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奇《夺命飞锤》(女飞侠黑猫故事50)(代发)
《夺命飞锤》(女飞侠黑猫故事之五十)作者:乔奇
版本:太白文艺
扫校:星河
主角:黑猫、虎妞、丁雷、川健勇、艾玛、川健夫人
第一章 结婚前夕 新郎被杀
狄克怀着愉快心情,驾车回到了他在郊外的寓所。
夜已深,月色是那么的皎洁,门前的凤凰树在夜风轻拂下轻轻地摇着,似乎在含笑迎接它的主人归来。
这棵凤凰树是狄克亲手栽植的,五年来看着它一寸一寸地长大,如今枝密叶浓,已经长得十分结实。
下车后,狄克走到凤凰树跟前,用手轻轻拍了拍它健壮的树干,或许是他亲手栽植的缘故,而和这株凤凰树有了很深的感情。
狄克今晚参加了一个生日宴会,结束后,又驾车将他的女友送回家,所以直到现在才算清闲下来。
狄克一想到他的女友,心里便产生一种难以形容的兴奋。她是一个有着爱尔兰血统的西方女郎,活泼、美丽,而又具有东方女郎的娴静和温柔。
他们等于已经订婚了。狄克很善于瞅准时机,当今晚友人的生日宴会到达高潮时,他将一枚早已准备好了的订婚钻戒,套上了露西的手指。露西一点也不犹豫,当时用她那双藕一样的粉臂轻轻勾住了狄克的脖子,主动送上一个甜蜜的香吻。
那是一个具有深长意味的甜吻,不仅代表了愿意接受狄克的求婚,并也答应明天就陪狄克走上结婚礼堂。
这在狄克来讲实在喜出望外,从明天开始,他就要结束了他的光棍生活。
当然,他会竭尽一切力量,来为以后的幸福生活去做安排,只是时间太仓卒了,而使他有无从着手的感觉。
不管怎么说,狄克的心情一定是非常兴奋的,浑身充满了新的活力,走路时的脚步也会感到特别轻松。
“明天你就会有位新的女主人了,”狄克神经兮兮地对着老槐树说:“她会和我同样喜欢你的。”
他转过身来,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住所。
这的确是一幢相当精巧的房屋,环境优雅,空气新鲜,而且不久前还曾彻底地修过一次,油刷粉新,做为结婚新居一定十分合适。
他愈想愈高兴,吹着口哨,取出钥匙,打开门,亮了灯。
狄克是一个素来很重视生活情趣的人,无论客厅、卧房内的用具,已经算是相当讲究的了,不过结婚时,必须还要添置新婚用具,在他的经济能力来讲,还是绰绰有余。
他进入卧房后的头一件事就是拨打电话,时间实在太仓促了,必须连夜要向家具用品商店洽购停妥,并限定商人明早就要送到。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事情根本不是问题,几个电话一打,便立刻获得解决。
狄克倒了一杯酒慢慢饮,不自禁地又想到应该怎样安排一个愉快的蜜月旅行?让露西感到她有这样一位善于体贴的丈夫。
法国?罗马?迈阿密?还是?……
噢!值得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如果露西有兴趣的话,他将陪她一一游遍。
外面的凤凰树也正对着卧房的窗户,它一直不停地婆娑而舞,似乎在祝贺它的主人能够获得幸福美满的婚姻生活。
电话铃声将狄克的思潮打断,伸手取下话筒时,他已晓得是谁打来的电话。
“甜心,”狄克笑着说:“我正在想念你哩,你在干嘛?”
“我也在想念你,亲爱的,以前我从来没有过像今晚这样兴奋。”
“所以打电话来找我聊聊,是吗?”
“嗯,难道你不乐意?”
“傻子才会不乐意哩,你未来的丈夫绝不是一个傻子。”
露西笑了,笑得很甜。
“噢!我应该事先告诉你,明天所需用的东西,我都已安排好了,只是你的礼服,现做也来不及,我正为这件事情大伤脑筋哩!”
“亲爱的,你可以不用烦神,半月前我就将我的礼服做好了,相信当你看到我穿了它在你面前出现时,你一定会十分满意。”
“真的?”狄克充满了惊喜。
“这是什么时候,我还会跟你开玩笑嘛。”
“噢,我还计划做一次最值得回忆的蜜月旅行,法国的凡尔赛宫和凯旋门,美国的黄石公园,瑞士的湖光山色……只要是你喜爱的,我们一定要在蜜月旅行中一一见到。”
“噢,亲爱的,你真会安排!”
“还有我们的新居……”
一个怪异的景象,突将狄克的话声打断,从卧房内向外看,虽然光线十分昏暗,但是狄克尚能看到那株凤凰树的浓叶丛中,好像刚才伸出来过一颗脑袋。
他聚目凝神,仔细再看。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只是凤凰树摇晃得相当厉害。
这是反常现象,晚风十分柔和,不应该使凤凰树摇晃得那样剧烈。
“亲爱的,”受话器中传来露西的呼唤:“是怎么回事呢?为何突然中断了我们的谈话?”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狄克带笑说:“要是有的话,也许窗外来了一个雅贼。”
“雅贼?”
“嗯,他不想偷什么东西,只想偷听我们的谈情说爱。”
露西又笑了,笑得更甜。
就在此时,外面凤凰树突然发生了一阵唏哩哗啦声响。
狄克惊异地急忙转脸向外看,一看之下,立刻将他惊得魂飞魄散。
他看到了一个圆圆的球形物体,黑光铮亮,体积较小孩玩的皮球略大,这只黑球不知怎会从树丛中飞出?速度快得好像流星,等到狄克看清它的形状时已经来不及了,黑球夹着劲风破窗而入,咔嚓声中击碎了狄克的脑袋。
如以“人有旦夕祸福”来形容狄克眼前的遭遇,似乎在时间快速方面的形容尚嫌不够,半点钟前他还对人生充满了希望和甜蜜,仅只一瞬间,他已脑浆迸流地躺在地上。
他的死状很惨,不仅脑浆鲜血四处飞溅,而且他的整个头颜已被砸成粉碎,连下巴骨也不知飞去哪里?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狄克做梦也没想到在他结婚前夕,遭遇了这件惨变。
“狄克,究竟怎么回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边的话筒已经从小几上面垂下来,受话器中不断传出露西的惊声呼唤,从她声调的颤抖上,显然她已经知道发生了惊人的变故。
当她连叫十余声,而又得不到狄克的半点回应时,才将电话挂断。
凤凰树在晚风轻拂下,继续地在那里轻轻摇晃,而这间即将做为结婚洞房的卧室,现已寂静得死气沉沉,呈现着一个十分恐怖的画面。
击毙狄克的黑球现已不知去向,好像它从天上飞下来,现在又回天上。
……
蜂鸣器的厉啸划破寂静夜空,两辆警车闪亮着红灯,飞也似的冲到凶宅门口。
警方人员的出动已经算是非常迅速的了,露西在电话中发觉情形不对,报案后驶抵现场,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
露西十分关心狄克的安危,她想头一个冲出警车,但被汪震刚帮办一把抓住她的肩膀。
“紧急包围现场。”
这是汪震刚帮办下达的命令,凭他过去经验,未明屋内虚实前,这是应有的措施。
两辆警车内还有三名便衣探员和五名武装警察,他们都是办案老手,听到命令后立刻冲下警车,分散开来守住了凶宅的出入要道。
汪震刚帮办右手抽出了怀中佩枪,左手将露西拉住在身后,飞快地奔到凶宅门口,将身子作斜侧状贴住门口墙壁,然后大声坦白地叫喊。
露西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现在她只有一个愿望:听到狄克的应声,走出来将门打开。
但是她失望了,汪震刚帮办喊了半天,里面仍旧毫无动静。
警车上佩带的探照灯,在汪震刚帮办的手势下开亮了,两道青惨惨的强烈光柱,将凶宅正前方照得纤毫毕现,只可惜无法看到室内的全部情况。
砰!砰!砰!
汪震刚帮办对准门锁一连三枪,然后再用肩膀猛力将门撞开,飞也似的冲了进去。
这位老帮办“虎老雄心在”,他一点也不畏惧遭遇埋伏,三名探员唯恐帮办遇险,也紧跟着冲进了客厅。
露西硬被留在门外,虽然她心急如焚,但在未明屋内情况前,警方人员绝不许她轻易涉险。
八道眼神轮流搜索遍了客厅内的每一个角落,认定没有异状后,在汪震刚帮办率领下一同拥进卧室。
室内的电灯仍旧亮着,狄克的尸体立刻呈现眼前。
汪震刚帮办怔住了,虽然他经办过无数凶杀案件,但还没有见过这样恐怖的死亡现场,以前见过的无头尸体只是被人割走头颅而已,如今所看到的是,死者整个头颅已被砸成粉碎,脑浆和碎肉溅满了卧室每一个角落。
那已不能称为头颅,倒像马路中心被汽车轧碎了的一个烂西瓜。
突听门外一声惨叫,跟着扑进来几近疯狂的露西。
她没有能够扑到尸体跟前,便被两名探员架住。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恐怖的画面,也从未遭受过这么严重的刺激,但她没有哭,只是脸上浮现了极度的惊恐和绝望。
汪震刚帮办立刻命人将她架出外面,她曾竭力挣扎,嘶声嚎叫,但是没有发生作用。
探员们携有枪验仪器,在汪震刚帮办的指挥下,立刻开始侦察现场。
五名武装警察在外面担任巡守,应该不会再演变出恶劣情况,是以外面的事情不需要汪帮办操心,现在他正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到那扇已被击碎了的窗门玻璃上面。
露西仍在客厅哭叫不休,探员只好将她暂时捆在沙发上,这是不得已的措施,他们不能一直看守着这位伤心欲绝的女郎,而要抽出身来办理正经事情。
这件事情遭遇在露西身上,实在太残酷了,一般人很难承受住这样严重的打击。
凤凰树还在窗外轻轻摇晃,它完全不晓得已经丧失了栽植它的主人。
汪震刚帮办一直注视着那扇被击碎了的窗门,窗门是被铁销栓死,未经检验前,他不愿意随便打开,只能从窗户上的破洞,查看外面的情况。
他头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那棵无知的凤凰树,它那浓密的叶丛,刚好正对着窗户上的破洞,他再回过头来查看尸体倒地的位置,照角度上看,狄克的头部也正好经由窗户上的破洞和凤凰树梢成为直线。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现状,因此,这位经验丰富的老帮办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狄克是被外面抛进来的某项重物,砸碎头颅至死。
但是,因此也产生了一个疑问:为什么房内不见砸碎狄克头颅的那件东西?
难道凶手行凶后,又跑进房来将凶器带走?
他有这个必要吗?
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但是目前却深深地困扰着这位老帮办,使他额头上平添许多皱纹。
现场侦查工作,一个小时以后全部完成。
“报告,”一名探员来到帮办面前:“整幢屋子里只有死者一个人的指纹。”
“足印呢?”
“一样,现场显示,凶手并没有走进过这幢房子。”
“仅仅查不出指纹足印,你就做这样肯定的表示?”
“更重要的是所有门窗都由里面上栓,如果凶手进而复出,至少有一扇门或窗户,应该是敞开的。”
汪震刚帮办点点头:“真正的死因呢?”
“致命处是死者的头颅,能够将它击成这种粉碎样子,则凶器至少是两百磅重量以上的坚硬物体。”
“找到凶器没有?”
“没有找到。”
“既然证实了凶手没走进过这幢屋子,当然也证实了凶手不会在行凶后将凶器带走,何况你又认为凶器的重量当在两百磅以上,而现在屋内竟找不到那么笨重的一件凶器,这种情形应该怎样解释?”
探员看了一下那扇破碎的窗户,没敢吭声。
“也许可以解释为:凶手从外面扔进重物将死者的头颅砸碎,但是以窗户破洞的大小来看,那绝不是两百磅重的物体所造成的,那么笨重的凶器,会将整扇窗户砸垮,而现在只是击成一个尺余直径的破洞而已,这又是什么原因?”
“……”
“还有一个更不能成立的理由:什么人能有这样的臂力,竟将一个两百磅重的物体当作凶器,从窗外远远而准确地击中死者头颅?”
探员羞惭满面,更加答不出话来。
汪震刚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难过,虽然我说出了其中的矛盾,但是我也想不出来形成眼前杀人现场的真正原因,现在你应该再到外面查看查看,我认为窗外的凤凰树非常值得注意。”
“是,帮办。”
被绑在客厅沙发上的露西已经停止叫闹,但是哭得个泪人儿,她还算是能够承受重大打击的女孩,换了别人很可能当场昏厥过去。
汪震刚帮办从卧房来到她的身边:“首先我应该向你道歉,但这是不得已的措施。”
“我知道,”露西强行忍住悲痛:“我不会怪你们的,我应该冷静下来,纵然帮不上忙,但是至少也不应该替你们增加麻烦。”
“只要你的情绪能够平静下来,你是会帮我们很大忙的。”
“是吗?”
汪震刚帮办点点头,一面替她解开绳索:“我们侦办任何凶杀案件,一定很重视杀人动机,我想在这方面请你提供一点意见。”
绳索全部解开后,露西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请只管问,为了替狄克伸冤,我一定尽量地据实回答。”
“你知道他昨夜的行踪吗?”
“晚上七点,我们同去参加一个友人的生日宴会,直到将近十二点才告结束。”
“生日宴会中,狄克有没有和人发生不愉快事件?”
露西将头一阵连摇:“绝对没有,昨日的生日宴会自始至终,一直保持着最愉快的气氛。”
“钱财方面呢?我是指狄克生前,在金钱方面会不会和人纠葛不清?”
“也没有,狄克从来不和外人发生金钱来往,”她加以强调说:“没有来往,就没有纠纷,帮办认为对吗?”
“其次是仇杀,你认为这方面的可能性如何?”
“我认为简直没有可能,狄克为人忠厚,秉性善良,不用说深仇大怨,就是普通的争吵,也是从来没有跟别人发生过一次。”
“爱情方面呢?除你之外,还有没有被他深爱着的女人?”
“狄克不是那样的人,自从和我认识以后,从未和别的女人有过来往。”
“听说你跟狄克已经订婚,而且决定明天走上礼堂,有这回事吗?”
“有,而且就是在今晚的生日宴会中决定的。”
“再谈谈你本人方面,除了狄克之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男人对你一往情深?”
露西的眼神略为动了动:“你疑为我们之间爱情发生了三角,有人妒嫉我嫁给狄克,而在结婚前夕将他杀害?”
“正是如此,不过这只是一种合乎逻辑的推敲,可能性如何,还要依赖你对这方面尽量提供。”
露西苦笑着摇了摇头:“请帮办一定要放弃掉这条路线,否则会让你钻进牛角尖去的。”
“这样说,没有这个可能?”
“连一丁一点也没有,我从七岁记事开始,就没有被任何男人喜欢过,我的父母常说我是一个世界上最笨的女孩。”
汪震刚帮办将眉头一皱:“这就难了,我们干警探的,最怕碰到没有明显动机的凶杀案件。”
露西也愁锁双眉,她对面前这位老帮办,实有爱莫能助之感。
刚才前往凶宅外面侦查情况的探员匆匆走了进来:“报告帮办,那棵凤凰树的枝桠上有人践踏的痕迹,大片树叶也显得凌乱不堪。”
“哦?”汪帮办甚为惊喜。
“可惜没有进一步的发现,甚至地面上一个足印也没有留下。”
这位老帮办的惊喜像昙花一现,但是还不死心,亲自又到外面的凤凰树附近,在手电筒照射下仔细地查看。
半小时的忙碌宣告白废,除了认定凤凰树曾经有人攀登外,并未得到什么宝贵的线索。
夜风阵阵吹送,吹得这位老帮办心头有点紊乱。
这是一件没有显明动机的凶杀案件,最低限度目前的看法是这样。更值得重视的,乃是凶手的杀人手法。
他在警界已有三十年历史,从未碰到过这样愚笨的凶手,竟用重物从窗外将卧室的人头颅砸碎。
但在另一角度看,则应该称他是一个最聪明的凶手,重物砸毙死者后,又不使凶器留在室内,这是什么原因?
砸毙死者的凶器,究竟是什么东西?
……
汪震刚帮办脑海中一直玩味这些问题,最后,他决定了下面四个步骤:
(一)重点调查狄克生前的一切交往——虽然露西提供的绝无虚假,但也许她所知有限,所以必需要做更深入的调查。
(二)死者的尸体应有法医解剖作切片检查,试看在被击碎头颅前,有没有遭遇到其他伤害?
(三)广泛调查附近一带的居民,在凶案发生时间内,是否见到可疑人物在凶宅附近出现。
(四)详细研究狄克之死是否和明日将与露西结婚有关。
汪震刚帮办对最后一项特别重视,虽然办案人员不该在侦查案件时怀有某种成见,但是这件凶案发生的时间太令人怀疑了,凶手竟偏偏选中结婚前夕将新郎杀死。
不仅汪帮办,任何人碰到这种案件,也会对此一情节特别重视。
决定了这四项步骤后,汪震刚帮办还不想立刻离开现场,他将现有人员分成四个小组,以凶宅做为中心点分朝四个方向查看地上的痕迹。
他仍旧希望凶手行凶后离开时,会在路上遗留下一点值得追索的东西。
他也晓得这个希望并不大,但是他仍要尽到人事。
由于探索得十分仔细,范围又广,所以这项侦查又足足耗费了一个钟头。
结果毫无重要发现,四组人员只在这片区域内发现了一条被水淹毙的哈巴狗。
汪震刚帮办怅然若失的驾车离开现场,身旁坐着伤心欲绝的露西,他真不晓得要用什么言语来安慰她才算合适。
上帝也太会作弄人了,竟在结婚前夕,让死神夺走了她的新郎。
第二章 凶手逞暴 血案逸去
薄暮低垂,黑猫坐在客厅内品尝饮料,虎妞坐在她的正对面,正在阅读刚刚送来的夏威夷晚报。
其他新闻她都没有兴趣,而将全部精神投注在社会版所登载的狄克被杀的消息。
珊珊从厨房走到客厅,面对黑猫说:“小姐,今天晚上是不是要提前开饭?二小姐中午关照过的,说是要去欣赏白雪溜冰团的表演。”
黑猫将目光投向虎妞:“是这样的吗?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虎妞将展开了的报纸放在膝上:“是我这样关照过珊珊,但是现在没有兴趣了。”
她又将脸转向珊珊:“仍旧照平常时间开饭好了,菜可以尽量简单一点,说不定我跟大小姐都不会在家用饭。”
“是,二小姐。”珊珊悄悄退下。
黑猫诧异地望着她:“我根本就没准备出去,难道你有特别应酬?”
虎妞笑着摇摇头:“我产生了一个预感,今晚汪老头一定会来‘逸庐’求援。”
黑猫朝她手上报纸看了一眼:“狄克被杀案件,遭遇很大麻烦了。”
“岂止麻烦,汪老头现在简直一筹莫展,”虎妞将报纸朝她面前一送:“你要不要仔细地看看?”
“我想先知道,晚报上登载的有没有特殊转变?”
“没有,和晨报的报导并没有什么两样。”
“那就不用再看了,今天晨报我已看得非常仔细。”
“那么,你认为我的看法正确吗?”
黑猫眼神动了动:“也许被你猜中了,如果汪老头解不开凶器上的疙瘩,他是会来跟我商量的。”
“师姐,”虎妞改变了一下坐的姿势:“你认为从远处将一个人的头颅砸碎,那需要多大的力量?”
“至少要一千磅以上的力量。”
“但是报纸上说凶器的重量只有两百磅左右,这个重量不是太小了么?”
“不,我认为它报导得太大了。”
“哦?”
“我所指的一千磅是指冲力,一个三、五磅重的物体,如果运用得当的话,照样可以达到刚才我所说的标准。”
“这样说,也许凶器只是一个重量只有三、五磅重的东西啰?”
“不是也许,而应肯定的认为就是这样。”
“然而报纸上所报导的凶器重量当在两百磅以上,岂不是言过其实了嘛?”
“那应该是一件错误的报导,同时报纸上也登载有汪帮办的看法:以照凶宅窗户破洞的大小,以及被砸坏的程度,杀人凶器不应该有那么多重量。”
“以你看,砸碎狄克头颅的,究竟是一种什么凶器?”
“你将我问住了,”黑猫带着微笑:“目前我还没有办法回答出这个问题,最多我只能说那是一件金属物体。”
“杀人前后,凶手都没有进过凶宅,然而汪老头侦查现场时,怎会不见凶器呢?”
“关于这一点,最简单的解释是,凶手杀人后又在窗外将凶器取走。”
“可能吗?窗口距离狄克尸体尚有五、六公尺距离,凶手会有这么长的手臂?”
“我只是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而已,从昨夜凶案现场情形看,的确没有可能。”
“如果凶手隔窗用某种工具,将砸碎狄克脑袋的凶器取走呢?”
“这倒是一个合乎逻辑的看法,但是却不切合昨晚现场情况。”
“为什么?”
“凶宅内经过精密仪器检查得非常详细,凶器根本就没有在地上坠落过的痕迹,换句话说:也就是凶器击碎了狄克的头颅后,未经着地便被凶手从窗外取走了,请问,什么样的工具才能这样不露痕迹地达到这种目的呢?”
“也许是由机械操纵的东西。”
“我们最好还是不要瞎猜罢,总而言之,目前我实在没有办法断定昨晚凶手所用的,究竟是一种什么怪异的杀人凶器。”
“这样说,如果汪老头果真为了这个疑难问题来求教我们,岂不我们也帮不上忙吗?”
“如果我们亲眼看到杀人现场,那就情形不同:也许现场上任何一件不值得重视的东西,却能无形中触发了我的灵感。”
“还有,报纸上说,这是一件没有显明杀人动机的案件,你对这点作何看法?”
“凶杀案都是有动机的,除非凶手是个疯子,高明的凶手隐藏起杀人动机,那是常有的事情,没有什么值得稀奇。”
“汪老头现正全力对这方面着手,不知有了收获没有。”
“但愿他能够尽快获得新的发现,这也是侦破案件的一个重要因素。”
“还有一点值得奇怪的地方:凶手为什么不干脆了当地在窗外一枪打死狄克,而用怪凶器将他的头颅砸成粉碎?”
“这只好将来让凶手亲自解释,也许在他认为用这种方法杀死狄克,要比用枪来得还要方便,但也许有特殊理由,只是现在我们没有办法看透而已。”
珊珊已将饭菜端上桌面,天色完全昏暗下来,壁上的音乐时钟,正指着六点半钟。
黑猫和虎妞刚刚用毕晚餐,外面有人按门铃。
果然不出所料,珊珊走去开门,领进来了愁眉深锁的汪震刚帮办。
黑猫和虎妞立起相迎,珊珊献茶后退下。
“帮办,”黑猫带着微笑:“我和虎妞刚才还在谈论狄克被杀事件哩,我想帮办一定遭遇到非常的困扰了?”
“简直头痛极了,”汪震刚帮办叹了口气:“到现在为止,连一件最起码的求证还没有完成。”
“帮办指的是杀人凶器,对吗?”
“你猜对了,我们曾将狄克的头颅碎片拼凑起来,经过细心研究,也只能认为是受一种金属物件重击所成,但始终不能断定那是什么东西?”汪帮办突将话题移转:“直到现在凶杀现场还在封锁着,我想请你前去看一看现场上的情形,有空吗?”
“报纸上的报导和现场上的状况,有没有太大的差别?”
“消息是我向新闻界发布的,而且今天的报纸我也看过,没有什么出入。”
“我可以陪伴帮办同去查看现场,但若目标只是想证实杀人凶器的话,恐怕我会令你失望。”
“哦?”
“凶器早已被凶手带走了,而且破碎了头颅也经过科学仪器详细化验,我又怎能到达现场后就能晓得那是一件什么凶器呢?”黑猫略为顿了顿:“不过我还是愿意陪帮办再去一趟,希望别的方面能够获得进展。”
“那好极了,最好我们立刻动身。”汪震刚帮办兴奋地站起身来。
“但是我还想先知道,帮办今天除了着力于凶器方面的求证外,还做了些什么事情?”
“调查狄克生前的一切交往,已经足足化费了我一整天的时间。”
“结果呢?”
汪震刚帮办苦笑着摇了摇头:“和他未婚妻露西提供的完全相同,狄克是一个安份守己的人,无论仇杀、情杀,或者因金钱方面造成的因素,都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而他偏偏遭遇了惨死!”
“找不出动机,的确令人头痛,”黑猫站起身来:“现在我们就动身罢,但愿此行能有新的发现。”
汪震刚帮办的座车停在“逸庐”大门外面,不用另外备车了,三人一同上车后由汪帮办亲自驾车,直驶凶案现场。
凶宅是一幢孤零零的房屋,从昨晚封锁到现在,并留有两名武装警察担任看守。
黑猫下车后,直接进入狄克的卧房。
狄克的尸体早已抬走,但在尸身倒地处用粉笔划成轮廓,头、脚部位十分显明。
黑猫对此十分注意,她在尸体处踱了一个圈子,顺着头部位置,将目光移到了那扇破碎的窗户。
汪震刚帮办和虎妞都不敢打扰她,静静地站在墙边,一句话也不说。
黑猫对那扇破碎窗门查看得更为仔细,先用手去量破洞的大小,左看,右看,看了半天,才又透过窗户的破洞,将目光投向窗外。
正对着窗户破洞的目标,就是那棵枝密叶浓的凤凰树。
黑猫突然回过头来:“帮办,你已证实树丛内有人攀登过的痕迹?”
“不错,所有践踏过的地方,都已命人用粉笔做成记号。”
“让我们再到外面查看查看。”
室内既然经过科学仪器检验,黑猫认为已经没有再查看的必要,汪震刚帮办和虎妞随在她的后面来到凤凰树前。
晚风依旧和昨夜一样的柔和,凤凰树在它的吹拂下轻轻摇晃着,丝毫不知这件凶案已经和它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黑猫纤腰一拧,飕的一声进了树丛。
树上的粉笔记号使她很快发现了昨夜凶手躲藏的位置,她来个依样画葫芦,摹仿凶手的姿势蹲在那里,然后聚精会神地注视窗户破洞。
蹲在这个位置后,黑猫的正面极自然地便和窗户破洞,以及室内的尸体头部成为直线,双方的距离当在五公尺左右。
黑猫就这样端详了好一阵功夫,然后又仔细地查看周围,她扭亮了一支强力电筒,伏下身子,在树枝和树叶间一寸一寸地查看。
“帮办,”站在远远的虎妞对汪震刚帮办说:“你看我师姐的那付样子,她恨不得将自己变成一台精密的显微镜。”
“这正是她令人钦佩的地方,我就常常缺乏这种耐性。”
“不知她会不会发现什么?”
“很难讲。”
虎妞想开口,汪震刚帮办眼神中充满了希望,静静地投在黑猫脸上。
“帮办,”黑猫说:“凶手蹲立位置前面的一根树枝上,被砸破了一片树皮,不知帮办昨夜有没有发现?”
“哦?是这样吗?”
“嗯,砸下了一片圆的树皮,直径约摸一寸,形成了一个凹形的小坑。”
“没有看到,可能被我疏忽了。”
“你认为这个发现有价值吗?”虎妞问。
“很有价值,我认为那块剥落了的树皮,是凶手收回凶器时碰破的。”
“那么肯定?”
“嗯,因为树皮脱落处,还染有一点血迹,同时根据凹坑的深浅和形状,我还能断定凶器是一个圆形物体,重量当在六磅上下。”
“师姐,”虎妞兴奋地说:“现在我完全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凶器不是别的东西,就是运动场上所用的女子铅球。”
“因此你还能断定,凶手是一个女的,对吗?”黑猫在调侃她。
“一点也不错,”虎妞没有察觉,仍在得意洋洋:“等到破案时就会得到证明,如果不信的话的,这一次我敢赌任何东西。”
“凶手是不是个女的,我还没有办法推翻你的看法,但在还未打赌之前,我认为你不应该忽略另一个事实。”
“我忽略了什么?”
“如果凶器果是一枚女子铅球的话,击毙狄克后为何不落在室内?”黑猫带着笑容:“你能将扔出去的一枚铅球,使它又像长了翅膀似的飞回自己身边吗?”
虎妞楞住了。
黑猫将目光移到汪震刚帮办脸上:“眼前我实在还不敢确定那究竟是一种什么凶器?但从树桠和窗户的角度上看,可以确定凶手就是蹲在树上,隔着一层窗户将狄克当场击毙。”
“当时是深夜,凶手选择目标竟那样准确?”
“帮办,不要忘了当时室内亮着电灯,而且狄克恰又站在电灯和窗户的中间,灯光映射出的黑影,岂不就是凶手显明的目标么?”
汪震刚帮办频频点头。
“眼前所得到的收获仅仅如此,”黑猫说:“其他方面还要做更大的努力。”
“师姐,”虎妞说:“还有一件事情使我心存怀疑。”
“什么事情?”
“以一个六磅重的圆形物体,纵然算它是由最坚硬金属造成的,它能将一个人的头颅击成粉碎么?”
“那要看怎样运用,以及使用人的臂力如何?”黑猫说:“譬如以你我来讲,纵然手里有一个三磅重的铁球,也能将一个人的脑壳砸得不知去向。”
“那不能相比,我们是会武功的,有多年苦练的基础。”
“难道你认为凶手一定不会武功吗?”
虎妞又被问住了。
“纵然假定凶手无法凭本身能力达到这种境地,假如他配合上某种发射器具呢?岂不也可发生那么大的威力?”
“不错,”汪震刚帮办说:“昨夜侦查现场后,我也怀有这种想法。”
“现在最令人头痛的还是杀人动机,”黑猫说:“这方面如果没有蛛丝马迹可寻,光在杀人凶器的上面着眼,我想进展的速度一定会很慢的。”
“好,”汪震刚帮办振作了一下:“我多派些干员,再对这方面重新调查。”
这里没有什么值得再查看的了,由汪震刚帮办亲自驾车将黑猫、虎妞送回“逸庐”。
汪震刚帮办未作片刻停留,这项怪异的杀人手法,将是又一次对他的严格考验,他要连夜安排一些新的步骤。
× × ×
咚!咚!咚!
“虎妞,快起床,凶案有了惊人的进展!”
敲门声加以黑猫的急声呼唤,使虎妞从沉睡中惊醒,她一骨碌翻身下床,伸手将门拉开:“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穿衣服,刚才汪帮办打来电话,一个天主教的神父,遭遇了狄克同样的命运。”
“也是被怪凶器砸碎头颅?”
“嗯,动作要快,我在楼下等你。”黑猫甚至来不及顺着楼梯下楼,一个旋身从楼栏杆跳到下面的客厅。
珊珊也被惊醒了,披了件睡衣从房间内走出来:“大小姐,发生了什么事情?”
“跟你没有关系,我跟二小姐要出去一趟,你好好守在家中。”
“是。”
虎妞以最快速度穿好了外衣,奔到外面时,黑猫已将跑车从车房中驶出,等到虎妞上车后,一溜烟冲出了“逸庐”大门。
夜已深,公路上静悄悄的,黑猫仗着驾驶技术高明,将车开得就像电掣风驰。
“师姐,”虎妞问:“凶案现场在什么地方?”
“维克街的一个小型天主教堂,如果不健忘的话,应该你还记得。”
“噢,我想起来了,那座天主教堂内只有一个老神父,去年我们还曾去做一次弥撒。”
“不错,可惜我们再也见不到那位老神父慈祥的笑容了。”
“好狠!”虎妞满面怒容:“凶手竟狠心杀害这么一位与世无争的老神父,此人简直应该碎尸万段。”
“我认为那简直是对上帝的一种讽刺,那样神圣的地方,居然也会闯进去杀人恶魔。”
“汪老头有没有说出全案经过?”
“电话中不便细谈,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
跑车一路电掣风驰,十分钟后抵达了凶案现场。
这座小型天主教堂座落在维克街尽头,也是市郊边缘,附近冷冷清清的有着几户人家,现在邻居们都已入睡,四辆警车已经分守要道,数名检验人员正在侦查现场,黑猫和虎妞一下车,汪震刚帮办便迎上前来,将她们领进老神父的卧房。
一进门,黑猫和虎妞都吓呆了。
室内景象惨不忍睹:老神父的无头尸体倒卧在办公桌前,脑浆鲜血和粘有胡须的碎肉片溅得到处都是,桌上还摆了一张未写完的信件。
很明显:老神父是正在写信时,被死神夺走了他的生命。
黑猫顺着老神父尸身倒地处往右瞧,一眼便看到了墙壁上那扇破碎的窗户。
这和狄克凶案现场简直没有差别,甚至窗户破洞的大小也完全一样。
办公桌上端的墙壁上挂着老神父的照片,看了他那慈祥而又庄严的像貌,愈发感到凶手的残毒令人可恨。
“帮办,”黑猫面色凝重:“这里经过详细检验没有?”
“已经全部侦查过了。”
“我想跟狄克卧房内的情形完全一样,不会有什么重要发现的。”
汪震刚帮办黯然地点了点头。
“走,我们再到外面看看。”
虎妞和汪震刚帮办尾随黑猫身后走出了老神父的卧室。
这件凶案和狄克被杀唯一不同之处,乃是老神父卧室窗外没有凤凰树,二十公尺以内也没有任何掩蔽物体,但是根据地面上被践踏过的痕迹,可以断定凶手是在五公尺距离处,用杀死狄克同样的手法,将老神父的头颅砸得不知去向。
在手电光照耀下,黑猫弯下身子,有时还伏在地上,对地面上有践踏痕迹的一大片范围内作仔细的查看。
虽然这里已由检验人员经过详细侦查,但是黑猫还想发现某项所遗漏的,哪怕是一件最细微的物件,她也会看得无比的重要。
黑猫聚精会神地在做这件工作,这里摸摸,那里嗅嗅,就像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
汪震刚帮办和虎妞静静地站在一旁,他们都对黑猫寄以很大的希望,但愿她能找寻到某项重要的线索。
黑猫就这样进行了整整四十分钟,当她站直身子时,可以看出她的脸上毫无喜色。
“怎么,”虎妞性急地问:“没有收获?”
黑猫带着苦笑:“我的功夫全部浪费了,凶手是一个犯罪行家,没有留下来任何东西。”
她将目光移到汪震刚帮办脸上:“这件凶案警方是怎样晓得的?”
“隔壁邻居有人听到老神父的惨叫,赶来查看发生凶案后,立刻向警方报案。”
“他还发现些什么?”
“我也很重视这个问题,但是他的回答令我非常失望,当他闻声奔抵此处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人物。”
“可能他赶来得太晚了。”虎妞说。
“也可以说凶手离开得太快,他是一个很不简单的人物。”
汪震刚帮办面色如土,站在那里像个呆子。
“帮办,”黑猫问:“你对这件凶案作何感想?”
“我完全没有料到会有狄克案的重演,更没料到会降临到这么一位慈祥的老神父头上。”
“由于这件凶案发生,而连带增加了更深的困扰,帮办感觉到了没有?”
“你所指的可能是杀人动机方面。”
“对了,我相信从老神父被杀方面,更加寻找不出凶手的犯罪动机。”
汪震刚帮办点点头:“我怀疑凶手是个疯子。”
“既然怀疑,那就应该去到精神病院调查调查。”虎妞在旁接腔。
“我已经打电话问过了,遭受严加管束的精神病患者,并无一人脱逃。”
“那再应该调查并未接受管束的精神病患者。”
“虎妞,你说得太轻松了,”黑猫望着她:“那跟大海捞针并没有多大的差别。”
“为什么?”
“因为有些潜伏性的精神病患者,外表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甚至他的家人也不晓得他是一个极具危险性的人物,你叫汪帮办怎样调查?”
“难道就这样束手无策了?”
“我认为倒不如从凶手的杀人手法上面着手,”黑猫将目光移到汪震刚帮办脸上:“帮办不妨回去翻翻旧案,以往有没有发生过这种相同的杀人手法?”
“用不着查了,”汪震刚帮办带着苦笑:“三十年来,凡是发生在夏威夷的凶杀案件,在我脑海里都有深刻印象,绝对没有过类似这种杀人手法。”
“我们应该不要局限在夏威夷范围之内,谁能保证凶手不是从外地来的。”
汪震刚帮办顿被提醒,而且对此深感兴趣。
“师姐,既然针对这方面着手,也许我们调查起来要比汪帮办更为方便,现在我就跟丁师哥联络一下。”
虎妞说做就做,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候,拨开魔鬼头戒指的通话键钮,便向远在伦敦的丁雷发出紧急呼唤。
丁雷听完原委立刻一口答应,但这属于世界性的犯罪调查,最快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复消息。
虎妞关闭魔鬼头通话键钮的同时,发现黑猫目光低垂,看着地面怔怔出神。
“师姐,”她问:“最快明天下午才能证实此一疑点,这是丁师哥亲口答应的,你听到了没有?”
“我听得非常清楚。”
“那现在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我在想:这样的案子是不是仍会继续发生?”
汪震刚帮办像被抽了一鞭子,两件惨案已经使他谈虎色变,如果再继续发生,岂不要逼他精神崩溃?
“虽然我的这种想法并无充分理由加以支持,”黑猫接着说:“但可能性并不是没有,所以还是想出办法来加以预防。”
“对,”虎妞加以附和:“如果早有准备,也许老神父就不会遭到杀害。”
“你不要想得那么单纯,纵然事先早有预防,也不能保证老神父不被杀害。”
“为什么?”
“因为我们事先根本不会知道凶手的对象是老神父,就跟现在无法知道第三个被害者是谁完全一样。”
“那能想出什么办法来事先加以预防?”
“只好用笨办法,”黑猫说:“帮办不妨下令加强夜间巡逻,并发动一项民众间的守望相助。这虽然不能绝对遏止这项凶案的重演,但至少会发生一些吓阻作用,帮办认为对吗?”
“好,”帮办点头:“明天一早,我就下达这项命令。”
老神父的尸体正被抬上运尸车,虎妞想起刚才在室内目睹的一幕,又不禁勾起了对凶手的切齿痛恨。
现场侦查至此已告结束,众人乘车离去时,留下这座小型的天主教堂孤零零地座落在黑暗中,显得更为冷清。
第三章 一波未平 一波又起
背对着刚升起的朝阳,虎妞在“逸庐”后山顶练开了流星锤。
这是虎妞昨夜从老神父凶杀现场返回后产生的灵感,为此她还化费了不少功夫:流星锤是请一间铁工厂连夜赶制的,两端的圆球形铁锤各重六磅,中间铁链的长度是一丈八,约合六公尺左右。
流星锤也是我国武术十八般武器中的一种,虎妞对此并不陌生,舞动起来的确很像个样子。
为了证实心中的想法,她还特为一大早跑到屠宰场买了十颗血淋淋的猪头,作为她练流星锤的标靶。
山顶上有一片平坦的空地,虎妞先搬了十块重量很沉的巨石放在空地四周,每块巨石上面摆放着一颗猪头,并用绳索和巨石连在一起。
这样做的目的已很明显:流星锤击中猪头时,如不事先予以装牢,只要稍为用力便会将猪头击飞,而试验不出流星锤着点时应有的力量,她的用心不是将猪头击落,而是试看能否将它击碎。
现在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心中存了一个假念:巨石上的猪头,不妨当作人体的项上人头。
呼!呼!呼!……
虎妞凭着先天的本钱,以及深厚的武术根基,纵然对流星锤没下过深厚功夫,但也舞动得虎虎生风,头头是道,两端锤头带动的劲风,掀起了漫天的灰尘。
她现在只是空舞,为的是先熟悉一下舞弄流星锤应该如何用力?以及怎样发挥手腕上的技巧。
这是要点,一条铁链坠着两个各重六磅的铁球,要将它舞得随心所欲,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情,这也正是流星锤不同于其他兵刃的地方。
虎妞愈舞愈起劲,只见两个铁球上下飞翻,左右飞腾,看在眼中似已化成了无数个铁球,围住了虎妞的身子团团乱转,威力十分惊人。
十分钟过后,虎妞对流星锤的运用已经十分娴熟,突见她目光一凝,随着一声如雷般的大吼,呼的一锤便朝第一颗猪头上砸去。
咔嚓声中血肉横飞,半颗猪脑袋应声不知去向。
虎妞收势拿樁,凝目细瞧,心中的一团高兴顿时凉了一半。
她的目的是砸碎整颗猪头,而不是半颗。
“这是头一次使用流星锤正式掷击标靶,成绩当然有欠理想,以后定会进步。”
虎妞安慰着自己,拉开架势,继续再练。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
这次她的腕力更加运足,舞到相当程度时,一颗锤头随着铁链抖动时所发出的哗啦啦乱响,飞也似的直奔第二颗猪头。
快似闪电,迅若流星,以此形容绝不为过,但是这一击的力量仍嫌不够,还是只击碎了半颗猪头。
虎妞很不满意,再来。
霎时之间,整座山头被锤头飞舞时的劲风和铁链抖动声笼罩,击中猪头时的噗哧噗哧声更是听得人头皮发麻,粘着猪毛的碎肉像雪花般的片片飞舞,宁静的山顶竟被虎妞一阵腥风血雨。
这一次她更是施出全身功力,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才将流星锤收住,挨次查看她的成绩。
扫兴极了:剩下的八颗猪头,竟有三颗完全没有击中,另外五颗仍和前两颗一样,只被她击碎半片猪脑袋。
虎妞的好胜心很强,看了这恶劣的成绩,气得眼眶红红的,简直想哭。
背后伸过来一只纤纤玉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虎妞用不着回头,便知黑猫到了身后。
“傻丫头,什么事情值得你这样难过呢?”黑猫温和得就像爱护小妹妹。
“你不会看嘛,还有什么好问的。”
“你对只能击碎半片猪头深感不满,是么?”
虎妞转过身来,含着委曲点点头。
“如果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证实凶手能否以此方法击碎人的头颅,那你就应该感到非常满意了。”
“这样的成绩,还会感到满意?”
“嗯,你要搞清楚猪头究竟不比人头,不仅猪头的体积较人头为大,而且肉也厚,骨骼也较粗壮,如果现在猪头换作人头,早已被你击成粉碎。”
虎妞朝场子四周扫了一眼:“至少还有三颗没有被我击中,太不理想了。”
黑猫笑了笑:“那是因为后来你情急了,心躁气浮下失了准头,难道你忘了这是练武者的大忌?”
虎妞转嗔为喜:“师姐,这是我昨夜产生的灵感,如果我说凶手就是用流星锤杀死了狄克和老神父,你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很庆幸你能解破凶器上的疑点。”
“这样侦查凶手的范围就小多了,可以从练武圈内着手。”
“嗯,从杀人时凶手能将流星锤收发自如上衡量,不难猜出他还是个武林高手。”
虎妞眼神一动:“师姐,夏威夷武术界的行情我们非常清楚,从未听说这里还有个舞弄流星锤的高手,难道?……”
“不要瞎猜,也许是外地来的,也许真人不露相,我们并不知道这里还有武林高手,所以我们事先不能怀有成见,反正向着这个目标进行探索就是了。”
猪头上的碎骨碎肉和鲜血溅得山顶到处都是,虎妞还要花一番功夫作彻底清扫,但在她来讲是非常值得的,是以心情非常愉快。
回到“逸庐”虎妞又沐浴换衣,因为她的衣服上也沾了不少猪血,然后便和黑猫一同驾车外出。
证实了凶器很可能就是流星锤,这在黑猫眼中算是一项突破性的进展,一方面要通知汪震刚帮办,一方面立刻循着这条线索侦查凶手。
黑猫对此非常气愤,练武的目的本为强身自卫,若是仗着它来为非作歹,那将被公认为是武林中的败类。
这种败类碰到黑猫,绝对不会轻饶。
× × ×
午夜十二点过后,市区内几条最繁华的街道也渐渐冷清下来。
今夜还有一个特殊现象,街上担任巡逻的武装警察,突然多了起来,每条马路上都有一两位来往不住地巡梭,尤其是比较阴暗的街道。
这是汪震刚帮办采取的消极措施,这样至少会产生一种吓阻力量,不要让那恐怖的杀人案件继续发生。
当然,另外方面他也进行得非常积极,他已发动了全夏威夷警署的精干探员,从各个角度展开了广泛的侦查。
虎妞证实了凶手杀人时可能用的是流星锤,这也使汪震刚帮办感到十分欣慰,并希望黑猫循此线索,能够很快获得惊人的发现。
浪子酒吧的霓虹灯熄灭了,吧女南施带着七分酒意,单独地走出了酒吧大门。
今天她的运气不太好,没有客人买她出场,只有一个黑人动她脑筋,但被她拒绝了。
南施迎风打了一个酒咯,似乎感到舒服点,现在她只想尽速回家,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她嘴里哼着歌曲,摇摇晃晃地向前走,酒意使她的步伐有点不稳,好在只要穿过前面一条街道,就可到达她所住的香江公寓。
呼!呼!呼!呼!
呼!呼!呼!呼!
人行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在行走,足步声也显得特别清晰,走到街头转弯时,一条高大黑影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
南施吓了一大跳,虽然有了七分醉意,但是眼睛并不模糊,她能认出眼前的大汉,乃是担任巡逻的一名武装警察。
“小姐,”警察关心的问:“你喝醉了?”
“没有,”南施睨眼望着他:“如果我真的醉了,我会躺在马路中心大哭大笑,你看,现在我没有,我在好好地走路。”
“你只是还没醉到那种程度而已,年轻的小姐酒后深夜独行是很危险的,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有必要吗?”
“最好是这样,如果你有阅报习惯的话,你会知道这两天市区不大太平。”
她带有红丝的眼珠子在眶内一转:“你是说最近发生的两宗击碎头颅案件?”
“嗯。”
她笑了笑:“我跟人无怨无仇,这种事情降临不到我的头上。”
“小姐,还是让我送你一程比较安全。”
“谢谢你,我认为那是多余的,如果你有意请我再喝一杯的话,我倒乐意奉陪。”
“恕我不能从命,因为我有职务在身。”
“那就再见了,但愿这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南施笑着对他招招手,然后又哼着歌曲朝前走去。
这名巡逻警察望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眼看她走进香江
公寓,才放心地再去巡查其他地方。
他竟碰到一个女酒鬼。
× × ×
香江公寓楼高十二层,大部份租给单身职业女性,而且风尘女子居多,南施就是其中之一。她的房间是在顶层,贴临隔壁的另外一幢大楼。
带有七分酒意的人,一切都会有点反常的,南施进门后扔了手中的提袋,摔脱足下的高跟鞋,然后便抓过来一瓶白兰地酒,斟了半杯,猛的一下倒进自己的喉咙。
酒醉的人,大都不承认自己已经喝醉,南施就是这种典型。
如果她承认已经醉了,她就不会再饮下这半杯白兰地酒。
这半杯白兰地酒下肚后,南施的双颊又增加了几分嫣红,她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的云鬓,当她看到眼角边的鱼尾纹最近似乎又在加深时,不由心里一阵哀伤。
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是充满辛酸的,一旦年华老去,都会为今后岁月发愁。
南施振作了一下,从今以后,她要尽量想办法多赚一点钱,积蓄起来,并盼望能够找到一个理想的归宿。
她走进套间洗了一下浴缸,然后开始放水,临睡前沐一个温水浴,将会对她的身心大有裨益。
一缸水很快放满,南施一件一件地脱去了身上的衣服,她的容貌不能算是十分美丽,但是上帝却赐给她一副健美的胴体,对着镜子顾影自怜,不由又起了万丈雄心。
凭着这副本钱,她是可以在风尘中出人头地的,只是机缘未至而已。
她一面用肥皂擦着身子一面在想:人生得一知己已足矣,今后在接触的人群中,她能得到一位异性知己吗?
就在此时,一阵可异的声音传进了她的耳膜。
呼!呼!呼!呼!
那不是水声,自来水龙头早已关闭了,纵然自来水开着,她也能辨识出眼前听到的音响和水流声大不相同。
南施虽然有点醉意,但还不致醉到分不出水流的声音,同时,她还能辨识出那怪异声音乃是来自隔壁大楼的阳台。
啊呀!该死!
南施突然警觉,竟忘记关死浴室内的窗户,那扇窗户刚巧正对着怪声传来的方向。
怪声一直响个不停,南施还没有想得太坏,她只疑为对面阳台上有个无聊的男子,躲在那里偷偷的看她沐浴。
这种事情社会上常常发生,最好的办法是将窗户立刻关上。
南施当然晓得这样做,她将一只脚踏在浴缸边缘,站高一点才能够得上关闭窗户,而就在这一刹那时间内,一个黑乌乌的球体,带动风声像流星般的从对面阳台飞进了浴室的小窗。
速度来得实在太快了,快得令人无从分辨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南施吓呆了,忘记躲,事实上也根本来不及闪躲。
咔嚓一声血花飞溅,南施连发出惊叫的机会都没有,便被飞来之物砸碎了她的脑袋。
她的尸体倒地的同时,那飞来之物像长了弹簧似的,又从浴室小窗弹回阳台。
阳台上闪现一条黑影,略对浴室小窗一望,然后便像幽灵般消失无踪。
照刚才的角度,南施应该可以看清他的面貌,可惜现在她已变成一具无头尸体。
浴室内范围狭小,鲜血溅染的面积反而更大,是以恐怖景象较前两次案件尤甚。
从此,她不会再为她的未来身世担忧,只是宝贵的生命这样不明不白地被死神夺走,而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她更不会知道为了什么?虽然她在风尘中打滚多年,自问绝对没有人和她有这么深的仇痕。
这座公寓住户虽多,但由于凶案发生的太突然,而且死者在被杀前也没有出声惊叫,所以仍旧保持往常样的寂静,一点也没有惊动左右房间的邻居。
× × ×
南施在她的浴室内被人砸碎头颅而亡,次日中午才由公寓管理员发觉,他见到浴室里的惨象后,惊吓得几乎当场昏厥过去,情绪稳定后立刻报警。
这次仍由汪震刚帮办率领人员前来处理,经过两个小时的现场侦查,以及向有关人员的查询,然后便独自驾车赶往“逸庐”。
南施昨夜被杀,乃是汪震刚帮办采取紧急措施后所发生的,这简直是存心给他难看,使这位老帮办有下不来台的感觉。
赶到“逸庐”时,黑猫和虎妞正在客厅内谈天。
汪震刚帮办落座后,黑猫闪动明眸在他脸上一扫:“帮办,不要难过,你已尽到了应尽的责任,警力终究是有限的,对一些狂徒的确常常防不胜防。”
“你已知道了昨夜发生的案子?”汪震刚帮办露着惊讶。
黑猫点点头:“不久前听到这件凶案的电台广播,但是不很详细。”
汪震刚帮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南施被杀的情形,和前两次所发生的简直没有什么差别,而现场侦查工作较前两次尤为令人头痛。”
“为什么?”
“因为南施被杀十个小时以后,才由香江公寓的管理员向警方报案,我们在杀人现场更找不到值得重视的线索。”
“那是料想中事情,从这次凶案的发生,能够窥出凶手的杀人动机吗?”
汪震刚帮办苦笑着摇摇头:“南施虽是一个风尘女郎,经过详细调查后,证实绝对没有任何原因,足以造成她的这次被害。”
“你对这方面的看法呢?”
“我只能认定这又是一次没有动机的凶杀,太令人困扰了。”
黑猫点点头:“的确令人十分困扰,而且三个被害者的身份各不相同:一个准新郎,一个老神父,一个风尘女郎,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他们的关系凑在一起。”
汪震刚帮办突有所悟的说:“噢!昨夜南施离开她工作的酒吧返回公寓时,曾被一〇七四巡逻警在街头碰见过,当时南施已有几分醉意,一〇七四警员要送她回家,但被她拒绝了。”
“这件事情和她被杀相差多少时间?”
“约摸半个小时左右。”
“既然这样,一〇七四警员应该仍在附近一带担任巡逻,他没有听到南施的呼救声音?”
“没有,公寓的邻居也没听到,可能南施根本来不及呼救。”
“在那段时间里,一〇七四警员有没有在巡逻地带内发现可疑分子呢?”
“对,”虎妞附和着黑猫的口气:“凶手离开现场时,应该会被一〇七四警员碰到。”
“关于这方面我查问得非常清楚,”汪震刚帮办说:“在凶案发生的那段时间里,一〇七四警员的确一直在附近巡逻,但是,他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从香江公寓内走出。”
“凶手杀害南施后,除了从香江公寓离开现场外,还有别的地方供他逃走吗?”黑猫问。
“有,”汪震刚帮办一面解释一面用手比划:“凶手所站的杀人位置,是在香江公寓隔壁一幢大厦的阳台上面,得手后,他可以从那幢大厦的太平梯,不慌不忙地离开现场。”
“现在不妨假定凶手就是从那幢大厦脱身,以当时一〇七四警员巡逻的区域来讲,凶手是否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一〇七四警员不敢保证,两幢大厦是背靠背而建,顾到了香江公寓,就无法兼顾另外那幢大厦。”
“这样说,他连凶手的影子也没见到?”
“是的。”
“多可惜,”虎妞说:“如果一〇七四警员碰到过凶手,纵然是当场错过,但至少现在也可提供很多参考。”
“不能怪他,”黑猫说:“那边区域的范围实在太大了,警员站在明地,凶手躲在暗处,要想回避掉被他撞见,并不是一件什么困难事情。”
汪震刚帮办又叹了口气:“现在只希望世界各地曾经发生过这样的案例,根据这项资料找寻凶手,也许会事半功倍。”
“告诉帮办一个坏消息,”虎妞说:“找寻同样案例的希望,已经算是幻灭了。”
“伦敦方面有了消息?”
“嗯,中午丁师哥在魔鬼头戒指中说得非常明白,世界各地都没有发生过这样杀人的手法。”
汪震刚将眉头一皱,似乎在这顷刻间他又老了十岁。
“同时也要告诉帮办一个好消息,”黑猫说:“我们终于研究出来凶手所使用的杀人凶器。”
“是什么?”
“十八般兵器中的一种,帮办能够猜得出来吗?”
汪震刚帮办眼神一动:“难道是流星锤?”
第四章 川健被杀 隐现端倪
“帮办猜对了,”黑猫说:“而且从凶手能够隔着窗户准确地击中目标,以及收发自如上衡量,还可以肯定他是一个苦练多年的流星锤高手。”
“如果真的这样,那我们就应该将侦查范围缩小了,应该在武术界内寻找这样的人才。”
“应该说寻找这样的败类,”虎妞说:“他的所作所为,已使所有练武的人为他蒙羞。”
“这要归功虎妞,”黑猫说:“是她启动的灵感,我从昨天下午调查到现在,结果并不令人满意。”
“怎么?”汪震刚帮办睁大了眼睛注视黑猫脸上的变化。
“所有设在夏威夷的武术馆我都调查过了,练流星锤的不是没有,而只是些三脚猫功夫,无法达到像凶手那样的威力。”
“会不会有人故意隐藏武技呢?”
“不大可能,全夏威夷只有五个人练流星锤,他们都还很年轻,学习的时间都不超过一年,而且并不是像真正学武那样的苦练,在这种情形下,短短一年时间是绝不可能有那样成就的。”
“那就麻烦了。”
“不过我还认为这是一条重要线索,我可以用无线电话向国内武术界查询,或许很快就会有点眉目。”
“好,”汪震刚帮办站起身来:“关于这方面的进行就完全仰仗你了,我还要从另外方面积极着手,有消息我们随时联络。”
“帮办请便。”
汪震刚帮办离开“逸庐”后,黑猫立刻打长途电话,不仅国内,就是开设在国外各地的武术馆,她也要一一进行查询。
她对这方面的期望甚高,因为道理简单得很:如果不是经过名师指导,绝不可能凭空跑出来一个流星锤的高手。这也关系着整个武术界的声誉,黑猫绝不容许这样一个败类继续猖獗下去。
× × ×
凶手不仅目无法纪,而且已经到达胆大包天的程度,因为正当夏威夷群岛侦骑四出之际,他又顺利地完成了第四次凶杀案件。
被害者是日本劝业银行夏威夷分行经理川健勇,汪震刚帮办是在一位匿名者以电话报案后,特为弯到“逸庐”请黑猫和虎妞同赶到现场。
川健勇的妻儿留在日本,他独自住在檀市郊区的一幢精致洋房里,尸体横躺在卧室的名贵地毯上,到处染满了鲜血。
汪震刚帮办在现场指挥随来人员动手侦查,他的精神负担愈来愈重,同样凶案接二连三的发生,使他已经承受不了舆论的攻击。
川健勇的被杀和前三次凶案完全相同,很显然是同一凶手所为。
虎妞帮忙查看破窗上的痕迹,黑猫则弯着身子在他的卧床上到处闻嗅,好像她敏锐的嗅觉中已经有了异样的气味。
黑猫停留在卧床前足足有十五分钟之久,然后又搜查室内的所有应用物件。这一次黑猫搜查得非常仔细,甚至川健勇的刮脸刀及一切男用化妆品,她也不厌其烦一一仔细查看。
她像一架活动显微镜,准备查出室内物件上的所有细菌。
汪震刚帮办面对地上尸体不停地长嘘短叹,四件同样的凶案,四名被害者不同的身份,凶手杀人怪异的手法,这些已使他绞尽了脑汁。
现场侦查工作历时五十分钟,检验人员仍在继续地忙碌,黑猫则停止了搜查工作,将汪震刚帮办拉到卧房门口。
“刚才忘记问清楚,”黑猫说:“打电话向你报案的人,是不是一个女子?”
“不错。”
“帮办有没有问清楚,她是在怎样情形下,发现川健勇死在房内?”
“问了,她不说,什么都不愿多说,只说这里发生凶案后,就慌里慌张地将电话挂了。”
“我怀疑川健勇被杀前,那个报案的女子一直在陪伴着他。”
“你是说,她曾亲眼看到这件凶案的发生?”
“不错。”
“有理由吗?”
黑猫用手指了一下川健勇的卧床:“床上到处都是女人的脂粉气味,帮办发现我刚才特别重视川健勇的漱洗用具和化妆品吗?”
“注意到了,我正感到有点奇怪哩!”
“我就是想证实这件事情,结果这里没有床上气味的那种化妆品。”她加以强调说:“帮办是知道的:女人的化妆品和男人所用的,应该有很大的出入。”
“这倒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发现。”
黑猫又用手指着卧室门:“我们赶到这里时,卧室门是敞开着的,不知帮办有没有留意?”
“留意到了。”
“这也和前三次凶案完全不同,并也证实了凶案发生后,这里确曾有人闯出。”
汪震刚帮办眼神一动:“可不可能陪伴川健勇的女子,就是杀害他的凶手?”
“不可能,如果她是凶手的话,她没有必要慌慌忙忙地用电话向你报案。”
“还有没有另外理由?”
“有:窗上的破洞,尤其是死者头颅破碎的程度,那绝不是在近距离内可以造成的,流星锤在近距离内发挥不了那样大的威力。”
“这样说,那个报案女子又是什么身份呢?”
“情妇,也许是临时叫来的应召女郎,如果帮办能将这个女人调查出来的话,将对案情大有帮助。”
汪震刚帮办精神一振,立刻利用卧房内的话机,拨通了向电讯局进行查询。
得到电讯局的回答后,汪震刚帮办更为兴奋,放下话筒立刻回到黑猫跟前:“我们的运气不坏,涉嫌女子是以自己的电话向我报案,电讯局很快就查出来了。”
“她住在哪里?”
“也住在香江公寓,和第三个被害者南施应该还是邻居,她的名字叫艾玛,住在八楼八〇四室。”
“那我们尽速赶去,以防迟则生变。”
“好。”
现场留给办案人员继续调查,汪震刚帮办亲自驾驶一辆警车,载了黑猫、虎妞,十五分钟后赶到了香江公寓。
三人乘电梯上了八楼,汪震刚帮办留在门外,虎妞抢开她那刚猛的铁砂掌,嘭的一声将八〇四室的房门震开。
黑猫头一个冲入,床上坐着面色苍白的艾玛,由于突然有人冲进卧房,而将她惊得目瞪口呆。
“你们是谁?”她用被角掩住自己的胸口,紧张地咕嘟一声咽了一口吐沫。
“你听说过黑猫的名字吗?”黑猫用柔和的眼光看着她。
“听说过,她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侠。”
“那你就不应该害怕了,我就是她。”
“噢!”艾玛不知是惊是喜。
“川健勇被杀,是你报案的吗?”
“没有,”艾玛将头摇得像货郎鼓:“我从不认识川健勇,我也从不曾到过他的家里。”
“我并未问你有没有去过他家,你怎的心虚呢?”
艾玛顿感哑口无言。
“希望你据实说出今夜情况,否则,警署的汪帮办现在门外,如果他将你带去警署审讯,那就要比现在麻烦多了。”
艾玛投了门外一瞥,当她和汪震刚帮办打了一个照面后,立刻畏惧地不敢正视。
“我们绝不为难你别的事情,”黑猫说:“只要你说出今晚凶案经过,我想你一定看到了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艾玛脸上突然露出了余悸:“我的确亲眼看到,天!当我正和川健勇热烈地拥抱时,窗外突然传进来怪异的声音——”
“你不妨略为形容一下,那声音怪异到怎样程度?”
“呼!呼!呼!好像古老的铁匠铺在拉风箱。”
“好,继续往下说。”
“我和川健勇都被那怪异的声音惊动了,川健勇在我的鼓动下准备出外查看,不料刚刚下床,窗外便飞进一只铁球,我的天……”
艾玛的脸色又告苍白,身子也像筛糠似的发出颤抖。
“结果砸碎了川健勇的脑袋,是吗?”
艾玛点点头。
“窗外飞进来的铁球,是不是被一根铁链系着,击毙川健勇后又飞出窗外?”
“正是这样。”
“你没看到外面的凶手吗?”
“没有,我连一个黑影也没见到。”
“他一定看到你了。”
艾玛垂下了头:“我不知道,当时我吓得呆在床上,全身都麻木了,恍如正在做着恶梦。”
“也没听到凶手离去时的声音?”
“没有。”
“以后呢?”
“当我稍为平定以后,我就赶紧离开了那恐怖的杀人现场,回来后一直恐惧,所以立刻打了个电话向警署报案。”
“你说的全是实话吗?”
黑猫的一对眼神,像利刃似的,欲看穿艾玛的肺腑。
“我没有再隐瞒什么,我知道那是犯法的。”
“好罢,谢谢你的合作,现在没有事情了,希望你能获得一个舒适的睡眠。”
虎妞还嫌问得不够,但被黑猫拉出房外,和汪帮办一同离开了香江公寓。
× × ×
艳阳高悬,虎妞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黑猫刚刚接完一通由台湾打来的长途电话,放下话筒后一直紧皱双眉,连称:“奇怪!”不止。
显然,这次长途电话替她带来了一项新的困扰。
同时她也在玩味昨夜对艾玛的调查,她总觉得艾玛的回答中,里面有一点不大对劲。
门外传来煞车声,虎妞紧跟在汪震刚帮办身后,笑嘻嘻地进了客厅。
黑猫轮动精锐的眼神在汪震刚帮办脸上一扫:“看帮办春风满面,莫非案情方向有了新的进展?”
“可以这么说,”汪震刚帮办在黑猫对面坐下:“最低限度这次川健勇被杀,显露了一点凶手杀人的动机。”
“哦?跟艾玛有关吗。”
“不是桃色纠纷,而和金钱有关?”
黑猫没有再问,只想静静地听他说下去。
“今天一早我就去拜访了劝业银行夏威夷分行的经理,他对川健勇遭害感到异常震惊,经过详查川健勇所经手的帐目时,发觉他竟亏空了两百万美金,这笔巨款现在已经不知去向。”
“是突然性的一次亏空?还是长久时间以来陆陆续续的短少?”
“是一次亏空,川健勇前天才将那笔巨款一次提走。”
“帮办应该从各方面下手,调查这笔巨款的下落。”
“已经调查过了,找不到它的去处。”
“在这种情形下,我想帮办一定会产生一种谋财害命的假定。”
“不错,”汪震刚帮办点了支香烟:“但是假定归假定,眼前我却没有办法予以证实。”
“如果说凶手杀人的目的只是为财,则三次杀死狄克、老神父、南施这三个根本没有钱的人,岂不又显得有点矛盾么?”
汪震刚帮办楞住了。
“眼前我当然不敢说帮办的假定没有道理,但至少还应该加以补充:凶手的目的纵然为财,但以整个情况衡量,必然还有另外原因。”
“对,这样的看法比较更扎实一点,我们不妨就以此为准则,渐渐地朝前探索。”
“我也要向帮办报告一项足以令你吃惊的消息,”黑猫的神色很郑重:“我已调查到了一名使用流星锤的武术高手,是台湾彰化的一间武术馆调教出来的,教他使用流星锤的师傅已经亡故,他已称得上是流星锤的第一高手。”
“谁?”汪震刚帮办全神贯注在黑猫身上。
“就是昨夜被杀的川健勇。”
汪震刚帮办屁股下好像长了弹簧,猛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黑猫小姐,我怀疑我的耳朵听错了。”
“你没有听错,流星锤第一高手死在流星锤下,我也和帮办同样地感到惊奇。”
“师姐,”虎妞说:“会不会台湾方面所指的是另外一个人,而且是姓名上的巧合?”
“那家武术馆答复得非常详细,年龄、籍贯、以及现在的职业,都证明就是昨夜被杀的川健勇,世界上有这样多的巧合吗?”
“流星锤是我国的武术,怎会传授给一个日本人了呢?”
“那是台湾还没有光复前的事情,当时川健勇还是个小孩子,他就深深爱上了这门武艺,设在那里的武术馆是要受日本治安当局管束的,川健勇的父亲又是一名日本警官,不教行吗?”
汪震刚帮办的目光朝黑猫脸上一凝:“不知你对这件事情看法如何?”
“眼前我只能说感到非常奇怪,不过我很重视这件事情,一定要展开深入的调查。”
“我能做些什么?”
“川健勇在夏威夷遭遇不测,不知有没有通知他远在东京的妻儿?”
“他服务的银行已经通知了,最迟明天就会赶到夏威夷来处理善后。”
“好,等她们来后,我要证实一件事情。”
“证实死者是不是真的川健勇?”
“嗯,头颅破碎使我们无法从面目上辨识真假,只好借重他的太太,在他身体上的各个部份加以仔细辨认。”
“师姐,”虎妞说:“为什么这项措施只限于川健勇?而疏忽掉狄克、老神父、南施这三个被害者呢?”
“刚才我已说过了:流星锤第一高手死于流星锤下,使我感到特别的怀疑。”黑猫将目光移到汪震刚帮办脸上:“川健勇的尸体,你准备怎样处理?”
“已经放入尸体储藏间,下午准备进行解剖,并作切片试验。”
“一定不能这样做,川健勇的尸体绝对不能做任何损坏。”
汪震刚帮办楞了一下,立刻拨通了夏威夷警署的电话,命令解剖室停止这件工作。
“除此以外,还有另外一点使我感到非常奇怪。”黑猫似在自言自语。
“仍旧是关于川健勇方面的?”汪震刚帮办已经回到座位。
“不,我指的是艾玛:凶案发生当时她在陪伴川健勇,凶手不可能没有发现她,为何不将她杀了灭口?这在凶手来讲,只是举手之劳。”
“关于这点,我有一种看法。”虎妞又在插口。
“说下去。”
“凶手应该晓得室内除了川健勇外,还有艾玛在场,但也许凶手认为艾玛根本没有看到他的面目,故而没有必要杀她灭口。”
“这种想法有点牵强,因为当时凶手根本无法确定和川健勇同在室内的艾玛,是不是真的没有看到他的面目?在那种情形下为了他未来的安全,应该他是不会放过艾玛的。”
“对,”汪震刚帮办说:“除非他没有杀人灭口的打算,否则他一定会将艾玛置之死地。”
“帮办,”黑猫说:“以凶手神出鬼没的行径,以及杀人的诡异手法来讲,他会是一个能够容忍秘密被人发现的角色吗?”
“不会,他是一个非常狠毒的人,多杀一个无辜的人应该丝毫不会放在心上。”
“那我刚才所指出来的这个矛盾就算成立了,当然我会对这方面同时着手。”
“要不要我派人监视艾玛的动静?”
“不用,这方面由我负责,派了别的探员,也许会打草惊蛇。”
汪震刚帮办站起身来:“那我们就分头进行,我还要设法追查那两百万美金的下落,这可能是全案的一个关键。”
凶案演变至此,总算呈现了一丝曙光。
汪震刚帮办离去不久,黑猫也就独自驾车外出,留下虎妞看家。
全盘案情似乎已在黑猫心中若隐若现,但是她认为眼前所晓得的还嫌不够,而无法将所有的环节串连起来,做一个完整的假定。
不过她有信心,她一定不会让这残忍的凶手逍遥法外,更何况杀人者还是一个武术界的败类,为了维护武术界的声誉,黑猫也要将这件案子查个水落石出。
× × ×
尸体储藏室内寒风飕飕,在青惨惨的灯光映耀下,愈发地阴气森森,似乎这里根本不是人的世界。
晚上九点半钟,汪震刚帮办陪着川健勇的太太,默默地走进尸体储藏室。这位未亡人将她的儿子留在东京,为的是不愿爱子亲眼看到他父亲惨死的恐怖景象。
黑猫和虎妞也于同时赶来,这是一项重要的求证,绝对不能放过。
川健夫人是一个典型的日本女性,温顺、懦弱得有点近乎楚楚堪怜,现在她含着眼泪,正在等待面临一项凄惨的考验。
她自己也不晓得能不能经得起这么严重的打击?川健勇离开日本时,机场送别的一幕幕历历如在眼前,而今仙凡永隔,从此失去了最亲爱的丈夫,也令她的独子成了孤儿。
汪震刚帮办领着她来到一排整齐的藏尸箱跟前,认清了号码,亲手将那口巨大的木箱拉开。
川健太太是一位很有教养的女人,木箱内虽然装着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而且是她最亲爱的丈夫,但她并没有放声号啕大哭,只是眼眶内孕满晶莹的眼泪,身子也在发出不停地颤抖。
这是无声的悲恸,会令人更同情她的遭遇。
她也从来没见到过这样恐怖的尸体,在悲痛欲绝下,她已忘记了什么叫做恐惧。
黑猫缓缓踱到她的跟前:“夫人,你认为这是川健先生的尸体吗?”
“是他。”川健太太声调也带着轻微的颤抖,但她还是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这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你怎能认定就是你的丈夫呢?”
“从他的体型上一眼就可看出,我跟他是结了婚十几年的夫妻,还有认不出的道理吗?”
“我希望你再仔细地看看,夫人,你是知道的,这不是一件儿戏事情。”
“对,”汪震刚帮办附和着黑猫的口气:“我们特为请你到此地来,就是要做一次肯定的证实,这对今后破案将有很大的帮助。”
川健太太看了汪震刚帮办一眼,继而又将眼神移到黑猫脸上。
也许她认为这两个人太啰嗦了,竟怀疑她认不出自己的丈夫,但她还是再将目光移到尸体上面,由上而下,仔细的查看。
黑猫和汪震刚帮办都没有再惊扰她,好让她专心一致地辨识真假。
尸体储藏间的气氛阴森而又沉闷,站在黑猫身后的虎妞,更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虎妞自己也说不出为何这样紧张?她只隐隐感觉到,这次认尸很可能是全案的一个重要转折点,会将侦查目标引向正途。
黑猫正注视川健太太脸色的变化,想从这方面看出她现在内心的感觉。
川健太太辨认的态度的确相当认真,甚至伸手去摸死者的手臂、大腿、胸脯……
她很想和警方人员真诚合作,致使她惨死的丈夫早日得到安宁。
二十分钟时间终于在沉闷中度过,川健太太将头抬起来,目光投向黑猫:“请问小姐,你是不是希望这具尸体不是我的丈夫?”
“可以这么说。”
“那恐怕我会令你失望了,他的的确确是我的丈夫。”
黑猫不仅失望,而且感到沮丧,汪震刚帮办则和虎妞面面相觑。
“夫人,”黑猫还不死心:“既然你和川健先生是十多年的夫妻,请你想想看,他的身体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暗记呢?”
“小姐,好像你还是不相信我。”
“尸体穿着整齐的衣服,如果你能举出川健勇先生身上的某项暗记,岂不就使我的疑心完全消除了么?”
川健太太双眸凝神,略一沉思:“我想起来了,我的丈夫后背右侧第三根肋骨处有一块铜钱大的黑斑,上面还长有绒绒的细毛,如果不相信的话,你们可以查验一下。”
“如果没有斑记呢?”
“那就不是我的丈夫。”
汪震刚帮办使了一个眼色,两名尸体储藏间的管理人员立刻动手脱去尸体所有的上衣,并将他背朝上翻转来。
川健太太楞住了,尸体背部的皮肤呈青白色,但在那一大片范围上,连一颗小小的黑闱也没有看见。
她在东京没有接到噩耗前,简直不相信她的丈夫已经遇害,现在她更没想到,这具尸体竟然不是她的丈夫。
“夫人,”黑猫的神色依旧十分平静:“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感觉如何?”
“我不知道,”川健太太不知是惊是喜:“这太奇怪了,世界上竟有和我丈夫完全相同的身材,真令人不敢相信。”
“这样说,尸体不是川健先生啰?”
“不是,一定不是。”
“那我应该恭喜你,”汪震刚帮办说:“恭喜你面临了这一次戏剧性的转变。”
“可是,我的丈夫呢?”川健太太脸上的悲痛已经消失了,现在布满了希冀。
“夫人,”黑猫说:“现在我们没有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们也在找他。”
“噢!”川健太太又现忧容:“不管是死是活,银行中短缺的两百万美金,是要向他追索的。”
“现在你不要想得那么坏,如果找到了川健先生,也许就同时找到了那笔巨款。”
“如果原款追回,他还要负刑事上的责任吗?”
“很难讲,那要看整个的情形而论。”
“夫人,”汪震刚帮办说:“谢谢你的合作,现在让我派人送你回去休息,请你相信一点:现在我们和你同样关心川健先生的下落,一有消息,我们会随时通知你的。”
“谢谢各位,但愿我人能够安然无恙的归来。”
“夫人,”黑猫抢着说:“我还想请教你一件事情:二次世界大战期中,川健先生曾在台湾练过流星锤吗?”
“不错,那是贵国的一种武学,我丈夫十分爱好,而且很有成就。”
“谢谢,”黑猫露着笑容:“以后如有疑难问题,我会再去向你请教。”
汪震刚帮办命人送走川健太太,和黑猫一同来到他自己的办公室中。
“这真是想不到的转变,死者竟会不是川健勇,”汪震刚帮办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是不是当这次凶案一发生,你就对死者的身份发生怀疑了?”
“不错。”
“理由呢?”
“如果死者不是川健勇,也许我还不会发生怀疑,理由是:我不相信一个当今流星锤的第一高手,会死在流星锤下。”
“现在麻烦更大了,我们还要查明昨夜被击碎头颅的死者究竟是谁。”
“除此还有更重要的:帮办应该急速追查川健勇的下落。”
汪震刚帮办点点头,立刻以对讲机通知属下,积极展开对这两件事情的追查。
黑猫将目光凝定一个方向怔怔出神,脸上时现笑容,这是最近以来所没有过的。
汪震刚帮办闪动精光熠熠的眼神,在黑猫脸上一扫:“案情发展到现在,我想应该有了一个完整的假定。”
黑猫微笑点了点头。
“师姐,”虎妞抢着发言:“你先别说,我也照样产生了一个完整的假定。”
“哦?”
“那就请你直爽地公开出来,”汪震刚帮办说:“试看你们姐妹两人的构想是否完全相同?”
“好,”虎妞很兴奋:“造成四件同样惨案的凶手不是别人,就是五分钟前我们还认为他是被害者的川健勇。”
虎妞一开口就像点燃了炸弹,震得坐在对面的老帮办猛然一楞。
“什么理由支持你认定川健勇是最大凶嫌?”黑猫很平静地望着她。
“我们不要将事情想得太复杂了,理由很简单:因为当今武术界要数他对流星锤的造诣最高,也只有他有资格用这种怪异方法杀人。”
“真正的动机是什么?”
“钱,”虎妞说:“不论川健勇是存心拐款潜逃,还是已经亏空殆尽,他的连续杀人,最主要的还是为了金钱。”
“那笔巨款是他所经手掌管的,卷逃一空也就罢了,为什么不惜连续地犯下滔天大罪?”
“为的是遁世,他晓得卷走公款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为了避免警方人员的追捕,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警方人员认为他已经死了。”
“你是指第四件凶杀案而言?”
“不错,这也是一种移花接木的手法,找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替死鬼,让人认为川健勇已经遭难,好让警方将他渐渐遗忘。”
“关于这点,似乎你还应该补充一下。”
“是的,川健勇用流星锤进行杀人时,根本不需要用那么大的力量便能将人置之死地,而他却要将被害者的头颅完全砸碎,这只有一种解释:故意让我们不能从死者的面貌上看出不是川健勇本人,而认定他的确已经死了。”
“如果仅仅这样,川健勇只须找一名和他身材相同的替死鬼,就能完成他的计划了,为什么还要杀死前三个身份各不相同的无辜者?”
“这是他混乱警方人员注意力的一种手法,让人摸不清他杀人动机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错,”汪震刚帮办说:“我们为了杀人动机一直在大伤脑筋,关于这一点,川健勇运用得相当成功,险些将我们引入歧途。”
“你认为同样的案件,还会继续发生吗?”黑猫问。
“不会了,川健勇的最后目的已经达成,如果再用同样的手法继续杀人,那他就是疯子。”
“你对川健勇做何看法?”
“他是一个很残忍的凶手,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该使用流星锤做为杀人凶器,而造成我们对侦查范围的缩小。”
“也许他有不得已的苦衷,因为他要将死者的头颅完全击碎,那不是手枪、利刃一类的凶器可以达成的。”
“师姐,”虎妞笑眯眯地望着黑猫:“我对凶案所做的假定已经全部抖露出来了,虽然大胆了一点,但我认为非常合乎情理,不知你对我有没有什么批评?”
“没有批评,只有庆幸,”黑猫含笑说:“庆幸我的傻师妹居然也有了一副名侦探的头脑了。”
“师姐,你在取笑我了。”虎妞笑打了黑猫一下肩膀,似乎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汪震刚帮办兴奋的站起身来:“我也很重视虎妞小姐所作的假定,我们不妨以此作为目标,一项一项地进行求证。”
“帮办认为应该采取的步骤是?……”黑猫问。
“我负责第四名死者的身份调查,以及找寻凶嫌川健勇的下落。”
“这两项重担如果完全放在帮办身上,我跟虎妞岂不没有事情可做了么?”
“那就共同进行,也许凭你的才华,会很快使这件案子宣告侦破。”
黑猫含笑站起身来:“那我们就立刻开始行动,请帮办告诉我川健太太在夏威夷的住处。”
“你还要问她别的事情?”
“嗯,刚才没有想起,现在必须要跟她详细地谈谈。”
“她住在亚洲大饭店五〇二室,很好找。”
“好,如获重大进展,我会随时跟帮办联络。”
汪震刚帮办亲自送到警署大门口,看着她们驾车离去。
这位老帮办脸上的愁容舒展多了,似乎对近期内就可宣告破案,已有相当的把握。
第五章 移花接木 倭鬼施诈
川健太太刚刚回到亚洲大饭店不久,她对黑猫和虎妞紧跟着赶来造访感到非常惊讶,但却表示万分的欢迎。
落座后,川健太太将目光投在黑猫脸上:“请问小姐,是不是案情方面有了转变呢?”
“截至目前还没有,”黑猫说:“只是还想知道你跟川健勇之间的一点私事。”
“哦?”川健太太有点感到意外:“请问罢,为了我丈夫的下落,纵然是属于家庭秘密方面的,我也不会作任何隐瞒。”
“谢谢,”黑猫以犀利的目光凝视着川健太太:“你们夫妻间的感情一向融洽吗?”
川健太太怔了怔,继而眼眶微红:“我们之间的感情在五年前就已有了很深的裂痕,不然,他不会不接我们母子来夏威夷共同生活。”
“原因呢?”
“他对我很不忠实,时常背着找别的女人鬼混,”川健太太苦笑了笑:“也许这并不怪他,是我服侍他不够周到,所以才使他对我感到厌烦。”
“这样的口气,显示你是一位非常贤淑的太太。”
“谢谢你的夸奖,使我愧不敢当。”
“除此以外,还有没有其他原因呢?”
“我想没有了。”
“他调到夏威夷来工作已经多久了?”
“整整三年。”
“你认为他在夏威夷也会跟别的女人鬼混吗?”
“那是难免的,他忍受不住单身汉的孤寂生活。”
“能不能再作进一步的提供?我的意思是,跟他在此鬼混的女人究竟是谁?以及有关这方面的一切情形?”
川健太太想了片刻:“除了只听说过对方是一个曾在风尘中打过滚的女人外,其他方面实在一无所知。”
“也没打听出对方的姓名?”
“我跟幼儿远在东京,怎样才能打听详细呢?而且我也根本不愿意打听。”
“难道别的女人抢走了你的丈夫,你准备就这样算了?”
“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打听出对方姓名后,对我又有什么补益呢?”川健太太有点激动:“我只希望我的丈夫有一天能够回心转意,除此以外,任何方法也不能挽回他的感情。”
黑猫点了点头:“难得你有这样豁达的想法,我再问你:如果现在由你进行调查对方的姓名,你有路线可循吗?”
“没有办法,我一点也摸不清楚他们之间的情况。”
“不知你有没有听到过‘艾玛’这个名字?”
“从来没有听到过。”川健太太突有警觉:“小姐对这方面追问得如此仔细,是否我丈夫携款潜逃跟和他鬼混的女人有很大关连呢?”
“眼前还不敢这样断定,只不过是循着这方面进行调查而已。”
“可惜我知道的太少了,否则我一定会提供。”
“我相信你,”黑猫温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站起身来:“请你放心,只要我找到了川健先生的下落,我会立刻打电话告诉你的。”
“谢谢,”川健太太激动得泪光闪闪:“虽然他已移情别恋,但我相信世界上没有比我更关心他的女人了。”
黑猫和虎妞都对她的处境深表同情,安慰几句后,遂即离开了亚洲饭店。
在闹区中,虎妞将车开得很慢:“师姐,刚才你在川健太太面前提起艾玛,是不是怀疑她和川健勇有不正常的关系?”
“难道你不这样怀疑吗?”
“凶案发生时,艾玛曾在川健勇家中,而且坦白地承认和他在床上拥抱,这种情形的确不能称之为‘怀疑’了,而应该认定这是一个事实。但死者并不是货真价实的川健勇,难道艾玛连自己的情人是真是假也分辨不出?”
“你认为有这个可能?”
“当然没有。”
“但艾玛报案时,明明指说死者就是川健勇,这个矛盾在你心目中认为应该怎样解释?”
虎妞眼神动了动:“很明显:艾玛这样做是在帮助川健勇的移花接木手法,而不让警方人员对死者的身份发生怀疑。”
“对了,在这种情形下,你又对艾玛怀有怎样的看法呢?”
“应该说不仅艾玛是川健勇的情妇,也更可能是他的帮凶。”
黑猫笑了笑:“既然推测出这么一条重要的线索,当然我是要立刻进行追查的,你应该知道我们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虎妞当然知道,在一个十字路口急忙将车转弯,直驶香江公寓。
案情愈来愈明朗,如果再没有什么特殊变化的话,这件残酷的连续凶杀案,也许今夜就可宣告侦破。
跑车穿过一条平坦的浓荫大道,不多久功夫便停在香江公寓门口。
黑猫和虎妞下车后乘电梯直上八楼,在艾玛房间门口伸手按了电铃。
房门很快拉开,但是房间里面的布置完全变了,人也不同,应门者是位年事很高的老太太。
“老太太,”黑猫温和地说:“我记得这是艾玛的房间,但是现在?……”
“现在也是她的房子,只是她现在不住在这里。”
“哦,那么老太太是?……”
“她的母亲。”
“噢,可以告诉我艾玛的新居在什么地方吗?”
“我也不太清楚,只晓得最近就要和她的爱人旅行结婚。”
“旅行结婚?”
“嗯,听说我的女婿还是一位很有钱的日本人,这间房子就是他送给我的礼物。”
“你见过你未来的女婿吗?”
“没有,”她机警地将目光一凝:“你是不是警署派来的女刑警?”
“老太太误会了,我没有警察身份。”
“噢!”老婆子松了口气。
“我想艾玛临走时,一定十分慌张,是吗?”黑猫用言语试探她。
“对极了,慌张得不像去旅行结婚,倒像逃难。”
“你形容的很恰当,你的女儿的确是在逃难。”
老婆子突然睁大了惊恐的眼神:“这话怎讲,难道我的女儿闯了什么滔天大祸?”
“也许,如果老太太信得过我的话,应该让我坐在你的房间内,和你仔细地谈谈。”
“好,请进。”
黑猫曾经来过这里,进房后四下看一眼,遂和虎妞在一张长沙发上并排坐定。
“小姐,”老婆子颤巍巍地说:“难道我女儿真的遇到了什么危险不成?”
“眼前也许还没有,但如果你不据实回答我的问题,说不定灾害就会降临到她的头上。”
“我说,我说,”老婆子心里很急:“只要是我知道的,我绝对不会隐瞒。”
“首先我想问你,艾玛要和一个日本人旅行结婚,是早就决定了的吗?”
“不,是今天大清早告诉我的,也就是她离开此地的前半个小时,当时我感到十分震惊。”
“以前她还有别的男友吗?”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大吃一惊,罗迪跟我的女儿一向很好,不知怎会被一个日本人横刀夺爱?而使艾玛迫不及待地要和他旅行结婚?”
“艾玛是今天早晨几点钟离开的?”
“我没有注意几点钟,只晓得天还没有完全亮,窗外雾气濛濛的。”
“那应该是清晨五点左右。”
“也许。”
“罗迪又是怎样一个青年呢?”
“高高的,壮壮的,他是本地人,说句良心话:也许那个日本人比罗迪有钱,但我还是比较喜欢罗迪。”
“为什么呢?”
“因为二次世界大战时日本人造过很多孽,所以我对日本人的印象一直不好。”
“艾玛离开时,的确非常慌忙吗?”
“是的,小姐,刚才我已说过了,她慌张得有点像逃难。”
“临行时,她有没有交待过什么重要事情?”
“有,”老婆子喘了一口气:“她说每星期至少和我联络一次互报平安,任何情况下她都不会忘记,如果断了联络,我就要向夏威夷警署报案。”
“的确是她这样关照的?”
“嗯,而且态度非常郑重,那绝不是一场玩笑。”
“当时你作何感想呢?”
“我楞了一下,因为我已从她口气中,听出情形有点不对。”
“你应该追问详细。”
“是呀,但她只说人有旦夕祸福,只是事先和我这样约定一下而已,并不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危难。我一直心里不安,我总觉得她在搪塞我,事实上她已面临了一项严重的危险事情。”
“她还交待些什么?”
“没有了,最后留下一笔钱,作为我的生活费用。”
“连她要去的地方也没有说明?”
“没有,她说这是一次旅行结婚,她和那个日本人都拿不准究竟去些什么地方,所以没有办法事先向我说明。”
“老太太,我郑重地告诉你:艾玛的确面临一项严重的危险了。”
“能够告诉我什么样的危险吗?”
“有人要杀害她,是从她临行时留话口气中透露出来的。”
“我的天!”老婆子惊得直打哆嗦。
“但你也不要着急,只要你能提供出艾玛和那个日本人第一站的落脚地方,也许我们还能来得及挽救。”
“可是,这个死丫头临行时并没有说出她要去的地方,叫我怎样回答呢?”
“你冷静地想想看,如果实在不知道他们所要去的头一站,那就要请你想想看:平常艾玛最喜欢去什么地方游玩?”
“她是一个多种兴趣的女孩,跳舞、游泳、爬山……她都喜欢。”
“这正是我眼前所要问的,”黑猫眼神动了动:“我不妨提示你一下:“以前艾玛爬山或郊游回来时,有没有在你面前提过什么特别的发现?”
“好,让我想想看,”老婆子垂头深思,三数分钟后突然扬起脸来:“我想到了,她曾提起过黑水岩这个地方。”
“继续说下去。”黑猫很感兴奋。
“据她说,那是靠近海边的一个绝佳所在,飞鸟难渡,人踪断绝,可以称得上是夏威夷的一个世外桃源。”
“除此以外呢?”
“没有了,她只告诉过我这个值得去的地方。”
“好,谢谢你,现在我就去查访令爱的下落,一有消息,我会尽快跟你联络。”
老婆子泪光涟涟,亲自送到房门口,眼看着黑猫和虎妞进入电梯。
她早已有了不良预感,现在更感心惊肉跳。她不想别的,只希望上帝不要将不幸的事件,降临在她唯一的爱女身上。
× × ×
离开香江公寓后,虎妞驾驶着那辆跑车连冲红灯,以最快时间赶到了夏威夷警署。
根据黑猫的推测,艾玛很可能已经处身在极危险的情况之中,为了争取时间,多接受几张开车违警罚款单,应该算不了什么。
幸好汪震刚帮办并未离开警署,看了黑猫振奋的样子,就晓得案情有了急速的进展。
“帮办,”黑猫说:“现在让我提供你一条线索,应该尽速查访到罗迪的下落。”
“罗迪?”
“嗯。”
“高高的个子,健壮的身体,以前他是艾玛的爱人,不知黑猫小姐指的是不是他?”
“正是。”
“那就不用找了,从昨夜起,他就停在我们的尸体储藏间内。”
黑猫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至此川健勇的移花接木手法,总算得到了具体的证实。
“我们正在寻找艾玛,”汪震刚帮办说:“因为她是罗迪被杀时的唯一目击者,并且涉有帮凶嫌疑。”
“有路线可循吗?”
“眼前还没有。”
“帮办有没有在机场、码头作了妥善安排呢?”
“前天就已有了妥善安排,不仅是防止艾玛,更要顾虑到川健勇携款出境。”
“有没有发现?”
“截至目前也没有,但是我很有把握:川健勇和艾玛如不准备逃离夏威夷境地算是他们的运气,否则将是自投罗网。”
“这样说,他们应该仍旧还留在夏威夷群岛?”
“应该作这样的看法。”
“我有一条线索,”黑猫说:“只要他们仍在夏威夷群岛的话,应该会躲在那个地方。”
“什么所在?”
“黑水岩。”
“黑水岩?”汪震刚帮办瞪大了惊诧的眼睛。
“嗯,帮办知道吗?是一处风景绝佳的地方。”
“没听说过。”
这位老帮办的背后就挂着一张夏威夷群岛的大地图,黑猫和他一同站在前面仔细寻找,虎妞也凑上去帮着查看。
挂在警署高级警官办公室内的地图,一定是非常精确的,但是查看遍了上面所有的标注,竟找不到所要知道的地方。
汪震刚帮办转向黑猫:“这可能不是一个真正地名,否则地图上不会没有记载。”
“但是我非立刻动身不可,”黑猫说:“等不及再向各方面打问。”
“这样急?”
“嗯,”虎妞说:“我师姐担心艾玛会遭川健勇杀害。”
“可能吗?”
“很可能,”黑猫说:“艾玛虽是川健勇的情妇,但川健勇并不一定深爱着她,如果是这样的话,川健勇会将她杀了灭口,因为她是凶案现场的唯一目击人。”
“罗迪被杀后,川健勇为什么不同时除掉艾玛呢?——如果川健勇真想杀人灭口的话。”
“也许当时他没料到艾玛会情虚报案,也许川健勇当时真的爱她,但是爱情在一秒钟内就会有很大转变的。而且纵然没有任何理由,川健勇为了未来的安全,也会临时启动杀机。”
“但是不知黑水岩在什么地方?……”汪震刚帮办眉头皱成一大把。
“我跟虎妞只好先去碰碰运气了,‘空中霸王号’会帮我很大忙,相信我会找到那个地方。”
“就这样决定,”汪震刚帮办毅然站起身来:“我也同时设法查明黑水岩是在哪里?查出后,我会大举出动以为支援。”
“谢谢帮办,但愿我们能在黑水岩上碰头。”黑猫和虎妞立刻离开警署。
她们还要返回“逸庐”换乘“空中霸王号”,最好能在日落之前,能够找到黑水岩这个地方。
黑猫对自己的推测深具信心,只要川健勇和艾玛还没有来得及逃出夏威夷群岛,则黑水岩最具可能作为他们的临时避难场所。
× × ×
汪洋浩瀚,白浪滔天,滚滚海流通过一条狭长的山谷,距离山谷二百公尺的海面上,孤零零的座落着一座礁岩,远望宛似一座小山。
这里没有任何通道,除了乘船或泅水以外,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可以到达岩上。
那就是地图上找不到的黑水岩。
这是一座形势奇削的礁岩,除了碧绿色的鲜苔以外,岩上没有一草一木,人迹罕到,鸟兽绝迹,只是附近景色雄壮瑰丽,尤其在晚霞陪衬下,就像一幅图画样的美丽。
岩上有一口蜿蜓曲折的礁洞,一只煤油灯挂在洞壁上,青惨惨的光芒照耀下,川健勇和艾玛坐在一块平滑的石条上,面前还站了两名手执双管来福枪的汉子:一个是日本人,一个是黑人,这两人外型凶悍,一看就知绝非善类。
“外面的情况如何?”川健勇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机场、码头都已埋伏了大批警探,”黑鬼说:“要想离境恐怕非常困难。
“黑水岩附近一带呢?”
“这里非常安全,警探人员不可能找到这荒无人烟的所在。”
“但是我们不能永远住在这里,我过不惯这种原始生活。”
“可是……”
“我知道,在风声最紧时,堂而皇之地出境等于是自投罗网。”川健勇将目光投在那名日本人脸上说:“你在夏威夷市面上混得很熟,弄一架直升飞机有没有什么困难?”
“你想利用它偷偷出境?”
“这还用问。”
“直升机的航程不会太远,恐怕不会符合我们的需要。”
“这儿离关岛最近,按理,性能稍为优越一点的直升飞机,应该可以达成这个使命。”
“可是仍旧有困难,纵然有足够的金钱临时买它一架,但那也要航空局核准、备案,这些手续至少要躭搁一个礼拜时间。”
“远洋游艇呢?”
“这比购买直升机要简单得多,但很难找到现成的,而要向轮船公司定做。”
“那不是办法,我不能等那样多的时间。”
日本人和那名黑人面面相觑。
“你们再想想办法,”川健勇说:“出双倍的价钱我不在乎,你俩的报酬我也可以加倍付给,只要想出办法来让我安全离开夏威夷群岛。”
两人楞了半天,都没敢轻易回答这个问题。
“冈田,”黑人说:“我看不如由你出去碰碰运气,这里的警戒由我担任。”
“也好,”冈田面向川健勇:“你放心,我会尽力而为的。”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办这件事情?”川健勇从石条上站起来。
“即刻动身,不论有无结果,晚上十点一定赶回来,不致影响这里的夜间放哨。”
“好,你去罢,但愿你能带回来好的消息。”
冈田和黑人立刻退出礁洞。
他们来此避难时系共乘一艘小汽艇,冈田和黑人退出礁洞不久,川健勇便听到汽艇远去的声音。
他将希望全部寄托在冈田身上,没有交通工具,他将一筹莫展。
“川健,”艾玛正色望着他:“你认为这两个人可靠吗?”
川健勇楞了一下:“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财帛动人心,他俩既然知道我们身边带有巨款,谁能保证他们不起二心。”
“我懂得这个道理,严格地说起来,任何外人都不能寄与绝对的信任,但在眼前处境下,我却不得不重用他们。”
“万一他们……”
“不要想得太坏,”川健抚摸着放在身旁的流星锤:“他们不会不知道我的厉害,如果真敢将坏脑筋动到我头上的话,那是他们自寻死路。”
“这样自信?”艾玛目光中露着狐疑:“我认为他们两人手上的来福枪,是不容许你轻视的。”
“但我的流星锤也是当今数一无二。当然,若以流星锤对付二支来福枪,也许我是吃亏的,但我腰边的两把左轮更不容低估,如果万一情形不对,我有把握能在他们没有端枪之前,将他们一一击毙。”
“我认为仍要提防暗算,那会令人防不胜防。”
“你太啰嗦了,”川健勇显得很不耐烦:“在这生死关头上如果对替我们办事的人不予信任,将怎样解决眼前的困难?”
“我的意思是不要操之过急,等到警方人员的缉捕渐渐冷淡下来以后,再作逃离夏威夷境地的打算。”
“这段时间怎样打发?让我一直躲在这野兽洞里?”
“这里很安全,不会被警方人员发现的。”
“那只是一种好的想法,万一找到这里,我们的一切都完了。”
艾玛还想开口,结果将话咽了回去。
她已警觉川健勇对这件事情非常固执,再劝下去只有徒增反感。
川健勇的双脚踩着一口小皮箱,那不显眼的箱子里面,却装满了他在银行内所亏空的全部美金。
他现在不想别的,只想怎样逃出险境,找一块安乐土来享用这笔金钱。
金钱是奉养人的,人绝不能做钱的奴才,川健勇对这个道理认识得十分透澈。
有钱就要花用,否则他又何必不惜用残酷手段谋害了这么多条性命?
艾玛站起身来,从一个大纸袋内取出不少食物,还有一瓶好酒,一样一样地摆在川健勇面前。
还是女人家心细,逃来黑水岩之前,她就准备了许多食物,足够她和川健勇一个礼拜的食用。
“来,不用发愁,”艾玛将斟好的一杯酒送在川健勇手上:“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一定会渡过这场危难的。”
川健勇只看了她一眼,毫无表情地扬起杯子,一饮而光。
海涛澎湃声像万马奔腾,在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礁洞内和情人共进晚餐,的确倒也别具风味,但川健勇始终提不起来兴趣。
“川健,有件事情,我不得不老实地告诉你。”艾玛像犯了罪似的,将头垂着。
川健勇楞了一下:“什么事情?”
“凶案发生后,警方人员到香江公寓去查访过我。”
“你指的是那一件凶案?”
“当然指的是罗迪。”
“他们怎会找到你的头上?”
“那天夜里我实在太恐惧了,回到公寓后,我便打电话向警方报案。”
川健勇像被抽了一鞭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怕遭受连累,虽然罗迪的身材跟你完全一样,但我总认为警方人员迟早会查出真象的,那时他们一定会找到我的头上,所以……”
“所以你就先报案,打算摔脱嫌疑?”
艾玛点点头:“但我并未说出我是谁,以及我在香江公寓的住址,而他们还是很快就查出了。”
“他们一定是从报案电话上查到的,”川健勇的脸色很不好看:“这件事情,你为什么早不向我说明?”
“我怕你生气责怪我。”
“难道现在就不怕我责怪你吗?”
“……”
不仅川健勇的脸色很不好看,而且眼神也变了,那是一对含有怨毒的眼神,突然又发出了阴沉沉的连声冷笑。
“川健,”艾玛的心房咚咚直跳:“你为什么要发出这样的笑声,我好害怕。”
“难怪我一直感到奇怪,警方这样快就将目标指到我的头上,”他的眼神像利刃般盯在艾玛脸上:“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我不知道。”
“就是因为你打了一次愚蠢的电话。”
艾玛惊得一哆嗦:“我并没有在他们面前提到你任何事情,你不要瞎想。”
“我相信你不会出卖我,但警方人员不会顺着这条线索作深入的调查吗?”
“我……”
“说清楚一点?凶案发生后,前去香江公寓查访你的人究竟是谁?”
“警署的汪帮办,还有两个女的,可能是女刑警。”
“女刑警?”
“嗯,但我又有点怀疑,因为在态度上又绝不像是汪帮办的下属。”
川健勇眼神一动:“再说说看她们的外型?”
“好像她俩都是中国人,一个身材很苗条,长得非常漂亮,满头长发好像波浪,另一个则黑胖粗壮,就像土耳其来的女摔角家。”
川健勇听得当场僵住,眼睛瞪得大大的,脸色顿时变成惨白。
“川健,”艾玛诧异地望着:“你知道夏威夷警署内,有这么两个长像的女刑警吗?”
川健勇笑了——惨笑。
艾玛从未听过这样可怕的笑声,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猪!”川健勇恶毒地咒骂着:“也许将你比作一条母狗更为合适,你真的认为她们是女刑警吗?”
“难道不是?”
艾玛眼眶内孕满了泪水。
“当然不是,但是这两个中国女郎却要比整个夏威夷警署的力量还要可畏,你听过女飞侠黑猫和她师妹虎妞的名字吗?”
“听说过。”
“你所见的就是她们。”
艾玛顿时惊得魂灵出窍,难怪川健勇用这种态度对付她,因为她竟在不知不觉中,勾出了两个对川健勇最具威胁性的人物。
她哭了,哭得非常伤心。
一大瓶白兰地酒,灌进了川健勇的喉咙。
平常他的酒量虽然不坏,却从未有过这样的豪饮,似乎他想借酒壮胆,来面对眼前的危机。
所谓:“一醉解千愁”,乃是酒鬼们一种自嘲的说法。
“酒入愁肠愁更愁”,倒是比较有点道理。
眼前的川健勇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平常一大瓶白兰地毫不在乎,今天不仅有几分醉意,而且心情有也显得更为恶劣。
砰!酒瓶被他扔在礁壁上,稀哩哗啦砸成粉碎。
“川健,”艾玛吓得像只小白兔:“我错了,但我不是有心增添你的麻烦,本来是想转移警方人员注意力的,不料我竟碰到了黑猫。”
川健勇又笑了——诡笑。
艾玛也更没见到过他这样的笑容,这种笑使她有冷飕飕的感觉。
川健勇站起来,背着双手踱了几个圈了,突又停止在艾玛的面前:“这件事情你做得实在大错特错,如果不是你为了我情愿牺牲掉多年的旧情人罗迪,我真怀疑你有出卖我的打算。”
“川健,”艾玛娇柔地抱住川健的双腿:“那怎么会呢?这一生我是跟定你了。”
“事情既已造成,我也不愿再责备你了。但是要为我的未来重新打算,决定天亮前离开此地。”
“为什么那样匆忙?”
“因为这件案子插进了黑猫,她的智慧是不容轻视的,必须要在她找到这个地方之前离开。”
“如果交通工具无法解决呢?”
“那也要换一个地方暂避风头。”
“换到哪里?”
“我会慢慢想出来的,那必定是一处只有我自己才知道的地方。”
“好罢,随便你自己安排,我不敢再参加意见了。”
“但在离开这里之前,我要你替我做一件事情。”
艾玛站起来,望着他:“你说罢,只要是我办得到的,我愿为你做任何事情,来补赎我的过失。”
“但愿你说的是真心话。”
“那是真的,川健,”艾玛将右手微微举起来:“我敢对天发誓。”
“好,最好让事实来做证明。”
洞口放着一柄洋镐和一支铁铲,是从小汽艇上拿下来的,现在川健勇将这两件工具拿到了艾玛面前。
“川健,你……”艾玛感到一阵茫然。
“现在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准备在这里挖一个两尺宽,六尺长的坑,你能办得到吗?”
“挖坑?”川健勇笑着点点头。
在艾玛眼中,川健现在的笑容温柔多了,看来他倒是真的原谅了自己的过错。
“可以告诉我,挖好的坑将做什么用吗?”艾玛诧异地问。
“你应该猜想得到。”
艾玛的目光从川健脸上移到那只装满美金的皮箱,又从皮箱移到地面。
“噢,”她恍然而悟的说:“我明白了:这只箱子的重量相当可观,带着它临时避难很不方便,所以要将它埋在这里,等风声平息后,再来提取。”
“……”川健没有吭声,只是微笑。
“我没有做过这种粗重的工作,但是为你,我是非常愿意的,但是,你还没有告诉我这口坑的深度呢。”
“比箱子平放时的高度略深一点,那就很可以了。”
艾玛蹲下身子,用手量了量箱子的高度和四周,遂又站起身来:“亲爱的,我认为你要挖的坑太长了,这只皮箱不到四尺,干嘛坑的长度却要六尺呢?”
“这次为了躲避黑猫,你有把握认为什么时候才会平息吗?”
“我不知道。”
“也许一年半载,甚至三年五年我们才敢大胆地前来提取这笔款子,在这样长的时间里,泥土的湿气会使箱子霉烂的,所以要挖大一点,可以让我加放入一些防腐材料,那样就安全了。”
“噢!”艾玛看了箱子一眼后,突又流露狐疑:“但仅有两尺长的宽度,岂不又嫌太狭窄了么?”
川健勇走上前来,在她左颊上吻了一下:“甜心,你不要多问了,既然我要那样规格的土坑,我就有我的安排,再不动手,时间会来不及的。”
艾玛笑了,笑得好甜。
在一个没有做过粗重工作的女人来讲,挖起坑来的确相当辛苦,但艾玛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将这口坑挖得令川健满意。
当艾玛拿起洋镐准备工作时,川健又在她右颊上吻了一下:“甜心,你在这里慢慢地做好了,只要天亮前可以完成就行,我要到外面去看看情况。”
“我知道,亲爱的,你只管去吧。”
川健将他爱如性命的流星锤系在腰间,又朝艾玛笑了笑,然后就走出了洞口。
今晚的天气相当晴朗,但是没有月色,黑水岩在夜晚笼罩下,就像蹲在海面上的一尊怪兽。
除了流星锤以外,川健腰际两边还挂了两把左轮枪,这种打扮既不像中国古代的江湖客,又不像电影上所见的美国西部牛仔,看起来实在有点滑稽。
但是他感到非常满意,有了这样的装备,他有把握可以克制强敌。
海风非常强劲,从头顶上空掠过时夹着凄锐的呼啸,而更增添了黑水岩上的当时杀气。
岩顶上有条黑影在晃动,川健勇迎着扑面的强风,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黑人是站在礁岩的顶尖上担任瞭望,那支双管来福枪挟在他的腋下,样子倒蛮神气,他也同时发现了川健勇,含笑打了个招呼。
川健勇和他并排站定,转动身子四下望了一阵,海涛滚滚,巨浪翻腾,没见过海的人不知道海的伟大,只是黑暗笼罩下,似乎散播着令人恐怖的妖气。
“有什么可疑的发现没有?”川健勇问黑鬼。
“没有,”黑鬼很轻松:“这段时间内,连只海鸟也没看到。”
“你为什么要站在岩顶上担任瞭望?”
第六章 黑水岩上 危机四伏
“站得高;望得远,借着海水的反光,一里以内的目标将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不反对你这种说法,但是你疏忽了一点——”
“哦?”
“你发现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同样的发现了你,这还是比较保守的看法,如果对方佩有红外线望远镜的话,将在五里以外就能看到你的影子。”
“……”
“我不反对你站在高处担任瞭望,但至少也要有个掩蔽物体,否则就是犯了疏忽的毛病。”
“是,我会修正自己的。”
川健勇笑了笑:“冈田出发多久了?”
“两个小时左右。”
“但愿他能办妥事情,否则我们的处境非常恶劣。”
“川健先生,”黑人露着疑惑的眼光:“事态真的这样严重吗?”
“十分严重,因为除了警方人员外,还加入了喜欢多管闲事的黑猫。”
“黑猫?”黑鬼提到这个名字,情不由己打了一个哆嗦。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那的确令人十分头痛,她是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中国女孩,许多黑道巨枭都栽在她的手里。”
“你怕她?”
黑人点点头:“相信你也不会例外,否则何必对她特别重视。”
“你说错了,”川健勇十分不悦:“畏惧和避免完全是两回事情,我从不畏惧任何人,但是站在我眼前处境,却要避免和这样惹厌的女人发生冲突。”
黑人笑了笑,似乎不愿跟他讨论这件事情。
岩顶上有块平滑的石头,川健勇用手扫了扫上面的灰尘,然后坐下。
他将目光投向海之远方,随手捡起几块小石头,一个一个地扔入海中。
显然他在为他的未来担忧,但是很难猜出,川健勇现在心里头正在盘算些什么。
“川健先生,”黑人说:“这里的风很大,有我担任瞭望不会发生错误的,你可以回洞休息休息。”
“不,我想在这里等冈田回来。”
“如果回来了,他会立刻向你报告事情经过的。”
“我还是想在这里等候,礁洞内的空气十分沉闷,倒不如在这里坐坐。”
岩顶上有一片突出的削壁,黑人就以它作为掩蔽物体,现在将后背靠着它,正和坐着的川健勇面面相对。
海涛拍岸时白浪翻滚,但是川健勇和黑人都没有心情欣赏眼前的奇景。
“川健先生,”黑人似乎不甘沉默:“我听冈田说,你也有很好的中国功夫,是吗?”
“他没有说错,其实用不着他说,只要你看看我腰间悬的东西,你就应该明白。”
“我只晓得那是一种中国武术所用的兵器,但是不知叫何名称?”
“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它叫流星锤。”
“流星锤?”
“这是一种能长能短,能刚能柔的兵器,威力很大,但是很难练成。”
“你不是练得很有成就了么?”
“为此我已付出十年的辛苦,其中艰难,不是一个局外人所能明了的。”
“你可以在我面前试试它的威力么?”
川健勇凝了他一眼,然后露出鄙夷的笑容:“这等于是向我挑战,你明白么?”
“你误会了,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见识见识而已。”
“你准备用什么兵器和我对抗?”
“我没有学过中国功夫,所以也不晓得用什么兵器才算合适,但我可以自由选择。”
“莫非你想用来福枪应战?”
“不,我当然不会用现代武器,那岂不成了笑话。”
“你究竟准备用什么兵器和我过招?”
“随便。譬如说:一把刀,一支长矛,甚至一根木棍,都可以。”
川健勇笑出了声音,骄狂之态流露无遗。
“你笑什么?”黑人有点茫然。
“我劝你最好打消这个主意,你考虑过试探威力的后果了么?”
黑人摇摇头。
“一个回合我就将你的头颅击成粉碎,我敢保证。”
“你可以不要将我的头部作为目标,改攻别的部位。”
“什么部位?——”川健勇笑着说:“胸前、手臂,还是下脚?”
“……”
“流星锤既能将你的头颅完全击碎,那些部位只要碰到它,还不是照样骨断筋折。”
“如果你尽量减轻手里的份量呢?”
“那就发挥不出它的威力了,岂不失去你原来的用意?”川健勇略为一顿:“而且我也不愿做那样的表演,这可以用一个名枪手来作比喻:拔枪奇快无比的人,他会愿意慢慢的拔枪吗?”
黑人很感失望,但却不住地点头。
“等到以后罢,朋友,”川健勇站起来,拍着黑人的肩膀:“如果机缘来了,当我和别人展开一场生死搏斗时,你不妨站在一旁,大开眼界,那时你就知道它的威力了。”
海上有了动静——
凡是武功根基扎实的人,听觉一定十分灵敏,川健勇一阵凝神过后,立刻断定那是小汽艇的飞驰声,而且还能从马达的响音上,辨识出是属于自己的那艘汽艇了。
冈田回来了。
这正是川健勇眼前所最切盼的事情,但愿冈田能够替他带来新的希望。
汽艇愈来愈近,黑夜苍茫中很快出现了它那流线型的轮廓,箭也似的迅速到了岸边。
“冈田,”黑人在岩顶上大声叫喊着:“我跟川健先生都在这里,有好消息吗?”
“你在这里继续担任瞭望,”川健勇说:“我下去问他。”
冈田从驾驶舱里钻出来,刚刚跳到岸上,川健勇已经迎到跟前。
“辛苦你了,”川健勇很平静地望着冈田,自有一股凛人之气。
“谈不上,为你效劳是我的光荣,只是……”冈田像犯了错似的,不敢正视川健。
“说下去,我不希望吞吞吐吐。”
“弄架直升机的希望已经完全幻灭,远洋游艇倒是有钱就有现货,但是纵使购得,恐怕也派不上用场了。”
“为什么?”
“夏威夷的水警队已经全体出动,他们在海上拉开了严密的封锁线,请问怎样闯关?”
“这个消息可靠吗?”
“十分可靠。”
“刚才我站在岩顶上很久,为什么没有看到你所说的情况?”
“他们的封锁线布置在离岸很远,如果现在你有一架远程红外线望远镜,你就不会发生疑问了。”
“机场方面呢?”
“比上午的戒备更严,刚才我还抽空弯了一趟,散布在机场内外的便衣警探,至少被我发现了十张熟悉面孔。”
“可恶的汪老头,”川健勇齿缝间迸着恨意:“这一定是他的安排。”
“除了他还会有谁。”
“晓不晓得黑猫的下落?”
“黑猫?”
“嗯,就是住在‘逸庐’的,那个最爱多管闲事的中国女郎。”
“我们的事竟跟她也扯上了关系?”冈田既感惊异,又感茫然。
“这是我推想出来的,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恕我没有打听,如果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再去一趟瓦胡岛。”(檀香山即座落在瓦胡岛。)
川健勇凝思片刻:“不必了,这里需要人,再往返一次又要化费很多时间,反正我们做她已经插手的打算好了。”
“川健先生,”冈田面色凝重说:“如果黑猫真的插手,恐怕事态就更形严重了。”
“我知道,我正在筹思对策。”
“我还能帮得上什么忙吗?”
“眼前只要你和黑人负起这里的瞭望工作,不能发生任何疏漏。”
“请放心,这方面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差错。”
“我要特别提醒你一声:防范黑猫,和防范平常人绝不相同。”
“我知道。”
“那就好,我回礁洞一趟,等我想出妥善对策后,我会通知你们。”
“是。”冈田看着他转身离去。
海风吹散了川健的头发,更吹乱了他的心。
沙!沙!沙!
沙!沙!沙!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礁洞,脑海中幻起了黑猫的影子,似乎正在对他发嘲笑。
第七章 狼子野心 六亲不认
艾玛正在洞内努力地挖坑,这是一件很吃力的工作,礁石层的土地很坚硬,挖到现在,只不过才挖出一个土坑的轮廓。
她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但是为了讨好川健,她却宁愿咬着牙忍受。
青惨的煤油灯光照着她的脸,脸上的脂粉早已脱落,好几片地方沾有污泥,额角上的汗水顺着双颊往下流,流成了两道浅浅的沟渠。
艾玛的脸部轮廓很美,但是现在很不好看,汗和泥的混合,已经使她变成了马戏班的小丑。
她一点都不想她的过去,只想未来。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她变成现在这样?也许连她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以前,她和罗迪相处的一段卿卿我我日子里,难免有许多值得回忆的事情,但是现在只能引起她的内疚,而领略不出半点甜蜜滋味。
其实,压根儿她就没有打算再想,否则她也不会帮助川健做这种伤天害理事情。
她和罗迪感情一向融洽,促使她产生狠毒心肠的唯一理由,应该就是金钱。
两百万美金不是一个小数目,川健曾亲自答应要和她共享这笔巨款,远走高飞后过着神仙似的生活。
她是被猪油蒙了心,金钱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除她之外,世界上为了金钱而骨肉相残的例子,恐怕也不在少数。
扑笃!扑笃!扑笃……
洋镐击在礁石层上迸出火星,艾玛虽已累得娇喘频频,但她还是继续工作,连川健勇什么时候走进洞来,她都一点也没有发觉。
“艾玛,你辛苦了!”
她停下工作,抬起手臂,揩揩汗,川健的声音并不怎么温柔,但她却感到十分欣慰。
川健在土坑四周踱了一遭:“深度还不够,就这样继续挖,天亮前一定会完成的。”
“我可以休息一下吗?”
“当然。”川健勇斟了半杯酒,送在艾玛手中。
艾玛高兴地接在手中,轻轻饮了一口:“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很糟糕。”
“冈田已经回来了?”
“嗯,”川健燃了支香烟,长长地吸了一口,再喷出去:“这用不着你太过操心,我会安排一切的。”
“我认为你还是不要想得那样坏,黑猫出面当然对我们不利,但她也未必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川健突然将脸一扬:“甜心,你再想想看,以前你有没有在外人面前提起过这里?”
“没有,罗迪是知道的,我曾带他到这里来玩过两天,可是他已死了。”
“你母亲面前呢?”
艾玛突然有所惊悟:“呀,我想起来了,我是在她面前提起过黑水岩的名字。”
“能确定吗?”
“十分确定。”
川健脸上绽出一丝冷笑:“既然这样,黑猫又去拜访过你的母亲,剩下来的让你自己去想好了。”
艾玛楞住了,现在她感到十分后悔。
“不能再休息了,”川健有点紧张:“虽然地图上没有黑水岩这个地名,但以黑猫的聪明智慧,随时都会找到这里。”
艾玛也感事态严重,放下酒杯,重又动手。
扑笃!扑笃!扑笃……
扑笃!扑笃!扑笃……
她双臂用力,将洋镐一下一下的高举过头,刨得地面火星乱迸,尘土飞扬。
她恨不得一下子就将土坑挖成,藏好那口装满美金的箱子,然后和川健一同离开此地。
金钱的魔力虽然很大,但当生死关头来临时,谁都会先顾虑自己的生命。
川健勇也拿起铁锹来帮着挖土,在他的合作下,速度果然快多了,半个钟点便将土坑挖成。
艾玛已经累得香汗淋淋,丢下洋镐后,混身好像虚脱似地立刻瘫在地上。
但她内心是兴奋的,她终于完成了川健交给她的工作,是以脸上挂满了笑容。
川健也在笑,但是他的笑意和艾玛完全不同,那是一种阴森森的笑,只有心怀奸诈的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艾玛很快发觉了:“亲爱的,在我眼中你的笑容好怪啊!”
“是吗?”川健的回答有点阴腔阳调。
“告诉我,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我在作脱困的打算。”
“那是应该的。”
“现在我面临着一个问题,不知你愿不愿意帮助我?”
“噢!”艾玛笑了笑:“亲爱的,你实在不应该再问这样的问题,我为你已经牺牲了罗迪,还有什么事情我不愿做呢?”
“那就好办了。”
“说罢,你究竟面临了什么难题?”
“你认为在我眼前处境下,怎样才能逃避黑猫和警方人员的追捕?”
“第一,要断线。换句话说:也就是即刻离开这个地方,换一处没有任何人知道的所在暂时躲避。”
“第二呢?”
“要保持行动上的方便,不能有任何累赘。”
“被你完全说对了,”川健带笑说:“现在我要怎样做,才能收到彻底断线的效果?”
艾玛眼神动了动:“亲爱的,冈田跟黑人到底跟你有无深厚交情?”
“不敢讲深厚,但倒也不薄。”
“我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应该采取无毒不丈夫的手段,不论黑人、冈田跟你的交情憎爱分明如何,应该立下毒手,将他们除去。”
“对,免得他们被擒时说出真象,我一直怀有这个打算。”
“现在坑已挖好了,你可以立刻动手。”
“不,现在他们还有利用价值,等我离开黑水岩的前一分钟,再除去他们也不嫌迟。现在再谈谈如何才能保持行动上的方便,而没有任何累赘。”
“除去黑人和冈田跟这点也有连带关系,至少已经不会被他两个拖累。”
“不错,但是还嫌不够。”
艾玛看了满装美钞的皮箱一眼:“其次是这口箱子,份量沉得令人提不动,但现在已经不是问题,我们可以将它埋了,等到以后再来提取。”
“然后呢?”
“然后所剩下来的,就只有我们两个空身子了,夏威夷群岛地方虽然不算太大,但如果我们真想躲藏起来,并重视技巧,相信黑猫纵然本领通天,应该也不容易找到。”
“的确如此,但是仍嫌不够理想。”
“哦?”艾玛带着惊异。
“如果我们两人中再减少一个,逃亡时岂不更为轻便,更为安全么?”
艾玛惊得忘了疲倦,一骨碌翻身站起,以惊恐的眼神望着川健:“亲爱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已经起了颤抖。
“我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川健露着诡笑,以手指向地上的土坑:“你认为这口土坑,真的是埋藏满皮箱的美钞?”
“不像,土坑太大,箱子太小。”
“如果将你埋在里面呢?”
“……”艾玛脸色如纸,连朝后退。
“我相信不大不小,刚刚正好,这也正是我感到为难的事情,你能帮助我吗?”
“你要我怎样帮助你?”
“你自己跳下去,免得我动手,好说歹说我们总算夫妻一场,亲手杀死你我还有些不忍。”
“这算你的仁慈?”艾玛目光中已经露出恨意。
“可以这么说。”
“你想我会甘心情愿吗?”
“这件事情我已决定了,恐怕由不得你。”川健一面露着狞笑,一面去解腰间的流星锤。
“川健,你好狠毒!”
川健的回答只是连声怪笑。
艾玛现在完全明白了,川健生来一副蛇蝎心肠,眼前纵然是他的父母妻儿,为了免去累赘,他也会一一杀害。
她现在很后悔,更感对不起罗迪。
罗迪是一个没有钱的穷小子,但却真心爱着艾玛,在任何处境下,也绝不会起下伤害艾玛的心肠。
但是,她却在钱的诱惑下,帮助川健杀害了这个善良的青年。
这真是一个天大的讽刺,似乎也是上帝故意的安排。
想这些都已没有用,这些事情早就已成过去,艾玛应该面对目前。
川健已将腰间流星锤取下,带着狞笑一步步朝艾玛接近。他脸上布满了杀机,狰狞,可怖,就像地狱里逃出来的魔鬼。
呼!呼!呼!……
他手腕灵活地摇着铁链,使右边坠在链端的那只流星锤舞得像个车轮:“艾玛,我再给你一个机会:锤击罗迪是你亲眼看到的,如果不想让你那颗头颅变成粉碎的话,最好你还是自动跳进土坑。”
“川健,”艾玛吓得想哭:“这件事情我们还有商量的余地吗?”
“绝对没有,既然已经拉破脸皮,你想我还会替自己留下一条祸根吗?”
绝望了,这等于对艾玛宣判了死刑。
人在绝望时常会显得特别勇敢,艾玛顺手捞起来身旁的洋镐,不管三七二十一,猛的一下便朝川健头上砸去。
这一记的份量真够重,如果击中,川健的脑袋一定开花。
艾玛也不晓得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说时迟那时快,艾玛在眼花缭乱中,但听得铛啷一声暴响……
她根本就没有看清楚川健的流星锤怎样出手?竟准确地击中了镐头,震得她双手虎口发麻,一声惊叫倒在地上。
艾玛更不清楚,一颗六磅重的铁锤,那里来的千斤之力?
洋镐像长了翅膀,早已飞得不知去向。
呼!呼!呼!……
呼!呼!呼!……
川健又在舞动那只要命的流星锤,只要听到锤头带起的劲风,就能使人魂飞魄散。
左边锤快似流星,呼的一声又朝艾玛击来。艾玛在惊慌中就地一阵翻滚……
锤头击在坚硬的礁石层上,火星迸溅,碎片飞扬。
艾玛全凭敏捷的反应逃过流星锤的猛击,但是左颊被碎石片擦破,鲜血像小蛇般的爬下颈项。
抬头看,川健又在准备攻击。
求生的欲念在鼓舞着艾玛,没有等到川健再次出手,突然爬起身来,奔向礁洞深处。
这口礁洞蜿蜒曲折,中间又有礁笋阻隔,倒是非常利于艾玛逃避。
但那只是暂时性的,因为这终究是一口死洞,只要川健不让艾玛逃出洞口,迟早还是难免遭到毒手。
眼前的艾玛顾不了这些,逃过一时是一时,除此她没有更好办法。
川健两记飞锤没有击中艾玛,使他心中有些急躁,他将流星锤舞得虎虎生风,又朝艾玛躲藏的地方追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啸声掠过了黑水岩的上空。
在礁洞内依然听得非常清楚,那是喷气机的声音,但是川健没有功夫理会这些,而一心一意地追杀艾玛。
艾玛是用捉迷藏的方法在礁洞内和川健周旋,她更不理会刚才头顶上空的锐啸,只想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生命。
她要坚强、振作、勇敢地挣扎下去……
躲在岩顶上担任瞭望的冈田和黑人,不仅也听到刚才划空而过的锐啸声,并也看到一个奇形怪状的影子,像流星似的掠空而过。现在声音和那奇形怪状的影子都已消失无踪,而冈田和黑人仍旧站在岩顶上一个劲地发呆。
他们都不能断定那是什么东西?因为它飞得实在太高,所看到的,只不过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这种现象引起他们的非常注意,仍在伸长了脖子到处搜看。
“黑人,”冈田突然扭过脸来:“你认为刚才掠空而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想一定是架喷气机。”
“你看清楚了?”
“没有,但我能猜想得到。”
“我认为你的猜想有点问题。”
“哦?”黑人茫然地看着他。
“这里不是航空线,而且全世界也没有那种形状的喷气机,倒像是长了翅膀的一辆汽车。”
“那你认为究竟是什么?难道是其他星球上的飞行物体?”
“我也不能确定,但我仍在想。”
夜已深,海风带着凉意,吹在身上有寒飕飕的感觉。黑夜苍茫下,岩顶四周都是翻卷的巨浪,海上绝无其他可疑动静。
“黑人,”冈田的神色突现紧张:“我想起来了——”
“什么?”
“听说黑猫有一架海陆空三用交通工具,名叫‘空中霸王号’,它的外形可能就是这个样子。”
“你见过‘空中霸王号’吗?”
“当然没见过,否则我何必用‘可能’二字。”
“我认为你有点紧张过度,刚才掠空而过的,不是你所猜想的怪东西。”
“你竟敢这样肯定?”
“嗯,我对‘空中霸王号’了解得比你更清楚,它不仅具有海陆空三种性能,而且头部还装有四挺电动机枪,攻击能力可以毁掉一辆重型战车,这些你知道吗?”
“听说过。”
“虽然我们看不清刚才掠空而过的飞行物体,但我能断定上面没有装配电动机枪。”
“为什么?”
“如果真是黑猫的‘空中霸王号’找到了此地,只要来它一个俯冲扫射,老兄,”黑人调侃地笑了笑:“恐怕你我现在早到姥姥家去了,还会像现在这样有说有笑?”
“那可不一定,刚才它飞得太高,也许根本没发觉我们。”
“太高?”黑人露着讥笑:“刚才它的高度不过是五、六千尺而已,但上面的红外线望远镜,可以在一万尺高空发现地上的蚂蚁,如果真的是黑猫到了,我们还会不被发现?”
“你对‘空中霸王号’了解得这样清楚?”
“这就是我比你高明的地方,放心罢,我们刚才所见到的,一定不是那个怪东西。”
“不过还是小心一点为妙,因为我们眼前的处境实在太恶劣了。”
黑人仍旧不以为然,吊而郎当地抱着来福枪朝礁壁上一靠,抽支香烟打火点着。
冈田提着来福枪绕到礁壁的另一边,等于和黑人隔着礁壁贴背而立,也只有采取这种姿势,才能看到海上的全部情况。
当然,由于黑夜笼罩,能见度仍旧很低,百公尺外的目标便感非常模糊。
在深夜中,海潮似乎来得特别凶猛,一波一波地侵袭沙滩,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但是黑水岩一带除了这大自然的节奏外,一切都呈现着死一样的沉寂。
这的确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地方,荒僻得就像已跟世界脱离关系。
黑人吸完一支香烟后,感到有点疲倦,干脆坐在地上背靠着礁壁,在漫长的夜晚担任瞭望工作,采取这种姿势要舒适得多,最好再能闭目养神一会。
但是黑人不敢,虽然他心里认为不会出什么太大的乱子,但也要预防万一。
一个人如果真的面临倦神来袭,有时是由不得自己的,现在黑人的两片眼皮就像坠了千斤沉铅。
养神片刻也好,哪怕是短短的十分钟,也会恢复一点自己的精神。
黑人心里这样想,只要不真的睡着,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那就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何况背后还有一个冈田,万一发生情况,他先发现还不是一样。
海潮的澎湃渐渐地在黑人耳中成了催眠曲,而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两条混身上下黑光油亮的怪物,随着海潮冲上了沙滩。
那还是两条能够站立的怪鱼,她们对礁壁上看了一眼后,一阵躬身疾奔,将身子贴在了一座岩石后面。
海滩前怪石嵯峨,像星罗棋布般占满了一大片岸头,非常利于掩蔽。
黑人的警觉性的确不错,两条怪鱼随着海潮冲上沙滩时他没发现,但躬身窜跃时,却使黑人从朦胧中惊醒。
他急忙站起来,托平了手中的来福枪,眼神随着枪口到处移动……
海潮仍旧作规律性的侵袭岸头,沙滩上空荡荡的,任何目标也未发现。
“冈田,”黑人出声并不太高:“你过来,我这边可能发生了怪事。”
“哦?”冈田随着应声绕到黑人面前:“什么事值得你大惊小怪?”
黑人手朝沙滩前一指:“刚才我很疲乏,朦胧间好像看到两个影子在那里一闪而没。”
“你又打盹了?”冈田带着责备的口吻。
“包涵点,我实在太困倦了。”
“会不会是极度乏累时产生的幻象?”
“应该不会,我确确实实地看到了两个影子。”
“能形容一下影子吗?”
“浑身上下黑光油亮,伏着的时候像鱼像人,一霎眼就消失不见了。”
“真的浑身上下黑光油亮?”
“嗯,就跟鲸鱼背部的颜色和光泽有点相似,绝不会相差太多。”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能有点情形不妙。”冈田的脸色开始凝重。
“你认为是什么?”
“是人,至于浑身上下黑光油亮,乃是穿了潜水衣。”
“如果是人,怎会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呢?”
“躲进乱石丛中根本不需要多少时间,你想到这个因素了没有。”
黑人听得有点心惊肉跳,“冈田,你够不够朋友?”
“问这干嘛?”
“够朋友就陪我一同过去看看,我一定要查明这件事情。”
冈田满口答应,于是紧跟黑人之后下了岩顶,走向海边的乱石堆里。
沙!沙!沙!
沙!沙!沙!
脚步踏在沙石地上发出轻细的声音,但是冈田和黑人的心情却十分沉重,因为他们摸不清虚实,不知乱石堆里究竟藏着什么样的人物。
黑人真希望刚才所看到的是一对怪鱼,不论多么厉害的鱼,总要比人容易对付。
尤其是他想象中那样的人:如果真的是人侵入了黑水岩,则除了黑猫、虎妞,还会有谁呢?
冈田和黑人都没有曾和黑猫、虎妞交手的经验,但这两位名震寰宇的中国女郎,足能使他们产生一种畏惧心理。
两人提心吊胆地在乱石堆内到处搜寻,综错杂陈的一座座乱石,好像在这片区域内摆成了迷魂阵。
冈田顾左,黑人顾右,就这样屏息凝神地继续向前搜索。
截至目前为止,乱石堆里尚未发生任何警兆,这使两人的沉重心情略为轻松了一下,但当绕过一座巨大的嶙峋怪石时,情况有了骤然的转变:
嶙峋怪石后面闪出一条高大的黑影,她以闪电速度踢出连环飞腿,竟将冈田和黑人手中的两支来福枪一一踢上半天。
不是冈田和黑人的反应太慢,而是对方连环飞腿速度太快。
两支来福枪像长了翅膀似的,扑通!扑通!落进海中。冈田和黑人则惊得哇呀呀连声怪叫,登登登朝后连身暴退。
运气还算并不太坏,他们居然没有摔倒。
略为定神后,两人立刻看清了现身女郎的面目——虎妞。
冈田和黑人情愿看到凶神下降,也不愿看到这位黑道宵小闻名丧胆的中国女郎,不由心里直冒凉气。
虎妞的潜水衣早已脱去,只是头发有点湿润,她双手叉腰迎面而站,两只环眼发出冷电般光芒,不停地在冈田和黑人两人的脸上打转。
冈田和黑人都没见到黑猫,这位武功更比虎妞高强的中国女郎呢?
其实这在冈田和黑人倒是一件幸事,如果黑猫和虎妞同时现身,他们将更加没有希望。
现在他们还有一种侥幸的想法:虎妞人单势孤,又是赤手空拳,如果两人合力与她一斗,也许还有几分胜算。
“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如果现在你们供出川健勇和艾玛藏在哪里,我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虎妞的声音并不大,却隐隐含有一股慑人的力量。
“如果我们请你不要插手这件闲事,你会答应吗?”黑人有点阴阳怪气。
“不可能。”
“我们的回答跟你一样:看来我们之间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了。”
虎妞是在尽量按捺住满腔怒火,黑人说话的口气和态度却像故意撩拨,虎妞随着一声怒吼,立刻和身扑了过来。
冈田和黑人倒也聪明,他们见虎妞来势凶猛,立刻分散开来,一在虎妞面前,一在虎妞背后。
他们的用意很明显,想对虎妞前后夹攻。
这吓不住虎妞,并且使她肝火更旺,抡开双掌发动抢攻。
虎妞从来不畏人多,对方如果再添两名帮手,她会更有精神。
呼!呼!呼!
呼!呼!呼!
虎妞掌挟劲风,舞动开来就像两只风车,劈前斩后,好不威风。
她勇猛地就像生龙活虎,每一掌的力量都能断石裂碑。
冈田和黑人都能从掌劲上看出虎妞的厉害,但是既然已临摊牌阶段,就只好全力一拼。
他们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容易对付的角色,否则川健勇也不会请他们以为帮手,黑人学的是西洋拳,冈田练的是空手道,现在他们各展所学,在和虎妞展开了激烈的格斗。
黑人的西洋拳快速而有力,擂起来像雨点,冈田的空手道也相当具有火候,而且是配合起来前后夹攻,是以短时间内还能支持下去。
十数个照面下来以后,虎妞犯了火性。
她不能就这样被人缠住,黑猫和她一同泅水上岸后,便单独去搜查黑水岩别的地方,现在毫无动静,她应该尽快制服这两个川健的爪牙,再想办法和黑猫取得会合。
黑猫和虎妞的真正对象是川健勇和艾玛,但是既被冈田和黑人缠上了,虎妞为了争取时间,就不能手下留情。
现在她已看出窍门:黑人出拳快速,闪躲灵活,但是下盘轻浮,只要轻轻一击,就会将他掀成人仰马翻。
这也是西洋拳的最大弱点,当然西洋拳也有西洋拳的长处,眼前虎妞却要避长击短,先将黑人解决掉再说。
能够支持这样长时间,而不在虎妞掌下落败,完全是黑人和冈田两人配合无间所致,只要击溃了他们的一环,则无论剩下任何一个,也不可能在虎妞掌下再支撑五个回合。
呼!呼!呼!
呼!呼!呼!
虎妞虽已拿定主意,但仍像开始时抡开双掌一味抢攻。
她不能让对方窥出她的用心,否则黑人有了准备,再想攻他的弱点就会有很大的麻烦。
突然!冈田趁着虎妞攻向黑人之际,将高举过头的右掌疾斩而下,猛击虎妞的顶门。
这是一招“力劈华山”,攻击的部位又是虎妞的致命要害,他准备这一掌下去,要将虎妞斩成脑浆迸流。
冈田这一掌也用出了十成十的功力,龇着牙,咧着嘴,脸上肌肉在扭曲着,喉间发出厉鬼般的叫喊。
不管冈田的掌力如何,胆小者只要看到眼前他这副凶狞像,准保吓也会吓瘫了。
可惜今夜他找错了对象,慢说冈田终究是人,纵然他真是一个凶恶无比的厉鬼,虎妞也绝不会受他的威势所慑。
虎妞真的不怕,尤其对方用的又是掌攻,空手道的掌力虽然相当刚猛,但若追本溯源,虎妞的铁砂掌还是空手道的老祖宗。
若在往日,虎妞对付这样的攻击一定是出掌硬对硬架,给他来个“铁蛋碰石头”,但是这次却一改往日作风,一见掌到,连身暴退。
她退避得非常自然,一点也没有被对方看出她是别有用心。
这一退也极自然退到了黑人面前。
冈田的这一掌算是劈空了,黑人则想趁机捡便宜,伸出右拳便击虎妞的后脑。
黑人这一记直拳也是用足了浑身的劲道,如果击中,虎妞一定会当场昏厥。
说时迟那时快,虎妞的眼睛不会长在后脑部位,但却像看到似的,身子朝下一蹲,旋身疾转,一个扫堂腿扫向了黑人的下盘。
这是一记猝攻,速度快得又像闪电,更是出乎黑人的意料之外,只听得黑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
惨了,可能虎妞用力太猛,黑人的双腿竟被扫得同时离地,身子平悬半空后,再重重地摔落地面。
摔倒后他就没有办法再爬起来,翻滚、哀嚎,这一跤竟将他的脊髓摔成两段。
虎妞并未忘记背后的冈田,这位空手道高手竟趁虎妞重创黑人之际纵身而起,抢开右腿便踢虎妞的面门。
这是空手道中很具威力的悬空踢,无论身子悬空时的角度和右脚踢出时的姿势,都能看出冈田曾经下过很深功夫,可惜这一次的对象又是虎妞。
那只脚像闪电般距离虎妞面门不远疾擦而过,不仅没有碰到虎妞的汗毛,反被虎妞将他的脚脖子一把扣个死牢。
“嗨!”
随着一声呼叱,冈田的身子飞了,飞在半空打了一个悬转,扑通一声栽进海里。
虎妞紧跟而上将他像拖死狗般地又拖了回来,抬脚踩住他的后背:“现在该是你说实话的时候了,不然我会将你的浑身骨头踩断。”
冈田像只斗败了的公鸡,手朝身后一指:“川健和艾玛,他们都在礁洞里面。”
“但愿你没有骗我。”虎妞一脚踹去,冈田骨碌碌一阵翻滚,如果不是一座巨石挡住,他将又会滚进海中。
黑人和冈田虽然助纣为虐,但究竟还没有犯下大错,虎妞本着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想法,不准备太过为难他们,而要急速赶去礁洞查看情况。
虎妞一向嫉恶如仇,今天能够这样宽宏大量,应该算是冈田和黑人的运气。
不料虎妞刚刚走了没有两步,背后突然有了可疑的响动。
虎妞既有如此深厚武功基础,警觉性也一定异于常人。她用不着回头看,就知冈田对她施展偷袭。
说时迟那时快,虎妞急忙转过身来,猛的一把扣住了冈田的右腕。
他的右腕正握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目光中含满了怨毒,虎妞痛恨之余用力拧转他的手腕,再猛地朝前一送。
扑哧!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一把匕首连刃带柄,几乎完全插进了冈田的小腹,他中刀时的惨叫凄如厉鬼,这凄惨的叫声不仅震撼了整个黑水岩,也清晰地送进了黑猫的耳中。
第八章 生死决斗 恶徒就擒
黑猫循着青惨惨的煤油灯光亮,现已来到礁洞门口。
这位仗义勇为的中国女郎虽然艺高人胆大,但当遇到强敌时,她从来不敢太过低估对方的实力,是以不慌不忙地站在洞口,正对里面作冷静的观察。
由于礁洞曲折蜿蜓,现在她还看不清楚洞内的景况,但她凭仗敏锐的听觉,已经断定洞内有人。她所听到的,只不过是极轻微的脚步声音,但在她来讲,那已经足够了。
她要耐心的等待,等待料想中的事情慢慢出现。
沙!沙!沙!
沙!沙!沙!
洞内的足步声愈来愈清晰,终于从一片礁壁后面,闪出来混身血迹的川健勇。
青惨惨的灯光照着他那张凶恶的脸,双手扣住流星锤的锤链,正在谨慎地一步一步走向洞口。
他的乍然出现,就像空气中冒出来的幽灵。
也许川健勇现在的形象要比幽灵还要令人感到恐怖,不仅血污沾染了他满身满脸,并且还粘着一片片的碎肉。
凡是成名的武术家,都会比一般人来得机警,虽然洞外光线昏黯,但是川健勇距离洞口沿有很远,便看到了站在洞外的黑猫。
川健勇立刻停住脚步,他虽极力保持镇静,但从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心中的震骇。
“艾玛呢?”黑猫的两道眼神像冷电般逼视在他的脸上。
“她在里面。”
“你已将她杀了?”
“那是她自找的,她不该提供线索,否则你不会找到这个地方。”
“她没有告诉我你躲在这里,我是从她母亲口中推测出来的。”
“那也一样,如果她没有在那个老太婆面前提起过黑水岩,你将怎样推测?”
“你这种想法未免近乎乖戾。”
“我本来就是一个十分乖戾的人,否则我不会做出这样惊天动地的事情。”
“连同艾玛,已有五条性命断送在你手里,现在你必须要负法律上的责任。”
“就凭你这句话,你想我会甘心吗?”
“你要怎样?”
“这话应该我来问你,对吗?”
“你是没有侥幸的,这是一口死洞,如果我施展火攻,你会被活活烧死。”
“的确如此,但那不能算是接受法律制裁,而且我也不会心服口服。”
黑猫眼神一动:“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获得一个最后机会。”
“你很聪明。”川健勇将流星锤铁链抖动得哗啦啦直响,脸上也浮现了一丝奸笑。
“出来罢,我在外面等你。”黑猫身形一闪,便在洞门口消失不见。
川健勇说不出是惊?是喜?是惧?他只看了看那口满装美钞的皮箱一眼,然后便踏着谨慎的步子出了礁洞。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但当生死关头真正摆在眼前时,谁都知道要保住自己的生命。
慢说是一皮箱美钞,就是一皮箱钻石珠宝,眼前也只有任凭搁置。
这一点总算川健勇看开了:如果败在黑猫手中,那箱美钞便不可能再属于自己,而被归还劝业银行,如果胜了黑猫,反正皮箱也不会长了翅膀飞去。
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战胜黑猫。
川健勇心里暗暗盘算,一出洞门,便见黑猫远远站在一片高坡之上。
她的神态竟是那样的悠闲,手里也没有任何武器,只是有点严肃,严肃的就像一位女神。
双方距离当在二十公尺左右,川健一对怨毒的眼神在黑猫脸上盯了很久:“黑猫,在生死存亡来临之前,我还要对你提出一次最后忠告。”
“说下去。”
“江湖上有句话:‘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私人间没有任何过不去的‘梁子’,何必一定要将事情逼上极端?”
“你的看法不能说没有理由,但你忽略了两个字——正义。像你这样残酷的凶徒,如果没有正义力量加以制裁,岂不是人类最大的悲哀。”
“这样说,正义的权威还要胜过法律啰?”
“可以这么说,许多法律上的条文,还是根据人间正义来拟定的,正义的力量常常可以弥补法律上的疏漏。”
“难道你我冰炭难融的局面,一点也没有挽回的余地?”
“没有,”黑猫的口气像斩钉截铁:“丢下流星锤在法律面前认罪,这是你最好的途径。”
“但我认为不是唯一途径,”川健勇脸上绽出杀机:“除非你能夺去我的流星锤,否则休想我低头认输。”
说完架式一拉,双手紧握了流星锤两端的铁链。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这还算是一种比较保守的说法,有时却用不着伸手,光凭架式便能看出对方有多深的功夫。
现在川健勇就是一个例子,无论眼神、马步和准备搏斗时的姿态,都能看出他是第一流的武术高手。
这种情形在黑猫眼中更为明显,但她毫不迟疑地将身形疾拧而起,一式“海鸥掠波”,闪电般地朝他飞扑过来。
黑猫虽不低估敌人,但也绝不将敌人估计太高,更谈不上畏惧,哪怕他是三头六臂的人物。
这位女飞侠的一记飞扑不仅快似闪电,而且美妙得像凌波仙子,竟将川健勇惊得忘记发招。
今夜他开了眼界,虽然他练的也是正宗的中国功夫,但当见到黑猫的绝世轻功后,不由地浑身凉了半截。
中国武术深奥难测,这句话以前在川健眼中只不过是姑听妄之而已,现在他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川健勇忘了发招,但还未忘记躲闪,等到黑猫的身子像飞燕般从头顶上空疾掠而过时,左边流星锤呼的一声飞了出去。
这个倭鬼想捡便宜,他要趁着黑猫的身子还未稳妥的落地之前,击中她的腰杆。
趁虚击隙,这也是高手搏斗的一项要领,可惜他今天找错了对象。
那只黑光铮亮的流星锤在距离黑猫身旁还有五寸距离时,黑猫竟在半空中施展了一个“鹞子翻身”,闪过锤头,伸手就捞锤链。
这一手更将川健勇惊得目瞪口呆,身悬半空还能改招换式,在他来讲简直匪夷所思。
不过他很清楚,锤链如被黑猫一把捞中,那他就算完了,急忙手腕一抖,将锤收了回来。
这个东洋鬼今晚也准备豁上了,不让黑猫有再次反扑的机会,便运足浑身功力,将一对流星锤舞开来了。
呼!呼!呼!……
呼!呼!呼!……
这个东洋鬼流星锤的造诣的确不凡,但见两只锤头带动劲风上下飞翻,竟被他舞出了一团光幕。
他不仅招式熟练,而且腕力雄浑,远攻近取,收发自如,竟将黑猫逼在圈外,而无法冲进来和他近身相搏。
黑猫今天也算真的遇上对手,自从出道以来,她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武林名家。
她一直在做抓住对方锤头上铁链的打算,那将会替敌人造成无可挽回的失败命运,同时也想瞅准空隙,冲进锤幕里活捉川健。
这两种方式都是对付流星锤的最有效办法,流星锤舞动开来的范围很大,威力也很强,但只宜于长攻,如被别人冲到面前,则便造成使用者莫大的困扰。
川健勇当然很懂得这个道理,是以他将流星锤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而丝毫不让黑猫有可趁之机。
他要施展生平所学,来挽救他今夜所面临的危机。
呼!呼!呼……
呼!呼!呼……
流星锤带着刺耳锐啸,像车轮般的上下飞转,时间一久,飞转的速度便渐渐地缓慢下来。
使用这种武器最耗费体力,这是无法弥补的缺陷。
黑猫这段时间内,就是要等待这种现象出现,川健勇不是铁打的,再雄浑的腕劲,也会有耗用殆尽的时候。
关于这点川健勇当然也很清楚,但除此以外,没有更好办法。
很短暂时间内,川健勇的两边额角上已经流下汗来。
现在他已没有刚开始时那样沉着,饮鸠止渴也不是最好办法,他要采取速战速决。
眼前已经形成了骑虎难下的局面,只有将喜爱多管闲事的黑猫解决掉,川健勇才能得生存的希望,除此别无他途。
川健勇想到这里将牙一咬,随着右手的猛力抖动,呼的一锤又向黑猫砸去。
怪!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黑猫的身影突然消失不见了。
她的身子就像被空气溶蚀,而川健勇的劲道已经用足,无法将锤及时收回,落在黑猫刚才站立的一块石条上面。
咔嚓声中火星飞迸,一块三尺长七寸厚的石条,竟被川健勇一锤击得四分五裂,碎片石屑激起一阵灰烟。
川健勇一见情形不妙,立刻收回右锤,但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的左翼突然发生了惊人的变卦:
刚才他没看清黑猫怎样在站立处消失,现在他也没有看清黑猫又是怎样在左翼部位突然出现。
川健勇只认清了一点:黑猫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的左翼,乃是铁一样的事实。
现在他没有时间细想原因,而要采取紧急应变。
这时,被他收回来的右锤尚在半空飞转,他已没有办法再用那只锤出击黑猫,左边锤在短距离内又不能发挥威力,而就在一发楞之际,左边的锤链已被黑猫伸手捞个正着。
黑猫出手之快就像电光石火,简直不让川健勇有闪躲的机会。
礁洞内青惨惨的煤油灯光亮,刚好映射在川健勇的脸上,那是一张布满惊恐的脸,颊上肌肉扭曲着,嘴巴尽量地歪向一边。
那已经不是人的脸,活像地狱里的魔鬼。
但是川健勇仍在用尽吃奶力气,猛拉已被黑猫扣牢的左边铁链。
这就像夺取他的生命,他以怨毒眼神投在黑猫脸上,恨不得能将这个喜爱多管闲事的中国女郎一口吞噬。
“川健,你的末日到了,再不束手就缚,你会尝到更大的苦头。”黑猫虽然也在运用真力,但是脸不红,气不浮,心也不躁,就像在跟小孩子进行一场游戏。
“黑猫,放手!”川健凄厉地呼叫着:“不然我就和你拼了!”
黑猫的回答只是一声冷笑,而川健勇的身躯也就随着冷笑声呼的飞上半天。
他没见到黑猫如何用力?好像自己脚下面长了弹簧。
川健现在改为双手紧握铁链,他一直没有松手,否则也不会被黑猫抖上半天。
他现在仍旧不想松手,但当发觉黑猫又在用力时,便不得不作放弃流星锤的打算了,否则会被黑猫抖出无数个连环筋斗。
川健勇手一松,他那壮健的身子嘭然一声摔在沙滩上面。
呼!呼!呼……
呼!呼!呼……
流星锤破风之声不停送进他的耳膜,好在这一跤跌在松软的沙滩上面,并未摔着筋骨,一骨碌翻身站起,便朝海边狂奔。
身后传来的一声暴响,流星锤击在他刚才离开的地方,击出一个很大的沙坑。
他的流星锤,现在已经成了黑猫手中的兵器。
川健勇不敢回头看,前面虽有大海阻隔,但他仍旧不想停步。
他情愿跳进海中泅水逃走,也不愿被黑猫捉去受罪。
但是他又不得不停止脚步,因为海边的一座岩石后面,闪出一个人影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的天!竟是虎妞。
虎妞满面怒容地叉腰站在那里,威风凛凛,好似天神,惊得川健勇头顶上直冒凉气。
他再回头看,黑猫好似一直在他身后不远,只是流星锤已经停止舞动,只是以冷电般的眼神,紧紧地朝他盯视。
前有狼,后有虎,现在这个凶恶的东洋鬼已经处身在夹缝之中。
川健勇心肠一横,随着凄声嚎叫朝虎妞冲了过去。
也许他认为这是很明智的选择:虎妞总应该比黑猫容易对付,冲到面前抡掌就劈。
虎妞闪身疾让,但立刻挥掌反攻。
失去了流星锤的川健勇,在拳脚功夫上面还不如冈田,或者黑人,两三个照面下来,便在虎妞的掌影下东倒西歪。
呼!呼!呼……
虎妞对这个残杀成性的东洋鬼出手绝不留情。她不仅要替人间伸张正义,并且要为武林铲除败类。
川健勇很快便在虎妞的猛攻下手忙脚乱,他让过了虎妞的一记扫堂腿,可是虎妞高举过头的右掌,又像闪电般地朝他左肩部位斜劈而下。
这一次川健勇再也没有闪躲的余地了,只觉左肩上好似遭受了千斤重压,惨叫声中倒在地上。
川健勇的左肩和锁骨已被虎妞完全斩碎,鲜血像泉涌般的从口腔朝外直冒,脸色立刻变得蜡黄蜡黄。
虎妞的两只环眼瞪似铜铃,冲到川健勇面前架式一拉,准备再用右掌斩向他的头颅,但却被一只美丽的手腕一把托住。
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有黑猫敢阻止虎妞,也只有她有能力阻止。
“傻丫头,你想干什么?”黑猫的眼神逼视在虎妞脸上。
“他很喜欢用流星锤击碎人的头颅,我也要让他尝尝被人斩碎头颅的滋味。”
“不许胡来,你应该将他交给汪帮办,让他接受法律制裁。”
虎妞还想不依,但被黑猫硬将她的掌力卸去。
川健勇已经当场昏厥过去,如果他在不知不觉中被虎妞斩碎了头颅,在他来讲未尝不是一件幸运。
“艾玛呢?虎妞问。”
“她已成为击碎头颅案的第五名受害者,法律已经不能再制裁她了。”
“这是她罪有应得,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川健勇的两名帮手呢?”
“已经制服了,被我捆在前面乱草堆中。”
黑猫点了点头,这件案子已近尾声,但当她的眼神溜过半死不活的川健勇时,心里却产生了说不出的感慨!
她深为川健勇的行为而不齿,竟让武术界蒙上难以洗刷的羞辱,法律只能制裁他,而不能防患于未然,如果让一个道德观念低落,而又人格很差的人学成上等武术,那真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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