小子,别这么伤心了,咱们得打开门出去!”
胡不归道:“晚辈遵命……”他大步走向那已被封起的石门,陡地吸一口气,双掌凝足了十成功力,沉声大喝,一挥而出!“轰”那道石门,立即应声碎成了石粉!
“好掌力!小子,你居然把它整个击碎了!”
胡不归自己也暗暗吃了一惊!怎地自己会出了这么大的劲道!他忘了!他乃是在极为悲愤的心情之下,含恨出手!是以,力道之强,已超出他体能所能具备的一倍!当年李广射石没羽的故事,也是同一道理!
三人跨出了这道石门!但是,那地面上的出口也被封闭了!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用你的剑吧!”
胡不归依言拔出“锈剑”,正待向上砍去,“不老狂叟”忽然伸手一拦,并且大声道:“给我!”
胡不归微微一怔,将“锈剑”递过!
“不老狂叟”接过剑,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要剑的用处?”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虽然不知道,但却可以猜出,你老不外想利用此剑的锋刃,劈开这道石门罢……”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只猜对了一半!”
胡不归笑道:“一半?”
“不老狂叟”道:“老夫不是利用此剑锋刃,而是利用此剑的精气……”老人语音微顿,又道:“此剑乃是前古神器,如是由功力绝高之人使用,全力发挥剑上真气,虽十丈精钢,亦可穿透……”
胡不归笑道:“晚辈明白了!”
老人笑道:“你明白什么?”
胡不归道:“这通往地上的石门,厚达丈许,你老是怕晚辈不知其中窍诀,妄费蛮力,依然打不开门户,是不是?”
“不老狂叟”笑道:“差不多!”老人话音一顿,陡地右手运剑,直向那厚厚的石门刺了出去!
同样的一支剑,在老人手上果是大不相同!胡不归发觉,“青萍锈剑”的剑尖,离那石门尚有五尺,而一股青濛濛的剑炁,已透石而入!
“不老狂叟”腕上微一用力——碎雪般的石粉,已如雨般落了下来!“不老狂叟”连刺三剑!那厚厚的石门,已三面被剑炁切断!
“不老狂叟”不等那块重逾千斤的巨石下落,陡地左手向上一拍,同时哈哈大笑道:“小子,你看如何……”
笑喝声中,那道门户已告洞开!敢情那么厚的石门,竟被“不老狂叟”一掌震断,并且飞出两丈以外,落地响起一片雷呜!
胡不归笑道:“万老,你这等掌力,真是令晚辈叹为观止了!”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还过胡不归长剑,一语未发地,冲向了那道石门,闪身跃将出去!胡不归插好剑,退了一步!他让“迷糊神丐”背着自己的外祖,走在里头!
三人跨出地牢,发现“圣心楼”中,已亮起了灯火!只是,那座神案,却已被震飞的石门,打得稀烂!
“不老狂叟”目光一转笑道:.“小子,咱们先回迎宾馆吧!”
胡不归笑道:“但凭你老作主!”
“迷糊神丐”忽然摇头道:“不好!咱们不可留在这虎穴之中!”
“不老狂叟”大笑道:“这也算虎穴?狗屁!小花子,你要是胆小,你就给我滚!老夫不怕你替丐帮丢人……”
“迷糊神丐”听得怪叫道:“这也不算得丢人!万老伯,这叫明哲保身!”
胡不归噗赫一笑道:“好一个明哲保身……”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这不叫明哲保身,这叫怕死!”
“迷糊神丐”翻了翻细眼道:“花子不怕死,万老,这位蓝前辈可受不得惊吓的!”
胡不归闻言,倒是暗感心惊!“迷糊神丐”的话有道理得很!
可是,“不老狂叟”却大摇其头!“谁敢?有老夫在此,谅他们也不敢在老虎嘴中拔牙……”这到不是吹牛!“迷糊神丐”还敢说什么?
“不老狂叟”领头,三人官冕堂皇的向“迎宾馆”走去!“平原怪客”蓝秋水被安顿在“不老狂叟”的房中!胡不归也留在屋内!
只是“迷糊神丐”嘟着嘴叫倒霉!敢情他又被派在门外看门!
其实这是他们多虑,“旋风府”中的一批的首领人物,此刻早已走得连半个已不剩下了!留下来的,是“北山樵叟”和“七星鬼卜”而已!
杨小璇,乔菲菲没走!廉萍没通知她们!也不敢通知她们!是以,她们俩人在天亮之际,去向“天河浣花女”廉萍请安时,才发现廉姨娘已不在府中!杨小璇到未曾觉出什么不妥!因为过去廉姨娘也常常不在家中的!
乔菲菲则认为这事情大为蹊跷了!“璇妹,我们去看胡大哥在不在吧……”
她这一问,问得杨小璇也警觉了!“是啊!乔姐,你看这事情有些不对劲是不是?”
乔菲菲点头道:“只怕廉姨娘突然离去,与胡大哥会有关联呢!”
杨小璇花容一变道:“我们赶快去!”
像一阵风,两女赶到了“迎宾馆”!她们想不到事情大大出乎意料之外的顺利!
但这也令杨小璇内心更为痛苦不堪了!她忧心如焚!她感觉到身世的压力和恐惧!向来,她以身为“圣叟”之女而骄傲!而此刻,她彷彿已经要面对身为杨天畏之女必将受尽武林人物鄙视和辱骂的羞愧!
由她们两人赶来,使胡不归确信这“旋风府”已大有问题,说不定一切风波,均是由这批人掀起的!
“不老狂叟”只管哈哈大笑!“丫头,那廉萍不见了么?”
乔菲菲苦笑相答:“今天一早,就没见到人了!”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早知道她要逃的!”
胡不归诧异了!“你老会算?”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不会算!但老夫却是非常非常的会猜!那廉萍为了活命,她不敢再在府中担下去了!”
杨小璇大惊道:“她会逃到那儿去呢?”在杨小璇的心中,廉姨娘的出走,是相当不可理解的事!
“不老狂叟”笑道:“你以为她能到那儿去?”
杨小璇摇头道:“晚辈不知道……”
“不老狂叟”笑道:“丫头,平常她可曾时时离开府中?”
杨小璇点头道:“廉姨娘是时常离去的!”
“不老狂叟”笑道:“知道去那儿么?”
杨小璇想了一想道:“好像有一次廉姨说是去大同!”
“不老狂叟”皱眉了:“去山西大同么?”
杨小璇道:“正是!”
“不老狂叟”抓着白发,摇头道:“不对!她应该去妙峰山才对!”
“妙峰山?”胡不归愣了!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可知道老夫为何说她应去妙峰山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正想请教!”
老人道:“小子,这妙峰山上,可也住了一位武林怪人呢!”
胡不归有些不信!妙峰山也有武林怪人寄居么?他笑道:“晚辈到是有些不信!”
“不老狂叟”道:“小子,你可听说过‘哭笑二怪’?”
胡不归一怔道:“晚辈见过‘长笑神翁’孟白尘老人,莫非那孟老人竟会是住在游人极多的妙峰山么?”
“不老狂叟”闻言大感兴趣的问道:“小子,你何时见过那孟矮子了?”
胡不归道:“晚辈是在‘荡魔山庄’见过他们的!”
“不老狂叟”道:“你跟孟矮子较量过了?”
胡不归摇头道:“没有!”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幸亏没有,否则,小子,你可真干他不过!”
胡不归淡谈的笑了一笑!
“你不信么?”“不老狂叟”瞪眼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心知不是孟老人对手,所以才未曾出手!”
但是,“迷糊神丐”忽然在门外摇头道:“老弟,你真泄自己的气了!”
胡不归闻言却是笑道:“老哥,那天本来没有动手嘛!”
神丐怪声道:“谁说没有?你不是露了一手‘天龙禅功’么?”
胡不归笑了一笑道:“那算不得什么……”
“不老狂叟”忽然大笑道:“小子,老夫知道了!许是你小子一露这手佛门奇功,就把这老儿给逼得不战而退了!”
胡不归笑道:“正是如此!”
“不老狂叟”回头向神丐道:“小花子,这许是你告诉这小子的,是么?”
神丐笑道:“我花子怕他吃亏啊!”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不结了?说穿了,还不是怕真正两人要动起手来,这小子要吃定败仗的了么……”
神丐伸了伸舌头,缩回了头!
胡不归却淡淡一笑道:“万老,那妙峰山住的可是孟老人?”
“不老狂叟”道:“不是孟矮子!是那个‘白眉哭叟’戚怀远戚瘦鬼!”
胡不归一惊,杨小璇和乔菲菲却是一愣!廉姨娘与“白眉哭叟”有什么渊源呢?
她们忍不住同时问道:“万老,那廉姨娘是哭怪的什么人?”
“不老狂叟”笑道:“等见到戚瘦鬼你们再问吧……”
杨小璇呆了一呆道:“万老,我们去找哭怪么?”
第廿六章 查获主谋
“不老狂叟”似是想起什么,笑道:“丫头,你过去见过那戚瘦子没有?
杨小璇点头道:“见过两次!”
“不老狂叟”道:“是在府里面么?”
杨小璇道:“是晚辈爹爹请他来……”
“不老狂叟”道:“这就是了!廉萍为何去找他,你该明白了吧!”
杨小璇芳心大震道:“万老,我爹他……”她决不愿自己的爹爹有双重人格!她宁可爹爹真已死去!那样,她心理上不会痛苦和卑辱!所以,他不愿说出爹爹也在哭怪之处这句话!
“不老狂叟”适时笑道:“丫头,你那个忽死忽活的爹爹,此刻只怕也正在那妙峰山的‘碧霞元君’宫中呢!”
杨小璇忽然掩面而泣,叫道:“不……不……”
胡不归摇头一叹道:“璇妹,你不必自苦!”
他这句话更惹得杨小璇伤心了!她怎能不自苦呢?
“不老狂叟”却不理会这些!“这有什么好伤心的?丫头,你爹只是杨天畏,见到卫天扬你尽管不认他不就得了吗?”
办得到么?杨小璇就办不到啊!是以,她哭得更伤心了!“幽谷倩女”乔菲菲低声安慰她,但又与事何补?
胡不归皱了皱眉头,突然大感不耐的举步向外走去!
“不老狂叟”一看心中可着了急了!“小子,你别开溜……”站起来也向外追去!
胡不归在门口站住,笑道:“晚辈想到时间尚早,是以想略略调息一番!”
“不老狂叟”笑道:“不行,你可不能留下老夫一人来对付两个女娃儿!老夫当年为了玄玄,就头大了一辈子了……”
胡不归笑道:“她们是晚辈,你老又何必害怕?”
“不老狂叟”白发分甩,摇头道:“小子,你可是知道得太少了……”话音一顿,忽地一叹道:“那玄玄姑娘,当年不也是以晚辈自居的么?”
胡不归笑道:“那时候你老还年轻吧!”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到底见过世面不多!这年头,女孩子们最喜欢找的是长辈,这些历经沧桑的男人,温柔体贴得很,不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会跟她们逗气,发毛脾气……”
胡不归真想敞声大笑!他绝想不到这“不老狂叟”还会懂得这么多!不过,他没笑,只淡淡说道:“万老,晚辈从来没想到过这些事……”
“不老狂叟”一笑道:“以后该想想了……”
“迷糊神丐”站起来笑道:“万老,他早在想了!”说着,向室内努嘴,又道:“万老,他若不是在想,平白无辜的带着两个女人家跑路,那该有多么累赘和讨厌人呢?”
胡不归望着神丐苦笑了一声!
“不老狂叟”却大笑道:“小花子,你当真越来越精灵了。”
此时,杨小璇忽然幽幽的走来!“大哥,你生我的气了么?”
胡不归摇头!“没有!我只是想调息一番而已!”
杨小璇擦干了泪痕,低声道:“大哥,我再也不哭了!你别生气好嘛?”
胡不归闻言,心中大大一震!他觉得自己如果在杨小璇心目中的地位,赶过了她对她爹爹杨天畏的地位,只怕以后的麻烦就多了!他也发觉,自己想逃避!可是,他逃避得了么?
“我不会生气的,璇妹,先跟乔姑娘到内室去看看,这‘旋风府’不能没有主人主持的……”他话音一顿,又道:“府中未走的高手,璇妹应该集中他们商讨一下才是!”
杨小璇幽幽的一笑!“大哥,你还关心我的事么?”
胡不归心想,我不关心你的事,大可不必来此一行!但他口中却道:“当然了!璇妹,愚兄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杨小璇笑了!“什么事啊?”
胡不归道:“璇妹,你最好查问一下,那少林等四派掌门人和丐帮的尉迟长老,是否仍在府内……”
杨小璇闻言道:“他们好像是早走了……”她话音一顿,又道:“他们是跟哥哥一道来的,很可能又跟哥哥一道走了!不过,我会再去问问他们的……”
胡不归点头笑道:“应当再问上一问!愚兄跟万老准备再在府上打扰半个月,璇妹,这十多天时间,你得料理一下府中大事!”
杨小璇蹙眉道:“大哥,你不管了?”
胡不归一怔道:“什么事要我管?”
杨小璇道:“府中的事啊!”
胡不归笑道:“愚兄乃是外人,怎好过问璇妹家中之事?”
杨小璇摇头道:“大哥,这可不是我一家的事啊!旋风府在武林之中,举足轻重,大哥你怎可置身事外?”
胡不归看了“不老狂叟”一眼!“不老狂叟”却也正望着他微笑!
胡不归陡感俊面发赤,摇头道:“璇妹,府内的事,还是你自己去办吧!至于将来的许多问题,有万老人在此,你大可不必担心……”
他话未说完,“不老狂叟”已哇哇叫道:“好小子,这与我什么相干?”
胡不归大笑道:“万老,你推不了的了!”好办法!一下了扣在“不老狂叟”头上去了!
“不老狂叟”瞪眼道:“我推不了?好!小子,有我就怕也跑不了你!”
胡不归更是大笑!“当然,晚辈决心追随你老左右!”
“不老狂叟”怪笑道:“老夫真是倒霉得很……遇上了你这个小鬼怪……”
胡不归笑道:“你老好像后悔离开那座石楼了!”
“不!”“不老狂叟”大叫道:“老夫几时后悔过?那石楼可真叫老夫听到就头疼!”
胡不归大笑道:“那你老大可不必埋怨了!武林之中的大事,你老若是再不管,恐怕再过十年,白道人士,连半个也剩不下来的了!”
他这句话,到是十分有力!“迷糊神丐”蓬头直点道:“老弟,你可真说对了!”
“不老狂叟”却是大笑道:“对个屁!有这小子一个人就足狗了!他提出老夫来,只不过是想耍花样而已,老夫看来又得为人作嫁一番的了……”
胡不归忽然面一红!因为,他发现“不老狂叟”这句话正说到他自己心中去了!他果真是只想仰此老威名,来统率白道高人,共御邪魔外道!他到并未想到真要此老出手去对付任何魔星!
“如何,小子?老夫说对了吧!”
胡不归赧然笑道:“晚辈知道瞒不过你老的!只是……”他想解释一下!而神丐,杨小璇也想听听他的解释!
可是那“不老狂叟”却不同意!“别多说了!小子,老夫知道就够了!”
胡不归淡淡一笑!
杨小璇不再悲伤,她忽然向乔菲菲道:“乔姐,我们去内室吧!”
乔菲菲道:“璇妹,你……”她本想问杨小璇是否已经想透了!但是,话到口边,她觉得问出来,未免多余,是以,临时住口!
杨小璇嫣然微笑的道:“走!乔姐,我们先看看府中还有那些人留下来了!”
乔菲菲点头一笑!两人向“不老狂叟”福了一福,又朝神丐和胡不归道了声安,这才双双举步,姗姗而去!
胡不归目送两人背影离去,低叹道:“她们多么无辜啊……”
×××
“旋风府”安静如常!“天河浣花女”廉萍没有回来!“夺命神幡”古文伟也没有回来!
现在,杨小璇暂时成了府中的主人了!而一切大事,都由“七星鬼卜”李风淳,“北山樵叟”商去病两人处理,一切都得正常!
十天过去了!胡不归在这十天之中,细心的照拂着“平原怪客”!蓝秋水已经痊愈了!
这位老怪物,对于这个外孙,显得十分喜爱,因此,胡不归可真正得到了不少好处!同时,他也从外祖父口中,获悉了一件极大的阴谋!
卫天扬正是谋害自己母亲的主使!他为了要得到“天孙月罗衫”!而他要把这“月罗衫”送给一个人!蓝秋水唯一遗憾的,是未查出他要把那“天孙月罗杉”送给谁!
胡不归很为此一关键所困扰!他本想立即前去找卫天扬!可是,蓝秋水播头,因为,卫天扬并未得到“天孙月罗杉”,同时,他自己也是因此而遭了卫天扬的暗算,被困“死牢”二十年之久!蓝秋水要胡不归稍稍忍耐!
对于自己外祖父,胡不归不敢拒绝!但他却反问:“爷爷,我娘那件宝衣呢?没穿在身上么?”
蓝秋水笑了!那件“天孙月罗衫”如是穿在身上,他娘就不会送命了!因为以胡震天和蓝岚夫妇两人的功力,若非“白衣红拂”蓝岚先已受伤,他们不会失败的!
蓝秋水告诉胡不归,他娘把那件宝衣借给了“天香妃子”!
胡不归这才明白,卫天扬何以二十年后,仍然查不出那件“天孙月罗杉”的下落,敢情是在“天香妃子”季蕴芳的手中!胡不归突然脑中灵光一现!他好像觉出这“月罗衫”被借走,与自己母亲的遭受袭击,终致送命一事,应是大有关连!但他再去深思时,却又觉得有些儿茫然!
蓝秋水指出“震天鬼王”卫天扬是谋害自己母亲的主使,他并不怀疑,只是,他却觉得,卫出衞天扬要劫夺“月罗衫”送给谁,也许更为重要!因此,他向“不老狂叟”说明,自己想先去妙峰山一行!
“不老狂叟”摇头道:“再等三天吧!小子,蓝怪还得休养三天呢!”
胡不归只好等了!不过,这三天对他却是大有意义……
原来,那梦荷禅师和吉文休在第二天来了!胡不归猜想,这两位的赶回府中,必是“七星鬼卜”李风淳通知的!胡不归暗暗佩服李风淳的细心!
因为,“七星鬼卜”告诉杨小璇,“旋风府”散布在各地的高手,以往都是听命于“金笔书痴”吉文休!而吉文休,则又最最信服梦荷禅师!是以,得梦荷禅师的鼎力支持,就不啻等于得到了“旋风府”分布在各地的高手支持!
杨小璇当然同意李风淳的建识!于是,李风淳以飞鸽传音,通知了梦荷禅师!而且,连吉文休也一道赶回京城!
是夜,在“丹心厅”有一个场面不小的宴会,名为替“旋风府”的总巡察“梦荷禅师”及副总巡察“金笔书痴”吉文休洗尘,实则,乃是“旋风府”彻底改头换面的重新开始……
第四天,胡不归向杨小璇告辞!殊不料,杨小璇和乔菲菲早已拾掇停当,她们俩可真是抱定了决心,跟胡不归一道走!
胡不归皱眉苦笑!“不老狂叟”却哈哈大笑!“平原怪客”蓝秋水只淡淡微笑!终于,她们跟定了胡不归!
“迷糊神丐”凑在胡不归耳边笑道:“老弟,这叫齐人艳福……”
×××
妙峰山!“碧霞元君”的宫前,出现了四男二女!这四男二女,是三老三少!他们不是香客,但他们却直趋宫中的后院!“迷糊神丐”晃着蓬头,一马当先!
“碧霞宫”的掌事老道,想阻止他们,但却没有阻得住,一转眼,这六个人已奔进了后院!
“碧霞宫”的后院很大!也颇具园林之胜!“迷糊神丐”领路穿过了一座梅林,忽然站下不走!
杨小璇紧张的看看四周,问道:“骆老,在那儿?”
在那儿?“迷糊神丐”瞪眼了!他也不知道啊!
乔菲菲笑了!“璇妹,骆老也不知道的!”
胡不归适时笑道:“骆老哥,咱们先这儿查查看如何?”
神丐看看四周,那儿共有四栋精舍,他摇头道:“何必去查!一骂就会骂出来的!”
胡不归皱眉道:“那怎么成?”
忽然,“不老狂叟”已敞声大笑道:“戚瘦鬼,你出不出来?你以为你那点花样挡得住老夫么……”
就在“不老狂叟”大笑说话的同时,一缕淡淡的轻烟,突然自六人所立的右侧飘来!
若非“不老狂叟”这一喝,胡不归还真不曾留心及此,而说不定就会中了对方的暗算了!
那轻烟一起,“平原怪客”已微微一笑!大袖一挥,那轻烟已化诸无形!
适时,右侧的一栋精舍之中,传来一阵比哭还难听的怪叫!“你这老不死的找我干吗?咦……”
那话音忽然一顿道:“是谁破了老夫的‘十里香’?”
“平原怪客”蓝秋水哈哈一笑道:“老夫蓝怪!”
那笑声似是十分惊讶的叫道:“蓝老怪,你功力恢复了么?”
蓝秋水嘿嘿一笑道:“卫天扬的那点道行,只怕还毁不了老夫……”
“不老狂叟”接口道:“瘦鬼,你出不出来?”话音一顿,又是一阵大笑道:“老夫告诉你,你若再不出来,老夫可就不客气了,你这小小的精舍,恐怕当不得老夫一击吧……”
“不老狂叟”话音未已,那哭声业已传来:“老不死,你可少冒失……”话音未已,精舍的门口,已现出一位身长九尺,瘦得像根竹样儿,穿着一件黑衫的老人!
胡不归发觉这老人的脸色,苍白得有如死人!
“不老狂叟”此时却率先大步向那精舍行去。“瘦鬼,咱们进了屋子讲话……”
那瘦老人白眉一扬,道:“请!遇到你这老不死,谁也没奈何的!”
精舍里面,是问小厅,两厢各有一间卧室,垂着厚厚的门帘,是以看不出门内情景如何!
“不老狂叟”走进小厅,立即高踞上座!“蓝老弟,坐在这儿吧!”他不但自己高踞上座,还指令蓝秋水也坐在上面!
白眉瘦老人一言不发的看着六人坐定!
蓝秋水忽然一笑:“戚兄,卫天扬呢?”
胡不归此时已知,这位瘦老人乃是“哭笑二怪”中的“白眉哭叟”戚怀远,但在未曾介绍以前,他却不想插口打扰!
“白眉哭叟”忽地尖声道:“卫天扬不在此地!”
蓝秋水皱眉道:“什么?卫天扬不在这儿么?”
“白眉哭叟”道:“不错!”
蓝秋水笑道:“老夫不信!”
“白眉哭叟”忽地尖叫道:“老夫向来不喜骗人!你蓝兄不信,老夫不愿多加解说!”
蓝秋水目光一转,冷笑道:“那古文伟呢?”
“白眉哭叟”道:“也不在!”
蓝秋水怒道:“戚兄,老夫希望你少耍什么手段!”
“白眉哭叟”桀桀怪声的笑道:“蓝兄,老夫对你们不必要什么手段,他们确实已在五天以前,离开了妙峰山了……”
不老狂叟”忽然道:“他们上那儿去了?”
戚怀远摇头道:“不知道……”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你敢再说一遍?”好吓人的眼神!
“白眉哭叟”戚怀远可真个没敢再说一遍!他耸了聋肩,叫道:“万老儿,你那么凶干吗?”
“不老狂叟”道:“对付你这种人,除了凶以外,是没有更好的法子可想的!”
“白眉哭叟”摇头道:“你真是老不死得很……”话音”顿,他忽然低声道:“他们到五台山去了!”
“五台山?”
“对!”
“不老狂叟”皱眉道:“到五台山干吗?”
“白眉哭叟”道:“不知道了!”
这回“不老狂叟”没再逼问!
蓝秋水却补了一句!“一共几个人去的?”
“白眉哭叟”道:“大概有十几个吧!”
蓝秋水呆了一呆!他被困二十年,当然无法尽知眼下武林之中的一切!卫天扬究竟手下有那些人,他也不大清楚!
“不老狂叟”此时却大笑道:“瘦鬼,你为什么不去?”
胡不归闻言,暗道:“万老可真是问得妙!我也正奇怪这戚老人为何不去……”
“白眉哭叟”摇头应道:“老夫懒得走动!”
蓝秋水冷笑道:“什么懒得走动?你明明是想坐镇此处打听消息!”
“白眉哭叟”怪笑道:“老夫怎是替人打探消息之人?”
蓝秋水大笑道:“那可不一定……”
“不老狂叟”也笑道:“瘦鬼,这妙峰山除了你,还有谁在?”
“白眉哭叟”道:“谁也没有了!卫天扬的人,全部走光了!”
胡不归此时忽然插口道:“他那四大剑侍呢?”
“也去了!”“白眉哭叟”说了半句,忽然大怒道:“你这小子是谁?也敢跟老夫讲话么?”
胡不归闻言淡淡一笑道:“跟尊驾说话,还要有什么资格吗?”
“白眉哭叟”怪叫道:“当然要有资格…….你小子是谁?”
胡不归大笑道:“在下姓胡名不归!”
“白眉哭叟”忽地白眉一扬,叫道:“你就是胡不归?”
胡不归大笑道:“够不够格跟你说话?”
“白眉哭叟”两眼一瞪,似是要发火!但他忽然又是摇头一叹道:“够!够!老夫看在孟兄的面上,不怪你就是!”
好勉强的口气!敢情他是看在“长笑神翁”孟白尘的面子!
胡不归可不吃这一套!他陡地冷冷一笑道:“尊驾是说看在孟神翁的面子么?”
“白眉哭叟”道:“若非看孟兄的面子,老夫岂会饶你?”
这到好,机会来了!胡不归正要存心逗他发怒,这一下可有希望了!“在下以为尊驾不必碍着孟神翁的面子!而且,在下自信,不必靠别人的面子,也很够资格!”
“白眉哭叟”两眉一扬道:“小子,你到是硬得很……”
胡不归笑道:“哭叟不信,何妨一试?”
他此语一出,蓝秋水到是皱起了眉!这位老人可不愿自己的孙儿吃亏!立即冷冷一笑道:“这孩子,是老夫的外孙子!戚兄还有什么不满么?”
“白眉哭叟”似是一怔!“他是你这老怪外孙儿吗?”
蓝秋水道:“老夫长女之子!不是孙子是什么?”
“白眉哭叟”突然沉吟不语!半晌,“白眉哭叟”忽然两眼一道:“蓝兄,老夫依然要试试这小子……”
蓝秋水脸上忽现怒意,正待色相向,“不老狂叟”陡地哈哈一笑,大声说道:“瘦鬼!你如果不信,当然可以试试,不过,老夫认为你这老鬼的名头,得来不易,最好不要自讨没趣!”
“白眉哭叟”就算不想试也不行了!“不老狂叟”这句话可够缺德!
“白眉哭叟”忽然怒叫道:“万老,你到是好意提醒老夫,不能不一试这小子了!”话音一顿,忽然向胡不归道:“小子,老夫决心试试了……”
胡不归笑道:“在下亦有此心!”语音一顿,低声向蓝老人道:“爷爷,孙儿不怕他!”
蓝秋水只好一笑道:“小心些,这老怪的武功高得很!”
胡不归笑道:“孙儿知道……”
此时“白眉哭叟”已尖声一笑道:“小子,老夫先试试你内力如何……”
胡不归笑道:“在下自信甚强,尊驾可不要藏拙丢人!”他也够厉害!
“白眉哭叟”是真正生气了!他双眉一扬,怪笑道:“你小子小心些吧……”
陡然,胡不归心中一震,“白眉哭叟”已然发出了他那威震武林的绝学,“碎心鬼哭”神功了!
由于在座尚有二女和神丐,所以“白眉哭叟”的“碎心鬼哭”,是以传声方式发出!别人听不到,但胡不归却听得到!
胡不归心神一震之下,他立即凝神静坐!“天龙禅功”护住了心灵!“白眉哭叟”的哭声,虽也十分令人心迷神乱,但此刻对胡不归而言,却已构不成威胁!他可是宝相庄严,宛如枯僧入定!
“白眉哭叟”看得暗暗心惊!他想不到胡不归会这么高明,“碎心鬼哭”彷彿并不能迷乱对方!
“白眉哭叟”心中念头一转,突然暴下杀手!他竟然凝聚了十二成力,将那狼嘷的哭声,慢慢的降低,然后,聚在丹田,蓦然长声一哭!他这集中一点的攻势,果是不同凡响!
胡不归虽然仗恃“天龙禅功”护身,依然几乎被对方的这声夺人魂魄的大哭之声,震散了真炁!而且,也幸而对方只能发出这一声大哭!如果“白眉哭叟”能够连续五声,胡不归恐怕就要心神受震,伤及内腑不轻的了……
其实,“白眉哭叟”已然尽了全力!胡不归一震之下,依然端坐未动!这可瞧得“白眉哭叟”呆了!这小子高明得出奇!
“白眉哭叟”自信“碎心鬼哭”功力,若是集中于点,专向某人发出,就算是当今各派掌门,也要承受不起,这姓胡的娃儿,难道强过各派掌门?
胡不归这时同样心中骇异不已!他全凭那口先天真气,硬撑未败!若非“白眉哭叟”无法凝聚残余的真力,再发“碎心鬼哭”,胡不归的苦头可就吃大了……
两人同样的骇然!两人也同样的自知,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白眉哭叟”白眉一扬,陡地散去神功,怪叫道:“娃儿,你赢了!老夫一生向来不肯服人,但今天老夫却不得不服了你……”这又瘦又高的老人,摇头一叹,又道:“娃儿,老夫确信,孟老哥必然也是吃了暗亏,才会不战而退的吧!”
敢情,“白眉哭叟”尚不肯自比低于“长笑神翁”!
胡不归禅功一散,笑道:“戚老好说!孟老昔日不战而退,晚辈确是跟他对过一指!”
“白眉哭叟”陡地笑得比哭还难听:“你是用‘天龙指’么?”
胡不归道:“不错,只此一指而已!”
“白眉哭叟”道:“娃儿,这就是了!”话音一顿,向蓝秋水又道:“蓝兄,老朽贺你有此一个好孙儿啊!”他那倒吊白眉的脸上,可真是一片诚意!
“平原怪客”哈哈一笑道:“戚兄,老夫为孙儿向你致歉!而且,也得感谢戚兄手下留情,成全了小孙儿的英名!”
“白眉哭叟”摇头道:“蓝兄,你这等于是挖苦老朽了!”
“不老狂叟”陡地大笑道:“你们不能少一点客套么?戚瘦鬼,你住在妙峰山,想必是专门替那‘震天鬼王’撑腰,是不是?”
“白眉哭叟”竟然出人意外的摇头道:“非也!”
他这等表情,到是令也“不老狂叟”等人一怔!他们想不出“白眉哭叟”戚怀远既与“震天鬼王”卫天扬交往,而又不与他同流合污道理何在?是以,一时间大家都只瞪眼发呆!
“白眉哭叟”戚怀远目光一转,尖声道:“万老,老朽乃是受人所制……”
“谁?”“不老狂叟”几乎跳了起来!
“哭笑二怪”也会受人所制了么?是谁?是谁?……
他们不信“震天鬼王”有此能耐!而除了卫天扬以外,又有谁能?数尽宇内群凶,谁也无能克制哭笑二怪”啊!“不老狂叟”的惊声喝道,却未获得满意的答覆……
“白眉哭叟”摇着头,沉声应道:“万老,老朽不能说出来……”这又是一个意外!
“不老狂叟”呆了一呆道:“不敢说?”
“白眉哭叟”摇头道:“老朽并非不敢说……”陡然间“白眉哭叟”双眉倒扬,尖叫道:“万老,戚怀远怕过谁来?”
“不老狂叟”怒道:“既是不怕,为何不说?”
“平原怪客”蓝秋水也沉声道:“戚兄,你怎么这等吞呑吐吐的了?”
“白眉哭叟”忽地发出一声狼嘷般长笑道:“蓝兄,老朽不是吞吞吐吐,实在老朽是碍于誓言……”
“不老狂叟”闻言怪笑道:“你也碍于誓言么?瘦子,这人能使你哭怪不敢背言失信,想必是位大有来头的凶人了!”
“白眉哭叟”苦笑了!他似是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
“平原怪客”蓝秋水哈哈一笑道:“戚兄,此人是不是卫天扬?”
“白眉哭叟””摇头!
“不老狂叟”皱眉道:“既非天扬,想必也是与卫天扬大有关系吧!”
“白眉哭叟”点了一点头道:“万老,那卫天扬跟老夫一样……
他这句话,对别人影响,只是惊讶!但是,这话听在杨小璇耳中,却是令她兴起无限的希望了!她期望着自己的爹并非真正坏人……
“平原怪客”扬眉道:“戚兄,如此说来,一切都是另有其人在幕后操纵于你们的了?”
“白眉哭叟”黯然道:“正如蓝兄所说……”
“不老狂叟”大吼道:“瘦鬼,说出那人是谁!”
“白眉哭叟”摇头!“万老,恕老朽方命了……”
“不老狂叟”闻言,可真是冒火不已!但是,他能下手逼供么?做不到的!他知道逼也逼不出来什么!看来,这趟妙峰山又是白跑了!
此时,到是胡不归想出了一条良策:“万老,戚老人既不肯说,晚到是有个办法,可以慢慢地查探那幕后之人是谁?”
“不老狂叟”一翻眼顺口道:“你能想得出什么良策?”忽然,他话音一顿,好像这才想起胡不归说的是什么一般,叫道:“小子,你且说来听听如何?”
胡不归几乎忍不住想笑!“晚辈以为要查出幕后之人,应该跟踪卫天扬!”
“不老狂叟”听得大笑道:“废话!这事谁不知道?”
胡不归笑道:“万老,这事本极简单,人人都可知道!但若无人提出去做,知道岂也不等于不知一般么?”
“不老狂叟”瞪了他一眼道:“算你有理……”
胡不归心中失笑暗道:本来有理……但他口中却道:“万老,我们去一趟五台山如何?”
“不老狂叟”大笑道:“使得……”
“平原怪客”蓝秋水忽地皱眉道:“全去么?”
“不老狂叟”道:“当然全去!”
蓝秋水大笑道:“浪费人力啊!老夫不想去了!”
胡不归闻言一怔!他想不出外祖父为何不去!“爷爷,你老要到那儿去?”
“平原怪客”笑道:“孩子,爷爷要去接你爹他们返回中原……”
敢情当蓝秋水功力已复之际,胡不归曾把自己在“七孤岛”上之事全向蓝怪说明;当时蓝秋水就已十分忿然,他认为“方外三仙”和“天都双绝”太混帐,不该恃技欺人过甚……
胡不归当时又把“天香妃子”劝告自己之言,向外祖说明,蓝怪才算是稍稍息怒;但他仍然表示不必顾及昔年那句“子不归,人不离”的誓言,不妨先行把他们接返中原再说……
所以,“平原怪客”这时这么一说,到今胡不归颇感为难了!他不知道那位半戒禅师是否已与其他四人会商?而且,他也相信“天香妃子”亲口告诉他,要他过了端午再去接出“武林七圣”,亦必大有道理……他想劝阻,但又不便出口!胡不归只好拿眼睛望向“不老狂叟”!
“不老狂叟”微微一笑,向“平原怪客”大声道:“蓝老弟,你何苦单身跋陟东海?还有半个多月,这小子就可以去‘七孤岛’了!迟早也不在乎这半个月啊!”
蓝秋水沉吟道:“万兄,我是不忿那野和尚们……”
“不老狂叟”截断蓝怪话音笑道:“蓝老弟,算了吧,你又跟他们斗的什么气?咱们还是先把那个幕后的刁滑的家伙找出来再讲吧!”
蓝秋水摇头苦笑道:“万兄,兄弟只好同意了!”
“不老狂叟”这才大笑道:“老弟,这才叫做豁达通情……”
胡不归暗笑:“不老狂叟”也会劝人通情?
此时,那“白眉哭叟”忽地道:“万老,五台之行可没我的份儿啊!”
“不老狂叟”皱眉道:“你瘦子不去?”
“白眉哭叟”尖声道:“万老,我怎去得呢?”
“不老狂叟”笑道:“为什么你不能去?”
“白眉哭叟”道:“万老,你要我自露泄底之嫌么?”
“不老狂叟”闻言大笑道:“说来说去,你这瘦子还是胆子小嘛!好吧,老夫就放过你这瘦子一遭!但老夫要告诉你,以后,可不许再替那个幕后之人卖力了……”
“白眉哭叟”两目一张,点头道:“万老,我今夜就要离开这妙峰山了!”
“不老狂叟”怔得一怔道:“你要溜么?”
“白眉哭叟”苦笑道:“不溜岂不更糟?不过——”他顿了一顿,又道:“老朽只是装着去找那‘长笑神翁’孟白尘比斗这十年来彼此潜修的功力,是否已能分出高下,这样就可掩饰过去,不让对方发现我是泄底开溜的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好主意,你请吧!”
胡不归闻言,心中暗道:这是什么话?客人居然会请起主人走路来了?只怕哭里不会答应的了!
“白眉哭叟”在胡不归暗忖之际,已然点头答话:“万老,咱们后会有期了……”话音未落,人已腾身而去!
“白眉哭叟”说走就走,居然连宫中道人也不打上一个招呼,这委实大出众人的意料之外!
胡不归更是摇头暗道:“这些老年人真是怪得可以……”
“不老狂叟”此时却是大笑:“瘦子,见到孟矮子,代我问一声好……”
胡不归听得大笑道:“万老,他不会去找孟老人的!”
“不老狂叟”回头看了胡不归一眼道:“他本来就是说要去找孟白尘,你怎会说他不是?”
胡不归笑道:“他不是自己说的么?他找孟白尘只是借口呀?”
“不老狂叟”摇头道:“小子,你这回可是错定了!这瘦子心思比谁都灵光,他怕自己斗不过孟白尘,所以才这么说的!”
胡不归迷糊了:“这与斗过斗不过有什么关系呢?”
“不老狂叟”道:“这叫面子问题!虚者实,实者虚!他如果斗不赢孟矮子,他就可以向外人说,他根本没去找他……”
胡不归这才明白了!敢情这面子上的事,比什么都重要!
“平原怪客”蓝秋水适时低叹一声道:“万兄,咱们走吧!”
“不老狂叟”笑道:“老弟,老夫有四十年没骑过马,这会有两个小丫头同行,咱们且买上几匹马骑着去如何?”
蓝秋水笑道:“好到是好!只是你我身上谁带了这么多钱?”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我虽无,别人却有……”说着,直眼“迷糊神丐”!
神丐不知怎地,忽然变得吝啬了!摇头直叫道:“万老,你可别直瞧我,花子向来只要得到饭,从来也没朝人伸手要过银子的啊……”
“不老狂叟”两眼一瞪,道:“你敢说没有?”
神丐看了看在旁发笑的胡不归一眼,苦笑道:“万老,花子本来穷嘛,否则我又何必入了穷家帮?”
“不老狂叟”冷哼了一声!此老轻易不瞪眼,不抹下脸上笑容,这一旦拉长了脸,可也真够让人瞧上个半天的了!他这声冷哼,只哼得“迷糊神丐”直缩脖子!“小花子,老夫要搜你身上!”
搜不得!胡不归在笑,这花子身上还剩下四张金票!
“迷糊神丐”急得大摇蓬头道:“万老,君子动口不动手啊……”这迷糊花子也要自充君子了!
“不老狂叟”怎吃这一套?“老夫向来不管谁是君子不君子,老夫想做之事,向来是说做就要做的,花子,把口袋伸过来!”
“迷糊神丐”急了!他睁大了眼向胡不归道:“老弟,你的钱快来拿去吧……”
胡不归摇头大笑:“那是你的了!兄弟早已说过送给你了!”
神丐叫道:“我也说过不要了……”
胡不归兴致极好,因此,他跟花子开起玩笑来:“骆老哥,你自己也有三百两银子哩!”
神丐傻眼了!他狂叫道:“老弟,那是我花子的棺材本呀!我花子活了一辈子,就仅仅得到这么三百两银子,你老弟还……”
“混账!”“不老狂叟”本来听得直笑,此时突然板起脸大喝道:“拿不拿出来?小花子,老夫可不管你棺材本也好,还债钱也好,今天买马,你出定了钱!”
“迷糊神丐”被“不老狂叟”骂的伸长了舌头!终于,苦哈哈的掏出那三百两白银票!长叹一声道:“我花子的棺材本被马啣跑了……”
×××
要在偌大的“五台山”找人,可真不大容易!
神丐跟他们一道,说来真是倒了霉!登山以后,马,变得无用了!但神丐却舍不得丢弃,于是,赶马的任务就落在神丐头上了!他一个人要照应六匹畜牲,可是不大好受!尤其崎岖山路,宽不盈尺,人走都十分艰难,这六匹畜牲,可真是要了神丐的老命了!
杨小璇、乔菲菲只看那神丐在大冷天还忙得一头大汗,真是觉得此老既可怜,又复可笑……
“不老狂叟”不时还要挖苦他几句,只把个“迷糊神丐”弄得既受人的气,又受畜牲的气!
到是胡不归稍为能帮得上一点儿忙!不时替他抓回哪几乎失足坠崖的马匹!
×××
六人六马,在这占地五百多里的五台山区,进进出出跑了三天,但却没有查出廉萍等人去处!
别人都除了心急,别无痛苦!而“迷糊神丐”却惨极了!那六匹马把他拖得人困马乏,混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马料和马毛马粪,脏得不像人样!
直到第五天!“不老狂叟”忽然在北台绝顶,停了下来!“蓝老弟,到了!”
到了?会在这五台山的最高峰上么?
“平原怪客”淡淡一笑!“他们怎会在此存身?”
是啊!每个人都这么想!
“不老狂叟”大笑道:“再找不到岂不把那位‘抱着元宝跳井——拚命不舍财’的小花子给活活的累死了吗?”
这到是一句老实话!“迷糊神丐”为了这六匹马,已陪上了半条命!
胡不归微微一笑道:“万老,你老想必早已知道卫天扬他们藏身何处了!”
他话音一落,杨小璇,乔菲菲都忍不住噗嗤一笑!
“大哥,你这话好糊涂啊!”
“胡大哥,万老要是早已知道,又何必带我们兜这么久的圈子?冤枉地在这冰天雪地中乱跑?”
她们不相信!
胡不归笑道:“璇妹和乔姑娘莫要不信,你们且听听万老怎么说吧!”
“不老狂叟”此时已大笑不已的说道:“小子,老夫真是没有一件事能瞒得了你么?”
胡不归一笑道:“万老,这只是晚辈这么猜想而已!”
杨小璇却吃了一惊,笑道:“万老,你老果真知道廉姨娘去处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姑娘,老夫不是叫做万事通吗?”
乔菲菲也惊笑道:“万老,你干吗要让我们挨冻多爬了几天山?”
“不老狂叟”看了神丐一眼,方始笑道:“遇到要钱不要命的,可活该是我们大伙儿要倒霉,老夫为了消灾,所以让大伙儿先吃上一点苦头,否则,要是碰上别的灾难,恐怕就不比只吃这点风霜之苦好受了……”
乔菲菲,杨小璇只听得瞪大了眼!
连“平原怪客”蓝秋水也失笑了!“老哥,你真是缺德……”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弟,这武林之中,尽是刀头舔血的勾当,若是不找上那么点玩笑开开,岂不是太枯燥无味了么?”
“迷糊神丐”只气得两眼上翻,怪叫不已!“你老欺侮我花子,不怕天雷打你么……”他一面叫,一面把六匹马松了绳,大叫道:“马儿,马儿,你们请吧,我花子可吃足了苦了……”一匹马屁股上一巴掌,把六匹马全放了!
胡不归看得忍不住大笑道:“骆老哥,你这才叫做何苦哩?早放了它们,岂不是少受许多苦?而且,我们也少走不少路!”
“迷糊神丐”摇头苦笑道:“兄弟,你没听过那句人为财死的古话么?花子可就是这么一时想不开,才吃了几许苦头……”话音一顿,又道:“老弟,咱这会儿可想开了!真冤枉!”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也知道冤枉么?小花子,以后可得记下了…….”
蓝秋水适时道:“万兄,咱们办正事吧!”
胡不归也道:“万老,那卫天扬藏身何处?”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不知道?”
胡不归皱眉道:“晚辈怎会知道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终于还有不知道的事啊……”敢情这老人念念不忘要难倒胡不归呢!
胡不归只听得苦笑道:“晚辈怎能跟你老相提并论?你老快些说出那卫天扬的藏身所吧!”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且顺着老夫这手儿来瞧瞧看……”
胡不归伸头望去——只见在北台与中台之间,有一处极深的峡谷!这峡谷从高处望去,一片翠绿,必是林木极多,才有这等景况!
“这是一处深谷啊,好美的景色!”另四位也凑过头来望下看去!乔菲菲发出一声低叹!
胡不归却惊道:“万老,那一角红楼,好像一座大庄院呢!”
“不老狂叟”长笑道:“这所庄院,名叫‘惊天楼’!”
老人话未落,蓝秋水已大笑道:“这儿是‘红楼醉客’萧遥的居所么?”
“不老狂叟”笑道:“正是,那‘惊天叟’萧玄一定已经走回来了!”
蓝秋水大笑道:“老夫正要找他们兄弟算帐,想不到在这儿找到了!往日老夫只听到过惊天楼之名,找不到此楼何在……”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弟,没让你白跑五台吧……”老人语音一顿,又道:“这卫天扬一家,准是寄居萧遥的家中……”
胡不归微笑道:“万老,咱们下去——”身形一展,就扑下了峰头!
蓝秋水神色一怔,忙叫:“孩子,那萧遥可不好斗啊——”蓝衫一闪,也跟了下去!
他们两人的身形,电闪飘下五台北峰,就笔直的扑奔向那深谷之中的一角红楼“惊天楼”而去!仍然站在峰顶的四人,全部吃了一惊!
“不老狂叟”料不到胡不归去得这么快!他眉头一扬,向神丐和二女道:“咱们也下去吧!说不定有不少魔头们可以斗斗呢!”
杨小璇、乔菲菲自是十二万分同意!她们可关心着胡不归的安危呢!虽然有了蓝怪老人一道,不怕他有失!但人就是这等奇怪!明知不险却也放心不下!
是以,“不老狂叟”话音甫落,杨小璇和乔菲菲己经飞忽的腾身,向着胡不归和蓝怪两人去处跃落!
“迷糊神丐”看看“不老狂叟”笑道:“咱们也去么?”
“不老狂叟”听得怪笑道:“好混帐的花子,你敢情怕死么?”
神丐苦笑道:“晚辈不敢!”
“不老狂叟”道:“既是不敢,那还不好办?给老夫去打头阵!”
神丐一呆道:“打头阵?那怎么行?不管是萧遥,还是萧玄,我……都挨不起他们一指头的,你老怎么要晚辈打头阵?”
“不老狂叟”大笑道:“你不干?是么?”
神丐苦哈哈应道:“晚辈是不能也,非不为也!”
“不老狂叟”蓦地哈哈一笑,抓起那花子破衣领,大声道:“小子,老夫助你一臂之力,摔你下去……”顿时,神丐像是一只破篓子,被“不老狂叟”凌空向那万丈深谷摔了下去!
“迷糊神丐”吓得像杀猪般的叫了起来!“万老——救命!花子被你抖散了功力了……”
“迷糊神丐”失魂落魄的怪叫,只叫得“不老狂叟”大为开怀,他眼看那神丐手脚乱抓的姿态,竟然发出一连串的大笑道:“花子,这叫‘空中飞王八’……”
第廿七章 父子团圆
“不老狂叟”话音突然而止,双袖一挥,像一支离弦急箭一般,直向那“迷糊神丐”骆仁济扑去!
休瞧“不老狂叟”万老人比那“迷糊神丐”骆仁济两人之间相差几达五十余丈,但他竟是先发后至,凌云一抓,便将“迷糊神丐”抓住,真气一提,两人轻飘飘地落在谷内!
“不老狂叟”身形落地,立即将神丐摔在地上大笑道:“你这花子真是没出息得很,连这点事,都害怕了?”
神丐艰困无比的爬了起来,苦笑道:“万老,晚辈一生也没从这么高的悬崖,凌空向下跳过!我的老天,我刚才人都昏了过去了!”
“不老狂叟”摇头道:“说你没出息,真是没出息透了顶!快着点,他们都跑了不见了,老夫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此处,那一定很妙……”话音未落,人已向那“惊天楼”跑去!
神丐这下可抓了瞎了!狂吼一声,就跟着跑,口中叫道:“等等,万老,你不能丢下我一个……”
“不老狂叟”大笑道:“怎么,你何不在地上多赖一会儿?”
神丐苦笑道:“万老,晚辈知错了!”
“不老狂叟”放慢了脚步笑道.“你..唉,看你这可怜相,算了!”
一阵长笑未已,飞身自一堵丈许白墙之上,跃落“惊天楼”的园内!神丐可丝毫不敢怠慢的跟在万老身后!跨入园内,“不老狂叟”直趋那座落园侧的红楼!
走在先前的四人,显然已经进了“惊天楼”!
可是,奇怪的却是不闻一丝一毫喝叫吵闹之声!“平原怪客”蓝秋水如果碰上了萧氏兄弟,若能这般安静,那可就令人难以相信了!除非是…….
“不老狂叟”忽然皱眉道:“小花子,为何不见杀伐之声,敢莫是那萧家无人么?”
神丐摇头道:“这……晚辈怎知道?”
“不老狂叟”怒道:“问你可真是白费了!”
神丐心想,你问我本来就是白费!当无他不敢说出口来!
两人说话之间,已经踏进了红楼!这楼的底层,十分宽敞,只是不见人迹!
“不老狂叟”皱眉道:“人呢?”
神丐这回可答话了!“在楼上!”
“不老狂叟”听得哈哈一笑道:“要你说,不在楼下,当然是在楼上了!走,上楼!”
“蹬,蹬,蹬……”这位“万事皆通”的老怪客,沉重的步履,把神丐吓了一跳,连忙一个猴跳,直向楼上赶去!楼上,依然无人!
“不老狂叟”和神丐找遍了三层楼屋,不但没有发现“惊天楼”的主人,甚至连蓝怪等四人,也失了踪!
神丐迷糊了!叫道:“人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花子,一个人说话,千万不可以学别人,知道吗?楼上楼下无人,大概这座‘惊天楼’别有藏人之所!”话音一顿,“不老狂叟”蓦然低声道:“花子,随我来!”匆匆的下楼,又匆匆的奔向底层!
“迷糊神丐”跟在他身后,大起疑虑的笑道:“万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不老狂叟”道:“找人呀,小花子,你给我敲敲这屋子的四壁……”
万老人一面要神丐在四壁乱敲,自己却是走向这底层中间的那座神龛之前,伸手撩起帐幔凝视!神龛所供,乃是洞宾祖师法像!
“不老狂叟”此时可真是相当惊讶,因为,以他那一双眼而论,一眼就足以看穿,这祖师法像,不是泥雕木塑之物!因为纵然是鲁班再世,他也无法把一个木偶,塑得如此的生动,如此的细腻,乃至有着一种逼人的生机!但这尊塑像,却具有这种素质!
是以“不老狂叟”愣了愣笑道:“阁下是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木偶没有回答!
“不老狂叟”大大不快!他陡然一伸手,将那神像自座位之上掀了下来!同时口中喝道:“阁下如是萧遥,你这番心思岂非白费了?”
神像是被“不老狂叟”揪翻在地了!不是泥塑木影,也证实了!因为摔落地上,并未砸碎!可是,这扮神弄鬼的人却是无比的沉着,依然未曾开口!
“不老狂叟”心中有些冒火,也有些儿诧异!微怒之下,一个耳光横刮过去!
想以“不老狂叟”的掌力,这人怎生禁受得起!照理,这人的左颊,应该肿起了老高才是!结果,却是大出不老狂叟的意料!这神像的脸,不但未睡,反到咯喳喳起了一阵骨格的碎裂之声;并且,脸上的金彩,也剥落了两三块!
“不老狂叟”可是呆了!他忽然想到,这是个肉身法像!一念及此,“不老狂叟”迅快的扯下这位洞宾祖师的冠带,赫然露出了一头长发,和一身罗衫!是个女人!“不老狂叟”不禁惊咦出声!
那在四面敲着砖墙的神丐,大概是并未敲出什么名堂来,听得“不老狂叟”的惊“咦”之声,立即走了过来!神丐一眼看到这个内着女装的神像,几乎吓得叫起来了!总算他仗着“不老狂叟”在旁,胆子大了些而未曾怪叫,只问道:“万老,这是怎么回事?”
“不老狂叟”笑道:“给我把她脸的金漆刮下来!”
神丐虽是心中疑虑重重,却是不敢多问!他乖乖地弯下了腰,刮着那神像脸上的金漆!
一分一寸的金漆,刮下来了!一个十分面熟的标致面孔,也露出来了!是她!苍白干瘪的“天河浣花女”廉萍!
“不老狂叟”怎么也想不出“天河浣花女”廉萍怎会肉身坐化在这“惊天楼”内而香消玉殒?谁下的手?“惊天叟”萧玄?还是“红楼醉客”萧遥?或者,是那扑朔迷离的“震天鬼王”卫天扬呢?
“不老狂叟”想不出来!“迷糊神丐”自然更想不出了!这一瞬问,到真把这位无事不通的老人难住了!
神丐摇头长叹道:“万老,这丫头怎么死了?”
“不老狂叟”也在皱眉!闻言道:“小花子,你这不又是废话么?我老人家怎会知道她为什么要死?或是她活得不耐烦像成仙成神吧!”话音一顿,“不老狂叟”又道:“他们呢?还不与我快去找?”
神丐应声道:“是,是,晚辈这就去找……”他一躬腰,就向左边的那一串房舍行去!
“不老狂叟”却兀立原地,闭目沉思!半晌!“不老狂叟”蓦然双目暴,喝道:“什么人?”
“我!”是胡不归的声音!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是你!”
胡不归走了过来,他一眼发现了地上的廉萍,不禁一呆道:“万老,这不是廉萍吗?
“不老狂叟”道:“不是她还有谁?小子,你外祖和两个丫头呢?”
胡不归笑道:“他们马上就来!”他话音未已落,蓝老人已跟二女自右侧的一扇门中走来!
“万老哥,这屋子里没有人了!”
突然,杨小璇惊呼一声,飞奔过来!“廉姨……”她俯下身去,哭了!虽然,她已经知道那廉萍的为人,但她却依然忍不住在看到廉萍的尸体之后,伤心得哭起来!
这多年来,她们相处得很好,人总是有感情的,所以,杨小璇落泪,正是人之常情!乔菲菲也连连叹息的劝慰着杨小璇!
只有“平原怪客”蓝秋水毫不惊讶的冷笑道:“这丫头的下场,只说明了卫天扬和萧遥的心狠手辣而已,万兄,此楼并无一个活人在内,大概萧老魔兄弟,已经闻风而遁了么?”
“不老狂叟”笑道:“不至于!他们不会料到我们能赶来五台的!”
蓝秋水笑道:“万兄,你别忘了,我们在五台山兜了几天,才来到这‘惊天红楼’,萧家兄弟,岂会没有眼线在外?”
“不老狂叟”大笑道:“蓝老弟,如果萧家兄弟仅是为了你我等人赶来,而要离此他去,他们恐怕也够不上称为魔头了!”
“平原怪客”沉吟道:“这也有理,萧遥向来目空四海,如说我们赶来,只怕他不但不会逃走,很可能还要大肆欢迎呢!”
胡不归笑道:“爷爷,他为什么要大肆欢迎?”
蓝秋水笑道:“孩子,他欢迎我们,只不过是故作姿态给天下人看而已!你以为他是真心么?他兄弟把爷爷恨透了!”
胡不归笑道:“爷爷,如此说他们是别有所图,方始离去的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正是如此!小子,你们先来的,难道一点痕迹都没找到?
胡不归摇头!
这时杨小璇也止住了哭声,向“不老狂叟”道:“老前辈,我可不可以把廉姨的尸身埋掉?”
“不老狂叟”知道这是杨小璇的一份孝心,笑道:“当然!不过,你何不到里面去检查这丫头身上,可有什么可以让我们发现萧遥兄弟去向的事物留下来?”
杨小璇应声道:“晚辈就想替廉姨换一套衣服!”她顿了顿话音,向乔菲菲低声又道:“乔姐,帮我一下好么?”
乔菲菲应道:“我当然要帮你了!”
两人一面说,一面动手把这位死后漆成金脸法身的“天河浣花女”廉萍,抬那左面的屋中去!
胡不归有些不安的道:“万老,骆老哥呢?”
“不老狂叟”笑道:“我要他找你们去了!这小花子就是这么差,一去就像找不到路回来一般,不见踪影何在了!”
蓝怪笑道:“万老,别出了岔啊!”
“不老狂叟”笑道:“这屋子一个活人都没有人,又怎会出岔呢?”
胡不归摇头道:“万老,晚辈去看看,说不定……”
三人对答话音未落,突然自那左面的房舍之中,传来了“迷糊神丐”骆仁济的杀猪一般吼叫!“万老,白胡子伯伯……死公公……救命……啊!”
胡不归电一般的地掠出,扑向那左面的一排房舍!“不老狂叟”和“平原怪客”也跟踪扑去!穿过了五间厢房,他们发现了“迷糊神丐”!原来这花子被三个大铁圈给匝起来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这小花子还好意思叫人救命呢!他如非贪财,大概也不会变成这个惨样子了!”
他是什么样子?连胡不归都忍不住笑起来!
敢情这是一间卧室!而“迷糊神丐”此时却是颈子下,和双腿,各被一道铁箍匝住在一长列架在一起的木箱了上!上面的那只,箱盖已然打开了!
这光景明明显示出来,“迷糊神丐”想打开上面的箱子,找里面的东西,结果触发了机关,以致被铁箍逮住了!
神丐面孔贴在箱子上,叫道:“胡兄弟,快放开我啊!”
胡不归一笑上前,伸手三夹,三道铁箍应手而断!神丐一软,噗的一声,坐在地上!他两手一张,哗,哗,一阵银子落地之声传来!
胡不归大笑道:“骆老哥,你可发了财了!”
“不老狂叟”这时笑道:“小花子,你那几匹马没有白丢啊!看来这‘惊天楼’中的金银珠宝不少,只要你带得动,不妨多装些在口袋里面过过瘾!”
神丐长叹一声,爬了起来道:“万老,晚辈以后再也不要银子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未冤太难得了!老夫可要拭目以待了!花子你除了发现银子以外可曾见到别的什么可疑之物了?”
神丐猛摇头道:“什么也没看见!”
“不老狂叟”皱眉一笑向蓝怪道:“老弟,咱们莫非白跑了?”
“平原怪客”一笑道:“也许!”话音一顿,忽然又道:“万兄,我总觉得有些儿不对动!”
“不老狂叟”道:“什么不对劲?”
“平原怪客”道:“这萧玄兄弟,怎会突然弃去根本之地他徙呢?若非有什么特殊事故,以他们的为人,是不会这么做的!”
“不老狂叟”笑道:“蓝老弟说的也有道理,但是,如果卫天扬来与他们是串通一气的话,他们忽然离去也就不难解释了!”
蓝怪笑道:“这就是了,万兄,你瞧,这‘惊天楼’突然走的不见一个人影,只留下了一具廉萍尸体,而且还要化装成为吕纯阳的法像,其中是否会有什么特殊的关键可寻可查呢?”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值得仔细查究一番了!”
忽然向胡不归一笑道:“小子,你可想出什么道理来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虽然想到了一些可疑之处,但却不知道对不对!”
“不老狂叟”笑道:“你说出来听听!”
胡不归一笑道:“晚辈认为他们可能是知道‘白眉哭叟’戚怀远并不十分可靠,所以,他们在廉萍等来此述及晚辈外祖已然出困,你老又已赶来,是以,他们自会觉得‘惊天楼’也不太牢靠保险,便转移到另一处巢穴去了!”
“不老狂叟”笑道:“有道理!但他们为何将廉萍处死了?”
胡不归笑道:“这大概只有一个可能!”
“不老狂叟”道:“什么可能?”
胡不归道:“卫天扬气她不能保存‘旋风府’,一怒将她击毙!”
“平原怪客”笑道:“纵然如此,他们为何又将她装作了纯阳神像?
胡不归笑道:“爷爷,孙儿认为他们这么做的用心,有两个可能!”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说出来!”
胡不归道:“第一个可能,是他们藉此使自己手下之人,永远不会发觉廉萍已死,因为,他们永远不可能发现她的尸体何在!”
“平原怪客”笑道:“很牵强!如果用上‘化骨丹’还不是一样?”
胡不归笑道:“孙儿也认为这理由确是不太充足!”
“不老狂叟”笑道:“说第二个吧!”
胡不归道:“第二个可能,他们或许已经料到这等神像瞒不过万老,于是,他们不是想利用这廉萍的尸体留下什么作为警告或示威,就是在这‘天河浣花女’的身上另外安排了毒计……”
胡不归说到此处,突然话音一顿,大声向万老人道“不好,万老,两位姑娘可能会遇险了……”
“不老狂叟”白眉陡扬道:“不错,咱们可真是大意些了!快点儿去看看……”话音未已,人已奔向二女的去处!胡不归,神丐也跟了去!
只有“平原怪客”蓝秋水没有去,他是留在这间卧室之中,因为,这位老人觉得这间房子大可值得一搜!就在“不老狂叟”等三人离去以后,“平原怪客”立即将这间约有三丈见方的卧室,搜查得十分澈底!
结果,蓝老人找出一件值得留下来的物体!那是一支断剑!而且,是“平原怪客”蓝秋水昔年自己防身之物!这支剑在三十多年以前,传给了长女蓝岚!现在,他忽然在“惊天楼”的这间卧室之中,发现了这支自己昔年防身卫道威僻群凶的长剑,已经断的只剩连柄不足两尺,心中那份难过和愤怒,真是非言所语可形容的了!
蓝老人握着断剑,兀立室中,久久未动!因为,他已经不必想,杀害自己女儿的见手,就是此楼主人,“红楼醉客”萧遥和“惊天叟”萧玄了!新仇旧恨,一时纷至沓来,使得这位怪客也乱了方寸!以至于直到胡不归来到他身边,他尚且不知!
胡不归自是被眼前的情景弄呆了一下!他料不到自己的外祖,竟是抚着一柄断剑,在房中发愣!他轻轻的哼了一声道:“爷爷……”
蓝秋水混身一震,回头看了胡不归一眼,大声道:“孙儿,你妈的仇家,爷爷找到了!”
胡不归闻言,热血往上一冲,脱口叫道:“爷爷,是谁?”
“平原怪客”道:“萧家兄弟!”
胡不归道:“爷爷可是找出了什么证据了?”
蓝秋水长叹一声,摩娑着手中断剑道:“孩子,这支剑是爷爷四十年前自用之物!传给你娘以后,爷爷就再也未曾用过此剑,不想在这儿找到了?”
胡不归道.“那……娘果真是丧生在萧家魔头手下了!”
蓝秋水道:“昔年你娘接过此剑之时,曾经立下了誓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长剑既断,必是你娘身死之时!而这断剑竟在‘惊天楼’中发现,可见得这凶手必是此间的主人兄弟了!”
胡不归热血沸腾,狂叫道:“爷爷,孙儿必先手刃这两个魔头……”
蓝秋水道:“孩子,爷爷一定会成全你这份孝心!唉,想起你娘,就叫爷爷我兴起了‘黄梅未落青梅落,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叹……”
胡不归的双目之中,滴下的泪珠……祖孙二人相对久久无言!直到“不老狂叟”带着神丐和杨,乔二女过来,他们才擦干了泪光,挤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也许,胡不归和蓝老人都不愿说出这件事,是的,“不老狂叟”在发现这对祖孙神色不对,而开口询问时,蓝怪只是淡淡一笑道:“万兄,是不归这孩子突然想起他娘,引得兄弟也有些要难禁而已!万兄,两位姑娘无碍么?”
蓝怪在发现杨小璇和乔菲菲神色有些疲惫之后,心中也不禁暗暗一惊,才补问了这么一句话!
“不老狂叟”恨声道:“这萧遥的心肠确是狠毒,若非我们去得快一步,而且你这孙子有着一颗辟邪珠,只怕这两个女娃儿的命,连我也救不了啦!”
蓝怪听得一怔道:“是廉萍的身上洒有巨毒么?”
“不老狂叟”道.“可不?他们把毒撒在那廉萍的中衣之上……”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动!刚才,他们赶到二女身边时,果真发现二女全都中毒晕迷在那“天河浣花女”廉萍的尸体之旁!而廉萍的衣服,尚还留有贴身的亵衣未曾脱去!
胡不归当时只顾掏出“辟邪珠”替二女解毒,并未察看那毒物是涂在“天河浣花女”廉萍身上何处!同时,胡不归因为关心自己外祖,为何久久不来,他在二女毒力已解、苏醒以后,立即赶到蓝老人身边,也就未再查看那毒从何处沾染到杨小璇和“幽谷倩女”乔菲菲手上的了!
此时,他一听那毒物竟是涂在廉萍的中衣之上,他不禁立即想及,莫非自己等人的行动,已早在对方算定之中了?
他们可能料定杨小璇会为廉姨换衣服,他们并且料定,在替廉萍换衣服的时候,自己几个男人,一定不便守在旁边,任由杨小璇和乔菲菲二女前去处理,只要超过一柱香时刻,杨小璇,乔菲菲就必然因为中毒过深而致无救的了!这很显然,他们的用心,是在毒死杨小璇和乔菲菲的了!
胡不归的心念转动得非常快,“不老狂叟”话音一落,“平原怪客”皱眉一叹,未说话,他已抢着叫道:“万老,这毒物乃是涂在廉萍的中衣之上么?”
“不老狂叟”笑道:“可不是么?而且,老夫已发现,这乃是世间极毒之物……”
“平原怪客”道:“万兄,是什么毒物?”
“不老狂叟””道:“乃是苗疆的‘千蛇腐心膏’!”
“平原怪客”听得一怔!胡不归也惊得脸上变色,连叫侥幸!这“千蛇腐心膏”,他可是听人说过,乃是苗疆的各种毒物之中,仅比“金蚕蛊”稍逊的绝毒之物!若非自己的这颗“辟邪珠”别具功效,此刻那杨小璇,乔菲菲二女,那里还有命在呢?
胡不归惊愣之余,沉声道:“万老,依眼前一切看来,此间主人,似是早已算定我们要来,也算定杨姑娘会替那廉萍料理后事的了!”
“不老狂叟”道:“小子,你完全说对了!那萧遥的智慧,果然超人一等!但是,他千算万算,却算不到这两位姑娘并未丧生!”
蓝秋水恨恨的怒道:“心肠歹毒,天下竟有超过萧遥的么?”
“不老狂叟”笑道:“老弟,这可不是萧遥歹不歹毒的问题了!”
蓝秋水一怔道:“怎么?万兄想替这双魔头辩护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怎会?老弟,眼前问题,关健乃在彼此是处既于敌对立场,他们欲置我等于死地,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了!”
蓝秋水怒笑道:“万兄,咱们这就去找他们一拚!”
“不老狂叟”大笑道:“蓝老弟,咱们不必去找了!”
“平原怪客”一呆道:“怎么?可是他们的去处已有着落?”
“不老狂叟”大笑道:“正是,正是,他们留下了去向!”
胡不归大叫道:“万老,他们在什么地方?”
神丐摇头道:“他们在‘神魔谷’!”
胡不归一转身,就往楼外行去!
“不老狂叟”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干吗?”
胡不归道:“晚辈要去‘神魔谷’!”
“不老狂叟”笑道:“你一个人么?”
胡不归道:“晚辈一人难道不够?”
“不老狂叟”笑道:“当然不够!这家兄弟在廉萍身上留下了言语,要你背措着杨小璇的尸体,去与他们决一死战!小子,显然人家已经算准了我们会去,当必是早已有了安排,你这一个人前去岂不是正好送羊入虎口了么?”
胡不归冷冷一笑,蓝怪已接口道:“万兄,兄弟跟这孩子一道去!”
“不老狂叟”道:“连老夫算上,也嫌不够呢!”
胡不归道:“我不信!”
“不老狂叟”笑道:“你不必不信!小子,人家可是要一举独占武林,使天下练武的朋友,全部沦入魔道呢!”
胡不归听得一怔!这事情可真是太大了些!
连“平原怪客”也呆了一呆道:“万兄,你说什么?”
“不老狂叟”大笑道:“人家在神魔谷摆下了‘兴魔振武’大会,定在六月十五日,邀集天下武林人物赴会呢!”
蓝怪双眉一扬道:“真的!”
“不老狂叟”道:“兄弟,老夫岂会骗你?为今之计,咱们也似乎得稍作准备了!‘七孤岛’,
‘蕴香楼’,‘荡魔山庄’,各派长老,以及‘天都双绝’,‘方外三仙’恐怕都得派人通知才是!”
蓝秋水眼见这位狂叟也如此慎重,就知道事情果不简单,当下皱眉一笑,向胡不归道:“孩子,你去接你爹他们吧!其他的事,由爷爷跟万老哥派人去办!”
胡不归应声告辞!但是,却又有两个人跟着他离去!
胡不归下得五台,立即直奔东海!他算了算日子,还有十天,就是端阳佳节了!因之,他记起那位前朝公主朱由芳的话来,端午之后,再接七老重返中原,胡不归知道,自己可以赶得上时候了!不过,他仍然日夜马不停啼的前进!这一来,可苦坏了两个跟在他身后的人!
五月初六的清晨,他抵达了玉环!于是,他第一个去找“东海渔翁”戚葆中!
对于胡不归的出现,使戚葆中大为快慰,一别数月,胡不归的眼神更为明亮照人,“东海渔翁”不禁大笑道:“胡老弟,士别三日,刮目相待,你近月以来,进境之连,大有一日千里之势,叫老朽好生高兴!”
胡不归笑道:“戚老如此赞誉,真叫在下愧不敢当!”
“东海渔翁”戚葆中大笑道:“老弟,你可是要再去‘有去无归岛’?”
胡不归笑道:“晚辈正是要麻烦戚老,伴我去‘有去无归岛’!”
东海渔翁道:“何时出海?”
胡不归道:“戚老何时方便,我们就何时出发!”
“东海渔翁”戚葆中笑道:“中午如何?老朽得去打点一下,准备一点酒菜!”
胡不归笑道:“准备酒菜作甚?戚老莫非要在船上饮酒?”
“东海渔翁”笑道:“老弟,你不时到岛上去接那七圣返回中原么?老朽去打点一些酒菜,也好替七圣接风啊!”
胡不归文言,不禁一怔!他剑眉一皱道:“戚老,你怎么知道的?”
“东海渔翁”大笑道:“老弟,半戒禅师已经告知老朽,老弟再来此岛,就是接那‘七圣’返回中原之日,老弟,没错么?”
胡不归恍然大笑道:“原来是半戒大师告知戚老的么?晚辈还以为……”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觉出自己以为“东海渔翁”戚葆中可能有未卜先知只能的想法,诚属可笑!
“东海渔翁”戚葆中笑道:“老弟,你且到那艘新船上歇歇,老朽这就去准备一切,正午时分,咱们就可以开船了……”说着,将胡不归引导一艘三桅巨帆的海船之上!
胡不归打量了这艘海上巨船一眼,笑道:“戚老,这条船是你老新买的么?”
戚葆中笑道:“这船乃是‘方外三仙’所赠!”
胡不归听得心中大为感动!他知道,“方外三仙”忽然赠船给这位“东海渔翁”,必然就是为了方便自己去那“有去无归岛”接载自己的父亲和另外“刘圣”返回中原只用!他感激的向空一揖,长叹道:“为了家父之事,劳动‘方外三仙’。实在林人不安!”
戚葆中笑道:“老弟,你也不必发什么感慨了!老朽前去购买应用物品,你老弟且先在船中打坐调息一番吧……”
×××
正午,胡不归站在那艘三桅巨舫的船头,扬波出海!
黑的海浪,拍打着船舱,响起扣人心弦的节拍,胡不归想到那初探“有去无归岛”的深夜,与此刻心情,简直有着天壤之别!虽然,他此番重来,尚未查出杀母凶人是谁,但是,从很多的蛛丝马迹之中,他已看得出大概!
卫天扬和萧氏兄弟是涉嫌最重的几位!而随在“震天鬼王”四周的人物,几乎也个个都有嫌疑,尤其是那位“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他有很多的可能,是此一血案的主谋!
他那“枉死城”中的一切,处处予人以神秘之感,而且,那“五云化骨簪”出现在他的府中,虽然他曾有所交待,说明了“五云化骨簪”的来源,但那焉知不是居不邪故意安排的手法?
以居不邪才智武功,弄上这么一点小手脚,应是非常方便,而且也不易被人觉察揭穿的啊!
胡不归仰望蓝天丽日,俯听碧波翻涌,心底的思潮,也宛似那东海怒涛一般,翻腾迫挤,无时或己!他抽丝剥茧的想着……直到那远远的,“有去无归岛”上的黑色山影映入了眼中,他才陡然截断沉思,摇头一笑道:“不必想了!且等见到居不邪以后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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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桅巨舟,轻悄的靠了岸!“东海渔翁”戚葆中的操舟技巧,不由得不令胡不归钦佩!似这等庞大的海船,竟能如此平稳轻快的靠岸,换了任何一个耍船的人,大概也无法办得到!
下好了锚落下了帆,“东海渔翁”戚葆中交代了三名年轻力壮的舟子几句话,便陪同胡不归跳上岸上,一片沉寂!这与他第一次初来时的情况大不相同!当日,他们尚未拢岸,就碰上了岛上老人的攻击,可是,眼下他们已踏上了鸟上的沙滩,却依然未见人影!
为什么?胡不归皱眉望向“东海渔翁”!
戚葆中摇摇头,低声道:“老弟,你心中是否在怀疑这岛上已然无人了么?”
胡不归点头道:“晚辈委实觉得有些奇怪……”
戚葆中笑道:“老朽终日守在玉环,这岛上的一切,老朽虽不曾了如指掌,但如有船只进出,一定瞒不过老朽耳目!”这表示七位老人仍在鸟上的了!
胡不归道:“戚老,晚辈只是奇怪,家父等人为何不像上一次我们来此之时,连一个守望之人,也不派出?”
戚葆中笑道:“也许……今尊等人早得‘方外三仙’通知,知道老弟日内即将前来迎接而放松了警戒之心吧……”
胡不归笑道:“但愿戚老料中……”
说话之间,两人已踏上了一片岩石!远远地,他们可以看到“望儿亭”!
那矗立在这座孤岛最高地带的茅亭,在夕阳之中,显得十分凄凉,也衬托出天地间少见的孤独!岛上很静,静得可以听到山泉的涓涓细流之声!
胡不归站在岩石之上,略作打量,忽然低声道:“戚老,咱们是去那洞府?还是去那‘望儿亭’?”
戚葆中笑道:“依老朽之见,是该去那‘望儿亭’!”
胡不归点点头,腾身直奔而去!“东海渔翁”戚葆中举步相随,眨眼之间,已然抵达!
突然,一阵朗越的笑声,自亭中传来:“孩子,你终于来了么?”
胡不归止步举目,霍然发现那七位老人,正全都盘膝坐在那“望儿亭”的正中石地之上!难怪他们没发现人呢!因为由下向上而望,坐在亭内地上的老人,自是难以看得出来的了!
胡不归一眼发现了七位老人,不禁热血上冲,狂叫一声,扑向那“望儿亭”内,跪在七老之前!“爹……”他的脸向着“离魂魔剑”胡震天!
清瘦的胡震天似是被胡不归这等行动惊得愣了!他那老脸之上,闪过了一丝困惑和惊喜!讷讷道:“你……孩子……你叫我什么?”
胡不归眼中泪光进现,呜咽道:“爹爹,我就是你失去的儿子…….”
“离魂魔剑”胡震天似是被这突来的意外所震,兀自有些不信的皱眉道:“你……真是我那失去的孩子?”
胡不归道:“爹,这是孩儿自此处返回中原之后,叩问大伯父时,由大伯父告诉我的……”
胡震天道:“是禅大哥?”
胡不归道:“爹,孩儿就是大伯父扶养成人的啊……”
胡震天陡然一跃而起,双手抓住胡不归双肩,叫道:“你果然是我失去的孩子了……”
这位“武林七圣”中的老二,清癯的脸上,有了泪痕,刼后父子相逢的喜悦和伤痛,击碎了老人的矜持!父子相拥,久久无声!
站在茅亭外面的戚葆中,眼中也有了泪光!
到是“七圣”之中的“长白醉叟”杜如康陡然大笑道:“胡二兄,令郎已来,自该高兴才是,你干吗变得这等婆婆妈妈的了?”
此时,连那位一脸冷酷之色的白发书生“绝情公子”冷涛和一脸狂傲神情的“断剑狂生”龙跃天,全都在那脸上,露出了激动神态!显然,这幕父子相逢的悲喜场面,扣人心弦的很!
胡震天在杜如康话音一落之际,缓缓拉起胡不归道:“孩子,你杜七叔说的对,我们应该高兴!十八年来,为父朝盼暮望的心愿,总算苍天有眼容允它实现了!孩子我们该笑!该高兴……”
陡然一连串惊心动魄的笑声,自胡震天丹田奔出!这笑声只把“东海渔翁”震得几乎立足不稳!
“七圣”之首的高大老人“一痴居士”古不明突然大喝道:“二弟,莫要伤了‘东海渔翁’和不归侄儿啊!”敢情胡震天这一笑之威,足可熔金烁石!
古不明深恐“东海渔翁”戚葆中和胡不归承受不了胡震天的溶入了内家真力的长笑,是以出声喝阻!
胡震天乃是一时忘情,方致放声长笑!古不明喝声甫落,他的笑声,也立告敛去!摇头应道:“古兄责备甚是,兄弟一时忘情,几酿大祸!”
并非危言惊人!那“东海渔翁”戚葆中脸上豆大的汗珠,可资证明,如是胡震天不立即止住长笑,戚葆中可能真要伤在这位“离魂魔剑”的“离魂笑””声之下!
“千愚”禅师突然合十笑道:“望儿亭中儿已归,‘魔剑’施主莫要乱了心性,中原武林,尚待老衲等前往,施主何不入坐叙谈?”
胡震天闻言,似是怔了一怔,但他立即笑道:“禅师说的是……”一拉胡不归,回到自己的蒲团上坐定,又道:“孩子,见过六位长辈!”
胡不归十分恭敬的向另外六人拜见!
“断剑狂生”龙跃天哈哈一笑道:“贤侄,你先坐下!”
难得!这位狂傲无比的书生,也这么客气的对待胡不归,到是出乎“东海渔翁”戚葆中的意料之外!
胡不归显得有些儿拘谨的告了坐!
古不明适时向亭外的戚葆中招手道:“戚老渔,你也进来坐坐!”
戚葆中微微一笑,迈步走进竹亭,向“七圣”一揖,这这才坐在下首位置!
“离魂魔剑”胡震天目光一闪,笑道:“孩子,你这次再来此岛,可是要接为父等人返回中原?”
胡不归笑道:“孩儿正是奉命来迎接爹爹,和六位叔伯重返中原!”
胡震天笑道:“孩子,你是奉何人所命?”
胡不归道:“万石桐老人之命!”
这句万石桐,不禁听得“武林七圣”同时大震!
“一痴居士”古不明大笑道:“孩子,那万石桐还在人间么?这真是想不到……”
千愚禅师合十念佛道:“善哉!此老未归道山,实是武林之福!”
“绝情公子”冷涛却是冷冷一笑道:“‘不老狂叟’仍在人间,中原的魔道人物为何依然如此猖獗?娃儿,你见到的真是万老本人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与万老相处数月,自是不会错的了!”
冷涛道:“既是万老本人,为什么群魔依然乱舞?莫非这位‘不老狂叟’已然不再过问世间之事了么?”
胡不归摇头道:“万老并非不问世事,只因这二十年来他老人家上了别人的当,被困在一座小楼之中未曾出世露面!”
龙跃天突然皱眉道:“什么人能令万老上当?”
胡不归道:“居不邪!”
七位老人闻言又是一愣!
“迷心鬼道”突然笑道:“娃儿,那居不邪可是已成中原的群魔之首了?”
胡不归一笑道:“晚辈不敢胡乱臆测!若就晚辈所见,居不邪本人并未出面做过什么坏事,但是,他有令人可疑之处!”
“绝情公子”笑道:“什么可疑之处?”
胡不归道:“颇似幕后支持的人就是他!”
“长白醉叟”杜如康陡然大笑道:“小子,你既然来了,誓言之禁已解,咱们可以走了,对不?”
胡不归道:“正是!”
“长白醉叟”杜如康大笑道:“古兄和各位兄台,咱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三桅巨舫扬波疾驰!夜色自海的尽处升起,水面之上,渐渐现出一片寂黑!
晚霞淡了!困局“七孤岛”的恶梦也渐渐地远了!“七孤”已不再孤!胡震天的孩子回来了!在七位老人的心目中,这孩子已不啻是他们七人所共有得传人!
戚葆中白发飘飘的在舵尾高踞,指挥着三名舟子操着风帆,波浪前进!
舱中,一桌丰盛酒宴,使七位困居孤岛的老人大快朵颐,他们不禁感激戚葆中的细心和周到!
从酒酣耳熟之际,胡不归把中原武林的一切,向七位老人做了一个简略的叙述,只听得七老同声慨叹!
胡震天笑顾爱子,低声道:“孩子,你上次来说的那四大血案破了没有?”
胡不归摇头道:“没有!”
“绝情公子”冷涛怒哼一声道:“那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难道也不肯过问么?”
胡不归道:“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一直马不停蹄的四下奔走打探,直到晚辈来此之前,尚未查出丝毫头绪!”
冷涛目光一寒,怔道:“有这等困难么?对方怎能做的如此干净利落?”
胡不归道:“确是如此干净利落!不过!”他忽然一顿话音道:“晚辈的看法,那‘震天鬼王’卫天扬实有莫大的嫌疑,因为,杨天畏与卫天扬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千愚”禅师合十笑道:“小施主的臆测,老衲认为甚是有理!如果这做案的人果是卫天扬,则这前面的三大血案,必然另有阴谋!”
“长白醉叟”杜如康笑道:“禅师知道那卫天扬与伏魔师太等人有怨吗?”
千愚禅师摇头道:“老衲未曾听说,否则,老衲也不会认为此间另有阴谋的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以为卫天扬身后尚有主使之人!”
“断剑狂生”龙跃天瞪目道:“谁是主使之人?是居不邪么?”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尚无十分把握作此判断,但以卫天扬的武功而论似是没有这等能耐!也许那萧玄兄弟,较为可疑!”
“迷心鬼道”笑道:“不错,萧遥,萧玄果是有此功力!”
“一痴居士”古不明白眉一扬,笑道:“孩子,你这些日子难道连一点头绪都没有查出来吗?”
胡不归愧然一笑道:“晚辈才智不足确是未能查出什么……”其实,他查出来的事情之多,已经够别人花一辈子心血了!
“一痴居士”古不明笑道:“孩子,我们返回中原,在何处与万石桐老人碰头?”
胡不归道:“金陵‘蕴香楼’!”
千愚禅师笑道:“小施主,令师大痴上人去不去?”
胡不归摇头道:“晚辈不知道!……”
他话音未已,胡震天忽然沉声道:“孩子,你娘的事大伯告诉过你么?”
胡不归低声道:“告诉孩儿了!”
胡震天皱眉道:“可曾查出仇家是谁?是不是谷子敬?”
胡不归道:“据万老相告,谷子敬已经死在杨天畏手下,至于仇家,则可能是卫天扬!”
胡震天怒道:“孩子,你怎么一句肯定的话都没有?”
胡不归悚然应道:“爹,孩儿因无直接证据,是以无法断定凶手是谁!”
“绝情公子”冷涛似是对胡震天对胡不归的责问甚感不满,大声向胡不归道:“娃儿,老夫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话音一顿,向胡震天冷笑道:“胡兄,你自己昔年与对方血战负伤,都还认不出对方是谁,此刻你竟责怪到孩子身上,岂不是大大的错了么?”
胡震天只是一时情急动怒,他那里真会怪责胡不归?“绝情公子”冷涛竟然会替自己儿子责问自己,不前令胡震天心中暗暗惭愧,也今胡震天的心中大为高兴!
因为,冷涛为人,既称“绝情公子”足见其性格该是何等的倔,何等的怪,又何等的不肯轻易称许他人的了!而他竟然替胡不归不平,定是冷涛已看出这孩子将来大有出息的了!
是以,胡震天心中充满了快慰感激之情!哈哈一笑道:“冷兄责备的是!兄弟果是错怪这孩子了!”
冷涛冷冷应道:“有子若此,胡兄大可高兴……”
“长白醉叟”杜如康忽然大笑道:“胡兄,这孩子可是我们‘七圣’的传人,你莫要一个人呼过来,喝过去,吓了这孩子,酒徒不会放过去的!”
胡震天笑道:“犬子承蒙各位如此抬爱,兄弟实在高兴!”
“迷心鬼道”大笑道:“这些事可谓根本无关痛痒,你们到是穷扯得津津有味,真是岂有此理得很!这孩子第一次来到岛上,我们各人都传了他一套独门武功,其实名份应算早已决定,你们此时再翻这笔帐,宁非多余?到是贫道忽然想起,胡兄的岳丈大人蓝老,为何久无消息?娃儿,你在中原可曾见过他了?”
胡不归这才想起,自己竟把外祖出困之事给忘了!他连忙笑道:“晚辈见到外祖了!”
胡震天激动的抓住爱子道:“孩子,你外祖在那儿?”
胡不归道:“孩儿来此时,他老人家跟万老在一起!也许我们赶到金陵,他老人家已经在那儿等我们了!”
胡震天长长的嘘了一口气道:“孩子,你外祖也不知道害你娘的凶手是谁么?”
胡不归道:“外祖被卫天扬囚居地牢一十八年,还是孩儿与万老在那京城的‘旋风府’中,将他老人家救了出来!”
胡震天听得愣了半晌!
古不明笑道:“孩子,如此看来卫天扬果真极为可疑的了!”
胡不归道:“晚辈外祖和万老人都是这么想……”
“长白醉叟”杜如康呵呵一笑道:“古老大,这次我们重返中原,可真有热闹可瞧了!除了那四大血案以外,仅仅胡大嫂子这件事就够费神半天啦!”
古不明笑道:“酒老弟,此时预测,不嫌过早么?也许我们赶去,一切都已解决了也不一定呢!你忙个什么?”
“长白醉叟”杜如康笑道:“古老大果然是懒到了家,倘若一切都能像你所说,我们没去,就已解决,这武林之中岂不早已没有纷争了?”
古不明笑道:“若能没有纷争,你不是可以终日喝酒了么?”
“长白醉叟”笑道:“老大,我若终日饮酒,只怕这天下又将群魔乱舞了……”他这一说,可把七老全都说得笑了!
巨舫在“东海渔翁”戚葆中的掌舵之下,其速如矢,也不过个把时辰,业已驶抵玉环码头!“东海渔翁”极为恭敬的陪同七老踏上岸去!
“绝情公子”冷涛忽然长叹一声道:“十八年未睹红瓦城牒,商旅酒肆,今日重来,真有隔世之感!”
“长白醉叟”杜如康大笑道:“冷兄也有慨叹,到是大出兄弟意料之外!”
杜如康话音未已,远远的灯火之下,已传来一声佛号,三条人影,宛如电掣雷奔般行来!
胡震天目力之强,在“七圣”中无人能出其右,只见他自光一烁,忽地呵呵一笑,朗声道:“三仙同时驾临,真是令人吃惊不小!”
敢情那“方外三仙”同时赶来了!
胡不归不禁心中暗动,他们的消息好快!此时,由“寒山野僧”半戒为首,“雪岭驼道”天玄真人居中,“玉峰神尼”一音大师殿后的三条人形,已奔抵七老身前丈许止步!
“寒山野僧”半戒禅师白发飘飘地合十笑道:“老衲半戒,恭贺七位武功大成,重返中原!”
天玄真人和一音大师也同时见礼道:“七位施主的造化,真令世人钦羡!”
七老之中,除了“绝情公子”冷涛和“断剑狂生”龙跃天两人未曾还礼,其余的五位,都已含笑答礼!胡不归谊属晚辈,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半戒禅师却看到了他,大笑道:“小施主,别来无恙乎?”
胡不归大笑道:“禅师来的好快!晚辈是真心的佩服了!”
半戒笑道:“万老施主令人传讯,老衲自是不敢怠慢!国清寺中承蒙小施主一席深谈,方令老衲悟却许多真理,小施主不愧大痴天龙两位师兄传人,真叫老衲喜煞,羡煞!”话音一顿,向胡震天合十道:“胡施主得此佳儿,真是百世修来的福份!”
胡震天抱拳大笑道:“老禅师如此过誉,真令老朽心中不安!”
“雪岭驼道”天玄真人忽然笑道:“车马已在前路相候,叙阔之情,且等赶到金陵以后再谈如何?”“方外三仙”准备得到也周到,连车马都早已僱好了!
“一痴居士”古不明大笑道:“如此有劳三仙,我们可真罪过不少!”
天玄真人大笑道:“只要七位檀樾不念昔年贫道等迫不得已的举措,贫道等就已十分感激了!”
天玄道长话音甫落,“断剑狂生”陡地冷笑道:“牛鼻子,放过今天,龙某一定要再找你大战三千回合!”
天玄真人闻言,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道:“使得!使得!檀樾有此兴趣,贫道敢不舍命相陪!”
龙跃天嘿嘿一笑道:“话可是你牛鼻子自己说的,到时候了不许赖帐!”
天玄真人掀髯大笑道:“贫道岂是失信之人……”
适时,“绝情公子”冷涛向一音大师冷冷说道:“冷某人有暇,要仗手中洞箫再向神尼请教!”
这到好,他们这两个既狂又傲的老人,依然在愤恨昔年折得有些不值!
一音大师闻言合十笑道:“施主十八年朝夕苦修,‘留侯箫法’已到天人之境,贫尼自知不是对手,你我之战免了罢!”
冷涛嘿嘿笑道:“大师若是不怕弱了‘三仙’名望,冷某同意罢战!”
第廿八章 血泪情仇
他这句话可令“玉峰神尼”下不了台!她一个人的事,自己可以作得主,而涉及“方外三仙”盛名时,她可就无法慷他人之的了!何况,“雪岭驼道”天玄真人已答应了“断剑狂生”龙跃天的挑战!
自己如是不允,岂非真把“三仙”的清誉丢尽么?
“玉峰神尼”一音大师慈目电转,淡淡一笑道:“冷施主是逼得贫尼非战不可了?”
冷涛冷笑道:“大师不妨自己斟酌!”
一音大师笑道:“我佛慈悲,恕弟子放肆了!冷施主,贫尼愿与施主放手一搏!”
冷涛哈哈一笑道:“就在此刻么?”
一音大师白眉一扬道:“一切任凭施主!”
冷涛嘿嘿一笑,抖手抽出那根尺半洞箫,喝道:“神尼小心了!”紫光乍现当真就攻出三招!
“玉峰神尼”反腕拔出肩后“降魔剑”顺手一撩笑道:“施主箫法果然不凡!”一连两剑,方将冷涛的洞箫挡开!
“绝情公子”冷涛怒哼一声,箫出宛如骤雨,但见丈许之内,全是紫光动气,将“玉峰神尼”团团包住!但“玉峰神尼”的“降魔剑”法,也非同小可!一团紫气之中,她那晶莹的剑光,也不时令人胆寒!
六老和半戒,天玄都只有摇头长叹!胡不归却又碍于辈份,不便插手!
眼见在这码头上激斗的两人,已越斗越入危境,冷涛的箫招,已是到了不顾性命的地步!而“玉峰神尼”一音大师的长剑,也露出一片杀机!
蓦地,冷涛和神尼同时发出一阵惊呼!
冷涛、神尼两人惊呼的同时,一条人影自两人之间一穿而出!
“你们可是活腻了么?”这声音胡不归好熟!
“万老……你来得好啊!”胡不归笑着叫起来了!
“不老狂叟”的蓦地出现,到真正大大出人意料!倘若这位老顽童不来,只怕事情真要麻烦了!至少,冷涛与神尼之战,就会弄得两败俱伤的了!
半戒大师急步上前合十见礼道:“老施主,贫僧半戒拜见!”
“不老狂叟”哈哈一笑道:“小和尚,你混得不错啊!‘方外三仙’的名头,可俱够威镇天下,令人闻名肃然起敬呢!”
半戒老脸之上,居然也现了红量,讪讪道:“老施主见笑了!贫僧等与你老相较,直似腐火荧光,怎能与你老这中天皓月相提并论?贫僧这点虚名,若能入你老法眼,贫僧也算不枉此生了!”
“不老狂叟”听得连声怪叫道:“好啊,小和尚居然学会给人戴高帽子了!”话音一顿,突然向胡不归道:“小子,你怎么这么慢?到今天才从岛上回来?”
胡不归笑道:“万老,晚辈可一天没停呢,今儿不是端午刚过么?”
“不老狂叟”笑道:“难道你一定要在端午之后才去?”
胡不归笑道:“季……公主所命,晚辈自是不能不遵从!”
“不老狂叟”笑道.“好吧,算你有理……但是,小子,还有两个人呢?”
胡不归愣了!还有两个人?是那两个人?他怔怔地问道:“还有两个人么?晚辈是一个人来的啊!”
“不老狂叟”怒道:“胡说!杨小璇和乔菲菲跟在你身后赶来,你都不知道么?你小子怎么也成了骆仁济了?”
胡不归闻言大吃一惊道:“什么?杨姑娘和乔姑娘都跟来了么?”
“不老狂叟”道:“你小子好像真不知道呀?”
胡不归道:“晚辈确实不知道啊!万老,你老为何不阻止她们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好小子,你到怪我不阻止她们么?可是你小子一路之上为什么不稍为警惕一点呢?人家跟踪你这么久,你居然一点也不知道,倘若是有人要暗算于你,看你怎么得了……”
胡不归闻言大笑道:“万老,晚辈大概还不会粗心到那等地步!”
胡震天忽然低叱道:“孩子,你怎这样对万老说话?
胡不归闻言忙道:“爹,孩儿下次改过就是!”
他认了错,但“不老狂叟”却不但不以为忤,反到向胡震天道:“胡老二,你别骂这小子,老夫跟他向来是这等说话!”
胡震天笑道:“你老怎可如此放纵于他?没老没小的成何体统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胡老二,老夫跟他可算得是忘年之交,不必顾忌这些的!何况,令郎对我还是有着再造之恩哩!”
再造之恩四字,把胡震天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老太抬举这孩子!他有多大能耐,竟能施恩于你老?”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二,若非令郎,老夫恐怕还被困在那阁楼之上,直到身死黄泉也不能出来呼吸空气呢!”
“哦?”不仅胡震天一愣!连“方外三仙”和六老全都愣了!
“不老狂叟”神情十分快慰的大笑道:“你们莫要惊讶,这确是这小子帮助老朽赢了居不邪的东道,老夫才有机会脱困而出的,这份盛情,自是不可忘却的了!”
胡不归在旁闻言心中一动,脱口道:“万老,你老知道那天在神魔谷的枉死城中,晚辈暗中在居不邪跌钱时做了手脚之事吗?”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你怎么忘了老夫的名号了?不但你做手脚助我赢了居不邪之事老夫晓得,就是廿年前,那‘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暗弄了手脚赢了老夫之事,也没瞒过老夫哩!”
胡不归听得脸上微红,笑道:“你老明明知道,为何不予点破呢?”
“不老狂叟”笑道:“老夫不点破那居不邪,是因为想知道这居不邪要在老夫身上弄什么鬼!至于老夫不点醒你助我之事,那就更简单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岂不是十分公道的事么?”
胡不归笑道:“这到真是十分公道,只不知居不邪是否也曾明白?”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居不邪大概不会比老夫笨吧!”
胡不归笑道:“万老,那居不邪为何也不说穿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他怎么好意思呢?第一次他自己弄了假赢了别人,等到别人也做手脚赢了他,他当然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胡不归笑道:“万老,有一句话,晚辈不知该不该问?”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你直说无妨!”
胡不归笑道:“倘若那天居不邪要真揭穿呢?你老又怎么办?”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他不敢!”
胡不归摇头道:“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倘若他如此,你老又将如何之处?”
“不老狂叟”笑道:“居不邪真敢如此,老夫就少不得要向他讨还廿年失却自由行动的老帐了!小子,你想想,他敢么?”
胡不归大笑道:“那到是真的,居不邪有天大的胆子,也不会冒此大险!”
“不老狂叟”笑道:“这就是了!所以老夫放心大胆的任你小子捣鬼……”
胡不归大笑道:“你老真是料无遗策,令晚辈钦佩无已!”
“不老狂叟”忽然目光一沉道:“小子,少拍马屁,那两个丫头呢?你不找回来可不行,喏,乔丫头的师父还在这儿!”话音一顿,向一音大师道:“小尼姑,你的徒儿丢了,怎不找这小子要人?”
“玉峰神尼”还剑入鞘,笑道:“万老施主,菲菲这孩子曾得你老传技之恩,若是有什么差错,你老难道不也心中发急么?你老既然不急,晚辈自然也就放心得下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是么?小尼姑果然厉害!看来老夫这挑拨离间之计,遇到你们竟然是没有用武之地了……”话音一顿,突然掉头大喝道:“你们还躲在那儿干吗?出来吧!”
胡不归闻言,不禁一怔!就在他一怔之间,黑暗中奔来两个婀娜的身形!这不是杨小璇和乔菲菲还有谁?
“师父!”“师叔!”二女一直奔向了一音大师!
“玉峰神尼”笑道:“孩子,你们怎么也来了?”
乔菲菲笑道:“我们是跟在胡大哥身后来的!胡大哥上了船,我们找不到船出海,就只好在这儿躲着等他回来,谁知竟被万老发现了!”
神尼慈祥的笑道:“你们胆子真不小啊!过来,璇儿也过来,快去叩见‘武林七圣’!”
乔菲菲,杨小璇在神尼介绍之下,一一同时向七圣见礼!
“武林七圣”受了半礼,杜如康哈哈一笑道:“大师有此佳徒,委实令人高兴……”
胡震天更是十分愉快的笑道:“好姿质,老朽庆贺大师,衣钵得有传人了!”话音一顿,向杨小璇道:“姑娘的尊师是那位高人?”
杨小璇知道这位瘦老人乃是胡大哥的父亲,自是心中别有一股滋味,闻言俛首微笑道:“晚辈恩师释讳昧因……”
胡震天大笑道:“尊师是玄灵庵主么?姑娘有此名师,老朽为姑娘高兴!”
杨小璇低声道:“多谢前辈赞誉……”
胡不归这时才走过来与二女相见!笑道:“你们既然来了,怎地不跟我相见呢?唉!幸亏路上没有差错,否则叫愚兄如何向两位神尼交代?”
二女虽然受了胡不归的责备,但芳心之中,却是无比的受用,因为,他究竟是那等的关怀她们!
杨小璇嫣然一笑道:“胡大哥,我们是……怕你不让我们跟你一道,才不敢跟你打招呼的!”
胡不归摇头笑道:“那怎么会呢……”
话音未已,“不老狂叟”突然大笑道:“小子,你少在这些老头子面前卿卿我我的好不好?”
他这一叫不大要紧,只把个胡不归叫的面红过耳,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儿来,杨、乔二女则更是低下了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了下去!
此时古不明等人方始有机会上前拜见万老!
“不老狂叟”向七人一笑道:“你们运气比老夫好,只在岛上住了十八年,而且有七个人在一起聊天,打架!也看得到蓝天碧海,还有什么不痛快的呢?冷小子,你刚才跟小尼姑那一架打得实在不怎么高明?”
“七老”都讪讪地笑了!尤其是冷涛,对别人他可以绝情冷语,唯独对这位“不老狂叟”万石桐他可不敢,须知这老狂人正是他的前辈!
“不老狂叟”话音一顿,倏地呵呵一笑道:“和尚,道士和尼姑已经给你们准备了车马,要你们上金陵去见那‘天香妃子’,你们去不去?”
这句话问得突然!也问得奇怪!
七老之首的“一痴居士”古不明笑道:“依你老看法,晚生等该去不该去?”古不明竟是如此反问,也似大出别人意料!
“不老狂叟”却似胸有成竹的笑道:“不必去了!那‘蕴香楼’早已人去楼空了!”万老话音一落,“方外三仙”同时一怔!
半戒禅师合十道:“老施主可是刚自金陵来此?”
“不老狂叟”笑道:“谁说不是?季蕴芳已经走了!”
“雪岭驼道”一弯腰,驼背显得更高的稽首道:“老檀樾可否请道其详?公主忽然离开‘蕴香楼’,是否因为金陵方面出了什么岔事了么?”
“不老狂叟”摇头道:“金陵会出什么事?驼牛鼻子胡言乱语了!”
半戒禅师怔怔道:“老施主,公主曾要贫僧等在此迎接‘七圣’和胡小施主同去金陵,为何她自己却又离去呢?”
“不老狂叟”笑道:“若非有事,季蕴芳又怎会离去呢?老夫来此之前,已经跟她见过面的,你们可是依然不信么?”
半戒禅师笑道:“贫僧岂敢不信,只是,心中有所不解!”
“不老狂叟”笑道:“小和尚,老夫说话几时骗过你们?”
半戒禅师合十道:“不敢,老施主言重了!”
“不老狂叟”自光一亮,大笑道:“如果你们这十位又是仙,又是圣人信得过老夫,则金陵之行,大可不必跋踄的了……”
“三仙”和“七圣”同时一笑!
依然由“三仙”之首半戒应话道:“晚辈等当然信得过老施主!”
“不老狂叟”笑道:“信得过老夫,就跟老夫跑一趟‘神魔谷’如何?”
在场的人,全都微感一惊!“神魔谷”?为什么?
“不老狂叟”看看这些人的脸色,大笑道:“小子们,武林邪正两道人物,已然全去了‘神魔谷’中,难道你们不想淌上这一番惊天动地的热闹么?”
想!当然想!不必说出口来,“不老狂叟”从脸色上,已经看明白这眼前的十多个男女的心底愿望了!老人白发一扬,大笑道:“心里既然想去,还站在这儿干吗?走啊……”
宛似一阵旋风,码头上顿时走的没了人影!只剩“东海渔翁”戚葆中拧着眉头,怅然唏嘘……
从东海直奔祈连,是一段漫长的旅途!纵然这一行十四名老少,都是武林之中的第一流顶尖高手,但仍然要花上十多天时间方能赶到!幸而那“神魔谷”中的盛会为期尚早!
据“不老狂叟”相告,“神魔谷”中的“万魔之魔,大力神剑”居不邪和“惊天叟”萧玄,“红楼醉客”萧遥,“震天鬼王”卫天扬等四人联名,传出“绿林帖”,通告武林同道,订于六月初一日,在“神魔谷”中,召开一项“万魔”大会,约请天下黑白两道人物,届时前往观礼!
“不老狂叟”在金陵与那“天香妃子”季蕴芳碰头之时,曾经略作商讨,终于采取了“白衣无忧客”宇文皓的意见,不防趁此良机斜合正道朋友,一举击溃群魔!同时,也好将武林中的那几悬案,作一次总解决!于是,“不老狂叟”就赶来东海!
季蕴芳则率领四婢,直趋祈连!“青虚幻影叟”轩辕涛负责去与“武当”和“华山”两派连络,“白衣无忧客”宇文皓则去“少林”和“排教”!
“丐帮”的事,落在神丐身上!至于远在川中的“峨嵋”,则由“丐帮”派人通知!
胡不归此时也才知道,自己的外祖父“平原怪客”蓝秋水,则独自离去,无人知道他要到那儿去了!不过,大伙儿全都决定,在五月底赶到祈连山!
胡不归在听完“不老狂叟”万老的说明之后,不禁笑道:“万老,你老怎没提起家师?”
“不老狂叟”大笑道:“小子,老夫知道你许会有此一问,是以我才不曾提起来,果然你小子就忍不住的要提出来问了!”
胡不归笑道:“晚辈问错了么?”
“不老狂叟”笑道:“没有,小子,不过你的那位大师伯会来,连那另一位师父‘天龙’小和尚,大概也要出山一次呢!”
胡不归听得既是喜,又是惊!他记得天龙上人曾向自己说过,他自己尚有一次魔劫,必须应过之后,方始能够得证“菩萨果”!
莫非天龙上人早已知道有这么一天么?他心中有些儿怔忡!不过,此刻他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来了!
“万老,那五位掌门人现在何处?你老查出来了没有?”
“不老狂叟”笑道:“不知道!杨丫头不是说那五位掌门人跟她哥哥杨万武一道离开了‘旋风府’么?如果杨丫头此言是真,则五位掌门人有百分之八十是早已到了‘神魔谷’的‘枉死城’了!”
胡不归暗暗一惊道:“万老,他们有没有危险?”
“不老狂叟”摇摇头,忽然一笑道:“小子,这次正邪大决斗,有几件事你可别忘了处理啊!”
胡不归闻言笑道:“那几件事?”
“不老狂叟”笑道:“青城伏魔师太,峨嵋金顶神妪,采薇园凌风民夫妇以及‘丹心圣叟’杨天畏的四大血案,一定要在这次盛会之上破解……”
胡不归愣了一愣道:“晚辈一点头绪都没有,怎么破解?”
“不老狂叟”大笑道:“没有头绪,应该去找!”话锋一转,又道:“你娘的事,也得在会上解决,知道么?”
胡不归道:“当然!”
“不老狂叟”突然低声一笑道:“小子,咱们大概可于五月廿七日赶抵祈连,尚有三天三夜,方是大会之期,这三天我们可得好好利用一番才是,你说对不对?”
胡不归闻言心中一动道:“不错,有这三天的时问,我们应该可以查出不少的事情来来了……万老,你老自己出动么?还要不要请……”
“不老狂叟”大笑道:“合咱们一老一少,还不够么?”
×××
五月廿六日的中午甫过,“方外三仙”,“武林七圣”,“白发顽童,不老狂”万石桐,胡不归,乔菲菲,杨小璇一行十四人,果然赶抵了“祈连山”的“神魔谷”中!
神魔谷口,竖立了一座三丈多高的牌楼!牌楼的正中,金书了五个大字:“万魔同心会”!
牌楼下面横列了两排黑色劲装大汉!人人精神抖撒,个个气势凌人,怀抱红几厚背钢刀,果然威武不凡!
牌楼的正中,是两行垂髻少女,各捧长剑,意似肃立迎客,一眼望去,大概有二三十人之多!这群人中,似是无一为首之人!
胡不归取出一份书有“方外三仙”和“武林七圣”名号大红拜帖,缓步向那牌楼走了过去!“不老狂叟”居然跟在他身后,一步一趋!
胡不归直向那两行少女而行,在距离牌楼不及一丈左右,突然有一位秃头老人,自牌楼的宽大门柱,推开一扇小门,走了出来!
胡不归眉头一皱,忖道:“这不是‘断肠失心叟’费洛么?”他心中转念,口中却大声道:“费老,区区胡不归拜见!”
费洛在发现胡不归之际,脸上似是闪过一丝难测的神情,胡不归话音一落,他立即哈哈一笑道:“胡兄弟,你也来了?”说话之间,已接过胡不归手中的拜帖,同时,目光已射向胡不归身后的“不老狂叟”!
蓦地,费洛的脸色大变!疾步上前,长揖到地道:“费洛即见万老……”
“不老狂叟”大笑道:“免了!快拿着帖子去告诉老魔头们,三仙,七圣全来了!连老夫在内,有十四个要他们好看的人呢!”
老人话音一落,费洛已应声而去!不一瞬,居不邪已飞步而来!这位外貌清癯洒脱的魔头,虚伪地摆下了一付笑脸,彷彿是迎接自己的刎颈至交一样!将这十四位高人,接进了“神魔谷”去!
胡不归等人没有住在“枉死城”中!由于为了接待来此赴会的各派人物,城外已然搭起了连绵数里的帐蓬,围绕着护城河,颇有一番塞外风味!他们也不是住在帐蓬之中!
居不邪把他们安顿在城外靠近祈连主峰山麓之下的那座大寺之中,这座古寺乃是昔年“祈连派”的根本重地,嗣后祈连武功式微,在武林中失自成一派的条件,寺产就被居不邪买下来,成了“枉死城”的护法禅寺了!并由“红楼醉客”萧遥改题寺匾,取名“大光禅寺”!
“大光寺”内的禅房,到是十分雅洁!胡不归等一行,分到了一栋跨院内的禅堂,大大小小,不下八间之多,住十四个人未免宽裕得很!
居不邪在告退前向万老指出,这“大光寺”,全部接待的是武林中掌门身份人物,和一流高手!今天,万老一行乃是进入“大光寺”的第一批人物!居不邪并且交代了负责此寺一切接待事宜的“龙城商隐”顾友义,好生的替“三仙”等人服务,这才退去!
“不老狂叟”等居不邪走后,不禁大笑道:“这魔头果然厉害……居然把老夫们隔得远远的……”
微感不安的,是为何未见卫天扬?
跟他怀有同样心思的是杨小璇!那位可能是自己父亲的大魔头,不曾现身以主人身份接待贵客,在她的心中,挑起了一片遐想!也许卫天扬不是杨天畏啊…….她多么想找胡大哥谈谈!可是她发现胡大哥跟他爹爹在一起,她就提不起勇气,她有点儿怕胡震天!
第二天,“天香妃子”一行也已抵远!同时还有“迷糊神丐”骆仁济,以及丐帮帮主“落星追魂叟”公孙亮,和丐帮四位长老“困龙九杖”霍无非、“江南醉叟”丁镇邪、“风雷游雷”乞轩武和“霹雳震神”战捷!“大光寺”内,一时热闹了起来!
下午时分,“青虚幻影叟”轩辕涛也率领着“武当”、“华山”两派的长老抵达寺内!“白衣无忧客”宇文皓则在“少林”两位长老和“排教”教祖陪同之下,几乎是接踵而至!
当晚,群雄在“天香妃子”的主持下,有一小小的聚会,商讨如何分派人手,在大会正日,向对方邀战!不过,这个会可谓并无结果,因为对方究竟有那些人,“天香妃子”等人却是未曾打听得清楚!
三更左右,胡不归和“不老狂叟”溜出了“大光寺”!夜色之中,他们像两条幽灵,游进了“枉死城”!他们直趋那家米店,居不邪的家中!再也想不到的是,这群魔头们竟然已经就寝熟睡!
胡不归和“不老狂叟”对望一眼,失望之至!不甘心的在整个城中兜了一个多更次,终于空手而返!
次夜,他们再度出发!结果,与第一次毫无分别!
胡不归觉得有些不对了!归途之中,他低声道:“万老,你可觉出这事有些不对劲么?”
“不老狂叟”笑道:“可不?他们怎么如此沉着?小子,咱们好像得另外动脑筋了!你想,居不邪会不会另有什么地方,用作……”蓦地,老人目光一闪,止住了话声,向胡不归努努嘴!
胡不归此时也已觉出心灵之上生出了警兆!这时,他们是在离“大光寺”约有里许的一处山径之上,可以俯瞰“枉死城”的全部建筑!
“不老狂叟”这一努嘴,胡不归立即哈哈一笑道:“万老,这儿的风光不坏啊……”话音未落,倏地一个倒拔垂杨,滚翻而出!身形电射一块巨石,口中同时喝道:“朋友,出来吧!”这儿藏有奸细!
胡不归喝声未落,石后已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道:“老弟,你真厉害!”
一个又矮又胖的圆脸秃眉白衣老人,大步走了出来!
胡不归不禁一怔道:“是‘长笑神翁’孟老么?晚辈险险冒失得罪了……”
孟白尘哈哈一笑道:“老弟不必谦虚了!嘿,万老,你好!”抱拳向“不老狂叟”一揖!
“不老狂叟”一看竟是“长笑神翁”,他也乐了:“孟矮子,敢情是你!我说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又有这么高的功力,敢藏在老夫立身五丈之内,方被老夫发现呢!”
孟白尘笑道:“我知道瞒不过你老哥的!”
“不老狂叟”笑道:“孟矮子,你躲在这儿干吗?”
孟白尘笑道:“还不是给你老哥和胡老弟送个信,劝你这一老一少,不必再空费心思,来回跑‘枉死城’了!”
胡不归一怔道:“怎么?孟老见到我们夜探‘枉死城’了?”
孟白尘笑道:“何止老朽,居不邪和萧玄、萧遥那个没有看见?老弟,你跟万老进进出出,究竟为了什么事啊?”
胡不归剑眉一扬,笑道:“居不邪可真是厉害……”
“不老狂叟”也笑道:“孟矮子,你们可是躲在城中什么所在?”
孟白尘笑道:“我们是在城外!”
“城外?”“不老狂叟”居然也皱眉了!
孟白尘大笑道:“万老哥,那城外的帐蓬,也有几个不是住的客人呢!”
“不老狂叟”摸着头道:“糟糕!我们怎么没想到呢?可是……那居不邪每夜不都是睡在床上么?他又怎地分身到城外了?”
孟白尘笑道:“那是替身!万老哥,你们到底打听什么?也许,兄弟可以帮你们一点小忙也说不定呢!”
“不老狂叟”大笑道:“没有什么,只是想知道那几件血案,是不是居不邪干的!”
孟白尘笑道:“万老,这些事你怎么查得出来呢?”
“不老狂叟”笑道:“如果是他们所干,又岂有查不出来的道理?”
孟白尘笑道:“万老哥,你不必查了!”
“不老狂叟”一愣之后大笑道:“为什么?”
孟白尘笑道:“此事兄弟完全知道!”
“不老狂叟”大笑道:“那到好,老夫果真可以不要费心了!”
胡不归笑道:“万老,仅是孟老一人知道恐怕不行呢!”
“不老狂叟”笑道:“他们敢赖么?有‘长笑神翁’指证,谅他们也不敢赖帐吧!”
胡不归笑道:“但愿如此……”
“不老狂叟”有些儿不解的笑道:“小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胡不归道:“孟老哥非魔教之人,纵然出面指证,恐怕也难令人信服,晚辈认为,最好能找一个魔教中人出面……”
孟白尘大笑道:“老弟,如果由萧伦出面呢?”
胡不归笑道:“那当然足以服人的了!”
孟白尘笑道:“如此待老朽通知萧老哥一声便是!”
“不老狂叟”笑道:“萧伦也来了?”
孟白尘笑道:“这等魔教盛会,他这位魔教中的第一高手又怎能不来?不但他,连‘千里拘魂’白老儿也到了!”
“不老狂叟”大笑道:“好啊,这可真叫做‘群魔乱舞’了!”老人话音一顿,忽然皱眉道:“孟矮子,你怎会知道那四大血案是他们做的?”
孟白尘笑道:“居不邪亲口所说,自是不会有错的了!”
胡不归摇头道:“孟老,居不邪为什么把做得如此干净利落的血案,提出向外人说明,难道他不怕泄露给白道人物知道么?何况,据晚辈所知,那‘金顶神妪’正是居不邪的发妻哩……”
孟白尘笑道:“老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怪你要不信的了!须知老朽告知你们此事,不啻冒了杀身之危……”
“哦?”胡不归大大的吃了一惊!
“不老狂叟”也忍不住失声道:“谁能要得了你这孟矮子的性命呢?”
孟白尘道:“除了二公主朱由芬还能有谁?”
是朱由芬?胡不归半响未能作声!
“不老狂叟”不禁大大的出乎意外道:“主使之人不是居不邪?”
孟白尘道:“不是!居不邪只是她手下的第一号人物而已!”
胡不归忽然道:“孟老,那朱由芬一直冒充‘天香妃子’之事,你老知道么?”
孟白尘道:“知道!她自己并不忌讳此事!”
胡不归道:“是吗?孟老,她又怎能令你们如此听命?而且,听你老话中之意,彷佛朱由芬有把握可以置你们于死地,是么?晚辈很奇怪,她究竟用的什么手段?若说全凭武功,晚辈可就决不肯相信的了!”
孟白尘呵呵一笑道:“老弟完全猜中了!她不是凭借武功来控制魔道高手的!”
“不老狂叟”忽然哈哈一笑道:“孟矮子,朱由芬既非凭借武功,那又是凭借的什么?老夫有些不信她能在你们身上做了什么手脚!”
孟白尘虽是处于这等境况,却依然闻言大笑道:“照理朱由芬果是无法在兄弟身上暗做手脚,但事实上兄弟却是中了这丫头的暗算,不得不俯首听命了!”
“不老狂叟”道:“是什么暗算,竟然令你这眼高于顶的矮子也没有了办法了?”
孟白尘大笑道:“苗疆毒蛊而已!”
“不老狂叟”果真皱眉了!他没想到会是苗彊毒蛊!
胡不归却淡淡一笑道:“孟老,你可知道那朱由芬下的是那一种毒蛊?”
孟白尘笑道:“像老朽这等人物,除了那素有蛊中之王美誉的‘金蚕毒蛊”,别的又怎能发生得了作用呢?”
胡不归笑道:“孟老,晚辈到有解此毒蛊之能,现在先替你老除此桎梏如何?”
孟白尘白眉双挑,笑道:“真的么?”
胡不归笑道:“晚辈怎敢跟你老玩笑呢?自然是真的了!”
孟白尘哈哈一笑道:“老弟果真有此能耐,那就好办的多了!不过此刻尚未到解毒之时!”
“不老狂叟”忽然笑道:“为什么?孟矮子,那施蛊的人是谁?朱由芬自己么?”
孟白尘道:“不是!不过,朱由芬也懂得用蛊!此刻如解去蛊毒,岂不是正好打草惊蛇么?”
“不老狂叟”道:“老夫若能抓到那位下蛊之人,一切岂不迎刃而决?”
孟白尘笑道:“万老哥不必操心此事了!大痴上人和天龙上人已然赶去了苗疆,初一那天定可赶回祈连!”
胡不归大喜道:“真的么?孟老,晚辈的两位恩师真的去了?”
孟白麈道:“老朽怎会说假?老弟,那四大血案的凶手,和杀害‘白衣红佛’蓝岚的凶手,都是卫天扬……”
胡不归陡然心神如遭雷殛,叫道:“果然是那卫天扬么?”
孟白尘笑道:“他是主凶,还有几位,乃是萧遥和居不邪本人!六月初一大会之上,万老哥和胡老弟千万莫要找错了好人……”
胡不归心中热血翻涌,恨不得这就去找那卫天扬拚命!“不老狂叟”在旁看得大笑三声道:“小子,再等一天吧!咱们也该回去跟大伙儿商量商量了……”
话音未落,竟然点了胡不归的后心命门,阻止他过度激动而致伤了心神,并且伸手将胡不归挟在胁下,向孟白尘笑道:“矮子,初一大会之上见了……”身形一闪,奔回“大光寺”内!
×××
这是六月初一的午时!“大光寺”的门前百亩草坪之下,已搭起了一座丈许高台,这座木台之大,足足有了十丈方圆!
台上,正中的后方,有一排檀木太师椅!椅子里面,坐着一位面罩黑纱的白衣丽人!在她的身前,又排列了十多张交椅!这一排交椅之中,坐的是居不邪,萧玄,萧遥等一干魔教中顶尖人物!卫天扬却是站在白衣丽人身侧!
台下,则聚集了武林中的各道人物!
靠木台的右侧,那一块儿共有五张八仙桌,这五张八仙桌上,正坐的是“天香妃子”,“方外三仙”,“天都双绝”,“武林七圣”,“不老狂叟”,“迷糊神丐”,胡不归,杨小璇,乔菲菲,江南绿林盟主云中鹤,以及在杨万武陪同下的五派掌门,丐帮中的长老和各派赶来的高手!而这些人的首脑,正是“天香妃子”!
午时炮声甫响,居不邪已站起来走到台口!他举着一只金杯,朗声笑道:“老夫居不邪,敬向各位武林至友问候!”一仰头,饮了手中佳酿,震声大笑,又道:“武林黑白两道,素来水火不容,千百年来,尚无一位心粗胆壮之人,敢于倡言力服两道高人,化干戈永为玉帛,居某隐居祈连,深思熟虑达三十余载,无时无刻不在为此寻思,想求一共存和平之径,但总因人微言轻,难以见诸行动!幸而年前承蒙萧氏兄弟和哭笑二兄惠允相助,成此功德,居某方始大为放心,召请今日盛会……”
具不邪话音顿了一顿,目光向三仙等人处扫了一眼,又道:“居某出身本属魔教,自是不便冒充白道,所以今日之会,不敢僭越,只好称为‘万魔同心’,但居某正直用心,却并非以此一盛会来组成什么魔教魔会,而是要天下武林朋友,自今而后,再也不可彼此仇视,否则居某等人就将对他予以制裁……”
他话音至此,又是一顿,笑了一笑,方始低声道:“或许在场有很多朋友不同意居某这一看法,居某可以告诉各位,所谓不许再有仇视,乃是指的今日大会以后的事,今日大会以前的一切仇恨,居某已与萧兄等人商量决定,本会愿意以三天时间,供各位在场朋友了断彼此过节!居某与萧兄等人,将为各位作一公证!”居不邪说到此处,台下居然轰然叫好!
胡不归皱眉冷笑道:“好一付堂堂皇皇的说辞……”
这时,居不邪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道:“居某陋居荒山,难觅山珍海味敬客,淡酒疏肴,各位不妨痛饮!”他顿了一顿,又道:“稍时金钟三响,有过节恩仇待结的朋友,不妨上台讲理……甚至与居某有怨之人,亦可上台一叙……”居不邪说到此处,仰天一笑,缓缓退回台的后面椅中!
就在居不邪坐定之际,台上已响起三声钟鸣!
“当,当,当……”
最后一声尾音尚未落去,两条人影已如飞落向台上!谁也料不到的,这上台之人竟是“荡魔山庄”主人,华太虚夫妇!
“不老狂叟”向胡不归道:“小子,你的姨夫和阿姨怎么也来了?”
胡不归在离开“荡魔山庄”不久,就知道华夫人蓝贞娥乃是自己的阿姨了!此时闻言笑道:“万老,仅仅为了‘荡魔’两字,阿姨也不能不来啊……”
他话音未已,华太虚已指着居不邪笑道:“居兄,华某想向萧玄,萧遥兄弟讨还一点公道!”
居不邪淡淡一笑道:“华兄愿打头阵,而且又找上本会主人,当真是大大可喜的兆头,萧兄与你华兄有何过节,请即当众讲明,兄弟与哭、笑二兄也好作一公允评判……”
此时,萧玄已大步走到台中!“江楼醉客”萧遥则是一手掀着白须,一手摇着一柄纸扇,慢条斯理的走到华氏夫妇身前!
萧玄神态则是十分平和的笑道:“华兄夫妇指名要找萧某兄弟,究竟为了什么事?依萧某记忆,好像华兄夫妇与我们并无过节可言吧!”
华太虚那头童似的淡眉一扬道:“萧玄,华某与你果是没有什么过节,可是,华某却要为那武林中几位屈死的高人,向你索还血债!”
萧玄闻言哈哈一笑道:“华兄原来是要替别人出头么?但不知华兄认为萧某曾经屈杀过什么人?值得华兄代他出头?”
华太虚冷笑道:“华某是为那青城伏魔师太姐妹、峨媚金顶神妪、采薇园主凌风民夫妇三大血案向你兄弟讨一个公道!”
萧玄闻言不禁脸色一愣道:“华兄怎的一口咬定这些血案乃是萧某所为?萧某不知华兄听了什么人的挑拨?竟然,不察至是?”
此时萧遥却在脸上闪过一丝诡笑!大概除了胡不归和“不老狂叟”,别人都不曾瞧见!
华太虚在萧玄话音一落之际,立即冷道:“姓萧的,华某若无佐证,也不会在此找上你们了!”
一探手,自怀中掏出一幅旧布,冷笑一声,又道:“萧玄,你拿去看看!”
萧玄数眉接过那块破布,凝目望去!突然,这个老魔头白眉毛锁得更紧,面色一沉喝道:“华兄,这是何人手笔?”
华太虚道:“金顶神妪手泽!还会错么?这‘惊天楼萧’四个字,还不够说明你萧氏兄弟是杀人的凶徒么?”
敢情那“金顶神妪”居然留下了字迹!那五位曾去凶杀现场的掌门人,这回可愣了!他们当时为什么就没有看到“金顶神妪”留有字迹在破布之上?华太虚是那儿找来这块破布呢?
适时,萧玄一笑道:“华兄,这块布你是从何处得来?”
华太虚冷笑道:“萧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龙上人于你们做案的那一日,正好路过金顶,顺手带回来此一证物,萧玄,你们还想赖么?”
萧玄一抖手将那破布摔还华太虚,大笑道:“华兄,若是天龙上人所检到,那该是不会有假了!不过,萧某要告知华兄是,金顶神妪出事之时,萧某正在‘白眉哭叟’戚老哥的那座‘鬼洞’之中作客……”
他这么说,显见得并非推托,因为“白眉哭叟”戚怀远已站起来替他证明,去年的那初多几个月,他们一直在“鬼洞”之中探讨一门武功,半步未曾出洞!
萧玄这话听在一般人耳中,当然不信,可是,听在像华太虚这等人耳中,却是不能不信的是真了!
因为,像萧玄、戚怀远这等人物,定是敢作敢为之辈!
华太虚皱眉道:“难道是神妪错认了人么?”
萧玄笑道:“那也可能……”
此时那位白发皤皤的华太虚夫人“瑶池仙女”蓝贞娥忽然笑道:“相公,莫非这四字指的是‘惊天楼主’萧遥么?”
华太虚闻言刚自一怔,那“红楼醉客”萧遥已哈哈大笑道:“到底还是华夫人有见地!华太虚,你这几十岁可真是白活了,连这几个字都看不明白,真叫人可笑!”
华太虚怒喝一声道:“萧遥,原来凶手是你!”
萧遥陡地呵呵大笑道:“是又如何?你姓华的夫妇也想为人出头么?”
好狂的口气!华太虚目光一寒,大喝一声道:“姓萧的,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为那屈死的冤魂报仇!”右手一挥,掌力已发!
萧遥哈哈一笑,双臂一圈道:“你夫妇全上吧!玄弟,你让开!”
萧玄果真应声让开,而华夫人蓝贞娥也果真应声挥掌,与乃夫联手,直取那“红楼醉客”萧遥!
三人动上手,真够扣人心弦!萧遥以一敌二,居然没有一招不是足以致人死命抢攻的杀手!
胡不归眉头一皱,低声向“不老狂叟”道:“万老,这老魔头武功太强,我们要不要现身上台?”
“不老狂叟”道:“小子,令师未到,不可造次!”
胡不归道:“阿姨跟姨夫如果陷入险境呢?”
“不老狂叟”笑道:“你不必管,老夫自会找人上台!”
就这对话之间,华太虚夫妇已连连遇险!
“不老狂叟”心中一惊,连忙大声道:“少林,武当,华山,峨嵋的掌门人呢?你们都是目睹凶案的证人,真凶已现,为什么还不上台诛此凶僚?”
他一声暴喝,可把坐在一旁的几位掌门人叫得明白了!只见慧胜大师口宣佛号,第一个飞身扑上台去!接着,武当玄灵,华山梅君平,峨嵋醉禅,和丐帮尉迟敏等四人,也飞身扑上了木台台口!
慧胜冷哼一声道:“华施主,老衲等为萧施主愚弄这久,心中实是不甘,这场过节,可否交与老衲等人处理?”
华太虚夫妇闻言,猛攻三掌二腿,跳出战圈道:“掌门人法谕,愚夫妇自当遵从!”话音一落,竟是双双下台而去!
真凶寻出,华太虚总算已然尽了荡魔之志了!是以,他们扬长而去,并不曾引起他人的非议!
此时,台上的四位掌门,和一位长老,已将萧遥围住!但那萧遥却是丝毫不惧的面含冷笑,卓立不动!
峨嵋醉禅上人合十一笑道:“萧施主,老衲已有二十年未开杀戒,说不得今天要破一次例了!但愿萧施主好自为之!”话音未已,陡然大袖一抖,直向萧遥挥出!
萧遥脸上神色一凛,闪身错开五步!他这一闪,却闪到了尉迟敏身前,尉迟敏双眉一扬,一掌电疾拍出,口中同时大喝一声道:“魔头,你给我拿命来吧!”
萧遥嘿嘿一笑,反手接下了尉迟敏的一掌!别瞧他不敢硬接醉里上人掌真力,但对于尉迟敏的掌劲,他可是毫不在乎,双掌接实,尉迟敏已然连退三步!
适时,居不邪忽然大步行来!
“合四位掌门之力,向萧兄一人下手,未至有失公道吧!来,来,居某也助上萧兄一臂之力!”话音一顿,挥掌直取少林,武当两位掌门!
这一来,七人顿时斗在一起!萧玄依然站在一旁,一言未发也一动不动!
胡不归笑道:“万老,这是怎么回事?萧玄怎地不动手?”
“不老狂叟”笑道:“小子,那萧玄并非真正坏人,他当然不肯动手的了!”
“不老狂叟”话音一顿,忽然笑道:“小子,你两位师父已经来了,你上台去吧!”
胡不归闻言一怔道:“在那儿?”
“不老狂叟”笑道:“你少问,尽管上台去吧!”
胡不归忽然摇头道:“万老,晚辈此刻上台用什么借口?”
“不老狂叟”笑道:“随便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把这几个老家伙弄下台就行,甚至你就算得罪了五大门派也不要紧!”
胡不归略一沉吟,笑道:“好吧!”话音一落,人已凌空飞去!同时,他发出一声暴喝:“住手!”这乍雷一般的大喝,到把台上的七人惊得住了手!
胡不归闪电一般的落在这群人之间,又是一声大喝道:“各位掌门人请稍退一步可好?区区想先与这两位魔头了却一点过节!”他不容几位掌门答话,掉头大笑道:“居城主,你好!”
当居不邪发现上台的是胡不归以后,心中就有些不自在!此刻闻言,只好勉强一笑道:“原来胡少侠!老朽到是失敬了!”
萧遥突然双目一寒,怒道:“你这娃儿是什么人?老夫与你从未谋面,何来过节?”
胡不归大笑道:“区区胡不归,与阁下果然并无什么大不了过节!不过,区区却想向你打听一件事,阁下可否实告?”
萧遥冷笑道:“老夫既敢承认了那三大血案,试想有什么话又会不敢实说?”
胡不归笑道:“如此区区可以信得过阁下了!”他话音一顿,定然向那站在台后白衣丽人身边的“震天鬼王”卫天扬招手道:“卫天扬,你也过来一下如何?”
卫天扬闻言怔了一怔,竟然向白衣丽人看了一眼!
那白衣丽人螓首微点,卫天扬这才大步走了过来道:“老弟,你找老夫何事?”
胡不归笑道:“阁下可就是杨天畏的化身?”
他这句话出口,只把台下的群豪听得大惊失色!每个人都屏息凝视,等待着那卫天扬回答!
卫天扬闻言,到并不十分惊讶的笑道:“老弟,这武林之中,要是想找那最聪明的人,大概非老弟莫属了!”
他这可不啻承认了胡不归问对了!一时台下起了一阵极大的骚动!坐在乔菲菲身边的杨小璇更是花容失色,痛哭失声!
胡不归此时却淡淡一笑道:“卫老过奖了!区区还有一事想向阁下请教!”
卫天扬大笑道:“请讲!”
胡不归笑道:“那‘白衣红拂’蓝女侠可是死在你的手中?”
卫天扬闻言,看了居不邪和萧遥一眼笑道:“老弟,蓝岚是死在老夫手下!你怎么知道的?”
胡不归心中这时真是疼如刀,可是,他脸上却一点也不肯露出,只是微微一笑道:“区区乃是自你那‘旋风府’的‘圣心楼’中查出来的线索,不过,区区却不信阁下一人有此能耐!”
他话音未已,萧遥忽然大笑道:“小子,你果然聪明!除了卫老弟以外,那天突袭胡震天夫妇之时,还有老夫和居城主!”
胡不归凄凉的一笑道:“是么?你怎么胆敢承认了?不怕区区向你们寻仇么?”
萧遥笑道:“你要寻仇?你是蓝岚什么人?”
胡不归又是凄凉的一笑道:“儿子!够格么?”
他这么回答,可真把萧遥听得愣了!不但他愣了,连居不邪和卫天扬也全部心中大为骇然!
卫天扬讷讷道:“你……你是胡震天的儿子?”
胡不归尚未答话,突然一条人影飞来,冷笑道:“不错,他正是犬子!”落地现身,霍然竟是“离魂魔剑”胡震天!
萧遥目光一凛,叫道:“胡震天,你没死么?”
胡震天大笑道:“凭你这块料想要老夫丧命么?嘿嘿!”话音一顿,右手已然掣出长剑!
萧遥哈哈一笑道:“怎么,败兵之将尚敢言勇?”他以为胡震天还是当年的“离魂魔剑”呢!
胡震天冷冷一笑道:“萧遥,你跟居不邪同时上吧!”
居不邪闻言一笑道:“也好,居某正想再试试胡兄十八年来有何精进!”话音一落,突然自腰际拔出一根长剑,迎面直取胡震天!那萧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攻出一掌两扇!
胡震天长剑一抖,轻虹乍闪,竟将两人攻势全部化去!
这时那四位掌门和尉迟敏已退下台去!他们觉得胡震天这杀妻之恨,和胡不归的杀母之仇,比他们要为伏魔师太等人报仇的事情,来得更为重要!所以自动退出!
胡不归跟卫天扬还没动手!因为胡不归还想问明白一件事,所以冷笑道:“卫天扬,这几近二十多年,你都没敢露出杀害区区生母的口风,今天为何如此大方,胆敢直认不许呢?”
卫天扬大笑道:“老弟,今日与会之人,都将成为魔教弟子,否则就难生出此谷!你老弟也只有这两条路可走,老夫自是握有生杀你这小生命的大权,为何又不敢承认呢?”
胡不归心中一震道:“你们在这儿做了手脚么?”
卫天扬大笑道:“你们早已吃进了苗疆毒蛊,自是难以脱出二公主的掌心了!”
胡不归一愣道:“谁是二公主?”
卫天扬笑指白衣丽人道:“二公主乃是万魔同心会的教主,你老弟少时自会要上前拜见的了!老弟,今后你我已是同教之人,那些仇恨何不就此作罢呢?”
胡不归闻言陡然冷笑道:“卫天扬,区区已经明白了!”
此时那台下可起了哄了!因为卫天扬的话,把他们吓得混身冒汗!有些人却又气得脸色发白!
卫天扬在胡不归话音一落之际,突然笑道:“老弟,你真要拚命么?”
胡不归忽然大声道:“卫天扬,你且尝尝区区的青萍锈剑!”寒光乍闪,锈剑已然连攻七招!
卫天扬可没料到胡不归的剑势如此犀利,一时被他逼得连退八步!若非胡不归自动住手,这一下子就要了卫天扬的好看!
卫天扬浓眉一皱,趁着胡不归停手未攻之际,探手自长袍之下抽出古剑,嘿嘿一笑道:“小子,老夫成全你的孝心,送你去见你的老娘!”“唰!唰!”五剑连环,功力兀自不比胡不归稍逊!
胡不归厉声一笑,狂叫道:“卫天扬,你的死期到了……”
“当——”青萍剑陡然上扬,直向卫天扬的古剑撩去!一声脆响过处,卫天扬连脊梁心都冒出了冷汗!自己的剑断了!他已知不妙,忘魂丧胆般飞身在退!
胡不归怎会再容他躲脱?透剑晶光电派,已然向“震天鬼王”的左肩部位!
突然,一声佛号远远传来!“小施主剑下留情……”
可是,迟了!血光崩现,卫天扬已被胡不归剑劈台上!
适时,一条人影飘落台上!赫然竟是昧因神尼!她目睹卫天扬身横就地,胡不归正在含泪拭剑,不禁长一叹道:“小施主,你这个孽可造大了!”
神尼话音未已,又是两条人形落向台上!先前的那人一俯身,抱起卫天扬,一语未发跃下木台向山外走去!他是杨万武!另一个却站在胡不归身前也是一语未发!胡不归有些不安的抬头——她,果然是她!是杨小璇啊!
杨小璇像是心智已迷,她愣愣地看了胡不归半晌,陡然像狼嘷一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笑!她这阵笑声,比天下最难听的哭声还要难声!
胡不归怜悯的看着她,他一句话也不敢说!
突然,杨小璇笑声一敛,哭道:“胡大……胡不归啊……你干得好……他果然是我爹爹!我不恨你……不恨你……不……胡不归…….我恨死了你!”
蓦地一转身,向台下扑去,披散着长发,像一缕幽灵,直朝那祈连主峰奔了过去!
昧因神尼大喝一声:“璇儿!”人也直追而去!
台上,胡不归呆呆地站着!在他的身旁,此时忽然升起一片红光!“离魂魔剑”胡震天的“天雷剑”已然凌空飞起!那逼人的剑炁,在触及居不邪和萧遥的身前五尺以外一渡!“噗,噗!”居不邪和萧遥同时断去头颅,栽倒在地!
适时!那位白衣丽人陡然腾身而起,要向台下跃去!忽然间打那台下飞起一条白色人影,追向那白衣丽人,一抬手,就将对方制住,回身落在台口!是“天香妃子”季蕴芳!她终于亲手抓住了她妹妹,那位前朝的二公主!
季蕴芳目含泪光,向胡震天凄然笑道:“二弟,我要回山了!这儿的事,要禅大哥和万老处理吧……”话音落,人已拔空飞起,奔向谷外!
胡震天长叹一声,还剑入鞘,遥向“不老狂叟”道:“万老,大公主要你作主啊!”
“不老狂叟”大笑道:“老夫听到了!”话音一顿,突然向“大光寺”方向叫道:“胡禅,你和天龙,蓝怪,还有白飘萍四个人再不出来,老夫可就撒手不管了!”
一声佛号,一阵哈哈!大痴上人,天龙上人,“平原怪客”蓝秋水,“千里拘魂”白飘萍带着一位半裸的苗女,缓步自“大光寺”山门的一侧走了过来!
“不老狂叟”大笑道:“胡禅,先给这些朋友解去蛊毒吧!”
大痴上人合十一笑道:“癫僧敬遵老施主法谕……”
×××
所有的人都在忙着替中毒之人解毒和料理着大会的残局!
他捧着一支锈剑,呆呆地,愣愣地,一步一步悄悄没声息的向那祈连主峰行去!他脸上没有表情,心中了无芥蒂,但是,他却走向那充满像荆棘般刺人的充满恩怨的山路!
他也许会在想着一些事!可是,那已经不关重要了!因为,他忽然觉得仇已经报了!不是么?那杀母的凶手,已粉身在自己剑下!然而!他似乎也想到,我也是一个凶手!一个杀了别人父亲的凶手!她会不会也要报复?会不会?循环往复,何时方休?
他的眼中陡然滴落了几颗血泪!他似乎有些疲乏,但是,他却决心再流浪下去!因为,他隐约地觉得,自己要去化解这份冤孽的恩怨!即使,那一天他已然满头白发!
崎岖的山路,颠震着他的心身!但他仍然向前走着!甚至,连跟在他身后竟然已有两个人之多,他都不曾发现!
“骆老,胡大哥怎么了?我真担心!”
“乔姑娘,有花子跟你缀在他身后,他不会出事的!”
“唉……骆老,我们只好慢慢地跟着他了……”
这是多么深沉的一声叹息!如果祈连山不是终年积雪不化,冻得那么结实,这沉重的叹息,也许会令土山瓦解,峻岳迸摧!
终于,人影在丛山中变得小了,模糊了!嘈杂的人声,也渐渐的远了,杳了!只有沉重的步履之声,伴着浪子的沉重呼吸,向未来闯去!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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