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38:53

小鱼吃大鱼 原著:李凉

第一章
  塞外。
  长城外。
  大漠之地。
  黄河宽广的河床上。
  寒冬腊月,黄河早已冰封。
  远飘着雪,不大不小的毛毛雪。
  远山近树,如粉雕玉琢,一片银白。
  年来就是荒僻不毛之地,人烟稀少,兼之天寒地冻,尽管是大白天,极目望去,依然很难得见到一个人,倒是出外觅食的野狼,成群结队,不时在雪地里奔驰呼曝。
  意外地,在一座连绵数十里的野火山下,河道弯曲处,形成一个天然的避风港,正有三个孩子在那里幅戏。
  这三个孩子,二男一女,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娃儿,身着皮裘,头戴英雄帽,足履高统靴,女孩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整只黑狐狸围脖地,显然大有来头。
  三人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的孩子。但个头却不小,比一般同年龄的人起码大一号,古铜色的皮肤油光发亮,显得格外健壮威猛。
  其中一个眉清目秀,身手矫健,两只眼珠子圆大而又活脱,一看就晓得必然是一个鬼精灵的小男孩叫小龙,今年十五岁,是三人中的头头,机伶、调皮、而又滑溜,所以大家都叫他小鱼儿或阿龙。
  另一个男孩叫小虎,与小龙同年,生来胖嘟嘟的,外表阵,乍看有一丁点儿呆,大家都叫他阿呆或阿虎,具买阿呆一点也不呆,吹牛说大话是他的看家本领。
  女孩天生是一个美人胚子,双眼皮,丹凤眼,鼻如悬胆,口赛樱桃,一笑两个酒窝,芳龄十四,叫小凤,人家都称她凤儿或阿风,活泼、可爱、而又刁蛮!
  他们玩的游戏也很特别,既非堆雪人,亦非溜冰的孩童式,而是猎捕会吃人的大野狼。
  还有赌注,谁先活捉一只大野狼,谁就是赢家。
  赌注不大,仅仅是刮一下鼻子,或拧一下耳朵。
  却事关个人的荣誉,是以,三个人皆全力以赴。
  “追呀追!”
  “杀呀杀!”
  “捉呀捉!”
  一望无际的黄河雪地上,吼声震大,三个人各自盯死一狼,发足狂追。
  狼性凶残,速度又快,可是,面对这三个小顽童,却变了小绵羊,只有拚命逃走的份儿。
  小鱼儿好快的动作,似一缕烟,像一阵风,“大鹏三展”接变“乳燕穿波”,人在空际,乍然屈指如钩,“淋”的声,一股刚猛的指风过处,一头灰狼的麻穴已被隔空打穴绝妙手法制住,双蹄翻飞作人立状.僵立在原地不动了。
  阿呆本已抓住了半截狼尾,卒被野狼奋力断尾而脱,赌气用力将半截血淋淋的狼尾住冰河上一掷,跑过来气虎虎的道:“我抗议,你使诈!骗人!”
  小鱼儿双眉一挑,嘴上一点也不饶人:“阿呆,我警告你,作人身攻击,我哪里使诈?又哪里骗人啦?”
  阿呆理直气壮的道:“我们分明讲好,要活捉一双大野狼,你这样做不是使诈骗人是什么?”
  小龙眼一瞪,道:“你瞎眼啦,灰狼是活的,并未违反规定。”
  阿虎据理力争道:“开始的时候,并没有说可以使用隔空打穴的手法。”
  小鱼儿毫不退让:“呆子,也没有人说不可以使用这一种手法呀。”
  阿呆一时气结,无词以对.凤儿眼见输赢已定,也放弃追逐,过来帮小虎的胶:“小龙哥,你就喜欢强词夺理,起码应该讲清楚,才不失公平。”
  小鱼儿的理由却特别多,振振有词的道:“呆啊,呆啊,你们都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忘记老头于是怎么教训咱们的:兵不厌诈,凡事只问目的,不择手段,已经输啦,认命吧,以后要注意多动动脑筋。”
  言罢,老实不客气地,在阿采的鼻子上刮了一下。
  凤儿无可奈何,只好闭起双目,静候小鱼儿来收胜利的果实。
  教料,小鱼儿却没有刮她的鼻子,也不曾拧她的耳朵,竟在她的樱桃小口上,轻轻的亲了一下。
  阿呆马上提出异议:“死小龙,臭小龙,你厚此薄彼,太不公道啦。”
  小鱼儿不以为然,扮了一个鬼脸,道:“阿呆,你懂不懂,这叫做传香惜玉。”
  阿呆冷哼一声,道:“哼,算啦,你是真懂得怜香惜玉,就不会在赌输钱的时候强迫凤地脱衣服。”
  小鱼儿正经八百地道:“那是以前小时候的事,不必再提,以前的种种譬如昨日死,以后的种种譬如今日生,从今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的爱护阿凤,将来还要娶她做老婆呢。”
  凤儿早已羞得满面通红,低垂着头,一言不发。心里却是甜甜的,有如鹿撞,好半晌才娇滴滴的道:“少贫嘴,咱们该练功夫啦。”
  三人立即向后退去,在灰狼面前五丈许处停下来。
  各自探手鹿皮镖囊中,取出来一支头尖尾粗,长约二寸余的“凤尾利”来。
  阿呆道:“左眼角!”
  小龙道:“右眼角!”
  凤地道:“鼻子尖!”
  三支“凤尾刺”应声脱手而出,好快,好准,但闻三声时!琳!啡!破空之声传处,丝毫不差,灰狼的左右眼角,鼻子尖上,果然各中了一支。
  不深,仅半寸不到,要不了狼的命,也瞎不了它的眼,手法精纯,神乎其技,显然皆已具备第一流的绝妙身手。
  实际上这只是牛刀小试,好戏还在后头哩,当小鱼儿拍开灰狼的麻穴,四蹄翻飞而去时,另一场压轴大戏,遂告及时登场。
  阿呆快如离弦怒矢,贴地平飞而出,人在空中,从腰里掣出一把软刀来,刀光一闪,去势如风,狼耳上喷出一丝血线,半只耳朵已飘落在地。
  凤儿也不含糊,她所用的兵器是一条金丝软鞭,娇躯与灰狼同向平飞,金丝鞭打狼头上呼啸而过,另一只狼耳立被鞭丝分割成无数条。
  小鱼儿更厉害,艺高人胆大,手里拿着一柄精钢为骨,天蚕丝织为面的折扇,猛地接连翻了好几个筋斗,已超越灰狼,然后往地上一躺,野狼受创,兽性大发,当即张牙舞爪地扑攻上去。
  这一来,正巧上了小鱼儿的恶当,折扇出招如电,刹那间便是五个来回,削下来半张嘴,四只狼蹄,痛得大灰狼惨降不迭,一蹄一个血印的狼狈而逃。
  阿呆乐不可支的猛拍巴掌道:“赫!好棒啊,这是被咱们修理的第几只大野狼?”
  小鱼儿想一想,道:“大概有四十几只了吧?”
  凤儿心细如丝,凡事皆有记录可查,取出一个小本子来,正式宣布道:“正确的答案是五十只整。”
  突闻有一个银铃似的声音接口说道:“折腾几只畜牲算什么好汉,将来能够将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扳倒才是真英雄!”
  随着这一阵话语,从野人山上,箭也似地射下来一位年约二十四五,全身散发着青春魅力的姑娘。
  姑娘的身旁,还紧跟着一位二十五六岁年纪,生得甚是挺拔勇壮的青年。
  青年名叫丁宁,姑娘是赛珍珠,他们这五个人都是同门学艺的师兄弟妹,但却不以师兄弟妹相称。
  而且,由于年龄上的差距,丁宁、赛珍珠形影不离,风儿、阿呆、小鱼儿则自成一个团体。
  小鱼儿闻言大吹法螺道:“珍珠姐也太小看人啦,扳倒各大门派的掌门人有什么了不起,摘下他们的项上人头还差不多。”
  阿呆是个标准的应声虫,立即随声附和道:“对,搬下他们吃饭的家伙来,血洗江湖,才算过瘾,爽!”
  凤儿也是个吹牛的专家,嗓门更高,口气更大:“对,血洗江湖,独霸武林,才不枉咱们学得一身好功夫!”
  万宁听在耳中,颇为不悦,寒着睑说:“别吹牛,想要称霸武伽血洗江湖,得下一番苦功才行,光凭嘴皮子是成不取气候的。”
  小鱼儿一脸的不高兴:“冤枉!冤枉!我们可不是跑出来玩,正在练功哩!”
  阿呆猛敲边鼓:“是嘛,一只大野狼被我们修理得惨兮兮,它的地位不低,是这一带狼群的掌门人!”
  凤儿也吹嘘道:“这是第五十位掌门人,等于已经征服了狼的世界。”
  赛珍珠望着放在河床上的六只空水桶,冷冷的道:“好啦,休再说大话,该挑水回去吃饭啦。”
  一提到挑水,小鱼儿就皱起了眉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丁哥,珍珠姐,咱们玩个游戏如何?”
  丁宁一怔,道:“玩什么游戏?可是又想推牌九、掷骰子诈赌?”
  “牌九、骰子早就玩腻啦,这次换个新鲜的。”
  “说说看。”
  “猜谜好啦。”
  “可有赌注?”
  “当然!”
  “赌什么?”
  “输的人挑水上山。”
  丁宁未及答话,赛珍珠抢先说道:“小鱼儿,挑水本来就是你们三个娃儿的份内之事,少耍花招,不干!”
  小鱼儿理由十足的道:“珍珠姐,你忘记老头子的话啦,上焉者斗智,下焉者斗力,这也是一种最高级的训练。”
  ,三小的默契一向很好,凤儿补充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们如果自认为是智商零蛋的白痴就算啦,绝不勉强。”
  请将不如激将,这一着果然奏效,丁宁朗声说道:“好,赌就赌,谁怕难呀。小鱼儿,你输掉以后怎么样?”
  小鱼儿胸有成竹地道:“帮丁哥劈一个月的柴。”
  赛珍珠对小凤儿道:“你输掉又如何罚?”
  凤儿一本正经地道:“帮珍珠姐烧一个月的饭。”
  丁宁剑眉一扬道:“小鱼儿,你出题吧。”
  小龙不假思索,煞有介事地道:“题引躺单,用七个四,凑成一百整数,只许加减,不得乘除。限时三分钟,逾时便以落败论。”
  这个题目并不很难,但在三分钟之内,将七个四凑成一百整数,却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丁宁搔耳抓腮,猛用大脑,一时间竟未能理出半点头绪来。
  赛珍珠也在帮他的忙,两个人蹲在雪地上,写下十四个四,却始终凑不出一个一百的整数来。
  “一、一、二、──五一、五二、五三──”
  三小计时的声音,又像催命曲似的在一旁猛催,当他们数到一百八十,时间已到,丁宁仍未提出答案时,小鱼儿立即宣布获胜,他那一担水,无疑的应由丁宁来挑。
  丁宁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小鱼儿,水我替你挑,但你必须说出答案来。”
  小鱼儿洋洋得意地道:“简单,四十四加四十四,再加四加四加四,一共七个四,总数正好一百。”
  八十八加十二正好一百,丁宁默然认输,无言以对,阿呆却自言自语道:“对,答案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想到啦。”
  小鱼儿睑色一沉,骂道:“哼,马后炮!”
  凤儿玉面一寒,啐道:“哼,后知后觉!”
  赛珍珠笑道;“凤丫头,该你出题了。”
  阿风的题目早就想好了,道:“不是关云长,不是楚霸王;一个走麦城,一个刎乌江。打两个字,也可以说是一样宝贝,同样限时三分钟。”
  这一道谜题颇绕趣味,连项羽跟关公都搬出来了,赛珍珠搜脑煎肠,想到时间已到,仍未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竖白旗认用,道:“凤儿,到底是哪两个字,你倒是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风儿摆出一副老师的架式来,以考试的口吻说道:“珍珠姐,我问你,楚霸王的本名叫什么?”
  “叫项羽。”
  “关云长呢?”
  “叫关羽。”
  “不是关云长,不是楚霸王,合起来是否可以‘非羽’二字概括?”
  “可以。”
  “关羽走麦城,结果如何?”
  “晓了。”
  “项羽刎乌江又怎样?”
  “死了!”
  “翘就是死,死就是翘,也就是‘卒’的意思,可以‘羽卒’两字来概括。”
  赛珍珠惊“哦”一声,道:“我懂了,非羽者‘翡’也,羽卒者‘翠’也,原来是‘翡翠’二字。”
  凤儿笑盈盈地道:“可惜也是马后炮,我那一担水珍珠但是挑定啦。”
  阿呆一呆,道:“我那一担水又该谁挑呢?”
  小鱼儿道:“当然是你自己挑。”
  “我不干,这样太不公道啦。”
  “什么地方不公道。”
  “你们的水自己不挑,我为什么要当傻瓜。”
  “我们赌赢了,自然有丁哥珍珠姐代挑,谁叫你不出一个题目来赌。”
  “现在再赌还来得及。”
  “你想和谁赌?”
  “和你。”
  “赌啥?”
  “输的人挑我这一担水。”
  “谁出题目?”
  “我阿呆不想占你的便宜,也不想吃亏,咱们都别出,由小凤来出,咱们两个人一齐来猜,猜对的人就是评家。”
  风儿亦未推辞,一眉间已想到一个小谜题,道:“有一百二十一只大雁,在河滩上吃东西,被猎人打死一双,请问还有几只?”
  阿呆反应不慢抢先说道;“还有一百二十只。”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笨啊,被错人打死一只,其余的部吓跑了,半只不剩。”
  阿呆想一想,甚觉有理,输得心说诚服,当下二话不说,用剑在冰河上凿开一个洞,打起两桶水来,就往野人山上挑。
  丁宁、赛珍珠随在后,三人六桶水,鱼贯而上,阿龙和民地落得轻松,一蹦一跳地,口里还不断地哼着山歌,好像是有钱人家监工的公子平金般。
  野人山上有建筑,谈不上宏伟壮丽,亦未见凌云高楼,只是一座由山神庙改建,呈T字形的普通房舍而已。
  山上的人口不多,除凤儿、阿呆、小鱼儿、丁宁、赛珍珠外,仅仅还有一个收养他们,教他们武功的古怪老头而已。
  “叮叮咬步──叮叮啥啥!”
  这是野人山上开饭的讯号。
  想吃一顿饭可不简单,必须连过五关才吃得到。
  第一关是木人阵,就在T字形的房舍的入口处,共有十二具木头人龙蟋虎踞,一旦踏入,当即群起而攻,或正面扑杀,或侧面截击,甚至还有从身后偷袭的。
  第二关是暗器阵,可谓集天下暗器大成,悉由机关自动操纵,只要有人闯入,飞嫖、短箭、竹叶刀等,便会从四面八方,像雨点子一般洒下来,令人躲不胜躲,防不胜防。
  第三关最复杂,一个六七丈长的深坑,起先有一独木桥,后来换成三条绳子,现在则仅仅只有一条钢丝,而且要求严格,只许中途在钢丝上借一次力,就安全通过,才算合格。
  深坑内注满了药汁,浓浓的药雾弥漫全室,有强筋壮骨,增进功力,扶除百毒的奇效,这也就是小鱼儿他们为何皮肤皆呈古铜色,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力的原因所在。
  这当然是一个危险的所在,一旦失足落下,就有被药液毒毙的危险。
  就算没有毒毙,亦难逃重创之厄,因为坑底尚布满了无数的尖刀。
  第四关则是与丁宁、赛珍珠对打,至少要交手十个回合,以增加实战经验。
  这些都是每餐饭前必修的课程,经年累月,皆习以为常,三人很快便顺利的通过了前面四道关卡,地势也豁然开朗,到达山神庙的大殿之前。
  只见大殿之上,早已摆好了一桌丰盛的餐肴,一个年约五十开外,单眼独臂,戴着一副黑色眼罩,脸黑如炭,额头上有道刀痕,生得甚是魁梧高大,远远望去,严然一座铁塔似的老头,正傲然卓立在餐桌旁。
  这个看来十分凶恶的老头,就是传他们功夫的人。
  奇怪的是,他们并无师徒之名,丁宁、赛珍珠称他作主人,凤儿、阿呆、小鱼儿则直呼他老头。
  独臂人也不以什,亦未将自己的真名实姓,身份来历示人。
  一个神秘的老头,带着五个大小孩子,在这个人烟罕至的野人山上,已经住了十年以上了。
  “接住!”
  一声沉喝,出自独眼老头之口,打破了沉寂,只见老头单手一捞一送,餐桌上的碗盘便如雪片般飞出。
  好棒的小鱼儿,右手接住一碗热汤,点滴不溢,左手接住一只烧鸡,顺便咬了一口,头上还顶住一盘大馒头。
  凤儿、阿呆也不含糊,各自接住了两盘菜,倏地反手还击,所有的菜肴立又飞回到餐桌上。
  油不滴!
  菜不乱!
  一切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单凭这一手功夫就足以令人叹为观止。
  这是第五关,所有的餐前课到此全部结束。
  “开动!”
  独眼念头一声令下,六个人围桌而坐,狼吞虎咽似地吃起来。
  席间,小鱼儿忽然发起牢骚来:“老头,这个鬼地方神仙不来,恶鬼不到,三年也难得看见一张生面孔,我们究竟要窝到什么时候才能下山去看一看花花世界?”
  独臂人喝干了一壶酒,摸一下脸上的络肋髯子,粗矿的声音道;“快了,等你们的文才武功皆到达第一流的水准时,就可以下山去闯荡江湖。”
  凤儿道:“什么样子的水准才算是第一流的?”
  独省老人道:“足可以胜过大多数的武林高手。”
  阿呆道:“我们窝在野人山里,怎知武林高手有多高多厉害?”
  独臂老人道:“可以拿老夫的功力作标准。”
  小鱼儿忽有所悟道:“哦,老头,原来你也是一位武林高人?”
  独臂老人哈哈一笑,道:“能胜得了老夫,放眼黑白二道,大概就找不出几个对手来了啊。”
  小鱼儿呼地站了起来,口气好大:“老头,阿龙现在就向你挑战!”
  老人面无表情地道:“勇气可嘉,但在武试之前,必须先通过文试才行。”
  “如何文试?”
  “你们三个人,姑且各作一首打油诗吧。”
  “可有题材、限制?”
  “可以野人山上的一切作为题材,作一首七言诗,但分必要将从一至十的十个数目字全部嵌进去。”
  作诗不比猜谜,毫无花巧可言,尤其还有题材限制,凭的全是真本事,硬功夫。
  然而,小鱼儿仍天纵奇才,颖慧过人,野人山上十年苦读,的确喝了不少墨水,不消一盏热茶的工夫,便写好了一首七律打油诗,诗曰:
  一个老头一只眼
  二个男女不成样
  三条小龙豪气壮
  四方英雄脓包根
  五内如焚我心忧
  六六大顺笑颜开
  七窍生烟气死人
  苦了八九十来年
  言志、诉苦、糟塌入,兼而有之,丁宁、赛珍珠大为不快,独臂老人却笑口磊大,宣布通过。
  凤儿兰心慧质,也是一位才思过人的才女,已书就一首七组诗如下:
  一二三四五六七
  野人山上居野人
  八九十年苦修练
  只盼早日江湖行
  阿呆一点也不呆,也写好了一首七绝诗:
  一二三只南归雁
  四五六头北地狼
  七八九十都是鸡
  捉上山来打牙祭一很难得,将十个数目字全部嵌进去,而且,文词顺畅,言之有物,独臂老人抚须大笑,统统过关。
  小鱼儿立又站了起来,肃容满面的道:“老头,现在咱们该可以比划比划了吧?”
  独臂老人好干脆,道了一声:“好,小子接招!”呼!地一声,扬掌劈面攻过来。
  “好,老头春宝!
  小鱼儿初生之犊不畏虎,惧意全无,操起一只大海碗来猛往老人头上扣,同时脚踩七星步,斜飘出一身之地。
  突闻“啪”!的一声,海碗被强劲的掌风震碎,小龙则已游至老人侧分,横切直劈,拳打脚踢,上中下三路齐进,饶他独臂人身怀绝技,也不得不飘身退避。
  阿龙得理不饶人,步步紧迫,立与老人大打出手。
  由于小鱼儿的功夫,全系得自老人真传,彼此的招式变化皆了如指掌,是以打起来精彩万分,往往把本出已预知攻击的部位,式求变已预知变化的路数,可以先发制人,可以防患未然,堪称是一场高水准的搏斗,看得丁宁、赛珍珠、凤儿、阿呆等人皆如醉如痴,浑然忘我。
  龙腾虎跃,兔起骼落,俱皆施出浑身解数,全力以赴,老少二人满场飞,独臂人寸土不让,小鱼儿分地必争,打得惨烈,打得惊险,大殿之上的桌椅板凳,杯盘碗筷早已面目全非。
  猛可间,小鱼儿一个大滑步,诱老人一掌劈空,趁隙取扇在手,以最危险的角度,攻向独臂老人最危险的部位──咽喉。”
  “小子,你好阴险!”
  “老头,这是你教的!”
  老人睹状大骇,暴退三尺,因为他心里有数,摺扇钢骨内另有文章,藏有歹毒暗器,一旦不慎打中,不死也会重伤。
  谁料,事与愿违,又是一记虚招,正当独臂人全神戒备摺扇暗器时,小鱼儿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冷不防打出一枚铁葡萄。
  这铁葡萄可厉害得不得了,外包蜡衣,内藏铁砂,使用者的功力如达到一流的水准,以内家真力发出之后,可随心在想要它爆炸的时候突然爆炸。
  “小鱼儿住手!”
  “不得对主人无礼!”
  丁宁、赛珍珠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叭”的一声巨响,铁葡萄已在独臂人面前炸开。
  独臂人的一张老脸,坑坑洞洞的,立即变成了马蜂窝,令人不忍卒睹。
  小凤、阿呆却爆出一片欢呼声。
  阿呆道:“万岁,万岁,小鱼儿赢啦,赢啦!”
  凤儿道:“好棒啊,小鱼吃大鱼,我们可以下山啦!”
  独臂人的眸中射出一道令人莫测高深的光焰,阴沉沉的道:“小子,你好毒辣的手段,阴险、狡诈、加上无情无义!”
  小鱼儿头一昂,傲然言道;“老头,这也是你教的,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应该高兴才对。”
  赛珍珠无限关怀地道:“主人,你不得事吧?”
  独臂人哈哈大笑道:“不碍事,凭这个小浑蛋还奈何不了我老人家。”
  言罢,在脸上一摸,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来,黑脸变作紫脸,又换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十余年的朝夕相处,谁也想不到这一张熟悉的脸孔,原来只是一张假面具,丁宁、小鱼儿等五人不由皆看得呆住了。
  半晌,小鱼儿始疑云满面的道:“老头,你究竟是谁?”
  独臂人沉吟一下,道:“当时机成熟的时候,自会告诉你们。”
  “什么时候才算时机成熟?”
  “还早,还早。”
  “你眼前的这一张脸大概也不是真的吧?”
  “也许。”
  “别人问起你老头时,我们该如何作答?”
  “你们就叫老夫千面人吧。”
  “依小鱼儿看,应该再加一个字。”
  “哪一个?”
  “魔,千面人魔才符合你的言行举止。”
  “可以,加个魔也无所谓,老夫一向不计毁誉。”
  “好一个不计毁誉。小鱼儿最欣赏你这种不爱沽名钓誉的性格,老头,已是手下败将,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
  “不行,你们三个小萝卜头必须一致行动,在他们两个尚未赢得老夫前,你小子还不能走。”
  阿呆闻言大踏步地走过来,挺着胸膛大声嚷嚷道;“糟老头,我阿呆正式向你宣战,非把你打得鸡飞狗跳,屁滚尿流不可”
  话是说得够狂,牛皮也吹得够大,偏偏自己的功力火候不够,百招之内便败下阵来。
  接着,凤儿也挺身而出,奋力一战。
  结果,技逊半筹,在百招之外落败。
  苦修苦练,猛学猛习,甚至不顾危险,浸泡在药对中,以期增加功力,直至三月之后,春暖花开的时候,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分别将千面入魔击败,取得下山的资格。
  这是一件大事,惜别的场面也十分感人,赛珍珠特别准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为凤儿、阿呆、小鱼儿饯行。
  酒过三巡后,千面人魔以略带忧伤的语气说道:“风儿,阿呆,小鱼儿,可知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胜过老夫后才准你们下山?”
  阿呆道:“可能是别人欠了你一大笔银子,要我们去讨债吧?”
  凤儿道:“也许是有杀父夺妻的厉害仇家,要我们代为操刀吧?”
  小鱼儿道:“糟老头,我看你这个人很不简单,必然野心勃勃,是不是想建立一个武林王国,要我们去打先锋,血洗江湖?”
  千面入魔冷厉的眸光,从三人脸上缓缓扫过,大摇其头道:“非也,非也,老夫是要你们去取三件稀世罕见的宝贝。”
  小鱼儿听得一楞,道:“是什么宝贝?”
  “乌剑、玉间、太极根!”
  “你老人家在综论天下兵器时,好像曾提到过乌到,乃春秋战国时候铸剑名家欧阳冶所铸造的一把名创,其锋锐利无比,倒挂如把,可是,欧阳冶早已骨化飞灰,到哪里去找?”
  “此剑现在血手屠夫王化的手中。”
  “凤儿拿出她的小本子来,翻开一页,如数家珍地道:
  “王化,行年四八,秉性凶残,杀人如麻,乃屠夫出身,是黑道上的一条铁铮铮的汉子,踞天狼山,设天狼寨,人人闻名丧胆。”
  千面人颔首道:“没错,就是这个家伙。”
  阿呆缩一下脖子道:“这个家伙不好惹,一个不小心就会挨刀子。”
  千面人魔郑重其事地道:“当然是不好惹,所以老夫才坚决胜过我时才准你们下山办事。”
  小鱼儿道:“天狼寨人多势众,我们三人联手或可勉强应付。”
  凤儿道:“玉镯又是什么样子的东西?”
  于面入魔道:“玉镯更珍贵,是当今太后的饰物,可医百病。可驱百毒。”
  阿呆作了一个扒手手势道:“老头儿可是要咱们潜入皇宫里去偷?”
  于面入魔道:“玉镯目前在浪里白条游全河的手里,用不到跟朝廷作对。”
  小鱼儿道:“太极棍乃是太极老祖的成名之物,太极老祖你老头曾说过,一向神龙现首不现尾,是一个神仙般的人物,咱去寻?”
  千面人魔道:“太极老祖早在十几年前便着了七杀凶神张忠的道儿,太极棍亦随之易人,可直接去找姓张的。”
  凤儿心有所惑,娇声说道:“乌剑、玉锡、太极棍,想必跟你的关系一定非常密切?”
  “不仅关系密切,而且无比重大!”
  “既然如此,何不亲自去办?”
  “老夫有所不便。”
  “丁哥、珍珠姐可以代劳?”
  “他们两个恐力有本逮。”
  “难道我们三个就可以胜任愉快?”
  “你们三个都是天生奇才,是一块天生的练武好材料,千中选一,万中选一,将来一定可以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小鱼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老头我是谁?”
  千面人魔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错愕一下,道:“奇怪老夫不是已经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是我从孤儿院里收养的一个孤儿。”
  “我想知道谁是我生身的父母产。”
  “傻蛋,晓得你的爹娘是谁就不是孤儿了。”
  “起码我有权得知,是从何人手里收养的?”
  “是一家孤儿院!”
  “在哪里?”
  “河南吧。”
  “河南的什么地方?”
  “相隔了十余年,已不复记忆。”
  小鱼儿恶狠狠的望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阿呆和凤儿互换一道眼神,方待出言,于面人魔抢先说道;“你们两个的情形,和小鱼儿一样,都是老夫在同一家孤儿院收养的没多没娘的孤儿,所以,你们三个只有名,没有姓。”
  小鱼儿眼一瞪,道:“糟老头,希望你说的都是实话,倘有半句谎言,小心我剥你的皮!”
  阿呆过:“我们会设法去调查的,如与事实不合,小心我剥你的筋!”
  风儿亦道:“纸是包不住火的,若是撒谎骗人,小心你吃饭的脑袋!”
  这实在不像是徒弟对师父说的话,尤其在临别的前夕,千面人魔却毫不介意,反而哈哈大笑道:
  “好,好极了!邪恶!凶狠!毒辣!无情无义!这就是老夫心目中想要塑造的英雄典型!”
  第二天就是阿龙、小虎、凤儿下山的日子,三个人皆兴自得不得了,一大早便收拾好必备的衣物,各自拎着一个包袱,走出房门来。
  丁宁、赛珍珠早已候在院子里,于面人魔将一枚亮光闪闪,光采夺目,通体洁白晶莹,大如拇指的特大号戒指交给小鱼儿。
  小鱼儿莫名所以的道:“这是什么?”
  于面人魔道:“钻戒,价值连城的宝贝。”
  阿呆兴高采烈的喊叫道:“干嘛?可是要当作盘缠,让我们典当花用?”
  千面人魔道:“这是举世最大最珍贵的一颗钻戒,名叫‘天王之星’,原为大理国王王冠上的东西,乃是无价之宝,怎可随便变卖花用。”
  凤儿道:“那你就该自己留着,何必交给咱们。”
  独臂老人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一则此物无坚不摧,或可助尔等一臂之力,再则假如遇上困厄凶险,只要亮出这一枚戒指,必会有人出面效命拼死,但应牢记,如非必要,切勿展露。”
  小鱼儿仔细地端详一下,将戒指揣入怀中,道:“我明白啦,这一枚大钻戒,十之八九你老头也是抢来的,怕大邮的人来找麻烦?”
  千面入魔不置可否地道:“怀壁招灾,自古皆然,宝物一旦败露,必然群起而攻。”
  阿呆傻呼呼地道:“钻戒虽然值钱,又不能典当花用,我们去喝西北风?我要求发车马费。”
  凤儿道:“我要求发出差费。”
  小鱼儿道:“还应该再加膳宿费。”
  赛珍珠却仅仅交给小鱼儿一锭约莫十两重的银子,道:“这是主人赏给你们的盘缠。”
  小鱼儿在手上掂一掂,一脸不高兴地道:“这么少?在打发要饭的?是车马费?出差费?还是膳宿费?”
  丁宁冷然一笑,道:“不少,省着点用,足可以走出大漠到达大同府。”
  阿呆道:“到达大同府,可是另有人送大把大把的银子来?”
  赛珍珠道:“大概没有。”
  风儿一扬柳眉儿,道:“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在那里?”
  丁宁答得妙:“主人传给你们一身好功夫,就是最好的资本,不会自己想办法。”
  阿呆头一抬,道:“要我们去抢?”
  凤儿脚一跺,道:“要我们去偷?”
  小龙脸一沉,道;“还是要我们去杀人放火,打家劫舍?”
  于面入魔阴恻恻地冷笑一声,道:“都可以,只要你们能顺利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不择任何手段。”
  小鱼儿剑眉双挑的道:“糟老头,有你这一句话就够了,将来翻江倒海,把武林闹翻了天,可别怪我们坏了你的名头,但不知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这三个老魔头该如何处置?”
  千面入魔道:“争夺乌剑、玉镯、太极根乃第一要务,只要构成妨碍,一概枪杀毋论。”
  阿呆道:“取得宝物后,是否就算完成任务,便当返回野火山?”
  千面人魔道:“不错,宝物一到手,便当立即返回野人山,老夫愿在此敬候佳音。”
  风儿、阿呆、小鱼儿闻言一齐棋一拱手,同声说道:“如此,我们就告辞了,咱们后会有期。”
  三人当即雄赳赳,气昂昂地,排成一字儿下山而去。
  一边走,一边还引吭高歌。
  歌词还是他们三个人的集体创作:
  小儿郎,
  小儿郎
  小小儿郎不简单
  不论黑白两道
  无分大盗大使
  拳打脚踢
  口珠笔伐
  威震四方一
  无敌天下
  小鱼儿
  小鱼儿
  小小鱼儿不简单
  不论海鲸海鲨
  无分大鱼大虾
  生吞活咽
  连皮带骨
  翻江倒海
  豪情万支
  歌声激昂,群山回鸣,显得野心勃勃,豪气干云,或许这正是他们三个人的心灵写照,未来的行事缩影。
  慷慨的歌声一直未停,直唱到旭日东升,三条人影消失在金光灿烂中。
  丁宁的估算不差,省吃俭用,十两银子果然支持到远离大漠,通过长城,进入得胜关,到达大同府。
  大同是个大地方,三小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繁华都市。简直变成了土包子,东瞧瞧,西看看,样样都新鲜,样样都好奇。
  逛著逛着,已近午膳时分,恰巧停在一家叫“聚兴楼”的炮在前,一阵阵的由香,馋得阿呆连吞了几口口水,道:“哇!。这一家子怎么这么多人。”
  小鱼儿碰了他一下,道:“土包子,这是饭馆,吃饭的都是食客,不是一家人。”阿呆眼巴巴地朝饭店里望着,道:“咱们可不可以进去吃少
  小鱼儿道:“当然可以,如果有银子的话。”
  阿呆问风儿:“小凤,你饿不饿?”
  风儿捧着肚子:“快要俄扁啦。”
  阿呆又问小鱼儿:“你怎么样?”
  小鱼儿道:“早已大肠告小肠。”
  阿呆过:“那咱们就进去吃一顿吧?”
  小鱼儿叹息道:“可是,早晨喝的那三碗粥,还有住店的钱,已经把所有的银子花光啦。”
  阿呆闻言可傻了,推下来一张苦瓜脸,道:“惨啦,惨啦,没有银子,我们准会饿死在大同府,妈的,都是那个糟老头害的。”
  小鱼儿道:“少鬼叫,天无绝人之路,没有那么严重。”
  阿呆道:“民以食为天,没有饭吃就会饿死人,还不严重?”
  小鱼儿以坚定的语气造:“会有饭吃的,而且要吃大鱼大肉。”
  凤儿眨一下她的丹凤眼,道:“小鱼儿,莫非咱们真的非要干那抢、偷、打家劫会的勾当不可?”
  阿呆接口说道:“抢人会吃官司,打家劫会太麻烦,偷最单纯,小凤是这方面的专家,老头调教有方,就看你的表现罗。”
  凤儿欲语未语,小鱼儿正容说道:“这也是下策,我们应该先用上策。”
  阿呆道:“什么上策?”
  “可以去赚。”
  “如何来赚?”
  “还不知道,咱们先到处溜溜再作计较。”
  三个人忍着俄,挨着饿,越过“聚兴楼”,走向别处。
  不知不觉间来到城隍庙前,见广场上围着一大群人,三小一时好奇,跑过去一看,发现人群的中央,有一对母女,正在卖艺赚钱。
  母亲年约四旬,一身黑缎紧身衣,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双目炯炯有神,是属于女强人、大姊头那一类型的女人。
  女儿不大,约十五六岁,与三小年龄相当,一身粉红色的劲装,衬托的曲线玲球,妮娜多姿,鹅卵似的脸蛋地白里透红,两条长辫子上还扎着一对蝴蝶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
  母女二人的生意做得很特别,红衣少女的嘴里含着一柄短刀,刀刃在内,刀柄在外,只要付出二两银子,便可一显身手。
  玩的方法很绝,不论用口咬,手拔,拳头打,将短刀拨出口外,或是没人口中,便算是赢。
  获胜的人可以得到十倍的奖金。
  美女当前。玩的又是香艳刺激的把戏,还有奖金可拿,年轻的小伙子皆趋之若骛。
  然而,三小已默默旁观了顿饭工夫,却没有一个人能动得了那辆短刀分毫。
  显而易见,红衣少女身手不凡,必定大有来头。
  花二两银子,隔着刀柄,跟美人亲一个嘴,已值回票价,是以,欲一亲芳泽者仍大有人在,然成一条长长的龙。
  阿呆见钱眼开,道:“小鱼儿,咱们也玩玩吧?”
  小鱼儿瞪了他一眼,小声骂道:“呆子,你忘了,咱们连二两银子的赌本都没有。”
  阿呆不死心,转对凤儿道:“拜托拜托,施展一下空空妙手如何?不然我很快就会俄昏。”
  小鱼儿不等凤儿开口,便自作主张地道:“当扒手多没面子,我有更高级的赚钱法予了。”
  凤儿道:,快说出来听听。”
  小鱼儿将阿呆、小凤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去,说了一番悄悄话。直听得阿呆手舞足蹈,眉开眼笑地道:“妙,妙,这个法子太妙啦,咱们一定可以发大财。”
  凤儿却红着脸,整个身子像扭糖股儿似地扭动着,气忿忿地道:“妙个屁,吃亏的是我,不干!”
  阿呆道;“风儿,为了咱们三个人的肚子,你就受一点点委屈吧。”
  凤儿道:“哼,一点点委屈,你倒说得轻松,万一输掉怎么办?”
  小鱼儿道:“不会的,凭你的功力,没有人能够赢得了。”
  风儿的脸色还是很难看:“我是说万一。”
  阿呆道:“万一落败,必然是顶尖高手,就嫁给他也是天作之合”
  凤儿更加不快:“死阿呆,臭阿呆,没有良心的混蛋阿呆,如果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难道──”
  小鱼儿相一下她的香肩,安慰道:“放心,谁要是赢了你我小鱼儿就跟谁翻脸动刀子。”
  凤儿迟疑少顷后道:“好嘛,好嘛,为了不使大家饿肚子。姑且破例演一场丑戏吧。”
  阿呆、小鱼儿闻育大喜,三个人立又退回到广场去。
  选了一块干净的青石地,凤儿先盘膝坐下去,双手环形胸前,不言不动。
  小鱼儿则以手代锣,猛拍巴掌,大声喝道:“喂,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叔伯大哥,有道是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涂
  阿呆马上拍着巴掌附和道:“对,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有钱的请帮个钱场,没有钱的帮个人场!”
  “不错,有钱的帮钱场,没有钱的帮人场!”
  “我们兄妹三人,父母双亡,来到贵宝地又投亲不退,以致流落街头,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抛头露面,想筹措一些回家的路费……”
  “不是向各位乞讨,也不是向大家借钱,谁肯付十两银子。谁就有希望娶到一位如花似的新娘子。”
  “办法很简单,交付十两银子,就取得准新郎的资格。”
  “还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必须将我妹妹抱起来,或者是杨高现场三尺远才算数。”寸
  “动不了的人,算是帮助咱们兄妹的大恩人。”
  “动得了的人,我妹妹就是你老婆。”
  “顺理成章,我们也变成了这位朋友的大舅子。”
  “没有老婆的可以当老婆。”
  “有着控的可当小妾。”
  “作了环换婢也成,悉听尊便。”
  “机会难得,切勿失之交臂。”
  “价廉物美,千万不要错过。”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唱做俱佳,起先大家还相在观望,直至弄所白了是怎么回事,那边母女档的人潮立有一大半被吸引过来。
  只需花十两银子,就有讨到如花美眷的希望,这种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到,阿呆、小鱼儿的话才落地,便有一个浓眉大耳的青年趋前说道:“两位的话可当真?”
  阿呆道:“骗你是王八蛋。”
  青年道:“只要搬得动这位姑娘,就可以带回家去为妻为妾为奴?”
  小鱼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公耳青年好爽快的性子,给了阿果十两银子,随即向凤儿行去。”
  原以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能有多重,他哪里知道凤儿乃是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好似千斤重石,落地生根,任凭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竟未能使小凤儿动得一分一毫。
  这人白白的丢了十两银子,口里还不停的前咕道:“怪事,还享遇到一边去。天底下不信邪的人却多的是,又有两个老头,三个中年,四名青年,交了银子,准备登场。
  阿呆的嘴都乐歪了,一面继续大做广告,一面负责收银子,就这么一忽儿的工夫,这边已开始排起长龙,母女档那边的人泪则已大见疏落。
  小鱼儿就守在阿风一旁,严加戒备,以防不测。
  好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差不多二十几个人试过身手。
  都是凡夫俗子,酒囊饭袋,没有一个人能够动得了小民儿。”
  忽见那个黑衣妇人气虎虎地冲了过来,劈面就说:“小子,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人?”
  小鱼儿故作不懂道:“阳关大道上的。”
  黑衣妇人怒气冲天地道:“老娘问你是白道上混?还是黑道?”
  “不黑不白。可黑可白。”
  “哪一个门派的?”
  “无门无派。”
  “你的师父是谁?”
  “我没有师父。”
  “报上名来”
  唰!阿龙打开折扇,展现出扇面上的“小鱼儿”三个草书,不疾不徐的道“小鱼儿,你也可以叫我小龙,或者阿龙。”
  阿呆补充道:“小鱼专门吃大鱼。”
  凤儿亦戏德道:“也吃水母水怪。”
  黑衣妇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地道:“你们两个娃儿又是什么东西?”
  阿呆道:“不是什么东西,是人,在下阿呆先生。”
  凤儿道:“请女英雄口下留德,小女子风儿姑娘。”
  小鱼儿一抱拳,道:“还没有请教芳驾如何称呼?”
  黑衣妇人寒着脸,道:“哼,凭你们还不够资格问,积极的最好扶着尾巴滚,别抢生意。”
  阿呆挑眉瞪眼地道:“这是城隍庙,公共场所,又不是你们家的私产,凭什么赶我们走。”
  丽影一闪,红衣少女乍然飞身而至,凶巴巴地道:“因为你们抢了我们母女的生意。”
  小鱼儿道:“笑话,生意人人会做,各有巧妙不同,只怪你们的脑筋太死,不会随机应变。”
  红衣少女道:“是你们以下三滥的手段恶意竞争。”
  阿呆怒容满面地道:“野”/头,什么叫下王滥,你说话最好客气一点。”
  一句野丫头激怒了红衣少女,声色俱厉地道:“不客气又怎么样?”
  “小心我阿呆先生打烂你满口的牙。”
  “哼,少吹牛,只怕你连姑奶奶口里的短刀都拔不出来。”
  “别狗眼看人低,这是雕虫小技。”
  “那你不妨拔一下看。”
  “拔出来如何?”
  “老规矩,赏你十两银子。”
  “太少,没意思。”
  “你要怎么样?”
  “照我们的规矩来,为妻为妾为奴。”
  “你输了又如何?”
  “有例可循,输你十两银子就是。”
  “好,姑奶奶答应你,来拔吧。”
  “拔就拔,谁怕谁呀。”
  两个人说的都是气话,根本未及深思,红衣少女将短刀往口里一含,阿呆张口就咬。红衣姑娘果非省油的灯,钢牙紧咬,纹风未动,反倒使阿呆满口的牙齿都咬酸了。
  情急之下,突然改拔为推,全力咬住刀柄,猛往红衣少女的嘴里推。
  在此刻,小鱼儿急中生智,在地上捉到十几只大蚂蚁,神不知,鬼不觉,奇准无比地抖手丢掷在红衣少女的身上。
  蚂蚁四处乱窜,到处寻幽探春,钻到腋下,爬到乳沟里,禁不住一阵难耐的奇痒,顿使红衣少女的真气为之一散。
  真气一散,力道全失,红衣少女兵败如山倒,一柄短刀完全没入她自己口内,还被阿呆实实在在的亲了一个嘴。
  同时,娇躯一仰,仰面栽倒下去。
  阿呆重心不稳,冲力又猛,整个身体全部压在红衣少女娇躯。
  男的在上,女的在下,少女羞得耳根子都红f,阿呆亦如中了邪,触了电一样,魂儿飘飘,心儿摇摇,霎时间二人皆神游太虚,忘其所以。
  少女终于清醒过来,啪!啪!给了阿呆两个耳光子,嗖地推人而起。既羞且怒地道:“你们使许,骗人,卑鄙,无耻!”
  小鱼儿冷然一笑,道:“丫头,你少含血喷人,使什么诈?骗什么人?”
  红衣少女声急语快地道:“你们耍花样,动手脚,在姑奶奶身上弄了几只大蚂蚁。”
  小鱼儿作贼喊捉贼,大声喊叫道:“荒唐,荒唐,我们站得远远的,可没有碰到你的边儿,况且,捉奸捉双,捉贼捉赃,你有什么证据?”
  凤儿也在一旁猛帮腔:“是呀,捉奸捉双,捉贼捉赃,无凭无据就是诬赖黑白讲。”
  红衣少女差点没气疯,东抓西捉,从身上抓到七八只大蚂蚁,咬着牙根发设道:“这就是证据,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小鱼儿强辩道:“哼,你真没水准,没知识,蚂蚁是活的,会爬,大概是你踩到了蚂蚁窝。”
  凤儿道:“你应该谢谢蚂蚁,蚂蚁先生是你们的大煤人,从此刻起,你就是阿呆兄的老婆,我的嫂子,可别食言耍赖啊。”
  红衣少女脸红脖子租地道:“呸!呆子!傻瓜,呆头呆脑,傻里傻气,一个十足的二百五,姑奶奶宁愿出家当尼姑,也不会嫁给他。”
  阿呆立即反唇相讥道:“你少臭美,凶巴巴的像只母老虎,我阿呆先生情愿出家当和尚,也不会娶你这个恰查某!”
  小鱼儿故意拿他们母女寻开心,对黑衣妇人道:“行走江湖,信用为先,在下想听听女英雄对这一件事的高见。”
  黑衣妇人眸中射出一道奇异的神采,心念三转而决道:
  “既已落败,小女自然已经是阿呆的人,老身无话可说,但有一个小小的条件,望勿见拒。”
  小鱼儿一怔神,道:“赫,你的毛病不少,还有条件。”
  “当然,婚姻乃终身大事,老身不能不慎重将事。”
  “有屁快放,说出你的条件来?”
  “阿呆必须改名换姓,人赘我家。”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这恐怕有困难。”
  “玉娇是独生女,需要继承我们雷家的宗挑,非人赘不可。”
  小鱼儿望了阿呆一眼,以逗趣的口吻道:“喂,阿呆先生,人家要招你太赘,干不干呢?”
  风儿黠笑道:“这么俏丽的妻子,再加上一个能干的丈母娘,看样子在江湖上可能还是有头有睑的人物,可谓人财两得,阿呆,干啦。”
  记料,却遭到阿呆的断然拒绝:“不干!”
  黑衣妇人闻言勃然大怒道:“这可由不得你,老身一言既出,绝不更改,跟我们母女回家去。”
  不由分说,伸手就去扣阿呆的手腕。
  雷玉娇亦态度大变,上前娇笑道:“阿呆,你我名分已定,我是你的老婆,你是我的老公,已经算是我们雷家的一份子,走,咱们回家啦。”
  疾展玉指,扣向阿呆的另一只手。
  这一对母女好厉害,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力猛如山,疾逾闪电,幸好阿呆警觉性高,及时暴退三尺,扯开嗓门吼叫道:“我的妈呀,这两个女人好凶,要抢老公!”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急忙拔腿开溜。
  阿凤、小鱼儿见势不妙,也随后一哄而散。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39:53

第二章
  三人快如脱免,一阵狂驰疾奔,又回到“聚兴楼”。
  银子有了,还不少,足有二百多两,不必再在门外当门神,流口水。当即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单挑好吃的,贵的,叫了满满一桌子。
  正饿着,猛吃猛扒,旁若无人,将肚子塞了个大半饱,这才有说话的精神。
  阿呆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首先兴高采烈地道:“妈的,爽,真爽,随随便便动一动脑,大把大把的,白花花的银子便滚滚而来,小鱼儿,你真不简单,是骗仙,也是天才。”
  凤儿的感觉却大不相同,撅着小嘴喷怒道:“你们爽,我可不爽,被那一群野男人毛手毛脚地乱摸一通,要不是怕饿肚子,不一人赏他们一支凤尾刺才怪。”
  语音一顿,继又说道:“丑话先说在前面,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后要是再闹饥荒,我可不干啦。”
  小鱼儿笑道:“可以,下一次让阿呆来扮摇钱树。”
  阿呆倒不反对,只是怀疑自己是否赚钱的料子,道:“我?成吗?天下多得是想买个女人回家的男人,还没听说有买男人回家的女人。”
  凤儿冷笑道:“有,那雷玉娇母女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女人,阿呆假如跟他们回家去,此刻说不定已经当上了雷家的姑爷。”
  小鱼儿道:“雷玉娇这个名字听起来很耳熟,老头好像提到过这个人,凤儿,查一下资料看看,有没有她这一号人?”
  风儿取出记事簿,查了好一会儿,翻到其中一项后,忽然说道:“有雷玉娇这一个人,外号俏罗刹,来头还不小呢。”
  小鱼儿道:“她娘是何许人?”
  “黑凤凰冷寒燕,有名的女强盗。”
  “她爹又是何方神圣?”
  “黑道总瓢把子,铁胆魔星雷天豹。”
  阿呆闻言大吃一惊,摸一下自己的脖子,余悸犹存地道:
  “谢天谢地,没被女强盗母女抓回去,否则,准会被他们大卸八块,脑袋搬家!”
  凤儿道:“可是,我们还非得去找他们不可。”
  阿呆听得一呆,道:“找她们干嘛?”
  小鱼儿道:“你忘了,咱们临离开野火山的那一天晚上老头曾交代,务必往黑道总坛及各地分坛跑一趟。”
  阿呆道:“做什么?”
  凤儿道;“懒虫,那时候你一定在打瞌睡,一句也没有听进去,老头说,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与黑凤凰冷寒燕夫妇谊属莫逆,过从甚密,说不定会在雷家碰上这三个老魔头,至低限度也可以查出他们自的行踪来。”
  阿呆道:“糟糕,怎么早没有想到,大同这么大,找两个人何异大海捞针。”
  小鱼儿道:“没有关系,咱们有法宝。”
  凤儿道:“什么法宝?”
  小鱼儿探手人怀,将那枚号称“天王之星”的戒指拿出来,往手上一戴,还摆了一个姿势,故意将手放在一个显眼的地方,道:“老头交代过,遇上了伤脑筋的事,只要将这枚戒指亮出来,必会有人为咱们拼死效命。”
  凤儿道;“别单挑好的说,老头另外还有一句话,如非必要,切勿展露,万一引起轩然大波就麻烦啦。”
  小鱼儿道:“引起轩然大波才有热闹看,平平淡淡多没意思。”
  阿呆道:“是嘛,平淡就乏味,乏味就没有刺激,干脆窝在山上算啦,何必跑到大同来。”
  “最好天下大乱!”
  “最好世界疯狂!”
  “咱们穿针引线!”
  “咱们兴风作浪!”
  这两个小子唯恐天下不乱,像是道行深厚的小流氓,神态居傲,嗓门特大,立刻引起了其他食客的侧目。
  有一个横眉竖目,长着一张猴儿脸的老者,提着一把刀,怒冲冲的跑过来,话未出口,先“砰!”的拍一下桌子,然后才粗声大气地道:“你们这三个小杂种,是从哪里来的?”
  小鱼儿面不改色的道:“从来的地方来?”
  猴脸老头道:“往哪儿去?”
  阿呆有样学样:“往去的地方去。”
  猴脸老头道:“干什么的?”
  小鱼儿道:“专门兴风作浪。”
  “娃儿乳臭未干,口气倒不小,可知这大同府是何人的地盘?”
  “哪一位?”
  “是你家巴六爷的。”
  “巴六?哦,原来阁下就是‘杀人不见血’巴六?”
  “既知咱家的厉害,还不快爬在地上讨饶。”
  “放屁,我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小鱼儿,你算老几?”
  “管你是大鱼小鱼,老子要你变成鱼酱鱼干,看刀!”
  此人好暴躁的脾气,说干就干,毫不拖泥带水,“唰!”的一声,亮出了鬼头刀,劈头盖面砍下去。
  这事简直匪夷所思,小鱼儿艺高人胆大,戴着戒指的那一只手闪电出击,蓦地,火花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猴脸老头的一把鬼头刀,不费吹灰之力,便被“天王之星”一断为二。
  猴脸老头吓傻了,全“聚兴楼”的食客皆为之目瞪口呆,与巴六同桌的几个精壮汉子睹状目泛凶芒,一齐拢过来,准备大兴问罪之师。
  事情却大出凤儿与阿呆的意料之外,杀人不见血巴六突然率众跪倒在地,朗声说道:“属下巴六率分舵弟兄叩见总瓢把子。”
  更意外的是小鱼儿,心说:“奶奶的,怪事天天有,就数今天多,我小鱼儿摇身一变,居然干上了黑道的总瓢把子。”
  他乃绝顶聪明之人,略一沉吟,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摆足了架子,以探测性的语气寻根究底:“巴六,在道上,你是什么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诚恐诚惶地道:“属下是第四十分舵主。”
  凤儿道:“你的地盘有多大?”
  巴六仍跪着说:“长城内外,共一府二州十三县。”
  小鱼儿这时才转入正题,伸出戴着戒指的手,道:“可知这是什么东西?”
  “绿林令,绿林道上至高无上的信物。”
  “持有绿林令的人,就表示他是何等身份?”
  “总瓢把子,亦即绿林盟主。”
  “换句话说,绿林的规矩,认令不认人?”
  “事实确是如此。”
  小鱼儿故意一沉脸,语气转趋强硬:“巴六,你既知持令就是总瓢把子,而且认令不认人,为何还敢对本座如此无礼?”
  巴六吓出一身冷汗来,颤声道:“恕属下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总瓢把子如此年轻,故而未曾留意绿林令,请总瓢把子治罪。”
  阿呆耀武扬威地道:“你自己说吧,藐视令主,该当何罪?”
  杀人不见血巴六惶惊不迭地道:“论罪当斩。”
  小鱼儿装作出一副大英雄大豪杰的架式,沉声说道:“知罪就好,又是初犯,姑且饶你一命,以观后效,起来吧!”
  “谢谢令主,谢谢总瓢把子!”
  巴六喜出望外,磕了三个响头才领着大伙站起来。
  无论如何,小鱼儿已经知道,“天王之星”就是绿林令,凡是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道上的总瓢把子。
  这一发现,意义重大,虽然无法肯定,野人山上的千面人魔就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杀死雷天豹,夺走绿林令的人,但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独臂老头绝非等闲人物。
  而他们此行的任务,必也是险阻重重,步步危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也在大同,巴舵主知道吗?
  杀人不见血巴六躬身答道:“曾有一个耳闻,可惜迄未见到老令主夫人的面。”
  “能否设法找到雷夫人?”
  “可以,令主有事?”
  “是有一件事想跟雷夫人言讲当面。”
  “好,属下这就去办,这‘聚兴接’是咱们自己的人开设,请令主且先住下来,待老令主夫人到时,巴六自会通报。”
  “且慢,据本座所知,道上在晋北设有分坛,距离这里不会太远吧?”
  “不远,就在大同城南的虎头山下,不过──”
  “不过什么?”“自从那一连串震骇朝廷,惊动武林的大案子发生后,大同分坛早已关闭。”
  关于武林大势,江湖人物,千面人魔曾有详尽的剖析介绍,巨细靡遗,唯独对武林中是否发生多起骇人听闻的大事却只字未提。
  小鱼儿不知道,又不便追问,还不得不装作知道的样子,只好含混其词地道:“但不知事情的发展如何?”
  巴六将嗓音压低了许多,神秘兮兮地道:“官府仍追捕甚急,武林各派亦从未放松,老令主行踪不明,道上弟兄的活动已全部停止,连雷夫人也不得不掩掩藏藏,千方百计地到处打听老令主的下落。”
  话至此处,忽又面露喜色地道:“好在新令主已出现,群龙有首,必可有一番新气象,新作为。”
  凤儿豪情万丈地道:“那是当然,一定要闯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出来。”
  阿呆的口气更大:“务必要惊天动地,造极登峰,令武林各派皆臣服在咱们脚底下,方不虚此生。”
  听得杀人不见血巴六一楞一楞的,目注“天王之星”,字斟句酌地道:“绿林令事关整个绿林的生死存亡,请今主千万要小心保管,以免变生肘腋,追悔无及。”
  巴六的意思是要他小心收起来,免生意外,小鱼儿却唯恐天下不乱,正想借此探隐索秘,大言不惭地道:“这我知道,本令主自有分寸,天大的事也有我小鱼儿一人扛着,你尽可大放宽心,去寻那黑凤凰吧。”
  绿林令主乃是黑道上的总瓢把子,也是绿林盟主,小鱼儿既然这样说.
  巴六哪还敢再多放半个屁,急忙含首应诺,拱手一礼而别。
  歪打正着,三小来到黑道人物经营的饭庄,马上变成“聚兴楼”的超级贵宾,
  由掌柜的亲自护送至后面豪华客房内,另外又端整好一桌佳肴美食,请他们继续享受。
  阿呆猛吃猛喝,直吃到掌灯时分,肚子胀得像鼓一样才停下来,口沫四溅地道:“妈的,早晓得这一枚鬼戒指有这么大的妙用,下得野人山就该亮出来,也免得挨饿受罪。”
  小鱼儿道:“现在也不迟,身为绿林盟主,双脚一跺,半个武林都会发抖,今后吃香的,喝辣的,春风得意,将会有数不尽的良辰美景等着咱们去享受。”
  凤儿道:“最好别想得太美,我看事情透着古怪,这中间定有重重内幕。”
  阿呆道:“有什么内幕?”
  凤儿条理分明地道:“首先,对我们而言,绿林令几乎是从天而降,不寻常的事,一定有不寻常的原因。”
  阿呆道:“也不能这样说,是糟老头给咱们的。”
  “问题就在这里,糟老头是谁?”
  “他自己说过,是千面人魔。”
  “姓什么,叫什么?”
  “他不肯说,我们怎知道。”
  “老头故意隐瞒,正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我想,他有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小鱼儿道:“也有可能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凤儿道:“姑不论他是雷天豹本人,或是杀人的凶手,这个槽老头绝非等闲之辈。”
  小鱼儿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凤儿道:“另外,绿林令何等重要,一令在手,便可号令黑道七十二分舵,他为何轻易交给咱们,而又不加任何说明?”
  阿呆道:“许是为了行事方便,以便顺利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
  “这只是原因之一,怕只怕另有更大的阴谋在。”
  “有何阴谋?”
  “我怀疑跟那一连串的案子有关。”
  “这是瞎子摸象,咱们根本不知道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黑凤凰冷寒燕母女或许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一提到黑凤凰母女,阿呆心里发毛,道:“小鱼儿,我先声明,等一下他们母女来的时候我可不愿意见。”
  小鱼儿笑道:“雷玉娇美如天仙,天上少有,人间无双,你真的这样讨厌她?”
  阿呆傻里傻气地道:“俏罗刹的确不难看,但如要入赘雷家,门儿也没有。”
  凤儿道:“换句话说,假如不需改名换姓,你愿意考虑?”
  男孩子也会害羞,阿呆满脸通红的道:“马马虎虎,可以交个朋友。”
  小鱼儿道:“这是小事一桩,包在我小鱼儿的身上了,凭绿林盟主的身份,可以呼风唤雨,谅黑凤凰冷寒燕再刁蛮,也逃不出咱们的手掌──”
  “心”字尚未出口,一阵急促的步履之声传处,巴六跨步而入。
  阿呆朝他身后看,并未见到雷玉娇母女,不禁有点怅然若失。
  小鱼儿道:“巴六,没找到黑凤凰?”
  巴六中规中矩地道:“回盟主的话,老令主夫人天黑前便已离开大同。”
  “到哪儿去啦?”
  “有人说出长城,去了大漠塞外,又有人说回到南方去了。”
  “到底行踪如何?”
  “正在查证中。”
  “会不会跑去晋北分坛?”
  “有可能。”
  “那咱们明天一大早也跑一趟吧。”
  “是!是!”
  大同城南,位于怀仁县境内的虎头山下,有一座庄院,不小,房舍栉比,约有百十来间,四角尚有专供盼望的碉楼。
  一对石狮子雄踞两旁,黑漆大门半开半闭,门扉之上贴着一张业已相当陈旧的告示。从告示上三小得知,十余年前,朝廷的銄很百万两,被四名汪洋大盗劫走,故而下令通缉。
  而这四名江洋大盗,赫然正是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
  朝廷还悬下了巨额奖金,王化、张忠、游全河每人两万两,雷天豹是土匪头,奖金更高达四万两,不论死活。
  上面还有画相,都是獐头鼠目,凶暴骠悍的家伙。
  误打误撞,小鱼儿终于明白巴六口中的大案子是什么,
  道:“事隔已久,已经是陈年旧案,该结了吧?”
  巴六道:“四个人一个也没逮着,怎么结得了。”
  “至低限度,也该放松一些才对。”
  “事实恰恰相反,缉捕的行动一直在雷厉风行,各地更掀起了一阵扫黑热,
  因而七十二分舵皆不得不偃旗息鼓,避风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想必白道上的人定会群起而攻,打落水狗?”
  “比令主想像中的还要严重,武林各派,几乎是顷巢而出,全力追杀。”
  “哇塞!银子的魔力真大!”
  “不单单是为了银子,另有更重大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巴六没有说,小鱼儿身为绿林盟主,对这等重大事故理当心知肚明,亦未便探询,免得有损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形象。
  谈话遂告中断,四人推门而入。
  吓!好大的一片建筑,亭台楼阁,排列得井然有序,中间的一座“忠义堂”,冲霄矗立,尤其雄伟壮观。
  可是,遍地蔓草丛生,蛛封尘积,显见久已无人居住。
  找了半天,仅仅找到一个佝倭、干瘪、骨瘦如柴,衣裳褴楼,蓬头垢面的老头子。
  经再三盘问的结果,原来只是一个无处栖身的落魄寄居人。
  小鱼儿道:“原先住在这里的人是何时搬走的?”
  落魄寄居人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很久很久了,该有七八十来年了吧。”
  阿呆道;“可知他们迁往何处?”
  落魄老头摇摇头,不曾言语。
  凤儿道:“再回来过没有?”
  老者道:“偶而也会回来,但均来去匆匆。”
  巴六环顾一下贴在四壁上的告示,道:“官府的差人是否常来?”
  老者道:“常来啊,几乎三天两头就会来一趟。”
  巴六的脸色微微一变,机警的朝四处瞄一眼。
  小鱼儿道:“昨夜,或者今日一早,可曾见到一对母女进入本庄?”
  猛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冷声道:“娃儿好大的狗胆,老娘正愁找你们不到,居然自动送上门来,许是活得不耐烦了。”
  昂首望去,只见屋面之上傲然并立着一老一少两名女子,不是黑凤凰冷寒燕与俏罗刹雷玉娇还会有谁。
  这一对母女修练有素,轻功造诣绝佳,玉足微抬,飘然落地,尘不飞,袂不扬。
  巴六忙不迭地叫了一声:“夫人!”以下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出口,黑凤凰冷寒燕已自抢先说道:“巴老六,你可是越混越差劲了,竟然和三个小混混搅在一起,也不怕折辱了你自己的身份。”
  杀人不见血巴六闻言大惊,指着小鱼儿,一脸肃穆地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位小英雄正是新的绿林盟主。”
  冷凤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疑满面的道:“这小子是绿林盟主?凭什么?”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在她面前一送,盛气凌人地道:“凭这个!”
  黑凤凰冷寒燕见是绿林令,急忙单膝跪地,正容道:“黑凤凰冷寒燕拜见令主!”
  俏罗刹雷玉娇也丝毫不敢怠馒,有样学样地跪地禀道:“俏罗刹雷玉娇拜见盟主!”
  小鱼儿真以为自己当上了绿林盟主,大模大样地道:“好啦,不必多礼,起来吧。”
  “天王之星”曾是她丈夫的东西,冷寒燕知之其深,仔细端详一阵,
  认为果然是如假包换的真品,眉宇间顿现欣慰之色,起身说道:“可否请教令主,这绿林令是如何获得的?”
  “自然是有人交给本座的。”
  “谁?”
  “千面人魔,或者千面人。”
  “姓什么?叫什么?”
  “不知道。”
  “什么?你连将绿林盟主宝座让给你的人是谁都不清楚?”
  糟老头三缄其口不肯说,大概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黑凤凰转对巴六道:“老巴,江湖上可有千面人魔或千面人这一号人物?”
  巴六寻思少项道:“没有,不论黑白二道,从未闻有这个字号。”
  俏罗刹雷玉娇道:“许是爹爹为了安全起见,故意隐姓埋名也说不定。”
  冷寒燕亦有此同感,指着墙上告示中的一幅画相道:“可是这一位,我的丈夫铁胆魔星雷天豹?”
  凤儿睹了一眼,道:“不像。”
  冷寒燕再指一下其余三个人:“是不是他们”
  阿呆大摇其头道:“也不像。”
  雷玉娇不禁心头一震,道:“难不成我爹已遭了他人的毒手?”
  阿呆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个可能性绝对存在。”
  雷玉娇闻言大发雷霆:“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竟敢咒我爹死,看我活劈了你。”
  她可不是空言唬人,你字出口,人已攻出,左右开弓,猛掴阿呆的耳光子。
  阿呆身手不凡,一面闪身退避,一面嘻皮笑脸地道:“打是亲,骂是爱,我阿呆先生现在才知道,你俏罗刹是真心真意的爱着我。”
  见雷玉娇打得太凶,玉掌翻处,招出如雨,忙又改口嚷道:“人心大变,大变人心,救命啊,老婆要杀老公。”
  东躲西藏,躲到小鱼儿身后去。
  小鱼儿作了一个阻止的手势,道:“雷姑娘先别紧张,也许千面入魔就是铁胆魔星。”
  黑凤凰冷寒燕神色一紧,道:“此话怎讲?”
  小鱼儿道:“因为本座所见到的千面人魔并非糟老头庐山真面目。”
  雷玉娇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何以见得?”
  阿呆道:“你老公曾亲眼见他换了另外一张脸儿。”
  冷寒燕道:“你们是说,他戴有人皮面具?”
  凤儿道:“可能还不止一张。”
  冷寒燕打破砂锅问到底:“此人多大年纪?”“
  小鱼儿道:“约五十上下。”
  “身材如何?”
  “高大、魁梧、粗壮!”
  “有何特征?”
  “单眼独臂。”
  “性情又怎样?”
  “多疑、善变、阴险、狡诈!”
  “他与你们是什么关系?”
  “我们也说不上来。”
  “不是你们的授业恩师?”
  “有师徒之实,并无师徒之名。”
  “怪事,有师徒之实,为何没有师徒之名?”
  “天知道老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跑来晋北分坛作甚?”
  “是老头叫我们来找你们母女的。”
  “噢,可是带来了千面人问候的话语?”
  “只是想向你们打听三个人的行踪。”
  千面人魔不曾问候她们母女,冷寒燕大失所望,更加怀疑此人是否是她失踪的丈夫雷天豹,道:“打听哪三个人?”
  凤儿道:“就是告示上通缉的王化、张忠与游全河。”
  “什么事?”
  “找他们要三样东西。”
  “哪三样东西?”
  “乌剑、玉镯、太极棍。”
  此话一出,黑凤凰冷寒燕、俏罗刹雷玉桥、杀人不见血
  巴六皆脸色大变,如遭雷击,全部膛目结舌的愣在那里。
  好一会儿巴六始道:“乌剑、玉镯、太极棍都是无价之宝,千面人魔好大的胃口。”
  冷寒燕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凭你们三个娃儿,能要得到?”
  小鱼儿冷然一笑,从容不迫地道:“是否能要得到,无须夫人担心,只要告知他们三人的行踪即可。”
  冷寒燕道:“自从他们四人合力抢了朝廷的百万两响银,以及尔后接连发生的连串骇人巨案后,便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
  “再也没有出现过?”
  “没有。”
  “百万饷银数不算少,是如何处理的?”
  “除了他们本人外,恐怕无人知晓。”
  俏罗刹雷玉娇忽然插言道:“那位千面人是否生活阔绰,挥金如土?”
  小鱼儿道:“恰恰相反,是一个生活俭朴的穷酸。”
  凤儿道:“连喝的水,还需要我们亲自下山去挑。”
  阿呆道:“下山之时,仅仅给了我们十两银子的盘缠,差点饿肚子。”
  冷寒燕听在耳中,不禁大为犹豫起来,千面人魔就是她丈夫雷夫豹的可能性益形降低,从而也加重了对三小的敌意,脸色阴沉沉的道:“小鱼儿,不管千面人是否我的丈夫雷天豹,你且说说看,此人现在何处?”
  小鱼儿冷声道:“抱歉,老头有言在先,不得对外言讲。”
  “不行,你非说不可!”
  “假如本座不肯说呢?”
  “休怪老身对你不客气。”
  “不客气又怎样?”
  “咱们在功夫上见真章。”
  “老太婆,你敢对本座无礼?”
  “哼,天底下没有老娘不敢的事!”
  “你最好不要自讨苦吃。”
  “娃儿休出狂言,接招!”
  话落招出,双掌一错,“春雷乍展”、“石破天惊”,两招绝学,一气施出,疾取小鱼儿全身三十六处大穴。
  凤儿睹状大怒,破口大骂道:“冷寒燕,你想以老欺小?”
  金丝软鞭带起一片刺耳的啸声,从左侧攻到。
  俏罗刹雷玉娇杀气腾腾地道:“你们想以多为胜?”
  拔剑在手,与母亲联手合击。
  阿呆岂肯坐视,语冷如冰:“我们一向三位一体,同进共退!”
  软刀映着太阳,金光灿烂,横扫直劈。
  小鱼儿依然卓立原地,不惧不退,唰!亮出摺扇,轻描淡写划出一个半圆。
  实则力猛如山,彷若筑下一道铁壁铜墙,雷玉娇母女非但寸步难行进,反被三小逼得倒退出五六步远。
  小鱼儿将戴着戒指的手高高举起,声色俱厉的道:“放肆,绿林规矩,绿林令在谁的手里,谁就是绿林盟主,就算老令主雷天豹本人,也照样得乖乖听候差遣,你冷寒燕算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张狂?”
  一扭头,继对杀人不见血巴六道:“巴六,以下犯上,出言无状,甚至以暴行加身。你说该当何罪?”
  冷寒燕在黑道上地位崇高,举足轻重,巴六哪敢实话实说,连忙打回场道:“请令主念在雷夫人寻夫心切,情绪激动的份子上,网开一面,原谅她们母女这一遭吧。”
  小鱼儿故意拿腔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道上的规矩不能偏废,不然本座何以统率七十二分舵,号令群豪,除非肯向本座当面道歉。”
  绿林令乃是至高无上的信物,神圣不可侵犯,不论是谁,皆不得对持令之人有所不敬,
  尽管黑凤凰冷寒燕身份特殊,心有不甘,也不能不在绿林令下低头,当下略作迟疑,勉为其难的道:“属下知错,请盟主见谅。”
  小鱼儿好不高兴,神气活现地道:“但不知雷姑娘意下如何?”
  雷玉娇年轻气盛,岂肯轻易就范,在心里呐喊道:“放你的狗臭屁,想要姑奶奶俯首称臣,除非公鸡下蛋,日从西出。”
  但在母亲的以目示意下,只好忍气吞声的当面认错了事。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嗯,这还差不多,既有现在,又何必当初,你们以礼相待,本座也不会叫你们吃亏,这样吧,只要两位再答应本令主一件事,我就将糟老头的窝告诉你们吧。”
  冷寒燕闻言大喜道:“这话可当真?”
  小鱼儿的口气像是皇上:“君无戏言!”
  黑凤凰道:“请令主快说是什么事?”
  小鱼儿道;“本令主想先请教,阿呆跟雷姑娘的婚约到底算不算数?”
  冷寒燕望着女儿,道:“这──这──”
  这事打从一开头,就是呕气斗嘴的产物,雷玉娇并无嫁人的诚意,之所以有入赘雷家之言,不过是想藉此迫阿呆知难而退,不料小鱼儿此刻又旧话重提,这了半天,还是不知如何作答。
  小鱼儿存心拿话扣她:“以雷夫人在江湖上的地位。不会是信口开河吧?”
  冷寒燕楞了一下,道:“老身做事素来一言九鼎,一言既出,自无反悔之理。”
  “那么,你是承认这一桩婚事了?”
  “老身曾有言在先,阿呆必须入赘我们雷家。”
  “本座要求的就是这件事,取消入赘,交换揭开千面人魔下落之谜,两位不妨琢磨一下。”
  冷寒燕紧拉住雷玉娇的手,道:“玉娇,为娘的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雷玉娇早已羞红了脸,益增三分妩媚,羞答答他道:“娘,他好呆,我看他将来不会有出息。”
  冷寒燕慈祥可亲地道:“傻孩子,呆人有福,也安全,保证不会打野食,为了查明你爹的生死下落,就受点委屈吧。”
  雷玉娇瞟了阿呆一眼,没再言语。
  小鱼儿也在征求阿呆的意见:“你怎么样?”
  阿呆傻呼呼地道:“看起来还不讨厌啦,就是有点野,有点凶,令人吃不消。”
  小鱼儿道:“呆啊,能够将凶而野的女人征服,才爽,才够刺激,才能显出你的男子气概来。”
  阿呆嘻嘻笑道:“好啦,马马虎虎,先逮住一个,以后不满意再休妻也不迟。”
  双方都显得有点勉强,但婚事还是当场订了下来。
  小鱼儿言而有信,立将野人山的详细所在告诉她们母女。还还煞有其事的,彼此交换了一件信物。
  雷玉娇给阿呆的,就是在大同城隍庙时,含在她口里的那一把短刀。
  阿呆给雷玉桥的则是一张麻将牌──白板。
  俏罗刹看得一呆,气虎虎地道:“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一个天生的储徒?”
  阿呆道:“误会,误会,麻将是我的暗器,送你一张白板是希望你永远洁身自爱,白壁无暇,别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来。”
  雷玉娇没好气地道:“你自己最好也当心,别拈花惹草,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这一对儿戏夫妻,真是活冤家,死对头。尚未成亲,便吵闹不休,
  看得冷寒燕、巴六直皱眉头。
  小鱼儿却乐歪了嘴,拱一拱手,胡言乱语道:“亲家母,巴六,未过门的阿呆夫人,
  本座等要去寻那三个老家伙.取回乌剑、玉镯、太极棍,失陪,就此告辞啦!”
  立与凤儿、阿呆转身跨步而出。
  出得山庄大门,步出十余丈远后,凤儿惶声说道:“小鱼儿,你要死啦,忘记老头是怎么交代咱们的了?”
  小鱼儿道:“我没有忘记呀。”
  “那你为何将野人山的地址说出来?”
  “是故意的。”
  “故意?为什么?”
  “因为我想借他人之手,想揭开糟老头身份之谜。”
  阿呆眉飞色舞地道:“好主意,这个老东西神秘兮兮的,不掀开他的底牌,如芒刺在背,咱们被他卖掉还蒙在鼓里呢
  凤儿心细如丝,另有不同的意见:“但是,糟老头从小咱们教养拉拔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样是不是太过份。”
  小鱼儿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老头故示神秘,必然事出有因,不掀开他的底,咱们有被人利用出卖的危险。”
  凤儿道:“小鱼儿,你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念头?”
  “理由太多太多啦。”
  “说几个出来听听。”
  “不肯表明身份,是其一;将‘天王之星’交给咱们,不说出是绿林令,是其二;王华、张忠、游全河明明是江洋大盗,老头竟只字未提,此其三。够了吧?”
  “不错,这些事的确令人百思不解,但如日后事实证明,老头并非大奸大恶之人,而是确有难言之隐,将何以自处?”
  “这好办,诚心诚意的助他一臂之力,帮他完成称霸江湖的雄心壮志,拥护他当武林皇帝,也就足以报答老头的大恩了。”
  阿呆道:“如果是一个无恶不作的魔鬼怎么办?”
  小鱼儿的答复令人毛骨悚然:“就把他干掉,为天下除害!”
  凤儿道:“我们办得到吗?”
  小鱼儿道:“我们所以能够下山,是胜过老头之后才成行的。”
  “假定老头确是一个阴毒之人,必定会有所保留,另有治咱们的法子。”
  “就算是如此,合咱们三人之力,也不难将他摆平。”
  “无论如何,总觉得此举有欠考虑,我的意思是怕黑凤凰母女对老头有所不利。”
  “老头若是雷天豹,这层顾虑纯属多余。”
  “万一是杀死雷夫豹的人,情况自又不同。”
  “老头既能杀掉姓雷的,冷寒燕母女谅亦非其敌手,何况还有丁哥与珍珠姐。”
  凤儿欲待争辩,小鱼儿继又说道:“小凤,你今天是怎么啦,处处跟我唱反调,话已出口,已经收不回来,再说咱们也没有吃亏,给阿呆换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
  碰了阿呆一下,接着说道:“好好地干,先想办法赚些银子,有了钱就把她娶过来,免得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阿呆傻笑一下,道:“我看他们八成是在敷衍,缺乏诚意,也没有感情基础。”
  小鱼儿道:“傻蛋,俗话说得好;烈女怕磨郎,再不解风情的女人,只要肯缠肯磨,没有征服不了的。”
  阿呆还是不开窍:“怎么缠?怎样磨?”
  小鱼儿骂道:“你真笨,就是找机会多接近她,多说些甜言蜜语的意思啦。”
  凤儿眨一眨大眼睛,酸溜溜地道:“小鱼儿,看不透你还挺内行的。”
  小鱼儿志得意满地道:“那可不,我是调情圣手,情场老千,你最好死心塌地地跟着我,否则,小心本座移情别恋。”
  凤儿闻言大发娇唤道:“死小鱼儿,臭小鱼儿,从此以后,我再也不理你啦!”
  噘着小嘴,猛然速度加快,向前冲去。
  一个不小心,差点跟来人撞个满怀,定目处,只见迎面奔来三名捕快,将去路堵住。
  其中一人方面大耳,浓眉虎目,是怀仁县的捕头王铁汉,虎目一扬,横扫了三小一眼,冷森森地道:“你们谁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上前一步,神气活现地道:“正是区区在下小鱼儿我。”
  捕头王铁汉眼一瞪,道:“给我拿下!”
  “是!”
  两名捕快齐声应是,一拥而上,分扣小鱼儿的左右手。
  小鱼儿睹状大怒:“妈的,滚到一边凉快去!”
  双臂一张,两名捕快倒退二三步,小鱼儿接着又道:“老子又没有犯法,你们凭什么乱抓人?”
  捕头王铁汉怒眉双挑地道:“十几年前,有四名江洋大盗,劫走了朝廷的百万响银,护送的官兵全部被杀,鸡犬不留,你身为新上任的黑道总瓢把子,自然难辞其咎。”
  小鱼儿可不吃这一套,破口大骂道:“你昏头啦,案发当时,本座尚在吃奶,小爷爷我跟这件事根本扯不上边儿,要抓你应该去抓他们的关系人。”
  捕头王铁汉一怔,道:“谁是他们的关系人?”
  小鱼儿道:“黑凤凰冷寒燕是铁胆魔星雷天豹的老婆。”
  凤儿道;“还有他的女儿俏罗刹雷玉娇。”
  阿呆道:“杀人不见血巴六大概也脱不了关系吧?”
  这三个都是官府通缉有案的人,王捕头大喜过望,急声追问道:“他们此刻在哪里?”
  小鱼儿是个财迷,道:“有没有奖金?”
  “有。”
  “多少?”
  “大约每人百两左右。”
  “这么少?”
  “他们只是关系人,自然数目有限,若是因而逮住元凶主犯,则另有重赏。”
  看在银子的份上,也为了摆脱自身的麻烦,小鱼儿不逞多想,亲自领着怀仁县的捕快,返回山庄。
  孰料,黑凤凰冷寒燕母女与杀人不见血巴六早已不知去向。
  连那个干瘪佝偻的落魄寄居人也走得无影无踪。
  王铁汉不禁大怒道:“人呢?”
  小鱼儿道:“刚才明明就在这里,奇怪,许是闻风而逃。”
  王捕头脸一沉,道:“我看压根儿就是骗人的鬼话,你们三个小鬼头统统被捕了。”
  他可不是说着玩,话一出口,拿出一副手铐来,疾向小鱼儿手上扣去。
  原以为是属下捕快轻敌大意,所以才吃了瘪,谁料,自己亲自披挂上阵,依然没能奈何了小鱼儿。
  但见面前人影一闪,小鱼儿已上了房顶,冷言冷语地道:“想逮捕本座?哼,凭你至少还差一大截,有胆就上来!”
  “大胆狂徒,老夫就不信抓你不到!”
  到字出口,人已弹身而起,身法轻灵迅捷,去势如风,果然不是弱手。
  然而,双腿甫落屋面,小鱼儿便已一泻而下,待王捕头咬着尾巴追下来时,小鱼儿又飞上了一座更高的楼。
  小鱼儿在跟王铁汉捉迷藏,凤儿和阿呆也在与另两名捕快玩追逐的游戏。
  “来,来抓呀,抓不到阿呆先生的是王八。”
  “快,快抓呀,抓不到小姑奶奶的是乌龟。”
  “我看王八乌龟你们是当定啦,别白费力气!”
  三个人一面嘻笑怒骂,一面已将捕快甩掉,不约而同的来到一个三角小亭内,一屁股坐上栏杆去,还翘起一只二郎腿,晃来晃去。
  不禁激起了王捕头等三人的万丈怒火,同时发出一声怒吼,分从三个不同的方向虎扑而上。
  刀已出鞘,金风贯耳,雁翎刀的寒芒闪闪发光,当头猛劈猛砍,看那情形,捕快们已动了真火,不论死活,非将他们逮捕归案不可。
  事实却未能尽如王铁汉的愿,雁翎刀毁在绿林令下不算,小鱼儿腾身而起,趁他冲势太猛,趴在栏杆上不备间,一个大回旋,又去而复返,堪堪骑在了王捕头的背上。
  阿呆的表现亦令人激赏,以空手入白刃的手法,两三下就将捕快的刀夺下来,乍然扫出一腿,捕快踉跄而倒,阿呆也老实不客气的骑上去。
  “卡马!卡马!”
  “卡马!卡马!”
  拿人当马骑,边喊叫,边拍打,兴致勃勃,神采飞扬。
  “凤儿也不是弱者,金丝软鞭一出手,便将对方的雁翎刀咬住,硬是逼他脱手,缴了械。
  不过,女孩儿家毕竟有点保守,不好意思骑在男人身上逗乐子,那名捕快总算逃过一劫。
  阿呆、小鱼儿玩了一阵,两名捕快的膝盖已破,血迹殷然,再也爬不动了,相继仆了下去,骑马的游戏亦随之告终。
  小鱼儿再笑一下,戏谑道:“怎么样,你们还要不要再抓人?”
  王捕头和那一名捕快,甫自地上爬起,灰头土脸,相顾黯然,一句话也没有说。
  阿呆一眼瞥见另一名捕快毫发未报,心头大为不快,道:“有福同享,有祸同当,你的同伴吃苦,你也应该受点难,不然县太爷一定会怪你临阵退缩,办案不力,姑且给阁下留一个记号吧。”
  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好快,右手一扬,咻!画下一道白光,拍!一张麻将牌“红中”不偏不倚的打在他的额头上。
  力道奇重,入肉三分,“红中”二字清晰可见,果然在他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显明的记号。
  小鱼儿道:“捕头大人,你怎么不说话,是否也想留一个记号?”
  阿呆捡回麻将牌,往王铁汉的面前一站,道:“我阿呆先生是这方面的专家,阁下有选择的自由,要白板?红中?发财?还是东南西北风?”
  王铁汉却态度大变,再也不敢张牙舞爪,反以乞求的口吻道;
  “请三位小英雄帮帮忙,跟我们到县衙里去一趟吧,不然我们三个轻则会被炒鳅鱼,重则甚至可能获罪下狱。”
  小鱼儿道;“有这么严重?”
  捕头王铁汉道:“县太爷得到消息,绿林盟主从大同潜来本县,着令我等缉捕归案,倘若空手而回,必然罪不在轻。”
  凤儿道:“这只能怪你们学艺不精,怨不得谁。”
  阿呆挺会说风凉话:“无官一身轻,炒鱿鱼就炒鱿鱼,有什么了不起。”
  王捕头苦笑一下,道:“小友倒说得轻松,我们丢了差事,家里的老婆孩子吃什么?”
  小鱼儿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补救?”
  王铁汉打拱作揖地道:“无论如何,请三位小英雄到衙门去走一趟,我们三个也好交差。”
  凤儿道:“我们跟你去,会不会吃苦头?”
  王捕头斩钉截铁地道:“我王铁汉保证不会。”
  阿呆道:“我是怕县太爷把咱们关起来,吃不到大鱼大肉。”
  一名捕快道:“凭三位的功夫,县衙大牢绝对困不住你们。”
  小鱼儿想了一下,道:“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座答应帮你们这个忙,但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另一名额头上印着一张“红中”的捕快道:“什么要求?”
  小鱼儿道:“不可以铐镣加身。”
  王捕头道:“王某定以贵宾之礼相待。”
  小鱼儿道:“贵宾应有贵宾的派头,不能走路去。”
  凤儿道:“要坐轿。”
  阿呆道:“要一人一顶”
  小鱼儿道:“要娶媳妇用的漂亮轿子。”
  凤儿道:“最好再弄一些可口的零食来。”
  阿呆道;“再加一壶好酒我阿呆先生也不反对。”
  这哪里像是人犯,简直是太上皇。
  但是,王铁汉他们自己不争气,也只好认栽,心甘情愿地找来三顶华丽的轿子,买了三包花生、瓜子和糖果,另外还沽了两壶酒。
  就这样,在三名捕快的开道下,离开虎头山,进入怀仁县城。
  在县衙的附近,王铁汉命轿子停下来,趋前低声下气地道:“为了不使县太爷起疑,三位委屈一下,请下轿步行入衙。”
  小鱼儿冷哼一声,话未出口,阿呆抢先说道:“王捕头,曹孟德当年对关羽礼遇有加,有上马金,下马银的故事你听说过吧?”
  王铁汉会意,马上双手奉上一小包银子,阿呆掂一下,道:
  “你还挺上路的,一点就通,马马虎虎就成全你啦。”
  下得轿来,六人相拥而行,小鱼儿忽然语意深长地道:“怀仁县的县太爷,名声好不好?”
  王铁汉闻言,一双虎目骨碌碌的翻了几下,也不知道他心眼里在打什么鬼主意,声若蚊蚋般道:“很精,是个贪官,也是酷吏,县民怨声载道,苦不堪言。”
  小鱼儿气忿忿地道:“妈的,我最恨贪官酷吏,今天非要好好修理他一下不可。”
  阿呆道:“对,给他一点颜色看看。”
  凤儿道:“替老百姓出一口怨气!”
  就这么三言两语的工夫,一行六人已步入县衙。
  大堂之上,痴肥懒散的县太爷正在升堂问案子,捕头王铁汉请小鱼儿等人暂留门外,兀自入内,跟怀仁知县一阵耳语。
  县太爷闻报大喜,立命衙役将人犯还押,大声喝道:“将那三名强盗带上来!”
  有人接声回应,直传出大堂之外,凤儿、阿呆、小鱼儿当即昂首阔步而入。
  “威武──”
  “威武──”
  两旁的衙役喊着堂威,尾声拉得很长,声震全场。
  却丝毫也震慑不住三小,大摇大摆的直行到大堂的中央,始自行停下来。
  凤儿道:“这是干嘛?发神经?”
  阿呆道:“大概是列队欢迎咱们吧?”
  小鱼儿道:“呆啊,小说上这种场面多得很,叫喊堂威,专门为县太爷助威、摆臭架子,吓唬人的。”
  阿呆眼一瞪,粗声大气的道:“那他们就找错人啦,咱们天不怕,地不怕,是专门找别人麻烦的。”
  通!胖知县突然拍了一下惊堂木,威风凛凛地道:“公堂之上,不得喧哗,说,你们之中谁是头头?”
  小鱼儿上前一步,拍着胸脯道:“是我!”“报上名来。”“小鱼儿。”“姓什么?叫什么?”“叫小龙,没有姓。”“哪里人氏?”“你问我,我去问谁?”“什么?你连自己是哪里人都不清楚?”“因为本座是一个孤儿。”“今年多大?”“差不多十五六岁吧。”“到底多大?”“孤儿没有确切的资料可查。”“小鱼儿,你胆子好大,小小年纪就干上了土匪头。”“放屁,本座才刚刚出道,哪来的前科。”“你身为绿林盟主,当年的抢案,本县唯你是问。”“你糊涂,案发当时,小爷我还在穿开裆裤,有杀人越货的能力?”“最低限度,你应该知道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等四名江洋大盗的行踪下落。”“抱歉,本座一无所知。”“哼,不给你点苦头吃,谅你也不会说实话。”
  县太爷大发雷霆,立又对众衙役道:“先给我重重的各打二十大板!”“是,大人!”
  众衙役齐声应是,一涌而上,就要动手打人。
  小鱼儿睁大了眼珠子,怒气冲天的道:“王捕头,你说的话算不算数?”
  捕头王铁汉故意装糊涂:“老夫曾说过什么话?”
  凤儿道:“你曾说要以贵宾之礼相待。”
  阿呆道:“还是以大花轿将咱们请来的。”
  小鱼儿道:“现在出尔反尔,岂是待客之道?”
  一回到衙门,王铁汉好似如虎添翼,如鱼得水,一下子又神气起来,趾高气扬的道:“衙门八字开,进得出不来,老夫今天要连本带利加倍讨回来。”
  早将班房的捕快全部调集在此,一声令下,蜂拥而前,打算狠狠地揍他们一顿。
  凤儿柳眉倒竖的道:“糟糕,咱们上当啦。”
  阿呆道:“想打架?是不是?妈的,谁怕谁呀。”
  小鱼儿发号施令道:“伙计们,上,咱们今天要大闹公堂,血洗怀仁县。”
  “杀!”
  “杀!”
  “杀!”
  三小神勇异常,捕快衙役岂是他们的对手,王捕头想报仇不成,反而自取其辱,打得稀里哗啦,打得神号鬼哭,也不过是一会儿的工夫,便东倒西歪,清洁溜溜,再也不敢有人上前招惹。
  有人挨了凤尾刺,有人吃了麻将牌,也有人被小鱼儿的铁葡萄打成大花脸,大堂之上霎时变成屠宰场,呼疼喊痛之声不绝如缕。
  大家告皆如遇到神神恶煞般,退避一旁,呼着寒蝉。
  突闻县太爷用力拍一下惊堂木,声色俱厉地吼道:“大胆刁民,竟敢大闹公堂,你们心目中可还有王法?”
  小鱼儿好刁的一张嘴,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大胆狗知县,你既知朝廷的王法森严,就不该诬良为盗,颠倒黑白。”
  县太爷挑眉瞪眼地道:“你不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嘻嘻一笑,道:“绿林道上人才辈出,高手如云,哪会轮得到区区在下我。”
  捕头王铁汉上前三步,指喝道;“你不是早已承认,是绿林盟主吗?”
  小鱼儿道:“只不过是跟你开个小玩笑,何必当真。”
  阿呆补充道:“偶而吹个小牛,也无伤大雅。”
  县太爷再度拍响惊堂木,沉声说道:“本县得到从大同府传来的消息,在聚兴楼内曾有人目睹黑道上的人物以大礼拜见尔等。”
  小鱼儿展示一下手上的戒指,道:“是有这一回事,全是这一枚鬼戒指在作怪。”
  县太爷道:“这是什么?”
  小鱼道:“绿林令,黑道上的规矩,谁拥有这一枚戒指,谁就是绿林盟主。”
  王铁汉道:“所以,他们就对你行跪拜大礼?”
  凤儿娇笑道:“黄袍加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想推也推不掉。”
  怀仁知县道:“这一枚戒指,你是如何得到的?”
  “捡的!”
  “捡的?在哪里?”
  “就在怀仁县城南门外。”
  “胡说,既在本县拾获,为何会跑到大同府去炫耀?”
  “这是什么话,去大同访友,又去而复返,有何不可。”
  “哦,原来如此。”
  小鱼儿见县太爷的脸色稍稍缓和一些,环顾凤儿与阿呆一眼,也摆出低姿态:“如此,我们可以说再见了吧?”
  县太爷却不答应:“慢着,首先你必须将绿林令留下来。”
  “东西是本座捡到的,为什么要交给你?”
  “绿林令仍是证物之一,本县要据此捉拿江洋大盗。”
  “如果我小鱼儿不肯交出呢?”
  “那本县就将尔等一并收押。”
  “就凭这几个酒囊饭袋,办得到?”
  “朝廷另有三千兵马在此,你们插翅难逃。”
  绿林令何等重要,小鱼儿当然不肯交出来,凤儿却另有高见,给阿龙使一个眼色,并且还做了一个扒手的动作,意思是说:“怕什么,给他吧,等一下我再伺机偷回来。”
  小鱼儿会意,果然将戒指脱下,交给县太爷,道:
  “好吧,一枚烂成指,给你就给你,免得再遇上绿林朋友时,动不动就拜倒在地惹人厌,再见。”
  原以为大事已毕,可以恢复自由之身,怀仁知县却命人将他们拦下来,道:“本县想查明,拾获绿林令的确切地点。”
  小鱼儿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道:“在南门外的一个茅坑里。”
  阿呆多嘴多舌地道:“就是公共厕所啦!”
  县太爷不信,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会丢在厕所里?”
  阿呆道:“许是拉屎的时候,不小心掉的。再厉害的魔头也会拉屎的,对不对?”
  县大爷沉思一下,道:“晤,这倒是实情,且带本县去瞧一瞧。”
  凤儿道:“肮脏的臭地方,有什么好瞧的?”
  王捕头抓住机会,猛拍县太爷的马屁:“我们大人的意思是,先查清楚确实地点,好及时布下天罗地网,丢掉戒指的人,有返回来寻找的可能。”
  阿呆嘻笑逗耍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当捕头县太爷的大人先生果然有一套,高明,高明!”
  怀仁知县不再言语,当即步下公堂,领着王捕头,四名捕快,以及凤儿、阿呆、小鱼儿出衙而去。
  小鱼儿根本不曾来过怀仁县,怎知公共厕所在哪里,只得像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四下碰运气。
  盲人瞎马,一阵乱找,单挑苍蝇多,臭气大的地方跑,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他们找到一个露天式的,宽约七尺,长达二丈有余。上面摆着七八条石板,坑内蛆虫群集,臭味冲鼻的大型公共厕所。
  县大爷道:“就是这里吗?”
  小鱼儿很肯定地说:“错不了。”
  王扬头道:“将拾获的地点指给大人看。”
  小鱼儿随便乱指一下,道:“这个臭地方,只有内急的时候不得不来蹲一蹲,恕我们不再奉陪,想先走一步。”
  县太爷还是不肯放人:“想要无罪开释,必须等抓住元凶主犯以后。”
  小鱼儿闻言大怒道:“本座拾金不昧,白白的送你一枚大钻戒,还贪心不足,得寸进尺,简直欺人太甚!”
  阿呆道:“小鱼儿,把这个贪官做啦。”
  凤儿道:“龙哥,杀人多麻烦,推下去让他们去臭吧。”
  “对,让他们去臭。”
  “让他们去脏。”
  “让他们去做‘黄金’梦吧!”
  三人一条心,行动一致,说话同时,早已猝然出手,好爽,左右开弓,一掌一个,只听到“卟通!卟通”的六声响,六个人一个不剩,全部掉进茅坑里。
  蛆虫尿液,还有数不尽的黄货,弄得满头满身,狼狈不堪。
  却看得三小笑口大开,乐不可支。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县太爷,滋味如何?姑且尽情的臭一臭吧,本座若是擒到那四名江洋大盗,还说不定会回来找你领赏哩,咱们后会有期。”
  一口气奔出去百十丈后,阿呆忽然想到一件事,道:“惨啦,惨啦,绿林令还在那个臭知县的身上呢。”
  凤儿道:“哼,马后炮,等你想到时早就臭透啦。”
  小鱼儿道:“你已经弄到了手?”
  凤儿洋洋得意地道:“那可不。”
  立从怀中取出“天王之星”,还给小鱼儿。
  小鱼儿大加赞赏道:“高,你是什么时候下的手,我怎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凤儿更加得意:“要是被你感觉到就不高啦,就在县衙之内时便已弄到手。”
  脸一整,接着又道:“绿林令已经为咱们惹了不少麻烦,我看暂时收起来吧,免得再生事端,耽误了取得乌剑,玉镯,太极棍的大事。”
  小鱼儿亦有此同感,立将“天王之星”小心收起,决定全心全意地去为千面人魔办事。
  晋中吕梁山脉中,有一座险峻陡峭的大山,峰峰相连一似狼牙,故名天狼山。
  天狼山中有一个天狼寨,大当家的是血手屠夫王化,干的是没有本钱的买卖,到处杀人越货,打家劫舍。
  是以,附近的客旅,莫不视天狼山为畏途,避之犹恐不及。
  邻近的居民恨之入骨,有一首歌谣流传频广,堪为血手屠夫王化血淋淋的事实写照:
  天狼山上一匹狼
  奸淫掳掠都在行
  豺狼虎豹下山时
  妻离子散哭断肠
  只要天狼寨的强盗一下山,别人一定会妻离子散。
  可是,这样狠毒的一群家伙,却突然在江湖上完全消失当三小到达天狼山,登上天狼时,天狼寨早已烟消云做。变成一片废墟。
  费了不少劲,在附近找到一个砍柴的老樵夫,小鱼儿客客气气地道:“老先生,这里以前是不是一个强盗窝?”
  那樵夫很健谈,响亮的声音道;“是呀,是强盗窝。住着很多好凶好凶的强盗。”
  “人呢!”
  “全跑光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43:26

<P>第三章</P><P>“很久了,差不多有十来年了。”
  “为何会发生这种事?”
  “有官兵攻山,强盗不敌、只好四下溃散。”
  “他们未再回来盘踞?”
  “房子被官兵放了一把火,烧个精光,土匪亦一去不回。”
  凤儿道:“这真是百姓之福,如此一来,这一带一定安静许多。”
  老樵夫却大摇其头,沉重地叹息一声,道:“其实不然,杀人越货的案子仍居出不穷,有增无减。”
  “是谁干的?”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被害人没有任何指控?”
  “没有一个生还者,哪来的指控?”
  “啊,杀人灭口,鸡犬不留?”
  “是,惨无人道,灭绝人性!”
  阿呆舞一舞拳头,跺一跺脚,咬牙切齿地道:“奶奶的,这些家伙简直比豺狼虎豹还凶,可是血手屠夫王化那一伙人又死灰复燃?”
  老樵夫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谁知道。”
  “做案的范围大不大?”
  “以天狼山为中心,约在方圆五十里以内。”
  “如此,贼巢也应该不会太远才是?”
  “可惜被害者俱皆一命归阴,毫无线索可寻。”
  的确,血手屠夫王化的行踪,仿若一团乱麻,头绪全无,三小天狼山周围数十里内,转了三天,始终没有任何发现;
  第四天,他们来到了山城静乐县城。
  静乐县城不大,依山而建,四面群峰环峙,是一个标准的山城。
  市面倒颇繁荣,商业鼎盛,多以出产皮货为主。每逢市集,更是人潮如涌,车载马驮,肩挑手提的生意人络绎于途。其他各行各业的生意,也因而热络起来,尤以娼馆与赌坊为最。
  小鱼儿他们信步而行,无巧不巧地来到一家赌坊的门口。
  这是静乐县最大的一家赌坊,麻将、牌九。骰子等应有尽有,人声鼎沸,喧嚣杂乱,呼卢喝雉之声不绝如缕。
  小鱼儿不由得有点技痒起来,问阿呆道:你们的盘缠还多不多?”
  阿呆摸一下钱囊,道:“近来非第一流的客栈不住,非得一等的餐点不吃,已经差不多快要用光啦。”
  小鱼儿扮了一个鬼脸道:“那咱们就进去借一点吧。”
  阿呆道:“非亲非故的,谁肯借给咱们?”
  凤儿道:“呆啊,小鱼哥的意思是进去赌一下。”
  阿呆道:“你有把握赢吗?万一输掉咱们又会饿肚子。”
  小鱼儿道:“放一百二十个心,你忘记赢得小凤脱裤子的往事啦?”
  阿呆道:“那是咱们自己赌着玩的,赌场里听说有老千,要当心啊!”
  小鱼儿道:“糟老头曾夸奖过我,赌技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老千算什么,老万也照样杀得他屁滚尿流。”
  说着,人已跨进赌坊,在一张牌九桌前停下来。
  赌牌九的人很多,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赌注也不小,每一门都有百十来两银子。
  小鱼儿冷眼旁观了三把牌,也开始插花。
  运气不错,赌了四局。连本带利已凑足百两白银。
  然而,说来真瘪,只是在一旁“插花”,连模一下牌的资格也没有。
  忽然灵机一动,小鱼儿有了绝妙好计,趁庄家洗牌的空档,先跟凤儿、阿呆说了几句悄悄话,让他们了解状况。
  然后拍一下巴掌,以充满煽动的语气道:“喂,朋友们,人之初,性本赌,赌不赢,气死人,玩牌九只有四个人能摸到牌,别人只好站在一边干瞪眼,多乏味,咱们来玩大家乐好了”
  赌徒甲道:“什么叫大家乐?”
  小鱼儿道:“嗨,简单的要死,从零零到九九,每人签个号码,但不能重复,再由主持人将所有的号码重新制作一份,放进整筒里,就算大功告成。”
  赌徒乙道:“如何判定输赢?”
  阿呆过:“随便由哪一位抽一个号码出来,中签者为赢家可以囊括全部赌资,我们仅仅抽取十分之一的服务费即可。”
  赌徒丙道;“人数有没有限制?”
  凤儿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人人可以参予,人人都有成就感,不然怎么会叫大家乐,一定要大家乐才成。”
  赌徒甲道:“赌资有无标准规定?”
  小鱼儿道:“没有,但必须彼比相等才能成立。”
  阿呆过:“多赔多,少赌少赢,不赌不赢。”
  凤儿道:“怎么样?大家有没有兴趣?愿意参加的请举手。”
  方法简单,利润优厚,又可大家同乐,现场的反应好热烈,几乎是有志一同,全部举起了手。
  有一个人未举手,是庄家,而且,怒溢双眉,拍着桌子大骂道:“岂有此理,这是私人开设的赌场,怎可任由你们自己来玩大家乐,我们吃什么?喝什么?”
  小鱼儿倒很气派,大大方方地道:“老兄别发火,有话好说,主持人的一成红利,我小鱼儿愿双手奉送,免费为大家服务。”
  庄家闻言立即转怒为喜,没再表示异议。
  阿呆道:“你这一成也不能白拿,还不快去取几张硬纸及笔墨来。”
  庄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如言取来一叠硬纸,一个大砚台,数支毛笔。
  牌九桌马上变成了大家乐的大本营,小鱼儿将硬纸摊开,外面画了许多方格子,扯开喉咙嚷嚷道:“快,快来签呀,有签就有希望,没有签的只有干瞪眼。”
  赌徒乙道:“签一支要多少银子?”
  小鱼儿道:“不要太多,爽就好,先从每支十两开始吧,免得伤筋动骨。”
  阿呆帮腔道:“十两是一个小数目,喝酒不醉,吃饭不饱,但如签满一百支,就可以赢得九百两,可以娶一个二手货的小老婆。”
  凤儿道:“也可以买房子置地,或者开店当老板,运气来的时候城墙也挡不住,只要签下去,花点小钱,就有无穷希望。”
  三小舌如莲花,说得天花乱坠,大家不由皆心响往之,纷纷提笔猛签。
  有的签一二支,有的签三四支,何消片刻工夫便签下八十多支。
  桌面之上,白花花的银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甚是抢眼
  小鱼儿精神百倍,大声喝呼道:“不多啦,还有十四支欲签从速,千万别放过这个发财的好机会。”
  阿呆对庄家道:“光抽头一点意思也没有,你也来签几支吧,这样才够刺激。”
  庄家早已被大家乐的这一股热闹气氛所感染,当即爽快说道:“好吧,老夫也签五支,碰碰运气。”
  凤儿的小嘴一噘,道:“哼,小气鬼,要签就签十支嘛,反正有一成的红利,也不需要你自己掏腰包。”
  庄家倒很干脆,从善如流,果然签了十支。
  还到了四支,小鱼儿不甘寂寞,自己签满了事。
  换句话说,桌面上一共有九百两银子,谁中了签就是谁的。
  凤儿早将硬纸板裁成细条,找到一个秘密所在,写好一百个签条,投入签筒中。
  当众摇一摇,晃一晃,以示大公无私,将签筒往桌面一放,娇滴滴地道:“哪一位的手气好,请来抽一支。”
  一阵相互礼让,最后由赌徒甲来主抽。
  赌徒甲再度摇晃一下,伸手抽出一支来,当场朗声宣布“四十四号。”
  众赌徒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中奖的。
  庄家亦惨遭滑铁炉,没有摸到边儿。
  中奖的人赫然是小鱼儿他们自己。
  阿呆大喊大叫道:“哇塞!当真是运气来时城墙也挡不住。”
  凤儿亦道:“大家乐,大家乐,大家输得快乐,我们也赢得爽!”
  小鱼儿睨退:“少贫嘴,还不快把银子收起来,第二局马上开始,别扫了大家的兴。”
  阿呆忙不迭的,找庄家要了一个麻袋,将银子装进去。
  小鱼儿大笔挥毫,画下一百个方格,并且比照上一次的数目,率先签下四支。
  这一次,用不到再大肆吹嘘,很快便签满了一百支。
  而且,赌资加倍,每支二十两。
  签是赌徒乙抽的,中奖的号码是十三。
  中奖的人不是众赌徒,也不是庄家,又落在了小鱼儿的身上,一千八百两银子被阿呆装进了麻袋里。
  第三局,赌资又有增加,每支三十两。
  奇迹,意外!
  古怪,邪门!
  别人三签不中,小鱼儿却连中三元。
  凤儿、阿呆的嘴都乐歪了,正忙着找麻袋,装银子。
  赌徒甲道:“怪事,怎么中奖者总是他一个人,咱们连一个边儿也摸不到?”
  赌徒乙道:“这中间一定有鬼。”
  赌徒丙道:“说不定是遇上了老千。”
  小鱼儿笑容可掬地道:“诸位太抬举我们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年轻的老千。”
  赌徒甲道:“那小友为何会连中三元?”
  小鱼儿道:“可能是财神爷另眼相看吧。”
  赌徒乙道:“那我们还跟你赌个屁,准输没赢。”
  小鱼儿道:“富贵不及三代,好歹也不会超过三次,第四次就该你们赢啦。”
  赌徒丙道:“可惜我们已经输光,没有赌本了。”
  阿呆道:“这好办,去找朋友借。”
  凤儿道:“也可以去卖房地产。”
  阿呆过:“当老婆也成,赢了钱再赎回来。”
  可是,任凭二人如何大吹法螺,这个三小独乐,大家乐的赌局却再也维持不下去,众赌徒纷纷散去。
  小鱼儿只好作罢,道:“阿呆,带着银子,走吧,咱们再去玩点别的新鲜刺激的。”
  五千多两银子,有二百多斤,阿呆如何扛得动,愁眉脸地道:“妈的,想不到银子多也烦人,小鱼儿,我扛不动,帮帮忙嘛。”
  小鱼儿臭骂道:“呆瓜,你不会去柜上换成银票,没有吃过猪肉,也该看过猪走呀,至低限度老头曾经教过咱们不少事情。”
  阿呆闷不吭声,将银子搬至柜上,换成银票,仅仅留下百八十两供零用的碎银子。
  小鱼儿道:“阿呆,有一件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可知咱们是如何连中三元的?”
  阿呆傻笑一下,道:“你不是说财神爷在帮咱们的忙吗?”
  “狗屁,听说财神爷正在闹穷,自顾不暇。”
  “那咱们到底是怎样发财的?”
  “靠作弊。”
  “作弊?众目睽睽之下如何作弊?”
  “容易得很,一百个签号,清一色全部都是一个号码,大罗神仙来和咱们赌也赢不了的。”
  “哦,原来如此,厉害,你真厉害。”
  不由得阿呆连声叹服,赞不绝口。
  猛可间,墙角的一张赌桌上传来一阵激烈的嘈闹声,紧接着便动手打起来,赌客四散退避,三小却越众行过去。
  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和尚,正在和四名赌场的保镖大打出手,从旁人的口中得知。小和尚输了不少钱,想要翻本,却已经没有赌本。
  于是,拔出一把短剑来,插在桌子上,要和庄家赌剑。
  庄家自然没有一把同样的剑跟他赔,故而给他估价五十两银子,小和尚则声称他的剑乃是无价之宝,非要对方出价十万白银不可。
  双方南辕北辙,当然谈不拢,动口不足,继之动手,四名保镖闻讯赶来,原意是欲将小和尚赶出去,孰料和尚身手不凡,保镖赶人不成,反被人家打得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保镖恼羞成怒,齐声一喝:“小秃驴纳命来!”
  四条人影,四把钢刀,分从四个不同的方向闪电劈到,猛攻小和尚吃饭的脑袋。
  在场的人都吓坏了,确认小和尚定然必死无疑。
  事实大谬不然,倐地金铁交鸣之声大作,火花四溅,四把钢刀与和尚的短剑一接触,宛若摧枯拉朽一般,立告断裂为二。
  四名保镖大惊,暴退出三尺之地。
  小鱼儿却一个大跨步,闪身而入。
  因为他发现,和尚手里的剑,通体墨黑如炭,油光发亮,当下瞄了一眼,道:“和尚好功夫,宝剑尤其名贵,想必定是名闻遐尔的乌剑无疑。”
  小和尚先是一惊,但很快便镇静下来,未置可否。
  阿呆恼怒道:“小秃子,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装什么糊涂。”
  小和尚的脾气不小,大瞪着眼珠子道:“是怎样?不是又怎样?”
  小鱼儿不假思索地道:“是本座就跟你赌一赌,不是就拉倒。”
  “你拿什么跟小僧赌?”
  “和尚想赌什么就赔什么。”
  “小僧想借十万两银子。”
  “可以。”
  “空口无凭,请把银子亮出来。”
  “你还没有说出此剑的来历。”
  “没错,是乌剑!”
  “朋友是怎么弄到手的?”
  “这你管不着,快亮出银子来。”
  “本座没有那么多银子。”
  “有多少?”
  “约五千多两。”
  “太少,不成比例。”
  “本座有一件宝物,与乌剑齐名,可以与你一赌。”
  “是何宝物?”
  “和尚一看便知。”
  小鱼儿亮出“天王之星”,小和尚却茫然无知地道:“这是什么东西,怎可与乌剑同日而语?”
  阿龙大失所望,拾起半截断刀,像切菜似的切成无数碎片,然后自作介绍道:“这是绿林令,绿林中至高无上的信物,也是一枚价值连城的超级大钻戒。”
  小虎阿呆道:“绿林中的规矩,谁要是持有此物,谁就是绿林盟主。”
  凤儿道:“可以呼风唤雨,可以指挥七十二分舵,可以号令无数绿林好汉。”
  听在小和尚的耳中,不禁怦然心动道:“好啦,勉为其难,银子加上钻戒,跟你们赌啦。”
  阿呆道:“银子加上绿林令?你的胃口真大。”
  小和尚道:“我在这个赌场里输惨啦,必须捞点血本回来。”
  小鱼儿未及深思,便一口答应下来,道:“你赌什么?”
  “骰子!”
  “一把见输赢?”
  “这样最爽快。”
  “难得和尚朋友这么干脆,请!”
  “请!”
  当即返回原来赌博的地方。
  赌骰子最简便,仅三颗骰子,一个碗而已。
  小和尚将乌剑往桌面上一插,抓起三颗骰子来,托在手掌心上,道:“谁先?”
  小鱼儿亦将“天王之星”置于桌上,外加五千多两的银票道:“就让你先吧。”
  “小僧如果掷出六点豹子王,你就输定了?”
  “那当然。”
  “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小和尚一点也不客气,握起拳头,一阵猛摇,口中还念念有词,似在祈求神明庇佑。以期掷出好点子,蓦地手一张,三颗骰子滚落碗中。
  此人好大的手劲,如珠落玉盘,响声清脆,飞旋快速,令人眼花缭乱,好半晌才停下两颗来。
  两颗都是六,场中的空气登时凝结,静得可闻银叶落地之声。
  倘若小和尚掷出六点豹子王,小鱼儿将无反击的余地,输掉五千两银子事小,输掉绿林令却非同小可。
  最后一颗骰子仍在滚动未停,小鱼儿忽然从按在桌面上手掌心.神不知鬼不觉的发出一股暗力。
  好巧好妙,简直匪夷所思,滚动中的骰子好似长了翅膀一样,突然转变方向,一碰再碰,奇准无比地碰到另外两颗骰子,轻轻地翻一个身,由六变作五。
  另一颗骰子也是五,五点豹子。
  不小,仅次于六点豹子王,只要小鱼儿的点数赶不上他,仍然难逃落败的厄运。
  气氛紧张中,小鱼儿抓起骰子,吹一口气,哗啦啦的一声,掷于碗中。
  声音更大,速度更快,好像大火上炒豆子,蹦蹦乱跳,更似有魔鬼附身,三颗骰子赫然叠罗汉似的叠在一起。
  最上面的是一颗六,下面则无人知晓。
  小和尚神色惶张,额头已出现汗珠,急声道:“请亮出来!”
  小鱼儿神情泰然地道:“自己掀吧,免得怀疑本座动手脚。”
  和尚不再迟疑,掀开第一颗,下面依然是一个六,再掀开第二颗,不增不减,还是六。
  “六点豹子!”
  “豹子王!”
  场边交相惊呼,赞叹之声不绝。
  凤儿道:“爽!小鱼儿是赌仙,无往不利!”
  阿呆道:“爽!小鱼儿是赌神,百战百胜!”
  小和尚则破口大骂道:“我看你们是不折不扣的大骗子,
  “不算,不算!”
  小鱼儿脸一沉,道:“为什么不算?”
  “你作弊!”
  “可有证据?”
  “这──”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该割舌头。”
  小鱼儿的确动了手脚,但在场之人,连小和尚、凤儿;阿呆在内,竟无一人看出任何破绽,和尚自然拿不出证据来。
  不禁恼羞成怒,未再作口舌之争,乍然出手如电,疾向乌剑抓去。
  拍!是金丝鞭破空的声音,凤儿一鞭攻出,势如青天霹雳,饶他小和尚缩手够快,依然吃足了苦头,四个手指头皮开肉绽,血流如注。
  阿呆的动作也不慢,早以毫厘之差,抢先将乌剑抢在手中。
  小鱼儿怒不可当地道:“他妈的,你敢在老子面前耍流氓。”
  阿呆道:“你找错对象啦,我们是流氓的开山老祖宗。”
  凤儿道:“是专门收拾流氓的克星。”
  “给他点颜色看看。”
  “给他留个永久纪念吧?”
  “干脆扔到山沟里去喂野狗!”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骂得小和尚狗血淋头,也揍得他鼻青脸肿,举手投足之间,便被三小打倒在地,还在额头上留下一张“东风”作记号。
  小和尚刚才对付保镖的气焰,早已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被阿呆一脚踩在脚下,杀气腾腾地道:“小秃驴,说,以后还敢不敢要流氓,装老大?”
  吃了熊心豹子胆,小和尚也不敢再张牙舞爪,战战兢兢地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小僧以后再也不敢了,但请高抬贵手,将乌剑还给我。”
  小鱼儿一楞,道:“闭上你的嘴,输掉的东西还想要回去,作梦!”
  和尚一脸苦相,连眼泪都掉下来了,可怜兮兮地哀求道:“没有乌剑,小僧一定会死的。”
  “鬼扯,乌剑乃身外之物,死不了人。”
  “非死不可,必死无疑。”
  “这是为何?”
  “因为乌剑并非小僧所有,是偷来的。”
  “从哪里偷来的?”
  “大觉寺的住持慧元老和尚那里。”
  “既已得手,输掉就算啦,与生死何干?”
  “少侠有所不知,小僧乃慧元座下弟子。”
  “噢,原来你是家贼,不在寺内好好念经,跑来此地赌钱已经犯了清规,为什么还要再偷你师父的宝贝?”
  “只因小僧在此输钱太多,心有不甘,想藉乌剑的神威,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此亦人之常情,偷出来的东西也没有再送回去的必要。”
  “非送回去不可,否则小僧一定会脑袋搬家。”
  “哼,鬼话连篇,你不说谁晓得是你偷的?”
  “乌剑是由小僧负责看管,推也推不掉。”
  “晤,这倒真是一件麻烦事,你吃饭的家伙的确很危险。”
  “所以,务请小英雄大慈大悲,救我一命,将乌剑还给小僧,此恩此德,今生报不完,下辈子也一定会报。”
  阿呆的脚已离开,小和尚磕头如捣蒜,声泪俱下,感人至深。”
  小鱼儿道:“可是,很不巧,乌剑也是本人所需要的东西。“
  和尚道:“这不打紧,送回去之后,小僧可以再设法偷出来”
  凤儿冷然一笑,道:“开什么玩笑,这一次偷窃会砍头,下一次扒就会饶你不死?”
  和尚振振有词地道:“事情是这样的,回寺之后,我可以辞去看管的工作,立刻办理移交,然后再下手去偷,自然不会砍到小僧的头。”
  小鱼儿寻思少顷。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和尚一本正经地道:“如有半句谎言,天打雷劈!”
  小鱼儿取出一粒药丸来,丢给他,面不改色地道:“为了表示你的诚意,可愿将这一粒毒药服下去?”
  小和尚吓一跳,道;“你要将小僧毒死?”
  小鱼儿道:“毒发之期在三天以后,你若在三日之内能物归原主,本座自会给你解药吃,当然,一旦失信,必会七窍流血,百毒攻心而亡!”
  失去乌剑,百死无生,服下毒药,好歹还有三天可活,和尚别无选择,立将药丸张口吞下去。
  小鱼儿也很爽快,命阿呆将乌剑还给他,道:“难得朋友如此痛快,我小鱼儿也不再为难你,滚吧!”
  小和尚大喜过望,谢恩而起道:“请教三位落脚何处?以便随时联络。”
  小鱼儿道:“不必,本座决定会一会慧元老和尚,查一下乌剑怎会落在他的手中,你且告知大觉寺的详细所在,作为内应就可以了,说不定用不到你来偷,便可将乌剑弄到手。”
  “是!是!”
  和尚大难不死,满心欢愉,千谢万谢后扬长而去。
  凤儿不以为然,道:“乌剑已经到手啦,现在又要重新开始,真不明白小龙哥在搞什么鬼?”
  阿呆亦道:“是嘛,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小鱼儿骂道:“你们懂个屁,山人自有打算。”
  凤儿道:“有什么打算?”
  小鱼儿道;“我想变清楚,慧元老和尚是何方神圣?”
  “他的来历,跟我们有什么相干?”
  “慧元若是王化的化身,关系可就大啦。”
  “我还是不明白。”
  “白痴,血手屠夫的身价不低,咱们可以将他卖掉。”
  一语提醒梦中人,阿呆惊“哦”一声,道:“对,把他卖掉,朝廷有二万两白银的赏钱,咱们可以发一笔小财。
  有钱能使鬼推磨,从古至今,金钱的诱惑总是令人无法抗拒,第二天一早,三小便直接来到位于静乐县城东南山坡上的大觉寺。
  一名知客僧迎了出来,恭谨有礼地道:“三位小施主是来朝山进香?还是礼神拜佛?”
  阿呆直接了当地道:“都不是啦,我们是来找银子的。”
  知客僧呆了一下,道:“找银子?””
  小鱼儿忙纠正道:“你听错啦,是找人。”
  “找谁?”
  “慧元老和尚。”
  “什么事?”
  “谈谈乌剑的事。”
  “乌剑?”
  “你没有听错。”
  “请教小施主与敝寺住持是什么关系?”
  “老朋友。”
  “小施主年纪轻轻,与敝住持是老朋友?”
  小鱼儿故意将“天王之星”亮出来。知客僧一见便寒着脸道:“我信,我信!”
  将三人领至一间清静的禅房,”献上香茗,又躬身说道:“请三位施主少待,贫僧这就去通禀,敝寺住持马上就到。”
  小鱼儿道:“和尚请便,可别让咱们等太久。”
  知客僧告辞而去,阿呆端起茶来就要喝,凤儿急忙阻止道:“别喝,小心中毒。”
  阿呆一怔愕道:“不会吧,香喷喷的乌龙,怎会有毒,再说,我们从小在糟老头特制的毒汁薰泡中长大,普通的毒药也奈何了咱们。”
  小鱼儿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小心一点好。”
  端起一杯茶来,往地上一泼,青砖立刻变黑,冒起一股浓浓的毒烟。
  阿呆的脸都吓白了,火冒三丈:“奶奶的,居然胆敢陷害咱们,非将慧元老秃驴的脑袋摘下来,把大觉寺夷为平地不可。”
  三小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方待冲出去大干一场,哪知脚丫子尚未动得分毫,猛可间,一阵“轧轧”之声起自耳畔,他们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回事,面前已落下一道铁栅,将他们困死在一个墙角上。
  铁栅粗逾儿臂,墙壁又都是巨石砌成,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看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
  阿呆拉下一张苦瓜脸,道:“惨啦,惨啦,阴沟里翻船,这—次准会大鱼吃小鱼,被人烤着吃。”
  余音未落,在赌坊遇见的小和尚突如幽灵般闯进来,劈面就说:“你们怎么这样快就来了,也不事先打一个招呼。”
  小鱼儿道:“毫无疑问,这里是一个土匪窝?”
  和尚点头道;“本来就是嘛。”
  方圆数十里内的血案都是你们干的?”
  “大概八九不离十”
  “大觉寺原来的僧众呢?”
  “早已魂飞天外,骨化飞灰。”
  “你们在此已盘据多久?”
  “差不多有十来年咯。”
  “乌剑可已携回?”
  “已物放原处,并且辞去了看管的差事。”
  “如此,是否可以随时下手窃得?”
  “这要看机会,必须等待。”
  “可知藏放的地点?”
  “就在大雄宝殿内。”
  阿呆接口说道:“混蛋,既知这儿是土匪窝,你为何不早说。”
  小和尚服下了小鱼儿的毒药,仅仅还有两天的寿命可活,得不到解药,只有死路一条,是以对答如流,不敢虚言诳人,畏畏缩缩地道:“是三位没有问呀,小僧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凤儿道:“算啦,强盗就是强盗,别再假装和尚,我问你,你是几岁落草为寇的?”
  “约莫十一二岁。”
  “今年多大?”
  “十六。”
  “算起来也是老资格啦?”
  “哪里,哪里。”
  “本名叫啥?”
  “张大柱,大家都叫我大柱子。”
  阿呆道:“大柱子,闲话少说,快将咱们放出来再作计较。”
  张大柱道:“机关的枢纽在后面。”
  阿呆道:“那就快去呀,别发愣。”
  张大往颔首应诺,转身就走。
  凤儿追问道:“你们的头儿是谁?”
  张大柱边走边说道:“就是慧元老和尚。”
  “本姑娘是问他原来的身份?”
  “是──”
  话至此处,突然住口不言,因为慧元老和尚已冷不防出现在他面前。
  身后还紧跟着四名横眉竖目的假和尚。
  只见慧元老和尚的眸中闪过一抹凶恶的光焰,道:“我道这三个娃儿怎么会踩上大觉寺,原来是你这个杂种在作内应。”
  张大柱吓得浑身发抖,两条腿比面条还软,心惊胆跳的道:“没有,没有,属下没有私通外人。”
  “毙了!”
  “是!”
  慧元一声令下,一名假和尚应声而出,刷!掣剑在手,分心就刺。
  大柱子已魂飞天外,眼看命在旦夕,蓦地,小鱼儿发出一声暴喝:“住手!”
  手字出口,一枚铁葡萄已脱手飞出,好准,正中剑身,喷!就在剑身之上炸开,不仅将长剑炸断炸歪,全身的衣裳成为马蜂窝,而且,一张本来就令人不敢恭维的马脸,登时“锦上添花”,处处坑坑洞洞的,变成大花脸。
  大柱子险险逃过一劫,却激怒了慧元和尚等人,宛若一阵风似的冲进禅房。
  慧元主持粗壮结实,年约五旬,大光头光洁如镜,红袈裟亮丽夺目,但眉宇之间却流露出凶残的本性。
  一照面,便扯开破锣似的嗓门吼叫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找来,你们来本寺何事?”
  小鱼儿昂首傲然道:“寻一头驴。”
  慧元一时弄不懂他的意思,反问道:“一头驴?”
  凤儿冷笑道:“就是你这一头秃驴。”
  慧元恍然大悟,怒贯双眉,霍地一声狮子吼,袍袖怒张,
  双掌齐出,立有一股强劲的狂阻暴卷而出。
  力道好大好猛,震得铁栅嗡嗡作响,三小身不由己地向后—仰,气息亦为之一窒。
  慧元主持发出一串野兽般的狂笑,道:“找老衲作甚?”
  阿呆道:“想查一下你的户口。”
  小鱼儿道:“想调查一下你真正的身份来历。”
  慧元和尚阴恻测地冷笑一声,道:“老衲慧元。”
  凤儿尖酸刻薄地道:“少来这一套,狗熊穿上袈裟也一样可以装和尚,本姑娘问你,以前可是一个杀猪的屠夫?”
  慧元眼一瞪,道:“是又怎么样?”
  凤儿与二人互换一道眼神,道:“好说,我们是慕名而来,想投效阁下。”
  阿呆会意,道:“也可以说是想征服阁下。”
  小鱼儿总结道:“是友是敌,全在朋友一念之间。”
  慧元眉头一皱,声若洪钟似地道:“没错,老衲以前的确是一个杀猪的屠夫。”
  小鱼儿道:“叫王化,外号血手屠夫?”
  “完全正确”
  “天狼山天狼寨的大当家?”
  “多此一问。”
  离开天狼山后,杀死寺中和尚,你便盘踞大觉寺。”
  “这是~个绝佳的好地方。”
  “以大觉寺作掩护,继续干你的无本买卖?”
  “这是老夫的老本行。”
  “阁下很干脆,不改草莽本色。”
  “也希望你们三个杂种痛快一点,到底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怎样?想活又如何时
  “想死老夫就放一把火,将你们烧成灰,想活就投效本寨,包你们穿金戴玉,吃香喝辣。”
  凤儿道:“我们可以考虑。”
  阿呆道:“如果地位相当的话,我们说不定愿意接受。”
  小鱼儿说得最明白:“天狼寨的大寨主,若是肯让给我们来当就干啦。””
  血手屠夫王化闻言大怒,脸一沉,眼一翻,吼声如雷。
  “放屁,你们已是笼中之鸟,瓮中之鳖,还跟老子谈条件,呸!”
  一口浓痰直往小鱼儿脸上吐,被阿龙闪身避过,血手屠夫又道:“再说,本寨一向有优良的传统,地位的高低,身份的尊卑,全凭真本事,硬功夫,以及杀人的人头数,劫掠的钱财作标准,你们三个杂碎胎毛未退,乳臭未干,也想当寨主,简直是痴人说梦。”
  一语甫毕,异事陡生,铁栅之上突然冒出一团火花,小鱼儿以快得不能再快的速度,用“天王之星”接连切断数根铁栅,当即破栅而出。
  恶狠狠地瞪了王化一眼,小鱼儿将“天王之星”高高举起。一脸肃穆的道:“姓王的老头,认识这一枚戒指吧?”
  血手屠夫王化的脸色接连数变后道:“认识,是绿林令。”
  阿呆道:“既知是绿林令,当知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盟主。”
  凤儿道:“见了绿林盟主,为何不以跪拜大礼参见,你胆子也未免太大啦。”
  血手屠夫王化虎吼一声,道:“老夫早已脱离绿林,另立门户,绿林令只能管到天狼寨,管不到大觉寺。”
  小鱼儿道:“哼,一朝入盟,终身效命,这是绿林道上的规矩,恐怕没有这么简便了吧?”
  王化不愿再争论下去,将话题岔开,道:“娃儿,这绿林令是何人交给你的?”
  “你猜猜看。”
  “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也许是吧。”
  “怎么说也许?”
  “因为此人并未表明身份。”
  “这个匹夫如何称呼?”
  “他自称千面人魔。”
  “江湖上没有他这一个字号。”
  “许是化名吧。”
  “娃儿又是何许人?”
  “小鱼儿,小鱼吃大鱼的小鱼儿。这两位是本座的好朋友,男的是阿呆先生,女的是凤儿姑娘。”
  阿呆道:“对付一个人是三个。”
  凤儿道:“对付一百人也是三个。”
  小鱼儿道:“不论人多人少,我们始终整体作战。”
  血手屠夫王化吼声如雷地道:“三个就三个,杀死一个少一个,明年此日就是你们三个小兔惠子的周年忌。”
  此人好暴烈的性子,忌字尚未出口时,大屠刀已以“横扫千军”式,疯狂攻出。
  快!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狠!招招都是杀着,步步充满危机。
  可是,持续的时间却并非很长。
  才交手二十招,王化便陷身险地。
  先是凤儿的金丝软鞭绞住了他的大屠刀,迫他脱手落地。
  接着,小鱼儿拦腰攻出一扇,血手屠夫向后一仰,本来已经躲开了,万不料,出其不意,小鱼儿的把扇钢骨内,突强其来地射出来一把短刀,在他的腰眼上戳下一个血窟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拍!拍!拍!三声响,阿呆出手如电,在王化的左右脸颊上,印下一张“红中”,一张“绿发”,另外在扭头上还加印了一张牌九“大天”
  这事大出群盗意料之外,不由齐皆一呆。
  一呆之后,突又纷纷拔刀而上,企图以多为胜。
  凤儿怒道:“不要脸,你们想以老欺小,以多为胜?”
  “阿呆道:“有胆就上,来者不拒!”
  小鱼儿道:“阎王叫你三更死,不会留命到五更,不怕死的直管上,集体报到最方便啦。”
  三人六手齐扬.铁葡萄、凤尾刺、麻将、牌九共飞,血手屠夫的十几名死党前进丈许,数不清的暗器便如雨点子似的洒下来。
  有的皮开肉绽,有的头破血流,有人吃了凤尾刺,有人换了麻将牌,纷纷抱头退避,急急如丧家之犬,没有一个人能接近到三丈以内。
  血手屠夫王化本欲作困兽之斗、阿呆及时将软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风八面地道:“姓王的,你最好老实点,小心吃饭的家伙!”
  忽见有人腾空而起。欲取乌剑、绿林令。
  “找死!”
  一声暴喝,一条人影,小鱼儿疾逾冲天神鸟,后发而先到,招扇挥处,血如雨下,可怜那位仁兄夺宝不成身先死,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便匆匆忙忙地上了鬼门关。
  小鱼儿顺势取得乌剑、绿林令,飘落在血手屠夫的面前,道:“我们要不要再继续打下去?”
  王化怒眼圆睁地道:“少说风凉话,老夫既已落败,杀剐请便,砍头也不过是碗大的一个疤。”
  “如此说来,天狼寨寨主的宝座,你心甘情愿地让给在下?”
  “胜负已分,天狼寨主一职不适合败军之将来做。”
  小鱼儿转对天狼寨的噗罗道:“各位,你们听到没有,从此刻起,我小鱼儿就是天狼寨主。”
  阿呆见大家动静全无,道:“没有礼貌,不懂规矩。”
  凤儿提醒他们道:“还不快参见新上任的寨主。”
  大家伙这才从惊愕之中醒过来,在张大往的带头下,一齐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连喊三声:“大当家万岁!”
  阿呆挺起胸脯道:“见过二当家的我。”
  众喽罗闻言哪敢怠慢,又碰了三个响头,叫了三声:“二当家的万岁!”
  凤儿自亦不能免俗,道;“还有我三当家的呢。”
  大家行礼如仪,三小乐不可支,小鱼儿说道:“为了表示你们忠贞不二、把这个姓王的老匹夫给本寨主拿下。”
  “是,寨主!”
  大柱子表现得最勇猛,领着数名同伴,将血手屠夫五花大绑绑起来。
  阿呆环目四顾一眼,道;“还有刚才想动手的那几个家伙,又不肯参见寨主,也一并拿下!”
  “是,二寨主!”
  这次,动手的人更多,十几名王化的死党不敌,全部作了阶下囚。
  凤儿忽有所感,道:“小龙哥,天狼寨打家劫舍,恶名昭彰,我们接下这个烂摊子,恐怕会影响形象吧?”
  小鱼儿惊“哦”一声,道:“说得也是,咱们清纯的形象不容污染,但刚刚才走马上任,又不便即刻下台鞠躬,这可如何是好?”
  “依我看,干脆改组吧。”
  “改组?如何改组?”
  “改成帮,或者是教。”
  “你是说改成天狼帮?或是天狼教?”
  “天狼二字也应该彻底换掉。”
  “那该取什么名字呢?”
  阿呆道:“这里就有一个现成的。”
  小鱼儿道:“有屁快放,别卖关子。”
  阿呆道:“就叫小鱼帮。”
  张大柱上前说道:“小鱼帮好,小鱼吃大鱼,吃定了各大门派。”
  小鱼儿亦觉得很好,当即颔首称道:大家注意,天狼寨现在改成小鱼帮,不再干杀人越货的勾当,我们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你们是本帮的第一分舵,由张大柱暂时代理舵主,即刻去清理一下行囊财物,准备往太原府去。”
  众人争相离去,阿呆说道:“我们到太原府去干么?”
  小鱼儿道:“去卖人呀。”
  “哦!”阿呆恍然大悟。
  凤儿道:“我有更好的主意。”
  小鱼儿道:“什么好主意?”
  凤儿道:“这个老小子会与张忠、雷天豹、游全河他们抢了朝廷的百万两饷银,如能查明藏放之处,咱们就可以发大财啦。”
  这个主意的确不错,然而,任凭三小千方百计,软硬兼施,血手屠夫王化却守口如瓶,不肯吐实。
  万般无奈,只好照原定计划,押着王化,以及经过过滤后五名罪大恶极的帮凶,在小鱼帮第一分舵十二名弟兄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开往太原府。
  其余的人,则有的情节较轻,当场开释,有的则大澈大悟,不愿再过刀口舔血的生活,自愿回家去了。
  一路无话,这日已抵太原府,三小直接找上太原府的总捕头神捕徐良。
  先作一番自我介绍.随即转入正题。小鱼帮主小鱼儿道:“徐捕头,十几年前抢夺朝廷百万饷银的那四名江洋大盗捉到没有。”
  神捕徐良一怔,道:“还没有。”
  小鱼儿道:“不知当年的悬赏还是否有效?”
  徐良道:“当然有效。”
  阿呆道:“有无涨价?”
  徐良道:“好像没有。”
  凤儿道:“好小气,都十几年啦,涨一倍以上才合理,才跟得上物价指数。”
  小鱼儿道:“请徐捕头查一下,到底有无涨价?”
  徐良查阅一下有关的公文,正色道:“没有,王化、张忠、游全河仍是每名二万两,雷天豹四万两。”
  显然,神捕徐良已意识到小鱼帮的这三位大人物来意颇不单纯,继道:“小鱼帮主,三位为何对奖金如此关心?”
  阿呆道:“事关切身利害,当然关心。”
  徐良怔愕一下,道:“莫非你们逮住了江洋大盗?”
  凤儿姑娘道:“是抓住一个。”
  徐良道:“哪一个?”
  小鱼儿道:“天狼寨主血手屠夫王化。”
  徐良精神大振,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急声追问道:“在哪儿?”
  小鱼儿不慌不忙地道:“别忙,有一些细节咱们必须先讲清楚。”
  “请明说。”
  “本帮主想知道,从犯有无奖金?”
  “有,有!”
  “多少?”
  “每名大约百两左右。”
  “太少了吧?”
  “如属重要帮凶,可以酌量加发。”
  “徐总有权作主?”
  “本来就是本捕头职权范围之内的事。”
  阿呆是个财迷,道:“那就多给一点吧,逮住江洋大盗可是大功一件,徐捕头一定可以得到朝廷的重赏,说不定还会升官呢。”
  徐良犹豫一下,道:“这要看从犯的身份高低而定。”
  “不低,他们都是血手屠夫王化身边的得力助手,大红人,其他不值钱的家伙,我们早就放掉啦。”
  “身份既然不低,就每名发三百两吧。”
  “三百太少,四五二千,凑个整数好算帐。”
  阿呆精得像猴子,徐良亦未斤斤计较,六名人犯,遂以二万二千两银子成交。
  凤儿并不以此为足,还有进一步的要求:“徐捕头,除物质奖赏以外,是否也该来一点精神鼓励?”
  徐良不明白她的意思:“什么精神鼓励?”
  小鱼儿道:“譬如以知府大人的名义,每人颁发一张奖状。”
  阿呆的算盘最精:“最好是每人来一面纯金打造的金牌。这样既实惠,又可传为美谈,将来一定会有更多的人起而效力,协助官府捉强盗。”
  小鱼儿道:“这话不差,就请发一面奖牌吧,咱们挂在身上,等于是活动广告,太原府今后必将风调雨顺,盗贼不兴。”
  三小说的天花乱坠,神捕徐良不禁怦然心动,马上满口答应下来。
  于是,出得府衙,命第一分舵的弟兄,将血手屠夫王化等六人押交给太原府的班房捕快。
  徐捕头言而有信,当场颁发二万二千两奖金银票,并请银楼加工赶制,做了三面寸半方圆,中间有一大红“奖”字,四周配以精巧花纹图案,且镌有“太原知府敬颁”字样的金间,以一条黄色丝带串着,由徐良本人亲自挂在凤儿、阿呆、小鱼儿的脖子上。
  金钱荣誉都有了,三小兴奋莫名,当天夜里,在太原府最大的一家饭庄内,筵开二桌,一夜狂欢,以示庆祝之意。
  同时,还给第一分舵的弟兄,自张大柱以下,每人分了二百两银子的红利。
  小鱼儿特别交代张大柱:“大柱子,没有把握,不要再去赌场给我丢人视眼,要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本帮的形象需要大家来塑造,谁要是砸了小鱼帮的金字招牌,本帮主就要谁的脑袋。”
  张大柱等人一齐唯唯应诺,闭口不言。
  阿呆道:“大柱子,好好地干,只要表现优良,很快就可以当上正式的分舵主,反之,若是出了纰漏,当心炒你的鱿鱼。”
  大柱子毕恭毕敬地道:“是,阿呆先生。”
  一句阿呆先生,叫得阿呆心里颇不是味儿,目注小鱼儿,道:“妈的,天狼寨俺是堂堂的二寨主,在小鱼帮俺是老几?”
  小鱼儿毫不考虑地道:“当副帮主好啦。”
  阿呆道;“我阿呆是顶天立地的汉子,不做人家的副手。”
  小鱼儿道;“随便啦,那就当二帮主吧?”
  阿呆这才满意地道:“嗯,这还差不多。”
  凤儿道:“那么,顺理成章,我是三帮主咯?”
  小鱼儿道:“当然,当然,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阿呆马上摆出了二帮主的架子,对张大柱等人道:“你注意听清楚,没有事的时候,吃喝拉撒睡,你们各自负责,有事的时候要做急先锋,敢死队。”
  众人齐声应道:“是,二帮主。”
  凤儿也以命令的口吻道:“平常时候,最好离我们远点别作跟屁虫,惹人厌。”
  众人又同声应说:“是,三帮主!””
  小鱼儿不甘寂寞,亦郑重说道:“但要放机伶点,一旦有事,须随传随到,别误了本帮主的大事。”
  大家的声音更宏亮:“是,帮主!”
  三小处事尚轻,只能算是一个大孩子,依旧童心未泯、眼见属下的弟兄如此敬重,甚觉飘飘然,这一顿庆功宴,直吃到深更半夜,始兴尽而罢。
  出娘子关,小鱼帮的弟兄来到冀西南的摩天岭。
  摩天岭上有一个黑风寨,这是七杀凶神张忠的巢穴。
  太极棍在张忠的手里,三小奉千面入魔之命,必须弄到手。
  可是,黑风寨的情况,与天狼寨几乎如出一辙:山寨已毁,人去寨空。
  但,矗立在山寨外面的一块大石牌依然存在,上面总汇写着张献忠当年入蜀时所立“七杀碑”上的诗句:
  天生万物以养人
  人无一善以报天
  杀杀杀杀杀杀杀
  姑不论七杀凶神张忠跟张献忠是何关系,单看这一块充满血腥的“七杀碑”,便可窥知其为人必然残暴无比。
  下得黑风案,经过三天地毯式的查访,尤其得张大往等十二人,曾是天狼寨强盗身份之便,终于查到,七杀凶神张忠经过一段到处流窜亡命的日子后,数年前,在南方数十里外,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山野地里,开起一家客栈。
  店名“百乐”,开的却是黑店,做的仍然是洗劫客旅的无本生意,住店的客人无一乐可言。
  三小精神抖擞,当天便马不停蹄地找上了“百乐客栈”的门。
  这“百乐客栈”规模不小,房子也是新盖的,外表富丽堂皇,任谁也看不出来是一家黑店。
  怪事,大白天的,店门却紧闭未开。
  阿呆道:“搞什么鬼,该不会是又出了岔子吧?”“笃!笃!笃!”
  小鱼儿沉默不语,举手叩门三响。
  许久许久,始见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将门打开,懒洋洋地道:“三位有事吗?”
  凤儿一扬柳眉儿,道:“废话,没事谁往客栈跑。”
  老太婆道:“是什么事?”
  阿呆故意跟她胡扯:“来客栈会干嘛,不是打尖,便是吃饭。”
  老太婆不停地摇着头,道:“对不起,客栈已经关门,也没有食物供应。”
  小鱼儿愕然一楞,胡言乱语道:“我们从天狼寨来,是你们店东的老朋友,可否请他出来一见。”
  老太婆茫然地道:“什么天狼寨,我老婆子一句也听不懂。”
  阿呆道:“你们店东不是黑风寨主七杀凶神张忠?”“好像是的。”“怎么说好像?”“曾听顺德府的捕快这样说过。”“不管是否张忠,请贵店东出来说话。”“我家店东已经被捕入狱。”
  小鱼儿大吃一惊,道:“怎会发生这种事,多久了?”
  老太婆道:“已经整整五天。”“他手下的人呢?”“一个不剩,全部被抓走了。”“老婆婆为何能幸免?”“我老婆子只是一个扫地洗衣的杂工,又没有犯法,他们抓我干什么。”“可知人犯被押往何处?”“听说是顺德府。” </P>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47:32

<P>第四章</P><P>顺德府。
  府衙的班房外面,来了二男一女,男的是阿呆、小鱼儿女的是凤儿姑娘。
  阿呆跟小鱼儿的穿着都很体面,两面金牌很明显地挂在胸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
  凤儿却一反常态,一身粗布衣裳,秀发蓬乱,愁容满面手里还提着一个半新不旧的竹篮子。
  进得班房,找到顺德府的捕头快刀周庆,不待周捕头开口,阿呆、小鱼儿便先行自我介绍,尤其将生擒血手屠夫王化,送交太原府,得到赏金奖牌的事,添油加醋地大肆吹嘘一番。
  听得周捕头一楞一楞的,马上另眼相看,肃客入座,并命人献上茶点糖果,道:“不知两位帮主来本府何事?”
  小鱼儿端坐客位,煞有介事地啜了一口茶,道:“本帮主是想来打听一下,七杀凶神张忠是否囚在贵衙?”
  快刀周庆沉吟少顷,道:“强盗张忠确在本府狱中。”
  小鱼儿道:“能否入狱见他一面?”
  周捕头一怔神,道:“小鱼帮主见他作甚?”
  小鱼儿指着凤儿道:“不是本帮主,是这位姑娘想见他。”
  周庆望了风儿一眼,道:“她是谁?”
  阿呆道:“是张忠的女儿张小凤。”
  周庆道:“你们是旧识?”
  小鱼儿道:“不,是新交,今天一早才认识的。”阿呆道:“好可怜啊,张忠为非作歹,小凤姑娘处处遭人冷眼,屡次劝谏不听,反而被她爹拳脚相加,但父女亲情乃与生俱来,特地准备了一些吃食的东西,想送给她爹吃。”
  小鱼儿根本不给周捕头开口说话的机会,道:“歹竹出好笋,她爹虽然是江洋大盗,小凤本人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孝女,邻里称颂,口碑载道,务请周捕头能成全小凤姑娘的这一份孝心。”凤儿更是唱做俱佳,单膝跪地,声泪俱下地道:“请大人开恩,准予见家父一面,以克尽人女之道。”
  真不知她的眼泪是如何流下来的,居然滚滚而下,感人至深,周捕头似亦为她的真情所感,道:
  “江洋大盗乃钦命要犯,于法本来不准接见任何人,姑且看在小鱼帮两位帮主的面上,复念汝孝心可感,特别法外施恩,准你们父女见一面就是。”
  凤儿连忙叩头谢恩道:“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鱼儿掏出一张一干两的银票来,塞给周捕头。
  周庆谦逊道:“小鱼帮主太客气了,这不好意思吧?”
  阿呆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此乃狱中例规,礼不可免,应该的,应该的。”
  周庆亦未再推辞,欣然收下。
  小鱼儿主动地将凤儿的篮子提过来,道:“请周捕头检查一下,看有无不得带入牢中的违禁品?”
  掀开盖子,里面有一只烧鸡,一个酱肘子,四个馒头,外加一壶酒,此外别无长物。
  周庆随随便便地翻动一下,仅将酒壶留下,便宣布通过,命一名捕快领着凤儿去大牢。
  凤儿手谢万谢而去,进入顺德府的大牢,运行至最里面的一间牢房才停下来。
  这是死刑犯的牢房,门禁特别森严,三面都是厚铁皮,前面有一个径尺大小的窗户,被粗逾儿臂的铁条围住,连手都伸不出来,后面的窗户很高,在墙壁顶端,情形与前窗约略相同。
  领路的捕快道:“你爹就关在里面,有什么话现在就可以说了。”
  凤儿道:“不可以打开吗?”
  “这是死牢,绝对不行。”
  “吃食的东西如何送进去?”
  “可从下面的小孔塞进去。”
  “小女子想知道,可以停留多久?”
  “越快越好,长话短说,废话少说!”
  “是!是!”
  捕快没再言语,“砰!砰!”的敲了两下铁门,嚷道:
  “张忠,你女儿来看你了,如肯招出那百万两饷银的下落以及雷天豹、游全河的行踪,你们父女或许还有团圆的日子。”
  话完,不待张忠回话,便自离去。
  耳畔传来一阵铁练脚镣的“铿锵”之声,凤儿看到,在眼前的小窗户上,出现一张粗暴、凶恶、狂傲、冷酷,长了一脸络腮胡子的老脸。
  七杀凶神张忠首先开口说道:“老子连老婆都没有,哪来的女儿,你为何要冒充──”
  凤儿截住他的话头,小声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姑娘是来救你的。”
  张忠是个粗人,声音尽量压低,还是比一般人高一些,道:“是谁叫你来的?”
  “是血手屠夫王化,也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噢,两位老哥还健在,近况如何?”
  “好得很。”
  “下落何方?”
  “什么时候啦,谁有心情和你扯这些闲事,快说你自己的情况怎样?”
  “挨了一顿毒打,不过还很硬朗。”
  “走得动吗?”
  “可以。”
  “走得动就有救。”
  “妈的,这是个大铁笼,老子出不去呀。”
  “本姑娘正是为此而来。”
  “你来有个屁用,能劈破铁栅铁皮?”
  “有乌剑在手,就易如反掌。”
  “可是,大牢内外警卫森严,咱们不一定能全身而出。”
  “硬闯当然不行,你可以走后窗。”
  “后窗外是悬崖,很危险。”
  “我们已经调查过,悬崖的下面是一条河。”
  “奶奶的,偏偏老子是个旱鸭子。”
  “没关系,我们会划一条船在河上相候。”
  “这样就必须配合密切才成。”
  “明日拂晓前,你先除去镣铐,再将后窗破坏,见到河上打出灯号时,便可一跃而下了。”
  “成,老子就这样办,快把乌剑拿来。”
  “乌剑在烧鸡的肚子里,酱肘子内另有蜡烛火种,以便连络之用。”
  言毕,立将烧鸡、酱肘子、馒头等物从小孔塞进死牢去,并作了一番必要的交代。
  “张大当家的,祝你好运,咱们明儿见。”
  “但愿如此,明儿见。”
  黎明之前。
  天,特别黑。
  河上,有一条船正在摸黑逆水而上。
  舱内有灯。
  灯下有人。
  凤儿、阿呆、小鱼儿好大的兴致,一壶好酒,四样小菜,秉烛夜饮,乐在其中。
  阿呆目泛精芒,朝远方望一望,道:“小凤,我看等乌剑、玉镯、太极棍弄到手之后,你就可以改行啦。”
  凤儿弄不懂他的意思,道:“改行?干啥?”
  阿呆嘻笑道:“去演戏,当明星。”
  小鱼儿亦道:“凤儿确有演戏的天才,连周捕头那只老狐狸都被你骗过了,但不知你怎会有那么多眼泪?”
  凤儿道:“是带进去的,手里抓着一个小瓶子,瓶子里装满水,趁姓周的不注意时,猛住眼睛里灌,自然‘泪’如雨下。”
  阿呆道:“原来如此,我怎么没有注意到。”
  凤儿抿嘴冷笑一下,道:“你们男人最是粗心大意,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小事情。”
  小鱼儿不同意,道:“我抗议,起码今夜我发现了一件很特别的事。”
  凤儿道:“哪一件事?”
  小鱼儿道:“今夜你打扮得特别漂亮。”
  女孩儿家最喜欢听人家说她美,尽管口说:“讨厌,坏死啦。”实际上则心花朵朵开,乐在心内。
  阿呆想到了另外一档子事,道:“小鱼儿,真不知道你的算盘是怎么打的,一千两数不在少,你好会慷他人之慨。”
  小鱼儿骂道:“你懂个屁,这叫做投资。”
  “投资,你想从姓周的身上赚回来?”
  “当然。”
  “怎么赚?”
  “天机不可泄露。”
  “说出来又不会少一块肉。”
  “你为什么不自己动一动脑。”
  二人各持己见,搭不上调,阿呆赌气走出船舱去。
  隔不久,凤儿和小鱼儿也随后接踵而出。
  船家是个中年人,操浆如飞,船行甚速。
  远处,悬崖之上,一灯如豆。
  阿呆道:“这个老小子已经准备好啦,大概一夜未睡。”
  凤儿道:“生死交关的大事,他自然不会掉以轻心。”
  小鱼儿道:“他要是知道被咱们耍了,一定会气破肚皮。”
  话至此时,小船已驶至灯光的下方。
  小鱼儿命船家将船停下,凤儿拿出蜡烛来,画了三个圆圈圈。
  一会儿,悬崖之上的灯光也开始晃动,画了三个圆圈圈。
  接着,凤儿高举烛光,卓然不动,表示万事齐备,就待七杀凶神张忠纵身一跳。
  果然,张忠已跳出窗口,此刻东方露出了鱼肚白,身形清晰可见,飘飘而下,疾逾殒石。
  噗通!就在船前数丈之处,溅起来一大片水花。
  张忠是个旱鸭子,不懂得水性,头上脚下,以跳楼的方式跳水,屁股先着水,只听他发出一声:“哎呀,我的妈!”
  入水之后,便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妈的,饭桶一个,连水都不会玩。”
  小鱼儿口中谩骂,人已纵身入水。
  姿势好美,如龙似蛟,双脚一蹬,钻入水中。
  这时候,七杀凶神张忠才从水面上露出来半个头,乱喊乱叫道:“救命啊,快来救命呀,咕咚!咕咚──”
  连喝了好几口河水,人又沉下去。
  小鱼儿及时托住他的下颚,使他的口鼻浮出水面,像拖死狗似的,将张忠拖至船边,复被阿呆、凤儿合力拖上船去。
  呕出几口河水,喘息一阵子,张忠这才有说话的力气,道:
  “娃儿们,谢谢了,从现在起,只要咱家在位一天,黑风寨的荣华富贵愿与三位共享。”
  小鱼儿道:“客气,客气,有得吃,有得喝,也就可以啦。”
  七杀凶神张忠拧一下湿透的衣裳,道:“雷总瓢把子、王老寨主近来还好吧?”
  凤儿道:“逍遥自在,无忧无虑。”
  张忠道;“不知现在何处逍遥?”
  阿呆道:“在大漠塞外,吃香的,喝辣的。”
  张忠道:“既在大漠塞外,他们怎会得知老夫被擒之事?”
  小鱼儿道:“我们体来是受老盟主之托,前来天狼寨,黑风寨等处,寻三位寨主,前往大漠塞外去避风头,不料,循线找到‘百乐客栈’时,始知张寨主业已被擒,于是才定下瞒天过海的救人之计。”
  张忠感慨万千地道:“真是谢天谢地,若非三位及时援手,咱家的这一条老命,准会丢在顺德府的大牢里。”
  阿呆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寨主将来必然飞黄腾达鹏程万里。”
  马屁拍得恰到好处,张忠晕陶陶的好不受用:“好说,好说,咱们有福同享,有钱大家花就是。还没有请教三位与总瓢子是何关系?尊姓大名?”
  小鱼儿将三小一并介绍一番,道:“至于与总瓢把子的关系嘛,我们也说不上来。总而言之,统而言之,亦师亦友,非友非师。”
  张忠一怔,道:“此话怎讲?”
  阿呆道:“有师徒之实,无师徒之名,成天没大没小,一起鬼扯胡闹。”张忠笑呵呵地道;“这样才爽,板着脸孔当师父多乏味,总瓢把子最是懂得生活情趣,咱们以后也有样学样,别把咱家当老古董。”
  小鱼儿粗声大气地道:“娘的,这才像句人话,打是亲骂是爱,打打骂骂的日子才好过。”
  阿呆更绝,立即付诸行动,抽冷子补上去就要将张忠推下河里去。七杀凶神吓一跳,道:“慢着,慢着、咱家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下水,这个玩笑可开不得。”
  立即全力反扑,将阿呆逼退回去。
  顺流而下,船行似箭,就在二人打闹中,小船已靠在岸。
  三小先行下船,七杀凶神张忠突然右手五指箕张,冷不防抓住了船家的头骨。
  好厉害的“鹰爪功”,“卡巴!卡巴!”是骨碎肉裂的声音,听得人毛骨悚然,一霎时,船家头骨已碎,被张忠抓出五个血窟窿,脑浆四溢而亡。
  弹身上岸,用力一推,船儿漂入河心,顺流而去。这事完全发生在一瞬之间,而且事出突然,毫无任何征兆,想阻止根本不可能,三小相顾失色,面有惊容。事情已经发生,船家的生命无可挽回,小鱼儿只好接受这个事实,不怒反喜地道:“老小子,好功夫,干净利落,痛快淋漓。”
  七杀凶神将血手洗干净,面不改色地道;“成大事者必须心狠手辣,留船家活命,顺德府的那群王八捕快必会咬上咱们的尾巴。”
  阿呆道:“干得好,干得好,杀掉这个老匹夫,咱们起码省下一笔船资。”
  张忠露出一脸不屑之色,道:“嗨,这笔小钱算什么,不过九牛一毛,咱家的银子堆起来比山还高,一百个人也抬不动。”
  凤儿道:“老小子可是指那百万饷银而言?”
  张忠道:“那只是其中之一。”
  小鱼儿道:“难不成还有更多的?”
  张忠道:“多到叫人八百辈子也吃不完,喝不了。”
  阿呆道:“这许多银子,一定要一个很大的地方才放得下?”
  张忠道:“放屁,你这是多此一问。”
  凤儿以试探语气套他:“地方大,目标明显,不怕别人黑吃黑,或是被官府发现?”
  张忠信心十足地道:“不会,也不可能。”
  小鱼儿道:“为什么?”
  七杀凶神道:“因为存放银子宝贝的地方,在大家的心目中,是最不可能的一个密秘所在。”
  阿呆道:“在哪里?老小子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说出来听听,咱们有事没事到那儿去溜一溜,看有无被人大搬家?”
  七杀凶神闻言猛然睁大了眼,声急语快地道:“说,雷天豹有没有告诉你们?”
  凤儿含混其词地道:“好像有,但已经记不得了。”
  张忠激动的情绪稍稍缓和一些,道:“可能是女娃儿记错了,这事只有我们四个老家伙知晓,总瓢把子绝不会泄露天机。”
  小鱼儿见到这般情景,没敢再继续追问下去,转变话题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老小子该将乌剑还给在下了吧?”
  张忠“哦”了一声,探手入怀。怀中空空,不禁大吃一惊:“糟了,咱家把乌剑弄丢了!”
  乌剑何等重要,小鱼儿亦惊得目瞪口呆:“可知丢在河何处?”
  七杀凶神道:“十之八九是落在水中。”
  阿呆道:“那就快去找,一旦失落,小心王老儿杀猪的大屠刀。”
  张忠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脖子,道:“拜托拜托,一事不烦二主。咱家不识水性,尚清三位大力相助。”
  凤儿诡笑一下,道:“帮忙可以,但须答应我们一个条件。”
  张忠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快说,快说,别兜圈子。”
  凤儿道:“还是那句老话,银子宝贝放哪里?”
  张忠口沫四溅地道:“不是不说,是不能说,说了会五马分尸,天打雷劈!”
  阿呆道:“伤脑筋,这么严重?”
  七杀凶神道:“这是我们当年发下的毒誓。”
  事实如此,凤儿心知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个结果来,犹豫一下,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便再强人所难,恕凤儿跟你开了个小玩笑,其实乌剑早已物归原主。”
  探手入怀,乌剑已握在凤儿的手里。阿呆看得一楞,道:“真正伤脑筋,施展空空妙手,也不
  事先打个招呼,吓得我阿呆先生穷紧张一声,心脏差点没跑到外面来跳迪斯科。”
  七杀凶神张忠同样吃惊不小,像是突然遇上了妖魔鬼怪,一瞬间,整个身心表情全部为之冻结。
  好半晌,才如梦初醒地道:“凤丫头是什么时候取走的?咱家事先怎么连半点知觉都没有?”
  阿呆口没遮拦地道:“大概是不知不觉吧?”
  张忠眼一瞪,就要发作,小鱼儿笑道:“别发火,我们也同样无知无觉,须知凤儿扒的功夫天下第一,栽在她的手里,算不得是什么丢人的事。”阿呆逮住机会大吹大擂道:
  “是嘛.能让具有天下第一流身手的小偷扒一次,可是莫大的荣耀,要知道我们凤儿姑娘乃扒神偷仙,非价值连城的宝贝不偷,非身份崇高的豪客不扒,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没有什么好懊恼的。”
  经二人这么一说,七杀凶神的神色随即平静下来,道:“凤姑娘果然天人神技,咱家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不知是何时何地下的手,说出来也好让老夫长点见识。“
  凤儿故示神秘,笑而不答。
  阿呆代为吹嘘道:“高手行事,不论何时何地,随时随地都可以偷,可以扒,我们凤儿姑娘还有最厉害的一招你不曾领教呢。”
  张忠好奇地追问道:“是哪一把招?”
  阿呆一语双关地道:“偷人!”
  七杀凶神一楞,道:“偷人?”
  “没错,是偷人!”
  “凤姑娘年纪还这么小,就会偷人养汉?”
  小鱼儿亦故作糊涂地戏谑道:“是嘛,是嘛,从小看大;从大看老,这样的女人谁还敢要,准会戴绿帽子。”
  直气得凤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地骂道:“呸呸呸!死阿呆,臭阿呆,千刀万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的混蛋王八阿呆,姑奶奶几时偷过人,养过汉,你看见啦?还是逮着啦?”
  口骂不足,继之手打,粉拳双挥,仿若雨点子一般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阿呆忙不迭地东躲西藏,高举双手作投降状,扮着鬼脸告饶道:
  “误会,误会,天大地大的误会,我是说你的扒技天下无双,即便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偷走,对方也不会发觉,并不是说你会偷人养汉,跟男人在床上做那种苟且之事的意思啦。”
  凤儿的粉拳已收回,气犹未消地道:“哼,呆子,笨瓜,二百五,外加三八,十三点,以后最好把话说清楚,别破坏我的名誉。”
  一句话惹来满天风雨,阿呆的口头禅又来了,连声摇头叹息道:“伤脑筋,伤脑筋!”
  七杀凶神张忠却另有所思,道:“凭凤丫头的这一身功夫,定可名扬天下,富甲一方,在江湖上鬼混,那是埋没人才,赶明待风声平息后,咱家带你到北京去闯。”
  凤儿道:“干嘛?”
  张忠道:“去偷皇宫大内,去扒皇上皇后。”
  阿呆道;“我也去,偷皇宫皇上一定很刺激。”
  张忠做了一个扒手的动作,道:“你又不会扒,去做什么?”
  阿呆理直气壮地道:“能做的事情多得很,起码可以把风放哨。”
  小鱼儿道:“别扯蛋,张寨主现在是钦命要犯,去北京等于是自投罗网,当务之急是快到大漠塞外去避风头。”
  张忠道:“说得也是,趁顺德府的捕决尚未发觉前,咱们最好立即远走大漠为是。”
  凤儿道:“且慢,还有一件更重要的大事你们都忘啦。”
  七杀凶神道:“何事?”
  凤儿道:“雷天豹一再交代,无论如何,一定要将太极棍带走。”
  阿呆道:“是呀,这么重要的事怎会忘记,我们正是为此而来。”
  张忠道:“三位是为太极棍而来?”
  小鱼儿指着阿呆的脑袋道:“他的大脑有问题,说话欠条理,我们千辛万苦的只是为了救人,是糟老头要我们提醒你,老小子务必要带着太极棍走。”
  七杀凶神道:“糟老头是谁?”
  凤儿道:“就是总瓢把子雷天豹。”
  “哦!”张忠满腹的疑云这才消散开。
  小鱼儿道:“太极棍可在你老小子的身上?”
  张忠道:“不在,老夫藏在一个绝妙好地方。”
  阿呆异想天开地道:“在哪里?我阿呆先生帮你去拿。”
  去哪里,张忠没有说,为了避免令他起疑,三小亦未追问,一行四人,默默地向西而去了。
  此刻天已大亮,大家单挑荒僻无人的小径走,七杀凶神一马当先,近午时分,又来到了“百乐客栈”。
  那个老太婆还在,一踏进大门,张忠便大声喳呼道:
  “有啥好吃的东西快点端出来,老子的肚子快要饿扁了,同时也得好好招待招待这三位救命大恩人。”
  “是,主人!”
  老太婆躬身应是,转身走进厨房去。
  小鱼儿双眉一轩,道:“张寨主别客气,随便吃点东西塞饱肚子就可以啦,此非善地,不宜久留。”
  七杀凶神却另有他自己的看法:“小兄尽管放心,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姓周的那个老瘟神一天半天内还不会找到此地来。”
  老太婆的动作好快,不一时已端整好一桌酒席,凤儿边吃边说道:“老小子的名姓好鲜,又称七杀凶神,跟张献忠有有没有关系?”
  七杀凶神张忠是个地道的粗人,捧起一只酒罐子来,“咕咚!咕咚!”的先灌了二三斤烧刀子,然后咂一咂嘴唇,才粗声嚷嚷道:“谁知道,咱家从小父母双亡,到处流浪,也到处杀人放火,有人却说我跟张献忠八杆子也打不到,有人却说俺是他老人家的七世孙。”
  阿呆煞有其事地道:“嗯,品种优良,血统纯正,无论做人做事,言行举止,都有几分神似,依我阿呆先生看,八成是张家的嫡系无疑,将来再多杀几个人就更像了。”
  张忠虎吼一声,轻描淡写地道:“杀人算什么,是稀松平常的小事情,跟切菜跺肉一样,咱家最爱看人在临死前的那副可怜相,惊惶恐怖,屁滚尿流,改天咱们在赴大漠的途中,老子就一路杀下去,给三位开一开眼界,看一看人类死亡的窝囊相,跟猪狗有何不同。”
  话甫落地,一眼见老太婆又送来一道菜,接着笑说:“还有没有菜?”
  老太婆道:“没有了。”
  张忠道:“那就回老家吧!”
  吧字出口,以掌代刀,咔嚓!好清脆的声音,好锋利的掌力,杀人于笑谈之间,立告身首异处。
  伤口之处齐如刀削,血如喷泉,冒起来一尺来高。
  脑袋已经落地,眼睛还是睁着的,颜面扭曲得不成人形,在地上蹦跳了好几次才静止。
  卟通!身体也紧跟着倒下来,与脑袋至少相距有三尺以上一个活生生的人,瞬息之间便告魂归西天,但她临死前那种惊恐、俱怖、痛苦、哀伤的表情,却永远留在风儿、阿呆与小鱼儿的心板上。
  尤其,他们亲眼见到七杀凶神杀了两个人,俱皆无怨无仇,甚且有恩于他,为杀人而杀人,把杀人当娱乐,没有徴兆,没有迹象,想援手根本不可能,不由皆头皮发炸,一股寒意直从心底最深处冒上来。
  七杀凶神居然还有充足的理由:“咱家项上的人头,值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是怕她去通风报信,这样就一了百了,可以高枕无忧。”
  小鱼儿恨得牙痒痒的,暗想:“这个老家伙凶残成性,简直禽兽不如,将来一定不得好死!”
  但事已及此,无可挽回,况且太极棍尚未到手,小鱼儿只好言不由衷地道:“痛快,痛快,想不到看你老小子杀人的滋味会这么爽。”
  凤儿心细如丝,不着痕迹地道;“为了看你多杀几个人,何妨即刻取来太极棍,咱们现在就上路。”
  张忠笑声爽朗,声震全屋,道;“凤丫头好主意,咱们就这么办。”
  从屋里取来一把匕首,就在距老太婆头颅不远处,七杀凶神熟练的敲打一下,接连启开三块青砖,砖的下面有一个铁匣子,打开铁匣,里面赫然有一支寒铁打造,通体墨绿,长三尺有余,状如棒球棒的根子。
  阿呆拢过来,道:“这就是太极棍?”
  七杀凶神点头道:“一点不差。”
  阿呆给凤儿和小鱼儿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说:“妈的,这个老小子真会藏,难怪咱们到处找不到。”
  凤儿明知故问道:“这太极棍如此珍贵,值得你这样藏匿?”
  张忠如数家珍地道:“这太极棍乃寒铁打造,可开碑碎石,削金断玉,当然珍贵无比,而且──”
  小鱼儿见他故意停下来,不再言语,忙追问道:“而且怎样?”
  七杀凶神将太极棍取出来,指着绘有太极图案上方的握把处,以及棍尾的八卦阴文,道:“太极老祖当年打造这支太极棍的时候,的确煞费苦心,你们瞧,这握把处有机关环扣,根尾又有八卦阴文,是杀人的利器,更是发暗器的最佳工具。”
  阿呆傻呼呼地道:“噢,这么厉害,既是兵器,还可以发暗器,好棒啊。”
  七杀凶神张忠道;“浑球,本来就是一根好棒子嘛。”
  小鱼儿的眼球子转了两下,道:“可否表演一两样暗器,让咱们见识见识?”
  阿呆道:“干脆借给咱们过过瘾好啦。”
  凤儿道:“就像咱们将乌剑借给你逃生活命一样。”
  小鱼儿道:“不过,最好不要勉强,勉强就没有意思啦。”
  七杀凶神迟疑一会儿,道:“三位救命大恩人,等于是咱家的再生父母,有何不可,拿去玩玩吧。”
  当真将太极棍交给了小鱼儿。
  小鱼儿拿在手中,好不得意,与风儿、阿呆共同端详一阵,指着提把处的一个机簧道:“这是什么暗器?”
  凶种张忠道:“是飞刀,竹叶飞刀。”
  凤儿道:“准不准?”
  张忠道:“百发百中。”
  阿呆道:“快不快?”
  张忠道:“快如离弦怒矢。”
  凤儿道:“小龙哥,试试嘛,别辜负了张大寨主的一番美意。瞧,前面花瓶里有三朵迎春──”
  “花”字尚未出口,小鱼儿已将机关按下,好快好准,没见竹叶飞刀的影儿,只看到三缕青光,但闻咻!咻!咻!三声响,三朵迎春花已应声而落。
  小鱼儿信口开河地赞了几句,扣住另一个扣环道:“这又是什么歹毒的玩艺儿?”
  七杀凶神得意洋洋地道:“是梅花毒针,以寡敌众时最管用。”
  阿呆疑云满面地道:“伤脑筋,老小子身怀绝技,杀人好像是割稻子一样爽,又有太极棍,简直如虎添翼,怎会在阴沟里翻船,栽在周快刀的手里?”
  七杀凶神张忠堆下一脸气忿不平的神色,咬着牙根说:“操他亲娘祖奶奶,他们人多势众,且是摸黑闯来,咱家恰巧又正在和一个投宿的单身女郎‘挑灯夜战’,还来不及穿裤子,就被活捉了,想起来其他妈的窝囊透啦。”
  小鱼儿言归正传,道:“这梅花毒针,想必歹毒无比,一定见血封喉,针到命亡?”
  张忠摇头道:“非也,非也,仅是麻醉剂,令人暂时昏迷而已。”
  凤此奇道:“这可鲜,老小子怎会一反常态,变得如此大慈大悲?”
  凶伸张忠道:“凤丫头有所不知,此乃专为劫财之用,假如被劫之人一命呜呼,如何逼问钱财藏放的所在,岂不冤枉也,白忙一场。”
  阿呆连声赞赏道:“妙极啦,妙极啦,老小子不愧为是这方面的专家,只是人多时,一个一个的喂解药,也是一件伤脑筋的麻烦事。”
  七杀凶神道:“喂解药多烦人,咱家的配方十分奇特,只要在中毒昏迷者的头上撤一泡尿,便可豁然而醒。”
  小鱼儿笑道:“好鲜,又好好玩啊。”
  阿呆道:“等一下咱们就试试看,尿由小凤来撒。”
  风儿羞得满脸通红地道:“臭阿呆,你坏死啦,我才不干这种肮脏事哩。”
  小鱼儿嘻戏道:“你不干,阿呆来干,记得小时候,阿呆半夜尿急,就曾将糟老头的脑袋当夜壶,尿过一次。”
  阿呆面红耳赤地道:“伤脑筋,哪壶不响你提哪壶,小心哪一天我阿呆先生也把你的脑袋当夜壶。”
  小鱼儿没再理他,转对张忠道:“如果不撒尿,大概多久才会醒过来?”
  七杀凶神道:“可能要三天左右。”
  小鱼儿道:“太极棍果然是一件厉害的宝贝。”
  张忠脱口便说:“这只是实用的一面,它还有更大更妙的用处。”
  凤儿道:“什么更大更妙的用处?”
  凶神张忠一时不留神说溜了嘴,连忙改口说道:“没有什么,没有什么,日后三位自会明白。”
  小鱼儿亦未追问,将太极棍自自然然的往张忠面前一送,道:“物归原主,请张寨主小心收好,咱们该上路啦。”
  七杀凶神伸手就接,孰料,正当此刻,小鱼儿已将机关环扣拉动,说时迟,那时快,一蓬毒针如电闪而出。
  张忠吓得魂不附体,声如夜枭悲鸣:“好毒辣的小杂种,老子将你撕成肉片!”
  双掌齐出,分袭小鱼儿的左右太阳穴。
  阿呆吼道:“老小子,睡你的大头觉吧。”
  凤儿骂道:“一觉醒来,大概就回到铁笼啦。”
  三小一向默契良好,合作无间,分从两旁攻过来,以防万一。
  就在小鱼儿发针,张忠反击,阿呆、凤儿驰援。四方面行将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七杀凶神的毒性已发,噗通!一声倒下去。
  小鱼儿冷笑道:“毒针果然厉害,老小子没有说假话。”
  凤儿扬眉道:“兵不血刃,咱们打了最漂亮的一仗。”
  阿呆自己骂自己:“谁叫他交友不慎,误把仇人当恩人!”
  小鱼儿头也不回的吼道:“来人哪!”
  “有,帮主!”
  张大柱等十二名弟兄,随时皆守护在侧,余音未落,人已整队结伴而入。
  小鱼儿发号施令道:“先把他捆起来,再去雇一辆车,准备押到顺德府去换银子。”
  大家齐声应是,何消片刻工夫,便将张忠像死猪似的绑起来,放在一张椅子上。然后随又退出“百乐客栈”,雇车去了。
  张大柱走在最后,前脚已出门,忽又转回身来道;“帮主,有一件事情属下一直不敢说。”
  小鱼儿一怔,道。“是什么事?但说无妨。”
  大柱子畏畏缩缩地道;“属下──属下该吃解药了吧?”
  小鱼儿“哦”了一声,这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诡笑一下,道:“你的毒药是在什么地方服下的?”
  “山西苏乐县的赌场里。”
  “现在是第几天?”
  “第六天。”
  “那你早该在三天前就死啦。”
  “是呀,属下也觉得很奇怪。”
  “奇怪什么?”
  “奇怪为何还没有死。”
  “如今感觉如何?”
  “肚子里好像怪怪的。”
  “放屁,那是糟老头给本帮主的加味‘十全大补九’,藉已增强功力,哪来的毒药,更不需解药。”
  张大柱闻言恍然大悟,傻笑一下,没再言语。
  阿呆道:“傻小子,这纯粹是你自己的心理作用,还不快雇车去,发什么楞。”
  目注张大柱等人去远后,阿呆嬉皮笑脸地道:“凤儿,帮一帮忙,把这个老小子弄醒来吧。”
  凤儿道:“刚刚才把他制住,干嘛又要弄醒?”
  “问一问他那百万饷银的下落。”
  “对,机会难得,是该查清楚。”
  “那就请脱掉裤子,撒一泡尿吧,我保证目不邪视。”
  凤儿的耳根子都羞红了,嗔怒道:“去你的,我才不干这种臭事,要撒你自已撒。”
  良机不再,阿呆继续消遣道:“女人的尿香嘛,尤其是青春玉女,一定效果奇佳。”
  凤儿死也不答应,赌气躲到一边去。
  阿呆无奈,半真半假地道:“好啦,好啦,反正丢人现眼的臭事都是我一个人的,将来发了财我也要分一半,请女士回避,俺要脱裤子啦。”
  其实,凤儿早已回避,阿呆也不是空口说白话,当其拉开裤子,献出“宝”来,在七杀凶神张忠的头上撒了一泡热腾腾的尿。
  这事简直不可思议,也不知道张忠是从哪里弄来的旁门左道迷魂药,一泡热尿撒下去,不多一会工夫,七杀凶神便悠悠醒过来。
  怒目双睁,几乎要喷出火来,张忠杀气冲天地道:
  “妈的!,我操你们的亲娘祖奶奶,你们千方百计的,原来是为了老子的太极棍,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
  张忠急怒攻心,连“属”字都说出口,小鱼儿立即以牙还牙:“爹的个属,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是千面人魔。”
  “谁是千面人魔?”
  “就是叫本座来找你的人。”
  “不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可能就是雷天豹,雷天豹可能就是千面人魔,虚虚实实,假假真真,老小子命长的话,将来自己去调查吧。”
  “老子不但要去调查,还要宰了这个老免崽子。”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只怕你不会再有贵人,送一把乌剑,助你越狱逃亡。”
  “王八羔子,你说,乌剑你们是如何弄到手的?”
  阿呆以眼还眼地道:“老王八蛋,告诉你也免得做糊涂鬼,乌剑是血手屠夫的东西,自然是从姓王的屠夫手中弄来的。”
  张忠的一张脸,好似老婆跟人私奔,极端痛恨愤怒地道:“不用问,王老儿也栽在了鼠辈手里?”
  阿呆大吹大擂道:“废话,栽在小鱼帮的手里并不丢人,须知我们都是天才、超人、特级杀手,专门吃你们这些大白虾。”
  “你说你们是小鱼帮?老夫怎么从未闻武林中有这一个帮派?”
  “那是你孤陋寡闻。”
  “老子倒认为是默默无闻。”
  “安哪,安哪,很快就会名扬天下,威震四海。”
  “呆子,王老儿是否已经翘了?”
  “魔鬼,还没有。”
  “现在何处?”
  “正在太原府的监牢狱里享福。”
  “不是栽在你们小鱼帮的手中吗?”
  “我们仅把他卖给官府。”
  “噢,你们拿老王去换赏金?”
  “不要白不要。”
  “打算如何处置老夫?”
  “有样学样,照卖不误。”
  小鱼儿奸诈笑一笑,道:“如果不想再回到牢笼里,咱们还有商量的余地。”
  七杀凶神眼一瞪,道:“妈的,有屁快放,要多少?”
  凤儿和小鱼儿换~道眼神,道:“不多,区区十万两便可成交。”
  张忠怒道:“人小胃口倒挺大的,官府的赏银也不过才两万两。”
  “还有一面无价的奖牌,意义重大。”
  “可惜老夫没有那么多银子。”
  “百万两饷银,你至少可以分到二十万。”
  “金银财宝,集体存放,我们还没有分帐。”
  “说出地方来,小鱼帮可以替你去拿。”
  “抱歉,老子不能说,说出来你们也拿不到。”
  “为什么?”
  “因为非四人到齐,无法开启宝库。”
  “能否开得了,让我们自己去烦恼,你只要说出地点来,这笔生意就成交啦。”
  “办不到”
  阿呆脸一沉,道;“死鸭子,硬嘴巴,我看不给他一点苦头吃,老小子是不会说实话的。”
  凤儿道:“如何治他?”
  阿呆道:“拔掉他的胡子和头发。”
  小鱼儿道:“好主意,咱们就来个拔毛比赛。”
  说干就干,马上采取行动,三小争先恐后,恐后争先,刹那间,七杀凶神一脸的络腮胡子,便被拔了个精光,毛孔血丝遍布,惨不忍睹。
  然而,凶神张忠却连大气也没有吭一声。
  三小毫不放松,紧接着,又拔光了他的头发、眉毛,七杀凶神已面目全非,只见他目眺欲裂,骂不绝口,所有的脏字脏话全部搬出来,就是不肯说实话。
  万般无奈,只好将七杀凶神押上马车去,按照既定的计划,送往顺德府。
  凭三小三寸不烂之舌,顺德府总捕头快刀周庆,非但未将凶神张忠越狱之事怪罪他们头上来,而且,添油加醋,自吹自擂的结果,还顺利的得到二万两赏银,另外又骗到一面象征最高荣誉的奖牌。
  凤儿、阿呆、小鱼儿,腰缠万贯,衣着华丽,像是三个发了横财的烧包,将两面奖牌挂在最显眼的地方,一路向南而去。
  乌剑、太极棍已得,仅玉镯尚未到手。
  玉镯在黄河三十六寨总寨主浪里白条游全河的手里。
  可是,如天狼、黑风二寨的情形,官府追捕甚急,三十六寨俱已全部封闭,关门大吉。
  游全河这么一个响噹噹的人物,好似突然之间,在地球上消失。
  消失得无形无踪。
  消失得无声无息。
  不像血手屠夫王化,也不像七杀凶神张忠,根本没有半丝半毫的线索可寻。
  小鱼帮的三位帮主,盲人瞎马,到处乱撞,这日已渡过黄河,来到开封。
  还没有进入开封城,就在城外的一个小茶棚里,甫落坐,屁股尚未坐热,茶刚刚才上桌子,各自倒了一碗,正准备要喝,突然发现被人堵上了。
  来人还不止一拨,有白道,有黑道,有和尚,也有道士,一个个皆面无表情,各怀鬼胎,三三两两的分坐在三小四周。
  目光却全部凝注在凤儿的乌剑,与阿呆的太极棍上。
  阿呆目光如电,朝四下里一溜,毫不避讳的扬声道:
  “赫!好似众星拱月,看上咱们啦。”
  小鱼儿吟道:“呆头呆脑的,谁会看上你。”
  阿呆不假词色:“那可不一定,粗壮的男人充满性感,起码俏罗刹雷玉娇就很欣赏我阿呆先生,何况我们凤儿美得像一朵鲜花,哪个不怜,哪个不爱。”
  凤儿端起一碗茶来,想要润润嗓子,觉得很烫,难以下咽,随又放下去,用白眼珠子瞅着阿呆,道:“别胡诌八扯,自作多情,人家八成是看上了咱们的乌剑、太极剑。”
  阿呆道:“好啊,谁中意就给谁,用卖的。”
  小鱼儿道:“不行,卖掉如何向糟老头交代?”
  阿呆胡说八道:“管他个娘,咱们卷款潜逃,远走高飞,来个游龙戏风,金屋藏娇。”
  小鱼儿故意开他的玩笑:“藏什么娇,可是你未婚妻雷玉娇?”
  阿呆拍着胸脯说:“大富大贵的,谁没有三妻六妾,自然多多益善,一个雷玉娇怎么够‘用’,怕不压死她才怪。”
  凤儿冷冷声,道:“哼,你想得倒美,阿娇可不是省油的灯,容不得你拈花惹草,再说老头对咱们不薄,怎可做出这种见利忘义,违背良知的事。”
  经凤儿这么一说,阿呆可傻眼了,道:“伤脑筋,那该怎么办?”
  小鱼儿道:“好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凤儿姑娘道:“对,以战止战,以毒攻毒!”
  阿呆道:“干脆来个集体屠杀,不要让七杀凶神专美于前,也顺便看一看自命清高的大侠客恐怖、窝囊、呼天喊地、哭爹叫娘的死相。”
  小鱼儿道:“好生意,开封一战,咱们小鱼帮大概就可以在江湖上站稳脚后跟啦。”
  三小高谈阔论,目中无人,马上引起了在场群豪的不快,
  一个身穿紫衣,胁佩宝剑,貌相温文尔雅,不怒自威的中年人,霍地离座而起,狼行虎步地冲至三小桌前五尺许处,沉声说道:“三位是小鱼帮的喽啰?”
  阿呆挑眉瞪眼道:“你狗眼看人低,咱们是小鱼帮的头头,不是喽喽。”他故意将嘍啰说成喽喽。”
  可是,并未因是小鱼帮的头头,而改变紫衣人不屑的神色。语冷如冰地道:“你们在小鱼帮是什么地位?香主?舵主?或是堂口负责人?”
  小鱼儿神气活现的道:“区区在下我小鱼儿.是小鱼帮的首席帮主。”
  阿呆趾高气扬地道:“区区在下我阿呆先生,是小鱼帮的第二号帮主。”
  凤儿亦不甘寂寞,自我介绍道:“区区奴家我凤儿姑娘,是小鱼帮的第三号帮主。”
  在场群豪,依然冷眼斜视,满面不屑,未将三小放在眼里。
  小鱼儿甚是不悦,端起架子,装模作样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来将通名。”
  紫衣人沉吟一下,道:“老夫紫衣秀士宋名德。”
  阿呆故作滑稽状,替他改名换姓道:“啊,原来是‘送命的’,是不是活腻啦?”
  凤儿唱和道:“大概是吧,不是活腻,怎会来寻死?”
  宋名德闻言大怒,脸一沉,就要发作,小鱼儿忽又变得文诌诌地道:“不知‘送命的’大侠有何见教?”
  紫衣秀士宋名德道:“老夫是想请教一件事。”
  阿龙道:“有屁快放。”
  宋名德道:“风闻乌剑、太极棍俱已落在小鱼帮,是否属实?”
  阿呆拿起太极棍,威风八面地晃一晃,道:“消息完全正确,这就是名闻天下的太极棍。”
  初生之犊不畏虎,三小个个都是烧包,凤儿也将乌剑亮出来,娇冷的声音道:“乌剑在此,送命的可是想据为已有?”
  乌剑、太极棍一现,群豪纷纷站起,皆蓄势待发,准备行抢,气氛为之紧张起来。
  宋名德坦白得可以:“好说,宝剑神器,人人梦寐以求,老夫自然不例外。”
  “好,接着!”
  话是小小鱼说的,掷出去的东西当然不是乌剑、太极棍,而是一碗热滚滚的茶。
  紫衣秀士还真不愧为是一个成名的人物,碗已接住,点滴不溢。
  可是,一眨眼间,却被阿呆后发的一张麻将牌。“红中”打中,一碗滚烫的热茶,全部洒在宋名德身上,烫得他鸡飞狗跳,直喊:“哎呀,我的妈!”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阿呆打暗器的手法,堪称天下一绝,打破茶碗不算,又击中紫衣秀士的额头,留下一个鲜红而又清晰的“红中”印痕。
  凤儿冷言冷语地道:“连一碗热茶都端不稳,还妄想争夺乌剑,太极棍,真是痴人说梦。”
  宋名德勃然大怒道:“好狂的雏儿,宋某要你血染黄沙!”唰!剑已出鞘,分心就刺,一片蓝汪汪的光幕,泻银泼金般猛往凤儿的身上窜。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一条心,行动一致,一齐还击,金铁交鸣,火光四溅中,冒出无数血箭,传来一声惨叫,可怜紫衣秀士夺宝不成身先死,当真一语成真,是来送命的。
  宝剑断为四截,是“天王之星”三个来回的结果,身上有两个大小血窟窿,是乌剑、太极棍的恩赐,身首业已分开,仅仅还剩下后颈的一张皮勉强连着,是小鱼儿的兵器招扇的杰作。
  眉头深锁,钢牙紧咬,眼球几乎要跳出眼眶外,痛苦惊怖之情,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视。
  场中气息为之一窒,静得可闻银针落地之声。
  蓦见一个环眼、塌鼻、五短身材,脸色阴沉沉的乌面老者大踏步地行过来,单膝跪地,高呼:“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叩见分主,并请差谴。”
  小鱼儿耳闻目见,心下大悦,有意无意之间,把弄一下手中的绿林令,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金舵主来得正好,你带来多少人?”
  金八起身答道:“不多,连属下在内,总共八个人。”
  小鱼儿展目朝拢在四周的群豪扫一眼,道:“够了,兵不在多,能够杀人才是好儿郎,把这群不顺眼的家伙统统赶走,免得扫了本座的茶兴。”
  黑豹子金八双脚并拢,躬身答道:“是,总瓢把子!”
  阿呆补充道:“谁要是胆敢心存不敬,赖着不走,就放手去杀,天大的麻烦,有阿呆先生替你们扛着。”
  黑豹子金八再度含首应话,猛一个大转身,朗声哈喝道:“各位武林同道,我们总瓢把子的话大家都听见了,乌剑、太极棍与尔等无缘,最好立即挟着尾巴滚,以免血流五步,误闯枉死城。”
  群豪所为何来,乌剑、太极棍末到手,岂肯空手而退,双方一言不合,随即大打出手。
  凤儿、阿呆、小鱼儿却乐得轻松自在,一面喝茶嗑瓜子,一面作壁上观。
  张大柱等人就在场边的树林子里待命,这时悄没声息的溜过来禀道:“报告小鱼帮主──”
  话未完,被小鱼儿截住,冷声道:“大柱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违抗将命,擅离职守,可是不想再要你顶上的人头。”
  大柱子下意识的摸一下脖子,惶声道:“属下是来请示,要不要助金舵主一臂力?”
  小鱼儿道:“不必,你们留在原地待命就可以啦。”
  阿呆道:“让他们做敢死队,要死就让那群兔崽子去死吧。”
  凤儿说得最清楚:“本帮草创伊始,人手单薄,要保存实力,不能作牺牲打。”
  大柱子终于明白了三位帮主的苦心,连连点头称是,提了一壶茶,带着一大包花生,悄然退走。
  场中的恶斗一直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群豪人多势众,黑豹子金八等八人势孤力单,显然处在下风,不仅未能将群豪驱逐,反而被对方逼得节节后退,已接近三小饮茶之处。
  桌飞椅翻已有数人倒地了帐。
  掌剑交挥,杀得全场天昏地暗。
  一方不惜牺牲性命,决心要将乌剑、太极棍弄到手,寸土必争;一方肩负绿林盟主之命,抵死相抗,寸地不让。打得惨烈,斗得辛辣,杀机四伏,凶险万分。
  一声惨叫,一股血雨,黑豹子金八冷不防挨了一刀,当场仆倒在地,其余七人兵败如山倒,群豪像洪水一般杀过来。
  “妈的,杀呀!”
  “妈的,宰呀!”
  “妈的,砍呀!”
  三个人,三声吼,好似出水箭鱼,更像炸弹开花,三小从座位上激射而出,凶狠猛锐的把式也随即连环出手。
  “锵锵锵!”是断刀折剑的声音。
  “哇呀呀!”是伤亡倒地的哀鸣。
  风头最健的是太极棍,阿呆拉动扣环,射出一蓬毒针,立有一大片人应势趴下去。
  伤的伤,亡的亡,昏迷的昏迷,刹那之间,安然无恙的还剩下一半不到。
  三小好不威风,顶天立地,傲然卓立,小鱼儿环顾四面,杀气腾腾地道:“上呀,哪一个不死心就站出来,本座保证叫他开膛破肚,头破血流。”
  大家都被小鱼帮凌人的气势震住了,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乌剑、太极棍的重要性甚过他们自己的生命,皆彼此观望,蠢蠢欲动,没有一个知难而退的。
  从人群之外,大马路上,大踏步的行来一位身穿黑袍,年逾五旬,道貌岸然,不怒自成的老者,人还没有到,使自爽朗时笑说:“自古冤仇宜解不宜结,打打杀杀终非福,看老夫薄面,请就此终。”
  黑袍老者似是身份不低,无疑是一位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大家伙纷纷闪身让路,拱手为礼,不论是黑白二道,无分和尚道士,皆执礼甚恭,异口同声的说:“是张庄主,失迎,失迎!”
  凤儿迅速的翻开她的小本子,照本宣科道:“张文光,开封逍遥庄庄主,人称逍遥居士,五十二岁,为人乐善好施,安贫乐道,早年无藉藉名,晚年异军突起,广结善缘。颇有如日中天之势,望重黄河南北,黑白二道的人莫不敬他三分。”逍遥居士张文光笑呵呵地道:“三位帮主客气了,萤火之光怎敢与星月争辉。”
  一名身材瘦高,长着一对斗鸡眼的大汉趋前说道:“张庄主,这三个娃儿,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失踪已久的乌剑、太极棍──”
  逍遥居士张文光打断他的话,不疾不徐地道:“自古神器名剑,唯有德者居之,强取豪夺,必难善终,何必为身外之物,伤百年之身。”
  瘦高大汉心有不服,但碍于逍遥庄主的情面,却不敢多言辩驳,一时僵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张文光转对三小道:“三位帮主英雄出少年,威震群豪,将来必定轰动武林,传为千古佳话,假如不认为老夫是别有居心的话,欢迎至寒庄一叙,以便面聆教益。”
  这话突如其来,三小压根儿没料到张文光会邀他们作客逍遥庄,不由皆愕然一楞。
  阿呆以目传语道:“我看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这老小子没安好心。”
  凤儿亦以眼睛说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论是龙潭虎穴,何妨闯上一闯,看他究竟在搞什么飞机?”
  小鱼儿眉目传语道:“好,就这么办,误打误闯,闯进了土匪窝也说不定。”
  心意已决,不再三心二意,小鱼儿当即一口答应下来,道:“云情高谊,却之不恭,张庄主既然如此说,小鱼帮就姑且叨扰一次吧,请!”
  “请!”
  张文光倒是一个爽快的人,说走就走,还顺便邀请在场的群豪同行。
  大家心里雪亮,一入逍遥庄,就是他的天下,凭张文光的功力修为,他若属意乌剑、太极棍,绝没有群豪的份儿,反之,他如执意充好人,大家也休想抢到手。
  于是,大伙儿皆托词推倭,并无一人应邀同行。
  已经上了马路,阿呆忽然转回头来,道:“各位朋友,昏迷的人另有灵方妙药,请听清楚,只要在他的头上撒一泡热腾腾的尿,便可悠悠醒转。”
  原以为逍遥庄必是龙潭虎穴,逍遥居士张文光必然居心叵测,但料,一入逍遥庄,便以上宾之礼款待,饭前饭后,谈论的不是一些奉承恭维的话,便是海阔天空地胡扯一通,自始至终,绝口不提乌剑、太极棍的事。
  甚且还将庄上的总管执事,乃至他十四岁的女儿张婷婷介绍给他们,使三小有如宾至如归,如同回到自己家里的感觉。
  唯一令人不解的是,已经过了三天,迄未见到张婷婷生身的娘。
  在张文光一再的盛情挽留下,平静地度过三天,没有任何意外发生,只有温馨、欢乐、与惬意。
  这是第四天,此刻夜色已深,三小刚刚吃过宵夜,在张婷婷的陪伴下,正向宿处行去。
  凤儿忍不住,终于说出了她心中想说的话:“婷婷,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娘,是不是不欢迎我们这三个不速之客?”
  一提到母亲,张婷婷就显得有点局促不安,道:“哪儿的话,我娘单独住在后院,可能还不知道有贵客临门。”
  阿呆道:“那我们明天一早去拜访一下吧,这是起码的礼貌。”
  张婷婷却更加不安道:“不用,不用,我妈喜欢安静,从来不接见外人。”
  言语间,已至宿处,张婷婷道了~声:“晚安!”领着凤儿,进入西厢她自己的香闺。
  “明儿见。”
  阿呆、小鱼儿则走进东厢。
  拧熄油灯,二人和衣而睡,显然戒备之心并未放松。
  小鱼儿依你着,张文光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谁知道,反正不是好药,有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哪一点?”
  “张文光是一只老狐狸。”
  “那就宰了他,拔光他的狐狸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况且伸手不打笑脸人。”
  “我们明天就走总可以吧?”
  “既来之,则安之,并要等他露出狐狸尾巴来不可。”
  “可是,玉镯未得,糟老头交代之事未完。”
  “咱们现在正在办这件事。”
  “游全河如石沉大海,怎么办?”
  “阿呆,为什么不用一用你自己的大脑。”
  话至此处,隐约中听到有一阵步伐之声远远传来。声音极细极轻,如非有极深的内力修为根本听不到。
  小鱼儿和阿呆却听到了,而且判知系往自己的房里来。二人的应变既快又无缺,以被褥做了一个睡眼中的假人,启开后门,翻身上了侧旁北正房的房顶。
  倒下去,用爬的,静默无声地爬至屋面的前掾。
  凝目下望,马上看到,有两个人已进入中庭拱门。
  二人皆一色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身份貌相不明。
  鬼鬼祟祟,鬼头鬼脑,好似幽灵魑魅,无声无息的分向东西二厢游行。
  到得窗下,各自取出一个吹筒来,弄湿一块窗纸,小心翼翼地伸进去。
  三小虽系初出茅芦,但在野人山十年苦修,在千面人魔的巧妙安排下,各式各样的江湖诡诈伎俩,早已演练千百遍,耳熟能详,称得上是经验老道十足的老江湖,一见这种情景,立知来人是想使用迷药,将三人迷倒,然后再下手夺宝。
  小鱼儿心想:“奶奶的,果然是个土匪窝!”
  阿呆亦暗道:“妈的,你们找借对象啦!”
  互望一眼,心意已通,宛若天降瑞雪,轻如鹅毛,悄末声息地落在那两个黑衣蒙面人的身后。
  两个蒙面人正在全神贯注地往屋里吹迷魂药,冷不防觉得身后被人拍了一下,待要转身时,麻、哑二穴已被人制住,身不能动,口不能言,呆呆地楞在原地不动。
  大柱子领着一名手下,已及如闪电赶到,小声道:“属下一步来迟,请帮主恕罪。”
  小鱼儿噤声道:“哼,后知后觉的马后炮,如非本帮主警觉性高,怕不早已是奈何桥上的观光客。”
  目光四下一扫,接着又道:“发什么呆,还不将这两个家伙的衣服剥下来抬走。”
  “是!是!”
  大柱子多一个也不敢说,急忙剥下黑衣蒙面巾,一人扛一个,匆匆离去。
  阿呆早已拢过来,道:“下一步棋该如何走?”
  小鱼儿边穿黑衣,蒙黑巾,边道:“冒充他们,继续做这两个家伙的工作。”
  阿呆以最快的速度,将黑衣黑巾穿戴好,道:“好计谋,守株待兔,将那只老狐狸给钓上钩。”
  “也许另有其人。”
  “谁都一样,只要犯在小鱼帮的手里,就没有好日子过。”
  “咦,怎么没有见小凤?”
  “她可能在睡觉,我听到鼾声。”
  “差劲,老江湖的警觉性怎么这样低,莫非──”
  “不要紧,阿呆先生到她房里去瞧一瞧。”
  “不可以,男女有别,怎可乱闯姑娘的香闺。”
  “那该怎么办?”
  “我自己去。”
  “哼,自私!”
  二人迅即分开,而且还调了班,小鱼儿到了西厢,阿呆则回到东厢窗下。
  “小凤,小凤”
  “凤儿,凤儿!”
  小鱼儿接连小声的呼唤两遍,屋内竟无半点反应。
  不禁有点心焦,忙从窗纸小孔望进去,小鱼儿随即看到,两位姑娘正玉体横陈地倒在一张牙床上。
  时值晚春,天气已热,凤儿和婷婷都没有盖被子,仅穿着一条短裤及小肚兜(奶罩),一样的曲线玲珑,一样的臀肥腿长,凝脂般的胴体,每一寸皆散发着令男人心跳的魅力。
  尤其是张婷婷,肤白胜雪,整个人就像是一个香喷喷的粉团儿。
  “哇塞!女孩的身体原来这么美,这么迷人。”
  “奶奶的,才十四五岁,将来一定是个尤物。”
  “秀色可餐,古人说的话果然是经验之谈。”
  “妈的,凤儿是俺的,只不知婷婷会便宜了哪个浑小子。”
  看得入神,看得入迷,看得神魂颠倒,气血翻腾,小鱼儿一时忘情,竟忘记再将凤儿叫醒。
  有人来了,又是一个蒙面人,小鱼儿急忙收回眼睛,将吹筒放进去。
  蒙面人停在小鱼儿身后丈许处,低沉的声音道:“昏了吧?”
  小鱼儿半侧转身子,点头不语。
  “去把她俩的衣服剥光,老夫等一下要好好乐乎乐乎。”
  “两个?”
  “两个!”
  小鱼儿听得一呆,暗道:“怪哉,再混蛋的老子也不会强奸自己的女儿呀,难道──”
  心念未了、蒙面人已兀自离去,来到东厢门口,问阿呆:“里面的情况如何?”
  阿呆以假嗓子低声道:“睡得跟死猪一样,早就昏头啦。”
  蒙面人没再言语,推门走进去。
  阿呆拿起筒来,猛往屋里吹迷魂烟。
  突闻蒙面人大吼大叫道:“混蛋王八蛋,人都迷倒了,你还吹个鬼,可是存心跟老子过不去?”
  余音未落,人已破门而出,身子跌跌撞撞的,显然害人不成反害己,已经中了迷魂药。
  阿呆身如灵猿猛虎,乍然一长身,端起吹筒,照准蒙面人的头部又吹了一口,道:“你答对啦,阿呆先生就是存心跟你过不去!”
  蒙面人闻言大惊,劈面一掌攻过来,可是,招式才递出一半,陡觉一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双脚一软跪下去。
  不!并未真的跪下去,被小鱼儿及时上前架住,召来张大柱,当场将他绑在一根柱子上。
  阿呆和小鱼儿先将自己的黑衣黑巾脱去,然后才扯下蒙面人的蒙面巾。阿呆大吃一惊道:“是逍遥居士张文光!”
  小鱼儿却断然决然地道:“他不是逍遥居士张文光!”
  由于脸部被蒙住,张文光中毒并不深,此刻已完全苏醒,闻言诸愕一下,道:“小杂种,你怎敢说老夫不是张文光?”
  小鱼儿怒溢双眉地道:“道理很简单,再混蛋的老子也不会企图强奸自己亲生的女儿啊!”
  阿呆道:“那可不一定,肥水不落外人田的人也有。”
  小鱼儿道:“不多,不多,多了会人伦大变,大变人伦!”
  在他的脸上一阵端详,伸手取下一张人皮面具来。
  一面具的下面,是一张阴沉、奸诈、而又邪恶的脸。
  小鱼儿道:“你是谁?如果本帮主的猜想不错,想必定是黄河三十六寨的总寨主浪里白条游全河。”
  “没错,就是他!”
  凤儿应声而现,手里拿着她那本宝贝小本子,朗声说道:“这个老魔头的所有特征,跟糟老头提供的资料完全吻合,绝对错不了。”
  小鱼儿不由得想到了适才所见之事,虽然凤儿此刻服装整齐,小鱼儿的脑海里想的却仍然是她那美丽的胴体,以及浑圆动人,吹弹得破的一双小馒头,心湖一阵荡漾后,寒脸说道:“游全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是又怎么样?”
  “是就向你借一样东西?”
  “借什么东西?”
  “玉镯,当朝太后曾经佩用之物。”
  “哼,老夫出身草莽,哪来这么贵重的东西。”
  拍!阿呆手握麻将牌“东风”,结结实实地打在游全河的左脸上,留下一个鲜明的印记不算,还打落三颗牙,道:“姓游的,玉镯到底在不在你手上?”
  浪里白条游全河好硬的骨头,咬着一张血口,一言不发。
  拍!又是一声,右脸上多了一张“西风”,牙齿再加三颗,
  小鱼儿道:“这只是清粥小菜,正餐尚未开始,老小子识时务的话就别自找苦头吃。”
  双颊受创,牙齿脱落,游全河满口是血,痛得他冷汗直冒,终于忍不住说道:“老夫是玉镯主人又怎样?”
  “那就借给本帮主。”
  “不借!”
  “说出在何处,本座自己去拿。”
  “不说!”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阿呆,给我阉啦!”
  凤儿脸一红,道:“小龙哥,这样不太好吧?”
  小鱼儿道:“妇人之仁,你可曾知道,这个老色鬼曾有强暴你的企图,阉掉他就再也不会凌辱妇女。”
  阿呆随声附和道:“对!割去他的是非根,就不会再惹事生非!”
  凤儿急忙回避,阿呆已亮出一把匕首来。
  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阿呆手法迅捷曼妙好似阉猪阉狗一般,割下一串毛茸茸的黑葡葡,扔到墙外去。
  浪里白条变成血里死狗,痛得他当场晕过去。
  哗啦啦!小鱼儿当头给他浇了一头水,游全河醒过来,
  小龙怒眼圆睁地道:
  “玉镯究竟藏在哪里?再不说出实话,下一次就在你肚子上开一个洞,放满松油点火烧”
  肚子上开一个窟窿,装满松油来放火烧,这情景,多么恐怖,多么吓人。
  游全河不禁透体生寒,心意三转而道:“想要老夫交出玉镯,除非你们肯答应放游某走。”
  小鱼儿道:“你双手血腥,一身是罪,还想活命?”
  阿呆道:“谈判有谈判的条件,阶下之囚不够格!”
  游全河坚决地表示:“不放老夫一条生路,你们就休想得到所要的东西。”
  小鱼儿沉吟一下,道:“可以,只要你交出玉镯,本座答应给你一天的时间逃命,一天之后,本帮再开始追捕,至于能否逃过此劫,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游全河寻思再三道:“好吧,老夫勉强答应,但愿小鱼帮信守承诺。”
  阿呆道:“放心啦,小鱼帮并不是单靠骗人起家。”
  这话有语病,凤儿连忙纠正道:“小鱼帮绝不骗人。”
  游全河道:“不骗就好,请先放开老夫,好去取玉镯。”
  小鱼儿道:“去哪里取?”
  游全河道:“后院夫人独居处。”
  阿呆道:“怪事,你是个色鬼,尊夫人却独居?”
  游全河叹息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凤儿道:“知道地方就好办,本姑娘去拿。”
  浪里白条道:“后院是本庄的禁区,如非老夫引领,你们根本进不去。”
  三小以目代口,一阵密商,立将游全河松开,向内院行去。
  小鱼儿紧随在左,道:“你最好不要打歪主意,本座的铁葡萄弹无虚发。”
  阿呆紧随在右,道:“阿呆先生的太极棍无坚不摧,百发百中。”
  凤儿紧随在后,道:“凤儿姑娘的乌剑就在你身后,小心一剑穿心。”
  一行四人,通过一片广场,进入一个独院。
  独院内有一座精巧别致,楼高三层的小红楼。
  四人甫踏入院内一丈不到,楼上突然传来一个娇冷的声音:“游全河,站住,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胆敢再进一寸我就对你不客气!”
  咻!的一声,楼上射来一支状似玉钗的暗器,堪堪落在游全河的脚前寸许处。
  循声望去,大家有目共睹,楼上窗后布曼内,有一个美丽的倩影,正在密切的监视着他们。
  浪里白条游全河道:“夫人请息怒,并非游某有意自毁诺言,实因不小心栽了一个大筋斗。”
  夫人打断他的话,截口道:“夜路走多了,你果然遇上鬼,活该!”
  游全河道:“他们志在玉镯,没有玉镯老夫就性命难保。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十年前老夫就将玉镯献给夫人。”
  “哦!”
  倩影突告消失,经过一阵短暂的沉寂后,丽影再现,娇叱声起:“拿去,滚!””
  碧光一闪,去势如风,小鱼儿好俊的功夫,探手一抓,立将一只通体碧绿,上有蟠龙细纹,手工极为精密细致的玉镯捞在手中。
  游金河对他这一位夫人似是十分忌惮,领着三小退出独院后始道:“老夫可否现在就走?”
  小鱼儿不假思索的道:“可以,请!”
  游金河急急如漏网之鱼,掉头就走。
  阿呆道:“小鱼儿,就这样放他走?”
  小鱼儿道:“人无信不立,咱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信用值二万两白花花的银子?”
  “银子还是咱们的,他跑不了。”
  “我不懂。”
  “姓游的会回来找咱们。”
  “我更不懂啦,游全河又不是二百五。”
  “到时候你就会明白的,山人自有安排。”
  小鱼儿不愿再跟他磨牙,朝凤儿的一双小馒头瞄一眼,道:“小凤。怎么搞的,睡着了?”
  凤儿道:“嗯,觉得很累,一上床就睡着了。”
  “武人耳聪,还是应该有所警觉才是。”
  “可能是被婷婷的鼾声淹没了一切。”
  “可怕的鼾声,差点遭到游全河的凌辱。”
  “你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叫了,你睡得跟猪一样。”
  “可以再叫呀,直至叫醒为止。”
  “是想再叫,可是,可是──”
  “你怎么了?”
  “我的眼睛不小心跑到你们床上去了。”
  小鱼儿说这话时,神色十分滑稽诙谐,趣味盎然,凤儿紧张得脸色泛青,心脏快要跳出口腔来,迫不及待地追问道:“你看见什么?”
  “两张美丽的海棠春睡图。”
  “就这样笼统?”
  “加上四个刚出笼的小馒头。”
  “还有什么?”
  “玉腿、肥臀、纤腰”
  “还有没有别的?”
  小鱼儿举起手,作宣誓状,道:“天地良心,你们都穿着裤子,那个地方我可没看见,谁要是撒谎骗人,谁就不好死!”
  阿呆听得睁大了眼,张大了嘴,垂涎欲滴地道:“哼,自私,这么好的事也不打个招呼,让我阿呆也开开眼界。”
  小鱼儿骂道:“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友不可看,你懂不懂规矩。”
  阿呆不服道:“只是看看,又不玩真的,你穷紧张个屁,小气鬼!”
  小鱼儿怒道:“看一眼也不行,须知女孩子的身体玉洁冰清,被谁看见就得嫁给谁。”
  阿呆大喜,扮着鬼脸道:“天下还有这美的规矩,也不早说,以后我阿呆先生也要多看几个,让数不清的女孩为我疯狂。”
  凤儿大发娇嗔道:“哼,你们男人都是贪心不足,没一个靠得住。”
  小鱼儿道:“我抗议,我可是爱情专一,心无二用的实行者。”
  阿呆道:“算啦,偷嘴的猫儿不喜欢叫,事实胜于雄辩。”
  小鱼儿道:“那是强迫中奖,另当别论。”
  阿呆戏谑道:“奖已经中啦,要不要领?”
  小鱼儿望着阿凤,半真半假地道:“这要看小凤的态度而定,看她有没有容人的雅量,准不准我一箭双雕?”
  凤儿佯怒道:“三雕五雕,十雕八雕,随你的便,干我屁事,再说,婷婷昏睡不醒,她根本不知道有色情狂偷窥的事。”
  阿呆好聪明:“你的意思是说,咱们守口保密,不要泄漏天机。”
  “这样可免婷婷爱窘难为情。”
  “也免得你凤儿操心被遗弃。”
  “死阿呆,臭阿呆,你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啦,看我撕烂你的狗嘴。”
  话未完时,人已冲出,双手不停的挥舞着,追打阿呆。
  一个跑,一个追,忘其所以,尽情逗耍,一霎时已追过广场,来到前院。
  小鱼儿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将玉镯亲自戴在凤儿手上,
  “凤儿,玉镯跟乌剑就由你一人保管啦,将来说不定会当上武林皇后,与当今的老太后一争短长。”
  阿呆凑与道:“对,宝剑送英雄,红粉赠佳人,名贵的首饰自然应该送给自己心爱的人,我看这样吧,等一下再将‘天王之星’送给婷婷,算是定情之物。”
  小鱼儿道:“好啦,别再胡扯,我耽心婷婷业已中毒,咱们过去瞧瞧。”
  三小当即加快步伐,穿过一条长廊,到达张婷婷香闺门外。
  阿呆的动作最快,伸手就要推门而入,却被凤儿拦住了,道:“女孩的香闺,男人止步。”
  小虎阿呆不服气:“救人如救火,我是进去救人,又不是偷香,你紧张个什么劲?”
  凤儿断然道:“不行,赤身露体的女人不能随便给男人看。”
  阿呆强辩道:“一对小馒头有什么了不起,又看不到机密所在,何必那么小心眼儿。”
  凤儿不再理他,闪身而入,膨!的一声关上了门,阿呆吃了闭门羹。
  不一时,凤儿又开门出来道:“婷婷果然已中毒昏迷。”
  阿呆一脸疑云地道:“奇怪,同处一室,你怎么没有中毒?”
  小鱼儿道:“呆啊,咱们从小在糟老头的毒汁熏泡下长大,普通的迷魂药自然奈何不了咱们。”
  阿呆焦急地道:“可是,婷婷昏迷不醒,这可如何是好?总得要设法找到解药才行。”
  凤儿想了想,道:“我看暂时不必,姓游的用药的目的旨在将咱们迷倒,抢夺乌剑、太极棍,并非杀人的毒药。且中毒不深,也许很快就会醒过来。”
  小鱼儿故意消遣阿呆:“你干脆去撤一泡尿好啦,这样能更快。”
  阿呆傻笑道:“这不好意思啦,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要撒也应该让小凤去撒,女人对女人,比较不会有后遗症。”
  凤儿啐道:“这又不是七杀凶神的梅花毒针,你少开黄腔,出口成脏!天还没有亮,去睡吧,一切明天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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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48:53

<P>第五章</P><P>第二天,张婷婷终于完全清醒过来,在香闺之内,凤儿便将昨夜所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她,婷婷不愿接受这个可怕的事实,却又不能不信。
  随后,与阿呆、小鱼儿会齐,来到一个小客厅里,共商如何处理这个突发事故的善后事宜。
  从婷婷的口中得知,总管老陈是逍遥庄的原老,于是命人将他请过来,小鱼儿开门见山地道:“老陈你在逍遥庄工作很久了吧?”
  老陈脸上的皱纹很多很深,全是岁月留下来的印痕,见问恭恭敬敬的答道:“久啦,久啦.打从小姐的祖父兴建逍遥庄时,便在庄上干活儿。”
  阿呆道:“资格够老就好,这样才可以和游全河划清界线。”
  老陈呆了一下,道:“浪里白条游全河?跟老夫何干?
  小鱼儿郑重其事地道:“老陈,你想想看.以前的张庄主跟现在的张庄主是否有所不同?”
  陈总管过的桥比他们走的路还多,已意识到事非等闲,肃容满面地道:“嗯,是有些不大一样的地方。”
  凤儿道:“有何不同之处?”
  陈总管字斟句酌地道:“大体而言.早年保守持重,晚年则颇喜沽名钓誉,近乎急功好利。
  小鱼儿道:“这情形是从什么时忙开始的?”“大约十余年前”“换句话说,前后判若两人?”“可以这样说。”“甚至可能根本就是两个人?”“这──小老儿不敢乱下断语。”
  凤儿将事实的真相告诉他,道:“事实业已证明,现在的张庄主是浪里白条游全河冒充的,问题的关键是,逍遥庄有无老魔引进的心腹同党?”
  陈总管惊得脸色大变道:“有,有,有人和他走得很近,同进同出,都是近十年来引进的。”
  阿呆道:“多不多?”
  老陈道:“不少,约有十人左右。”
  小鱼儿道:“把他们统统捉起来,暂时关在庄内,以杜绝后患,如人手不足,可找大柱子他们帮忙。”
  阿呆叮咛道:“要一网打尽,不要放走一人,他们都是官府通缉有案的人,很值钱的呀。”
  陈总管躬身应是,立即付诸行动,顿饭工夫后便又转回来,正容说道:“小姐,三位帮主,四个人已连夜逃亡,六个人被擒,包括张分舵主昨夜擒获的二人在内。”
  小鱼儿大人大样地道:“拔除内患本帮主就放心啦,不然婷婷姑娘的安全堪虑。”
  婷婷红着眼圈儿,戚然言道:“我还是不相信这会是事实,他从小就那么疼我,怎会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老魔,还有,我真正的亲爹又在何方?”
  说至最后,已是泣不成声,珠泪滚滚而下。
  凤儿柔声安慰道:“婷妹,别难过,这件事凤儿姐姐一定帮你查个水落石出。”
  阿呆粗声道:“用不到咱们鸡婆,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可以问。”
  小鱼儿道:“谁?”
  阿呆道:“就是婷婷她娘。”
  这话仿若在茫茫大海中亮起一盏明灯,小鱼儿拍一下自己的脑袋,道:“哦,我怎么没有想到。”
  阿呆可逮住了小鱼儿的小辫子,大骂特骂道:“呆啊!笨啊!傻啊!标准的二百五,加料的后知后觉。”
  小鱼儿没跟他斤斤计较,对陈总管道:“陈总管,游全河跟后院的这位夫人好像格格不入?”
  陈总管面色凝重的道:“是的,自从夫人在后院小红楼定居的那一刻起,便被列为禁区,任何人不得擅入,包括老魔自己在内。”
  阿呆道:“这可是千古怪事,哪有不住在一起的夫妻。”
  凤儿道:“这位夫人,是张庄主的元配?还是游全河带进来的女人?”
  陈总管摇头道:“不知道,好像自那老匹夫冒名顶替后,便没再见到夫人。”
  小鱼儿道:“但是,不论如何,婷婷是张庄主亲生的骨血,应该不会错吧?”
  老陈坚定地说:“这当然毫无疑问,小姐周岁之日还曾大邀亲朋好友,是在小老儿眼皮底下长大的。”
  小鱼儿紧锁着双眉,心事重重地道:“婷婷,后院红楼,你是否可以随时出入?”婷婷微颔臻首道:“可以呀。”“你娘对你好不好?”“很好,慈祥可亲,关怀备至。”“可是你生身的娘?”“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没有问。”“能否现在就去问一问?”“好啊,人家正想要去,走!”“走!”“站住!”
  甫入后院的门,楼上便传来一声娇叱,接见数不清的杜鹃花瓣缤纷而下。
  如非亲目所见,没有人会相信,连花瓣也可以当暗器,而且手法奇准,锋锐如刀,就在小鱼儿等人的脚前,一字排开,嵌入青砖之中,筑成一道低矮的花墙。
  夫人在楼上,闻其声未见其人,银铃似的声音道;“此乃禁地,非请莫入,你们来干什么?”
  婷婷抢先道:“娘,是女儿领他们来的,他们是小鱼帮的三位帮主,小鱼儿、阿呆和凤儿,都是婷儿的好朋友,想来问娘一些事情。另外一位则是我们家的老总管老陈。”
  话一说完,正准备越过花瓣上前去,夫人的声音更冷道:“别动,有什么话就站在原地说,包括婷儿在内,谁要是轻举妄动,杜鹃花瓣下将无活人!”
  口气够大,证诸花瓣入石三分的功力,亦非吹牛说大话,
  张婷婷闻言倒抽一口冷气,踏出去的步子又缩回来。
  小鱼儿迟疑一下,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本帮主是有几句话想请教”
  夫人的声音好冷,只有~个字:“说!”“婷妹是否夫人亲生的女儿?”“不是!”“如此,夫人亦非逍遥居士张文光的元配?”“嗯!”“逍遥居主张文光的生死下落如何?”“早已骨化飞灰。”“凶手何人?”“就是浪里白条游全河。”“你跟姓游的是什么关系?”“仇人!”“仇人会共处一庄,还将玉镯送给你?”“当然这是有原因的。”“什么原因?”“事关重大,不便对外人言。”“难道也不能对婷婷讲?”“她也是外人,此事与逍遥居士张家无关。”
  张婷婷泪流满面地道:“娘,我亲生的母亲昵?”
  夫人仍未露面,声音稍为温暖一些,道:“早在游魔霸占逍遥居,为娘的来此定居不久,你尚在襁褓之中时,便已撒手西归。”“这些事,娘为何一直未对女儿讲?”“是你母亲的遗言不准对你明言,且临危托孤,嘱我收你为螟岭之女,扶养成人。”“为什么不能明说?”“是怕你心生芥蒂,遭了老匹夫的毒手。”“先母身故的事,怎么连陈总管也不知道?”“是老魔派他的心腹手下抬出去埋葬的。”
  阿呆道:“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夫人是谁?”“一个家破人亡,夫死子散的歹命人。”“夫人也有儿子?”“当然。”“多大?”“假如尚在人世,约莫跟你们一样大。”“可否请示尊姓芳名?”“没有这个必要。”“伤脑筋,我们该如何称呼夫人?”“就叫我歹命人好了。”“还是歹命夫人比较有礼貌。”“随便!”
  凤儿道:“夫人与游全河既是仇家,因何能苟活至今,而且对姓游的不假词色?”
  歹命夫人叹息一声,道:“许是红颜多劫吧。”“哦,原来夫人是一个大美人。”“老身倒但愿是一个平庸粗俗的村姑村妇。”“敢请夫人现身一见,以便一睹绝代风华。”“你我萍水相逢,非亲非故,无须多此一举。”
  语音一顿,歹命夫人接着又叫了一声:“陈总管。”
  总管老陈急忙毕恭毕敬地应遵:“老奴在此,请夫人示下。”
  歹命夫人不快不慢地道:“老身并非张家之人,逍遥庄自非我久居之地,慢则三月,快则旬日便会离开,请善待好婷婷,并代为掌管张家的产业。”
  陈总管黯然道:“老庄主夫妇既已相继身亡,小姐便是无依的孤女,尚祈夫人念旧恤孤,就把逍遥庄当作是自己的家继续住下来吧。”
  张婷婷亦悲声道:“娘千万别走,留下女儿一个人真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歹命夫人的声音道:“傻孩子,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为娘的还有未报的血海深仇,尤其要去寻找我那离散的儿子,老身言尽于此,诸位请回吧。”
  婷婷与陈总管,对歹命夫人的性情知之甚深,向来言出必践,说一不二,她决定的事,任何人也改变不了,只好怅然若失的默默退出。
  临出院门前,小鱼儿道:“夫人,你的儿子是谁?仇家又是什么人?小鱼帮自不量力,愿为夫人略效犬马之势。”
  阿呆亦大肆吹嘘道:“火车不是推的,牛皮不是吹的,只要小鱼帮一插手,天大地大的难题,两三下便可清洁溜溜。”
  凤儿不甘寂寞,也吹起法螺:“本帮创立的宗旨就是替天行道,打抱不平,夫人不必客气,有什么差遣,尽管直说无妨。”
  孰料,马屁拍在马腿上,剃头挑子一头热,小红楼上的门窗业已关闭,歹命夫人反应全无。
  晚饭后,四个年轻人又集中在小客厅里。
  起先,由于婷婷骤闻父母双亡,心情甚是恶劣,但当她得知,凤儿和阿呆、小鱼儿也是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时,悲伤的情绪这才稍稍平静下来。”
  凤儿首先好奇地问道:“婷婷,歹命夫人真的很美?”
  婷婷一本正经地道:“美啊,在我见过的美人之中数我娘最美,所有的美人加起来,比我娘还差一大截。“可知她的身份来历?”“我娘从来不谈她自己。”“姓名不会不知道吧?”“她不说,小妹亦未问。”“武功如何?”“在我的印象中,她老人家是一个全然不懂武功的人,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她施展飞花穿石的绝技。”
  小鱼儿道:“这可不是普通的雕虫小技,没有十年以上的苦修,绝难达到这个水准。”
  阿呆道:“可不是吗,如果动起手来,我们可能会吃瘪。”
  小鱼儿好大的口气:“有机会我倒想领教领教,鹿死谁手,尚在未定之中。”
  阿呆道:“哼,吹牛,黑白讲,你说游全河一定会回来找咱们,怎么没见一点动静?”
  小鱼儿信心十足地道:“别急,他会回来的。”“不回来时怎样?”“我当马给你骑。”“好,你说话要算数。”“他回来又如何?”“我阿呆先生给你当马骑。”“空口无凭,咱们勾勾手。”
  二人童心未泯,生性又好玩,当场勾了手指,还盖了印。
  说巧真巧,合该阿呆倒霉,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总管老陈进来说道:“小鱼帮主,游全河那个老匹夫又回来了。”
  阿呆大吃一惊,道:“妈的,他回来干嘛?”“陈总管道:“说是要找小鱼帮主。”
  小鱼儿道:“人在哪里?”
  陈总管道:“就在外面。”
  小鱼儿未再多言,跨步而出,果不其然,浪里白条游全河已候在院子里。
  堂堂黄河三十六寨的总寨主,可以呼风唤雨,可谓八面威风,此刻却狼狈木堪,鼻歪嘴斜,口吐白沫,脸上的线条全部扭曲得变了样儿,两只脚很不老实,在地上一蹦一跳的,像是得了羊癫疯。
  阿呆不明究里,上前说道:“游总寨主,你怎么啦,可是吃错了药?”
  游全河瞪了他一眼,对小鱼儿道:“你言而无信,在老夫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小鱼儿笑道:“好说,只是点了你的‘癫’穴而已,除非及时解开,不然你会发一辈子的羊癫疯。”
  阿呆大怒道:“好啊,小鱼儿,原来是你动了手脚,却反转来和我打赌,这简直是诈欺吗。”
  小鱼儿笑呵呵地道:“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小鱼儿,你点‘癫’穴的手法是从哪里学来的?我怎么一窍不通。”“告诉你也没有关系,是从糟老头私藏的一本小册子上偷学的。”“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你我就赢不了你啦。”“我要你将这种手法公开。”“教会徒弟,会饿死师父,不干!”
  一头凶狠的猛虎,瞬间变成一只乖顺的绵羊,浪里白条游全河继续口吐白沫,疯疯癫癫地乱蹦乱跳不止,以近乎哀求的口吻,吐字不清地道:“请小鱼帮主高抬贵手,赶快帮老夫解开‘癫’穴”
  小鱼儿诡笑一下,道:“想要脱离苦海不难,但你必须实话实说。”
  浪里白条游全河全身颤抖,晕头转向,苦不堪言,连话都说不清楚,断断续续地道:“请小鱼帮主明示,老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鱼儿道:“我先问你,逍遥居主张文光是不是你杀的?”
  游全河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张婷婷恨得牙痒痒的,扬手给了他两个耳光子,怒叱道:“老賊,先父跟你有深仇大恨?”
  浪里白条道:“没有”“没有仇为何要杀害他老人家?”“官府追捕太紧,为了找一个栖身之所。”“你是在什么地方害死先父的?”“河上渡船之中。”“理骨何处?”“葬身黄河滚滚洪流中。”
  葬身黄河,自然尸骨无存,张婷婷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拳打脚踢的攻向游全河,盛怒之下,状似疯狂,最后竟从浪里白条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阿呆口没遮拦地道:“打得好,咬得好,父仇不共戴天,何况他还曾有强奸你的意图,另外,小鱼儿也偷看到你的小馒头,同样欠揍。”
  婷婷征愕一下,住手道:“什么小馒头?”
  小鱼儿想制止已经来不及,阿呆话已出口:“就是你那一对很发达的奶子嘛,在睡梦中被小鱼儿饱览无遗,听说女孩的身体如果被人看到,就得嫁给那个男人──”“住口,你不说话也没有人会把你当哑巴!”
  小鱼儿见他越说越不像话,差点没将做人家“细姨”的话说出口,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
  女人的心,海底的针,阿呆唯恐天下不乱,想报他被小鱼儿愚弄之仇,原以为婷婷一定会大吵大闹,哪知事实大谬不然,红着脸,深情款款的瞟了小鱼儿一眼,便扭着腰肢躲到凤儿身后去。
  凤儿很敏感,同时女孩也最了解女孩,无疑的她已意识到,在未来波涛汹涌的情场上,又多了一位跟她竞争的劲敌。
  小鱼儿接了阿呆一拳,继续追问游全河的口供:“老匹夫,本帮生想知道那百万两饷银的下落。”
  游全河却不肯吐实,连道:“不能说,不能说!”
  小鱼儿脸一沉,道:“为什么不能说?”“当年我们曾有誓言,说出来会天打雷劈,五马分尸。”“不说实话,你难道就能在本帮主的手中活命超生。”“老夫宁可做一个守信的鬼,也不愿做一个无情无义的人。”“看不透你还是一条铁铮铮的汉子。”“此乃英雄本色!”
  张婷婷怒气冲天地道“少臭美,英雄狗熊都一样,死后不过是一堆臭泥巴,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
  持剑在手,眼看就要下手杀人,被阿呆及时阻住,道:“别乱来,这个老小子还值不少银子呢。”“浪里白条游全河惊疑不迭地道:“什么?你们要将老夫卖到衙门去?”
  阿呆道:“这叫做废物利用,不卖白不卖。”
  游全河忽视着小鱼儿,道:“小鱼帮主怎么说?”
  小鱼儿道:“阿呆先生的意思,就是小鱼帮主的意思。”“小鱼儿,你曾经答应饶老夫一条性命。”“本帮主现在也没有说要你的命。”“可是,落在官府手中,等于是死路一条。”“这只是交换解开‘癫’穴的条件。”“老子宁愿换个别的方式。”“可以,只要说出那百万两饷银的下落就成。”“这是不可能的事。”“哪你恐怕就难逃牢狱之灾。”“老子这一生曾三进三出,死也不再去那个鬼地方。”“难道你情愿发一辈子羊癫疯?”“游某可以设法筹措二万两银子自赎。”
  凤儿拨弄一下挂在胸前的两面奖牌,道:“太少太少啦,这两面奖牌意义重大,等于是交通官府的通行证,也是荣誉国民的表范,再多的银子也买不到。”
  游全河显然有点支持不住了,仆倒在地,吐了一地的白沫,声嘶力竭的道:“那你们要多少?”
  阿呆伸出十个手指头,翻了一下,道:“二十万两,少一文也不行。”“这简直是敲诈!”“敲诈又怎么样,你有权拒绝。”“老夫亡命在外,哪来这许多银子。”“可以回总寨去取。”“总寨早已片瓦无存。”
  小鱼儿道:“那你不是说出饷银的下落,就是坐牢吃盐水饭,或者发一辈子的羊癫疯,没有第四条路可走。”
  陈总管忽然插言道:“小鱼帮主,杀人偿命,小老儿主张将他碎尸万段,为死去的老主人报仇,或是交给夫人去处置。”
  游全河对歹命夫人似是十分畏惧,闻言睑色大变,不用多想,便痛快的答应下来,道:“好吧,老夫答应去坐牢就是,千万别交给夫人。”
  事情急转直下,意外的顺利解决,小鱼儿召来张大柱,商请陈总管套了一辆车,先将游全河绑在车上,这才替他解开“癫”穴。
  转过身来,小鱼儿拍一下阿呆的肩膀,道:“阿呆,蹲下去,本帮主现在要骑着你到开封府去。”
  阿呆当然不肯轻易就范,耍赖道:“堂堂小鱼帮的二帮主怎么可以被人当马骑,我阿呆先生说不干,就不干,这会破坏我完美的形象。”
  小鱼儿当然不同意,破口大骂道:“阿呆,你少耍赖,输不起当初就不要赌,赌输了就不要赖帐。”“什么时候还?”“人不死,债不烂,只要阿呆不死,你永远有希望,拜拜,挥挥手,轻松写意,潇潇洒洒地兀自朝庄外行去。
  小鱼儿恨得牙痒痒的,却也拿他没辙,此刻被陈总管擒住的六名游全河的死党,业已全部押来,当即告别婷婷主仆,与凤儿依依离去。张婷婷一直送到庄门之外,难分难舍的道:“小龙哥,凤儿姐,有空的时候你们可一定要来看我。”“会的,只要路过开封,我们一定作客逍遥庄。”“祝你们一路顺风。”“愿我们后会有期。”“再见。”“拜拜。”
  开封府的大门,雄伟壮观,高大庄重。
  门口面对面站着六名兵勇,服装鲜明,亮丽夺目,手执钢刀,光芒四射,一个个全神贯注,精神百倍,不言不动地站在那里,好似泥塑木雕的一般。
  衙门本是庄严肃穆的所在,这时候却突然传出一阵刺耳伪笑声。
  笑声很大,甚至应该说是很狂,而且声音清脆稚嫩,显然是出自一群大孩子之口。
  果然,从衙门内大摇大摆地,神气活现地,大踏步地走出三名少年来。
  少年二男一女,一个是小鱼帮主,一个是阿呆先生,女的不用问,自然是凤儿姑娘无疑。
  三人的胸前,又多了一面纯金打造的奖牌,金光闪闪,耀眼生辉。
  毫无疑问,荷包里必然又增加了二万两以上的银票。
  凤儿的脸蛋红啧啧的,阿呆还打着嗝,小鱼儿的身上散发着阵阵清香,显而易见,他们刚刚才吃过盛宴。
  还有人送出来,官还不小,是开封府的知府大人,以及总捕头。
  三小和两位大人谈笑风生,状至愉快,行至卫兵前面时,突闻有人喊了一声:“敬礼!”
  动作整齐划一,明晃晃的钢刀,一齐指向空际,以示敬意。
  小鱼儿晕陶陶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也该有所回报才是。”
  阿呆立以行动代替了答复,取出六锭小元宝来,每人送了一锭。
  送礼的方法很特别,亦见阿呆功力非凡,将元宝硬生生的插在钢刀刀尖上。
  看得知府大人笑口大开地道:“三位帮主为民除害。义行可嘉,足可为万民表率,本府已感由衷敬佩,怎敢再让三位破费,不敢当,不敢当!”
  阿呆乐乎乎地道:“吃红,吃红嘛。”
  小鱼儿笑嘻嘻地道:“有钱大家花嘛。”
  凤儿也随声附和:“应该的,应该的。”
  越过兵勇后,知府大人便停下来,肃穆庄重地道;“本府有公务在身,恕不远送,请总捕头代我送至驿馆,叫他们好生招待,开封乃前朝古都,名胜古迹甚多,三位不妨多盘恒几日。”
  言罢,知府大人深施一礼,便即转身回衙。
  三小亦在开封府总捕头的陪伴下,住进驿馆。
  驿馆很大,美仑美矣,系专为招待过往官员之用,三小能在此歇脚,可谓无上荣宠。阿呆溜一眼屋内的华丽陈设,脱口惊呼道:“哇塞!好漂亮的房子,一定很贵吧?”
  小鱼儿笑骂道:“呆子,驿馆是公家的,知府大人叫咱们住进此地,就表示免费招待的。”
  总捕头补充道:“是呀,三位现在是我们大人的贵宾,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交代下去,谁要是服务不周,只要跟知府大人打个招呼,马上炒他的鱿鱼。”
  阿呆脸上微微一热,谦逊地说:“这样不好意思啦,小事一件,当不起如此热诚招待,太客气我们会难为情的。”
  总捕头正色道:“阿呆二帮主说哪里话,游全河乃钦命要犯。这个江洋大盗落在开封府,可是大功一件,对我家大人前程大有助益,三位受之无愧,千万别客气。”
  经他这么一说,阿呆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坦然地笑笑,道:“好极,好极,白吃白住,求之不得,总捕头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啦,谁要是胆敢怠慢,就叫他卷铺盖走路。”
  总捕头未再多言,寒暄数语后,便即起身告辞。
  一送走客人,阿呆便如脱经野马,跳上软绵绵的床去,翻了两个浪儿,兴冲冲地道:“奶奶的,卖掉一个游全河,得到二万两银子,还有额外招待,这种好事平常人八百年也遇不上一次,咱们却遇上了,真是三生有幸,祖上有德,一定要在开封好好玩一玩,玩疯玩狂玩死也无所谓。”
  心里高兴,阿呆的话特别多,凤儿冷冷一笑,道:“只怕我们没有玩的命,明天一早就得动身起程。”
  阿呆一愣,道:“到哪儿去?”“回野人山交差呀。”“急什么,晚个十天半月也不打紧。”“乌剑、玉镯、太极棍,都是无价之宝,我是怕夜长梦多变生不测。”“不会的,小鱼帮如日中天,气势如虹,江洋大盗都被我们打得稀里哗啦,谁敢在老虎嘴里拔牙,太岁头上动土。“须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水死水葬,路死路埋,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先玩个痛快再说,管他个娘!”“你不怕糟老头翻脸治咱们的罪?”“天高皇帝远,他又没有千里眼。”
  小鱼儿的眸中闪出一道充满邪气的神光,道:“不错,天高皇帝远,天王老子也管不到,先玩个痛快再回野火山,糟老头若是胆敢找麻烦,咱们就联合起来揍他一顿,带着乌剑、玉镯、太极棍远走高飞。”
  连小鱼儿都这样说,凤儿势孤力单,只好少数服从多数。随他们的便。
  可是,连开封城是个什么样儿还不曾看清楚,离开驿馆,才逛了两条街,来到一家杂坊的门口,便被人拦住了。
  来人非别,正是黑道总瓢把子,绿林盟主铁胆魔星雷天豹的夫人,黑凤凰冷寒燕,以及她的女儿,阿呆的未婚妻俏罗刹雷玉娇。
  阿呆的眼珠子贼碌碌地在雷玉娇的胸脯上打了一个转儿,不干不净地道:“阿娇,我好想你啊,你那一双小馒头好发达,比凤儿她们的更圆更大,是一个标准的大哺乳动物。”
  俏罗刹雷玉桥面宠寒霜,一脸怒气:“哼,我好恨你啊,什么馒头窝窝头,乱七八糟的。”
  阿呆胡言乱语道:“馒头就是奶子,奶子就是乳房,将来我们的孩子用得着,我也用得着,发达才有魅力与性感。”
  气得雷玉娇怒贯眉梢,恨满心头,截口臭骂道:“卑鄙!无耻!下流!猪八戒!你再胡说人道,我就把你的舌头卸下来喂王八。”
  小鱼儿怕他们真的翻睑闹僵,忙将话题岔开道:“雷夫人这么快就从野人山回来啦。”“嗯!”冷寒燕的脸色阴沉沉的,没有一点笑容。“可曾见到干面入魔?”“没有。”“丁哥及珍珠姐呢?”“也没有!”“奇怪,他们跑到哪里去了?”“小鱼儿,你是个大骗子,野人山上根本没有人。”“有,一定有!”“没有,绝对没有!”“那一定是亲家母找错了地方。”“不可能,那个地方十五年前我与阿娇她爹曾去过一次,山上有一座山神庙。”“我们就住在那个山神庙里。”“可惜未见到半个鬼。”“好好找嘛,那里有机关秘道。”“我们去时,山神庙已变成一片废墟。”“是塌啦?还是被火烧啦?”“看情形是被火烧的。”
  凤儿和阿呆相顾一愕,面有惊容,小鱼儿道:“莫非是遭到官兵的围剿,被抓进监牢去?”
  阿呆道:“这样也好,咱们不必再回野火山去受苦受难。”
  俏罗刹雷玉娇道:“事实可能并非如此,我们一路行来,并没有听到官府抓到重要人犯的消息。”
  黑凤凰冷寒燕语冷如冰地道:“倒是听说你们三个娃儿成立小鱼帮,到处兴风作浪,见利忘义,将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以及浪里白条游全河卖给官府,可有此事?”
  凤儿道:“见真人不说假话,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冷寒燕的脸色更凶更难看,声色俱厉地道:“小鱼儿,你既然身怀绿林令,当然跟老盟主关系密切,可知王化、张忠、游全河都是我的丈夫雷天豹的结拜兄弟。”
  小鱼儿道:“亲家母之言差矣,千面人魔不一定就是你的丈夫雷天豹。”“那么,他是谁?”“我说过,也有可能杀死你丈夫铁胆魔星的人。”“这样老身就更不能饶你们,何况绿林道上最忌出卖同道,你们已经犯了绿林大忌,人人得而诛之。”“雷夫人说哪里话来,小鱼帮比白道还白,专门行侠仗义,绿林规矩管不到我们头上来。”
  什么时候了,阿呆还有心情开玩笑,拿小鱼儿的“白”字大作文章;“可不是吗,丈母娘,我们比白道还白,那个杀猪的他们为非作歹,不卖白不卖,我们承知府大人招待,住进驿馆,白吃白住,欢迎你们也一起来,白喝白睡。”
  俏罗刹雷玉娇好利的一张嘴,也以白字咒骂道:“白你的头,我看你是个喜欢做白日梦的大白痴!”
  容不得阿呆再反唇相讥,黑凤凰冷寒燕便自抢先说道:”小鱼儿,你说你们并非绿林道上的人?”
  小鱼儿沾沾自喜道:“本帮乃侠义中人。”“既非绿林人,你就不应该拥有绿林令。”“赫!还是老姜辣,夫人在拿话扣人?”“老实说,冷寒燕要你将绿林令交出来。”“‘天王之星’是千面人魔的东西,本座无权送人。”“乌剑、玉镯、太极棍是王化、游全河与张忠的东西,你又如何自圆其说?”“小鱼帮只是奉命行事。”“奉何人之命?”“自然是千面人魔。”“依我看,千面人魔其人,压根儿就是子虚乌有,打从一开始就是你们三个小鬼头在作怪。”“本座无意改变夫人的想法。”“老身要你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一起交出来。”“为什么?”“因为这些东西原属绿林所有。”“然而,现在属于小鱼帮。”“你不答应?”“不答应!”“那就休怪我们母女翻脸无情。”“怎样?”“功夫上见其章!”
  冷寒燕可不是空言恫吓,立即动手玩真的,母女二人联手合击,以雷霆万钧之势,单桃小鱼儿一个人猛冲猛攻。
  快!狠!准!掌风剑浪,波涛汹涌,一霎时,小鱼儿全身三十六处大穴,悉在她们母女有效攻击范围之内。
  不禁撩拨得小鱼儿火冒三千丈,怒气冲天地道:“妈的,给脸不要脸,你这是自讨苦吃,也不打听打听我小鱼儿是干什么的,三个江洋大盗都吃了瘪,你们母女也绝对是讨不了好!”
  说话同时,早将招扇打开,刷!刷!刷!一眨眼的工夫便是十二个来回。
  招无虚发,猛锐绝伦,扇扇不离对手左右,招招皆攻向她们母女必救必避的部位。
  何况还有两个绝佳好帮手,三小向来行动一致,祸福与共。
  阿呆道:“为朋友两肋插手,休怪我阿呆先生要大义灭亲啦。”
  凤儿道:“亲家变怨家,夫妻变对头,是你们自找苦头吃!”
  立从左右两侧,电袭而到。
  不论是凤儿、阿呆、或是小鱼儿,其身手功力,皆已具备第一流的水准,单打独斗,原就绰有余力,以三对二,固然游刃有余,黑凤凰冷寒燕母女逞强的结果,陡然招来更大的屈辱。
  俏罗刹雷玉娇的宝剑,被太极棍所毁,暴退出一丈三四。胸衣则为小鱼儿的招扇划破数条小口子,变得丝丝缕缕的,丰硕的小馒头隐约可见。
  乃母冷寒燕的情形也好不到哪里去,胸衣已破,老馒头半隐半现,双肩之上,尚有不少断发,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楞立在丈许之外。
  这还是三小手下留情,出招极有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否则,怕不当场皮开肉绽,头破血流才怪。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冷寒燕心里明白得很,未敢再恣意蛮干,手抚着胸部怒声道:“小鱼帮的恩赐,我们母女铭记在心,他日有缘,自当加倍厚报!”
  不愧为是老江猢,自知不敌,只好自寻退身的台阶,话甫出口,便自掉头而去。
  小鱼儿嘻皮笑脸地道;“亲家母,区区小事,可千万别往心里搁,下次见面,就当从来没有发生好啦。”
  阿呆亦冲着雷玉娇的背影道:“阿娇,听人家说:夫妻吵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希望咱们也能在开封吵架开封了,别伤了彼此的感情。”
  话说一半时,雷玉娇母女已绕过街角,消失不见了。
  这是开封城最大的一家赌场。
  名字很怪,叫“大家乐”。
  牌九、骰子、麻将、梭哈、单双、大小、押宝、轮盘等江湖玩艺儿,在这里皆应有尽有。
  人潮摩肩接踵,熙熙攘攘,呼卢喝雉之声不绝如缕,还有衣着暴露的美女穿梭其间,招待亲切,热忱大方,不停地免费供应赌客烟酒茶水。
  这时,从“大家乐。的门外,走进来一个魁梧昂藏,黑脸、虎目、络腮胡,双目炯炯有神,令人望而生畏,年约五旬左右,仿若一座铁塔似的老头。
  黑脸老头来至柜台之前,掏出一张银票来,交给柜台小姐。
  柜台小姐看一下票子,笑盈盈的道:“十万两!”
  黑脸老头表情全无,生冷的声音道:“十万两!”“要几种?”“一种!”“高额的?”“当然。”“面额多大?”“十万两!”“一个?”“嗯!”
  十万两银子仅仅换取一个筹码,这位小姐虽在赌坊打滚已久,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见过,这种情形却是破题儿第一遭,从未见过如此大手面的赌徒,必然是一位豪客无疑。
  许是面额大的关系吧,筹码制作得十分精致,通体一色金黄,比一般的筹码至少大一倍,就好像是一面黄澄的金牌。
  黑脸老头很技巧的把玩一下筹码,放步向内行去,转了半个圈儿,还不曾决定赔什么,立有一位妖冶的姑娘端着一个漆盘,上面有茶也有酒,摇摆着屁股拢过猛殷勤:“大爷请喝一杯酒。”
  声如出谷黄莺,又甜又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却盯在那个金黄色的大筹码上。
  老头倒很干脆,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还赏了她二十两银子的小费。
  直乐得姑娘笑口大开,连声称谢道:“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老头想系一位猎艳高手,一把搂住了姑娘的腰,还顺势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望着她丰腴壮硕的胸脯道:“你叫什么?”“小红”“多大?”“十八”“今夜有没有空?”“干嘛这么急嘛,我们刚刚才认识,况且你还不曾入局呢,奴家倒是可以替大爷参谋参谋,包你发大财。”“老夫赌钱一向不用参谋,而且也从来没有输过,等老子赢足了银子后,咱们再在床上参谋吧。”
  轻轻地,在小红姑娘的乳房上弹了一下,黑脸老头接着又道:“去叫你们老板来,我要他本人亲自跟老子赌。”
  其实这话是多余的,有人用十万银子买了一个筹码,早已惊动了“大家乐”赌坊的老板宋开花,正快步行来,老远便堆着一睑的指笑道:“难得贵客光临,欢迎,欢迎,请恕我宋开花~步来迟。”
  黑脸老头的架子真大,冷言冷语地道:“宋开花?马上开花,一个抵俩,算自摸,可以翻一番,好名字,只不知运道如何?”
  大家乐的老板宋开花一怔,道:“请教贵客尊姓大名?”
  黑睑老头仍旧十分傲慢,很巧妙的把玩着金色筹码,沉声道:“老子是来赌钱的,何必通名道姓。”
  宋开花碰了一鼻子灰,讪讪然道:“是,是,小老儿这就请一位赌师来奉陪。”“不必,老子的规矩,从来不跟二流的蹩脚货过招。”“贵客的意思是──?”“素闻宋老板赌技超卓,想跟你一决高下。”
  哪里贵客太谦,愧不敢当,不知要赌什么?麻将,牌九?骰子?梭哈──”“这些都是老掉牙的老套,腻了,咱们玩点新鲜的。”“什么新鲜赌法?”“赌自己的牙齿能否咬到自己的眼珠?”“贵客真会开玩笑,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假如老夫说,我自已的牙齿能咬住自已的眼睛,宋老板可愿意赌上一赌?”“赌多少?”
  黑睑老头将筹码往面前的桌上一放,粗声大气地道:”就这么多。”
  自己的牙齿咬自己的眼珠子,根本绝无可能,十万两银子等于垂手可得,宋开花岂有不愿之理,道:“贵客不是开玩笑吧?”
  黑脸老头断然决然道:“老夫向来说一不二,如果做不到拍拍屁股就走。”“好,小老儿跟你赌啦!”。
  也命人取来一枚十万两的筹码,放在桌上。
  怪哉,怪哉,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绝无可能的事变作可能,任谁也没有料到,黑脸老头自已的牙齿果然咬住他自个儿的眼珠子。
  实则说穿了不值识者一笑,原来黑脸老头是个独眼龙,有一只眼装得是假眼珠,轻轻巧巧地取下来,放在自己嘴巴里。
  他轻轻松松地赢十万两银子,宋开花虽然明知上了人家的恶当,却无词以对,只好忍气认栽。
  黑脸老头将小红搂得更紧,两个人几乎已经贴在一起,爽朗的声音道:“宋老板,要不要再赌。”
  宋开花道:“赌什么?”
  黑脸老头抬起左手来,指着三丈以外的一名美女道:”老夫站在此地不动,用这只左手,将小妞漆盘中的酒端过来,保证杯不破,酒不溢,溢则为输,绝无反侮。”
  这又是~个莫大的诱惑,美女在三丈以外,老头站在原地不动,而手臂的长度不过才二尺余,如说能将酒杯取来,其谁自信?
  何况杯不能破,酒不能溢,溢则为输,绝无反悔,说这话的人不是白痴,便是二百五。
  宋老板当然不信,决定再跟他赌一局。“赌多少?”“二十万两”“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好,赌啦!”
  于是,四个十万两白银的金色筹码堆积在一起,这一场难得一见的世纪大豪赌已经揭开序幕,赌坊所有的赌局全部停下来,数以百计的眼睛,皆一瞬不瞬地凝视在黑脸老头的左臂上
  说也邪门,他那一条左臂当真飞了出去,伸手抓住了一杯酒,而黑脸老头本人则仍旧卓立原地,纹风未动。
  大家均注意到了,黑脸老头的左臂仅是一只义肢,另有一条天蚕丝与躯体相连。
  但,尽管如此,能将一只义肢操纵得收发自如,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非有极深极深的功力火候莫办。
  然而,黑脸老头办到了,酒未溢,杯未破,轻而易举端回来一杯酒,臂回原处,酒到唇边,仰脖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承让,承让!”
  伸手取过筹码,给了小红姑娘一个,又道:“小红,连你在内,总共给老子找十个妞儿,每人一万两,要清官,不要二手货,老夫今夜要来个‘集体屠杀’!”。
  一万两银子几乎可以讨十个老婆,黑脸老头仅作一夜风流,竟愿出此巨款,手笔之大,可谓绝后空前。”
  小红怀疑是自己听错了,连问了三遍,这才欢天喜地的兀自张罗去了。
  小红已去远,黑脸老头又粗声大气地叮咛道:“记住吧处女,卡水的,年轻的,丰满的,性感的。越风骚越好。若是胆敢破鞋来滥竽充数,小心老子剃光她的头发送到点庙里当尼姑!”“是!是!”
  小红在远处应带,一则以喜。一则以忧,战战兢兢地寻赌坊里的姐妹淘去打商量。
  大家乐赌访的老板宋开花却吓傻了,三十万两白花花银子,连半张牌也没摸到,便糊里糊涂的拱手送人,他面临破产的边缘,在心底最深频呼:“完了,完了!”
  忽见,小鱼帮的三位帮主从人群中冒出来,一字排开。神气活现地,踏着大步,逼向黑脸老头。
  凤儿大声嚷囔道:“骗子,骗子,这简直是讹诈!”
  阿呆喳呼道:“根本是头号大骗子,杀人不见血!”
  小鱼儿亦道:“应是超级大骗子,吃人不吐骨头!”
  舌剑唇枪。存心想激怒黑脸老头,也好名正言顺地跟他干一架,哪知,事与愿违,老头仅淡淡一笑,道:“怎么?你们三个小鬼头不服气?”
  阿呆上前一步,抬头挺胸地道:“不错,路见不平,用土填。”
  凤儿小声道。“呆啊,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黑睑老头阴恻恻地冷笑道:“不管用土用刀,也不管是填是助,我老人家暇接不误,三位小友可是想跟老夫赌一局?”
  小鱼儿正中下怀地道:“正有此意。”
  阿呆道:“小儿科,多赌几局嘛,一局不过瘾。”
  黑脸老头冷哼道:“哼,一局已足够尔等清洁溜溜脱裤子,两局就会连小命也赔进去,说吧,怎么赌?”
  阿呆毫不考虑地道:“咱们赶时髦,赌大家乐。”
  黑脸老头惊愕一下,道:“什么大家乐,这里不就是大家乐赌访吗?”
  凤儿娇笑道:“真差劲,没水准,赶不上时代潮流。”
  将这大家乐的方法告诉他,黑脸老头好豪迈的性子,立将三十两筹码往身旁的一张赌桌上一放,击掌哈喝道:“赞!这种赌法够刺激,干啦,老子赌三十万两,你们拿什么来赌?”身旁正巧是赌押宝的桌子,上面有六个号码,从一至六,黑脸老头只是将筹码随便一丢,并未正式签押,阿呆老大不高兴地道:“粗人,乱来,衰!跟你这种人赌博真伤脑筋,你到底选哪一号?”
  黑脸老头将筹码搬动一下,押在四上,道:“就四好啦。”同时取了一张四号的号牌,丢进签筒去。
  阿呆这一下可乐了,道:“好极,好极,四者死也,你老小子死定啦。”
  黑脸老头脸一沉,道:“想要赢老子的银子,你们要有相等的钱来赌才成,单吹牛有屁用。”
  小鱼儿不假思索,亮出“天王之星”押在“一”号上,道:“本帮主签一号,保证一帆风顺,一战成功!”
  利用自己放号牌人签筒的机会,已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老头的四号牌换走。
  黑脸老头眼一瞪,道:“这是什么东西,值三十万两银子。”
  阿呆自吹自擂道:“土包子,这是一颗一百克拉的大钻戒,曾是大理国王王冠上的东西,名为‘天王之星’,也是绿林令,绿林盟主的信物,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折价三十万,算是跳楼大牺牲。”
  黑脸老头怒声道:“傻小子少吹牛,你自己又赌什么?”
  阿呆将太极棍押在“7号上,道:“我阿呆先生赌这个,太极棍,太极老祖的宝贝,签二号,好事成双,双喜临门。”
  凤儿好大的兴致,将玉镯、乌剑一古脑全部押上去,娇滴滴的道:“本姑娘签三和六号,三阳开春,六六大顺。”
  说话同时,阿呆与凤儿亦将自己所签押的号牌,放进签简内。
  一二三四六都有人签,独独剩五号是空号,小鱼儿里望宋开花一眼,道:“宋老板也签一个号,一旦中奖,不但血本可归,免得你倾家荡产,还可以赚得四件差世无双的奇珍异宝,何乐而不为。”
  宋开花当然想捞回自己的老本来,却筹不出足够的赌本,只好望赌兴叹.摇头不语。
  小鱼儿游目环顾一下四周的赌客,朗声说道:“各位,人之初,性本赌,号码还多得很,从一至六可以赌,从零零到九九也可以赌,一号在手,希望无穷,欢迎大家一起来赌!”
  阿呆拍一下巴掌,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错过这个发财好机会的人是白痴。”
  凤儿道:“大家乐,大家乐,大家一起来赌才乐,不赌不乐,不赌的人是呆头鹅。”
  三人鼓足如簧妙舌,说得天花乱坠,奈何赌注太大,却无人敢冒险一试.费了半天口舌,参赌的人依旧是凤儿、阿呆,小鱼儿和黑脸老头四个。
  而且,小鱼儿已动了手脚,是一个稳赢不输的局面,大大方方的将签简往黑脸老头面前一送,笑容可掬地道:“小鱼帮处事一向讲究公平、公正、公开,老头请抽一支吧,祝你中奖!”
  这真是公鸡下了蛋,日从西出,签简内分明没有四号的签,黑脸老头却从容不迫的从里面抽出一个四号的号牌来。
  三小全部号促,吓呆,吓愣了,阿呆大惊失色地道:”惨啦!惨啦!煮熟的鸭子飞啦,这下我们全部完蛋啦!”
  的确,煮熟的鸭子飞上了天,签简内没有的号码,竟然被无中生有地抽出来,三小心知遇上了一等一的绝顶高手。
  黑脸老头是谁?今夜如何集体屠杀?
  千面人魔是谁?冷寒燕是否他老婆?
  歹命夫人是谁?为何会寄身逍遥庄?
  糟老头为什么要他们三个夺取乌剑、玉镯、太极棍?
  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到底还有什么其他的妙用?或是另有意想不到的奇闻秘辛?
  铁胆魔星等四名江洋大盗,除劫走百万财银外,另外还犯下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案子?因而四处逃窜,亡命天涯。
  三小的身世又如何?莫非和这些事、物都有密切的关联?
  难道……?
  难道……?
  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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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51:03

<P>第六章</P><P>一阵楞愕之后,小鱼儿疑云满面地道:“老家伙,签筒之内分明没有四,这个四你是如何生出来的?”
  黑脸老头的脸上一点喜怒之情也没有,冷冷一笑,道:”谁说没有,多得是!”
  拿起签筒来一倒,赫然又倒出四个四来。
  换句话说,签筒里清一色全部都是四。
  在山西静乐县玩大家乐时,三小就是用这种方法赢了很多钱,但那时候用的是纸做的签号.由凤儿一手包办,很容易偷天换日,此刻的号牌则是木制品,系赌场现成的东西.凤儿、阿呆、小鱼儿亦乃个中高手,三人六目,却不知道人家是何时及如何动了手脚。
  这个跟斗栽得不小,小鱼儿心有不服,道:“老家伙.你骗人。”
  黑脸老头仰天大笑道:“骗人?哈哈,彼此彼此,小骗子自然骗不过老骗子,输在老夫的手里,不算是一件丢人的事。”
  “本帮主不服,咱们再赌一局。”
  “娃儿已空无所有,赌什么?”
  “赌项上的人头。”
  “当椅子太圆,当夜壶会漏。炖着吃又太嫩,我老人家没兴趣。”
  “不赌就休怪本座不认账。”
  “不认账又怎样?”
  “物归原主!”
  “想要赖抢回去?”
  “就是这个意思!”
  思字出口,闪电出手,猛抓天王之星。
  凤儿与阿呆配合得天衣无缝,同样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手伸向乌剑、玉镯、太极棍。
  可是,三小快,黑脸老头更快,两三下便将乌剑,太极棍、天王之星收拾得清洁溜溜。
  “妈的,本帮主和你没完没了!”
  “妈的,阿呆先生和你誓不两立!”
  “除非物归原主,凤儿姑娘要你血流五步!”
  “宰了他!”
  “送他上西天!”
  “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管它有理无理夺回宝物来,分从三面攻上去。真是邪门透顶,三小联手合击,进如猛虎蛟龙,退若铁壁铜墙,却丝毫也奈何不得老头。
  而且,黑脸老头似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往往三小招甫出手,他便预知攻击的部位,防患于未然,先一步闪避开去。
  退时亦熟知三小的身形步法,每每先发制人,因而三小非但未能将宝物夺回,反而吃了不少闷亏。
  小鱼儿甚觉纳罕,与凤儿、阿呆退出一身之地,满腹狐疑的道:“老家伙,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黑脸老头嘿嘿阴笑道:“拉拔你们长大,传你们武功,叫你们成为第一流高手的人。”
  此话一出,三小皆脸色大变,倒抽了一口寒气。
  小鱼儿道:“你真的是野人山上的糟老头?”
  黑睑老头道:“如假包换。”
  阿呆道:“奶奶的,我们怎么不认识你?”
  千面人魔道:“兔崽子,你忘了老夫是千面人。”
  凤儿道:“可是,在野人山你曾是手下败将,如今为何能胜过咱们?”
  千面人魔道:“混球,我老人家自然会留一手,以防尔等背典忘祖,背叛老夫。”
  小鱼儿道:“衰!这样说来,我们还不能算是一流高手,只能算是二等角色?”
  千面人魔郑重其事地道:“不!你们是一流高手,从力战王屠夫,智戏张凶神,生擒游全河这三件事来论断,更是当之无愧,放眼当今武林,能够胜过你们的,已寥若晨星。”
  阿呆道:“老头,你一直跟在咱们后面?”
  千面人魔道:“老夫是替你们把风,怕你们吃亏上当。”
  阿呆道:“伤脑筋,还有几个人能胜过我们?”
  千面人魔想了一下,道:“不多,大概不会超过三个。”
  小鱼儿道:“哪三个?”
  “歹命夫人、太极老祖与黄山姥姥。”
  “老头也晓得歹命夫人?”
  “在逍遥庄始初闻此人。”
  “可知她的来龙去脉?”
  “老夫正设法查探中。”
  “太极老祖早已老掉了牙,还会活在世上?”
  “有可能,并未听到他的死讯。”
  “黄山姥姥的岁数也不小了,能够自己拉屎就不错,还能跟人争强斗胜?”
  “这可不一定,黄山神仙谷一度曾领袖武林,黄山姥姥更是老当益壮,不过,神仙谷由于家务事,闹得分崩离析,鸡犬不宁,黄山姥姥已有多年不曾行走江湖。”
  凤儿朝四下瞧一瞧,道:“咦,怎么没见丁哥及珍珠姐?”
  千面人魔道:“他们就住在对街的‘龙安客栈’,稍待我们也过去,大家好好聚一聚。”
  掂一下手中的筹码,抖手掷给宋开花,又道:“宋老板,麻烦你换成银票吧,面额越大越好,最好是三十万一张,但愿不是空头。”
  宋开花摆出一张苦瓜脸来,畏畏缩缩地道:“小老儿一时可能筹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千面人魔铁青着脸,道:“你有多少?”
  “顶多二十万两。”
  “干你娘,除去老子的十万两,你仅有十万资金?”
  “刚刚被小红领走了十万两。”
  “不足之数如何支付?”
  “小老儿正在多方设法。”
  小鱼儿道:“可以卖房地产。”
  凤儿道:“可以将赌场典当。”
  阿呆说得最难听:“老婆孩子也可以卖,女儿如果不是二手货,眼前就值白银一万两。”
  千面人魔目泛凶芒,阴冷着声音道:“不管你是卖房子,押赌场,卖妻售女,只要能付出老子的赌帐就成。”
  乍然伸出了他的蒲团大手,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捉住宋开花的脖子提起来,厉色说道:“老夫就住在对街客栈里,筹足了银子马上送过来,不然,小心老子剥你的皮!”
  吓得宋开花魂不附体,冒出来一身冷汗,猛觉颈上一松,一屁股栽坐在地上,待他惊魂甫定,展目再看时,千面人魔已领着三小步出赌场的大门。
  龙安客栈。
  一个精巧别致,花木扶疏的小跨院里。
  客厅内灯火通明,千面人魔正与丁宁、赛珍珠、凤儿、阿呆、小鱼儿等人围桌夜饮,海阔天空地瞎扯蛋。
  吃的都是山珍海味,名菜名酒。阿呆又在打嗝儿,早已酒足饭饱,但仍贪心不足,继续东一箸西一箸地尽挑好吃的东西往嘴里塞。
  小鱼儿的眼珠子忽然打了一个转儿,突如其来地问道:“老头,你老婆在找你,知道吗?”
  千面人魔听得一楞,道:“我老婆?谁呀?”
  “就是黑凤凰冷寒燕。”
  “哦,是她。”
  “还有你女儿俏罗刹雷玉娇。她们千里迢迢的还去野人山找过你。”
  千面人魔听到这里,显然甚是恼怒,冷厉着声音道:“小子,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泄老夫的底?”
  小鱼儿一面运功戒备,~面口里喊冤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冤枉,冤枉,我是好心好意想让你们夫妻父女团圆,共叙天伦。”
  阿呆随声附和道:“是嘛,别拿好心当驴肝肺,冷寒燕千里寻夫,雷玉娇万里寻父,好可怜啊,也好伟大啊。”
  凤儿亦道:“我们阿呆艳福不浅,已与阿娇缘订终身,假如老头是阿娇的爹,那么,你老人家就是阿呆的老丈人啦。”
  千面人魔冷哼一声,道:“哼,我老人家没有老婆,哪来的女儿,更不可能有女婿,少乱拉关系。”
  小鱼儿处心积虑的就是想查清楚千面人魔的身份来历。
  促成黑凤凰母女野人山之行的目的在此,这时亦是为此而询长问短。
  然而,千面人魔的答覆却令三小大失所望,小鱼儿道:“糟老头,你不是绿林盟主,黑道上的总瓢把子,人人闻名丧胆的铁胆魔星雷天豹?”
  千面人魔斩钉截铁地道:“不是!”
  “不是雷天豹,何来天王之星?”
  “获得绿林令的方法很多。”
  “乞道其详。”
  “可以偷,可以骗,可以抢,也可以杀人。”
  “噢,原来是你将铁胆魔星干掉啦?”
  “老夫并没有说杀掉雷夫豹的话。”
  “那雷天豹为何会突然在武林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许是遭了别人的毒手,许是金盆洗手,早已埋名隐姓,退出江湖。”
  “如说这个老魔头仍健在人世,他自己的妻子女儿为什么找不到?”
  “老夫又不是雷天豹,如何知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说是金屋藏娇,另筑香巢亦大有可能。”
  阿呆道:“最重要的一点是,糟老头,你是谁?”
  千面人魔含混其词的道:“我是我,千面人魔。”
  凤儿道:“我们是想知道你的来龙去脉。”
  千面人魔道:“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曾在一起生活了十来年。”
  阿呆道:“当然重要啦,晓得你的姓名身份,就可以知道官府通缉有案的江洋大盗,悬赏的奖金多少?”
  千面人魔吹胡子瞪眼睛地道:“怎么?你小子财迷心窍,卖人卖上了瘾,连老夫也想出卖?”
  小鱼儿急忙代为解释道:“不不不!阿呆的意思是,一旦发现你老头的姓名肖像上了告示,也好及时通风报讯,逃之夭夭。”
  千面人魔眸中凶芒暴闪,道:“你们认为老夫也是雷天豹、王屠夫那一流的货色?”
  阿呆实话实说道:“马马虎虎,大概差不多啦,想当年,不是杀人的魔王,就是土匪头。”
  凤儿、小鱼儿都很担心老头会发火,孰料,千面人魔却不怒反喜,发出一串哈哈大笑,道:“看来这一趟江湖之行没有白跑,阿呆果然增加了不少见识,能将老夫看得如此透澈,实在难得,难得!”
  微微一顿,继又说道:“好啦,别再黑白讲,咱们谈谈正事啦。”
  小鱼儿道:“乌剑、玉镯、太极棍已经弄到手,王化、张忠、游全河也卖到官府去了,还有什么正事要办?”
  千面人魔道:“还多得很。”
  “做什么?”
  “去杀几个人。”
  “杀谁?”
  “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阿弥陀佛庄主疯人侯志,邋里邋遢庄主懒虫丁一、千杯不醉鬼白云、天下无敌庄主狂夫辛幸。”
  凤儿闻言花容大变地道:“哇塞!糟老头,你的胃口真大,刚刚解决掉黑道上的三大寨主,现在又想将白道上的‘一堡、二谷、四大庄’几乎要一网打尽,有仇?有恨?为钱?还是为情?”
  千面人魔大摇其头道:“都不是。”
  阿呆道:“伤脑筋,无缘无故的干嘛要杀这么多人?”
  千面人魔的话令人毛骨悚然:“老夫高兴!”
  小鱼儿不疾不快地道:“糟老头,你大概是想征服武林,一领江湖吧?”
  千面人魔轻轻地拍打一下小鱼儿的肩膀,道:“还是小鱼儿最聪明,也最了解我老人家的心意。”
  阿呆拍着胸脯道:“老头,你将咱们三人拉拔长大,恩重如山,不论水里火里,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干啦,保证叫你稳坐武林王的宝座。”
  直乐得千面人魔的嘴都合不拢来了,道:“好,难得你们有这一份孝心,将来一旦大功告成,老夫一定会分你们半壁江山。”
  言罢,转身入内,将乌剑、玉银、太极棍、天王之星取出来,外加一瓶药丸,一并交给他们三人。
  小鱼儿一怔,道:“拚死拚活的,才将这些宝贝弄到手,为何又交给咱们?”
  千面人魔道:“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等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老夫是怕你们吃亏挨揍,有这四件宝物相助,定可逢凶化吉,履险为安。”
  凤儿将乌剑往腰里一插,戴好玉镯,娇柔着声音道:“听七杀凶神张忠的口气,这四件宝物好像还另有更大的妙用,不知是否属实?”此话一出,千面人魔的眸中闪出一道异样的神采。但迅即隐去,阴沉着声音道:“这个老夫尚未有所闻。”
  阿呆是个财迷,脑子里面老是想到银子,道:“会不会也是那百万两饷银的开门之匙呢?”
  小鱼儿惊“哦”一声,道:“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凤儿的分析更仔细:“雷天豹、王化、张忠、游全河合抢百万饷银,而绿林令、乌剑、太极棍、玉镯又分别属于他们四个人,如说饷银的下落,与这四件宝物有关,自是入情入理。”
  千面人魔却不以为然,道:“纯粹是道听途说,臆断之词,不足采信。”
  小鱼儿道:“且不管饷银的下落如何,这几个老家伙究竟该怎样处置才好?”
  丁宁代答道:“最好是血染黄沙,命归九幽。”
  赛珍珠道:“起码要断他们的一条臂,瞎一双眼。”
  千面人魔道:“不错,这正是老夫的意思。”
  阿呆大吹法螺道:“好,小意思,包在我们身上了,但盼能再提供一些这几个老匹夫的详细资料。”
  千面人魔想了想,道:“提起四大庄主来,可是名满天下,威震武林,响叮当,叮当响的人物,而且各有特色。疯人侯志成天疯疯颠颠,到处流浪;懒虫丁一是天下第一懒人,三天难得说一句话,一句话不会超过三个字;醉鬼白云更怪,喜欢喝酒,也喜欢吟诗,是个酒鬼,也是诗痴;狂夫辛幸是个标准的独夫狂人,吹牛说大话是他的专长。这四个人都有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你们可不能掉以轻心,要小心应付。”
  阿呆嘻皮笑脸地道:“这四个人听起来倒蛮可爱的,说不定可以成为忘年之交。”
  丁宁脸一沉,道:“呆子,叫你们去杀人,可不是去交朋友,别误了主人的大事。”
  小鱼儿道:“一堡、二谷、四庄,为什么不是五庄?”
  赛珍珠道:“干嘛要五庄?”
  凤儿道:“还有一个逍遥庄呀。”
  千面人魔道:“逍遥庄算老几,张文光当年只能算是一个小角色。”
  小鱼儿意气风发的道:“想要横扫武林,独霸江湖,单单去掉四庄还不够,何不连歹命夫人、太极老祖与黄山姥姥一齐干掉?”
  千面人魔道:“会的,这是下一回合的任务,以你们目前的功力,尚非他们的敌手。”
  阿呆道:“老头何不亲自出马?”
  千面人魔突然提高嗓音,充满愤痛地道:“有朝一日,老夫会和他们决一死战!”
  小鱼儿幌动一下小药瓶,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千面人魔道:“补药,你们常吃的加味‘十全大补九’,有培元固本,增加功力的奇效,必须回服一粒,以免功亏一篑。”
  阿呆的口头禅又来了:“衰啊,从小到大,常与药丸为伍,真是遇人不淑!”
  丁宁怒声道:“不吃小心毒发而死!”
  小鱼儿心头一震,道:“什么意思?”
  赛珍珠忙道:“丁哥是说,阿呆不想活就吃毒药死了算啦。”
  凤儿逗笑道:“死不得,死不得,阿呆死掉,阿娇岂不要守活寡。”
  小鱼儿的眼珠子,贼碌碌地打了两个转儿,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忽然改变话题造:
  “老头,你这个千面人真是名不虚传,若非你自己点破,神仙也认不出,为免大水冲倒龙王庙,自己人干自己人,我看还是尽早想一个识别的法子好。”
  阿呆马上响应道:“这好办,在老头额颈上印一张‘红中’。”
  凤儿道:“或者写一个‘魔’字。”
  丁宁怒道:“乱来,乱来,怎可开主人的玩笑。”
  赛珍珠道:“不如规定~个暗语好啦。”
  千面人魔的眸光从凤儿、阿呆、小鱼儿的脸上缓缓扫过,道:“此计甚善,咱们就一人想一句暗语吧。”
  “英雄好汉!”千面人魔说。
  “铁血儿郎”小鱼儿说。
  “打家劫舍!”阿呆说。
  “杀人放火!”风儿说。
  这师徒四人简直已经走火入魔,连暗语都杀气腾腾的,充满暴戾之气。
  千面人魔却十分满意,连声说道:“赞!赞!真是绝妙好诗,不失英雄本色。”
  一扭头,又对丁宁道:“去告诉店家,给他们三个娃儿准备三间上好的客房。”
  小鱼儿道:“不必了,开封知府招待我们住在驿馆里。”
  阿呆洋洋得意地道;“白吃白喝也!”
  凤儿满面春风地道:“白住白睡也!”
  千面人魔皮笑肉不笑地道:“好极了,有傻蛋出银子,不花白不花,你们且去白吃白喝,白睡白住吧,明天一早咱们就各奔前程,老夫敬侯佳音。”
  余音未落,三小方待起身离去,忽闻门外燕语草啼,香风扑鼻,在小红的引导下,一串儿走进来一大群年轻貌美的姑娘。
  环肥燕瘦,各擅胜场,綺年玉貌,都是开封城拔尖儿的大美人。
  年长者不会超过二十,年幼者正值豆寇年华,一个个挤眉弄眼,搔首弄姿,竭尽其风骚之能事。
  算算人数,正好是十二金或一打整。
  千面人魔的一双独眼,色迷迷地横扫十二金钗一眼,道:“小红,多出来的两个妞儿可是额外的赠品?”
  小红银铃似的声音道:“回大爷的话,是宋老板的两个女儿来抵债的。”
  千面人魔托起二女的下巴来,瞧一瞧,道:“嗯,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口,吐气如兰,挺讨人怜惜,可以折价两万,其余的八万两你老子何时可以凑齐?”
  宋家的大小姐凄凄楚楚的道:“天亮之前一定可以筹足送过来。”
  小鱼儿早已看得双眼发直,情不自禁地嚷嚷道:“水,水,从来没见过这么多水查某。”
  阿呆的眼睛猛吃冰淇淋,道:“好发达的大馒头,好大的葫芦啊。”
  小鱼儿不解,道:“阿呆,什么是葫芦?”
  阿呆正经八百的道:“笨啊,就是屁股嘛,肥肥胖胖,圆圆滚滚的,像不像葫芦?”
  小鱼儿仔细观察一下,道:“嗯,是有几分神似,阿呆,你不呆嘛。”
  阿呆得意非凡地道:“本来就是嘛,是你们故意装糊涂,视而不见,埋没人才。”
  千面人魔早已欲火难耐,频频挥手道:“他妈的,小小年纪就这么色,还不快滚到驿馆去白吃白住,别耽误老夫的好事。”
  赛珍珠和凤儿早就溜出去了,丁宁、阿呆、小鱼儿闻言相顾愕然,一声不吭地退出去。
  踏着夜色,在返回驿馆的途中,凤儿一直撅着小嘴生闷气,弄得小鱼儿满头雾水地道:小凤,你在生谁的气。”
  凤儿气虎虎地道:“生你们男人的气。”
  小鱼儿道:“怎么啦?”
  凤儿咬着牙齿道:“可耻的集体屠杀!”
  阿呆老气横秋地道:“男人嘛,偶而风流一下算不了什么。”
  凤儿怒冲冲地道:“你们男人呀,没有一个好东西。”
  小鱼儿大声抗辨道:“我不同意,别一竿子打翻一船的人,我小鱼儿将来绝对不会干集体屠杀的事。”
  凤儿冷哼一声,道:“哼,将来的事谁也料不准!”
  奔势陡地加快,兀自向前飞奔而去。
  回到驿馆,小鱼儿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始终想着千面人魔。
  他究竟是何许人?
  如何得到绿林令?
  跟铁掌排云林清风、疯人侯志、懒虫丁一、醉鬼白云、狂夫辛幸之间有何血海深仇?
  为什么他自己隐身幕后,而让三个年轻的娃儿去为他夺取乌剑、玉镯、太极棍?
  如今又要他们去要五位武林高手的命?
  有师徒之实,却无师徒之名,这是为什么?
  莫非自己三人是千面人魔悉心培养的工具、杀手?
  自己三人的身世如何?真的如千面人魔所说,是三个无父无母的孤儿?
  想着想着,自然而然地想到了今夜的“集体屠杀”。
  是好奇,更想藉此窥探一下千面人魔究竟有何秘密。
  于是,霍地而起,悄没声息的独自离开驿馆。
  离开大门不远,转过一个拐角,马上发现,在自己的前面不远,有一个人正放步疾行。
  是阿呆。
  小鱼儿愕然一楞,掉转头来,改走另一条街。
  可是,无巧不巧,冤家路窄,殊途同归,二人又在“龙安”客栈的门口碰了头。
  小鱼儿板着脸孔道:“阿呆,三更半夜的,不在驿馆睡觉,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阿呆朝里面望一眼,扮了一个鬼脸,嘻嘻笑道:“彼此,彼此!”
  “妈的,别想歪了,我是来探隐索密的。”
  “我也是!”
  “你探什么隐?索什么密?”
  “彼此,彼此。”
  “混蛋,别打哈哈。”
  “男人嘛,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哼!”
  小鱼儿多一个字也没有说,当先翻墙而过,进入千面人魔所在的小跨院。
  院内花木依旧,空无一人。
  丁宁、赛珍珠的房里没有点灯。
  千面入魔的屋内却灯火通明。
  而且,还不时传出亵言秽语,及女子欲醉欲死的呻吟声。
  五花八门,各种稀奇古怪,难以入耳的声音都有,令人馨竹难书。
  阿呆、小鱼儿不禁为之心猿意马,血脉贲张,提着脚尖,闭着气,小心翼翼地朝千面人魔的房间拢过去。
  有志一同,几乎在同一时间,用舌头勤破一块窗纸,凑上去一双眼。
  哇塞!好一片温妮春光!
  哇塞!好一幅美丽的裸女图。
  这两个小子春心荡漾,心湖波涛汹涌。
  阿呆和小鱼儿在前窗,后窗外,另有一位同好者。
  是丁宁。
  尚不止此,侧门外还藏着一个人,正从门缝里,聚精会神的往里面瞧。
  是个母的──赛珍珠。
  赛珍珠的一张脸胀得通红,心如鹿撞,眼波痴迷,好像喝醉了酒,显得有点歇斯底里的样子。
  蓦地,丁宁像是一只偷嘴的猫,幽灵般地潜入赛珍珠的屋里去。
  屋内无人,丁宁又偷偷溜出来,恰巧与正要往他房里去的赛珍珠不期而遇。
  “丁哥。”
  “珍妹。”
  孤男寡女,乾柴烈火,即扭进房里……
  看在阿呆眼里,好不羡煞人也,心道:“妈的,真伤脑筋,阿娇也不知死到哪里去了,如在身边。”
  ~念未了,被千面人魔粗矿的吼声淹没:“破鞋,烂货,二手货,也想冒充黄花大闺女,滚!滚到尼姑庵当尼姑去!”
  拔出一把匕首来,两三下便将那女子满头的青丝剃了个清洁溜溜。
  通!的一声,一个胖女人,就光着身子,被千面人魔扔到窗外来。
  “婊子,窑姐儿,你他妈的也跟男人上过床,滚!滚到尼姑庵去当尼姑!”
  通!又扔出来一个没穿衣服的女人,正是替千面人魔拉皮条的小红姑娘。
  窗户大开,春光外泄。
  终于,弹尽矢光,鸣金收兵,结束了这一场惨烈的肉搏战。
  灯,熄了。
  人,睡了。
  夜,更黑。
  阿呆和小鱼儿也摸黑离开了“龙安”“客钱。
  豫中
  一条官道上。
  有三个大孩子,正在悠哉游哉的,活蹦乱跳地往南方行,口里面还不停的唱着小曲儿。
  小儿郎
  小儿郎
  小小儿即不简单
  不论黑白两道
  无分大盗大侠
  拳打脚踢
  口诛笔伐
  威震四方
  无敌天下
  小鱼儿
  小鱼儿
  小小鱼儿不简单
  不论海鲸海鲨
  无分大鱼大虾
  生吞活咽
  连皮带骨
  翻江倒海
  豪情万丈
  歌词磅礴,歌声嘹亮,直传出数里之遥。
  一边走,一边唱,一边找人询长问短。忽然左转进入一片矮树林。
  林木深处,有一座庄院。
  不大,甚至应该说很小,远远望去,仅止一栋楼房而已。
  围墙却很高,大门亦颇壮观,只可惜油漆早已斑剥,门扉毁坏,一副破落户的模样。
  门楣之上有一块匾额,勉强还可以认出来是“懒人庄”三字。
  凤儿、阿呆、小鱼儿心里有数,所谓“懒人庄”,就是“邋里邋遢”庄的别称。
  “笃!笃!笃!”小鱼儿叩门三响。
  庄内寂然,无人应声。
  小鱼儿扬声道:“有人在家吗?”
  依旧无人回声应话。
  阿呆上前一步,在门上端了一脚,粗鲁地骂道:“姓丁的,你老小子到底在不在?”
  好半晌,才有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答话,而且只有一个字:“在!”
  凤儿娇冷的声音道:“在就滚出来答话。”
  懒洋洋的声音又吐出来一个字:“进!”
  小鱼儿知道,懒虫丁一,又名一字先生,能够一个字表达的事情,绝对不肯说两个字,自亦见怪不怪,摇一摇头,凤儿、阿呆会心一笑,便即伸手推门。
  “吱呀!吱呀!”
  好重好破的门,费了不少力气才打开来。
  他哪里知道,懒虫丁一还是一个发明家,就这一个动作,已为他打了一桶水。
  游目四望,真叫人不敢恭维,遍地杂草丛生,门户蛛封生积,处处都是垃圾污垢,这哪像是一位名震江湖的大侠的居停之所。
  院子里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小鱼儿朗声道:“喂,一字先生,你在哪儿?”
  “这!”
  还是一个字,不过,循声望去,总算找到了一字先生的所在。
  他在二楼外面的阳台上,躺在床上,背后垫着一个大枕头,冷厉的眸光正在向下望,一张脸至少有三年未洗,胡子更长,口鼻杂辨,是一个十足的老怪物。
  床铺的一旁设有炉灶,懒虫丁一的一锅大杂烩刚刚煮好,正自有一口没一口的,懒懒散散地吃着。
  另一旁还种着有菜,缸里有米,瓮里有水,更令人拍案叫绝的是,床板上挖了一个洞,掀起垫被,下面就是马桶。
  吃、喝、拉、撒、睡,人生五件大事,他可以全部在床上解决。
  这真是一个奇人,怪人,天上少有,人间无双。
  小鱼儿向前迈了数步,立在院子正当中,昂首说道:”想必阁下就是一字先生做虫丁一吧?”
  “嗯”
  “堂堂一代大侠,该有成群结队的仆人吧?”
  “无。”
  “为何不请几个?”
  “懒。”
  “老婆孩子呢?”
  “无。”
  “怎么连老婆也不娶?”
  “懒。”
  “整个懒人庄,就你一条懒虫?”
  “嗯。”
  说了半天,一字先生没有一句话是两个字的,而且,九句话当中,总共才用了“在”、“进”、“这”、“嗯”、“无”、“嗯”六个字眼。
  听得阿呆直冒火,怒冲冲的道:“懒虫,你也不问问咱们是来干什么的?”
  “说。”
  “是来杀人的。”
  “谁?”
  “你,”
  “我?”
  “不错,有人想要你项上的人头。”
  “谁?”
  “自然是你的活冤家,死对头。”
  “多。”
  “多?你仇人很多是不是?可以找最厉害最凶残,最没有人性的人来说。”
  “多。”
  “妈的,跟你说话真累,干脆这样吧,我把一个一个的来点名,你来慢慢挑选吧?”
  “可。”
  “跟血手屠夫王化有仇?”
  “有。”
  “跟七杀凶神张忠有价?”
  “有。”
  “跟浪里白条游全河有仇?”
  “有。”
  “跟铁胆魔星雷天豹有仇?”
  “有”
  “跟千面人魔有仇?”
  “不识。”很难得,一字先生说了两个字。
  “跟歹命夫人有仇?”
  “不识。”
  “跟太极老祖有仇?”
  “无。”
  显而易见,欲杀懒虫丁一的人,十之八九是黑道四大枭雄之一,而王化、张忠、游全河已身陷囹圄,唯一可能是千面人魔的人选,就剩下铁胆魔星雷天豹一人了。
  但,反面一想,千面人魔有言,杀人只是为了争霸天下。
  果真如此,则千面人魔这个人简直令人莫测高深。
  再一次的探索,又告失败,小鱼儿一征后道:“懒虫,冤有头,债有主,要杀你的人是千面人魔,可别记在我小鱼儿的头上来。”
  阿呆道:“也别找我阿呆先生算帐。”
  凤儿亦道:“也与我凤儿姑娘无关。”
  懒虫丁一始终保持他原来的姿势,半躺半卧,显然未将三小放在眼内,冷冷的吐出来一个字:“上!”
  “好!”
  小鱼儿亦以一字作答,乍然双臂一抖,腾身而起,摺扇“游龙戏凤”、“旋乾转坤”,以绝佳的角度,攻向一字先生周身要害。
  好厉害的一字先生,不仅奇巧绝伦的躲过小鱼儿的两招绝学,而且有还手的工夫,拉起一条棉被来,劈头盖面罩下去。
  乖乖,一罩之势,力逾千钧,躲不过,推不开,小鱼儿的气息为之一窒,被迫退落在原来的地方。
  阿呆勃然大怒:“妈的,我就不信你是铁打的罗汉,就算是铁罗汉也要把你烧成水!”
  凤儿大发雷霆道:“生有时,死有地,你那一张床就是你懒虫安眠之所。”
  小鱼儿杀气腾腾地道:“小鱼三杰,一向同进退,休怪本帮以多为胜,以小欺老,再世为人,最好多请几个硬扎的帮手。”
  三小言语一致,行动一致,如炸弹开花,似冲天三炮,从左、右、前方电袭而到。
  摺扇咻!咻!咻!快如飘风,乌剑刷!刷!刷!金风贯耳,太极棍呼!呼!呼!威风八面,一霎时,懒虫丁一的一张万能床便告支离破碎,四分五裂。
  却没能伤到一字先生分毫。
  “滚!”
  懒虫丁一突然提起马桶,洒水浇花般栏头泼出去。
  马桶里都是“黄货”,奇臭难闻,三小如遇恶狼猛虎,纷纷退避。
  “好卑鄙的匹夫,宰了他!”
  “好下流的懒虫,送他上西天!”
  “好臭的老小子,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怒满心头,杀气冲天,决心要置一字先生于死地,同时发话,同时起身,立又杀进二楼,与懒虫丁一大打出手。
  “杀!”
  一字先生怒溢双眉,胡发倒竖,两眼暴睁,几乎要喷出火来,无疑已愤怒到了极点,杀字出口,袍袖怒张,倏忽间已连攻十二掌。
  掌掌惊天动地,招招猛税绝伦,名家出手,果然不同凡响,尽管三小技深若海,身手了得,依然无法进身,被逼退几步。
  “妈的,看本帮主的铁葡萄!”
  “妈的,看阿呆先生的麻将牌!”
  “看凤儿姑娘的凤尾刺,包你一刺穿喉!”
  三种暗器齐发,交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网,将一字先生重重托叠的网住,说时迟,那时快,铁葡萄、麻将牌、凤尾刺,快如泻电奔马,疾取一字先生上盘各处要害。
  情势危急,杀机四伏中,懒虫丁一真不愧为是成名人物,乍然单脚拄地,仿若陀螺一般快速旋转起来。
  随着旋转的身形,在周身布下一道劲风,暗器受阻,纷纷落地,一字先生旋势未竭,已拔空而起。
  饶是如此,懒虫丁一还是吃了不少苦头,百密一疏中,一枚铁葡萄在他面前炸开,变成一张大麻脸不算,胡发亦被炸得乱七八糟,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更加不堪入目。
  鼻尖上中了一张“一筒”,变成标准的酒糟鼻,一支凤尾刺穿耳而过,打了一个洞。
  “杀!”
  “杀!”
  “杀!”
  一声杀,换来三声杀,三小得理不饶人,乘胜追击,去势如风,讵料,一字先生身手敏捷,早已先一步登上三楼。
  懒人庄列为武林四大庄之一,虽说仅只一座楼,且年久未修,残破不堪,但楼内却甚是宽广,隔成了无数的小房间,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好像是一个迷魂阵。
  同时,楼高共五层,房数不下百间,懒虫丁—一上三楼,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了。
  喊,不应!
  骂,不理!
  操他亲娘祖奶奶也没用;
  阿呆好毒辣:“小鱼儿,放火烧,把他烧出来!”
  凤儿一杨柳眉儿:“对,把他烧成灰,烧成炭!”
  小鱼儿脸一沉,道:“这个老小子一定是不知懒到哪里睡觉去了,烧了做鬼也好,免得再糟蹋粮食。”
  主意一定,当即付诸行动,现场多的是破损的门窗木柱,干柴杂草,堆积在一起点燃火种,瞬间整座大楼便烧起来。
  熊熊烈烈,劈劈巴巴,火势好快好猛,一顿饭的工夫不到,大楼便轰隆隆的倒塌下来,名闻天下的邋里邋遢庄也就此烟消云散。
  可是,并未见到一字先生的尸体。
  亦未亲眼目睹他逃离现场。
  懒虫丁一的生死下落,遂成为一个解不开的谜。
  三小亦未久留,当即离懒人庄,继续以征服者的姿态,去征服下一个目标。
  下一个目标是千杯不醉庄,打算去找醉鬼白云的麻烦。
  然而,干杯不醉庄尚在百里之外,便在半路上被人堵上。
  赫!来人好多,黑忽忽的一大片,为首者是黑凤凰冷寒燕与俏罗刹雷玉娇母女。
  黑道第四十八分舵主杀人不见血巴六,和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以及黑道上的数十名绿林好汉,俱与冷寒燕母女联合在一起,将三小团团围住。
  小鱼儿错愕一下,嘻嘻笑道:“亲家母,别来无恙,怎么带来这许多人,可是专程来欢迎本座?”
  阿呆滑稽突梯,以耍逗笑道:“阿娇,这样比较没有好意思啦,等咱们成亲的时候,再请大家伙来捧场也不迟,此刻我只想单独的和你在一起,欣赏你的馒头,葫芦,或者偷偷摸摸的去‘屠杀’!”
  这些话只有小鱼儿完全明白,连凤儿也是一知半解,雷玉娇更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哼一声,道:“哼!鬼话连篇,大概是吃错药了,满口的胡言乱语,别想得太美。”
  凤儿双眉一挑,道:“难不成你们是来找碴的?”
  黑凤凰冷寒燕语冷如冰道:“可以这样说。”
  小鱼儿道:“找什么碴儿?”
  冷寒燕道:“要将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收回来。”
  小鱼儿亮出天王之星,高举过顶,朗爽的声音道:“巴六,金八听令。”
  巴六、金八对望一眼,齐声说道:“抱歉,我们现在不受命于你。”
  阿呆眼一瞪,道:“混帐,你们敢不听总瓢把子的号令?”
  巴六望了冷寒燕一眼,道:“小鱼帮主现在已经不是绿林盟主。”
  小鱼儿神色一紧,道:“为什么?”
  冷寒燕吐字如刀的道:“小鱼儿,我问你,你们是不是绿林道上的人?”
  “不是!”
  “乌剑、玉镯、太极棍是否从王化、游全河、张忠三为寨主手中强取豪夺而来?”
  “有这回事。”
  “夺去他们的宝贝不算,还贪心不足,把他们送到官府卖银子,可有其事?”
  “这是事实,本帮还蒙开封府大人热忱招待哩。”
  阿呆眉飞色舞地道:“白吃白喝、白睡由住,不卖白不卖,不赚白不赚。””
  凤儿拨弄一下胸前的三面奖牌,神气活现地道:“这就是本帮的光荣标志,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却激起了所有在场绿林豪客的万丈杀机,霎时刀光剑影齐闪,都将家伙亮出来。
  小鱼儿脸一沉,道:“亲家母意欲何为?”
  冷寒燕银牙紧咬的道:“本夫人已经说过,要将四件宝物收回。”
  “你凭什么?”
  “凭我是绿林盟主雷天豹的夫人。”
  “可知持有绿林令者,就是绿林盟主,而且认令不认人,这是绿林道上的传统。
  “话是不错,但持令者必须是绿林中人,凡非我族类,一概不在此限。”
  “亲家母,你可曾想到,将绿林令交给本座的人,有可能正是你的丈夫雷天豹?”
  “这个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何以见得?”
  “我的丈夫天豹与王化、张忠、游全河乃是八拜之交的好兄弟,绝对不会叫你们做出对不起自己兄弟的事情来。”
  “那你以为千面人魔会是谁?”
  杀人不见血巴六道:“八成是老盟主的死对头。”
  阿呆道:“哪一个?”
  黑豹子金八道:“老子要是知道他是谁,早就将他揪出来碎尸万段!”
  小鱼儿想尽办法想查出千面人魔的底细来,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眉头一皱,忽又计上心来,道:“千面人魔目前就住在开封的龙安客栈里,有胆你们自己去找。”
  杀人不见血巴六嘿嘿冷笑一声,道:“会的,但在未去开封之前,必须先将四件宝物收回。”
  黑豹子金八补充道:“黑道的归黑道,白道的归白道三个娃儿如肯乖乖地将东西交出来,盟主夫人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们一条生路。”
  小鱼儿怒贯双瞳道:“假如本帮主说不呢?”
  黑凤凰冷寒燕的脸上马上笼上一层寒霜,道:“叫你们也血流五步,命丧当场!”
  凤儿闻言大怒道:“想打架,是不是?好啊,有胆就来,谁怕难呀。”
  乌剑业已在握,左手中还扣好数枚凤尾刺。
  却被阿呆拦住了,道:“且慢,好歹我阿呆先生跟阿娇是未婚的夫妻,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别伤了彼此的感情。”
  俏罗刹雷玉娇的性子最是火爆不过,阿呆言犹未尽时,便自破口大骂道:
  “呆子,白痴,猪八戒,癩蛤模想吃天鹅肉,就算天下的男人死光光,姑奶奶也不会嫁给你!”
  言语间,人已一马当先攻过来,单找阿呆一个人干,小虎一个不小心,被雷玉娇的粉拳打中,当即哇哇大叫,道:
  “人心大变,大变人心,老婆要杀老公,妻子要杀丈夫!”
  他骂得凶,雷玉娇打得更凶,两个人随即扭打在一起,好似两骤风狂。
  黑凤凰冷寒燕、杀人不见血巴六、黑豹子金八、乃至其他的绿林豪客,动作也不慢,立如潮水般蜂拥而上。
  冷寒燕奋力猛攻之余,复又扯开嗓门哈喝道:“弟兄们,放手去干,不必手下留情,夺回一件宝物者赏纹银千两,杀掉一个兔崽子的赏二千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绿林好汉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随时随地将脑袋瓜子别在裤腰带上,闻言之下,更是奋不顾身,不要命似地猛冲猛攻。
  小鱼儿睹状鼻子都气歪了,咬牙切齿地道:“奶奶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人生多美好你们却自寻死路,想死本帮主就成全你们!”
  摺扇舞得虎虎生风,以极优美的姿态,绝佳的角度,咻!咻!咻!旋身环攻,绵绵不绝。
  小鱼儿天赋异禀,又肯痛下苦功,功力之深,超出他的年龄甚多,一轮环攻,锐不可挡,抢在前面的几个不要命的汉子,或者伤腰,或则伤臂,或则衣裳破裂,血迹殷殷,没有一个人能够进得小鱼面前五尺以内。
  凤儿和阿呆同样威风八面,当者披靡,逼得大家皆手忙脚乱,近身不得。
  气得冷寒燕暴跳如雷地道:“老巴,你专门对付那个丫头,金八,你负责那个呆子,这条滑溜的鱼儿交给我们母女,咱们不死不停,不死不退,今天不是这三个小杂种血溅当场,就是咱们大伙儿携手同赴黄泉。”
  果然,所有的高手分成三拨,准备各个击破。
  小鱼儿见此情景,不怒反笑道:“冷寒燕,少作白日梦,小鱼专门吃大鱼,再多请几个帮手来也是白搭,徒然在阎王爷面前多添几条冤魂。”
  阿呆亦戏论道:则是嘛,是嘛,放着喜事不办,为什么要办丧事。”
  凤儿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几件破铜烂铁,赔上一条命可划不来。”
  说归说,打归打,龙腾虎跃,兔起鸡落,大伙儿早已斗在一起。
  冷寒燕想各个击破,将三小分割的企图并未得逞,三小依旧结合成一个铁三角,打不散,冲不破,所向无敌,主宰全场。
  雷玉娇的攻势最猛最急,始终咬着阿呆不放,把小虎逼急了,嘟呶着嘴巴道:“阿娇,人急拚命,狗急跳墙,你再这样泼辣刁蛮,休怪我不念夫妻之情,要赏你一篷梅花毒针,然后再在你头上撒一泡尿。”
  他可不是空口白话吓唬人,尿字出口,当真扣住了太极棍上的扣环。
  “住手!住手!”
  一个苍老而又童稚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从斗圈外面传来。
  音量不能算是挺大,但却劲道十足,震得人双耳嗡嗡作响,气血为之浮躁,皆不由自主地停止殴斗,朝发话的地方望过去。
  是个怪人,怪得叫人忍不住想笑,满头的白发,已经剩下没有几根,还用红丝线,札成两个朝天辫,天生的一张娃娃脸,红光满面,个头不高,穿着一身五颜六色的花衣服,像极了传说中采衣孝亲的老莱子。
  在场数十人中,却没有一个认识他的。
  黑凤凰冷寒燕首先发话道:“阁下何人?”
  采衣老人迈着八字步走过来,连正眼都没有瞧她一下,冷冰冰地道:“你不够资格问,让路。”
  杀人不见血巴六堵上去,道:“老头,你想干什么?”
  “找人。”
  “找谁?”
  “就是那三个娃儿。”
  “对不起,这三个娃儿是我们的人。”
  “现在是我的。”
  “这恐怕办不到。”
  “办不到你就死吧。”
  “老匹夫,已经快要进棺材了,火气还不小。”
  “滚!”
  从言行举止不难看出,采衣老人不仅脾气暴燥,而且还带有几分稚气,滚字一出,抡拳就打,就好像孩童打架,没有一点后冲的余地。
  也不知是猝然无防,还是这个老头子真有通天的本事,杀人不见血巴六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过,“通”的一声,在胸间上挨了一拳。
  这一拳还真不轻,当场口吐鲜血,蹬!蹬!蹬!的退下去。
  迈!又是一拳,打退金八。
  接着,左右开弓,双掌齐出,再将冷寒燕母女逼开。
  再也没有人敢强行阻挡,仍然迈着八字步,如入无人之境。
  老人真怪,忽又掉转头来,虎吼道:“你们怎么还不滚,可是要偷听我们的悄悄话?”
  瞪眼沉脸,语气转为冷厉:“滚!滚!滚!”
  随着这三声滚,采衣飘飘,掌风呼啸,像是赶鸡赶鸭一样,一口气将冷寒燕等人赶出去视线之外,始善罢甘休地折转来。
  此人技深若海,绝技惊魂,显非等闲人物,小鱼儿眉头一皱,想起了眼千面人魔约好的暗语。
  当即朗声道:“英雄好汉!”
  采衣老人道:“铁血儿郎!”
  小鱼儿又道:“打家劫舍!”
  采衣老人道:“我操你娘!”
  阿呆一怔,道:“你不是糟老头?”
  采衣老人骂道:“放屁,我既不老,也不糟。”
  凤儿道:“那你怎会知道我们暗语的第二句?”
  采衣老人道:“大概是胡扯碰上的。”
  小鱼儿道:“老头的岁数不小了吧?”
  采衣老人天真浪漫的道:“不大,人家才八岁而已。”
  阿呆道:“少盖,是一百零八岁吧?”
  老人笑嘻嘻的道:“嘻嘻,你好聪明啊,一猜就中。”
  凤儿乃是冰雪聪明之人,已经料到八九分,道:“不知这位老朋友是何方神圣?”
  采衣老人抚摸一下自己的朝天辫,道:“你猜猜看,猜对了我就答应替你们办一件事情。”
  凤儿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老人道:“放心啦,不会说话当放屁。”
  凤儿道:“你是太极老祖?”
  老人闻言喜得跳了起来,紧握住凤儿的双手,宛若拿到压岁钱的小孩子,手舞足蹈地道:“谢谢你,谢谢你们,我老人家数十年不履江湖,想不到尚未被人遗忘,还有人晓得武林中有我这一号人物。”
  阿呆却大吃一惊,急忙将太极棍藏到身后去。
  小鱼儿道:“太极老祖,你真的是来找我们的?”
  太极老祖道:“骗你是王八。”
  脸色一整,又正经八百地道:“老祖多刺耳,以后就叫老童子好啦。”
  小鱼儿从善如流地道:“请问老童子有何见教?”
  “是想向三位打听一个人。”
  “谁呀?”
  “七杀凶神张忠。”
  “我们知道这个人,”小鱼儿明知故问道:“有仇?”
  “岂止有仇,我老童子恨不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可否将结仇的经过说出来听听?”
  太极老祖寻思一下,道:“三十八年前,也就是老夫七十大寿的那一天,便已金盆洗手,宣布退出江湖,没料到,十八年后,也就是二十年前,却栽了一个大跟斗。”
  阿呆道;“栽在何人之手?”
  太极老祖恨声道:“就是张忠那个小流氓。”
  凤儿道:“凭你老人家的身手,那个老粗能怎么样?”
  太极老祖激愤不已地道:“君子可欺以方,那个小流氓花言巧语,想尽办法接近我,一个不留神,被他在饮食中下了毒,抢走了老夫赖以成名的太极棍。”
  小鱼儿有感而发道:“能够保住一条老命就不错啦,别不知足。”
  太极老祖道:“这倒是句实话,我老人家的这条命纯粹是捡回来的,当时本已毒发身亡,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竟又悠悠醒转,经历了二十年的漫长岁月,始将所中之毒完全解除。”
  凤儿道:“老童子,找七杀凶神张忠可是想报仇?”
  太极老祖道:“有仇不报非丈夫。”
  小鱼儿叹息一声,道:“可惜这个仇恐怕报不了啦。”
  “怎么说?”
  “姓张的已经被关在顺德府的大牢内。”
  “这我知道,听说完全是你们小鱼帮的杰作。”
  “客气啦,客气啦,只是牛刀小试而已。”
  “小试牛刀就已经威震江湖,目前小鱼帮三字简直红透半边天,就我老人家所知而言,整个武林中,从来没有帮派或个人,成名的速度有这样快,年龄又这么小,可谓前无古人。”
  阿呆重复小鱼儿的话:“客气啦,客气啦,这样说我们不好意思啦。”
  凤儿道:“但愿后有来者,武林中多添一些生力军,别尽是一群怪模怪样,怪里怪气的老古董。”
  太极老祖闻言脸色一沉,指着自己的鼻子,吹胡瞪眼的道:“女娃儿说俺是老古董?”
  凤儿连忙解释道:“不是啦,我是说别人,你老人家挺古锥的,例外,例外。”
  “古锥”二字,听得太极老祖心花怒放,抓着自己的朝天辫拨弄几下,孩童般喜笑颜开地道:“这还差不多,其实人家在心理上才八岁也,比两位小哥哥小姐姐还小。”
  小鱼儿闻言好不兴奋,脱口就说:“妙极啦,既是八岁小童,干脆就叫我小鱼儿哥哥好啦。”
  阿呆道:“叫我阿呆哥哥。”
  凤儿道:“叫我凤儿姐姐。”
  本是几句玩笑的戏渡之词,返老还重的太极老祖却当真,当即脱口而出,清清脆脆地叫了三声:“小鱼儿哥哥,阿呆哥哥,凤儿姐姐。”
  小鱼儿将话题拉了回来,道:“老童子,你已知那七杀凶伸张忠关在监牢里,还来找我们做什么?”
  太极老祖道:“是想向三位小友打听一下,囚禁张忠的那个铁笼子的详细位置。”
  阿呆逗笑道;“小弟弟可是想劫狱?”
  太极老祖道:“是有这个意思,先把他救出来,再杀掉。”
  凤儿道:“牢房的外面绝壁插天,下面是一条河,壁虎功如果到家的话,应该上得去,或者再想别的法子。”
  太极老祖目注凤儿,迫不及待地道:“还有什么好法子?”
  凤儿道:“可以冒充他爹去探监。”
  太极老祖道:“嗯,嗯,好,好。”
  阿呆道:“真可惜,我们有事不能陪你去,一定很好玩啊。”
  太极老祖道:“没有关系啦,天下好玩的事还多得很,咱们以后再慢慢的玩。”
  转身本待离去,但就在一侧身的刹那,瞥见了阿呆藏在身后的太极棍,急声尖叫道:“那是什么?”
  阿呆遮遮掩掩的道:“没有,没有,只是一根普普通通的打狗棍。”
  太极老祖道:“人家已经看见啦,是我的太极棍,快还给人家、快还给人家嘛。”
  小鱼儿上前道:“小弟弟,这太极棍原来是你的,没有错,但是,后来被七杀凶神张忠抢去了,对不对?”
  “对呀,没错。”
  “我们又从张忠的手里抢过来。”
  “这我就不清楚啦。”
  “换句话说,我们和你小老弟一点关系也扯不上。”
  “可是,太极棍是我的呀。”
  “想要讨回太极根,你应该先把姓张的救出来,叫张忠向我们抢,然后你再向七杀凶神枪,就好像走路一样,怎么会的,就循着原路再怎么走回来,别乱来。”
  歪理一箩筐,竟也言之成理,唬得太极老祖一楞一楞的,一时间竟无词以对。
  凤儿及时说道:“老童子,你自己刚才说,愿意替我们办一件事?”
  “是呀,我说过。”
  “算不算数?”
  “当然算数。”
  “那么,马马虎虎,你就替小鱼帮办这件事吧,别再打太极棍的主意。”
  “好嘛,好嘛,为朋友两肋插刀都可以,何况是一件小事情。”
  摆摆手,扭头就走,但走没三步,似乎又后悔了,嘟嘟喃喃的念叨道:“哼,骗子,一箩筐骗人的歪理。”
  阿呆追上去,道;“你到底想怎么样嘛?”
  太极老祖撅着嘴巴道:“起码应该给人家一个收回太极棍的机会。”
  “什么机会?”
  “比如公平决斗啦,比武打赌啦,赌博游戏啦等等,都可以。”
  “好,”阿呆的眼珠子滴溜溜地朝四下里扫了一眼,道:“就给你一个机会,我跑你来追如何?”
  “追到你怎样?”
  “追到就将棍子还给你。”
  “追不到呢?”
  “那就永远永远是我阿呆先生的啦。”
  “可以,就此一言为定。”
  “可不能再反悔?”
  “不会啦,不会啦。”
  这一老一少,都是小儿心性,空口无凭,勾勾手,还盖了一个印,这才正式开始追逐。
  阿呆仿若一只狡猾的野兔,不仅速度快,尤其狡诈多变,时而弹身上树,时而陆地狂驰,忽儿钻进高粱地,忽儿又钻入大麦田。
  太极老祖的表现也不赖,身手矫健,声若年少儿郎,不论树上树下,田里田外,始终紧咬着阿呆不放。
  可就是差那么一点点,没能将阿呆逮着。
  “嘻嘻,好好玩阿!”
  “哈哈,好好玩阿!”
  “来,来抓呀。”
  “非抓到你不可。”
  不论是追者,或是被追者,皆玩得笑口大开,痛快淋漓。
  这时,阿呆从一棵大槐树上电纵而出,太极老祖随尾疾追,凌空飞渡,像极了两只首尾相接的大老鹰。
  “抓到啦,抓到啦!”
  “抓到啦,抓到啦!”
  是抓到了,可惜只是一只鞋,阿呆早已一泻而下,纵身跳入一条河中。
  此事阿呆早有预谋,事先便计算好,假如实在斗他不过,便跳河水遁。
  三小都是在黄河边上长大的,成天与水为伍,水性绝佳,一入水便作了一个“闷子”(潜入)不见了。
  太极老祖也快步入水,奈何河水与他无缘,也是一个旱鸭子,水深及胸时,便吓得他大呼小叫不止。
  “救命哪!救命哪!救命哪!”
  还是小鱼儿跳入水中,把他拉上来。
  一场别开生面的捉迷藏游戏,就此落幕,太极老祖甘心落败,并与三小从此订交,随即互道珍重,各奔西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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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53:47

第七章
  清晨。
  一座无边无际的大坟场。
  坟场的边上,有一副露天的棺材。
  棺材透着邪门,下面还装着四个轮子。
  更怪的事情还在后面,棺盖在动,被一只骨瘦如柴,干巴巴的手推开来。
  不但有手,还冒出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头来。
  不是鬼,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从棺材里走出来。
  还从里面带出来一套炊具,就在附近的墓碑下面架起来。
  这人的相貌实在令人不敢领教,头大面四方,有点呆呆傻傻的,衣服更加拍案叫绝,半袭长袍,半袭袈裟,显得不俗不俗,不伦不类,弄不懂究竟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物。
  半僧半俗之人,年在五旬开外,从河里提来~桶水,洗好米,生好火,开始煮粥。
  又从棺材里取出来一些卤肉、咸菜、豆腐干之类的小菜,切成三小盘,放在墓前供桌上,还摆了两副碗筷。
  粥已煮好,盛了两碗,怪人端起碗来轻声道:“阿兰,该起床吃饭了。”
  根本不理会是否有人回应,便自顾自的吃起来。
  一边吃,一边还在细语道:“粥很烫,小心烫了嘴,卤肉又香,是我昨夜从城里买回来的,多吃点。”
  突闻一阵散乱的脚步之声传处,凤儿、阿呆和小鱼儿已来至近前,阿呆劈面就问:“你在和谁说话呀?”
  半僧半俗之人面无表情的道:“和我的妻子阿兰。”
  小鱼儿指一指前面的坟墓,道:“你太太葬在这里?”
  怪人闻言大为不悦:“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阿兰还好端端地活着,怎会埋在墓子里。”
  凤儿满头雾水的道:“你太太在哪里?”
  怪人一本正经的道:“自然是在家里呀。”
  阿呆道:“你家又在何处?”
  怪人指着棺材道:“就在那儿。”
  小鱼儿一言不发,走过去细一打量,面前的棺木比一般的要大一些,里面被褥及日用之物俱全,却未见有任何活人躺在棺内。
  有一个死人!
  严格地说,应该说是一具完整的骷髅架。
  白骨森森,令人望而生畏,小鱼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道:“这就是尊夫人?”
  半僧半俗之人将右手食指往嘴唇上一放,道:“小声点,阿兰还在睡觉。”
  凤儿和阿呆齐往棺材里瞄一眼,心知一定是遇上了疯子,齐声道:“你太太‘睡’了很久了吧?”
  怪人道:“嗯,差不多有十五六年。”
  小鱼儿道:“她是怎么‘睡’着的。”
  “是生孩子的时候‘睡’着的。”
  “孩子生下来没有?”
  “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胖小子。”
  “人呢?”
  “两三岁的时候突然离奇失踪。”
  “尊夫人既已入‘睡’,何不给她找一个安稳的地方?”
  “不,我要陪在她身边,一旦醒来,找不到我她会很伤心的。”
  “你儿子多大?”
  “如尚在人间,应该已经十六岁。”
  “叫什么名字?”
  “尚未取名,乳名叫小和尚。”
  阿呆一怔,道:“这倒鲜,哪有普通人家的孩子叫小和尚的。”
  怪人肃容满面地道:“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因为老夫本来是一个出家的和尚。”
  “哦,我明白啦,是你不守清规,犯了色戒,偷女人,被逐出怫门?”
  “小友想歪了,应该说是,老夫遇上知心人,恋爱成熟,还俗结婚。”
  “既已还俗,怎么还穿着半边袈裟?”
  “表示并未忘本,小犬乳名小和尚,意亦在此。”
  “如此说来,你们夫妻的感情一定好得一塌糊涂。”
  “如胶似漆,如糖似蜜,形影不离,甜甜蜜蜜。”
  阿呆感动不已地道:“不爱佛祖爱美人,好伟大的爱情啊。”
  凤儿亦正容赞道:“只羡鸳鸯不羡仙,尊驾当之无愧。”
  小鱼儿道:“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半僧半俗之人先未答话,用毕早餐,将东西收拾回棺材里,盖好棺盖后,这才说道:“老夫俗名侯志,法号一禅。”
  言罢,拉着棺材,骨碌碌地放步而去。
  “儿呀,你在哪里?”
  “小和尚,你在何方?”
  “孩子,回家啦,爸爸妈妈在等着你。”
  人棺已出去好远,消失在一大片树林子里,寻儿觅子的呼喊声,仍凄凄楚楚不断传来,令闻者为之鼻酸不已。
  小鱼儿忽然惊叫一声,道:“糟啦,糟啦,咱们鬼迷心窍,误了大事。”
  阿呆道:“伤脑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别乱发神经。”
  小鱼儿道:“刚才的那个家伙是谁,你们知道吗?”
  阿呆道:“他不是已经报了名,叫侯志,咱们以后就叫他猴子好啦。”
  小鱼儿骂道:“呆啊,难道你忘了老猴子的身份。”
  一语提醒梦中人,凤儿惊“哦”一声,道:
  “哇呀呀,咱们乱发同情心,果然大事不妙,他是阿弥陀佛庄庄主疯人侯志,糟老头要咱们铲除的四大庄主之一,一时失察,竟失之交臂。”
  阿呆急得在原地转圈圈,道:“这怎么办,怎么办呢?”
  小鱼儿敲了一下阿呆的脑袋瓜,道:“笨蛋,在原地转圈圈有屁用,还不快追。”
  双臂一抖,当先发足猛追。
  凤儿、阿呆也不稍迟疑,紧跟在小鱼儿左右。
  怎奈时机已晚,疯人侯志早已走得无影无踪,连他呼儿唤子的声音也不再复闻。
  偏又事有不巧,前面遇上一个三岔路,三小略作商量,便即分道而去。
  花开一枝,话分三头,且说阿呆走的是左边的一条路,风驰电掣,快似怒马奔雷,半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了一个尘头。
  再追赶片刻,又听到了疯人侯志的疯言疯语。
  “儿啊,倦鸟知返,落叶归根,该回家啦。”
  “小和尚,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快回到爹娘的身边来吧。”
  “儿呀,儿呀!”
  “孩子,孩子!”
  声声凄戚,字字血泪,疯人侯志的希望乃至他的生命,似已全部寄托在他儿子小和尚的身上。
  追啊追,阿呆脚底抹油,去势如风,卒告将疯人侯志追上。
  猛可间,侯志突然停下来,阿呆一时煞不住身子,差点撞上棺材,急忙向侧旁一闪,险险逃过一劫。
  疯人侯志漫不经心地道:“娃儿可是也要到前面镇上去?”
  阿呆直接了当的道:“本二帮主在追你。”
  疯人侯志征愕一下,道:“追老夫?有事?”
  “我且问你,可是阿弥陀佛庄的庄主老猴子?”
  “完全正确。”
  “对就好,你准备受死吧。”
  “娃儿要杀人?”疯人侯志呆呆地望着他,道:“你小小年纪,跟老夫何仇何恨?”
  “我跟你无仇无恨啦,是替别人办事。”
  “噢,原来你是一个杀手吧?”
  “就算是吧。”
  “是谁叫你来的?”
  “你心里有数,往仇恨最深,功夫最厉害的大魔头的身上想就是啦。”
  疯人侯志茫然地望着空际,半响始道:“老夫前半生在和尚庙里念经打坐,与人无争,后半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找儿子,哪有工夫跟别人结仇,只有十几年前,跟黑道上的几个魔头干过一架。”
  阿呆道:“是哪些人?”
  “铁胆魔星雷天豹、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张忠、还有浪里白条游全河。”
  “啊,又是这四个江洋大盗,不用问,老猴子也是为了那百万两饷银?”
  “放屁,老子岂是爱财之人,追杀他们乃是激于义愤。”
  “原来是为死难的官兵索仇,朝廷可曾给你颁一面奖牌?”
  “浑小子,满脑子升官发财思想,江湖传说,武林中人素不喜与官府打交道,老夫等人是为穿云堡罗家催讨血债。”
  “穿云堡罗家听说一度曾领袖武林,怎么啦?”
  “早在十几年前便被人灭门。”
  “凶手便是雷、王、张、游四魔?”
  “不错,就是这四个穷凶极恶的家伙,叫你们来加害老夫的是王化?张忠?游全河?或是雷天豹?”
  “可能是雷天豹,也可能不是。”
  “傻小子,你开什么玩笑,连你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
  “妈的,我不火,你火什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莫非是木头?魔鬼?是条狗也该有个名号吧?”
  “他自称千面人,或千面人魔。”
  疯人侯志大摇其头道:“不论黑白两道,江湖上从无其人”
  阿呆一振手中太极棍,脚踩丁字步,作蹲马式,威风凛凛地道:
  “老猴子,别再啰七八嗦耗时间,反正糟老头想要一统江湖,作武林王,咱们就得为他扫除一切障碍,为他打前锋,你准备好,阿呆先生要动手啦。”
  这小子还很会虚张声势,砰!砰!砰!先在地上打了三棍子,激起一片尘土,接闻一声虎吼,人如腾蛟而起,扑攻上去。
  疯人侯志乃是武林四大庄主之一,自非浪得虚名,并未将阿呆放在限内,起先仅仅用了一半的功力戏耍逗弄。
  但,交手十数招后,便发现眼前的这个娃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除非全力以赴,不然,一个不小心就会出差错。
  于是,施出浑身解数,跟阿呆大打出手。
  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搏斗,老猴子愈战愈勇,也越打越疯,嘴里骂不绝口,双手招出如雨,猛往阿呆身上招呼。
  “狗娘养的,旗杆上绑鸡毛,你好大的胆(掸)子,竟敢触老夫的霉头。”
  “妈的,老鼠上秤盘,自称自量,你又算老几。”
  “兔崽子,老子撒一泡尿可以把你淹死!”
  “老混蛋,小爷放一个屁可以把你吓死!”
  “我操你妈。”
  “我干你娘。”
  二人打出了火气,骂出了愤懑,仿若怒狮狂犬,状如疯人,老疯子对上小疯子,打得天昏地暗,打得难分难解。
  毕竟姜是老的辣,阿呆年事尚轻,经验亦嫩,百招之内尚可勉力支持,百招一过,便处在下风,不是被侯志击倒,来一个大马趴,就是来一个元宝翻身,四脚朝天。
  当然,阿呆也并非完全处在挨打的局面,偶而也迭有佳作,虽然两次扣动环扣,并没能伤得老猴子,前后连打出十二张麻将牌,却在他身上留下数处伤痕。
  此刻三百招已过,二人俱已精疲力尽,老疯子倒在棺材左边喘大气,小疯子躺在棺材的右边爬不起来。
  过了好一会工夫,阿呆才爬起来,抡起太极棍,瞄准棺材盖,杀机满面地道:
  “奶奶的,自从下得野人山,我阿呆先生还未吃过败战,今天也不能替小鱼帮丢人,先砸烂你老婆的骨头,再砸你,只要小爷我有一口气在,就绝不退让!”
  呼!地一声,健腕一沉,太极棍全力砸下。
  并未砸到棺材,被疯人侯志双手架住。
  因而,隔着棺材,形成一个彼此面对面,四目相视的态势。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两个人皆汗流满面,狼狈不堪,一样的方面大耳,呆呆傻傻的,就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造出来的,确有几分神似。
  疯人侯志已经注意到这种情况,声急语快道:“小子,你发现没有,你很像小时候的我。”
  阿呆亦有此同感,冷哼一声,道:“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我阿呆先生日后绝不会像你老猴子这样潦倒,一定会创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
  疯人侯志眼睛睁得老大,道:“阿呆,你可能就是老夫失散的儿子。”
  阿呆满面不悦地道:“胡扯,阿呆先生绝不会随便乱认爹。”
  “你爹是谁?”
  “我没有爹。”
  “你娘是谁?”
  “我没有娘。”
  “混帐,你难道不成是从石头缝中蹦出来的?”
  “我从小便是一个孤儿。”
  “你小子是说一直在孤儿院长大成人?”
  “不,后来我们被千面人魔收养,由他拉拔大。”
  “你说我们?”
  “是呀,还有凤儿、小鱼儿,我们的遭遇相同。”
  “可知是哪一个孤儿院?”
  “在河南,我们也查过,找不出半点头绪来。”
  “为何不问一问千面人魔?”
  “问过,年代久远,糟老头已不复记忆。”
  “谁是糟老头?”
  “笨猴子,就是千面人魔嘛。”
  “千面人魔对你们怎样?”
  “亦师亦友,如父子,如兄弟,乱七八糟我也搞不懂是个什么关系。”
  “他的为人如何?”
  “阴险、狡诈、凶狠、毒辣,外加好色,喜欢‘集体屠杀’”
  “什么叫‘集体屠杀’。”
  “就是召很多很多女人来,做成一个肉床铺乱搞嘛。”
  “又是什么原因,差遣你们来对付老夫?”
  “可能是有仇,也可能纯粹是为了排除异己,想完成他称霸武林的梦。”
  这两个人不仅貌相有几分神似,性格亦颇多雷同之处。
  谈着,居然谈出味道来,谈出感情,登时敌意全消,化敌为友。
  事情的发展实在奇妙,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理由,也许是天意使然,一老一少两个疯子,权将棺盖当餐桌,就在荒郊野外,吃起午餐来。
  “阿呆,想想看,很小很小的时候,有没有老夫的印象?”
  “没有,一点也没有,打我记事起,便跟糟老头、丁哥、珍珠姐、凤儿与小鱼儿在一块儿。”
  “身上可有什么值得纪念的东西?”
  “一无所有。”
  “阿呆,这样吧,虽然无法证实你是我亲生的骨肉,但咱们总算十分投缘,就认我作干爹如何?”
  “这──”
  阿呆犹豫起来,一时拿不定主意。
  老猴子愕然一怔,道:“你小子不愿意?”
  阿呆道:“问题的关键是,糟老头叫我们取你的项上人头,咱们无可避免会有一场生死之搏。”
  疯人侯志沉吟一下,道:“好吧,随你的便,也尽可能探一下千面人魔的口风,别把仇人当恩人,错把亲人当路人,甘心沦为老魔杀人的工具,姑且给你一段考虑的时间,下次见面再答复也不迟。”
  小鱼儿是选正中的一条路连下去,自然没追到疯人侯志,却在半路上被一位穿着一身盔甲的将军拦下来。
  将军的身后,另有十二名戎装亮丽的武士,一字儿排开,恰巧将整个通路全部封死,挡住小鱼儿的去路。
  小鱼儿朗声道:“将军,可曾看见一个拖着棺材,到处嚷着找儿子的疯子从这里经过?”
  将军仔细打量一下小鱼儿,道:“没有。”
  小鱼儿冷然一晒,道:“没看见就请让路,好狗还不挡道,真是的,不懂礼貌。”
  将军一怔,并未将路让开,沉声道:“本将军也想向你打听一个人。”
  “谁?”
  “小鱼帮的帮主小鱼儿。”
  “哈哈,算你好运气,正是区区在下我。”
  “什么?小鱼帮威震武林,贵帮主竟如此年轻?”
  “哼,少见多怪,自古英雄出少年,如假包换。”
  横扫面前诸人一眼,小鱼儿接着又道:“不知这位将军找本帮主何事?”
  将军堆下一脸的笑容,道;“是我们公主传旨召见小鱼帮主”
  小鱼儿有点受宠若惊,暗道:“妈的,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人出了名真的不得了,连公主也晓得俺小鱼儿的大名,大概是想拉拉关系,套套交情吧。”
  表面上则不动声色地道:“是哪一位公主呀?”
  将军庄重恭谨地道:“是安乐公主。”
  “什么事?”
  “公主没有说。”
  “抱歉,本帮主不赴莫名其妙的约会。”
  “见到公主,自会说明一切。”
  “可是本帮主正在追人,没空。”
  “公主有急事,务请即刻移驾晋见。”
  “假如本帮主不肯买她的帐呢?”
  “素闻小鱼帮主乃是大仁大义之人,应该不会令公主失望才是。”
  “赫,你倒挺会拍马屁的。”
  “哪里,本将军说的全是实话。”
  “小鱼儿的性格一向吃软不吃硬,几句好听的话,拍得晕陶陶的,早已软了半截,道:“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急事?”
  将军道:“据本将军所知,是公主有困难,需要小鱼帮的协助。”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
  “本将军就知道这么多,歉难从命。”
  “伤脑筋,北京城千里迢迢,本帮主哪来那么多美好时间?”
  “公主就在附近的行宫内。”
  “远不远?”
  “不远,仅十数里地。”
  “安乐公主是个老的?还是小的?”
  “是小公主。”
  “多大?”。
  “十八。”
  “美不美?”
  “卡水,卡水,美得像一枝花。”
  “嫁人没有?”
  “尚待家闺中。”
  “既是公主召见,当以贵宾之礼相待?”
  “那是自然,末将不敢怠慢。”
  “可有轿子?”
  “有。
  “可有点心?”
  “小鱼帮主喜欢吃什么,末将马上去办。”
  “算啦,放你一马,本帮主现在还不饿。”
  将军闻言松了一口气,拍拍手,立见一顶四人小轿从路旁抬过来,亲自打开轿帘,躬身作势道;“小鱼帮主请上轿。”
  小鱼儿心想;“奶奶的,无缘无故的,安乐公主召见咱作甚?该不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吧?”
  既而一想,许是自己名动武林,打动了小公主的芳心,故而欲~睹庐山真面目,接着又想:
  “管它的,不论是福是祸,是好事,是坏事,姑且闯一闯,看安乐公主到底在搞什么飞机,再说交一个公主朋友玩玩也挺鲜的。”
  当即大大方方地坐进轿子里去。
  将军命人起轿,放步往南行去。
  小鱼儿道:“还没有请教将军尊姓大名?”
  将军边走边答:“宗轲,祖宗的宗,孟轲的轲。”
  “什么职位?”
  “护国大将军。”
  “官大不大?”
  “武将名列第一。”
  “赫,那是大官呀,我坐轿,你走路,真不好意思。”
  “哪里,小鱼帮主是公主的贵宾,应该的,应该的。”
  一片桃林。
  正值盛开季节,满目姹紫嫣红。
  鸟语花香,粉蝶儿又穿梭其间,构成一幅馨香美丽的图画。
  桃林深处,百花丛中,有一座宫殿式的院子,粉壁高墙,雕梁画栋,甚是富丽堂皇。
  黑漆大门外的一对铜狮,身高八尺,栩栩如生。
  六名武士对面而立,虎虎生威,神勇异常。
  小鱼儿的轿子,在护国大将军的引道下,守卫武士高喊“敬礼”声中直接抬进大门去。
  院内的景象,更加令人目眩神移,说不完的豪华,道不尽的壮丽,小鱼儿的轿子直行至白玉石阶之前才停下来。
  护国大将军宗轲恭恭敬敬的道:“请小鱼帮主下轿。”
  “晤。”
  小鱼儿端足了架子,大模大样地步出暖轿,道:“到啦?”
  宗轲将军点点头,表示已至目的地,命人将轿子抬走,小心翼翼地道:“末将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尚盼小鱼帮主能玉成。”
  小鱼儿甚觉诧异道:“将军但说无妨。”
  “末将是想知道,小鱼帮生身上可有兵器?”
  “有啊,这一把折扇乃精钢打造,正是本座的兵刃。”
  “可还有别的铁器或暗器?”
  “鹿皮囊中有凤尾刺等,怀中尚有一枚戒指。”
  “可否将这些东西暂交末将保管?”
  “为什么?”
  “宫廷规矩,晋见皇宫的人,不得携带铁器。”
  “对不起,这些东西本座向来不曾离身,我宁愿不见你们公主。”
  “小鱼帮主说哪里话来,既然身在行宫,自当见我家公主一面。”
  “将军可有两全之计?”
  “没有。”
  “那就很抱歉,除非你们改变既定的规矩,否则,在下只好一走了之。”
  “这恐怕做不到。”
  “宗将军的意思是──?”
  “如果小鱼帮主坚持己见,本将只好失礼了。”
  “怎么?将军想动武?”
  “这是不得己的下策!”
  “什么上策下策,想打架何不早说,本帮主是打架的老祖宗,小鱼帮的天下就是打出来的。”一想到打架,小鱼儿就精神百倍,刷!的一声,亮出了折扇,摆出一个优美的架式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在他的四周,早已重重叠叠的筑起了数道肉屏风,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一个个虎视眈眈的,蠢蠢欲动,此刻即使想掉头而去也不可能。
  小鱼儿睹状更加不快,折扇划了一个美妙的圆弧,威风八面地道:“你们大家一起上吧,这样更省事省力,黄泉路上也不会太孤单。”
  不待对方动手,便自先行旋身环攻一匝。
  宗轲将军道了一声:“失礼了!”接喊一声:“上!”包围圈登时缩小一倍,从四面八方攻上来。
  攻势很急,而且个个身手不凡,但出手却极有分寸,似无要小鱼儿性命的意思,看情形是想生擒活捉。
  正因为如此,小鱼儿更加气势如虹,刚猛的暗力,一波波一层层地汹涌而出,宗轲等人始终近身不得,甚且有人负创而退。
  “宗轲,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没有,只是在奉行宫廷的规矩。”
  “小鱼帮又没吃官粮,不听这一套。”
  “纯粹是为了公主的安全着想。”
  “你们要是不放心,根本就不应该清本帮主来。”
  “只是清交给末将暂时保管,并无恶意。”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晓得你们安的是什么心?”
  “请小鱼帮主再作考虑。”
  “本座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办不到!”
  “那就休怪末将要采取最后手段。”
  “什么最后手段?”
  “格杀勿论!”
  “妈的,作你的黄粱梦,小鱼儿现在就宰了你!”
  你字出口,脚踩七星步,连环进逼,咻!咻!咻!连攻三招,二虚一实,最后一招“百鸟朝凤”,指向宗轲的咽喉。
  宗轲大骇,滑步疾退,万不料,小鱼儿的扇骨内冒出一把短刀来,躲过扇面,却避不开短刀,脖颈皮开肉绽,划下一道血口子。
  众武士睹状大发雷霆,攻势陡地加快,更凶更猛,显已动了真火,欲置小鱼儿于死地。
  战况升高,眼看一场生死之搏已是无可避免。
  突闻一个甜美、娇脆,宛若珠落玉盘般的声音娇叱道:“住手!”
  声音并不很大,却充满无比的威严,大伙儿一齐停下来,纷纷拜倒在地,面向白玉石阶,高呼“公主千岁!”
  小鱼儿昂首望去,只见石阶之上,站着一位身穿雪白宫装,裙摆长可及地,雍容华贵,风姿绰约,柳叶眉、杏儿眼,瓜子形的睑蛋儿上,配以粉雕玉琢般地隆鼻朱唇,说多美就有多美的姑娘。
  姑娘实在很美,有一种飘逸、尊贵、高雅、纯洁,而又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令人有高不可攀的感受,像是一尊至高无尚的女神。
  “哇!卡水的妞儿。”
  “哇塞!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哇呀呀!皇帝老子的女儿毕竟不同于村柳野花。”
  小鱼儿看得双眼发直,目瞪口呆,心底深处狂喊乱叫不止。
  安乐公主轻启朱唇,吐气如兰:“宗将军,免礼,你们起来吧。”
  “是,公主!”
  宗轲等人再一叩首后,始起身分站玉阶两旁。”
  安乐公主目注小鱼儿,娇滴滴地道:“这位小英雄可是武林中的大明星小鱼帮主?”
  小鱼儿闻言像是喝醉了酒,摆了一个优雅的架式,派头十足地道:“不敢,正是区区在下小鱼儿我。”
  安乐公主伸出来一只小葱儿似的玉手,作势道:“小鱼帮主快请进。”
  却被护国大将军宗打拦住,道:“启禀公主,这位小鱼帮主尚未搜身。”
  安乐公主微温道:“宗将军,你简直越老越糊涂了,小鱼帮主是本宫的贵宾,不得无礼。”
  宗轲躬身道:“可是,他身上携有兵刃暗器,还有戒──”
  “指”字未出口,便被公主阻住:“小鱼帮主乃是正人君子,怎会对本宫不利,宫廷的例规就免啦,不必墨守成规。”
  “是!是!”
  宗轲诺诺而退,小鱼儿登上石阶,在安乐公主的亲自引领下进入正面大殿。
  琉璃灯,落地窗,白玉为地,青铜雕龙柱,地上还铺着一长条粉红色的地毯,另有两排宫女在列队迎接,宫廷的气派的确不同凡俗,如置身太虚幻境。
  安乐公主先将小鱼儿领至一间客室内,早有宫女献上香茗茶点。
  茶乃名贵的“雀舌”,点心亦尽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极品,安乐公主笑盈盈地道:
  “行宫之中,诸多不便,茶点俱极粗拙,请小鱼帮主先随便用一点,稍待再共进晚餐吧。”
  小鱼儿也不客气,随便吃了几样,觉得每一样皆美味可口,赞不绝口地道:
  “不错,不错,这些东西每一样皆精致好吃,公主太客气啦,天色尚早,怎么好意思再叨扰你的晚餐。”
  安乐公主拿起一块糕饼来,轻轻地咬了一点点,笑容可掬地道:“哪里,既来之,则安之,本宫有事请教,别急着走。”
  这么豪华的地方,面对尊贵的公主,说话又文质彬彬的,小鱼儿觉得浑身不自在,道:“公主有什么事就请快说,坦白说,这种地方本帮主不愿久留。”
  安乐公主闻言不禁愕然,道:“可是这个地方太简陋,不堪小鱼帮主久居?”
  “错啦,错啦,这个地方太好啦。”
  “那是本宫粗俗,令小英雄生厌?”
  “不对,不对,公主太美太美啦。”
  “既然如此,小英雄为何不肯久留?”
  “就是因为太好太美,公主又太客气,令本座全身不舒服,不能随随便便,高兴怎样就怎么样。”
  “本宫并没有限制小鱼帮主,你可随便一点,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倒希望公主自己先随便一些,这样才有气氛。”
  “怎么样才算是随便?”
  “譬如坐姿不必那样端正,可以翘起二郎腿,说话不必如此拘束,可以说得粗俗一些,甚至夹带几句脏话,这样才显得亲切。”
  安乐公主苦笑一下,道:“本宫从小家教如此,早已习以为常,这恐怕做不到,但小鱼帮主尽可随便一点,本宫很欣赏率性而为的人。”
  小鱼儿扮了一个鬼脸道:“什么做不到,是不做,来,我来教你,保证你过得快快乐乐,舒舒坦坦。”
  安乐公主显得很有兴致地道:“好啊,怎么教?”
  “首先,别叫我什么小鱼帮主,小英雄,叫我小鱼儿就可以啦。”
  “小鱼儿。”
  “嗯,这才亲切,听起来像是同一‘国’的人,我也不必再叫你公主,叫你的名字可以吗?”
  “本宫叫菲菲。”
  “菲菲?好名字,如果去掉草头就更妙啦。”
  “为什么?”
  “想入非非呀。”
  “哦!”安乐公主的脸都红了。
  “别脸红嘛,我再教你说几句粗话,妈的。”
  “妈的。”
  “妈的个巴子。”
  “妈的个巴子。”
  “奶奶的。”
  “奶奶的。”
  “奶奶的个熊。”
  “奶奶的个熊。”
  “混蛋王八蛋。”
  “混蛋王人蛋。”
  小鱼儿教一句,安乐公主说一句,但却显得生硬蹩口,趣味全无,教的人教不下去,学的人也学不下去了,小鱼儿粗声大气地道:
  “妈的,这不好玩,你根本与我小鱼儿不是同‘国’的人,快说你有什么事需要本座帮忙,办完事俺拍拍屁股就走。”
  安乐公主闻言一怔,欲语未语,一名宫女入内禀道:“启禀公主,晚膳业已齐备。”
  “嗯。”安乐公主“嗯”了一声,起身道:“小鱼儿,我们边吃边谈吧。”
  立与小鱼儿进入隔室的餐厅。
  赫!长方形的桌子洁白如玉,杯盘碗筷全系纯银打造,菜肴尽是山珍海味,摆满了一桌子,只有两张椅子,两副杯著,在一旁侍候的宫女却有七八个。
  相继坐定后,早有宫女替小鱼儿斟了一杯酒,安乐公主举着空杯道:“小鱼儿,我不善饮,以此空杯相敬,聊表寸心。”
  小鱼儿不肯接受,道:“菲菲,这是什么话,哪有空杯敬客的道理,多少喝一点,酒入芳唇,你会更美更娇。”
  安乐公主羞答答地道:“真的会更美更娇?”
  小鱼儿粗矿地道:“骗你是王八。”
  安乐公主使了个眼色,宫女替她斟了半杯不到,举起来跟小鱼儿照照杯子,一饮而尽。
  酒是干了,却直皱眉头,眨眼工夫,便晕云罩颊,面似朝阳,一张粉团儿似的脸蛋儿变得红啧啧的,像是一个熟透了的大苹果。
  替她斟酒的宫女看在眼中,兴冲冲地道;“恭喜公主,贺喜公主,的确更娇更美,比花儿还要娇艳十分。”
  安乐公主酒入腹中,头脑觉得有点晕晕的,飘飘欲仙,不经意地给小鱼儿抛了一个媚眼,娇羞不胜地道:“真的吗?”
  小鱼儿轻拍着双手,道:“当然是真的,天下所有的美女加起来也不及公主一半,骗你的人是猪八戒。”
  哪个姐儿不爱俏,哪个妞儿不爱人奉承,几句甜言蜜语,乐得安乐公主笑口大开的道:“谢谢,谢谢。”
  小鱼儿得寸进尺的道:“菲菲,来,再干一杯,这样你就会迷死天下的男人。”
  借酒壮胆,安乐公主说话的尺寸也放宽不少,道:“不知道能不能迷死你小鱼儿?”
  小鱼儿自我戏弄道:“会啊,会啊,第一个送命的可能就是我。”
  安乐公主迟疑一下,便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杯酒下肚,安乐公立更加娇艳欲滴,二人边吃边喝,这才转入正题。
  “菲菲,你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小鱼儿,你除了是小鱼帮的帮主之外,是否也是绿林盟主,黑道上的总瓢把子?”
  “是有这回事,黄袍加身嘛,推也推不掉。”
  “既是绿林盟主,一定有绿林令?”
  “这是当然。”
  “也就是‘天王之星’?”
  “完全正确。”
  “卖不卖?”
  “你想买?”
  “是有这个意思。”
  “公主准备出多少钱?”
  “不惜任何代价。”
  “这枚戒指对公主这么重要?”
  “比你想像中的还要重要得多。”
  “公主能否说清楚一点?”
  “它是大理国国王王冠上的一颗宝石。”
  “这我知道,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是大理国的长公主。”
  小鱼儿闻喜大感意外,吃惊不已地道:“闹了半天,你是大理国的长公主?”
  安乐公主庄重肃穆地道:“本来就是嘛。”
  “可是,大理国老早就已经亡国了呀。”
  “大理国虽早已亡国,但我们正室段家仍在,且有庞大基业。”
  “我明白了,你们想尽办法,将本座诱骗来此,”小鱼儿显得有点激动,连干了三杯酒,道:“目的就是为了‘天王之星’,宗轲一度还想强取豪夺。”
  “小鱼儿,请别误会,这纯粹是宗将军私自行事,绝非本宫授意。”
  “菲菲,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情份上,就算是你的意思,我也不会介意啦。”
  “你的意思是卖啦?”
  “不卖!”
  “不卖?”
  “不错,不卖!”
  安乐公主一闻此言,显得十分失望的样子,乍然站起身来,心事重重地道:
  “小鱼儿,大理国所以会亡国,我们段家的人都相信,是由于‘天王之星’失窃的缘故,是以,段家愿意不惜任何价将它买回来,你不必急着拒绝,可以再慎重地考虑山下,待一会儿,本宫再来听你的最后决定。”
  言毕,兀自珊珊地走出餐厅。
  所有的宫女,也一齐跟着她离开。
  小鱼儿早有成竹在胸,无须深思,自顾自的浅酌慢饮起来。
  倒是段菲菲那动人的倩影,高贵的气质,却始终萦绕脑际,难以释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
  餐厅里已掌上了灯。
  所有的菜肴已全部换新。
  段菲菲才又再度出现在小鱼儿的面前。
  重新出现的安乐公主已换了装扮,长发自自然然地披在肩上,穿着一件薄如蝉翼的轻纱,整个胴体清晰可见,轻摆着水蛇似的腰肢,莲步生春,全身散发着一股迷人的香气。
  只有段菲菲一个人进来,顺手将房门带上,亲自搬着她自己的那一张椅子,坐在小鱼儿一旁。
  一阵异香,沁人欲醉,小鱼儿情不自禁地喊道:“好香也好美啊。”
  安乐公主段菲菲含情脉脉地望着小鱼儿,道:“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小鱼儿不假思索的道:“真对不起,不是我不想卖,是不能卖。”
  “这是为何?”
  “因为绿林个根本就不是我的东西。”
  “是谁的?”
  “千面人魔。”
  “他为什么要交给你?”
  “大概是为了行事方便吧。”
  “既已给了你,就是你的东西,应可自作主张。”
  “话不能这样说,总得给糟老头一个交代,再说本座也挺喜欢这枚戒指的。”
  “总不如白花花的银子来得实际。”
  “钱多也累人,一个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花就好。”
  “难道不想创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让子子孙孙都有享不完的荣华,受不完的富贵吗。”
  “儿孙自有儿孙福,老婆还在老丈人家,想那么远干嘛。”
  金钱打不动小鱼儿,安乐公主只好另辟蹊径,特意搬动一下椅子,靠得更紧一些,柔情似水地道:“我们换一个方式如何?”
  “换什么方式?”
  “交换。”
  “交换?交换什么?”
  “譬如可以换人。”
  “换谁?”
  “只要你肯将‘天王之星’献给大理国,本宫愿招你为驸马。”
  “妈的,想用美人计,这种改名换姓的事我不干。”
  “如果你不反对,菲菲也可以考虑嫁你为妻。”
  “不行,这种买卖式的婚姻基础太脆弱。”
  “事实上本官倒是挺喜欢你的。”
  “太快啦,婚姻大事,不能操之过急。”
  小鱼儿拒人于千里之外,安乐公主的自尊心大受伤损,轻轻叹一声,道:“可是本宫生得太丑,惹你生厌?”
  “没有,你美得冒泡。”
  “那你为何不肯答应本宫的要求?”
  “一则东西是别人的,再则本帮主另有意中人,不能移情别恋。”
  “假如菲菲不计名份,愿屈居细姨呢?”
  “那也得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安乐公主段菲菲又是一声轻叹,亮丽的双眸之中,迅闪过一抹诡异的神采,道:“既不肯卖,也不愿换,那么是否将‘天王之星’取出来,容本宫瞧一下?”
  小鱼儿寻思有顷,道:“这当然可以啦,相信公主不会玩什么花样才是。”
  当真取出“天王之星”,交给安乐公主段菲菲。
  段菲菲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半晌,乍然疑云满面地道:“小鱼儿,你一共有几颗‘天王之星’?”
  小鱼儿楞了一下,道:“只有一颗呀。”
  “奇怪,这怎么是一颗假的?”
  “假的?不会吧?”
  “菲菲其生也晚,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天王之星’,但却知道是一颗非比寻常的大钻石,而这一枚戒指则仅仅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而已。”
  小鱼儿急忙取过来,细一端详,并没有看出任何蹊跷来,道:“该不是公主拿在下寻开心吧,我怎么看不出有何破绽?”
  段菲菲一本正经的道:“据闻‘天王之星’削铁如泥,一试便知分晓,何必疑神疑鬼呢。”
  “说的也是。”
  小鱼儿立从鹿皮囊内取出一支“凤尾刺”来,两相一撞,铿镪有声,溅起来一团火花。
  然而,凤尾刺及天王之星皆无任何损伤。
  这要在正常状况下,凤尾刺怕不早已一断为二,甚至四分五裂。
  毫无疑问,毛病在“天王之星”上,是膺品。
  砰!小鱼儿怒从心头起,无名火暴升三千尺,猛拍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骂道:“妈的,混蛋王八蛋,居然敢把我小鱼儿当傻瓜玩。”
  一瞬间,小鱼儿变得横眉坚目,十分恐怖,安乐公主段菲菲吓一跳,道:“小鱼儿,咱们四目相对,是你亲眼看到的,本宫可不曾掉包。”
  小鱼儿紧握着双拳,咬着牙根道:“我不是骂你,是在骂那个老混蛋。”
  “那个老混蛋?”
  “就是千面人魔嘛。”
  “是他掉了包?”
  “错不了。”
  “那怎么办?”
  “他把我当傻瓜,老子就当他是混蛋,没有关系,我可以想办法再偷回来。”
  段菲菲紧握住小鱼儿的双手,含着满眶的热泪道;“要偷就要快下手,不然你的生命就会有危险。”
  这话突如其来,弄得小鱼儿满头雾水,傻呼呼地反问道:“我的生命会有危险?”。
  段菲菲以无比郑重的语气道:“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是谁要杀我?”
  “我!”
  “你?”
  “不错,是我!”
  “你能杀得了我?”
  小鱼儿牙关紧咬,双目暴睁,鼻孔里虎虎有声,显然已经愤怒到了极点。
  安乐公主避开他的眼神,不敢正视,委婉柔顺地娓娓道来:“事情是这样的,‘天王之星’对我们大理国至关重要,王室段家志在必得,你又坚决不肯让售,本宫离席后曾沐浴膜拜神明,发下重誓,愿不惜任何代价,务必要使它重回我朝。”
  “公主可是想用武力夺取?”
  “不,是用蛊!”
  “用蛊?像你这么高贵动人的女孩也会用蛊?”
  “菲菲幼时曾至南疆学艺十年,除去学得一身薄技外,蛊学一道最具心得,且已炼就了一对雌雄蛊虫元神,适才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愿以菲菲本人作为交换条件,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本宫已将蛊虫元神放入你体内,除非取得‘天王之星’,否则将有性命之忧。”
  “你不是虚言恫吓吧,我似乎毫无感觉。”
  “那是本宫尚未发动的缘故,一旦蛊虫作祟,必然血脉逆转,五内如焚,生不如死。”
  小鱼儿勃然大怒道:“段菲菲,你美若天仙,毒如蛇蝎,好很好毒啊。”
  安乐公主泪流满面地道:“小鱼儿,原谅我,原谅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我要你现在就将蛊虫元神弄走。”
  “本官已发下毒誓,除非得到‘天王之星’,歉难从命。”
  “好,你不拿走,本座就活劈了你!”
  呼地一跃而起,双掌平推,疾取段菲菲乳下死穴。
  孰料,安乐公主的身手出奇的精纯超卓,娇躯原式不变,带着椅子疾飘出五尺有余。
  “他妈的,我小鱼儿南征北讨,所向无敌,就不信制你不住,小心我剥光你的衣服当肉床睡!”
  刷!摺扇应声展开,电袭段菲菲咽喉要害。
  可是,前进三尺,安乐公主已发动蛊虫,施展“催蛊大法”,噗通!一声栽下去,立刻昏迷不醒。
  段菲菲轻轻一叹,俯下身来,在小鱼儿的脸上托了一下,柔情万千地道:“冤家,冤家,‘天王之星’如果不在你的手里该有多好,你且先安安稳稳的睡一夜,咱们明天再从长计议。
  召来宫女,将小鱼儿抬进一间客室去。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1:55:10

夫妻夜话之走火入魔[转帖]

<P>第八章</P><P>安乐公主说要小鱼儿安安稳稳地睡一夜,事实上小鱼儿这一夜却睡得极不安稳。
  不是气血逆转。
  亦非五内如克
  而是欲火中烧。
  这一股欲火来得十分奇特,也甚是凶猛,不是小鱼儿的本能使然,似是有“外力”牵引。
  而这“外力”究竟是什么,他却茫然无知。
  这一把火来得既快且猛,波涛汹涌。
  把小鱼儿从睡梦之中烧醒。
  烧得他全身滚烫,热血沸腾。
  烧得他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烧得他下体膨胀!
  烧得他想要屠杀!
  ──想学千面人魔的样儿,来个“集体大屠杀”。
  然而,小鱼儿毕竟还是一个纯正无邪的大孩子,亦未曾尝过鱼水之欢的乐趣,兀自强行忍了下来,端坐床头,运气行功。
  很难为他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定力,眼观鼻。鼻现心,天人交泰,空明灵台,宛若老僧人定般,很快便将欲火驱逐,进入人我两忘的境界。
  “笃!笃!笃!”
  偏在这个时候,有人叩门。
  “谁?”
  “是我。”
  “你是什么人?”
  “宫女。”
  “有事?”
  “是有急事求见公子。”
  “三更半夜的,男女接受不亲,明天吧。”
  “事情十万火急,务必请公子助一臂力。”
  “好啦,好啦,助人为快乐之本,本座答应帮你们的忙就是。”
  穿好衣服,走出房门,门外并肩立着两名宫女。
  二女皆愁眉深锁,援手跺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小鱼儿道:“是什么事呀?”
  宫女甲望着宫女乙,红着脸道:“你说吧。”
  宫女乙扭扭妮妮的道:“你说吧。”
  宫女甲道:“我们干脆到公主的房里再说吧。”
  安乐公主的卧房好美好大,芳香四溢,金碧辉煌,一张雕花牙床就放在卧室的正中央。
  段菲菲就躺在雪白的床罩上,覆以大红绵被。
  脸容红似朝阳,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似是已陷入昏迷状态,又似是在强忍着莫大的痛苦,故而不言不动。
  双手双脚之上赫然还绑着绳索。
  绑痕处隐然有血丝出现,无疑安乐公生曾经过一番激烈的挣扎。
  小鱼儿不明究里,急声追问道:“是谁把公主绑绑起来的,
  可是你们宫廷内部发生了叛乱?”
  宫女甲声急语快地道:“公子想到哪里去了,是公主自己叫我们把她绑起来的。”
  小鱼儿如坠五里雾中,道:“奇怪,她为什么要叫你们将她绑起来?”
  宫女甲道:“都是酒惹的祸。”
  宫女乙道:“也是你惹的祸。”
  小鱼儿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本座怎么一句也听不懂?”
  宫女甲道:“公主是不是放了一只蛊虫元神在公子体内?”
  小鱼儿道:“是听菲菲这样说过。”
  宫女己道:“公子可知这一只蛊虫是公的?还是母的?”
  小鱼儿道:“安乐公主没有说,我怎么知道。”
  宫女甲道:“奴婢可以告诉公子,是一只公的。”
  宫女乙道:“留在公主体内的是一只母的。”
  宫女甲道;“坏就坏在这里,公主无意中多喝了一点酒,尤其对公子一见钟情,早已芳心默许,而蛊虫又已达到通灵的境界,在这种酒、情夹攻的情形下,母蛊虫便开始作怪。”
  小鱼儿道:“作怪又怎样?”
  宫女乙道:“室女思春,欲火中烧。”
  小鱼儿道:“那怎么办?”
  宫女甲道:“除非及时阴阳交泰,男女交合,不然很可能会欲火焚身而亡。”
  小鱼儿道:“那就赶快嫁出去好啦。”
  宫妇乙道:“我家公主尚待家闺中,哪来的婆家。”
  小鱼儿道:“总该有个知心的男友吧?”
  宫女甲道;“除公子之外,再无他人。”
  “这──”小鱼儿仅仅说了一个“这”字,以下的话便不知该如何启齿。
  宫女乙道;“我们公主最是洁身自爱,生怕自己一时把持不住,闯进公子的房里去,被你看轻,甚至鄙视,所以才叫奴婢将她绑在床上。”
  宫女甲道:“你是男人,不知道我们女人的苦处,公子瞧瞧,我家公主的手脚都流血啦,就知道曾经过多少挣扎。”
  小鱼儿道:“她现在的情况如何?”
  宫女乙道:“已经昏迷不省人事。”
  小鱼儿道:“是否已渡过难关?”
  宫女甲道:“正当生死交关的时刻,若不及时解救,将会欲火焚身而死。”
  小鱼儿道:“要怎样解救?”
  宫女乙道:“请公子帮帮忙,跟我家公主行夫妻之实。”
  小鱼儿脸色大变道:“你是说干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
  宫女甲道:“是啊,是啊,这对你们男人来说,等于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小鱼儿正经八百地道:“话不是这样说,男人也有男人的尊严,更何况这样会损及公主的名节。”
  宫女乙迫不及待道:“小鱼儿公子,事急从权,你就别再酸啦,行行好,赶快办事吧。”
  小鱼儿道:“你们不会怪我轻薄?”
  宫女甲道:“怎么会,我们感激不尽。”
  小鱼儿道:“公主也不会怪我孟浪?”
  宫女乙道:“从今以后,你就是公主的救命大恩人。”
  小鱼儿心儿打鼓,心念三转而决,朗声道:
  “奶奶的,好啦,好啦,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小鱼儿姑且牺牲童男之身,开一次‘杀’戒,劳两位的架,请将公主的绑松开。”
  宫女喜不自胜,以最快的速度将安乐公主的手脚松开。
  小鱼儿道:“请将被子也掀开吧?”
  宫女甲迟疑道:“奴婢不敢!”
  小鱼儿戏谑道:“两位是在一旁观‘战’,还是一起参‘战’?”
  两名宫女互换一眼,脸红脖子粗的齐声道:“奴婢等告退!”
  双双退出房外,顺手带上了门。
  刷!的一声,小鱼儿掀开了大红棉被。
  我的天哪,呈现在雪白床罩上的段菲菲,居然一丝不挂是一个十足的裸女。
  春雪似的肌肤,圆而挺的双乳,腰细臀肥,两条腿修长。面匀称。
  柳腰一扭,双腿一分,隐私毕现。
  天色业已大亮,旭日东升。
  安乐公主和小鱼儿刚刚沐浴完毕,用过早餐,双双衣冠楚楚的同坐在小鱼儿初来时的客厅里。
  “谢谢你,小鱼儿,真的,你救了我的命,却也保住了本宫的清白。”
  “哪里,有机会一亲公主的芳泽,是我的荣幸。”
  “小鱼儿,你我既已肌肤相接,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啦。”
  “事急从权,公主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将来若遇上门当户对的王孙公子,你仍有绝对的选择自由,倒是在下体内的蛊虫元神,可否请公主及时收回?”
  “请原谅我,毒誓已发。不见‘天王之星’,歉难收回,不过,事成之后大理国一定会加倍补偿你。”
  “其实,雄蛊虫在本座体内,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我是怕你体内的那只雌蛊虫再度兴风作浪,毁了公主的清白。”
  安乐公主幽幽一叹,深情地瞥了小鱼儿一眼,道:“果真如此,那也是命,本官无话可说。”
  若在此刻,行宫的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喝叱打闹之声。
  不久,便见护国大将军宗何急匆匆地闯进来禀道:“启禀公主,外面有两个小流氓欲强行闯宫。”
  安乐公主一怔,温文尔雅地道:“他们意欲何为?”
  宗将军躬身答道:“说是要找人。”
  “找谁?”
  “他们没有说。”
  “你为什么不问?”
  “这些小混混末将见多了,十有八九是来惹是生非的,给他们点教训赶走就可以了,特来请公主示下。”
  “就照着你的意思去办好啦,便切勿伤人。”
  “遵命!”
  宗轲躬身为礼,转身退走。
  小鱼儿忽然说道:“宗大将军,可知这两个小流氓叫什么?”
  宗轲止步转身道:“人不上路,名字也土得很,一个叫阿呆,一个叫凤儿。”
  小鱼儿“哦”了一声,没有开腔。
  宗将军心里犯嘴咕,道:“小鱼帮主认识他们?”
  小鱼儿黠笑道:“没有,祝你好运!””,
  遇上了凤儿和阿呆,宗轲哪里会有好运道,去没多久狼狈而返,额头上多了一张牌九“大天”的印痕,十二个红点井然有序,双肩之上还巅巍的插着两支凤尾刺。
  众兵勇早已篑散,凤儿和阿呆咬着尾巴已追至大殿外,骂的声音如雷贯耳。
  “妈的,什么狗头将军,居然胆敢招惹我河呆先生,惹恼了我,就将你的狗头摘下来当夜壶。”
  “哼,草包一个,也敢耀武扬威,有胆就出来见个真章别作缩头乌龟。”
  安乐公主听到这里,不禁花容大变,一杨柳眉儿,纵身而出,接连三个起落,冲出殿门,立在石阶上。娇冷的声音道:“何方鼠辈,竟敢在本公主的行宫滋生事端,可是认为我大理段家后继无人?”
  阿呆抬头一看,渍渍有声的道:“赫!跑了一个公的,来了一个母的,卡水的妞儿,可惜是个恰查某,来、先吃一张麻将牌再说。”
  咻!的一声,一张“东风”应声而出,快如闪电挥奔马,
  凤儿不落人后,也打出两支“凤尾刺”。
  却丝毫也未能奈何得了安乐公主,纤手扬处,轻巧无比地将麻将牌、凤尾刺夹在指缝之中。
  “公主果然身手不凡,好功夫,好功夫。”
  话是出自小鱼儿之口,余音未落,人已到了大伙儿的面前。
  阿呆性急口快,破口就骂:“死小鱼儿,臭小鱼儿,我们找你一夜好辛苦,,你他妈的却在这里享福,这像话吗?”
  小鱼儿单对阿呆挤一下眉眼,诡笑道:“其实我也很累,一夜未眠。”
  阿呆会意,瞄了安乐公立一眼,道:“可是发生激战,大肆‘屠杀’?”
  小鱼儿神秘兮兮地笑道:“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啦。”
  凤儿虽然听不懂他们的意思,但见小鱼儿的身边有美女相伴,心里却觉得酸酸的,冷哼一声,始终不曾闻言。
  毕竟安乐公主是见过世面的人,笑盈盈地道:“小鱼帮主,这两位是谁,可否替本宫引见一下?”
  小鱼儿闻言,立替双方引介一番,段菲菲的眸光在凤儿的脸上扫了一下,堆下一脸的笑容道:“啊,原来是小鱼帮的二帮主与三帮主,失敬,失敬,快请里面坐,也好让菲菲略尽地主之谊。”
  凤儿打从心眼里冷哼一声,小嘴一翘,道:“谢了,本姑娘尚有急事待办,不便久留,再见!”
  娇躯刻意重重的扭了一下,掉头就走。
  却令阿呆、小鱼儿、安乐公主颇为尴尬窘迫。
  阿呆嘟嘟啼啼地自语道:“男人嘛,偶而花一花是常事,何必大惊小怪,真是的。”
  小鱼儿自我解嘲地笑笑,道:“女人嘛,心胸狭窄,一看见比她漂亮的妞儿就浑身不自在。”
  还是安乐公主出身高贵,修养有素,仅微微苦笑一下,没有异样的表示。
  倒是跟在后面的两名宫女颇为不悦,一齐嘀咕道:“年纪不大,醋劲倒不小,将来可不得了。”
  凤儿已去,阿呆和小鱼儿自亦不便久留,当即告别段菲菲,接踵离开。
  淮阳近郊,有一座庄院名闻天下。
  庄名“千杯不醉庄。”
  系武林大侠醉鬼白云的居处。
  也是江湖上的一大武学重镇。
  不过,真正使“千杯不醉庄”天下闻名的并非武功,是诗、酒、与入庄的繁琐规矩。
  凤儿、阿呆、小鱼儿一踏进“千杯不醉庄”的大门,果然,马上便在一道粉红色的照壁上,发现题着一首诗,
  白酒一大缸
  花生两三颗
  饮罢把门进
  不饮滚你娘
  照壁下面,置一大缸,装满白酒。
  一旁有一矮凳,上面放着一只碗,~盘花生。
  凳子上另外还贴着一张红纸,上画“且饮三碗”四字,有一名小厮守在附近。
  小鱼儿的眼珠子溜了一转,对那小厮道:“真的要喝三碗酒才能入庄吗?”
  小厮手指题诗,默然无语。
  阿呆道:“每一个人都要喝?”
  小厮依旧闭口不言,仅点了一下头。
  阿呆怒道:“妈的,大概是个哑巴,喝就喝,不喝白不喝。”
  小厮服务周到,倒一碗,阿呆喝一碗,连干三碗。
  三碗水酒,在小鱼儿是小事情,一转眼便灌下去。
  倒是凤儿的酒量较浅,喝得很辛苦,已烧红了脸。
  总算通过了第一关,在小厮的揖让下,绕过照壁,正式进入“千杯不醉庄”。
  好大的一片庄院,高楼林比,房舍绵延不绝,共是三排三进.少说也有百十来间,与“懒人庄”的穷酸相比较,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眼见正中的一座高大拱门前,俏生生地立着~位红衣少女,三小不用多想,便放步走过去。
  阿呆粗声大气地道:“喂,你是谁?叫你们庄主醉鬼白云出来。”
  红衣少女用白眼珠子瞄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凤儿冷然一晒,也懒得跟她多废话,跨步直往门内闯。
  却被红衣少女伸手拦住,而且出口成诗。
  凤儿乃才女,岂会输她,立与红衣少女吟唱起来。
  少女道:“奴家二八尔几何?”
  凤儿道:“姑娘十五一枝花。”
  少女道:“姓白名莺庄主女。”
  凤儿道:“无名小凤三帮主。”
  少女道:“本庄规矩诗与酒。”
  凤儿道:“啰七八嗦伤脑筋。”
  少女道:“且请再进三大碗。”
  凤儿道;“饮罢休再咬舌根。”
  门前有酒缸,缸边有碗,凤儿好不爽快,拿起碗来,连喝三大碗。小鱼儿与阿呆亦照着“千杯不醉庄”的规矩行事,饮酒三碗,不曾偷工减料。”
  阿呆色迷迷地膘了白莺一眼,嘻皮笑脸地道:“喔,白白胖胖的,声如惊啼,果然名符其实,不知道有没有男朋友?”
  白莺瞪了他一眼,没有开口。
  小鱼儿道:“听说白家有两个女儿,你是老几?”
  白莺伸出一个手指来,表示是老大,仍然没有开口说话,又吟出一句诗来:“饮罢且请把门进。”
  小鱼儿双眉~轩,也回了一句;“叫你全家上西天。”
  进得门来,里面房舍甚多,红砖粉壁,整理得纤尘不染,正有几个工人在修整盛开的花圃。
  墙上、窗上、柱上、甚至地上,处处皆被人题满了歪诗,也处处皆置有酒缸,看来白云不仅是一个酒鬼,同时也是一个诗魔。小鱼儿一时技痒,命人取来笔墨,就在荷花池畔的地上题了一首歪诗:
  千杯不醉是吹牛
  吟诗作对假风流
  小心大火放一把
  烧死醉鬼与诗魔
  字大如斗,一入拱门便历历在目,想不看也不成。
  口气特大,简直未将千杯不醉庄庄主醉鬼白云看在眼内。
  三小狼行虎步,已至第二进的圆洞门前。
  门前有人把守,是白家的二小姐白鹤。
  有酒有碗,自然也有规矩。
  阿呆抢先一步冲上去,开门见山地道:“妈的,还要喝酒是不是?喝就喝,别再发神经吟诗好不好?”
  白鹤不答应,还是按规矩行事。
  阿呆只好舍命陪君子,胡扯一通。
  白鹤:“奴家白鹤你叫什?”
  阿呆道:“阿呆先生是咱家。”
  白鹤道:“四肢发达头脑呆。”
  阿呆道:“神经兮兮没人爱。”
  白鹤道;“潘安宋玉不是你。”
  阿呆道:“气死王嫱与西施。”
  白鹤道:“欲进此门再进酒。”
  阿呆道:“白吃白喝划得来。”
  诗开已过,喝酒如仪,白家还准备了一只佐酒的烧鸡,阿呆撕下一条腿来就啃,旁若无人的样子。
  凤儿最苦,九大碗酒下肚,变成红面关公,晕头转向的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清了。
  小鱼儿面对白莺、白鹤姐妹消遣道:“你们两位一个叫白莺,一个叫白鹤,依我看,改个名字更能与‘千杯不醉庄’的臭规矩相配合。”
  白莺、白鹤姐妹相视默然,没有开口。
  阿呆自告奋勇地和小鱼儿演起双簧来,道:“改什么名字?”
  小鱼儿道。“姐姐白吃,妹妹白喝。”
  阿呆乱开黄腔:“对,白吃,白喝,再加上白‘睡’,就可以‘集体屠杀’啦。”
  这是他们的密语,白莺、白鹤当然听不懂,冷冷地同声一哼,迳自向门内行去。
  第三道门未曾吟诗饮酒,便顺利通过。
  小鱼儿正觉纳罕间,忽见正对面一座大楼之间,挺立着一个庞然大物。
  这人的确很高,约在六尺以上,红脸堂,宽肩膀,浓眉大耳,昂藏魁梧,远远望去,活像是一尊罗汉。
  手里提着一罐子酒,正自咕噜、咕噜地往肚子里灌,不问亦知必是“千杯不醉庄”的庄主醉鬼白云无疑。
  阿呆大声哈喝道:“喂,白庄主,白干,咱们小鱼帮三位帮主前来拜庄,还不快滚下来接客。”
  打从进入“千杯不醉庄”到现在,满口的歪诗,还刚听他们说过一句话,醉鬼白云也不例外,又说起“诗话”来。
  白庄主道:“台前站的是何人?”
  小鱼儿道:“小鱼帮主小鱼儿。”
  白庄主道:“此来本庄何所事?”
  小鱼儿道:“找你老头讨债来。”
  白庄主道:“何仇何恨何恩怨?”
  小鱼儿道:“仇高恨高血海深。”
  白庄主道:“娃儿小小何来仇?”
  小鱼儿道:“拔刀相助为他人。”
  白庄主道:“且道此人名和姓?”
  小鱼儿道:“千面人魔识得否?”
  白庄主道:“黑白二道无此人。”
  小鱼儿道:“许是天上一煞星。”
  白庄主道:“何名何姓何方人?”
  小鱼儿道“不知不知俺不知。”
  白庄主道:“为了那椿仇与恨?”
  小鱼儿道:“断臂瞎眼心自明。”
  白庄主道:“莫非魔星雷天豹?”
  小鱼儿道:“或者杀死他的人。”
  白庄主道:“此人究竟是哪个?”
  小鱼儿道;“知道早就告诉你。”
  白庄主道:“仇恨之外还有啥?”
  小鱼儿道:“欲争天下第一人。”
  白庄主道:“就凭尔等三小狗?”
  小鱼儿道:“小鱼专门吃大鱼。”
  白庄主道:“吹牛吹牛全吹牛。”
  小鱼儿道:“累人累人真累人。”
  白庄主道:“废话废话皆废话。”
  小鱼儿道:“杀人杀人要杀人。”
  白庄主道:“小小子一口狂言。”
  小鱼儿道:“老老头一肚酒尿。”
  白庄主道:“小鱼儿熏烤可吃。”
  小鱼儿道:“老头子无用废物。”
  白庄主道:“寻死路自投罗网。”
  小鱼儿道:“是谁死到时自知。”
  人在至今,听到看到的全是歪诗,阿呆实在忍无可忍,乍然虎吼一声,破口大骂道:
  “妈的,什么玩意嘛,没有一句人话,全是狗屁歪诗,再这样下去,我阿呆先生非被你们逼疯不可,小心惹恼了我一把火烧掉你的‘千杯不醉庄’!”
  醉鬼白云积习难改,出口成诗道:“呆头小子欲何为?”
  阿呆灵机一动,也还了他一句诗:“杀杀杀杀杀杀杀!”
  杀字出口,人已虎扑而上,太极棍挽起一片狂飚,猛往醉鬼白云吃饭的脑袋上砸。
  殊不料,醉鬼白云早有防备,阿呆甫进三步,他已将酒缸抖手掷出,道:“且请尽饮缸中酒。”
  砰!的一声,阿呆挥棍击中酒缸,立告四分五裂,酒雨喷洒中,人已电纵而出,怒冲冲地道:“放屁,老子酒已喝足,现在要杀人啦。”
  醉鬼白云好深厚的掌力,一掌平推,竟将阿呆强行阻住,道:“鼠辈单挑或合斗?”
  小鱼儿道:“我们三人三位一体,一向同进共退。”
  阿呆道:“对付一百个人是我们三个人。”
  凤儿道:“对付一个人也是我们三个人。”
  “杀!”
  “杀!”
  “杀!”
  齐声一吼,精神大振,立如炸弹开花,春雷乍展,摺扇,太极棍、金丝软鞭交相辉映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三路进击。
  其势如涛,其快如电,白莺白鹤想截堵根本不可能,眼看着父亲跟三小干上了。
  再者,自己的老爸吃几碗饭,她们姐妹心里明白得很,心知三小无异灯娥扑火,自取灭亡,快则十招,慢则十合其内必将吃不了兜着走。
  是以,皆静立一旁,作壁上观,并无急于援手的意图。
  哪知,事情大出她们姐妹意料之外,三十招之内并未使三小吃瘪,五十招一过,醉鬼白云反而处在下风。
  白莺好叱一声,猛攻小鱼儿。
  白鹤不甘寂寞,则攻向阿呆。
  小鱼儿道:“妈的,一边凉快去。”
  阿呆道:“小心惨遭‘屠杀’!”
  二人有志一同,一记“回马枪”,便将二女逼退出三身之地。
  战况逆转,醉鬼白云轻敌之心早已敛去,代之以一脸骇异之色,满口的歪诗也不复再闻,道:“娃儿,你们跟神仙谷有何渊源?”
  小鱼儿道:“没有。”
  白云道:“那你们怎会神仙谷的功夫?”
  小鱼儿的答复妙极了:“天下武功一大抄,本来就大同小异。”
  醉鬼白云又道:“你们跟穿云堡又有何关系?”
  阿呆道:“没有。”
  白庄主道:“没有关系怎么也懂得穿云堡的绝技。”
  阿呆道:“胡扯,许是你酒醉看走了眼。”
  醉鬼白云脸色阴沉沉地道:“住口,你们举手投足之间,分明有穿云堡、神仙谷的绝技夹杂其间,休想巧言推倭,本庄主想知道,所谓千面人魔其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话可把凤儿、阿呆、小鱼儿给问住了,三小自己压根儿就不知道曾涉猎穿云堡、神仙谷的绝技神功,自然更不清楚和这两大门派间有任何瓜葛,唯一的解释是,此事必与千面人魔有关。
  从而也使三小更加头大,千面人魔的身份,由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者是杀死雷天豹的人,转变成还可能跟曾一度领袖武林的穿云堡、神仙谷扯上关系,使整个事情,如坠五里雾中,莫测高深。
  阿呆不耐烦地道:“伤脑筋,这些混蛋问题我阿呆先生也搞不懂,你死后做鬼到阎王老子那里去慢慢调查吧。”
  口中说话,大家伙的手上却丝毫也不曾停歇,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狠,三小联手,势如破竹,白莺白鹤插不上手,醉鬼白云也招架不住。
  小鱼儿的折扇如得神助,阿呆的太极棍虎虎生威,凤儿的金丝软鞭更是神鬼莫测,有如一张游动的网罗,罩向白云全身要害。
  眼看白庄主被三小困住,危在旦夕,随时都有丧命亡魂的可能,猛可间情急智生,怒气冲天地吼叫道:“老子砸烂你们这三个魔崽子的脑袋瓜,拿脑浆来当酒喝。”
  手边多得是酒坛子,呼!呼!呼!一口气掷出十几个,照准三小的头颅猛砸猛打。
  巧极了,也妙极了,三小借花献佛,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奇巧无比地将酒缸接住,不是回敬醉鬼白云,就是赏给他女儿白莺白鹤。
  登时,烈酒如雨,倾盆而下,酒缸碎裂,漫天瓦片,醉鬼白云害人不成反害己,阻断了白鹤援手的路,也使自己的处境更加危急,完全陷身在酒雨瓦砾之中。
  “妈的!宰了他!”
  “妈的,送他上西天!”
  “妈的,送他回姥姥家!”
  三小齐声一吼摺扇、太极棍、金丝软鞭猛往酒雨瓦砾中送,决心要置醉鬼白云于死地而后已。
  白云真不愧为是成名的一流好手,咻地“一鹤冲天”,腾飞而起,冲破了酒雨,冲破了瓦阵,摆脱了摺扇、太极棍、金丝软鞭,飞上了厢房屋面去。
  全身尽被水酒湿透,头手另有数处割伤,显得甚是狼狈,嘿嘿冷笑一声,道: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笔帐姑且记下来生息,有朝一日老夫会加倍讨回来,失陪了!”
  自找台阶的场面话一说完,便即逃之夭夭。
  “不要跑!”
  “你跑不了!”
  “把命留下来!”
  三声吼叫,三种暗器,麻将牌、凤尾刺、天九牌一齐出手,咬着醉鬼白云的身形打出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白云虽然身手了得,奈何暗器太多,防不胜防,躲不胜躲,一个不小心,后脑勺被牌九击中,肩上中了一支凤尾刺,脊背之上,被一张麻将牌打个正着。最严重的则是阿呆扣动扣环,又及时添了一蓬梅花针,不偏不倚地打在了醉鬼白云的腰际。“阿呆洋洋得意的道:“俺正尿急,这下正好找到一个撒尿的对象。”
  方待追下屋里去,生擒醉鬼白云,白莺白鹤姐妹已及时追来,齐声咬牙切齿的叱道:“姑奶奶跟你们拚了!”
  双双拔剑在手,幻出万道剑影,不管三七二十一,硬咬住三小不放。
  小鱼儿道:“奶奶的,你们可是活腻啦?”
  阿呆道:“干脆将白吃白喝擒下,“屠杀”掉好啦,免得便宜了别人。”
  凤儿道:“冤有头,债有主,糟老头叫咱们找醉鬼的麻烦并不包括他的两个女儿在内,得饶人处且饶人,快去追赶他老子要紧。”
  这真是好人难做,凤儿不为己甚,话落便欲下屋,白莺,白鹤却一意孤行,硬将她拦下来,大打出手。
  不禁激怒了小鱼儿,怒气冲天地道:“想死本帮主就成全你们。”
  阿呆亦道:“只是太可惜啦,可能连一个男朋友还没有交。”
  凤儿早将乌剑拔出,与阿呆连成一气,不退反进,硬碰硬撞,说时迟,那时快,四件兵器早已硬碰硬的撞在一起。
  呼!呼!两声脆响,两团火花,接着又是两声尖叫,小鱼儿的折扇过处,已将二女的胸衣划破,四个小馒头隐约可见,白莺白鹤立脚不稳,双双跌下屋面去。
  三小亦未追赶,纵身下屋,去寻醉鬼白云。
  怪哉,醉鬼明明就在眼前的小巷内,怎么一转眼的功夫便不知去向?
  何况还中了“梅花毒针”,理应倒地不省人事才对。
  三小一直往前走,展开地毯式的搜索,始终没再发现白云的一影半踪,凤儿不由疑云满面地道:“阿呆,你刚才大概是没有打中吧?”
  阿呆断然决然地道;“人格担保,一定打中啦,骗你不得好死!”
  凤儿道:“你也不曾撒尿,姓白的怎么会突然不见啦?难道毛病出在太极棍上?”
  阿呆道:“太极棍会有什么毛病?”
  凤儿道:“可能是被人掉了包。”
  小鱼儿道:“错不了,事情一定就是这样的,适才乌剑、太极棍跟白家姐妹的双剑一撞,亦未造成任何损伤,足证已非原物,而绿林令早经大理安乐公主证实,也是冒牌货,由此推论,玉镯亦绝非真品。”
  阿呆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额,道:“这是谁干的?”
  小鱼儿过;“除去糟老头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
  凤儿道:“小龙哥,我觉得这里面疑问很多。”
  “有什么疑问?”
  “乌剑、玉镯、太极棍、乃至天王之星,本来就是糟老头的东西,他没有掉包的理由啊。”
  我倒觉得这些东西应该属咱们所有,起码前三样是我们千辛万苦找来的,他只不过是坐享其成。”“这自然也言之成理,但开封一赌落败,宝物易手,同时夺取宝物原本就是老头交付的任务,他要是不愿意,大可以收起来,不给咱们,何必玩掉包的游戏?”
  阿呆道:“听你们这么一说,这中间莫非还有什么阴谋诡计不成?”
  凤儿沉重地点点头,道;“的确大有可能。”
  阿呆怒目双睁地道:“到底是什么阴谋诡计?”
  小鱼儿道:“谁知道,反正不会是什么好事。”
  阿呆道:“那我们现在该如何面对这件事?”
  小鱼儿朗声道:“先把原来的东西换回来再说。”
  凤儿道:“对,他耍咱们,咱们也耍耍他,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阿呆道:“可是,糟老头神秘兮兮的,咱们到哪里去找他。”
  小鱼儿道:“如果我判断不错,这个老家伙离咱们不会太远,说不定会在哪里堵上,咱们不找他,他也有可能来找咱们。”
</P>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2:06:16

<P>第九章</P>
<P>日正当中。
    朗朗乾坤。
    荒郊野外,一棵大树之下,黑道第三十五分舵主黑豹子金八,领着两名弟兄,正在
树下饮茶纳凉。
    不久,大路之上行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看年龄当在七旬以上,一身布衣,两片
芒鞋,生相清奇,道貌岸然,脚下快捷如风,一看就晓得不是一个等闲人物。
    老者正觉口渴,见路边有茶,当即停下来,倒了一碗茶,在树荫下喝起来。
    霍然,发现了金八等人,老者脸色大变,将茶碗放下,沉声喝问道:“朋友可是横
行黄河两岸,杀人不眨眼的黑豹子金八?”
    金八愕然一榜,陡地站起身来,粗声大气地道:“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
金某人,阁下有何见教?”
    老者冷哼一声,道:“是就好!”
    好暴烈的性子,不问青红皂白,劈面就是一掌。
    威力奇大,金八虽然弹身避开,身后的两名同伴却吃了闷亏!蹬!蹬!蹬!连退三
步,撞上了大树。
    黑豹子金八不禁勃然大怒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不问情由便动手打人?”
    老者怒气冲天地道:“我老人家的名讳凭你还不够资格问,老夫不是要揍人,而是
要杀人,要尔等血染黄沙,一命归阴!”
    攻势陡然加快,力大劲沉,猛锐无匹,金八等三人招架不住,节节败退,老者虎吼
一声:“纳命来!”
    一掌劈出,空气丝丝作响,好似迅雷奔马,金八的一名伙伴首当其冲,仅仅发出半
声惨叫,便被震碎心脉,倒地了帐。
    “老子和你拚了!”
    “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金八和另一名伙伴睹状怒极而吼,目眦欲裂,分从两翼夹攻,摆出一副拼命的架式。
    怎奈二人的功力,与老者有一段差距,逞强的结果,死得更快更惨,另一名伙伴支
持不到三招,被白发老者以掌代刀,硬生生地将一颗脑袋给砍下来。
    吓得黑豹子金八头皮发炸,脚底生寒,身不由己地疾飘出八尺以外去。
    “朋友好功夫!”
    “的确够水准!”
    “堪称第一流身手!”
    三条人影,三句话,凤儿、阿呆、小鱼儿应声而现。
    黑豹子金八一见大喜,急声道:“总瓢把子来得正是时候,快请将这个老匹夫制住,
为分舵弟兄报仇。”
    小鱼儿冷冷一笑,漫不经心地道:“本座并非黑道人,不管黑道事。”
    金八说道:“总瓢把子说哪里话来,持有绿林令的人就是绿林盟主。”
    阿呆双眼一瞪,骂道:“妈的,你少拍马屁,阿呆先生不会忘记你们曾有企图抢夺
乌剑、玉镯、太极棍、天王之星的前科纪录。”
    金八辩解道:“那纯粹是黑凤凰冷寒燕个人的意思。”凤儿道:“不管是谁的意思,
小鱼帮和你们毫无关系,总而言之,就算你说破嘴皮子,本帮也不会救你的命。”小鱼
儿没再理会金八,转对白发老者,念出暗语的第~句,“英雄好汉”
    老者一脸茫然地并未能接上第二句“铁血儿郎”。
    小鱼儿道:“打家劫舍。”
    老者仍未接上“杀人放火”。
    阿呆楞了一下,道:“你不是糟老头?”
    老者莫名其妙地道:“谁是糟老头?你们又是何许人?”
    小鱼儿很神气地说:“区区在下我,小鱼帮的大帮主,小鱼儿。”
    阿呆昂着头道:“区区在下我,小鱼帮的二帮主,阿呆先生是也。”
    凤儿挺着胸道:“奴家姑娘我,小鱼帮的三帮主,凤儿姑娘是也。”
    白发老者一闻此言,马上推下来一脸的笑容,道:“原来是小鱼帮的三位帮主,真
是失敬得很,我老人家正在找你们。”
    小鱼儿一怔,道:“你找我们?干嘛?”
    就这么几句话的工夫,黑豹子金八早已把握良机,溜之大吉。
    白发老者亦未介意,没去追赶,笑容满面地道:“有一件事想劳烦三位大力,帮帮
忙。”
    小鱼儿有理由相信,眼前的这位老头子,绝非等闲人物,他自己办不了的事,一定
非同小可,闻言心头一震,反问道:“小鱼帮能办得了吗?”
    老者微微一笑,眸中精芒闪闪的道:“据老夫所知,血手屠夫王化剃度为僧,七杀
凶神张忠锒铛入狱,浪里白条游全河埋名隐姓,这三个老魔头在江湖上失踪已久,都是
被三位小友揪出来的,可确有其事?”
    阿呆故意拨弄一下胸前的奖牌,使其叮当作响,爽朗的声音道:
    “是啊,是啊,小鱼帮上穷碧落下黄泉,不仅将这三只老狐狸揪出来,还卖了不少
银子,得到三面奖牌哩。”
    老者瞧一下三小胸前的金牌,笑呵呵地道:“这三个人都是官府通缉有案,白道上
千里追杀的主要目标,小鱼帮能够在茫无头绪中捷足先登,足证神通广大,本领高强,
老夫托办之事应可胜任愉快。”
    凤儿道:“说了半天,你还没有说究竟是什么事?”
    老者道:“是想请三位小友帮忙找两个人。”
    小鱼儿道:“找谁?”
    老者道:“穿云堡主镇八方罗四维的妻子纪香云。”
    凤儿道:“还有哪个?”
    老者道:“罗家唯一的命根子,罗堡主的独子。”
    阿呆道:“记得曾听疯人侯志说过,穿云堡罗家早在十余年前便惨遭灭门之祸?”
    白发老翁戚然道:“不错,罗家上下三百余口,虽已被人杀得鸡犬不留,惨遭灭门,
虎口余生的只有堡主夫人母子二人。”
    小鱼儿义愤填膺地道:“是谁干的?”
    “也是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等人的杰作。”
    “所以,二谷四庄,一度曾四处追杀他们?”
    “当时穿云堡领袖武林,基于江湖道义,自是义不容辞。”
    “阁下刚才欲置金八于死地,无疑亦与此事有关?”
    “这是事实,姓金的乃帮凶之一,可恼被他溜掉,功亏一篑。”
    “还没有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老夫石友江。”
    “与罗家有何关系?”
    “老夫曾是穿云堡老堡主罗子敬,及镇八方罗四维父子手下的总管。”
    “石总管何以得能死里逃生?”
    “那是因为十五年前,石某便已告老返乡,离开穿云堡。”
    “既然如此,石总管何敢肯定纪香云母子并未遇难?”
    “事后得到消息,老夫曾专程去过一次穿云堡,并未发现堡主夫人母子的遗体。”
    “他们母子的生死下落如何?”
    “迄今事隔多年,仍生死两渺茫。”
    “难道连一点线索也没有?”
    “江湖上传言,堡主夫人的确未死,被四名江洋大盗之一金屋藏娇,据为己有。”
    阿呆道:“纪香云是否长得很美?卡水卡水。”
    石友江点点头,道:“美若天仙,举世无双,想当年不知道羡煞了多少江湖侠土。”
    凤儿的脑中灵光一闪,马上想到了逍遥庄的歹命夫人,道:“可知道究竟是被何人
掳去?”
    石友江道:“想系王化、张忠、游全河、雷天豹当中的一个,却不知究竟是哪一
人。”
    凤儿道:“但不知罗夫人会不会武功?”
    石友江道:“堡主夫人乃大家闺秀,并非武林中人,对武功一窍不通。”
    凤儿如泄了气的皮球,喃喃自语道:“这就不对啦。”
    阿呆道:“小凤,你想到谁,可是歹命夫人?”
    凤儿道:“是呀,但是歹命夫人身怀绝技,完全牛头不对马嘴。”
    小鱼儿道:“无论如何,歹命夫人必然大有来历,以后有机会确有深入调查一下的
必要。”
    石友江听在耳中,脸色接连数变道:“歹命夫人是哪一位?”
    小鱼儿将有关歹命夫人的事告诉石友江,道:“歹命夫人似是仅独自一人,身边并
没有一个儿子,是纪香云的可能性不会太高,且请谈谈她儿子的事吧,这位小堡主当时
几岁?”
    “大约三岁。”
    “如今呢?”
    “大概跟三位差不多大,十五六岁了。”
    “叫什么名字?”
    “小龙,罗小龙。”
    “小龙?”阿呆和凤儿听得呆住了,齐将目光投注在小鱼儿的身上,同声道:“莫
非──?”
    他们没有再说下去,毕竟滋事体大,未敢信口开河。
    石友江还是听出了一点话风,道:“莫不是三位之中也有人叫小龙的?”河呆指着
小鱼儿道:“是他,本帮的首席帮主小鱼儿也叫小龙。”石友江不由得多看了小鱼儿几
眼,觉得眼前的少年面文冠玉,生得甚是英挺俊拔,道:“敢问小鱼帮主贵姓?”小鱼
儿的心情一沉,道:“我没有姓。”
    “没有姓?这──?”
    “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本帮主从小就住在孤儿院中。”
    “不晓得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知道就不会没有姓啦。”
    “这‘小龙’二字是谁取的?”
    “可能是孤儿院的人,也可能是糟老头。”
    “谁是糟老头?”
    “就是扶养我们长大的千面人魔。”
    “千面人魔对你的身世应该了如指掌吧?”
    “也不见得,因为他是从孤儿院将我们抱走的。”
    “小鱼帮主说我们?”
    “是的,还有阿呆和凤儿,我们三个人一同在孤儿院中被糟老头收养。”
    “如此说来,这个名字可能纯属巧合。”
    阿呆道:“本来就是嘛,天下同名的人多得很,何况又没有姓,请别乱拉关系。”
    石友江似是显得有点失望,道:“有关堡主夫人,及少堡主的生死下落之谜,还是
要请三位帮主大力鼎助,务必要查一个水落石出。”
    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来,交给小鱼儿,继又说道:“一点点小意思,聊表寸心,以
壮行色,尚折不吝笑纳。”
    银票面额不大,仅区区三千两,小鱼儿道:“石总管客气啦,小事一桩,即使分文
不付,本帮也同样愿助一管力。”
    阿呆是个财迷,觉得三千两太少,但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只好拐弯抹角地道:
    “养鱼要水,养鸡要米,一文钱会难倒英雄汉,有点银子总比没有好,但愿能逮一
条大鱼卖到官府去,赚一票大的。”
    石友江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道:“石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请三位小友多
多包涵,他日若能寻得堡主夫人母子,必有重酬,绝不食言。老夫言尽于此,就此先走
一路,告辞了。”
    说走就走,当即拱手一挥而别。
    三小亦未久留,随后也结伴而去。
    来到一个小村子,正值午膳时分,三小信步走进一家小吃馆。
    掌柜的马上笑脸迎上来,道:“三位可是小鱼帮的帮主?”
    小鱼儿一怔,道:“咦,你怎么知道?”
    阿呆自吹自擂地道:“大概是咱们的名头太响,威名远播,已经红得一蹋糊涂,到
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啦。”
    凤儿瞪了他一眼,道:“小鱼帮的威名要别人来夸赞才够份量,自己吹嘘就没有意
思啦,阿呆,少胡扯,听听掌柜的怎么说。”
    掌柜的笑容满面的道:“三位可是来打尖的?”
    阿呆道:“废话,上馆子不吃饭,难道是来拉屎的。”
    掌柜的单手作势,说了一声:“请!”亲自领着三人,往后面行去。后面别有天地。
一座六角凉亭之上已摆好了一桌酒席,掌柜的揖客人座,道:“这一桌酒席就是为三位
准备的。”
    小鱼儿一怔神,道:“有人请客?”
    阿呆道:“妈的,真是运气来了城墙也挡不住,白吃白喝的事总是找咱们。”
    吃饭皇帝大,当即大吃大喝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掌柜的道:“所有的酒菜
钱,是有人已经付过了。”
    阿呆塞了一嘴的菜,吐字不清地道:“是哪一个二百五?”“一个年轻人。”
    “男的还是女的?”
    “是男的。”
    “人呢?”
    “他说要陪你们一起吃,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的。”
    凤儿和小鱼儿正在纳闷,是谁花钱来请他们吃喝,说曹操曹操就到,后门之外,大
摇大摆地走进来一个人。
    小鱼儿定目一看,道:“啊,原来是你,丁哥。”
    凤儿道:“也不先打个招呼,害我们伤了半天脑筋。”
    阿呆道:“至少耽误我吃五块肉,喝五杯酒的时间。
    你一言,我一语,丁宁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说话的机会,命掌柜的退下,往凤儿和
小鱼儿的中间一坐,不疾不徐地道:“我出去转了一个圈儿,看是否有人盯咱们的梢。”
    小鱼儿边吃边骂道:“是哪一条线上的人不长眼,敢找咱们的麻烦?”
    丁宁道:“是黑凤凰冷寒燕那一伙人,以及衙门的捕快。”
    凤儿道:“他们想干什么?”
    丁宁道:“冷寒燕母女以为主人是雷天豹,想认夫认父,衙门的捕快也认为是铁胆
魔星,欲逮捕归案。他们是想从咱们的身上找出主人的下落来。”
    小鱼儿道:“老头到底是不是雷天豹?”
    丁宁大摇其头道:“我不知道。”
    阿呆骂道:“妈的,你跟了老头这么久,干嘛,完全在吃喝拉撒睡?”
    丁宁道:“主人自称千面人,如果这么容易就暴露出他的真实身份来,就不是千面
人了。”
    凤儿吃了几口菜,道:“丁哥,快说出你此行的任务吧。”
    丁宁先取出一瓶药丸来,交给他们,道:“~来送药,二来是为了传达主人的旨
意。”
    小鱼儿道:“糟老头算得真准,今天药才用完,便马上送到。”
    丁宁道:“当然要准,不准就会出纰漏。”
    凤儿心细如丝,觉得他话中有话,忙道:“会出什么纰漏?”
    丁宁的脸色微微一变,道:“此乃补药,一旦中断,自然会影响功力的进境。”
    阿呆道:“丁哥还没有说,老头子带来什么指令?”
    丁宁闻言换上一副肃穆的神情,道:“老实说,主人对你们近来的表现,十分不
满。”
    小鱼儿道:“是指哪一桩?”
    “几乎全部。”
    “可否一件一件的说清楚?”
    “你们没有杀掉懒虫丁一。”
    “不见得,我们放火烧了懒人庄,姓丁的可能早已骨化飞灰。”
    “没有,事后证实,丁一并未葬身火窟。”“这是意外,怪不得谁。”
    “疯人侯志你又如何自圆其说?”
    “这我们承认有疏误,一时大意,失之交臂,待要追杀时,老猴子已不知去向。”
    “你们为什么不追?”
    “追啦,追不上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可是,阿呆追上啦。”
    阿呆道:“我是追上啦,但老猴子武功太高,阿呆势孤力单,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丁宁步步紧迫地道:“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呆道:“老猴子鬼迷心窍,要认我做干儿子,不过,我发誓,并没有答应他。”
    丁宁睑色一沉,道:“幸好你没有答应,否则,你吃饭的家伙早已搬家。”
    微微一顿,接着又对凤儿道:“千杯不醉庄之行,一事无成,你又如何解释?”
    凤儿一本正经地道:“千杯不醉庄的臭规矩太多,九大碗酒一下肚,便已昏天黑地,
以后的事全在烂醉之中进行,糊里糊涂的我也搞不懂为什么没有杀了那个老酒鬼。”
    丁宁冷电似的眸光,从阿呆、小鱼儿的脸上一扫而过,道:“你们两个从小就嗜酒
如命,该不会也醉得胡天胡地吧?”
    小鱼儿道:“笑话,九碗酒当然醉不倒我们,事实上也表现不凡,将老酒鬼打得稀
哩哗啦,两三下便落荒而逃。”
    丁宁不悦道:“问题就在这里,为何没有要了醉鬼白云的命。”
    阿呆道:“这怪不得我们,毛病出在太极棍上。”
    丁宁道:“最后一件事,主人特别交代,绝对不可以帮石老头的忙,帮他寻找纪香
云母子的下落。”
    凤儿道:“这是为何?”
    丁宁道:“自然是不希望你们误了正事,别忘了,懒虫丁一、疯人侯志、醉鬼白云
在逃,天下无敌庄主狂夫辛幸、葫芦谷主铁掌排云林清风尚未去拜访,别人的闲事少管,
应尽速完成主人交付的任务。”
    小鱼儿给凤儿、阿呆使了个眼色,道:“这恐怕有困难。”
    丁宁道:“有什么困难?”
    小鱼儿道:“毛病出在乌剑、太极棍、天王之星上。”
    “乌剑等有何毛病?”
    “被人掉了包。”
    “掉包?这怎么可能,会是谁?”
    “本座正要问你!”
    “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你一定知道。”
    “就算我知道,也不会随便告诉你们。”
    “你非说不可!”
    小鱼儿的口气越来越硬,丁宁大感意外,道:“小鱼儿,你是不是吃错药啦,竟敢
对丁某如此无礼?”
    “哼!”小鱼儿冷哼一声,道:“不是吃错了药,是我们发现可能上了贼船,你要
是不一五一十的招出来,小心你项上的人头。”
    阿呆猛地拍一下桌子,道:“对,想要活命,就必须说实话。”凤儿也换上一张凶
神恶煞般的脸孔,道:“不说实话,你恐怕只有死路一条。”在丁宁的心目中,一直将
三小当作小弟小妹看,孰料三年风水轮流转,三小居然摆出了以小吃大的架式来,不禁
怒从心头起,大发雷霆的道:“放肆,谁要是敢再胡言乱语,休怪丁某要代表主人教训
人。”小鱼儿可不吃这一套,双眉一挑,杀机满面地道:“姓丁的,你算老几,惹恼了
我小鱼儿,连糟老头也一起杀。”
    “大胆!”
    丁宁实在忍无可忍,霍地一跃而起,劈面一掌攻过去,存心要给小鱼儿一点颜色看
看。
    讵料,掌招尚未递满,便被小鱼儿的折扇架空,反手擒拿他的出招的腕脉。
    同一时间,凤儿也点出一指,欲将丁宁的“麻穴”制住。
    阿呆唯恐天下不乱,自然不会作壁上观,而且出手最重,抡起太极棍来,照准丁宁
的脑袋砸下去。
    限于天份,丁宁的身手本来就不及三小,睹状大骇,暴退出凉亭之外,声急语快地
道:
    “不要动,统统不要动,你们的小命全部掌握在主人一人的手里,谁要是敢再轻举
妄动,保证死无葬身之地。”
    三小适才眉目传语,早已下定决心,要从丁宁的身上,查出千面人魔的身份来历,
乃至行踪所在,以便取回宝物,明辨敌友。
    几句大话,自然唬不住他们,反而激起三小的万丈怒火,丁宁的脚跟尚未站稳,一
个念头还没有转过来,凤儿、阿呆、小鱼儿便已咬着尾巴追到。
    一轮快攻,势如狂风暴雨,丁宁如何能消受得了,勉强支撑不到十个回合,便被三
小生擒活捉,作了他们的阶下囚。
    这三个小家伙邪得可以,简直六亲不认,活捉不算,复将丁宁绑亭的一根柱子上。
    接着,三小各回各位,又继续吃喝起来。
    小鱼儿干了一杯酒,斜着眼,瞅着丁宁,语冷如冰地道:“丁宁,你最好听清楚,
问什么答什么,知道多少说多少,如有半句谎言,纵然有一百条命也活不了!”
    阿呆补充道:“我们说得出,做得到,低估了我们的决心,将是莫大的错误。”
    凤儿道:“这个错误的代价,可能就是你自己的生命。”
    丁宁怒目而视,一言不发。
    小鱼儿开始以审问罪犯的语气诘问道:“首先,我们想知道,糟老头到底是谁?”
    起先,丁宁仍不肯就范,经阿呆上去,狠狠的修理一顿打得他鼻青脸肿,口吐鲜血,
这才意识到三个小煞星似是中了邪,发了疯,不说实话,恐将难逃一劫,只好据实说道:
“好,我说,我说,可惜知道的太少,不能令你们满足。”
    小鱼儿脸色阴沉沉地道:“别拖延时间,你知道多少就说多少。”
    “主人好似幽灵鬼魅,除他本人以外,事实上没有人晓得他的真正身份。”
    “‘天王之星’他是如何得到的?”
    “在野人山当主人将绿林令交给你的时候,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
    “换句话说,绿林令可能老早就在糟老头的身上?”“这样的猜测自在情理之中。”
    “如此,千面人魔岂不等于就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恐怕未必”
    “怎么说?”
    “也许主人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嗯,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问题又回到原来的地方,等于一无所获。
    察言观色,又看不出丁宁有任何谎言骗人的模样。
    从而使千面人魔的身份,更加疑云重重,扑朔迷离,确如魍魉魑魅莫测高深。
    凤儿道:“你姑妄言之,我们姑妄听之,现在且来谈谈你自己吧。”
    丁宁楞了一下,道:“我有什么好谈的?”
    凤儿道:“譬如你跟糟老头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丁宁深沉地叹息一声,道:“严格来说,我只是主人豢养的一个奴才,一个工具,
一条永远不会变节的忠狗。”
    “珍珠姐呢?”
    “情形完全一样,甚至更惨。”
    “什么更惨?”
    “这──”
    丁宁欲言又止。
    阿呆突然想起了开封“龙安”客栈目睹事,道:“丁哥,你跟珍珠姐好像有那么一
手?。”
    丁宁并不否认,但面部的表情显得甚是惊慌而又无奈,道:“实则只是拾人的破鞋
来穿罢了。”
    小鱼儿道:“破鞋?什么意思?”
    丁宁道:“你们年负尚幼,有所不知,珍珠事实上早已被主人玷污。”
    风儿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庆幸自己尚保有清白之身,恶狠狠地咒骂道:
    “这个魔鬼简自禽兽不如,你们分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双,为何不据理力争,甚于公
然反抗?”
    阿呆粗鲁地喊道:“要是谁抢占了我的女朋友,一定会跟他动刀子。”
    丁宁却大摇其头道:“这是不能的事。”
    小鱼儿道:“为什么?”
    “因为我们的一切,包括生命在内,完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老头这么厉害,有何邪魔法术?”
    “不是法术,是用毒。”
    “用毒?”
    “没错,用毒!”
    “用什么毒。”
    “一种绝毒无比的毒药,一以发作,使必死无疑。”
    “那你与珍珠姐何以能苟延至今?”
    “主人的狠毒处就在这里,服下剧毒之后,马上又给我们服下一种解药,只要按时
服用,便可相安无事,如果停服,立有性命之忧。”
    阿呆嘻嘻一笑,道:“奶奶的,真想不到,老头对我们倒是挺仁慈的,没有用毒。”
    丁宁冷然一晒,指着桌上的药瓶道:“阿呆,先别高兴得太早,那些药丸就是你们
的解药。”
    此话一出,凤儿、阿呆、小鱼儿皆大吃一惊,一齐离桌而起,冲到丁宁面前去,将
他紧紧抓住,显得激动异常。
    凤儿道:“你这话可是真的?”
    丁宁道:“不信你们就将解药停服,不出两个时辰便会呼天喊地,痛不欲生。”
    “这毒药,老头是什么时候下的?”
    “在你们初到野人山时,甚至更早。”
    “咱们既是同命之人,丁哥,你为何不早说?”
    “我不敢,一旦被主人得知,便只有死路一条。”
    “难道现在你就不怕啦?”
    “主人若在附近,丧命的将是我们四人。”
    三小又是一阵惊愕,弹身分道而去。
    托天之幸,附近三十丈以内,并无任何可疑的人。
    折返凉亭,给丁宁松了绑,四人又围桌坐在一起。
    小鱼儿连干了壶过来酒,藉以抑制一下激愤的情绪,道:“现在来谈谈我们自己吧,
我是谁?为何会跑到野人山去?”
    丁宁道:“你是第一个到达野人山的,是由主人亲自抱回去的,那时候大概只有两
三岁。”
    “可知道我是谁家的孩子?”
    “除主人之外,可能无人知晓。”
    “是从哪里抱回去的?”
    “这也是一个解不开的谜。”
    “第二个去野人山的又是哪一个?”
    “是阿呆。”
    阿呆神色一紧,道:“我那时候多大?”
    丁宁道:“很小,跟小鱼儿差不多,仅二三岁。”
    “我爹我娘是谁?”
    “关于你的一切,我与珍珠同样一无所知。”
    “可是从孤儿院收养的?”
    “这话是老魔胡扯的,不足采信。”
    凤儿迫不及待地道:“毫无疑问,我是最后一个到达野人山的人?”
    丁宁“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有关我的事情,丁哥知道多少?”
    “不多,但有一点,印象深刻。”
    “哪一点?”
    主人对你似乎关怀备至,另眼相看。”
    “可知其中的因由?”
    “不知道,不过──”
    “不过怎样?”
    “从种种迹象来看,我与珍珠一致认为,你可能与主人有某种不寻常的关系。”
    这本是一件好事,但凤儿此刻听来,却觉得甚是刺耳,如万箭穿心,满脸不悦地道:
“到底是哪种不寻常的关系?”
    丁宁道:“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就老魔的心性而言,没有一个姑娘能够在他的掌中
保住清白之身,你是唯一的例外,足证关系十分密切。”
    凤儿听到这里,芳心大乱,痛如刀绞,心忖:“难不成──?她实在不敢往下想,
一颗心不住的下沉,下沉,终至扑籁籁的滚下来两行热泪。
    小鱼儿忙一掌按在凤儿的香肩上,安慰道:“凤儿,别胡思乱想,糟老头如果与你
关系特殊,何至于下毒害你,一定是丁哥观察错误。”阿呆亦道:“是嘛,就算丁哥没
有看走眼,糟老头是你生身的亲爹,桥归桥,路归路,我们依旧还是好朋友,不会不理
你的。”
    经二人这么一说,凤儿的心情才稍稍舒坦一些。
    小鱼儿道:“千面人魔费了不少的劲,将我们弄上野人山,调教了十多年,目的何
在呢?”
    丁宁端起一杯酒来,一饮而尽,将空酒杯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满脸愤慨地道:“说
出来你们最好不要太难过,你们只是主人苦心培养出来的三名工具、杀手而已。”
    小鱼儿大惊失色地道:“什么?我们只是他的工具与杀手?”
    丁宁道:“不是吗?第一次出任务,你们替他夺得乌剑、玉镯、太极棍,第二次的
任务是铲除一谷四庄,再来大概就是要对付黄山姥姥、太极老祖、与歹命夫人了。”
    可怕,实在可怕,真想不透,千面人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小鱼儿道:“妈的,从今以后,咱们跟他势不两立。”
    阿呆道:“妈的,咱们跟他水火难容,要拼老命!”
    丁宁正容道:“万万不可,这样等于自寻死路,你们别忘,咱们大家的生命全部掌
握在老魔的手里,没有解药,谁也别想活下去。”
    阿呆怒眉双挑地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丁宁沉思一下,道:“保持原来的样子、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露出蛛丝马迹,
这样才可以继续不断的取得解药。”
    阿呆道:“惨啦,惨啦,这样我们岂不要当一辈子的工具,做一辈子的杀手?”
    丁宁仰天长叹一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先保住性命,然后再设法盗取永
久的解药方子。”
    凤儿道:“丁哥的意思是,我们必须跟一谷四庄的人继续作对?”
    “我看别无选择。”
    “也必须将老魔当恩人看,保持接触?”
    “这是取得解药的唯一途径。”
    阿呆道:“这样下去,我看我们准会吃瘪。”
    丁宁不解,道:“怎么会吃瘪?”
    小鱼儿道:“乌剑、太极棍、天王之星都是伪造的,有朝一日,四庄联手,自然会
吃不了兜着走。”
    丁宁惊叫一声,道:“宝物怎么会突然变成假的?”
    “有人掉了包。”
    “是谁干的?”
    “丁哥真的不知道?”
    “知道就不会感到意外了。”
    “我想十之八九是老头的杰作。”
    “是主人?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玉镯、天王之星是小东西,极易收藏,乌剑尤其是太极棍,体积较大,藏也藏不
住,丁哥应该有所发现才对。”
    “哦,我想起来了,老魔的手上最近多了一个长形的包袱。”
    “这就对啦,必是太极棍等宝物无疑。”
    丁宁疑云满面地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小鱼儿道:“这正是我们想要请教你的问题。”
    丁宁寻思有顷,慢吞吞地道:“这样看起来,这四件宝物,很可能还另有不可告人
的秘密。”
    凤儿道:“是什么秘密?”
    丁宁道:“只要特别留意,应该很快就可以理出一点头绪来。”
    阿呆道:“糟老头现在何处?”
    “正在往穿云堡的途中。”
    “他要到穿云堡去?”
    “不错,我们约好在那里会合。”
    “珍珠姐也去?”
    “她与主人同行。”
    老头去穿云堡干嘛?”
    “他没有说。”
    小鱼儿道:“巧极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们也正想要跑一趟穿云堡,丁哥请
先走一步,我们后会有期,希望能在穿云堡将老魔制伏,取得解药方子。
    丁宁当即起身告退,人已走出去许远,小鱼儿忽又说道:
    “丁哥,咱们遭遇相同,理当同仇敌汽,去告诉珍珠姐,想要活命,必须协力同心,
如有什么风吹草动,别忘了通风报讯。”
    小鱼儿的话软中带硬,说得比较婉转,阿呆却甚是强硬而直接:“我阿呆先生有几
句丑话,想先说在前面,谁要是胆敢出卖小鱼帮,最好先买好棺材做好墓,以免死无葬
身之地!”
    听得丁宁头皮发炸,心头泛寒,回首说道:
    “凤儿、小虎,小龙,你们尽管大放宽心,咱们现在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处境相
同,目标一致,绝不会自乱阵脚,搬石头来砸自己的脚。”
    言罢,摆摆手,从后门一闪而没。
</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9-4 12:11:21编辑过]

小鱼儿 发表于 2004-9-4 12:12:35

<P>第10章</P><P>小鱼儿忽然大叫一声:“来人哪!”
    “有。”
    立有一名小鱼帮的弟兄翻墙而入。
    阿呆一见不是张大柱,脸色骤变,道:“鸡婆,又不是找你,去叫大柱子来。”面
前的大汉泪下如雨的道:“回二帮主的话,张代分舵主早在数日前便已身故。”
    凤儿闻言大惊道:“大柱子死啦?是怎么死的?”
    大汉戚容满面的道:“看情形是毒发而亡。”
    小鱼儿惊愕不已地道:“毒发而亡?他──哦,我明白啦。”
    阿呆道:“小鱼儿,你明白什么?”
    小鱼儿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山西静乐县的赌场里,曾经给大柱子服用一粒药
丸?”
    阿呆道:“记得,咱们以前误以为是补药,现在才知道是解毒药。”
    凤儿还是不明白,道:“既是解毒药,为何还会中毒?”
    小鱼儿阵道:“笨啊,大凡解毒的药剂,多数以毒攻毒,只是毒性较弱,发作期也
比较迟,一旦发作出来,可能十分凶猛。”
    大汉接口道:“帮主之言不差,的确来势凶猛,前后不到一个时辰,张代分舵主便
告一命呜呼。”
    阿呆道:“混蛋,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报告一声。”
    大汉战战兢兢地道;“当时正值三位帮主追赶疯人侯志,后来小鱼帮主又被宗何将
军请去行宫,二帮主三帮主急得团团转,根本没有机会报告。”
    阿呆臭骂道:“妈的,你的理由其多,事后又为什么不曾放半个屁?”
    大汉道:“闹出人命,怕被三位帮主责罚怪罪,谁也不敢主动出面做报告。属下是
被大家伙公推出来,准备挨骂的。”
    小鱼儿眉头一挑,道:“推得好,你叫什么名字?”
    大汉道:“小的马魁。”
    小鱼儿道:“马魁,从此刻起,你就是本帮的第一分舵主,正式的,不是代理。”
    马魁原本是硬着头皮,准备来挨骂的,如今却因祸得福,喜不自胜地道:“谢谢帮
主,谢谢帮主,今后不论水里火里,纵然肝脑涂地,亦万死不辞。”
    口说不足,还准备跪下去谢提拔大恩,被小鱼儿阻住了,道:“少拍马尼,本帮主
最恨软骨头,好好的干,小鱼帮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取出一千两银子的银票来,交给马魁,作为他们的食宿费用,马魁一本正经地道:
“帮主唤属下进来的意思是──?”
    小鱼儿道:“啊,对了,可有人盯丁宁的梢?”
    马魁道:“有,丁宁是往东南方去的。”
    小鱼儿道:“好,知道去向就好办,你下去吧。”
    马魁一揖而退,阿呆傻呼呼地道:“小鱼儿,你可是怕姓丁的背叛咱们?”
    小鱼儿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丁宁带来的解毒药,仍然放在桌子上,凤儿双目凝视,百感交集地道:“真可怕,
太可怕啦,解毒药也可以毒死人,糟老头的心肠也未免太狠毒啦。”
    阿呆摆下一张苦瓜脸来,说话的声音比哭还难听:“可是,为了活命,咱们却又不
能不吃,苦阿,苦啊,真他妈苦啊。”
    是很苦,明知有毒,却非吃不可,不吃就会有性命之忧,实乃人生一大悲哀。
    三小今天的心情特别坏,似乎存心想拿自己的生命开一次玩笑,他们一致决定,暂
时停药,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事。
    一路往东南行,大目标指向位于皖中的穿云堡。
    也一路平安无事,并未发生想像中可怖的毒发事件。
    眼看夕阳西下,前面一个大镇已遥遥在望。
    阿呆嚷嚷道:“怪哉,咱们一日未服解药,并未毒发,莫不是丁哥开咱们的玩笑
吧?”
    凤儿道:“这些事,都是丁宁在不得已的情形下吐露出来的,没有理由要骗人。”
    阿呆不服,道:“可是,怎么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小鱼儿道:“阿呆,你大概是活得太乏味,是不是想尝尝毒发的滋味?”
    阿呆道:“是啊,是啊,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应该都尝一尝才够刺──”
    “激”字尚未出口,忽然改叫一声:“我的妈呀!”双眼发直,脸色泛黑,卟通!
一声,栽倒在地。
    “小鱼儿,救命啊,快拿解药来,我──”
    毒性好猛,话至此处,已不省人事,在地上滚来滚去,痛苦万分。
    小鱼儿忙以最快的速度,倒出三颗解药来,三个人一人一颗。
    刚将解药塞进阿呆嘴里去,小鱼儿突觉腹内一阵奇痛袭来,血脉逆转,痛如刀割针
扎,接见一片黑暗铺天盖地而来,当场仰面栽倒。
    “哎呀我的妈!”
    “哎呀我的妈!”
    小鱼儿哼声未落,凤儿唉声又起,也直挺挺的毒发而倒。
    三人倒作一堆,在地上滚来滚去,黄豆般大小的汗珠如雨而下,呻吟的声音凄厉刺
耳,痛苦之情,莫可名状,当真生不如死!
    万幸已及时眼下解药,片刻之后便雨过天晴,不然,哪里还会有命在。
    拍去身上尘土,擦拭一下汗水,小鱼儿余悸犹存地道:“好险,好险,差一点咱们
就会闯进鬼门关。”
    阿呆臭骂道:“混蛋老头,王八老头,操他亲娘祖奶奶,总有一天,我阿呆先生要
抽他的筋,剥他的皮,拿他的鲜血来当酒喝。”
    天色已暗,经过这一阵折腾,三人俱觉身心疲惫,进入前面镇集,找了一家客栈,
胡乱塞满肚子后,便开了两间上房睡了。
    阿呆和小鱼儿共处一室,很快便呼呼入睡,进入甜蜜的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该是深更半夜以后的了吧,忽然被一连串怪异的声音给吵醒。
    声音的确很怪,好像光着脚丫子,在泥地里走路,又似是小孩子在玩水枪,吱吱喳
喳的,十分刺耳,间或还有哼啊哈女子娇喘的声音。
    偶而也会有男女谈话的声音传来。
    声音就来自隔壁,不久,二人终于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阿呆噤声道:“妈的,他们在‘屠杀’。”
    小鱼儿声若蚊呐:“而且,这一对狗男女不是别人,男的是糟老头,女的是赛珍
珠。”
    干脆过去把他们宰掉算啦。”
    “不行,此刻换回乌剑、太极棍等乃当务之急。”
    “还有解药方更急更重要。”
    “所以,此时此地,咱们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隔壁及时传来了千面人魔跟赛珍珠的轻声细语……
    “可是主人太贪,喜新厌旧,太喜欢穿‘新鞋’,害得人家常常闹饥荒。”
    “傻丫头,老夫玩过的女人,绝不许争风吃醋,只要你忠心不二,我老人家倦鸟知
返,会随时随地入你的门的。”
    “然而,你这么老,我这么小,名份又未定,算什么嘛,你的子女可能比我还大
哩。”
    “老夫没有儿女。”
    “总会有老婆吧。”
    “也没有老婆。”
    “那就更该给人家一个名份。”
    “老子不喜欢名份,合则上床,不合则滚蛋。”
    “起码人家应该知道床头人是谁?”
    “臭娘们,你真噜唆。”
    “不是嚕唆,是关心,我最恨‘集体屠杀’,每次事后至少三天不上人家的床。”
    “妈的,这是老夫的嗜好,你少管,三天两头光顾你一次就不错了,别贪心不足。”
    “哼哼,最低限度,你应该答应人家一个小小的要求。”
    “什么要求?”
    “在你的身边,不希望再有别的女人。”
    “本来就只有你一个嘛。”
    “还有,还有一个小凤。”
    “哦,你怕她抢你的位置?”
    “主人不是最喜欢摘嫩芽嘛,人家才十四岁,你就──”
    “放心,凤儿是唯一的例外,老夫不会打她的主意。”
    “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少问,准备好,……”
    “累就睡吧,明天一早咱们还要去穿云堡,待穿云堡的事一了,老子便可富甲天下,
无敌武林了。”
    杀伐已止,鸣金收兵,果然没再听到任何声音。
    不久,却传出了刺耳的鼾声。
    阿呆跟小鱼儿对望一眼,心意已通,小心翼翼地起身下床,叫醒凤儿,三个人蹑手
蹑足向千面人魔的房间行去。
    舔破一块窗纸,朝里面一看,千面人魔跟赛珍珠仍一丝不挂地扭在一起,但已呼呼
入睡。
    一个长形的包袱,就放在床头上。
    阿呆在心底深处暗骂一句:“妈的,一对臭狗男女!”退后半步,小声对凤儿道:
“要不要开开眼界,见识见识?”
    凤儿没看也可以想得到是个什么景象,早已羞红了脸,连说:“不要,我才不要看
这种丑事呢。”
    为防万一,小鱼儿将从逍遥庄带来的吹筒取出,插入窗内。
    吹了一会儿,室内立告毒雾弥漫,三小这才放心大胆地潜进房里去。
    此屋一明一暗。外面是~间堂屋,桌上尚有残酒剩菜。
    千面人魔与赛珍珠是睡在里面的一间卧室里。
    阿呆道:“凤儿,快,进去将那个包袱偷出来”
    凤儿迟疑道:“他们──我──”
    “他们昏睡不醒,你是扒东西的专家,怕什么?”
    “我是怕他没有穿衣服,赤身露体的多难为情。”
    “哎呀,什么时代啦,还害臊,总有一天,你也会和小鱼儿光着身子上床的,去去
去!先学习学习也好。”
    管她愿不愿意,死推活推的将凤儿推进卧室去。
    好快,不过片刻工夫,凤儿便捂着嘴,红着脸,提着一个长形包袱走出来。
    果不其然,乌剑、玉镯、太极棍都在包袱里。
    三小好不兴奋,忙将膺品取出,放进包袱中。
    小鱼儿道:“怎么没见天王之星?”
    凤儿道:“其他的地方也找过,没找着。”
    “还有解毒的药方子?”
    “奇怪,也到处找不到。”
    “再仔细找找看。”
    “好!”
    阿呆道:“何必费事,干脆点了他的穴道,脖子上架一把刀,严刑逼供好啦。”
    小鱼儿不以为然,道:“此时不可鲁莽,必须留下条退路,万一弄僵咱们就死定
啦。”
    凤儿提着长形包袱,再度潜入卧室。
    这次时间稍久,想必她搜查得十分仔细。
    然而,她并未找到“天王之星”,也没有找着解毒的药方子,甚至连眼前使用的解
毒药也没见一颗。
    三小不免大失所望,事实摆在眼前,他们的生命仍在千面人魔掌握之中,不见‘天
王之星’,小鱼儿体内的蛊虫元神就无法解除,只要安乐公主段菲菲一作法,或是他春
心一动,小鱼儿恐怕就没得好日子过。
    怀着~颗沉重的心,离开客栈,离开镇集,摸黑踏上征途。
    东方已露出鱼肚白,微风拂面,三小的心情这才稍稍好转一些。
    阿呆道:“小凤,你凭良心说,是否搜得很仔细?”
    凤儿道:“当然很仔细,该找的地方都找过啦。”
    “天王之星会不会是戴在糟老头的手上?”
    “绝对没有。”
    “其他的地方有没有触摸过?”
    “阿呆,你在胡说什么,叫我去摸一个老男人的身体?”
    “哼,真差劲,连一个老男人的身体也不敢去摸,看将来谁敢娶你啊。”
    小鱼儿戏谑道:“如果真的没人要,马马虎虎,青青菜菜,我小鱼儿大慈大悲,要
啦。”
    凤儿闻言,一张俏丽的脸蛋儿,气得一阵青一阵白的骂道:“死阿呆,臭小鱼儿,
竟敢拿我寻开心,小心我打烂你们的嘴?”
    说打真打,左右开弓,阿呆和小鱼儿一见不妙,拔腿就跑,
    凤儿咬着尾巴猛追、三个人就在荒郊野外,戏耍打闹起来。
    一肚子的阴霾亦随之一扫而空,又恢复了他们调皮蛋,无忧无虑的模样儿。
    没多久,随着初升的旭日,又唱起歌来:
    小儿郎
    小儿郎
    小小儿郎不简单
    不论黑白两道
    无分大盗大侠
    拳打脚踢
    口诛笔伐
    威震四方
    无敌天下
    歌声嘹亮,群山回响,翻来覆去的唱了好几遍,直至日上三竿,人影消失。
    皖中。
    北峡山。
    位于合肥之南,桐城县北。
    峰峦苍翠,景色秀丽,可谓人杰地灵,素为隐者侠土喜欢卜居之地。
    南麓,一道插天绝壁的下方,有一块十余亩大小的平台,三面又是刀削毕立的峭壁,
只有一条婉蜒曲折的山路可盘旋而上。
    就在上面,建有一座十分宏伟,无比雄壮的城堡。
    这就是曾一度领袖武林,傲视寰宇的穿云堡。
    穿云堡的围墙,全系墨绿色的巨石砌成,墙高三丈,四边还有四个碉楼,黑漆大门,
高大壮观,一对银环,就足足有十来斤重。
    “铿!铿!铿!”
    铜环大,叩门的声音也大,浑厚有力,嗡嗡不绝。
    叩门的人不是别人,是小鱼帮的二帮主阿呆先生。
    堡门之内一片寂然,未见任何反应。
    阿呆正待再敲,小鱼儿阻止道:“呆啊,敲什么敲,穿云堡早已灭门,你想惊动恶
鬼来列队迎接?”
    伸手一推,门闩末上,呷呀而开。
    好大的一片建筑,云楼高耸,亭阁雅致,房舍排列的层次分明,井然有序,越发显
现出镇八方罗四维当年领袖武林的气势。
    由于地势甚高,长年笼罩在山岚云雾之中,壮严之余,益增三分仙气,“穿云堡”
三字,的确名实相符。
    房舍尚称完好,地上积尘盈寸,静悄悄地没有一个人。
    却见面前的广场之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大群人。
    不!不是人,严格来说,应该说触目皆是骷髅白骨。
    阴森森,白苍苍的,约略估计,少说也有数十人。
    进一步观察,发现更多的人系死在床上,无疑是惨遭夜袭,来不及起身应战,便作
了刀下之鬼。
    从骷髅骨架,乃至毛发上不难辨明,连妇孺亦难逃毒手,确是灭门奇祸,鸡犬不留。
    凤儿道:“张忠、王化、游全河;雷天豹这一干人也未免太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啦,
究竟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值得他们下此毒手?”
    小鱼儿感慨系之的道:“江湖上的事千奇百怪,无风三尺浪,为情、为仇、为宝,
为秘笈,为女人都有可能,哪还有一定的准儿。”
    阿呆煞有介事地道:“我看十之八九是为女人。”
    凤儿道:“何以见得?”
    阿呆道:“你忘了石总管的话啦,说那穿云堡主夫人纪香云卡水长水,美得像一朵
花呢。”
    小鱼儿补充道:“是的,石总管的确说过,纪香云美若天仙,举世无双,不知羡煞
了多少江湖侠士。”
    阿呆老气横秋地道:“所以说,女人太美也不是好事,这正应了一句古话。”
    凤儿道:“哪一句古话?”
    阿呆的眼珠子在凤儿脸上打转,道:“女人者,祸水也,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
    凤儿闻言大为不悦道:“阿呆,你说什么?”
    阿呆一见苗头不对,拔腿先向堡内行去,连说:“没有,没有。”
    堡内的情形,依然令人惨不忍睹。
    处处都是白骨。
    处处都是骷髅。
    处处蛛封尘积。
    处处满目疮痍。
    自始至终,没见到一个活人。
    亦未见丁宁跟赛珍珠、千面人魔来此会合。
    这时,已至穿云堡的后方,面前是一大片空旷之地,再过去便是插天绝壁,阿呆边
走边说道:
    “伤脑筋,这件事看起来还挺麻烦的,想要找到纪香云母子,简直难如大海捞针,
说不定还得走回头路。”
    凤儿道:“走什么回头路?”
    阿呆道:“将王化、张忠、游全河救出来,再严刑逼供。”
    小鱼儿道:“依我看,不如集中全力,去寻铁胆魔星雷天豹,纪香云八成是被姓雷
的看上了她的美色,金屋藏娇,据为己有。”
    凤儿道:“可是,雷天豹这个老匹夫,好似烟消雾散鬼吹灯,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
无踪,连他自己的老婆都找他不到,咱们又到哪里去找?”
    这事的确恼人,小鱼儿摇头叹息,无词以对。
    阿呆是个财迷,盘算着银子的数目道:
    “找不到雷天豹,咱们的损失可大啦,不但拿不到姓石的老头儿的巨额重酬,也没
有办法将他卖到官府去,领那四万两赏金,可谓灾情惨重,这个老小子本事真大,难不
成是上了天?入了地?”
    话至此处,忽见平整如镜的峭壁之上,有一道铁门,许是年久无人保养,早已锈蚀
不堪,不仔细看,真还不易察觉。
    门上有好几个大小形状不一的孔洞,从其中一个最大的圆洞里,赫然探出一只手。
    自然不是肉手,而是一只枯骨爪子。
    凤儿惊叫一声,道:“怎么里面也有死人,真吓死人啦。”
    小鱼儿默察片刻后道:“可能原先这里面就住着有人,穿云堡灭门之后,被活活的
饿死在这里。”
    阿呆道:“不对,不对,这话不合情理。”
    小鱼儿道:“哪个地方不合情理?”
    阿呆振振有词地道;“如说是原来就住在里面,他可以打开铁门,从里面走出来,
不可能饿死的。”
    这话的确言之成理,小鱼儿马上意识到,事情着实透着古怪,石洞之内说不定隐藏
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当下心转意决,决定打开铁门,一看究竟。
    然而,费了不少劲,铁门却始终打不开。
    用力冲撞,依然纹丝未动,但闻嗡嗡之声不绝,判知铁板不薄。
    取下枯骨爪子,向内张望,里面黑漆漆的一团,根本什么也看不见。
    凤儿仔细观察一下铁门上的洞孔,道:“你们看,这四个洞孔像什么东西?或者说
是什么东西可以插进去?”
    阿呆看了半天,傻呼呼的道:“我看不出来。”
    小鱼儿比较细心,发现四个洞孔,一个多角形,一个长方形,一个细长菱形,一个
圆形,瞬息之间,脑中的灵光闪了几闪,道:“如果我估计不错,乌剑、玉镯、太极棍、
天王之星,应该可以插得进去。”
    一语惊四座,惊得阿呆跳了起来,拍着自己的后脑勺道:“我怎么没有想到,真衰
啊!”
    小鱼儿道:“你要想到就不是阿呆啦。”
    阿呆不再言语,拿起太极棍,放进那个最大的圆洞内。
    果然严丝合缝,分毫不差,微一转动,里面且有机簧“卡!卡!”之声传出,似乎
这一个孔洞,原本就是根据太极棍的尺寸而做。
    凤儿的动作也不侵,将乌剑、玉镯插进细长菱形及长方形的洞孔内。
    同样合缝严丝,不差分毫。
    无疑,乌剑、玉镯、太极棍正是开后这一道铁门的钥匙。
    可惜,天王之星是仿制的膺品,放不进去,不然马上就可以打开来。
    阿呆神采飞扬地道:“奶奶的,怪不得糟老头千方百计的要咱们去抢夺乌剑、玉镯、
太极棍,原来有这么大的妙用,那百万两他很想必就藏在里面。”
    凤儿道:“或许还有更贵重的东西。”
    小鱼儿道:“再贵重打不开也等于是零。”
    阿呆道:“咱们现在就去找糟老头,把他砸成肉泥,捣成血浆,我就不信找不到绿
林令。”
    凤儿道:“不必去找,丁哥不是说过吗,老头也要到穿云堡来,咱们坐在这里就可
以啦。”
    阿呆道:“对,他可能正是为饷银宝物而来,咱们不妨先好好合计合计,布下天罗
地网,然后来个瓮里捉鳖,等他来上钩。”
    小鱼儿却大唱反调:“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别忘记,我们的生命还握在糟老
头的手掌心里,千万不可轻举妄动,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阿呆气愤愤地道:“衰啊,衰啊,难道我们注定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工具,做一辈子
的杀手,永远没有出头日吗?”
    小鱼儿紧握右拳,击向空际,断然决然地道:“当咱们取得解药方子的时候,就是
他亡命断魂的日子。”
    阿呆道:“这件事我看非凤儿莫属,她一定可以办得到。”
    凤儿愕然一征,疑云满面地反问道:“咱们三个人都不一定能办得了的事,我一个
人能够办到?”
    阿呆斩钉截铁的道:“能,一定能,不论是讨?是偷?是骗?你是最佳人选,绝不
作第二人想。”
    凤儿一怔神;道:“阿呆,你在胡说些什么,我不懂你的意思?”
    阿呆道:“笨啊,道理最是简单不过,你跟糟老头的关系非比寻常,就算被他逮住
小辫子,也不会把你怎么样。”
    凤儿甚觉刺耳,道:“阿呆,你真的相信丁哥的话,我倒认为他很可能是猜测之词,
甚至是无中生有。”
    小鱼儿小心谨慎地道:“丁宁有可能是猜测之词,甚至无中生有,但千面人魔与赛
珍珠的悄悄话却可信度极高。”
    凤儿吃惊道;“糟老头说什么啦?”
    小鱼儿道:“意思差不多,说你与他有很特殊的关系。”
    凤儿哭丧着脸道:“他有没有说到底是什么关系?”
    阿呆口没遮拦地脱口就说:“他没有说,但猜也可以猜得到,不是祖孙,就是父女,
甚至可能是跟情人偷生的私生女。”
    这小子未经大脑,信口开河,大大地伤了凤儿的心,咬牙切齿地喊叫道:“不!绝
不!我不可能有这么阴狠毒辣的爷爷,也不可能有这么个魔鬼爸爸,更不会是私生女,
我不信,我不信,我绝对不信,我绝对不信!”
    她越说越激动,说至最后,已是声泪俱下,人也没命似的向前奔去。
    有哭泣的声音传来。
    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但并非凤儿。
    因为凤儿的哭声,早在阿呆和小鱼儿的劝慰下停歇。
    哭声来自东北角上绝壁的下方,一座坟墓的前面。
    祭石之上,摆着鸡、鸭、猪三牲,另有四样时新鲜果,蜡烛高挑,檀香三柱,一位
全身搞素的妇人,正跪在墓前烧纸。
    一面烧纸,一面哭泣,口中还不时发出梦呓般的言词。
    许是悲伤过度,言词含糊不清,站在三丈许外的凤儿、阿呆、小鱼儿一句也听不懂。
    许久,许久,纸烧完了,泪也干了,素衣少妇这才站起身来。
    猛一回头,射出来两道冷电似的眸光,从三小脸上一扫而过,语冷如冰地道:“又
是你们三个娃儿,跑来穿云堡作甚?”
    眼前的少妇风姿绰约,雍容华贵,说多美就有多美,多一分嫌胖,少一分嫌瘦,气
质高雅,庄重秀丽,宛若观音再世,有一股子令人不敢带视的威仪。
    阿呆在心里狂喊:“卡水卡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小鱼儿亦暗忖道:“安乐公主段菲菲在她面前,恐亦会逊色三分。”
    凤儿道:“你是谁,你好象认识我们?”
    素衣少妇面上表情全无地道:“在逍遥庄本夫人曾见过你们一面。”
    小鱼儿惊“哦”一声道:“哦,原来你就是深居后院小红楼的那位歹命夫人?”
    阿呆道:“夫人丽质天生,气度尊贵,不像是‘歹命’之人,莫不是天妒美人,红
颜薄命?”
    歹命夫人冷哼一声,没有答腔。
    一语甫毕,只见张婷婷手里拿着一束野花,从山壁那边飞奔而来,口里大声嚷嚷道:
“娘,我找到一株野花,好漂亮啊,正好献给罗堡主。”
    活落,人也到了,立将野花放置墓前石碑下。
    小鱼儿这时才注意到墓碑上的字,果然是镇八方罗四维的坟。
    张婷婷也发现了凤儿他们,兴冲冲地道:“凤儿姐姐,阿呆哥哥、小鱼儿哥哥,你
们也来啦,这真是太好啦,人家正愁找你们不到呢。”
    余音未落,人已急匆匆的冲过去。
    却见歹命夫人织手一扬,撒下一道强劲暗力,将她强行截下来。寒脸道:“婷婷,
还记得离开开封前的情形吗?”
    张婷婷顿如泄了气的皮球,乖巧柔顺地道:“记得,娘本来是不准我跟随的。”
    “后来又为何肯让你跟着我离开逍遥在?”
    “那是因为孩儿答应娘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娘不说,孩儿不准问任何事情,未得娘许可.也不许做任何事情。”
    “你没有忘记就好,还不快乖乖地回到娘身边来。”
    张婷婷不敢违抗,乖乖的回到歹命夫人身旁,道:“可是,娘,他们都是女儿的好
朋友,不是外人。”
    歹命夫人的脸上依然未见到半丝半毫的笑容,道:“孩子,你还太小,须知江湖诡
计百出,敌友无常,人心险恶,切不可轻易推心置腹。”
    微微一顿,继又说道:“你们还没有说,此来穿云堡,目的何在?”
    这神态,这语气,简直像在审问罪犯,小鱼儿大为不悦,道:“简单的说,我们是
来调查一件案子。”
    凤儿道:“也可以说是在帮助别人。”
    阿呆自吹自擂道:“更可以说是在做善事。”
    歹命大人丝毫不为他们的表情所动,依旧木然冷峻地道:“调查什么案子?”
    小鱼儿道:“调查穿云堡王镇八方罗四维的漂亮太太,以及她的儿子的生死下落。”
    这话一出口.歹命夫人马上有了反应,而且相当激烈,一张粉脸之上,充满了惊喜、
激动、疑惑等多重复杂表情,急声追问道:“是谁叫你们调查的?”
    阿呆故意吊她的胃口,道:“是一个白发苍苍,很老很老的老头子。”
    歹命夫人追问道:“如何称呼?”
    凤儿道:“他自称姓石。”
    歹命夫人打破砂锅问到底:“叫什么?”
    小鱼儿也不肯直接了当地告诉她,道:“他说他是穿云堡的元老,曾当过总管。”
    歹命夫人声急语快的道:“可是石友江?”
    阿呆道;“算你答对啦。”
    从而也使小鱼儿对歹命夫人的身份大起疑问:“敢问夫人可是姓纪?”
    “不!本夫人不姓纪。”
    “那么,姓什么?”
    “歹命之人,早已不用姓氏。”
    “夫人不是堡兰夫人纪香云?”
    “不是。”
    “那你为何在罗堡主的墓前烧香凭吊?
    “只是代表友人,聊表一点心意而已。”
    “代表友人,会泪洒当场,夫人的泪腺好发达啊。”
    “娃儿休得取笑,本夫人是因想到敝友的不幸际遇,一时百感交集,故而泪眼滂
沱。”
    “说了半天,夫人还没有说令友是谁?想必就是纪香云吧?”
    “不错,正是罗堡主的结发妻子纪香云。”
    小鱼儿神色一紧,道:“罗夫人现在何处?”
    歹命夫人迟疑一下,道:“在未得到香云的同意之前,恕我不能对外人言讲。”
    凤儿道:“罗夫人现在还好吧?”
    歹命夫人苦笑一下,道:“还好。”
    阿呆道:“陪在她身边的是铁胆魔星雷天豹?或者曾经是血手屠夫王化?七杀凶神
张忠?还是浪里白条游全河?”
    歹命夫人沉吟一下,道:“据本夫人所知,我的好友纪香云,一直单处独居。”
    小鱼儿道:“单处独居?她还有个儿子呢?”
    “据香云说,孩子早在穿云堡时,就已被人掳去。”
    “谁?”
    “铁胆魔星雷天豹。”
    “妈的,又是他,”
    阿呆道;“奶奶的,这个王八蛋阴魂不散,老是缠着咱们,实在可恶。”
    凤儿道:“夫人可知道雷天豹的下落?”
    歹命夫人摇头道;“此人已有十几年未曾在江湖上露面。”
    小鱼儿道:“一个活生生的人会就此消失?”
    歹命夫人道;“许是早已隐姓埋名,改头换面。”
    阿呆道:“是啊,是啊,像王化曾剃度为增,游全河曾冒充逍遥居士张文光,只不
知雷天豹这个老混蛋究竟躲在哪个老鼠洞里?”
    不论是凤儿、阿呆,或是小鱼儿,都一直在猜疑,认为千面人魔的身份只有两种可
能,不是铁胆魔星本人,就是杀死雷天豹的人。
    如果千面人魔就是雷天豹,那么事情就严重了,阿呆与小鱼儿之间,很可能有一个
正是罗家的少堡主,错将仇人当恩人,在仇家翼护下生活了十几年而不自知。
    假定千面人魔不是铁胆魔星,事情同样错综复杂,此人是谁?雷天豹是如何死的?
穿云堡的少堡主下落何方?他又是如何知道乌剑、玉镯、太极棍的秘密的?
    歹命夫人将帽子上的面纱放了下来,道:“听说小鱼帮寻人的功夫很有一套,相信
你们一定可将雷天豹从老鼠洞里找出来,只要找到雷天豹,就不难查出少堡主的下落,
本夫人言尽于此,想先走一步,此非善地,三位亦请勿久留!”
    说走就走,当即放步向堡内行去。
    张婷婷故意拖在后面,道:“娘,人家有几句话想跟小鱼哥哥他们说一说。”
    歹命夫人冷冷地道:“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咱们尚有急事待办。”
    拉着张婷婷,脚步又加快了一些。
    小鱼儿朗声道:“夫人请留步,罗夫人纪香云的行踪下落可否请明示一言?”
    歹命夫人边走边说道:“本夫人已有言在先,未征得香云的同意前,歉难奉告,不
过。本夫人会设法眼石总管取得联系的,三位不妨集中全力,去寻少堡主。”
    话落,奔势陡地加快,三四个起落,便在三小的视线内消失。
    歹命夫人拉着张婷婷,真奔穿云堡的大门而去,甫至广场中央,一眼见大门恰巧被
人推开,闯进来三个人。
    来人两男一女,两小一老,为首的老头天生~张关公脸,连胡子都是红的。
    彼此乍然相见,不由皆一怔神,歹命夫人快步迎上去,道:“尊驾何人?”
    红胡子老头不答反问:“老夫正想请教。”
    歹命夫人道:“你就叫我歹命夫人吧。”
    “哦,是你,静极思动,终于离开了逍遥庄。”
    “你,认识本夫人?”
    “曾有个耳闻。”
    “你还没有说你自己是何方神圣?”
    “神圣不敢,千面人是也。”
    “千面人?江湖上似闻所未闻。”
    “老夫出道未久,江湖上鲜有人知。”
    “此来穿云堡,目的何在?”
    “穿云堡曾领袖武林,老夫是想来瞻仰一下前人遗迹。”
    “抱歉,穿云堡早已惨遭灭门之祸,除去骷髅,就是白骨,没有什么值得人瞻仰的,
三位请回吧。”
    千面人魔征了一下,道:“你可是罗家劫后余生的那个小寡妇纪香云?”
    歹命夫人倒抽了一口气,道:“不是。”
    “那是罗家的什么人?”
    “朋友!”
    “拿掉你的面纱,让老夫瞧一瞧。”
    “办不到!”
    “这恐怕由不得你。”
    “你到底是谁?竟然知晓纪香云其人?”
    “只是道听途说罢了。”
    “莫非你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哼,姓雷的算什么东西。”
    “黑白两道,你究竟是哪条线上的?”
    千面人魔的答复堪称绝妙好词:“不黑不白,亦黑亦白,可黑可白,那要看老夫的
高兴。”
    歹命夫人闻言勃然大怒道:“不管你是黑的,还是白的,更不论你有多少斤两,识
相的就请马上退出穿云堡。”
    千面人魔当然不会被她唬住,嘿嘿冷笑一声,道:“假如老夫说不呢?”
    歹命夫人的回答只有一个字:“杀!”
    千面人魔也说了一个字,是对丁宁、赛彩珠说的:“闯!”
    “是。主人!”
    丁、赛二人同声应是,提足了两掌真力,立刻从左右两侧闯上去。
    这事简直令人惊心动魄,如非亲目所见。任谁也不敢轻易置信,歹命夫人双掌一错,
皓腕平推,仅轻描淡写地攻出一招,丁宁和赛珍珠便被她所布下的一道暗力所阻,如撞
上铁壁铜墙,被震得双双倒退数步,难越雷池。
    看在千面人魔眼中,亦不禁为之骇异不已,阴阳怪气地道:“歹命夫人果然身手不
凡,莫测高深,待老夫──”
    本欲亲自出马动手,忽见凤儿、阿呆、小鱼儿及时从堡内出来,当即改口说道:
“娃儿们来得正是时候,这个神秘女人就交给你们三个了。”
    小鱼儿一见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红胡子老头,冷笑一声,道:“你是那棵葱?”
    阿呆最爱瞎胡闹,又补上一句:“或是那棵蒜?”
    千面人魔吹胡子瞪眼睛地道:“乱来,我是你们的老子。”
    阿呆偏不上路,冷言冷语道:“少盖,我还是你老子呢。”
    赛珍珠玉面一寒,道:“阿呆不得无礼,确是主人无疑。”
    凤儿以怀疑的口吻问丁宁,道:“靠得住吗?”
    丁宁的语气很肯定:“如假包换。”
    小鱼儿仍然不肯完全置信,冷声道:“我看未必,咱们的老头神出鬼没,千变万化,
如无确切的证据,宁可信其非,不可信其是,免得吃亏上当,坏了千面人魔的名头。”
    气得千面人魔呜哇大叫道:“浑小子,要怎样你他妈的才肯相信老夫的身份?”
    凤儿道:“最好是恢复野人山上的那副德性,不要再随便变花样。”
    阿呆道:“或者是用暗语联络,这样才显得神秘够刺激。”
    千面人魔一时情急,忘了以前在开封时定下的暗语,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英雄好汉!”
    “铁血儿郎!”
    “打家劫舍!”
    “杀人放火!”
    老少四人,一人一句,慷慨激昂,杀气腾腾。
    直听得歹命夫人眉心深锁,面笼寒霜,冷冷地自语一句:“哼,原来是一丘之貉。”
    阿呆道:“伤脑筋,老头要早念出暗语来,也就不会兜这么大的圈子啦。”
    千面人魔立即扳起脸孔下令道:“少贫嘴,还不快将这两个女人给我毙掉。”
    凤儿吃了一惊,道:“什么?要杀人啦,连小女孩也要杀?”
    阿呆道:“这么漂亮的妞儿,杀掉多可惜,不如留着给小鱼儿做媳妇吧。”
    千面人魔怒不可当地道:“阿呆,你再噜七八唆,小心老夫一掌活劈了你,叫你们
怎么做就这么做。”
    阿呆吓一跳,未敢再多言强辩,小鱼儿虽然明知千面人魔居心叵测,自己等三人不
过是他的工具与打手而已,但解毒的药方子在他手里,却不得不暂时俯首听命,急忙接
口说道:“小事一件,包在我们身上啦,老头有事尽管请便就是。”
    千面人魔眸中凶芒暴闪,语气益趋冷峻:“懒虫丁一、疯人侯志、醉鬼白云未死。
你们责无旁贷,此间事了,快去将狂夫辛幸、铁掌排云林清风的人头给我摘下来,倘若
阳奉阴违,当心老夫翻脸无情!”
    情字出口,人已弹起,领着丁宁、赛珍珠往堡内行去。
    “站住!”
    一声娇叱出自歹命夫人之口,接见她双掌平推,立有一股刚猛的暗力汹涌而出,千
面人魔不甘示弱,立即反手还击,两股力道瞬间便在空际相撞。
    轰!的一声,威力好大,仿若春雷乍展,二人俱觉对方的压力奇大,身子不由自主
地向后一仰。
    惊魂甫定,歹命夫人方待扬掌截杀,小鱼儿已腾身而上,将她的去路堵住,道:
“请夫人留步!”
    不问情由,已亮出折扇,连攻三招。
    歹命夫人闪身避开,娇冷的声音道:“小鱼儿,你想干什么?”
    小鱼儿道:“糟老头的话,夫人已经听到啦,不必本帮主再多费唇舌。”
    张婷婷耳闻目见,简直要急疯了,道:“你们真的要跟我们母女拼命?”
    阿呆见千面人魔已去远,小声道:“当然是假的啦。”
    凤儿道:“但要跟真的一样,请夫人与婷妹快进招。”
    弄得歹命夫人晕头转向,莫名所以,一面半真半假的发掌进招,一面沉声说道:
“这到底是怎样回事?”
    小鱼儿道:“简而言之,我们同床异梦。”
    “同床异梦?请把话说清楚。”
    “说来话长,一言难尽。”
    “何妨长话短说。”
    “我们跟他貌合神离,根本就不是一条线上的人。”
    “你们是什么关系?”
    “很复杂,像是师父与徒弟,老板与伙计,更像是魔鬼与手下的打手。”
    “为何不反抗?”
    “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可以离开他?”
    “离开他我们就会死。”
    “为什么?”
    “因为我们皆服下剧毒,解毒的药在他手中。”
    “哦!”
    惊“哦”一声之后,歹命夫人继又说道:“这个老魔头姓甚名谁?”
    阿呆道:“妈的,我们也正在为此苦恼。”
    歹命夫人皱眉道:“本夫人倒觉得他有可能是铁胆魔星雷天豹。”
    凤儿道:“可惜苦无确切的证据。”
    张婷婷道:“凤儿姐,你们是怎样跟老魔头在一起的?”
    凤儿道:“打从记事起,我们就生活在一块儿。”
    歹命夫人的脸色一变再变道:“你是说,你们是被千面人魔拉拔长大的?”
    小鱼儿道:“事实确是如此。”
    “可知晓你们自己的身世?”
    “几乎一无所知。”
    “三个人的情形都一样?”
    “大槪八九不离十。”
    歹命夫人的眸中,突然射出一道异样的神采,语意深长的道:“娃儿们最好少管闲
事,多关心一下自已,先把自己的身世弄清楚再说。恕本夫人失陪,要去追那千面人魔,
今天无论如何,非要他现出原形来不可。”
    白影一闪,当即长身腾空而去。
    “不要跑!”
    “你们跑不了!”
    “把命留下来!”
    三小虚张声势,乱吼一通,专门喊给千面人魔听,事实上根本未加拦阻,任由他们
母女翩然离去。
    可是,经过这么一阵耽搁,千面人魔早已不知去向,搜遍穿云堡的每一个角落,再
也没见到他们三人的影子。
    于是,张婷婷与歹命夫人只好离开穿云堡。
    凤儿、阿呆、小鱼儿亦未久留,也随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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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看完整版本: 小鱼吃大鱼 原著: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