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侠 客 · 剑 客 · 过 客 》 之十 七 ［ 长 篇 连 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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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
西子湖畔.
楼外楼.
楼外楼座落在西湖白堤与苏堤的交界处,背临西湖水,傍依放鹤亭,青砖灰瓦两层小楼,风格古朴、格调高雅,是西湖游客的必到之处.
提起西湖楼外楼,人们都知道此楼有一名菜:糖醋鲤鱼.只要您点出数量,马上从楼下的水池中捞出活鱼,名师主刀,快速下锅,挂浆入盘;只须片刻便送上桌来,而此时鱼还在不停的张嘴,这就是吃的一个鲜!
楼外楼还有一道闻名江南的名菜:叫花子鸡.这道菜是选用上等母鸡,加佐料后用黄泥糊封,文火烧烤,其工艺和东北坛肉差不多,出火后剥去泥壳,包上鲜荷叶入餐,其味香美无比,而且此菜上桌时是带泥壳的,食客自己动手剥去泥壳包上荷叶,这样更有情调,这就是吃的一个怪!
楼外楼中楼上.
此刻这两道名菜就摆在桌上,只不过叫花子鸡是去壳盛在大碗里,并没有鲜荷叶包着.
(时值三月中下旬,小荷尚未出水)桌上有酒,一壶;两杯.面对面坐着两人:龙泉生vs慕蓉玉.
辰时.
龙泉生应约而来,高明玉已先他一步而来,并在楼上点下了酒菜.
龙泉生坐下之后就静静的望着慕蓉玉,无言.
慕蓉玉端起酒壶将两只杯子斟满,然后轻轻的放下,亦无言.
沉默了片刻,龙泉生将目光投向窗外,淡淡的道:“龙某应约而来,不知慕蓉兄有何见教?”
慕蓉玉端起酒杯,道:“龙兄,我们有话稍后再谈,来,先喝酒!”
龙泉生收回目光,慕蓉玉执杯相候.
龙泉生一笑,亦端起了酒杯.
两杯轻轻一碰,一干而尽.
杯又满,又干尽,连干三杯.
慕蓉玉终于开口,道:“龙兄,云梦山庄的事我不知怎样说才好,你知道,我对梦飞飞是志在必得的,你挡了我那一剑,可我绝不怪你,我看得出梦飞飞对白啸笑的感情”
龙泉生静静的听着,待他说完缓缓道:“明知不得所愿,你为何还要刺出那一剑?”
慕蓉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的希望骤然落空了,一下子接受不了,所以才刺出了那一剑,现在想来实在是太不理智了”
龙泉生盯着慕蓉玉的眼睛,沉声道:“那云梦山庄的数百条人命又作何解释?”
慕蓉玉叹了口气,避开了龙泉生的目光,“我也没有想到结局会是那样”
龙泉生目光如电,“慕蓉兄可知是何人下的毒手?”
慕蓉玉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龙泉生又把目光投向窗外,苏堤边柳树成荫,一对恋人正挽手走过,洒下一片笑声.
龙泉生的心中微微一动,不期然的想起了慕蓉娇,想起了风华绝代的杜艳秋.
又是一段沉默.慕蓉玉忽然道:“不知龙兄还要在江南逗留多久?”
龙泉生一笑,“难说”
慕蓉玉又道:“龙兄要找的人找到了么?”
龙泉生点了点头.
慕蓉玉迟疑了一下,试探着问道:“不知龙兄和南宫山庄有何渊源?”
龙泉生笑了笑,点点头,却没有说话.
慕蓉玉又试探着问道:“龙兄对百合神教印象如何?”龙泉生的心中一动,不动声色的反问道:“依慕蓉兄所见呢?”慕蓉玉的脸一红,轻咳了一声,道:“实不相瞒,我是百合神教中的巡察玉使,百花园主杜艳秋便是我的师妹”
说到这里观其颜色又道:“龙兄如能加入百合神教,我当在教主面前竭力保举任以要职”
龙泉生叹了口气,道:“慕蓉兄说得太迟了,我已加入了别的门派了”
“哦,什么时候?是何门派?”慕蓉玉一怔.
龙泉生神色一正,道:“十二年前,雪神门”
慕蓉玉呆住了,旋即又道:“百合神教日趋强大,不少帮派己加盟其中,问鼎江湖指日可待,龙兄何不改投百合神教之下”
龙泉生哈哈大笑道:“不知慕蓉兄可保我在百合神教中任何要职?”
慕蓉玉心中一喜,以为龙泉生被他说动,道:“可保龙兄职位在我之上,你要知道我的职位在百合神教中己属上流了”
龙泉生又是一阵大笑.
慕蓉玉道:“难道龙兄还嫌职务低么?”
龙泉生止住笑声,点点头道:“不错,是低了点”
慕蓉玉的心中掠过一丝脑意“不知龙兄在那雪神门中任何要职?”
龙泉生淡淡的说道:“区区一个掌门人罢了”说完将目光投向窗外,脸上露出一丝刚毅之色
窗外艳阳高照,映得湖水波光粼粼,湖中彩舟穿梭,舟上轻歌漫舞,悦耳的歌声夹着欢笑声随风飘荡!
慕蓉玉也把目光投向窗外,他知道龙泉生是绝不可能加入百合神教的了,拉拢不成唯有设法不让其与百合神教为敌,但是又如何措辞呢?
慕蓉玉皱起了眉头.
楼外楼中突然变得沉默.
过了片刻慕蓉玉终于开口打破沉默,“龙兄不愿加入我百合神教我不便强求,俗话说人各有志,虽然你我立场不同,但我们毕竟是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了,百合神教日趋壮大一统江湖指日可待,我只希望龙兄能独善其身、置之事外,我保证百合神教对雪神门以礼相待绝不动之分毫”
龙泉生微微一笑,道:“如若不然百合神教便要将我雪神门铲除?”
慕蓉玉亦微微一笑,道:“龙兄是明白人,当前的形势不用我多说,一切都看龙兄的了”
龙泉生猛的站起身形,朗声道:“我辈行走于江湖,为的是除魔卫道行侠仗义,只要百合神教行事光明磊落,不强人所难、不横行霸道、不滥杀无辜,我龙泉生敬而远之;但若百合神教居心险恶,行事卑下,我龙泉生绝不坐视!”
慕蓉玉心中怒意已生,亦站起身来大声道:“龙兄何苦螳臂拦车、以卵击石!”
龙泉生的目光中似有电光一闪,逼视着慕蓉玉,“不论百合神教的势力有多强大,只要他们行事有违道义,为 正人所不耻,我龙泉生一定和他们周旋到底,哪怕拼掉我这条命也在所不惜!”
慕蓉玉吸了口气,无奈的说道:“难道龙兄真的要与我反目成仇么?”
龙泉生的眼神出奇的闪亮,看着慕蓉玉,缓缓说道:“只要慕蓉兄洁身自爱,不助纣为虐、不为虎作猖,我们,还是朋友”
慕蓉玉的脸己胀红了,甚至连眼睛都在微微发红,“这么说龙兄是一定要和我教作难了,他日相争,刀剑无情,龙兄就不再考虑考虑么?”
龙泉生断然摇头,“无须多虑,龙泉生心意已决!”
慕蓉玉叹了口气,无言以对.
楼外楼中的气氛有些异样起来.
沉默了片刻慕蓉玉忽然道:“龙泉生,你可知道我妹妹有多喜欢你么?”
龙泉生一怔.
慕蓉玉又道:“我这个当哥哥的岂会看不出来,自从在久客居看到你以后阿娇就对你心生爱意了”
观龙泉生的神色,慕蓉玉狡诘的笑道:“还有我师妹杜艳秋,她对你更是青眼有加,你难道对她们就一点都不动心么?”
龙泉生的心神一荡,慕蓉娇,杜艳秋;杜艳秋,慕蓉娇;心中反复的念着二人的名字,两人的倩影不停的在脑海中闪现.
龙泉生的心乱了.
慕蓉玉不失时机的说道:“龙兄若答应不与我教为敌,我当在教主面前美言,竭力玉成此事,不知龙兄意下如何?”
龙泉生不答.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千百年来多少英雄豪杰纵横天下,最终却拜倒在美女的石榴裙下.
爱江山,更爱美人!
龙泉生也是人,也是一个有情有欲的热血男儿,面对心怡的美女他能不动心么?
龙泉生会为了雪神门的大业而放弃心爱的女人么?
龙泉生会为了心爱的女人而放弃自己的立场么?
龙泉生将作何选择???
慕蓉玉耐心的等待着龙泉生的答复.
龙泉生的心中如潮汹涌,要他加入百合神教那绝无可能,但若是袖手旁观又怎能对得起师父的一番教诲?
又怎能对得起雪神门中的师兄弟?
又怎能对得起屠刀下的武林苍生?
可若是与百合神教为敌,不但与儿时好友情断义绝,更要和慕蓉娇、杜艳秋刀枪相见,到那时我是狠心对她们下杀手?
还是束手引颈就戳?
不、不!
这些都不可能!
我该怎么办?!
龙泉生的心神大乱,额头已有冷汗悄然流下.
慕蓉玉心中突然一动,我何不剩他心神纷乱、毫无防备之际除去这一强敌?
慕蓉玉的双掌蓄满真力,慢慢的靠近龙泉生.
龙泉生在沉思中,权衡再三实在难以取舍.
慕蓉玉的手掌离龙泉生的命门大穴仅有半尺之遥,此时若猝下杀手任你龙泉生一身武动出神入化,恐怕不死也得重伤!
然而就在这时龙泉生耳后的一条疤痕映入慕蓉玉的眼帘,慕蓉玉顿时怔住了.
小时候慕蓉玉兄妹和龙泉生总在一起玩,有一次玩捉迷藏,慕蓉玉躲在一座假山的山洞中,龙泉生和慕蓉娇一块儿找了过来,并且往山洞里寻找,慕蓉玉怕被他们找到便躲往山洞深处,不知怎的踩在了一个滑溜的东西上,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哎唷了一声,看了看脚下,顿时吓得浑身发抖动弹不得.
原来他刚才正踩在了一条蛇上,这条蛇足有三尺多长,身上长着褐色的斑纹,一颗三角形的蛇头中毒芯伸出老长,随时都会咬上他一口.
这时龙泉生已闻声赶到,见此情景飞快的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毒蛇砸去,蛇挺机灵,身子一摇居然躲了过去,随即舍了慕蓉玉直奔龙泉生窜来,龙泉生再要捡石块已来不及了,转身便往外跑,可是慕蓉娇是跟着他进来的,还没等明白怎么回事蛇便已窜到她的跟前,小娇娇几曾见到这样的场面,吓得都不会动了,毒蛇张口便向她腿上咬了过来,慕蓉玉吓得一声惊叫!
就在这一瞬间龙泉生返身突起一脚,正踢在蛇的七寸处,毒蛇被踢出去多远,龙泉生却脚下一空摔了个跟头,脑袋正摔在一块碎石上,痛得他眼泪都出来了,可当时顾不了许多,翻身而起拉着慕蓉娇和慕蓉玉飞也似的逃出山洞来,逃得远远的,生怕毒蛇会追出来.
幸好那毒蛇也受了伤,终究还是没有追出来.
大家松了口气,慕蓉玉这才发现龙泉生脑后鲜血长流,龙泉生伸手一摸,满手是血,慕蓉娇赶紧掏出小手帕给龙泉生擦去血迹,只见龙泉生的耳后被碎石棱角扎出一道深深的口子,尚有鲜血不断渗出.
龙泉生一直没敢将此事告诉父母,只是他脑后从此便多了这么一道疤痕.
看到这条疤痕,慕蓉玉的心中一颤,儿时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轻轻的叹了口气,手不由自主的便垂了下来.
就在这时龙泉生沉声道:“龙某岂能为贪图美色而至
正义于不顾?我若同百合神教同流合污怎对得起天下武林同道?怎对得起生我养我的父母?又怎对得起含辛茹苦教我成才的授业恩师?慕蓉兄,你不必多说了,龙泉生心意已决,他日再见望慕蓉兄好自为之,如无他事就此告辞了!”
龙泉生说完不待慕蓉玉搭话,便转身大步而去.
望着龙泉生离去的背影,慕蓉玉轻叹声,颓然跌坐在椅中.
窗下似有人影一闪,紧接着一只鸽子腾空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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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长长的苏堤,龙泉生感到一阵无比的轻松,此刻他的信念更加坚定.
想到自己日后将率领雪神门除魔卫道,行侠仗义,纵横江湖,心中不由得踌躇满志!
苏堤上的游人很多,三五成群有说有笑,柳荫下成双成对的坐着谈情说爱的情侣们,微风拂面,百花飘香.
龙泉生的脚步放慢了许多,西湖的景色确实美不可言,虽然此时还不是景色最美、游人最多的季节,但比起昆仑绝顶那光山秃石,冰天雪地的情形简直是天壤之别.
远远的,一颗垂柳下.静静的坐着一位少女,长发披肩,一袭淡红色的长裙,微风中裙带飞舞姿态迷人!
龙泉生的脚步更慢了.
少女的手中把玩着小石子,她一颗接着一颗的扔在湖水里,湖面上便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那姿态美得让人心碎.
龙泉生的脚步更慢,更轻了,他怕惊动了那位少女.
少女扔完石子便双手托腮,静静的望着湖面,望着那涟漪一圈圈的变大,变远,最终消失.
龙泉生已走近少女,少女仍然手托香腮呆坐着,并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轻叹.
这样如花的少女.
这样令人心碎的叹息.
似她这般如花的少女居然也有难以释怀的心事么?
龙泉生终于停下了脚步,就在少女的背后.
湖面静静的,宛若一面天然的镜子.
水面上映着一颗垂柳,垂柳下坐着一位妙龄少女,在她身后悄然而立着一位青年男子.
此刻的情景,如诗,如画.
少女的香肩微微的动了一下,终于回过头来.
一刹那间,两个人同时一震,一惊!一喜!
杜艳秋!
她怎么在这里?
他还是初见时的样子,穿着一袭青色长衫,英俊潇洒
,露出一身凛然正气.
两个人静静的相望着,目光在传递着某种情感,无需言语.
龙泉生的心中突然一痛.
他从她那双眸中流露出的情感读懂了她的心声,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了她.
虽然他们仅见过三次面,然而爱情是人生最美丽的梦,谁也无法估计这个梦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去.
当他和她在久客居笫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相遇的目光就碰撞出爱情的火花,一下子便将彼此的心灵照亮,心与心一下子便贴近了,这就是爱情的神奇!
可是龙泉生此刻只能在内心深处大声的问:我能爱她么?!
杜艳秋的心中又甜、又酸、又痛.
她虽然从未涉足过爱河,还不懂得什么叫做爱情,但她却知道他的这张脸庞使自己感觉到:一种甜蜜的惆怅!一种依恋的哀愁!一种希望的寄托!一种刻骨铭心,让她深夜还辗转反侧的思念!
可是此刻慕蓉玉并没有和他同行,她知道,慕蓉玉失败了.
她突然有一种恐惧,仿佛生命里的一部分突然要失去,而她却不能将之挽留,那种感觉真的好痛,一种说不出的痛!我能将他挽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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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泉生终于将头扭开,他不敢再这么望下去,他害怕再看下去自己的理智和信念会动摇、会蹦溃!
他终于转过身去,迈开了脚步,步伐好沉重,好沉重!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他的心似被什么狠螫了一口,她那哀艳、伤感、无奈以及期盼的眼神让他的心神几欲碎裂!但他还是一步、一步的走开,走远了.
泪水,在她的脸庞悄然滑落、滑落.
………………
己快到苏堤的尽头,龙泉生的心中塞满了痛苦和无奈,双目无神的呆望着脚下的苏堤,机械的迈着沉重的步伐.
走过这不算太长的路,他竟然感到自己好象被抽空了,酸软,无力.
他真想停下来歇一歇,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他知道他若是此刻停住脚步就一定会以百倍的速度冲回去,冲进她的怀抱中.
所以他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直到胸前骤然一痛!
剑尖已扎进他的左胸,猛抬头、看到一张充满邪恶,狰狞,且带着一丝得意的脸.
这一段对心情描写的颇为细致, 先讚一个!在武打以外, 竟另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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