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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论] 关于萧逸的太白文艺版的《剑气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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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5:39:4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zhychina 于 2019-1-25 15:54 编辑

闲来无事,理了理萧逸的书,有一个发现。
太白文艺版中的《剑气四溢》内容与东方英《辣情霸色》内容相同,只是主人公名字不同:萧逸《剑气四溢》书——童无忌,附图;东方英《辣情霸色》——冷浩(第一章中有两名混用的马脚),文本见旧雨楼网东方英下的文本。
该文也与松柏生《魔侠艳姬》内容同。《魔侠艳姬》一书主人公也是冷浩,但是把第一章中的马脚很好地改掉了。

本网的东方英《辣情霸色》内容与松柏生《魔侠艳姬》相同,但第九章中“声音隐含怒意,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后面缺少一大段文字。



旧雨楼第一章文本:

第 一 章
  人生的际遇——  一如无根的浮萍,一生中随处漂泊。虚渡光阴,到头来一事无成。失意、寂寞和无声的叹息,随着无情的岁月消逝无踪!  一如是汪洋中的一叶孤舟,浩瀚的大海,有时风平浪静,有时波涛汹涌,当你身处逆境进,成与败,幸与不幸,全凭你是否有着坚强的意志和毅力、有志者,从此攀登上金银岛,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反之,身沉海底,天人永隔!  冷浩生不逢辰,命途多桀,幼遭家门不幸,祸延上身。为了逃避仇人的追杀,以及日后为了亲仇;他在人生坎坷的道路上,经历了无数次的灾难;尝尽了人间的辛酸。然而他不灰心,不犹豫,跌倒了又爬起来,全凭一片孝志,不除仇敌,誓不为人!  所谓:“皇天不负苦心人!”日后他不但报了大仇,而且还获得美人的芳心,重振破碎的家园,从此过着宁静甜蜜的生活!  夜幕低垂,盈天的黄沙,淹没到马胫,扬鬃射尾,腾纵如飞,青鬃骏马,驰骋于荒凉辽阔的沙漠里,扬起遮天蔽日的滚滚黄尘,使枝柳梢头的弯弯眉月,黯然失色。  在长城下面,有几座固定型的蒙古包,住着疏疏落落的几户人家。  这时,在远处,忽见二条灰影,在慢慢地蠕动着,在灰蒙的灰色中,分不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小?  一步,一步又一步,足足过了盏茶时辰,终算可分辨出来人了。在满天风沙的路上,来人是一中年妇女,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  只见那小男孩,生得眉清目秀,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五官均生得很端正,一付人见人爱的模样。  而少年半背半扶中年妇女,缓步而行。只见她青布裹头,脸容憔悴,但仍不失气质高贵的美人胚子。当她见到长城下住有人家,好似遇到了救星一般,手抚摸着爱子的头,展露出苦涩的笑容,道:“孩子!前面有住户人家,你不妨向那几户好心人家,求乞得一壶半饭的水和食物,然后逃出大漠!”  人生不如意的事,总是常占十之八九,他们母子俩好不容易逃离虎口,但命运之神,并未能眷顾这对苦命人!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中年妇人那张原本憔悴的脸儿,此时变得更腊黄,更苍白了,有气无力地伸出那只干枯而带颤抖的手,向小孩挥了挥地道:“忌儿!妈恐怕不行了,血仇家恨,你要牢记在心,天涯海角去寻找你的仇人,冷氏一门,全靠你了!”  或许是油尽灯枯吧!只见中年妇人的话,尚未说完,即头一歪、闭目与世长辞了。  戈壁——满洲语称沙漠为戈壁。  戈壁大沙漠是在蒙古,东到兴安岭西麓,西至天山东麓,又称瀚海。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南北山头多墓田,  清明祭扫各纷然;  纸灰飞作白蝴蝶,  泪血染成红杜鹃。  冷浩,抱着死去的亲娘,哭得死去活来,哺哺地道:“阿娘!忌儿求求你,求你不要死,忌儿需要你,盼你陪忌儿一起去寻找我们的仇人,为什么就这样悄悄地离开我?要死!忌儿愿同娘一起死!永远陪伴着你,而你为什么丢下忌儿,一人走了,为什么?为什么?”  母子连心,锥心之痛,但!冷浩是个倔强的孩子,虽面临着生死大难,但他仍不忘将母亲尸身料理好。他在沙漠中,用双手挖掘了一个深坑,然后,恭敬的,小心的,慢慢地将母亲埋好,行跪地三拜九叩之礼后,再向四周察看了一遍,默记着阿娘埋骨之所。  此时,冷浩肝肠寸断,泪眼模糊,一步一回头,走向人生坎坷的道路!  娘临终时告诉他,叫自己尽速离开大漠,于是埋首急行。


下面是萧逸《剑气四溢》第一章第一页和第三页贴图:
无标题.jpg 无标题.jpg

发表于 2019-1-25 17:10:59 | 显示全部楼层
此书应该不是萧逸作品,至于是东方英的还是松柏生的,我比较倾向于东方英,松柏生的作品基本上都是那种文笔垃圾、俗不可耐的艳武,本书似非他的风格。

至于是不是东方英的黑书,目前还不清楚,不知道哪位大神对此有所了解。
另外,看了一下,本站东方英《辣情霸色》第九章,并无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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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8:20:39 | 显示全部楼层
太白文艺版中的《剑气四溢》内容与东方英《辣情霸色》內容相同?

托名蕭逸:《黑馬與飛女》,三冊,1989-07大梁版
=托名蕭逸:《赤面神龍》,三冊,80年代澳門毅力版
=托名金康:《小飛魔》,三冊,1993-04陜西旅遊版
=托名東方英:《辣情霸色》,三冊,1998 - 11內蒙古人民版
=托名蕭逸:《劍氣四溢》,兩冊,1999-10太白文藝版
=即江南柳的《金骷髏》
〔註〕《辣情霸色》有網路版,唯內容並不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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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8:35:57 | 显示全部楼层
shyulih402 发表于 2019-1-25 18:20
太白文艺版中的《剑气四溢》内容与东方英《辣情霸色》內容相同?

托名蕭逸:《黑馬與飛女》,三冊,1989- ...

查了查,的确如此。
http://book.kongfz.com/212829/9289689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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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1-25 19:50:24 | 显示全部楼层
原刊本《金骷髅》没有那么多料,因为那时不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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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21:05:45 | 显示全部楼层
  声音隐含怒意,更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严。
  江湖人物,头可断,骨可碎,而志不可夺,能令这般武林成名人物闻声慑服,除去超绝之武功而外,最要紧的还是一个“义”字。这石洞中人,既能有此威望,当非泛泛之辈,然而,他究竟是谁?是冷浩吗?不!冷浩呢?
  说起来冷浩的情形,和铁扇叟等人相差无几,不过他奇缘巧合,不但未被赶了出去,反而……
  原来他落人那片修竹之际,立即辨出歌声并非发自谷中,侧耳谛听,竟是山崖后传来,好奇之心一起,已把追踪那小老头之事,抛到九霄云外,当下身形一长,攀崖而上。
  这一带山中套山,各外有谷,悬崖之后,竟然又是一座天然绝谷,景色之幽。似较前见过的犹胜一筹。
  冷浩人谷之后,极目四眺,尚未发觉人迹,耳畔陡然传来一声冷哼,一转脸,只见背后悬崖上生着一株野花,藤蔓下垂,随风飘拂,碧油油的绿叶之间,点缀着百十朵黄花,在金色的阳光照射下,如同一串串金针,就在那金铃锦幕之下,露出一座高与人齐的山洞…
  他略一沉思,立即高声说道:“洞中是那位高人,能容在下一见么?”
  话声刚落,洞中传出一阵人声:“想死你就进来!”
  冷浩哈哈一笑:“不想死难道就进不去么?”
  “那你就试试看!”
  “在下遵命!”
  “遵命”两字出口,身形一晃,两掌半提,大步向洞中走去。
  他表面上步履从容,骨子里却像如临大敌,“九九玄功”
  蓄势以待,准备随时应付不意的袭击。
  嚓!嚓!嚓!刚刚跨出三步,突然之间,洞中飘出一阵轻风,沙不飞,土不扬,可就是奇寒澈骨,就连冷浩身受金线血蓝之惠,也不由机伶伶打个寒噤。
  总算他任督二脉已通,功力已至动在意先之境,心头微微一凛,“九九玄功”立即发出,双掌淬聚七真力,唰唰两声,闪电推出。
  他虽然出手辛辣,但那像是对师门重仇,以及武林败类而言,若对普通人来说,却是极为厚道。是以两掌推出之后,陡悟武林中能受自己七成真力之人。实在罕见,心下一惊,双腕陡翻,硬将真力卸去两成。
  但闻一声轻微脆响,石洞内传出一声惊咦,冷浩也是双肩摇晃,差点拿桩不稳。
  他没想到荒山古洞之中,竟有这般高人,一时瞠目结舌,惊异莫名,也就在他惊震之际,耳畔又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怪不得娃娃吹牛,果然真有两手,来!娃娃,这次不用客气,看我这几根穷骨头到底老了没有?”
  语意之中,火气业已减去三分。
  冷浩慌忙一定神,恭声答道:“冷浩武林末学,敢请老前辈不吝指教广话虽客气,手底下却不敢一丝含糊,话声一落,向前急欺三步,身形未稳,即闻一声怒叱道:“娃娃当心!”
  “心”字一落,寒风暴涌,恰像四九严冬,一旦冰雪乍解,侵肤冷气,如同利刃一般呼啸而来。
  冷浩双掌一接,饶是“九九玄功”护体,也被震得向后疾退一步,顿时激起了满腔浩气,只听一声长啸,震得洞壁摇晃,回声刺耳,石屑尘灰,纷纷下落。
  眼前烟务迷蒙,冷风飕飕,冷浩掌劈招扫,连攻三招,竟由那疾劲的气流之中,闪电般欺进人步。
  石洞中风敛尘消,惊声又起:“娃娃,你是南苍海那老魔的弟子?”
  “前辈明鉴!”
  “哼!好狂的小子,难道我穷神的”黄泉幽风“真就比不上你”九九玄功“?”
  穷神公孙鬼之名,武林中只要会个三招两式,没有不知之理,冷浩闻言心头大震,慌忙躬身答道:“晚辈”九九玄功”
  不过稍涉皮毛,那如前辈“黄泉幽风”已入化境!”
  “你以为你师父比我如何?”
  “家师在日,常言老前辈武功绝世,浩气干霄,为其毕生最最钦敬之人!”
  “什么?娃娃!难道你师父已经…”
  “家师已经谢世半载!”
  洞中突转沉默,似乎倾刻之间。布满了惨务愁云。好半响,才听究神叹息一声:“咳!娃娃!你错啦!”
  “前辈,你是说…”
  “好孩子,我穷神虽居乾坤五霸之首,但武功修为仅与丑鬼在伯仲之间,当年技。你师父虽未出手,但我自知“黄泉幽风”,抵不上你师父的“九九玄功”,“乾坤八卦掌”,更比不上“天魔十三式”……”
  穷神说到此处,倏而住口不言。看情形似乎有无限感慨。
  冷浩趁机插口道:“家师临终之时,曾命晚辈行道江湖之日,若遇前辈,务必虚心承教,假若前辈不较家帅局出一筹,以家师性格,怎会…”
  “南苍海!南苍海!没想到你把我穷神看得如此之重,咳!
  只可惜人死不能复生,要不然……”
  穷神那苍老的话声,到此又复中断,似乎是缅怀故人,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凉,凄苍……
  在这种沉重的气氛当中,冷浩想起师仇家恨,也不禁酸楚万分。
  终于,穷神又恢复那股豪放的性格,哈哈大笑道:“娃娃!
  不要难过啦!南苍海能有你这样弟子,当可含笑九泉,快进来,让我瞧瞧!”
  冷浩心神一震,昂首,举步,直向洞中走去。
  如此行约三丈,突觉眼前一亮,现出一间石室。
  石室宽度七寻,四周隐露门户,室中设置简陋,当门放着一张石榻,榻上坐着一人……
  只见他面似干姜,发如飞蓬,两耳前招,腥唇上卷,酒糟鼻头,恰像刚刚上市的广柑,又红又大,生在神光熠熠的两眼之下,实在丑怪之极。
  不过他生像虽丑,人却极为威武,百结破衣,裹着那八尺高躯,虽然坐在石榻之上,也较常人高出一头,那双巨灵活之掌,更像蒲扇一般。
  冷浩不敢稍懈,就在距离八步之处,停身施礼道:“冷浩叩请前辈金安!”
  穷神公孙丑,在暗淡的光线下,两目突现奇光,紧瞪着冷浩凝视半晌,突然朗声大笑道:“良村美质,异禀奇瓷,果然是百年罕见的武林奇葩,可是,娃娃,你来到这荒山古洞,难道就为的是向老夫请安?”
  他说到后来,笑声顿歇,两眼威棱四射,满面俱是怒容。
  冷浩看得心头一凛,知道自己来得突兀,已引起这武林人物的疑忌,假如此时一个应付不当,说不定……
  他人本聪明绝顶,思量中微微一笑道:“晚辈来此,乃是巧遇!”
  “巧遇?”
  “晚辈本为追一绿林人物,不意入谷之后,忽闻前辈歌声是以循声而来,不想竟与前辈相值,这真是梦想不到的奇遇!”
  穷神一听冷浩竟是被他歌声吸引而来,顿时眉头一耸,目露奇光,待得他说完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道:“三西先生忒可怜,荒山无酒梦难成……哈哈!醉鬼!你听到了么?”
  冷浩惊奇地四下一看,石室中那还有第三人在,可是穷神话音一落,耳畔立即传来一声冷笑:“公孙老儿,你要是呆不下去不妨早说,只要你出口认输,马上就可出去,何必这样大喊大叫坐立不安呢?”
  这声音沉宏刚劲,裂石穿金透壁而来,虽然听起来尚远,但一字一句俱都清晰可闻。
  冷浩见眼见这种功力,顿悟此人定是与穷神同郭令名的醉鬼高弦。果然,话声一落,穷神立即冷哼一声:“哼!笑话,我穷神一无家财,二无子女,心中无牵无卦,难道还伴不过你,好,咱们再呆上三年瞧瞧!”
  “不说三年,谅是十年又当如何?”
  “哈哈,醉鬼,十年么?我怕馋虫吃了你!”
  穷神这几句话,似乎已撩起了醉鬼的馋瘾,话声一落,便听“咕叽”一声,虽然未见其人,但那付馋涎欲滴,干咽沫的姿态,已经可想而见。
  冷浩强忍笑意,向穷神问道:“这谈话之人,可是商老前辈?”
  “不是他是谁?”
  “但不知二位前辈如何会……”
  “娃娃,你坐下来听我慢慢告诉你!”
  冷浩刚刚盘膝在洞中沙地上坐下,石壁里又传来一阵醉意朦胧的声音:“娃娃,还是听我的!”
  冷浩正感不知如何答言,醉鬼那自说自话的声音,已由石壁里清晰传来,只听他说道:“三年之前,中秋之夜……”
  穷神闻言大嚷道:“不对,中秋前夜!”
  “中秋之夜!”
  “中秋前夜!”
  冷浩插言笑道:“两位前辈不必争论,依晚辈看来,且先把日期搁下,还是先谈谈怎样会在这荒山古洞之中……”
  究神没等他说完,忙道:“好!让我来说,那夜在汉阳关帝庙内……”
  “呸!在武昌黄鹤楼上!”
  “关帝庙内!”
  “黄鹤楼上!”
  “醉鬼,你那夜大概多喝了几杯,连地方也记不得了吧!”
  “笑话,我醉鬼酒醉心明白,愈醉愈清楚,不说地方不会错,就连细微末节,全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当时正在举杯邀明月,不想你这究老儿猝然光临,我先还当你前来讨饮几杯……”
  “哼!没想你古洞三年,竟还宿酒未醒,凭你醉鬼能记得,难道我清清楚楚地还能记错?那日关庙内,我正梦入黑甜,与周公畅论长生之道,不想忽然这醉鬼冒冒失失地跑来,硬要拚个高低……”
  “胡说,你简直是大白天说梦话,我根本就没有去过关帝庙!”
  “哈哈,说梦话总比发酒疯强些,你没去过关帝庙,我又何尝上过黄鹤楼?撇开地方不谈,你找我比试,总不会错吧?”
  醉鬼似乎怒极,闻言嘿嘿冷笑道:“竟也会信口雌黄,好好好,你纵然舌灿莲花,难道想出这种古怪的比试方法,也不是你么?”
  “当然不是我!那夜我要用”黄泉幽风“领教你那”六阳神罡“谁知你却说始信峰上较技三日,在武学修为上彼此半斤八两,用不到重新较量,声称改换方针,与我较量耐力……”
  “哼哼!你还有说的没有?”
  “怎么没有?我问你耐力如何较量,你说在大别山连环谷内,发现两座相连的石洞,由我们各占一座,闭洞潜修,谁先出洞,谁就算输,你自订之规,难道就不记得了。”
  醉鬼冷笑一声:“此事一无凭,二无证,由得你颠倒黑白,反正无人知道!”
  穷神扬眉大笑:“笑话!笑话!我穷神可是颠倒黑白之人?
  说到这里一转脸;问冷浩道:“娃娃,你说对么?”
  冷浩觉得二人言语之中,似乎隐有一种迷团,正在皱眉苦思,闻声神情一愕,连道:“不错!不错!前辈言出如山,岂能颠倒黑白!”
  穷神闻言大乐,轩眉朗笑,声若金石。
  醉鬼似乎不服,怒喝一声:“娃娃!难道你说颠倒黑白的是我?”
  一点也个错,穷神,醉鬼,全是武林绝顶高人,宁可性命不要,也决不肯说一句慌言,他心头灵光一现,突然若有所悟地答道:“前辈望重武林,一言九鼎,当然也不是颠倒黑白之人!”
  这句话出口,醉鬼穷神,全都冷哼一声,那情形简直是轻蔑已极。
  不用说,这两位武林奇人,此时已把他当成了见风转舵的浮滑少年。
  冷浩心中有数,微微一笑道:“在下相信两位前辈惧非谎言!”
  “此话怎讲?”
  穷神,醉鬼的声音,几乎是同时传来。
  冷浩也已参透窍奥,闻言淡淡一笑:“据晚辈所知,当年之事,既在中秋之夜,也在中秋前夜,在汉阳关帝庙内固然不假,在武昌黄鹤楼上更是不错……”
  穷神,醉鬼齐声惊叫:“娃娃,你是说……”
  冷浩合首一笑:“不错!晚辈是说三年前中秋前夜,有人假冒商老前辈之名,前往汉阳关帝庙内!第二夜,此人故技重施,伪称公孙前辈之名,渡江重上黄鹤楼……”
  说到此处,只听醉鬼嚷道:“娃娃,你想得太妙啦,公孙老儿那付长像,就是烧成灰也瞒不也我,难道有人假冒,我还认不出?”
  “易容术若到烬火纯青之境,再加月色掩护,已经足够隐瞒一时,何况前辈那时满腔豪气,那还曾想到对方曾是假冒?”
  穷神心神一怔,由石榻上飞身而下,叫道:“小娃娃说得一点不错,那夜我分明觉得口音有异,咳!我还当是你醉鬼喝多了黄汤所致呢!”
  话音一落,醉鬼也从石壁中嚷了起来:“啊!该死!该死,我那晚见你面无人色,还认为是穷愁潦倒三餐不继的结果呢…咳!穷神,我醉鬼今天认输啦,这石洞中我一天也呆不下去…”
  “醉鬼,你算输,谁算赢?难道我穷神陪你枯坐三年黑牢还不够丢脸么?你一天也呆不下去,我可一时一刻也不能再呆啦!”
  话声一落,人如一阵飓风,直向洞外卷去。
  冷浩双肩微晃,也是快通电射一般、由身后紧跟而出。
  两人身达洞外,不约而同地扑向谷间的断崖。穷神破袖生风,动如奔雷,冷浩飘逸轻灵,快似惊鸿。
  他们刚达崖顶,前谷中也升上一人…
  只见他五短身材,臃肿不堪,一袭监衫。满是油腻,麦团团的脸容上,两眼惺惺,真像是宿酒未醒一般。
  不过他身形之快,却也像电逐云飞,足踏峭壁,如履康庄,眨眼之间便至目前,身形一定,便即问道:“娃娃,你可知三年前冒充我醉鬼之名的那人是谁?”
  冷浩知道眼前之人,就是震撼寰宇的醉鬼商弦,当下躬身答道:“晚辈出道日浅,一时猜想不出?”
  “好!娃娃!你把日来武林大势,向我说说看!”
  这句话无疑也是穷神要说之言,冷浩略加思索,便将月来所见所闻之事,一字不遗地向二人细说一遍。
  二人听完之后,醉鬼首先大叫道:“公孙老儿……你可知道当年之人是谁?”
  “难道是千……此事没有把握,可不能乱说!”
  “哼!依我醉鬼看来,此人十九定是千面人魔东方绝!”
  “他这样做法有何好处?”
  “这还用说么,如此一来,即可稍伸他当年吕梁山的冤气,又可借引把我二人僵在这荒山古洞之中,好让他横行江湖之际,少却两名大敌!”
  “醉鬼有理,可是五霸既息,东方绝就该乘机而起才对,怎么小娃娃刚才畅述江湖大势之时,竟未提到此人呢?”
  醉鬼商弦,闻声仰脸大笑:“穷神,穷神,你直伸越老越糊涂啦!你就没听小娃娃说,日来武林之中,出现了两个铜钟道人么?”
  “你说那假铜钟道人是东方绝假冒?”
  他既然假冒你我,难道还不能假冒那牛鼻子?更何况先前终南门下,我已发现当年两名漏网的小贼!
  “铜钟老杂毛投靠血海,自甘下贱,让东方绝变变花样治他一翻也未尝不可!”
  醉鬼闻言眼睛一瞪:“铜钟杂毛之事我不管,但三年来日受馋虫噬心之苦,我岂能轻易放过东方绝,好!你既怕他我就一个人去!”
  肩头一转,就想飞身而去。
  穷神哈哈一笑:“醉鬼留步,我二人同仇敌忾,那能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那你还呆在这里干啥?难道真怕死在山外没有葬身之地么?”
  “仇既要报,恩也不可忘!”
  “我醉鬼向来宁结如海深仇,不受点水之恩!”
  “哈哈,我问你,今日能够走出连环谷荒山古洞亏的是谁?”
  醉鬼略一寻思,陡然向冷浩欺进三步,拉着他手腕摇摇喊道:“娃娃,我醉鬼今天得脱牢狱之灾,全是你的功劳,你要怎样报答,尽管坦诚说来!”
  冷浩手腕被他抓住,简直如同上了一道铁箍,心下一惊,自然地一旋一滑,竟如活鳝一般,从五指中滑了出来,说道:“晚辈乃是一时巧遇,岂敢望报?”
  冷浩的身手,穷神已经见过,但醉鬼却是大出竟外,一见他竟能由自己手中滑出,不禁神情大愕道:“娃娃,想不到你尽得南苍海老魔的真传,还想传你两招,这样一来,可真叫我拿不出手啦!”
  冷浩打蛇随棒上。闻言笑道:“前辈步法妙妙绝天下。假若不弃蒙,冷浩…”
  醉鬼哈哈大笑:“好啦!好啦!娃娃!只要你肯学,就算看得起我,难道我这大年纪抱他带进棺材不成?”
  说到此地一转脸:“穷神!你也不能藏奸,今天我醉鬼要借机考考你,看你这三年黑得是否冤枉?”
  肩不动,步不摇,掌带炎炎热风,只向穷神印去。
  穷神哈哈大笑,那高大的身躯,神奇莫测地一闪,双掌就势圈回,罩体寒风,反向醉鬼涌来。
  醉鬼也是步履飘飘,不接不架,晃身闪开三步,这才回身出掌。
  冷浩知道他俩俱都真力未发,用掌是假,用步是真,不过借较量为名,暗将那奇绝天下的两种步法传于自己。
  良机当前,岂能错过,情不自禁地瞪目凝神,全力贯注。
  悬崖上仅宽三尺,长不逾丈,二人就在这咫尺之地,升腾起落,纵跃如飞,转瞬间百招已过,突闻长笑传来、两条人影,已如风送落,坠入崖下,转瞬之消失在一丛杂树之中。
  崖顶上木叶萧萧,清风震衣。水磨青石间留下两组凌乱足迹,冷浩凝视有倾,突然飘身而起,踏着那深浅不同地足印,游走如飞,流转不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觉日影偏南,已是响午时分。
  冷浩倏然身形一沉,贴地而行,衣袂迎风,唰唰有声,一圈方毕,青石上碎屑纷飞,足迹已杳,但闻长啸千云,如同弦之箭,下山而。
  三天之后,冷浩和陈婉贞来到了豫皖两省交处的叶家集,二人一落店,小妮子立即向忌弟弟横睐一眼:“今天好好的呆在店里休息,假如再半夜三更的跑出去,看我以后理你才怪!”
  冷浩一见左右无人,顿时舌头一伸,笑道:“好姊姊,只要你肯陪我,就是赶我我也不出去啊!”
  小妮子轻啐一声:“讨厌,谁陪你,赶快出去吧!”
  细腰一扭,如同惊鸿一瞥,直向房中闪去。那模样,娇、媚,外带着撩人的俏,冷浩不是木头人,那还能不跟将进去?
  原来那日冷浩回店之后,铁指丐因帮中内闹之事,业已匆匆离去。本来铁指丐为穷家帮长老,这种事只要他萧公一言,凡可立即解决,可是冷浩因鉴于血海地阙中人已经插手其间,知道事不简单,因此坚请二哥石惊天赶往相助,这才心放下与婉贞姊姊连袂而来。
  亏得他有此一着棋,不然,非但铁指丐身败名裂,就连那武林第一大派,徒众遍布九州的丐帮,恐怕也……
  傍晚时分,夕阳刚下,但见轻云冉冉,薄雾漫漫,大别山下的叶家集,显得一片平静,这家小客栈中更弃满了融融春光。
  这一双热恋中的情侣,在馥郁的爱海里陶醉了!
  情切切,意绵绵,浑然忘我,无论天地……
  小妮子娇艳的双颊,火热的红唇,在晚风里散发出谈谈幽香,像是一株甜睡的海棠…
  啊!不!海棠虽艳却我香,那比得上这枝解语娇花?
  冷浩如沐春风,如饮通体舒泰,抑且醉意朦胧,他两眼射出愉快而贪婪的光芒,在婉贞姊姊樱唇上转,在婉贞姊姊细腰上溜,向贞姊姊……
  他似乎看不够,瞧不完,看样子,恨不得把人家一口吞下肚去呢!
  啊!可不是?你看,他像是饿虎扑羊一般,一把抱住了婉贞姊姊的细腰!在人家那粉嫩的面颊上没命的吻,使劲的亲……
  怪!真想把人家吞下肚去不成?
  小妮子细腰微转,粉婉轻挽着忌弟弟的颈项,胶喘微微地嚷道:“弟弟,你……你想吃了我啊?”
  “好姊姊,我……我要……你答应不要离开我!”
  “嗯!我早就答应了!”
  话声轻得不能再轻了,几乎令人听不到,可是,忌弟弟是听到啦,他惊喜万分地说:“姊姊,你是说永远?”
  “嗯!永远,直到我死!”
  “啊!不!姊姊,应当说直到我死!”
  小妮子娇靥上升起一片红霞,又喜又羞深情地笑道:“傻弟弟,你先死了,就不怕姊姊难过么?”
  “那…等我们将来年纪大了,不想再活的时候,就一起去死好么?”
  “嘻!傻瓜,现在谈这些干吗?快点让我起来!”
  “好姊姊,起来干什么嘛?难道你跑了一天,现在还不想休息一会?”
  “呸!不害臊!”
  “好!婉贞姊姊,你既然说我不害臊,我就……”。
  冷浩正待乘机撒懒,突然门外传来一阵人声:“他妈的,什么招魂幡萦魂幡,那小子就算打从娘胎里练起,又能有多大气候,他不去万兽宫一步,到时用不着神君动手,我青狮耿霸就…”
  这自称青狮耿霸之人,满头长发披拂,一双巨眼如电,他正说得唾沫乱飞,突见人影一闪,耳畔传来一声轻喝:“你就怎样?”
  青狮耿霸为万兽宫五大神兽之一,内外功俱都不弱,一闻人声,陡然后退三步,双掌一立,抬眼观看…
  这一下可真叫他有点惊疑不置,只见八步开外,站着一位十七八岁的文弱书生,黄衫飘飘,那像是武林人物?
  青狮两眼一连几转,陡然大笑道:“怎么?哈哈!假若招魂幡真敢闯进万兽宫一步,我耿霸就生吃了他!”
  黄衫书生扬眉冷笑:“你胃口倒不错,只不知牙齿是否硬朗?”
  站在青狮身后是个矮小精干的汉子,闻言陡然欺进三步,望着眼前少年嘿嘿冷笑道:“不长眼的酸丁,不说耿大哥,就是我白虎张弓也可啃得动太行山的石头,难道那小子真是铁打铜浇的不成?”
  少年双手一推,睁目怒笑道:“是不是铁打铜浇,你不妨试试再说!”
  话声中闪电般身形一晃,已神奇莫测地落到白虎张弓身前,两掌一扬,就向白虎口边递到。
  这自称能啃得动太行山石的白虎,此时竟不敢吃人,身形一错,向后连退五步,惊惶万状道:“你!你是……”
  “不错,在下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天涯游子冷浩!”
  面寒似水,话冷如刀,青狮,白虎,只觉心头猛震,机伶伶打个寒噤。
  招魂幡震撼武林,青狮白虎可并未看到,眼见冷浩那付书生模样,不禁由惊生疑,因疑而胆气大壮……
  沉默半晌之后,青狮用眼一扫白虎,陡地哈哈狂笑道“好小子,招魂幡就是你这般形状?好!我今天就试试你有多少斤两!”
  声落声进,两肩一沉,雷厉风行般连攻两掌。
  冷浩冷笑一声,手腕一翻……
  他势已发,真力未吐,突闻一声娇呼:“忌弟弟手下留情!”
  婉贞姊姊的声音,冷浩当然听得出来,心神一怔,肩不动,步不摇!快若风送落花,硬生生飘出六尺。
  陈婉贞巧笑盈盈,随着一阵香风,已由室内飘出。
  冷浩目注瑶池仙姬般的婉贞姊姊,愕然道:“姊姊,你……”
  本来嘛!婉贞姊姊与万兽宫非亲非故,怎会替青狮求B呢?
  小妮子横眸一笑:“你不懂么?一下把他打死怎办?让我试试嘛!”
  冷浩知她由铁指丐那儿学到半套“神行无影步”,心中急欲一试,当下微微一笑道:“姊姊当心!”
  青狮一招落空,心中不由大惊,现在见冷浩退下,竟换上个花枝招展的妙人儿来,顿时心头一松,嘿嘿大笑道:“小丫头,你想死么?”
  跨步欺身,抬腕亮拳,暗中九成真力,直向小妮子肩上劈到。
  眼看两掌落实,不由心头大喜…
  可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摹听小妮子格格娇笑,芳肩神奇莫测地一摇一晃,业已踪迹不见。
  青狮睁目四视,心头惊骇万分,但白虎张弓在一边可看得清清楚楚,但见小妮子身形一晃,业已问到青狮脑后,顿时大喝一声,扬掌攻上。
  青狮,白虎,虽不是武林一流高手,但武学造诣也颇不凡,小妮子若凭硬攻硬打,恐怕一个也难对付,可是此是这套“神奇无影步”施展,却就截然不同。
  只见她身形飘洒,如同穿花蝴蝶,在二人凌厉掌风踏虚走隙,流转不停。
  青狮,白虎,四掌齐飞,尽展平生绝技,但闻风吼雷动,可就是眼看毫厘之差,摸不到对方衣角。
  转眼间百招已过,小妮子芳肩晃动,由二人如山掌影中一闪而出,手一掠秀发,娇喘微微笑道:“啊!真好玩,累死我啦!”
  白虎张弓,闻言怪叫一声:“招魂幡,你有本领尽管使,再让丫头变戏法,可别怪太爷骂你!”
  冷浩冷笑一声:“无知蠢贼,你想死还不容易!”
  脚步一错,直向白虎冲去。
  白虎双掌猛翻,用足十成真力,闪电般向他胸头打到。
  冷浩如同未见,手腕奥妙无比地一转,疾抓手来掌。
  他出招快捷,已足令白虎心惊胆落,这一下反腕出掌,更加劲气迸发,罡风四溢,掌未到,已经刺肤若裂。
  白虎惊叫一声,就想抽身疾退……
  但凭他那点火候怎成?只听哎哟一声,左腕已落入冷浩掌中,顿时又酸又麻、痛入骨髓。
  这仅是眼间事,青狮来霸不但来不及抢救,反被吓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
  冷浩一把擒住张弓,冷笑一声,就想抖手摔出…
  突然,陈婉贞急闪而来,皱眉娇唤:“浩弟弟!”
  “姊姊?
  “怪可怜的,放了他吧!”
  “姊姊,万兽神君乃是小弟师门……”
  ‘可是,他们不是万兽神君啊!”
  “这…”
  “你不是说过,当年欧阳老前辈放过黑熊花豹吗?”
  陈婉贞天性仁慈,心有未忍,冷浩经她一说,只得将手一松,向后连退步,望二人沉声喝道:“看陈姑娘之面,今日暂饶尔命,作速回转万兽宫,告诉彭九麟老贼,三年前黑熊花豹所带的口信,问他收到了没有?”
  白虎张弓惊魂乍定,半响之后,才遥向小妮子拱手一拜,与青狮耿霸飞身而去。
  夜幕低垂,华灯四起,冷浩似乎获得一个启示:能令一个坏人改过向善,比除去一个坏人要好得多。
  已凉天气未寒时,伏牛山莽莽丛林之中,已出现了片片黄叶,飒飒金枫,带来了萧杀,凄凉……
  冷浩与陈婉贞,离开了叶家集,经光州,罗山,直达信阳,洞桐柏山西向转北,越泌阳,直至方城,已人伏牛山境。
  方城那时称为裕州,乃春秋时楚国旧地,城在山峦掩护之下,薄暮斜阳里,隐隐约约,几不可辨。
  二人距城十里,突闻马嘶人啸,百骏雄飞尘土蔽天,如同急水下滩,沿着宽大的大道急射而来。
  马临切近,突然收缰缓驰,冷浩看清为首四人,正是万兽宫的四大神兽——一黑熊、花豹,青狮,白虎——顿时面色一寒,重重地冷哼一声。
  可是,出乎意外的是四人一见冷浩俱都飞身而下,肃立道旁,齐声高呼道:“万兽宫弟子,恭候冷少侠与姑娘!”
  侠义中人,最讲究的是个。“礼”字,人家以礼相待,冷浩虽有千仇万恨,也只得暂时按住,下马还礼道:“冷浩不敢当诸位大礼,各拉拦住在下,可是……”
  青狮向前缓行两步,插言说道:“耿霸等奉神君之命,特来迎接少侠!”
  冷浩剑眉一扬,仰面大笑,如凤吵龙吟,直震得万兽宫四大神兽,俱都心旌摇晃,忐忑不已。
  笑毕,面色一沉,怒声说道:“万兽宫不是龙潭虎穴,彭九麟更比不得西楚项羽,纵然你布下鸿门之宴,我冷浩又有何惧?”
  青狮满面惶恐,说道:“请少侠随耿霸进城!”
  冷浩轻喝一声:“请!”
  请字出口,青狮将手一摆,数十条大汉飞身上马,因转坐骑,率先驰去。
  冷浩面罩薄怒,丝见缰抖,与婉贞姊姊在后并鲸而行。
  万兽神君威镇一方,值得他如此大礼相迎的人,岂是等闲之辈,坐骑一进城门,街道上人人回避,寂静无声,但一双又好奇的眼睛,却分从四面八方偷偷地射来。
  可是,那些偷窥之人,一见在四兽护卫下缓缓而来的,竟是一双粉装玉琢般的少年男女俱都惊愕不已。
  入城后行约盏茶时分,一行人马突然在一座酒楼前停下,马上人纷纷抛鞍离蹬,酒楼内传出一阵刺耳奸笑:“小老儿已经恭候多日,冷少侠怎地现在才来?”,话声中,由楼上咚咚跑下个五十来岁的小老头鼠眼鹰腮,秃顶微发。一眼之下,就知是个老投巨滑之人。
  冷浩正不知他是何路道,那小老头已经来到身前,贼秃嘻嘻地笑道:“小老儿汗晓峰,江湖上有个绰号,叫做野狐狸,日前奉神君之使,率领几位兄弟在些恭候少侠,不想少侠此时才来。请!少侠,今日时光不早,请少侠屈驾在此暂宿一宵,明月入宫,小老儿亲为少侠执鞭。”
  不管这野狐狸内心如何,但他满口客套,冷浩那还能置之不理,由不得强作笑容道:“如此说来,在下只好打扰了!”
  楼梯乱响,骏马骄嘶——冷浩与婉贞姊姊在野狐狸领道下登上酒楼,人马倾刻散去,只留下青狮,白虎,花豹,黑熊相陪。
  略事漱洗,立即大摆酒筵,冷浩艺高人胆大,根本就不把他放在心上,就连陈婉贞也显得神态从容,视若无睹。
  酒过三巡,野狐狸起身形,哈哈大笑道:“少侠远道而来,胡礼无以为敬,尚望少侠多饮一杯!”
  说话间暗踏子午,两手执壶,就向冷浩面前递到。
  看情形,这老儿对传闻中的招魂幡似乎不大心服,竟然螳劈当车,亡想试一试冷浩功力如何。
  冷浩心中暗笑,左手拿杯,做作客套道:“有劳胡老师,在下愧不敢当!”
  野狐狸口中连道:“那里!那里!”手上暗用十成真力,就想把壶中之酒逼出。
  他身为五兽之首,不但功深力厚,尤其心思狡黠,更在青狮等四人之上,就拿现时敬酒来说,也打的是可进可退的如意算盘。
  但冷浩是何等人物,不说是他,就连万兽神君彭九麟亲来,恐怕也讨不到半点便宜。
  野狐狸壶底朝天,真力用足十二成,挣得额上青筋暴露,但壶中却滴酒未下,顿时羞得面红过耳。
  黑熊曹林不知壶中之酒,被冷浩用真力逼住,斟不出来,见状大叫道:“老大,你那酒壶怕是光了吧?快叫小二再送一壶!”
  话声一落,冷浩陡然真力一撒,壶中之酒,唰的一声,疾射而出,野狐狸身形向前一倾差点没将桌子碰翻。
  黑熊人最憨直,见状笑道:“哈哈,原来冷少侠在变戏法哦!”
  野狐狸眼睛上瞪,黑熊连忙住口不言。
  饭后已是深夜,冷浩在婉贞姊姊外间和衣而眠,心中有说不出的感慨,他觉得恶名四播的万兽宫,并非全是坏人。就拿今天这五人来说,野狐狸花豹固然奸诈可恶,但青狮白虎似乎均无大恶,尤其是黑熊曹林,更是心无点墨的憨大,明日下手之际,是否应当……
  他思虑如潮,无法成寐,悄悄地爬起身来,一个人跑到院中,赏鉴月色——突然,他听到耳房里传来一阵人声:“笨熊,你知那小子是何人门下?”
  “不是独指飞魔吗?”
  “你不恨他?”
  “恨他什么?”
  “笨蛋,独指飞魔三年前断你一指,难道你就算啦!”
  “要不是他断我一指,我黑熊那会学好?”
  “有仇不报,难道你就不怕人耻笑?”
  “笑什么?你没听神君吩咐过不准对人家无礼?”
  “你知道神君这是真话?”
  “我不知道,神君怎样吩咐,我就……”
  话声到此突然中断,就听另一个说道:“李彬,你同他罗唆什么,这样把他制住不就得了!”
  “计大哥,青狮白虎呢?”
  “早被我制住啦!”
  这两人一个是花豹李梦,一个是黑狐狸计晓峰,不积压为了何事,竟然祸起阅墙,反向自己人下手?
  冷浩心中大震,慌忙掩住身形。
  此时花豹李彬又道:“这样恐怕不妥吧?万一明日神君知道……’”哼!神君知道怎样?他如有异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本帮志在天下,难道还怕一个万兽神君!”
  野狐,花豹俱是万兽宫五兽之一,这‘本帮“二字如何说起?他们两人又想怎样?
  冷浩疑思未解,屋中慕地穿出两知人影,略一凝望,便向自己窗下悄悄掩去。
  冷浩神目如电,月色下看得清清楚楚,只见计晓峰在前,李彬在后,手中各提一只布袋,不知装的何物。
  到达窗下之后,将袋中之物轻轻洒开,然后右手一扬……
  冷浩一见二人晃手打开明晃晃的火熠子,地上洒满了烟硝硫横,心下一惊,立即反身扑到。
  “神行无影鬼飘风”,两种步法,同时施展,恍如鬼魔一般,疾泻而来,人未到,掌先出……
  左掌寒风劲疾,把两只火熠子全部扑灭,右手化掌为指,分点二人“阴焦”“阴桥”两处要穴。
  身如电射星漩,指似狂风暴风,可笑二人连冷浩人影俱未看清,就被点中穴道,顿时周身软麻,移动不得。
  冷浩飘身入屋,放心大睡。
  晨鸡三唱,二人穴道自解,心中疑神疑鬼,匆匆忙忙,人屋把青狮白虎黑熊三人穴道解开。
  冷浩故作不知,稍事漱洗,就要五人领路,前往万兽宫。
  山路骑乘,也不过三个时辰,便见碧瓦红墙,雕梁书栋,在一处山谷里露出绵延楼阁。
  身临切近,但闻金鼓齐呜,宫门开处,走出个赤面长须,身高七尺,神威凛凛的老人。只见他急行数步,满面笑容道:“小侠驾临荒山,足令蓬壁生辉,彭九麟迎接来迟,尚望恕罪!”
  说话中拱手施礼,一股强劲内力,如同千斤重担,缓缓推来。
  冷浩轩眉朗笑:“隆情高谊,在下铭感不过!神君可知冷浩来意么?”
  双掌一拱,表面上是还礼,但实际上一股劲风,业已应手而出。
  两人所用真力,最高不曾超过三成,但双方一接,顿闻闪雷似地一声大震,万兽神君肩头一晃,面色倏变。
  冷浩见他内功修为,竟较黑衣阎罗犹胜一筹,心中也觉骇然。
  万兽神君不愧武林耄宿,心头虽惊,却能镇定不乱,在转眼之间,恢复了常态,哈哈大笑道:“三年了,老朽对这项上人头,一直好生看管,少侠不必心急,先请进宫用茶,稍后老朽再将六阳首奉上如何?”
  他愈说面色愈加凝重,到后来,声调凄凉,白发颤抖,那一份慷慨就义之情,溢于言表。但冷浩鉴于昨日之事,不禁冷笑一声:“你若心有未服。不妨尽出宫中高手,若能胜我一招半式,这笔血仇,冷浩愿意再等三年,假如心怀不轨,妄想以狡谋暗算,就基怪我……”
  “小侠,彭九麟不是江湖宵小之徒,这话…”
  “这话怎样?侮辱了你是不是?”
  冷浩说到此处,用手一指野狐狸计晓峰和花豹李彬,嘿嘿冷笑道:“假若你认为我侮辱了你,不妨问问他们两个!”
  万兽神君脸色突变,身前连跨三步,戟指喝道:“计晓峰!
  日前我是怎样吩咐你的?”
  “大胆叛徒,你敢叛帮犯上,就不怕万兽宫的家法么?”
  “哼哼!叛帮犯上的是你不是我,到时自有血海戒律来处置你!”
  “血海戒律”几字,听得冷浩心下一怔,万兽神君更是脸色大变,须发乱抖,颤声喝道:“计晓峰!你……”
  “嘿嘿!我怎样?血海金牌今下弟子岂是你呼来喝去的么?”
  “叛贼,你何时变成血海爪牙?”
  血海地阙中的爪牙,能在万兽宫中潜伏二十年之久,这实在太可怕了。
  万兽神君脸色灰白,似乎已被突如其来的变故震住,可是,野狐狸计晓峰去满面奸笑道:“彭九麟,这小子乃是本帮大敌,只要你改变初衷把他拿下,我一定看在多年香火之情,在大王面前为你美言一二!”
  万兽神君沉默有倾,突然仰天厉笑,身形一翻,直向计晓峰扑去。
  计晓峰似乎没料到他竟敢猝起发难,伦促间晃肩闪躲,两掌斜切横推,以进为退。
  但万兽神君志在一击而中,岂让他离去,大喝一声,如同雷霆乍惊,闪电般劈出两掌,踢出三腿。
  只听惨号一声,野狐狸计晓峰的身躯被他震出三丈,骨断筋折,热血狂喷,顿时气绝而亡。
  也就在计晓峰伏尸而亡之时,花豹李彬也被青狮,白虎,黑熊三人,连气围攻,劈死当场。
  殷殷碧血,溅湿了万兽宫前的芳草。
  沉默半晌,万兽神君已恢复了常态,淡淡一笑道:“万兽门中出此败类,彭九麟已无颜再邀少侠进宫,少侠既要我项上人头,就请下手吧!”
  说完闭目垂帘,负手而立。
  阵阵山风,吹荡着他的白发,掀起了他的衣角……
  威镇一方的万兽神君,倾刻间变得苍老了,神威全息,光芒尽敛,干涩地面容上满是沧凉之色……
  冷浩有点迟疑,他不知是否应当向这束手待毙的老人下手。怜悯的心情,盖过了复仇的火焰……
  饶恕他吧!可是,恩师临死时的惨状,就像是一条毒蛇在在他心头上爬,在吮着他的热血……
  他感到热血沸腾,两眼中射出愤怒的光芒,他……
  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微弱的娇呼:“浩弟弟…”
  他一转脸,只见婉贞姊姊满面俱是乞怜之色,那一腔复仇的火焰,突然降到了冰点,他一咬牙,沉声说道:“万兽神君!
  看你今日行径,不愧武林一方霸主,假如你能说出当年冷月坪主谋之人,冷浩与你这段过节,就此放过不提!”
  当年独指飞魔曾告诉他冷月坪主谋之人是七鸟神翁,可是七鸟神翁毙命之时,言辞恍惚,似乎主谋者另有其人,是以他才有此一问。
  万兽神君闻言陡睁双目,向前急行两步说道:“少侠宽宠大度,老朽铭感终身,不过当年老朽参加冷月坪之会,实是出于令师柬邀,少侠不信,请看此物!”
  说毕,递过一只大红柬贴,上书两行泥金楷字,虽然陈旧不堪,字迹仍清晰可辨,只见上面写道:字从江湖小丑彭九麟,尔自称神君,狂悖无伦,着汝接柬之日起,改名蠢牛木马,若敢不遵,即于五月五日午时,来云中山冷月坪领死可也。
  在这封短柬之后,写着“独指飞魔南苍海”几个大字,铁笔银钩,力透低背,若不细看,几可乱真。
  这一封小小柬贴,使当年冷月坪之事,重新陷入了疑云,冷浩心头瞬息万转,眨眼间获得了几项结论:第一、这封柬贴,是别人假冒。
  第二、当年参加冷月坪盛会之人,俱都接到了这种伪造的柬贴。
  第三、恩师所接七马神翁的柬贴,也是出于别人伪造。
  这夥武林人物,不分皂白,对恩师痛下辣手固然是死不足惜,但这伪造柬贴,暗中挑拨之人,更是死有余辜。
  然而,这人是谁呢?
  冷浩获悉阴山鬼叟业已离开了万兽宫,立刻辞别那改过迁善的万兽神君,在陈婉贞陪伴下,匆匆地奔向贺蓝山。
  仆仆风尘,马不停蹄,由豫入陕,再转北向,已屈秋风四起,北雁南飞的季节了!
  然而,尽管季节是如何的转变,但冷浩心中却充满了欢欣,那飒疯西风,少少黄叶,俱变成了仙籁天音……
  思亲之情,氢天地间一切忧愁都冲淡了……
  他梦想着再见慈母时的欢乐,他要依偎在慈母膝下,尽情享受那和熙阳春般的母爱……
  他要把这几年的遭遇,向她老人家从头细说,他更要把温柔美丽的婉贞姊姊向她老人家引见……
  梦境似的旅程,在喁喁情话中消逝,菊黄蟹肥的凉秋九月,二人终于到这了灵武,稍事休息,便即弃马备粮,挽手入山。
  贺蓝山南起灵武,北抵黄河,迤俪数百里,如同一弯眉月,山上树林奇特,远望一片清白,恰似万倾蓝天里弥漫着一层薄雾。
  石梁飞瀑,峭壁流丹,何处是莫愁仙子隐居之地?
  找!为了与慈母相见,不惜踏遍贺兰山万峰千谷!
  渡过了潺潺绝涧,越过了巍巍断崖…
  贺兰山深处,鸟鸣兽吼,同啸云低。
  空山鸟飞绝,万径人迹灭……
  啊!不!秋阳斜照的远山上,此时出现了几条黑影。
  那是人?不错!那是武林中人!人影晃动,寒光闪耀,证明他们俱都身带利刃!
  他们是谁?他们知道莫愁仙子的下落吗?嗯,追上去问问再说!
  冷浩一拉陈婉贞的细手。穿溪越涧,如飞而去。
  “神行无影步”,果真不同凡响,不说冷浩步似流水行云,就连陈婉贞那小子,仅不过从铁指丐那儿学到半点皮毛,此时也神态从容,如同凌波仙子。
  二人只顾放脚疾驰,那料到寂静的贺兰山,此时已充满了步步危机,冷浩这一去半里便宜程,转眼即至,到达近前一看,冷浩顿时一愕。
  只见四条人影,一僧一俗,外带两个老道,四人本由山坡下疾驰j一见冷浩,立即刹住身形,先是满面惊诧,继而冷哼一声,突然转面而去。
  一俗二道俱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但那大和尚,却是在张姓祠堂见过的少林高手,那传说中失陷潜龙堡大风禅师。
  冷浩略一怔神,四人俱已翻过山脊,双手一抖,蓦展“飞龙九转”身法,一掠三丈,跟踪追去。
  陈婉贞心细如发,见状情知有异娇呼一声:“浩弟弟……”
  她本想出言阻止,但“飞龙九转!身法,实在是快捷无比,她一言未落,冷浩已经身如飓风,由山脊上掠过。
  小妮子心下一惊,细腰一扭,就待随后赶上……
  可是她身形刚动,陡闻衣袂凌风之声,一名黑衣背剑的中年道人,由一声巨石后飞身而起,人未至,掌先发,风声霍霍,一连三招。
  陈婉贞芳肩一晃,退后三步。
  道人撤掌收招,落在她身前八尺之处。
  小妮子心急浩弟弟的安危,见状秀眉一挑,叱道:“你拦我干什么?”
  “奉掌门人之命,请姑娘回庄!”
  “掌门人?那个掌门人?”
  “武当一叶道长!”
  “我不是武当弟子,他管不着!”
  “可是令尊、…”
  “我爹爹怎样?他也来啦?”
  “陈师叔赶赴武当之时,掌门人业已下山多日,假如他在此地,怎会让姑娘与冷浩那种江湖败类在一起?”
  斯可忍,孰不可忍?小妮子一间他辱及心上人,顿时芳心大愤,秀眉高挑,满面飞霜,怒气勃勃地冷笑一声:“冷浩是江湖败类,你是什么?你再胡说八道,可别怪我要对你不客气!”
  “纵然姑娘对我不客气,我看在师叔面上。也不会怪你,只要姑娘从此不再与冷浩在一起……”
  “我偏要和他在一起,看你能把我怎样?”
  身形微晃,由那道人身边一闪而过,步履诡奥,看得那道人心神一凛。
  然而,此时贺蓝山中,布满了中原六大门派的高人,岂能容她轻易通过?只见她身形未稳,面前又纵出两条人影。
  这二人,一个是布衣竹笠老农,一个是僧衣麻履的和尚,看年纪均是三十出头,印堂高凸,显见功力不弱。
  那和尚身形落定,敛眉合什,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
  此地不是姑娘应来之地,还是听信良言,即速回去吧!”
  陈婉贞见状大惊,知道石惊天之言已验,这一批装束不同的武林人物,定是专为对付忌弟弟而来,她此时恨不得一步奔到忌弟弟的身边,纵不能助他一臂之力。也要……
  思量中一言不发,玉婉轻扬,左指右掌,快捷无论地连攻三招。
  掌是得自老父所传的武当绝学,指乃十三省绿林盟主石惊天戟招演化而来,凌厉奥妙,两皆不弱。
  那和尚见状一惊,推掌错步,打出两少林罗汉拳。
  那乡农打扮之人,身形一低,双手击出两股劲风。
  两人出招,似乎均想把姑娘逼退,是以快捷有之,凌厉不足。
  陈婉贞一见有机可乘,芳肩虚晃,倏展“神行无影步!”
  出左脚,跨右脚,左三右四,由二人招风掌影中极尽奥妙地疾闪快挪…
  眼看一步之差,就可脱出二人拦截之势,孰料人影一晃,那武当弟子,又复飞掠而至。
  讲功力,陈婉贞比三人中任何一个,均觉稍逊半筹,现在三既成合围之势,纵然“神行无影步”妙绝天人,也无法越过雷池一步,不由芳心大急,娇叱连连。
  可是这僧道俗三人,虽然占尽优势,但出掌发招,俱顾得颇有分寸,只要把姑娘去势截住,立即适可而止,因此一时之间,竟成了胶着状态。
  按下芳心焦急的陈婉贞,且说冷浩越过那条山脊,见大风禅师等人,已经隐入茂林之中,他冷笑一声,飞身掠下。
  孰料双脚刚一落地,陡闻唰唰连响,密林中如同黄蜂出巢一般,转眼间穿出十多条人影。为首一人,道装背剑,面如古月,向冷浩略一注视,便节敛眉说道:“阁下可是冷少侠么?”
  冷浩神情一怔,忙道:“有劳长者下问,在下正是冷浩,不知道长法讳如何称呼?”
  “贫道武当一叶?”
  “啊!原来是武当掌门人,不知前辈千里而来,有何要务?”
  “无量寿佛,贫道跋涉万山,为的是向少侠讨教几招绝艺!”
  神情疑重,语意不善,冷浩心头一怔,忙道:“前辈……”
  他一言未毕,蓦见一叶道长身后一名面如淡金,五十来岁的道人,飞跃而出,厉声喝道:“冷浩,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
  冷浩面色一寒:“道长此话怎讲?”
  那道人仰面干道:“哈哈!怎讲?本派沧浪前辈与一个道长难道说不是死在你的手下?……”
  冷浩听他说到沧浪羽士,顿时把满腔的怒火压下,和声说道:“道长不要误会,沧浪前辈与一个观主,实在是丧生在血海地阙…。”
  “哼!血海地阙?你到把事情推脱得一千二净,你冷浩是血海爪牙,九州有谁不知,有谁不晓!”
  这一来,顿时激发了冷浩的傲性,只见他仰面大笑,声若龙吟,笑毕,剑眉倒竖,沉声说道:“不错,我冷浩就算是血海爪牙,你能怎样?”
  “我要你血债血还!”
  身形一跨,两掌猛向外翻,劲风如怒潮光涌滚滚而来。
  冷浩冷笑一声,单常反拍,一震一推……
  一推之力尚未用足,陡然忆及婉贞姊姊老父赤面神龙乃是武当俗家弟子,爱屋及乌,真力猛撤三成。
  只听轰然一响,那道人被震得连退三步,方能勉强拿桩站稳,但脸色苍白,气喘啾啾,似乎已吃了大亏。
  一叶道人见状大骇,勉强笑道:“冷少侠果不愧武林一时俊彦,贫道不揣鄙陋,想在剑术上讨教两招!”
  武当剑术,驰誉九州,沧浪羽士有天下第一剑手之称,身为掌门的一叶道长,还能错到那里去,冷浩欲待分说,又恐人笑他胆怯,迟疑半晌,终于沉声说道:“在下敬请指教!”
  一叶道长反手亮剑,冷浩手无兵刃,折枝以代。
  场中突形沉默,一叶道长剑交右手,反握剑把,剑叶隐在肘下,剑尖斜指天际,用的是武当绝艺“天罡剑法”的起手式“鸿蒙未分。”
  冷浩以掌指见长,剑法可说一窃不懂。不过天下武学,兵刃虽异,脉络相通,以他功力,尽可随心应用。
  他此时斜握一根三尺来长的树枝,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招不像招,式不像武,乍看之下,毫无半点奇处。就连执掌武当门户的一叶道长,也未看出奥妙所在。
  就在众人惊异之中,冷浩轻唤一声:“请前辈赐教!”
  一叶道长廉应一声,身随剑进,剑化七杂争花,洒向对方左肩以下五处大穴。
  以武当掌门的身份,剑走偏锋,可说是慎重已极。
  谁知碰上冷浩这种怪异招式,差点一下吃瘪。
  他一招攻出,冷浩兀自卓立不动,容得人剑气沾衣,突然把树枝交到左手,前后倒置,反腕弹出,同时脚下撒错,用出两种妙绝武林的步法,不但避开了来势,抑且由树枝上透出旺肤劲气,硬袭一叶道长周身穴道。
  一叶道长心头大惊,沉剑退步,闪电般连攻三招,这才扳回劣势。
  “天罡剑法”能够称雄武林,实在有其独到之处,加以一叶道长功力深厚,合来天衣无缝,招式俱都隐含玄机。
  反观冷浩,舍长用短,反党处处击时,虽不至败,但想获胜,也不是三五招之事。
  剑气弥漫,风涛震衣,二人交手,转瞬二十来招,一叶道长心情凝重,正在苦思破敌之策,突见冷浩轩眉微笑:“前辈当心!”
  一叶道长虽是剑术名家,可也没见过这种凌厉诡奥的剑法,一时罡风罩体,还手无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谁知就在他惊骇无措之际,突觉身外一松,剑风顿息,冷浩飘身退出八步,手中握着那根树枝,微微一笑……
  看情形,他似乎有所欲言,可是一叶道长已经恼羞成怒,脸色一连数变,未等他开言,便即沉声喝道:“武当弟子,随我回山!”
  说完,身形疾晃,带着十多名恨恨不平的老道,风驰电击而去,这情形大出他意料之外,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他先前使出的两招绝艺,乃是沧浪羽士所传,当日,沧浪羽土传艺之时,曾要他一有机缘,便将这两招绝学,转传一叶道人,他激斗之际,突然想起此事,所以在出声警告之后,便将这两招绝学使出。
  在他本意,一来是了却一桩心愿,二来想借此机会,证明沧浪羽士既肯以绝乱相授,则其暴毙滴翠峰头,决非出于已手。
  他此时见一叶道长不容分说,掉头而去,立即身形一长……
  他本待拦住一叶道长,把个中原委说明,谁知身形刚动,猛间身后传来一声狂笑:“冷浩,想走么?武当派怕你,少林寺可不怕你,要走容易,不过得把小命留下!”
  冷浩骇然回身,只见身后黑压压并肩站着十多个武林人物,为道之人,是少林寺飞龙禅师,其次是泰山观三名老道,另外还有一名手执铁扇,和一个乡农打扮的老人。
  冷浩不知道这两人乃是终南铁扇叟与牧野神耕田苌,不过瞧那气派,知道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心中刚觉一惊,便见那手持铁扇的精悍老叟,越众而出,嘿嘿冷笑道:“你就是招魂幡的新主人冷浩么?”
  “不错,冷浩正是在下,长者有何指教?”
  “哼!我要看着你这小子心是什么颜色?”
  刷拉一声,铁骨扇爆出一个寒光,锐啸刺耳,当胸壁到,冷浩联声冷笑:“凭你这点功夫,今生休作此想!”
  身如电闪,指幻风雷,侧腕扬掌,猛向扇面上点去。
  铁扇史虽有数十年的修为,但怎比得冷浩异禀天生,奇缘巧合,双方一接,但闻“崩”的一声,顿被震退三步。
  这般武林人物,千里追踪,其目的就是要把冷浩除去,一见铁扇不敌,顿时叱喝连声,泰山观三名老道,铁如意寒光闪耀,抖手打出。
  冷浩傲气凌云,手腕一翻,竟以那根枯枝,硬接袭来的三柄铁如意。
  轰然巨响,泰山观三名老道,被震得身形一错。
  冷浩以一敌三,虽然功深力厚,也觉双肩摇晃,气血翻腾。
  就在此时,来路上传出一声惊叫,光锐刺耳,分明是发自陈婉贞之口,冷浩入耳惊心,神情大愕。
  他本想抽身察看,但未容脚步移动,牧野神耕与铁扇叟已经分别攻到,扇影霍霍,掌风迎地,卷起了满天落叶,漫空黄尘。
  同时,泰山观那三名老道,竟在身形一错之后,又复拧身跨步,三柄铁如意连手攻来。
  冷浩此时,若能运用穷神醉鬼所授的奇奥步法,踏虚走隙,乘机出手,纵在五名高手围攻之下,仍可抢尽先机。
  可是,他生就宁折不弯的性格,见状竟自怒啸一声,叶枝用指,“天魔指”八九两招“魂消雪窟”,“泪洒冰山”快如电射般连环打出。
  双方一接,如同旱地沉雷,劲气排空激荡,沙石凌空飞舞。
  泰山观三名老道,同被震退五步,飘萍子,逍遥子,哇呀一声,喷出一口热血。
  铁扇叟秦舟扇页向外一荡,身形飘出二尺,脸色惨变,如同金纸一般。
  牧野神耕田苌,在五人中似乎功力最深,但在这一击之下,竟也双肩摇晃,蹬地退后一步,满腔逆血翻腾。
  可是,冷浩力敌五名高手,内伤之重,似较泰山观那两名老道更重,不过他生必好强,虽觉逆血上涌,仍强以真力压抑,不让它吐出口来。
  众人运气调息,场中变得沉默异常。
  突然,在这沉默的空气中,飞龙禅师爆出一声狞笑……
  得意,狂妄,听得冷浩心情激动,一股逆血,差点脱口而出。慌忙镇慑心神,运气调息…
  飞龙禅师那肯错过良机,身前缓行两步,嘿嘿冷笑道:“天魔指名不虚传,老衲有心见识见识,冷少侠,你肯赐教么?”
  他表面上似是微求冷浩同意,事实上一言刚落,双掌已运足十成真力,硬向冷浩胸前推到。
  冷浩心中怒极,当下冷哼一声,一咬牙,抬腕拍出一掌。
  他功力较之飞龙禅师,本来高出一筹,但此时身负重伤,强弱易势,两股真力一接,只听闷哼一声……
  飞龙禅师双肩一摇,已把身形稳住。
  冷浩向后连退两步,那一口压抑的热血,再也无法忍住,只听哇呀一声,喷得前襟上一片花红。
  飞龙禅师嘿嘿冷笑,向前缓跨两步,双掌二次提起……
  他正想乘机出手,将冷浩一举击毙…
  突然,山头上人影晃动,如同灰鹤般掠下一名老僧。
  这老僧身躯高大,面如争盆,落定后立即挡在飞龙禅师身前,合掌高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师兄与小施主无怨无仇,何必下此毒手?”
  飞龙禅师冷笑一声:“本派掌门人天声大师,被这小子旅往血海地……”
  那和尚未等他把话说完,立即插言道:“天声大师乃是受血海转轮王之邀前往,与冷小施主何干?”
  “你怎知道?”
  “老衲亲见之事,怎会不知?”
  “你是何人?”
  “老衲恭掌金山寺门户,法号迦陀!”
  其实冷浩早就看出来人是迦陀大师,知他功力虽无飞龙禅师深厚,但阻挡一阵,总无问题,乘机退到身后山脚下,双膝叠坐,闭目调息。
  “迦陀”两字出口,飞龙禅师不觉心下一动,刚觉事情要糟,就见牧野神耕飞身而至,说道:“冷浩乃血海爪牙,纵然……”迦陀大师忙道:“这乃是血海转轮王故意散布的恶意中伤之言,施主怎可听信?”
  铁扇叟身在三丈开外,闻言出声大叫道:“大师此话当真?”
  “出家人不打诳语!
  飞龙禅师陡地冷笑一声:“不打诳语,依我看你真是满口胡言,你有何本领能由血海转轮王手下逃得一死,不用说十九你也是血海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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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21:06: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冷浩心急如火,日夜兼程,到达浙江省境,刚是年关初过,眼见爆竹声传十里,桃符笑展春风,但他落寞心情中,却有一股说不出的烦恼,像一围散丝,像一堆乱麻,真正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十七章

  炉火,点燃了将熄的灰炉…
  情焰,吹卷了缥缈的轻烟……
  冷浩他眼中射出道奇异的光芒,蓦里掉转身形,向着灯火辉煌的血海地阙大步而去。
  越过了山谷,攀上了绝壁,血海地阙又复呈现眼下,东方姊姊,她住在那里?是那座小楼?还是那边的水榭?嗯!且先下去看看!
  他脚踏闪闪发光的白石,像一片轻云,悄悄地飘人一列长廊,一色上高耸的流檐,掩住了身形,听!瞧!
  屋中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他都认识,一个是银牌今主冷魂居士,另一个则是阴山鬼叟邴浩。
  冷魂居士皱紧了眉,迟奇地说道:“听冷傲秋说,飞龙禅师业已取得‘灵石寒碧露’,怎于是现在还不回来呢?莫不是这贼秃竟敢…”
  阴山鬼望阴恻恻地冷笑一声:“居士不必多疑,飞龙样师那厮若不可靠,帮主当年怎会要他前往少林卧底?算起来他对帮主之关系,似较你我犹深,大约还要他去监视冷傲秋,实在令人不敢放心…”
  “杞人忧天,大可不必,纵然飞龙禅师那厮见宝生心,拐走到手的‘灵石寒碧露’则从此‘七情幻魂沙’无药可解,终南,那几个老贼,永作血海不贰之臣,不更好么?”
  “邴兄,你当年所得之解药是否还有?”
  “除去璇玑叟地下重生,恐怕当今之世,永远没有‘七情幻魂沙’的解药了!”
  “那么一来,东方姑娘岂不要浑浑噩噩叶渡过一生?”
  阴山鬼斐神情一愕,冷魂居士继续说道:“你相信帮主肯吗?”
  “这……”
  阴山鬼叟尚没有答出话来,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嘹亮的钟声,他立即站起身形,嘿嘿笑道:“吉时已至,这事等以后再谈吧!”
  两人说完,同时步出室门,直向正东驰去。
  冷浩微微一怔,也随后远远地中跟了下去。
  正东这就是一座宽宏雄伟的敞厅,厅门前挂着四只斗大灯笼,灯笼上“百年好合”四个大字,在夜风里左右摇晃。
  厅上两只手臂粗细的红烛,发出熊熊火焰,烛油像流不尽的情泪,像滴不完的心血……
  那化身血海转轮王的黑心辣手千面人魔东方绝,像一尊天神般坐在大厅中央,威严的脸上,流露出一股难以捉摸的笑容。
  在他左右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无可奈何的石鼓和尚,盛气凌人的三牌令主……
  这些,都没有引起冷浩的十分注意,他此时的全付精神,全盯在一双新人身上……
  惜花公子,这狼心狗肺的小贼,此时满面春风,欣喜若狂东方艳,还不可一世的冰心魔女,此时在珠围翠绕下显得一片木然…
  她与杨小闲那恶贼并肩站着,在一片欢呼里,轻盈地拜了下去……
  不,她还没有拜下去!就在她将拜未的刹那?大厅飘下一条人影……
  是谁敢擅闯这戒备森严血海地阙?是谁敢在血海转轮王爱女佳婿交拜天地之际闹事?
  这实在大出众人意外,可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则更是众人做梦都没有料想得到的!
  那飘下的人影,像是一只脱弦的利箭,便像是黑夜游荡的幽灵,在众人没有来得及看清之前,便已向那对新人闪电般扑到。
  只见他双掌一晃,分向那对新人攻出两奇诡无化的的武学,惜花公子身形向左一闪,那人立即化掌为指,闪电般点了冰心魔女的昏睡穴,信手一抄……
  众人一阵惊呼,那人抄起冰心魔女,飞身而起,半空中反掌一挥,顿时全室灯火尽熄……
  这事说来话长,但事实上仅止闪电惊虹般刹那间事,在座这多武林高手,竟均未能及时拉阻,及至灯火一熄,这才醒悟来人想逃……
  大厅中一连几声爆吼,十多条人影齐望厅外飞去,沉沉暗影中狂风怒卷,劲气迫人,只听得几声闷哼,想必已有人在混乱中受创。
  众人到达厅外,极目向四下一瞧,但此进血海地阙中业已全被惊动,只见夜色笼罩下人影乱晃,已看不清那人逃向何方。
  血海转轮王惊怒交迸,狂吼如雷,顿时人影一分,百多个血海高手,分向四面,急泻而下。
  这人影是谁?当然他就是经历万水千山赶回来的冷浩!
  难道他武学进境如此之速,竟能在刹眼之间逃出血海转轮王视线之外?不!他武学虽然一日千里,但还没有到达这种地步!
  那么,这多血海高手竟都没有发现他,他究竟逃到那里去了呢?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离开这座敞厅,就在先前拔起身形飞纵出门之际,借灯光刚熄,众人眼前乍暗之时,竟然险中弄险,绝地求生,运用那“飞龙九转”身法,大背常情的由半空中猛升疾转,轻悄悄在画梁上掩了下来!
  厅中那班血海高手,虽然一个个目光如炬,但在那灯乍熄之瞬间,谁也无法看清眼前事物!虽然厅为敏锐,但在那惶乱惊呼之际,谁也没听清他衣袂之声2而最最重要的关键,则是谁也没有料到他会飞纵出室之际返身折回。
  他这番行动果真没有一个人发现么?也不,就在众人惶乱四窜,大厅中人去楼空的时候,冷浩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人声!
  “小娃儿,难道你不想走了么?”
  冷浩骇然一惊,猛低头,只见大厅上放着一面石鼓,鼓后坐着个矍铄老僧,正是那与师父同享五霸之名的石鼓和尚。
  他心头一宽,立即飘身而下,说道:“前辈成全之德,冷浩永感肺腑!”
  说完站起身形,托着冰心魔女的娇躯,头也不回地向南疾驰。
  血海地阙,真不愧虎穴龙潭,经过这一阵混乱,此时已恢复了静寂,暗沉沉,静悄悄,似乎每一寸土地,均有人严密监视……
  冷浩略事沉吟,立即举步转向东南。
  夜风霍霍,冷月高悬,他此时心情正像一根蹦紧的琴弦突然,这根琴弦上传来剧烈的振动,在一阵狂笑之中,卷来两股阴寒绝伦的掌风……
  眨眼他已看清,这举掌偷袭之人,正是血海金银令主冷魂居士与阴山鬼叟……
  冷浩知道身形已露,大喝一声,抽右掌,用足九成真力,蓦地向外一扫……
  狂风暴起,衣袂惊翻,血海地阙中两位令主,同时被震出三步开外,神情一愕,不禁同时惊呼:“招魂幡!”
  冷浩头也不回,大步疾去。
  但,在二人这一声惊呼之后,血海地阙中突然传出声声厉嗥,人影由四面八方,像潮水一般涌到。
  冷浩目睹迎面扑来的一条人影,剑眉又扬,蓄势以待。眼见来人到达八步以内,顿时冷笑一声,右掌一举全力推了过去。
  劲气透指而出,如同长河例卷,万马奔腾,轰轰隆隆,令人心悸神摇……
  这被冷浩掌风扫退的人影是谁?他正是地大澈大悟改过迁善的黑衣阎罗冷傲秋,只负他身形一稳,立即沉声大喝道:“无知小辈,前面山谷乃本阙禁地,就连大王也不敢妄进一步,你硬向里闯不是自速其死么?”
  说话在中右掌疾吐,两指骄剪,直向冷浩肩头划来。
  冷浩知他存心提醒自己,一时虽不知他话中深意,但却深信那座山谷,乃目前自己应走之路,当下故意把脸色一沉,嘿嘿冷笑道:“什么禁地不禁地?在下想去,难道你还挡得了么?”
  晃肩欺身,挥掌横扫,虽仅用上三成真力,介却故意地卷起漫空掌风,令人目骇神摇。
  黑衣阎罗果然不愧是老江湖,双方真力一接,立即哎呀、一声,脚步踉跄,摇摇晃晃地向后连退三步。
  冷浩毫不迟疑,就趁他一退之际,掉转脸来,如同电射星漩一般,直向那边山谷驰去。
  不过,血海地阙之中,此时尺寸之地俱都布满了守卫之人,他行未多久,就听到声声厉喝,十多余人影分由四面八方涌到。
  这十多条人影,不用说全是闻声赶来的血海高手,人未至,掌先发,呼呼劲风,迫人难耐。
  冷浩不敢恋战,当下一声轻笑,立即凌空而起,左掌托定东方艳的娇躯,右掌暗蓄“九九玄功”,疾如闪电般由上拍下。
  那十多位血海高手,只觉眼前一花,招式俱已走空,未等会过意来,突闻嘶嘶劲风,由头顶上压下,顿时不约而同地身形一仰,反面出掌。
  要知仰面出掌乃武家大忌,非在势不得已,不可轻试。
  这十多名血海高手,仰仗人多势众,才敢如此施为。孰料掌力推出,猛觉两臂如托泰山,蓬地一声巨震,竟有半数以上,被震得势血狂喷。
  冷浩以寡击众,虽说日来功力精进,也觉气血翻腾,身形被震得飞起八尺上下,飘飘摇摇向三丈之外落去。
  他落地之后,双肩微微一摆,又复向前滑去,三五个起落,那座山谷业已呈现目前,只见满山修竹,遍地苍松,老梅叶蕊,幽香袭人,谷口竹篱之后,就是一列茅舍…
  他正待欺身人谷,忽闻一阵刺耳怪笑,穿心白骨爪樊江如同鬼魁般飓然扑来,十只白惨惨的鬼指,飕飕连响当胸插到。
  冷洁身形一闪,右掌倒打金钟,五指划风反手拍出。
  一阵刚劲绝伦的疾风,呼啸奔腾,如钱塘江般浪涌而来。
  双方一接,但闻蓬地一声,穿心白骨爪樊江只觉眼冒金星,脚下一软,已被震出三步。
  先前被冷浩一掌震退的十多名血海高手此时本已赶到,但一见穿心白骨爪那般惶惑失神的模样,又都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
  夜风如缕,夜色茫茫,寒流卷起了冷浩身上的披风,露出了磷光闪灼寒意森森的黑衣骷髅骨架令人毛骨惊然。
  现在,这黑衣骷髅冷意澈骨地一笑,手腕一翻,“刷!”
  一柄晶莹夺目的匕首业已掣了出来,然后向四周环视一眼,大踏步向谷中而去。
  那十多名血海高手,一个个心头忐忑脚步迟疑,穿心白骨爪樊江目露惊光,欲前又怯…
  夜风里冷浩刚刚跨出三步,耳畔又传来一声断喝:“樊江,你这般临阵不前,难道不畏血海戒律么?”
  这声音远远传来,刚劲沉浑,恰像是春雷乍起,冷浩心头一震,便看到远处奔来一条人影,身材高大,步履如风,可不正是那雄视武林的血海转轮王?
  穿心白骨爪知道这位主人,数十年前即以黑心辣手驰名江湖,闻言心下一寒,那还顾得了不是冷浩之敌,当下狂嗥一声,指顾间连攻九掌。
  穿心白骨爪既然出手,其余那十多名血海贼众,也同时呼啸一声,各抽兵刃,蜂拥而上。
  这一来,威势确实不凡,但闻风吼雷动,沙石乱飞,暗沉沉的夜色蒙蒙,似乎在顷刻之间,又罩上了一层浓雾。
  血海转轮王看在眼里,不觉得意万分,纵声大笑道:“招魂幡,你还想生离血海地阙么?”
  可是,就当他话声未落,笑意未敛之时,突闻一声高亢人云的长啸,沉沉雾影中光华电射,灵蛇乱窜,凄呼惨号,此起彼落……
  血海转轮王目光何等敏锐,早已看出场中碧血四溅,樊江等俱已伏尸而亡,他虽是一代条雄,此时也不禁目骇神摇,当下大吼一声,身形凌空拔起,十指劲气狂流,由空中倒泻而下。
  冷浩因受冰心魔女一番相待之情,不敢用“翡翠寒晶匕”
  伤他,急切间净宝刀斜举胸前,用足“九九玄功”往上一推!
  剑尖上一缕寒流,不绝如缕地嘶啸而出,快如脱弦之箭,迎向血海转轮王的掌风!
  讲起血海转轮王一身功力,较之乾坤霸毫不逊色,但冷浩异禀奇资,履获旷世之缘,此时又得天下第一利器“翡翠寒晶匕”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双方一接,血海转轮王顿觉一缕尖风,透过自己那雄浑掌力,如同长江大河般源源迫至,不觉心头大骇,顿时掌心往外一登,借势退出八步。
  冷浩把真力由“翡翠寒晶匕”上透出,一招迫退了血海转轮王,这本是内家最精最纯的武学,但却也最耗损真力,本来已觉气喘心跳,额角沁汗,那还经得起血海转轮王两掌一登之力?只见他两肩一晃,身形也向左荡开二步。
  他勉强稳住身形、正待……
  就在此时,另一条人影已如鬼进般欺进身来,冷浩发现不妙已经为时过晚!
  你道这悄悄欺进的人影是谁?他正是那奸狡如狐的惜花公子杨小闲!你想他早把冷浩恨之人骨,此时再见他托着东方艳的娇躯,那还能按耐下心头那把忌恨之火?
  这淫贼忌恨之下,那还分什么青红皂白,三掌之中,倒有两掌是指向冰心魔女东方艳的娇躯…
  冷浩一时还手不及,急忙身形一闪……
  可是,这淫贼自从窃服冷面华陀的不世灵药——“龙筋风血散”后,内功修为上业已大有进境,过后更由骗得的“血神九经”之中,学到了不少绝技,武学已至登堂入室之境!
  冷浩一时大意,虽把攻向东方艳的两招避开,但自己背心上却却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要知他那身骷髅宝衣,普退刀剑休想动得分毫,就是拳掌之力也可化二成,但此时被惜花公子击中一掌,依然两眼发黑,喉头一甜,满腔逆血差点夺口而出。
  他心头大惊,急世间猛提真气,总算把那口逆血硬压了下去,但背心上隐隐作痛,真气已运行不畅。惜花公子若在此时再次出手,则不出千招,一定可将冷浩毙在掌下……
  可是,这两名盖代袅雄,终于被冷浩的机智沉稳欺骗了去,不说惜花公子没看出他身负重创,就连血海转轮王也对他身中一掌之后,依然神色自若感到无比惊奇。
  冷浩怎肯错过这千载一时之机?表面上满脸傲色冷笑不止,但骨子里却在全力催动“九九玄功”,串关走穴,理气调兀……
  大凡欺人之事,只能行之于一时,更何况血海转轮王乃是江湖老猾,这种情形那能瞒得了他,只见他蓦地冷笑一声,向前连跨两步:“冷浩,你装神弄鬼劫持老夫爱女打算怎样?”
  冷浩面上一热,正觉不知如何作答,但突然之间,望见了“劲草轩”那片房舍,不上凡中一动,冷笑道:“家父被迫在血海地阙围居三年,在下想要令媛代偿这笔旧欠!”
  血海转轮王刚觉一愕,惜花公子业已欺身大喝道:“冷浩你这番花言巧语想骗那个,‘宝珠庵’前那一幕,你当没有人知道么?”
  血海转轮王闻言双眉上剔,叱道:“小闲,你说什么?”
  杨小闲满面怒色,答道:“岳父大人,这话还用问么?你不见,‘翡翠寒品匕’已被艳姊姊送还人家了吗?”
  血海转轮王脸色一连数变,恨声说道:“怪不得这贱人胆敢违逆父命,嘿嘿,原耗来是你这小贼从中作梗!陡然向前疾跨三步,右掌一探,就向冷浩手中昏昏沉沉的东方艳戳去。
  你道这化身血海转轮王的千面人魔东方绝,真会抛开父女之情,向冰心魔女痛下杀手么?非之生死作为挟持,则自己投鼠忌器岂不功亏一篑!
  更何况就情形观察,他已知爱女与冷浩之间颇为情愫,这一招攻出,冷浩若不躲闪,就会亮掌还手,绝对不会置之不顾……
  果然,这老魔料得一点不错,就在惜花公子惊悸失神,欲待出手阻挡之际,冷浩已利用奇绝武林的“神行鬼影步”晃身避开……
  话声中掌如狂风怒嗥,反腕卷到。
  冷浩刚把那一股逆血调归经脉,见状雄心又起,当下引吭长啸,收刃用掌,逞向来势迎了去。
  轰!轰!轰!一连三声巨震,血海转轮王事出意外,不禁瞠目失色。而冷浩就在他愕然失神之际,哈哈长啸,托定冰心魔女东方艳的娇躯,直向谷间那片漫天笼翠的房舍中走去。
  惜花公子见状肩头一晃,正想跟踪出手,忽见血海转轮王右掌一摆,顿时神情一楞,倏地停下身来。
  此时场中站满了血海高手,眼见冷浩一步步走向谷中,谁也没有追赶……
  就在冷浩身临茅舍前三丈之时,突然,茅舍里传出一阵咚咚木鱼之声,血海转轮王闻声双眉倏扬,仰面大笑道:“冷小贼!我有心放你一条生路,无奈何你自闯绝地,这可怪不得我了!”
  随着他这声朗朗宏笑,冷浩突然身形一软,噗咚一声,摔倒在两株寒蕊怒放的老梅之间……
  茅舍软帘乍起,透出一线微弱的灯光,血海转轮王似乎不;欲与茅屋中人相见,蓦地双手一摆,率领着群贼匆匆离去。
  冷浩以重伤未复之身,硬接了血海转轮三掌,虽然,勉强支撑下来,但那口硬压下去的凝滞逆血,顿时被震散,窜人雷府九宫之中。不过以他超人的禀赋,若能即刻打坐调息,不难在短时间内康复。
  可是,不说当时强敌环伺危机迫在眉睫,就是血海转轮王果真说一不二,三掌之后不再出手,但以他倔强性格,也不会当场示弱。
  他强提真气,走人山谷之中表面上看来若无其事,但实际上已经真元散乱,举步维艰,正在无力支撑之际,偏偏屋中人因他误闯禁地,发生了一阵木鱼之声……_那一阵木鱼之声,别人听不到奇处,但身历其境的冷浩,却觉有如连续不断的沉雷,兵带掀天巨浪,分由四面八方撞来。
  这来,犹如雪上加霜,那残余的一口真气,一再也无法凝聚,一阵头昏目眩栽倒在地……
  时光在昏沉中消逝,等到他再次醒来,只感到腹饥难忍,迷惘中正想欠身而起,突然,耳畔传来一阵熟悉人声:“娘!
  怎么他服用‘补天丸’之后,到现在还不醒来呢?”
  这声音,娇脆中微带冷酷,极像是冰心魔女东方艳,但却温柔得多,这是谁?这是那里?我怎…
  他还没有完全清醒之时,耳畔人声又起:“唉!‘补天丸’虽是罕见灵药,但是他负伤太重,恐怕醒来还得半个时辰呢!
  唉!这都怪为娘的糊涂,在没有弄清之前竟用那‘木铎佛音’把他…”
  这声音显得忧郁而苍老,似是个落寞的老妇,她又是谁?
  假如先前那少女是东方艳,则这老妇该是……
  怪!难道那化名血海转轮工的千面人魔东方艳,还有个不为人知的老妻么?
  “娘!这怎能怪你呢?若不是他误闯禁地……”
  冷浩听得一怔,这清脆而威严的声音,不正是东方艳么?
  对!那老妇一定是千面人魔的老妻,只是她为何要住在这……一“艳儿,千万不可这样说,你想人家若不是为了你,怎会伤成这个样子?再说,若不是他身边那瓶‘灵石寒碧露’,你不是要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么?”
  老妇说到此处,冰心魔女哀怨地叹息一声:“浑浑噩噩地渡过一生,不是很好么?”
  “痴儿!痴儿!你怎这样说法?”
  “娘,我不这样说怎么说呢?他虽然把我救了出来,又能怎样?要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不是……”
  下面是一阵呜咽,显见其内心是有无比的激动,无比的矛盾,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彷徨……
  冷浩听得一阵惨然,似乎忘记了腹中饥饿,迷惘中耳畔又传来那苍凉的叹息:“唉!艳儿!快不要伤心了,假如他对你无情,怎么会关山万里,不避万死之险深人血海地问呢?再说……”
  “娘!他一直与爹爹作对,难道我真……”
  “唉!天作孽,犹可话,自作孽,不可恕,像你爹爹这种禽兽不如的人,你还念念不忘他么?”
  这席话,听得冷浩心中有无限的感慨,他敬佩东方夫人的是非分明,气节凛然,他同情冰心魔女的一片孝思!他更感激她对自己深藏不露的柔情!
  他该怎么办,他应当放过那千绝人魔枭雄东方绝么?
  唉!纵然冷浩有此胸襟,恐怕天下武林同道,也不会放过他吧?
  他应当接受冰心魔女在那一缕柔情,千般热爱?那么,贞姊姊、翠妹妹,又将如何安排呢?
  “唉”
  他有话说不出来的困扰,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长叹,这声叹息,顿时惊动了邻室的一双母女。
  话声倏住,眼前光线一暗,冰心魔女已经悄地飘了进来,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有一缕难以掩饰的笑容。
  “你醒了么?”
  冷浩只觉她绽唇微笑时,有一说不出来的美,这种美,是自己平生没有见到过的,不由痴痴地答道:“谢谢姑娘,在下早就醒了!”
  冰心魔女闻言一惊:“什么?你早就醒来了么,哼!难道你是存心偷听我们母女的谈话!”
  “啊!不!姑娘不要误会,在下实在是一时失神,没有……”
  “没有什么?你听到她好!东方艳身似飘落花,保敢奢求?
  但愿!”
  这冷傲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时满脸幽怨之色,令人不期然生出无限同情之心,冷浩天生情种,对这位曾有肌肤之亲的绝代娇娃,不禁又爱又怜,难以自持道:“艳姊姊,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只要姊姊愿意,小弟……”
  他本想说“小弟情愿与姊常相厮守”,查是,话到唇边,却发现事情并不如此简单。第一,假如自己此刻与东方艳共订白首之盟,贞、翠二女将来怎生安排呢?第二,东方艳已由老父许配惜花公子,自己这样作法,岂不有背义失德之讥?但假如自己对她这一往情深置诸不理,不说是负情薄幸,就是这无尽相思,恐怕也将会令自己毕生难忘!
  他心中踌躇难定取舍,话到一半,不觉停了下来,目注冰心魔女怔然失神。
  冰心魔女见状叹息一声:“你心中为难,我不怪你,只要你不忘记茫茫浊世之中,尚有我这么个苦命姊姊,我也就满足了!”
  说毕是惨然一笑,笑容是地样苍凉,落寞,看得冷浩心如若割,只得岔开话题:“姊姊盛情,小弟今生当永铭肺腑,现在快领我参见伯母吧!”
  话音刚落,室外立即传来一阵慈祥的笑声:“艳儿!冷少侠伤势初愈,不要过份劳累他了!你先前炖的燕窝粥好了没有,少侠想必饿了吧?”
  冰心魔女早已消失了那股冷傲之态,闻言向冷浩轻瞟一眼,笑应道:“娘!我知道啦!”
  身形一转,像一阵春风般吹了出去,转瞬问端来了个朱漆盘,盘中放着一小碗燕窝粥,外带四色清淡小莱。
  冷浩自觉不但伤势痊愈,而且精神似乎较前尤为充沛,只是腹中阶恨不得据案大嚼,但东方艳却偏像照顾病人似地,要他半躺在榻上素手纤纤,亲侍匙著。
  这一来,冷浩虽不能尽量饱餐,但玉人在座复香泽微闻,已经足慰饥肠矣!
  夜幕低垂,窗隙中透进一缕银白的月色,冷浩想起穷神醉鬼与血海转轮王元宵之约,忙向冰心魔女问道:“艳姊姊,元宵快到了吧?”
  东方艳尚未答言,突闻屋外一声拂事情,木鱼“咚!”
  “咚!”“咚!”一连三响,透窗而出,紧接着这三声木鱼之后,传来了阵哈哈大笑:“小娃儿,你怎越过越糊涂了!明明此刻就是元宵,你还问个什么?”
  冷浩、东方艳闻声同时一震,但一震之后却不约而同地联袂双飞,翩然出屋,只见蟾月高悬,恍如一盏水轮,远处隐传来鞭炮鼓乐之声,可不正是上元佳节?
  但冷浩此刻已无法欣赏这良辰美景,身形略定,就向左侧那片修篁中扑去。
  可不是,那扶疏竹影之中,正有个发如飞蓬的老人,一步三摇,穿林而出。由他那高大身形,百结破衣,冷浩不觉心头大震。
  但东方艳可不知此是谁?娇叱一声,如同飞燕掠空,疾转而下,玉掌双翻,逞向来人背心拍去。
  冷浩见状大惊,展动身形,跟踪而下,半空中急喝一声;“艳姊姊快点住手!”
  冰心魔女东方艳,掌力本已搭上那人衣襟,闻声急忙撤掌抽身,愕然问道:“浩弟,这是你?”
  冷浩忙使眼色道:“这位就是五霸之首的公孙老前辈,姊姊赶快随我参见?”
  东方艳冰雪聪明,当然明白心上人话中之意,当下身形一晃,飘落在穷神公丑身前,盈盈下拜道:“武明后辈东方艳,参见公孙大侠!”
  穷神公孙丑脚步一停,说道:“鬼丫头,快不要听那冷小子的唆使,我乃应约而来,等会落魄峰头就将与你父展开一场生死这战,你还拜我则甚!”
  冷浩闻言忙也拜了下去,笑道:“前辈威播四海名动九州,纵然今日把血海地阙夷为平地,晚辈也不能废了礼节啊!”
  穷神双目一亮,蓦地扯开腥唇,哈哈大笑道:“鬼灵精,你心里想的什么,当我真不知道么?不过东方艳受人利用,懵然不知,纵然不看在你俩刚才这一礼份上,我也不会太为已甚,倒是你此时把艳姊姊叫得这样香甜,那两小妮子若是知道,会与你干什么?”
  说毕又是一阵大笑,冷洁与东方艳不觉互视一眼,顿时脸上一阵燥热。不过东方艳在一阵羞窘之后,却突然想起穷神话中有话,慌忙问道:“请问公孙前辈,家父究竟被何人利用,前辈可知道么?”
  穷神双眉一皱,说道:“此事说来尚早,不过将来你总会知道就是!”
  到此话音一停,略作沉吟,续遭:“你可知道那被你父倚为股肱之臣的血海武相,究竟是谁么?”
  东方艳神情一愕,道:“那不是铜钟道人么?”
  穷神连连摆首道:“似此机密之事,难怪你不明白,啊!
  时间不早,我可要走啦!”
  话毕摇摇摆摆,直向左边山脚上而去。冷浩见状急道:“公孙前辈,你没有事情交待我么?”
  远处传来一声朗朗大笑:“啊!我真老糊涂啦,一见你们小两口了那股亲热劲儿,把正经事也忘啦,你现在就……”
  话声至此突然消失,但东方艳眼见冷浩那付诚敬的样子,就知道这位武林奇人,已经改用传音入密的功夫。不过自己与心上人比肩而立,竟没有听到丝毫声音,可见这列名五霸之首的穷神,功力确有独到之处。
  果然,半晌之后,冷浩突然转过身来,匆匆地说道:“公孙老前辈要我代办一事,小弟就此别过姊姊!”
  东方艳闻言皱眉道:“什么了不起的急事?我可以与你一同去么?”
  冷浩正觉不知如何作答,空闻茅舍里传来东方夫人的声音道:“痴儿,若有你在身边,他怎能放手去做呢?更何况……
  唉!少侠不是薄情之人,让他自己去吧!”
  东方艳一阵黯然,满怀幽怨道:“凡事看在愚姊相待之情,我不送你了!”
  这位往日傲气凌人的冰心魔女,此时话声一落,竟止不住眼蕴清泪,眩然欲泣。冷浩一阵心酸,忙道:“小弟明白,姊姊保重了!”
  冷浩电转星漩攀上了左侧高峰,回头一看,蟾月清辉里,似乎犹见东方艳婷婷身影,当下一据脸往相反方向疾驰而下。
  此处列为血海禁地,四周人迹罕至,他略一环顾就向落魄峰后奔去。
  公孙丑要他办的何事?今夜落魄峰的聚会如何?此时虽还不见迹兆,但在浩月清辉下早已默默进行了!
  瞧!落魄峰后的山谷之中,这时出现了一条道装人影,踏着银月色,风驰电掣般悄悄掩来……
  现在,他停下了身形,蓦地肩头一晃,躲进了山脚下处石洞之中。
  就在此时,山谷中出现另外一条人影,由那奇特的装束,可以判断出他正是命而来的冷浩,他此时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紧随那道装人影之后,扑人山脚下那座石洞之中…
  南国早春,元宵气候仅不过北地深秋。血海地闭外的落魄峰上,虽不见绿叶红花,却也无严霜白雪,有的只是恼人夜风,如水月华!
  啊!对了,除去这夜风夜月之外,还有四条石像般的人影,四颗紧张的心,四双闪闪发光的眼睛……
  一阵轻微的响声传来,峰头上刃射星飞般落下个黑衣长髯道髻高搅的全真,他手中一口铜钟古色斑烂映月光辉。
  这是血海武林铜钟道人,只见他身形一稳,立即躬身说道:“启禀大王,穷神醉鬼已至峰下不远!”
  当中傲然卓立的血海转轮王,闻言大袖一摆,说道:“相国辛苦了!请那厢休息!”
  “谢大王!”
  铜钟道人飘身落到血海转轮王右侧,血海转轮王微整金冠,缓提玉带,面向峰下哈哈大笑道:“穷神醉鬼,既然应约而来,怎还畏缩不前?若是自知不敌,就该及早称臣,本王德被四海决不伤你就是!”
  他说时两目紧盯峰下,虽然初夜时分,但此时月色甚好,凭他超绝当世的内功,百丈之内委实无可遁形。
  可是,他这几句如同石沉大海,话音落后甚久,依然不见半点回音,这武林枭雄不由眉头一皱二次扬声道:“穷神醉鬼,现在已交初更,你们若真不敢现身,本王可不再恭修了!”
  这一次话音刚落,身后立即传来一声冷笑‘东方绝,亏你还好意思闭门称王,依我看简直是有眼无球,我醉鬼早就到你身边,你还穷嚷什么?”
  血海转轮王闻声大惊,蓦地身形一转,只见八步外一块大石上,倚着个五短身材臃肿痴服的老人,正在左手持酒右手抓肉的大饮大嚼呢!
  醉鬼商弦的这付长相,武林中人谁人不认识!血海转轮王被人家不知不觉地欺进身来,其心中之惊骇可想而知。
  就在他心惊神摇之时,醉鬼一抬大袖,抹干了嘴上的油渍,两只小眼一眯,宿酒未醒般嘻嘻一笑:“东方老魔,你直勾勾地看我做啥?我是来和你拼命的,可不是你调棒子来的啊!”
  血海转轮王几乎肺都气炸,但他一方面被醉鬼那神秘莫测的行径震住,二方面还有究神踪迹未现,只得强按心头怒气,嘿嘿冷笑道:“醉鬼,究神公孙老儿呢?难道今夜只有你一个来么?”
  醉鬼提起酒壶,“咯”地饮了一口,然后小眼一翻道:“怎样?我一个来替你送终,难道还嫌不够排场?”
  醉鬼商弦这一来装疯卖傻,听在血海地阙中五名绝顶高手耳内,表情各有不同。
  石鼓和尚闭眉敛目,端坐如故,直如未闻未见一般。
  疑真疑假,直假难辨的独指飞魔,嘴角上显露出一丝神秘容,令人莫测高低。
  铜钟道人目光阴睛不定,脸色倏忽数变,谁也不知他内心想的什么!
  惜花公子杨小闲双眉上剔,目射精光,两掌暗蓄真力,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态。
  血海转轮王呢?他此时脸色铁青,显见其内心是无比的激动,不过这绝世泉雄,在没有十分把握之前绝不肯轻易出手,只见他冷笑一声,喝道:“醉鬼商弦,目无君上,那一位卿家肯替本王分忧?”
  杨小闲似乎早就忍不住,闻言肩头疾晃,欺身而出,沉声说道:“岳父大人息怒,让小婿来会会这大言不惭的老鬼!”
  说毕向前缓跨三步,身形一停,叉手喝道:“商弦醉鬼,你愿意怎样死法,快对小爷说来!”
  醉鬼商弦真不愧五霸中的高人,直到此时,依然好整以暇地倚在那块巨石上边笑边饮,闻言醉眼微睁,说道:“你就是杨小闲那淫贼么?唉!我有心为你送终,又怕冷浩那小子说我多事!也罢,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次,还不替我滚回去!”
  他说时有气无力,但说至最后三字时,突以内家真力发出,直如春雷乍起震得耳膜嗡嗡作响,惜花公子心神一颤,情不自禁地向后猛退两步。
  这小贼自从学得血神九经中的武学之后,已自认可与乾坤五霸一较长短,近日更因与血海转轮王相互切磋,切力大有进境,更不把天下武林人物放在眼中,嚣张拔扈,气焰万丈,此时不意中被醉鬼吓退两步,先是一惊,继而大怒,终于冷笑一声。“不自量力的老鬼,你饶小爷,小爷可不饶你,看掌!”
  “掌”字出口,两手早已飞到,上三下六,幻起九片掌影,飘飘而来,直使人眼花了乱。
  这小贼出手就是当年混世魔王南凶血神子所传的绝学,醉鬼商弦虽然名列五霸,却也不禁骇然动心,正想出手试试这小贼来路,突闻耳畔传来一句钟鸣……
  钟声里一片黑影凌空落下,迎地罡风,逞向小贼来掌卷到。
  双方一接即分,惜花公子权一下震退三步,满面俱是惊诧之色。立足细看,只见来人黑衣长髯,道会高挽,赫然又是一个铜钟道人!
  这铜钟道人也被惜花公子震得猛退两步,目露精光,面有诧色,显然是有点大出意外,不过这种神色仅止略略一现,便立即改颜向血海转轮喝道:“东方老魔?此次元宵大会,论声势较之当年黄山不遑稍让,凡事总得有个规矩,像这样胡乱出手,不惶让人笑话么?”
  血海转轮王眉头微皱,嘿嘿奸笑道:“看你这身打扮,想必将五霸之名心甚向往,那我乾脆就借今日之会,重订五霸之名如何?”
  铜钟道人未及答言,蓦闻峰头下又传来一声朗朗宏笑:“好!好!好!东方老魔他们不答应我穷神答应!”
  一条巨大身形,月光里如同一围暴风由山下卷来,转眼来到当场,只见腥唇上卷,面若干姜,端的丑怪至极,不是那五霸之首的穷神是谁?
  他身临当场,用那双精光灼灼的目向四下一扫,顿时又发出一阵长笑:“哈哈!铜钟道人有假!独指飞魔有假,东方绝,你既称千面人魔,何不干脆再弄两个假穷神,假醉鬼?”
  血海转轮王双眉一剔,嘿嘿笑道:“假穷神,假醉鬼,东方绝不是没有扮过!不过此刻真假之争,业已无关宏旨,今宵之会,必须各展绝学,看看谁才配得上这五霸之名?”
  “哈哈,这事再妙不过,我们今天非但要考较出谁才配五霸之名,并还要继续当年黄山之会,五霸之中,也应当依照功力高下又排出名次!”
  醉鬼商弦此刻由地上一跃而起,迷迷糊糊地说道:“我醉欲‘打’君且,这第一阵让我来吧!”
  话声里跌跌撞撞,直向场中欺去。
  血海转轮王连忙迷喝一声!
  “且慢!”
  醉鬼惊地停下身形,睁开惺松睡眼,愕然说道:“怎样?
  你反悔了?”
  血海转轮王轻哼一声:“五霸之首,假若仍是一项空名,像这般生死相拼,实在大大不值!”
  “依你说,该当如何?”
  “依你说,咱们各自挑战,先选出五名武功最高之人,然后相互较量再定名次,谁争得五霸之首,就是天下武林盟主”哈哈!我们这几个此时决定了天下武林,高手万千,他们能够服么?”
  “哼!武王伐纣,光武中兴,天下诸侯,四海豪杰,何曾先服?只要盟主一定,今日与会之人,就该就永效精忠,承盟主之命,南征北伐,统一天下武林,虽赴汤蹈火不辞!”
  这事情实在关系太大,若能争得武林盟主之位当然没有话说,设若这一盟主之位意让这老魔夺去,则凭穷神醉鬼之声誉,难道还能说了不算?
  穷神、醉鬼,以及后来的铜钟道人,似乎都没有料到事情会有这样的演变,一时竟不知如何作答才好。
  血海转轮王见状,不禁满面不屑地冷笑两声,这两声冷笑,顿时点燃了穷神心头怒火,两眼闪闪,爆出一声惊动动魄的大笑,笑声一落,立即沉声喝道:“东方绝!穷神代表醉鬼,铜钟,答应你,这第一阵……”
  血海转轮王身侧几人,石鼓和尚是静如止水,闭目端正,一言不发,那不辨真假的独指尺魔,满面含笑负手做立,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满面俱是阴险奸诈之色,只有那初生牛犊的惜花公子,双眉怒扬跃跃欲试,未等穷神话落,便即挺身而出道:“岳父大人,让小婿来试试这老鬼有何了不起的艺业?”
  血海转轮王尚未答言,这边铜钟道人也缓缓地踱了出来,只听他哈哈一笑道:“公孙兄请先休息,这种胎毛未退的小贼,让贫道来教训教训他!”
  凭铜钟道人的身份,先前竟被惜花公子一招震退,你想你怎能心服?是以他一见惜花公子出头,竟也情不自禁地踱了出来。
  可是,那奸狡若狐的血海转王似乎早有成算,见状竟出乎意外地大袖一摆,说道:“贤婿且退,这一阵让本解相国出场,看一看他们这两位铜钟,到底孰真孰假,孰优孰劣!”
  站在血海转轮王身边的铜钟道人,闻言轻喝一声:“微臣遵旨!”
  肩头微晃,悄没声息地欺进当场,铜钟一旋,拂髯大笑道:“棋盘峰上一别,我当你已经知过改悔,想不到今日一见依然故我,哈哈,我今天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何来路,胆敢冒我之名!”
  “当!”一声清鸣,响澈霄汉,铜钟一晃,直向另一个铜钟道人当头碰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脸色一变,沉声怒喝道:“真假无关宠旨,邪正才见是非,就算你真我假,还不是要在武上来判强弱么?”
  身形一晃,避开了攻来的铜钟,然后反臂疾推,左手那口紫光闪闪的铜钟,突然幻起万道霞彩,向那自称血海武林的铜种道人下盘掩来。
  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两臂微张,平地拔起了八尺,。半空或反手疾拍,借势落出三步开外。
  这两位绝顶高手,一攻一避,不但快若星火,并且进退之间,亦均恰到分寸,真是差之一厘则有性命之忧,增之一分则又予敌以可乘之机。
  两人落地回身,四目相视,暗生凛骇。
  场中空气一静,两条人影再次飞起,目光下但见三起三落,两口铜钟纵横交错,鸣声不绝……
  两条人影再次分开后,更加脸色持重,四目交逼,蓄势凝神,贴地游走,互寻良机。
  山风吻荡,夜色如银,落魄峰上一片沉静,场中能够听到的,除示霍霍山风外,主只有二人沙沙的脚步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各人的心,随着这一又铜钟道人的脚步在动,各人的眼,随着为一双铜钟道人的身形在转……
  蓦地一声怒吼,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已把手中的古色斑烂的铜钟道人当头罩下……
  另一个铜钟道人冷笑一声,手腕往外一震,竟向来势迎飞石舞,大有天倾地陷河翻之势。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被震得双肩摇晃,向后连退三步……
  但那口古色斑粒烂的铜钟,也是锐啸一声倒飞而回,威势之强,似乎较来时增加了一倍。
  众人目骇神摇,俱都全神贯注看看那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怎样接回这雷霆万钧的铜钟……
  可是,谁也没有料想得到,这位血海武相非但没有收回自己的铜钟,反而趁另一个铜钟道人立足未稳之际,蓦地哈哈大笑,欺身直人。
  穷神醉鬼见状全部一震,但就在这间不容发之产,那血海武相已兴电般拍出八掌,掌掌真力贯注,如同狂涛暴涌排空激荡。
  另一个铜钟道人似乎已无还手之力,步履歪斜,脚下踉跄,又被逼奶五步。
  这峰头上总其能有多大的地方,如此几退之后,这另一个铜钟道人已被逼到悬崖边级……
  血海武相顿时满面狞笑,双肩一振,凌空拔起,十指箕张,直向这悬崖边缘的铜钟道人双目抓来。
  威猛凌厉,映如电射,眼看这悬崖边沿的铜钟道人,已被他罩人一片指影之中……
  摹地里,这铜钟道人脸上惊惶之色尽去,突然发出高吭人云的长啸,竟然以牙还牙地把手中铜钟猛力推出……
  这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身在半空那里闪避得及?无奈真气一沉,将计就计也向飞来的铜钟拍去。
  他功办果真不弱,那飞来的铜钟被掌风一扫,恰像是流星飞坠,就啸一声,退往山谷中坠下。
  这另一个铜钟道人,此时依样画葫芦,身形一长,指风划空生啸,逞点血海武相面门。
  双方近身出招,又快又疾,招式变换间令人径渭难分,但见黑影一连几间,霍地一声,同时退出八步!
  两人身形一定,场中顿时传出一声惊咦!
  原先被逼到悬崖边的铜钟道人,那件黑色道袍,左臂上竟被功开一条七寸长的巨口,冷风倒灌,霍霍作响。
  他败了?没有!他虽然道袍被对方划破,但手中却多出个黑忽忽的东西,长髯在握,口鼻倒悬,像煞是个人头!
  那么,自称血海武相的铜钟道人,是否已经毙在他掌下了呢?不,也没有,不过他在这瞬息之间,却已经面目全非……
  那飘拂长髯,固然已然烟消云散,就年龄来看似也轻了二十春秋,只见他削额高颧,鹰界如钧,满面俱是奸狡阴险之色。
  这一下,谁是真的铜钟道人已经不辨自明!人影一闪,铜钟道人向前疾跨三步,厉声喝道:“你究竟是谁?快说!”
  一声轰然巨震,由谷缓缓传来,顿时四山响应隆隆不绝。
  铜钟道人知道这是那口被震落谷底的铜钟,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先后有两口铜钟落进深谷,为什么却只有一个响声?
  声音一落,假铜钟道人忽然纵声奸笑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请你稍等片刻,巴就有人告诉你!”
  完陡地掉转脸来,向落魄峰沉声大喝道:“”自海武相请括苍派新任掌门人六合相见!”
  当日棋盘峰上,铜钟道人与这假货相见之时,为何会中途束手而去?怕的就是这名的是括苍派掌门人,暗中却是血海傀儡的六合道人,手中那面“玉符竹令”2今日大会之前,穷神深入东方绝老妻静修之所,面见冷浩交他所办之事为何?也就是要他及时拉阻这血海傀儡六合道人!
  是以这血海武相话音一落之后,究神醉鬼与铜钟道人俱都面带不屑,嘿嘿冷笑,尤其是醉鬼商弦,不但是笑,并且还死不饶人地加上一句:“六合道人么?恐怕他此时已进人丰都城南门啦!”
  这一下不但假铜钟道人吃惊,就连那化身血海转轮王的千面人东方绝,也感到心头一震!
  可是,就在此时,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峰后竟传来一阵人声!
  “括苍派十八代掌门人合遵命!”
  话音未落,一条人影由峰疾射而下。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此时全是一震,就连那石鼓和尚、独指飞魔,也不明所以地脸色微变。
  血海转轮王呵呵大笑:“商大侠料事如神,可惜这次,哈哈。回。。”
  这一阵哈哈,笑得醉鬼商弦脸颊火辣辣地,就像喝下了半坛烈酒一般……
  六合道人的来势快得出奇,血海转轮王笑声刚歇,他已经登上峰头,穷神气得两目喷火,在心中狠狠地骂一声:“冷拾这小子真是个……”
  他本竟是说,冷浩这小子真是个没有用的东西!谁知一句话没有说完,顿时双目一亮,硬把语尾咽了下去。
  你道为何?
  原来这条人影并不是括苍派掌门人六合道长,乃是个面罩黑纱,身着被风的神秘少个,他左手着一口古色斑烂的铜钟,右手去提着个半死半活的道人。
  此时惊喜的变换,实在迅快至极,血海转轮王膛目失色,穷神笑逐颜开,醉鬼商弦得理不让人地哈哈一笑:“我醉鬼虽不算料事如神,不过,哈哈哈……”
  他语意未毕,竟也来个含意深长的纵声大笑。
  血海转轮工被笑得怒火烧心,双肩一动,向前猛跨两步,对蒙面少年沉声厉喝道:“我知小辈,这是你来的地方么?”
  蒙面少年信手一推,将那铜钟抛给铜钟道人,这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将手中将死的道人一举,淡淡一笑道:“在下乃尊命护送括苍派掌门人晋见大五!”
  那道人被他一下举起,目光下看得明明白白,一点不错,正是血海转轮工一手培的傀儡,括苍派第十八代掌门六合。
  不过他此时已经气若游丝,脸似金纸。
  血海转轮工眼见此情,焉能不惊?安得不怒?不过这绝代袅雄,确有常人不可企及之处,就在火将要爆发之一瞬间,突然眉峰一皱,转颜大笑道:“铜钟老道!亏你还是括苍弟子,地眼见掌门人被小贼如此摆布,竟还束手不管呢?”
  穷神先前要冷浩及时拉阻,就是怕他手过辣,引起铜钟道人的反感,此时一闻血海转轮五这翻挑拨之言,不由心头一惊,忙道:“血海老魔,你用不到从中挑拨,六合乃是你当年布下的奸细,这不瞒得了人么?”
  血海转轮王嘿嘿冷笑道:“不错!六合确是本王心腹近臣,不过他既人括苍门下,就算括苍弟子,他有何过错?竟让这小贼。。-…
  ‘“蒙面少个闻言含怒插口道:“当年血海地阔前,六俟当着天下武林人物,杀戳掌门师兄六一道长,篡夺掌门大位,这还不算过错么?”
  血海转轮王冷笑一声:“六合纵然有错,自有帮规处治他,能轮到你么?”
  话锋一变,转脸望铜钟道人呵呵大笑:“铜钟道友,你括苍派门规之中,可有个不相干的人来清理门户这一条么?”
  铜钟道人被逼得进退两难,正党无法应对之时,那蒙面少年忽地冷哼一声:“你大言不惭地闭门称五,想不到乃是井蛙之见,我虽不是括苍一派,但凭这‘玉符竹令’,难道还处置不了他么?”
  话声一落,蓦地左手一摆,月光下但见眼前一亮手中心中已多中块上圆下方,宽约二指,长仅三寸的白玉符。符上刻着一株摇生姿的翠竹,左上角有“高风这节’四个朱红小了。
  众人神情一愕,铜钟道人立即弓身施礼道:“括苍派十六代弟子铜钟恭候差遣。”
  蒙面人身形往外一闪,避开说道:“前辈不必多礼请将王符收回,好处置这叛帮之徒广铜钟道人伸手接那玉符之际,血海式相慕地身形,直向蒙面人手心抓去!
  蒙面人手腕一沉,眼见玉符已人铜钟道人之手,立即五反映一翻,反向血海武相脉门戳去。
  这蒙面上出手凌厉异常,就这平平淡淡地一掌,指端劲气,竟也秀出嘶嘶之声_血海武相往后一撤,蒙面人又复右手一抖,把六合道人向铜钟道人抛去。
  惜花公子一见有机可乘,身形微动,就向六合道人抓去。
  请想铜钟道人怎能让他得手?肩头一晃,钟走下盘,掌奔上风,抓住六道人一条左腿,立即往后一跃……
  只听嗤啦一声,紧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号,夜风过处,腥气扑鼻,月光下,只见铜钟道人一惜花公子各执着半片尸身,热血四溅,五脏零落,厥状渗不忍睹。
  穷神、醉鬼俱都是侠胆仁心,虽觉六合罪在应得,但眼见这种惨状,也不觉侧然动心。
  静静的山,只剩下燥耳的夜风!
  沉沉的夜,充满了惨白的月色!
  血海武相那奸狡的脸颊,似乎因长久戴着面具的关系,月色下显得特别苍白。此时他嘴角扯动,发出一阵果啼般的厉笑道:“不知死活的小贼,你是谁?”
  蒙面人平静地冷笑一声:’这正是我要问你的话,你既然为我说了,干脆也就代答了吧广“哼哼!你等着好了!”
  双掌疾抡,卷起遍地狂飓,肩头微晃,悄没声息地飘进八尺O蒙面人对这血海采雄,似乎也不敢丝毫大意,身形一侧,握指成钧,闪电间攻出三招。
  血海武相上体疾旋,圈掌踢腿,就在对方指锋沾衣之时,也立即还攻三招。
  在场诸人,那一个不是武林绝顶高手?但一见两人如此声势,也不禁心头凛骇。
  血海武相招工奇诡绝伦,每一出手,俱都隐含数重变化,掌指拳时,着着指向对方要害之处。
  但蒙面人在武学造诣上似乎尤胜一筹,掌法别辟溪径,间合之际,拍点扫划,凌厉无待,步法更加奥妙,闪展腾挪,时而似流水行云,时而若电射星飞……
  只看得血海转轮王眉峰深锁,石鼓和尚双目猛睁,那真收难辨的独指飞魔更满脸俱者惊异之色。
  站在相对方向的穷神醉鬼与铜钟道人,则一个个面露笑容,颔首击掌,颇为赞赏。
  就在众人密切注视之,蒙面人大喝一声,招式突变,丝丝冷风里十指齐飞,恰像是漫天而来的蝗阵一般。
  众人心头一惊,血海武相已如江上惊鸿,全力攻出三招,借势脱蒙面人指风之中。
  这血海采雄虽然脱出了对方指风之中,但却也吓得背脊上直冒凉汗,由惊转怒,怒气一发,毒念立生,双掌迎风一晃,只听一阵格格乱响,眨眼之间,十指头似乎已涨了一倍。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见状全都心头一凛,正待相机出手……
  谁知那蒙面人突然眼睛一亮,嘿嘿冷笑道:“游魂恶道,你认为‘五色阴风指’天下无敌么?哈哈,在下闭上眼睛,接你三招卜’一点也不假,这冒充铜钟之名的血海武相,正是当年北煞七缺恶道的嫡传弟子,奸许狡猾心机深沉的游魂。
  游魂心怀叵测,遁迹江湖,就对血海转烨王也不肯尽吐心曲,他人知其出身者可说是绝无仅有,今天这蒙面人把他一下叫怎不叫他心惊?
  只见他满面惊容,急急喝道:“你怎知贫道是?……你究竟是谁?”
  蒙面人嘿嘿一声冷笑。左手闪电般一晃,嗤地一声,摘下了罩面黑纱,场中出一阵惊呼!
  “招魂幡厂一点不错,这蒙面人正是以”招魂幡“三字震撼武林的冷浩,他此际目寒似水,紧盯着游魂寒声说道:“不错,我正是专管天下不平事的招魂幡,你知罪么?”
  游魂道人脸色阴晴不定,双目闪闪生辉,蓦地冷笑一声,两掌往外一推……:。
  游魂道人这两掌轻轻一推,看来平淡无奇,但却把在场的乾坤五霸,一个个吓得额汁如雨,心魂欲飞,情不自禁地脱口惊一声:“蚀骨冰丝厂什么是”蚀骨冰丝“?
  它有什么奇处,竟能令乾坤五霸亦为之惊然动容?
  原来“蚀骨冰丝”乃是一种奇绝人衰的恶毒暗器,这种暗器与其他暗器有一个根本上不同之点。
  就本身上来说,“蚀骨冰丝”乃是用北极冰下两种罕为人知的毒物练成,就施放方法来说,“蚀骨冰丝”在修练之功,已溶人练功人血肉之中,平时不见痕迹,一旦用真力催逼,立即透肤而出,其凌厉乐可挡。
  但最最令武林人物胆寒的,则是这种“蚀骨冰丝”蕴育奇寒,一旦沾肤,立即人骨,那一股先天奇寒之气,能令人转眼之间,骨碎身躯。
  当年乾坤五霸王江湖崭露头角之时,曾闻北煞七缺道人,以这种绝毒的暗器,连歼佛道两门甘八位高手,就连那道家罡气,佛门禅功,也难稍缓“蚀骨冰丝”之势。
  不过,这一来总算引起了佛道两门的公愤,由武当派一叶道长出面,邀集了华山大荒真人,少林天声大师……
  集三位武林一派宗师之力,在大兴安岭与七缺道人苦战终日,最后七缺才因寡不敌众,被天声大师以“般若掌”击成重伤,天生仅有的三只指头,也分别被一叶道长与大荒真人削落,从此了十缺道人。
  可是,这三位武林一派之尊,依然未竟全功,在七缺人“蚀骨冰丝”的威协下,眼看他从容逃逸。
  此时这血海武相游魂道人,双掌轻轻一推,顿时发射出两股冰魄寒芒,月光下如同火树银光,直向冷浩呼啸而来。
  穷神、醉鬼与铜钟道人,虽未目睹过“蚀骨冰丝”,但当游魂道人先前使出“五鬼阴风指”被冷浩叫破之时,已明白这血海武相,正是当年七缺道人的门下,再见他两掌发射出一蓬冷峻唆的冰魄寒芒,你说,他们俱是武林中一代霸才,那还能狂测不出?
  冷浩出道未久,那知“蚀骨冰丝”的厉害,见状反掌一挥,“九九玄功”立即应手打出。
  他“九九玄功”出手,突闻惊声四起,心头一震,立觉千缕寒风,竟然突破了柔韧刚强的玄功封锁,闪电袭到。
  这实在是冷浩出道以来,从未遇过之事,总算他应变神速,大喝一声,突然掌势一压,收招疾起……
  但距离太近,来势又疾,那能容他避开?只见他身形刚刚拔起七尺,一片冰魄寒芒已把他齐腰以下整个包及。
  “啊!”
  一片惊叫,穷神、醉鬼、铜钟道人,全都骇然变色。
  石鼓和尚如遭雷顿,霍地一声,由地上站了起来。
  那真假莫辨的独指飞魔,双目一瞪,陡然欺身而进……
  血海转轮王哈哈大笑……
  惜花公子面有得色……
  游魂道人若果啼般狂咋一声:“该死的小贼,还不替我!
  话声未落,突闻霹雳惊天,众人心神一震,紧接着又是一阵蒙蒙江雾,指指和风,就在那清风雾影之中,万点黑雨,向峰脚飞坠而去。
  穷神、醉鬼、暮鼓、晨钟,顿时停下了身形……
  那不辨真伪的独指飞魔,像是如释重重负般吐出一口长气,飞快退回原先立足之处。
  惜花公子愕然细视,只见场中一片沉静,招魂幡挺立当场,血海武相游魂道人早已经踪迹不见,他心头一阵茫然,怔怔地半晌说不出话来卜…。。
  夜风如缕,惨白的月色,笼罩着傲然挺立的落魄峰!
  血海转轮王在紧张的沉默里,两眼闪动,脸色一连数变,他紧盯着场中的招魂幡,似乎意似不信……
  本来嘛!武林中有谁能逃过“蚀骨冰丝”?
  果然,那金光闪灼的招魂幡,突然在夜风中打个寒呼。
  血海转轮王心中一喜,嘿嘿阴笑道:“‘招魂幡’!你装神弄鬼当我不知你的底细么”嘿!我早就知你是独指飞魔之徒,八斗书生之子,你历次与本王作对,我均看在你师父份上不加深究,咳!可是你连边天命报应临头,此时身中‘蚀骨冰丝’,本王虽有成全之心,元奈天道不容……哈!哈……”
  这一阵大笑,阴险、狡诈,简直就不像由人口中发出似的。
  可是,他笑声未落,眼前的招魂幡突然手掌一扬,继蒙面黑纱之后,闪电般揭下了面具,傲然冷笑道:“血海老魔,你猜得一点不错,我正是天涯游子冷浩,不过,哼卜蚀骨冰丝’你说那样厉害,我冷浩却不觉他有甚奇处广这情形不说血海转轮王心惊,就连穷神醉鬼也觉惊诧不已,明明见到一蓬”蚀骨冰丝“,全部中在他两腿以下,可是,他怎会……
  就在众人沉吟之际,场中的冷浩,又复机伶伶打个寒嘴。
  众人心间一震,血海转轮三纵声大笑道:“你以‘鸣雷惊五岳”微雨指轻尘’,两招绝学,乘本阈武林不备之际,把他震得尸骨无存,实在有违今日比武较技之道……”
  穷神闻言大嚷道:“东方绝!那老道施展人人痛绝的‘蚀骨冰丝’,难道就合于今日比武较技之道了么?哈哈!怕死的最好不要出手!”
  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既然如此,那就莫怪我不能放过他了!”至此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冷浩!你自忖你比你师父,独指飞魔南苍海如何?”
  冷浩先前一连几个寒嘤,本已脸色发紫,嘴唇苍白,恰像是奇寒人骨,无法忍受一般谁知转眼之间,竟又恢复了功力,闻言哈哈一笑:“那是再好不过,我正要看看是谁敢擅冒先师之名?”
  说完两国精光四射,陡地向前疾跨两步。
  独指飞魔顿时满面惊容,张惶失措地连退两步。
  “哈哈,这年头可真变啦!师父见了徒弟居然也像老鼠见猫一般?”
  “老偷儿,既然冒充,何必胆怯,要充到底啊!”
  “哼!依我看,趁早把这付面具揭下,我提保冷少侠饶你一死就是!”
  穷神、醉鬼,再加上个铜钟道人,三人一拉一唱,可谓尖酸刻薄之至,但独指飞魔竟像吓破了胆一般,一大气也不敢吭。
  事情摆在眼前,纵然隔着一层面具,众人也看出眼前之独指飞魔乃是假冒无疑。可是,冷浩心中却有点疑惑,此人前在关外,贞、翠二女再加上神鹰凌云,尚且不是他之敌手。
  此时怎会这般胆怯呢?难道那是另有其人么?
  他心中思量之际,突闻血海转轮王又是一声冷笑:“哼哼,招魂幡虽有必死之罪,本王却无令人师徒互济之理……”
  “你想亲自出手么?”
  “哈哈!凭他这点道行,本王还有点不屑为!”
  “那你。。”
  突然,冷浩脚下猛一踉跄,牙关紧咬,摇摇欲仆。
  穷神醉鬼等人,见状不觉大骇,心知冷浩先前与魂道人相搏之际,一定已被“蚀骨冰丝”打中,只是他怎能支持到现在,实在令人不解!
  就在众人没有想出个中缘由之际,峰后传来一阵冷笑:“这种将死的小贼,请大王交于小臣!”
  话音一落,人影倏现,紫衫飘飘,满面奸态毕露,正是血海银牌今主冷魂居士。他猛一长身,举掌就向冷浩当胸劈到。
  冷浩此时脸色铁青,浑身抖个不住,显然已经还手无力。
  穷神目睹此情,不由心头大震,手掌一扬,向冷魂居士拍出一团刚劲绝伦的冷风。血海转轮王怎会容他拉阻,当下哈哈一笑:“公孙老鬼,等分出胜负之后,你再出手不迟!”
  话声中横出掌,一片贬肤难耐的烈风,已向穷神来蒙撞到。
  轰地一声巨震,夹杂着惊心动魄的惨牌,只吓得穷神醉鬼心族摇摇,暮鼓晨钟目瞪口呆,那假扮的独指飞魔,也愕然失神地哎呀一声……
  风定尘消,月华如水……
  穷神与血海转轮王势均力敌,各退三步,冷魄居士与冷浩一个是盘膝叠坐,一个是四体僵硬横尸当场。
  打坐的是谁?死的双是谁?
  说也不信,打坐的是冷浩,好横尸当场的竟是冷魂居士!
  血海转轮王与穷神没有看清,均认为冷浩一定是在临危之际,出掌把冷魂居士击毙。
  但在场其余请人,却都看得明明白白,冷魂居士一掌攻出,冷浩不但不手无力,并且躲也没有躲开,身形勉强向后一闪“”’“””
  他似是重有千手,竟没有闪射得开,也不过上体往后一仰,冷魂居士一掌,不偏不倚地正在腰眼上……
  奇就奇在此处,冷魂居士一掌击中对方,顿是惨降失声,四体抖颤,噗地一声倒下,转瞬面若猪肝,僵硬而死。
  场中诸人,此时俱都疑神疑鬼不明究里,空气顿时又变得一片死寂……
  时间一分一秒地烷,终于,血海转轮王大喝一声:“请石鼓大师应本王第三次请求!”
  _一石鼓和尚摹地一怔,迟疑半晌,这才合什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请施主吩咐吧!”
  血海转轮五双目烈焰闪闪,指着冷浩沉声说道:“请大师替本王杀此小贼!”
  石鼓和尚顿时一震,道声5“阿弥陀佛,东方施主要老销赴汤蹈火均所不辞,不过要我……”
  “人不愿意?”
  “老油万难从命厂”哈哈!‘翡翠寒昌匕’得主,可以命你办三件大事,这可是当年你自己许下的心愿……”
  “哼!第一件是你那宝贝女儿,求我罢战兵投归血海,老衲业已照做,第二件是你们求我追截八斗书生,索取血神九经,事虽未成,但老衲已尽办而为……”
  “哈!行百里路半九十,前两年你虽已照做,但第三件你若拒绝,还不是功亏一货,照样是个言而无信的……”
  到此一顿,连忙掉转话峰道:“大师仔细考虑一下,莫叫江湖人物笑你是…”
  铜钟道人连忙插言:“花和尚,你千万别听东方老鬼之言,事有经权,你今天纵然不守信诺,我保证江湖之中无人笑你就是!”
  石鼓和尚眼中一亮,似乎……
  血海转轮王风状急道:“石鼓大师,你若惧怕冷小鬼一身奇异武学,我也不敢勉强,何必定要掩耳盗铃,说什么事有经权呢!?
  练武之人,涵养再高,终究离不了一个“名”,石鼓和在此情形之下,也不禁冷哼一声,挺身而出。
  铜钟道人一欺身,拦至石鼓和尚之前,沉声说道:“无量寿佛,花和尚真要想打,还是让我来陪你几招,继续当年黄山那场胜负未分的赌斗如何?”
  血海转轮王仰天一声大笑:“老牛鼻子,你既想出手架梁也无不可,不过你既出场,冷小鬼就得认输,今天这盟主之位,再也无他之份!”
  铜钟道人连忙颔首道:“此事……”
  “当然”二字未曾出口,摹闻一声冷哼。冷浩已由地上挺身面起,双目神光,威势凌厉无比…。。二他这种奇特行径,把在场之人,俱都弄得惊异不已。
  血海转轮王愕然惊问道:“冷浩,你真敢再战么?”
  冷浩剔眉冷笑道:“你能认败服输,我今天就可罢手!”
  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二好,有骨气!大师,你都听到了!”
  说完举掌连击三下,顿时十多条人影,由远处电射而来。
  铜钟道人一见大惊,暗忖,冷浩纵是铁人,也难当这多高手车轮大战啊?看来东方绝早有成算,存心把自己几一个个轮流战败,他才最后出手争夺武林盟主之位,哼……
  随着这一声冷哼,铜钟道人向前猛跨一步,说道:“东方老魔,当年你在六诏山骗去我手中铜钟,今日此钟复归故主,。
  我们这笔帐也该算算了吧!”
  穷神闻言一惊,忙道:“老牛鼻子,你不是说铜钟是自己S心甘情愿送人的么?怎么现在……”3血海转轮王哈哈一笑:“一点不错,他那妇人的怪病,乃g是受你暗中下毒所致!’”
  “我已把她治好,难道还不够么?”
  “哼!你伪装游方郎中,声言能治疑难杂症,但却不受金5银,偏要那病妇一家老小,我施舍这口铜钟,这还不够黑心辣手么?”
  “哈哈,本王黑手辣手之名,并非一朝半日!”
  “那我倒想试试!”’信手一推,铜钟卷起匝地罡风,嗡嗡然直向血海转轮亚艺,去……
  血海转轮王横身一跃,避开来势,嘿嘿怪笑道:“老牛鼻,子,你知道本工并不怕你,不过你要出手,却非得等他们分出_胜负才行!”
  铜钟道人闻言向场中一扫,只见这时冷浩刷地一声,抽出。
  一柄匕首,淡然笑道:“前辈可认识我手中宝刃?”
  石鼓和尚一怔,又惊又喜道:“啊!翡翠寒晶匕!”
  “不错!前辈既有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主人之诺言,则晚辈今日斗胆,想请前辈……”
  血海转轮王插言大笑道:“哈哈!小辈,你错了,石鼓大师之甘心听命于翡翠寒晶匕之主人,全为匕鞘上有他当年一位……哈哈,这事乃营年武林佳话,可惜你见识浅薄没听人说过,总之,你今日匕鞘不全,石鼓和尚双眉紧皱道:“冷少侠,翡翠寒晶之销,果真不在你手么?”
  “不错!”
  “阿弥陀佛!看来今日老袖势难束手了!”
  “冷浩敬请前辈指教!”
  “‘惊神九绝追魂鼓’本不是‘天魔十三式’之敌,不过你内力较浅,我纵然胜不了你,也可扯成平手,只是……”
  “怎样?”
  “老油十年闭关,惊神九招之外,另创三招绝艺……”
  “晚辈纵然败在前辈手下,也不算丢人之事!”
  “善哉!善哉!老袖老心胜你,不过动手之后,也就无发稍让了,你留心出手吧!”
  事情至此,已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之势,冷浩说声:“晚辈有侮!”
  “翡翠寒晶匕”一沉,右手展开天魔十三势第一招“长天留恨’,虚飘飘暗含变化,斜斜指向石鼓和尚左肩右胯之间。
  石鼓和尚高喧佛号,哈地一声,鼓化“金刚胆落”,掌演“弥鞘魂消”,鼓声掌影一齐涌到。
  冷浩心神一惊,跨步旋身,掌式倏变,翡翠寒晶匕迅速无伦地往上一挑,使出一招“刀山花放”,右手避实击虚,“恨海线天”“天网罹魂’两招一齐攻出。
  眨眼之间,落魄峰全被罡风劲气所笼罩,鼓声鸣鸣,四山响应,剑气飒飒,锐啸穿云,似乎整个落魂峰,都在籁籁摇晃。
  “牛鼻子,你看冷小鬼一招‘冤魂不散’,较之当年独指老魔,实在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嗯!可是花和尚下年闭关,这个破鼓上的招式,似乎也已今非昔比了呢!”
  “喂!你们看,来的是谁?”
  “阴山鬼鬼、黑衣阎罗,啊!泰山三子,终南铁扇史、东海三友、金山遍陀,他人……”
  “他们似乎都身中奇毒,心神丧失!”一个石鼓和尚已是进退两难,东方绝若再让这些人来和你我缠斗,她岂不是……”
  穷神、醉鬼,以及铜钟道人,窃窃私议中心焦急不已。
  就在他们没有想出良策之际,场中突然激起一阵龙吟长啸,午夜空山,万籁俱寂,这一声长啸缥缈悠扬,穿峰越润。
  瞬息十里。
  也就在这声长啸之中,冷浩又复展开了那旷古绝今的“鸣雷惊五岳”、“微雨挹轻尘”两招绝学。
  他先前用这两招玄奥妙刚柔互济的武学,曾把血海武相游魂震成飞灰,其威力之强可想而知,直看得众人目骇神摇惊愕不已。不过,石鼓和尚位列乾坤五霸,再加上十年闭关之功,武学造就论岂可等闲视之?只听他沉喧一声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老衲十年苦修的‘阳关三叠’,小侠当心了!”
  话音未落,鼓声倏起,紧接着人影晃动,劲气狂涛,浪涌而来。


第十八章

  冷月清辉,当空斜照,风平浪息,刀籁俱寂……
  石鼓和尚似乎犹有余勇,沉喝一声:“善哉!善哉!小施主还不服输么?”
  狂涛再起,骇浪重翻,石鼓推动,隐泛风雷。
  众人由目定神摇中,又是骇然一惊,谁都不信,冷浩还能逃出石鼓和尚这连绵不断的最后一击……
  可是,冷浩竟然朗朗大笑,身形倏晃,人踪已古……
  “大师再接我一招‘群魔舞天庭’试试!”
  话声一落,石鼓和尚四周,突然现出了千百个人影,一式地左匕右掌,分取石鼓和尚周身要穴。
  冷浩这招“各魔舞天庭”较独指飞魔当年已经大有不同,他脚踏由穷神醉鬼两种绝学变化而来的“神行鬼影步”,匕展沧浪羽士白云天所授的“风动长河千尺良”,右掌开合之际,更离奇变蕊,怪诞难测……
  眼见双方一接,纵然不见生死,也将胜负立判,众人俱都双目圆睁,提心吊胆……
  突然,长空里一声鹰啼,黑影横空,疾如殒星般泻落峰头,但闻一声清越喝叱:“两位速退!”
  白衣翩翩,人影如蝶,半空中两掌一分,直向场中扑去。
  冷浩一闻鹰啼,闻即收招疾退。
  石鼓和尚闻声心头大震,一时呆立当场,浑然若失。
  众人凝神细看,只见明月清辉下站着中年美妇,皓齿蛾眉,风华绝代,虽然已届中年,依然美艳无情。
  冷浩认识,这正是无情谷中的莫愁仙子,只见她面目慈祥地笑道:“你就是冷少侠么?”
  “不敢!晚辈冷浩!”莫愁仙子微笑中转过身去,倏地脸色一沉,向石鼓和尚喝道:“卫老头,你看破红尘,我不怪你,为何寡情薄幸,竟向自己女婿下此毒手!”
  冷浩心头一怔,石鼓和尚更是惊然动容道:“婉芬!啊!梅檀越,你说什么?”
  卫老头,苏梅芬,乃当年武林中一对神仙眷属,后来卫老头因感山河破碎,胡虏横行,痛心疾首,遁入空门。
  梅婉芬天涯追寻,怎奈见面之后,卫老头早已削落了三千烦恼丝,变成了石鼓和尚,于是才有静坐枯禅,三丝永不出山之约。
  梅婉芬凄怨欲绝,愤然掷下了随身携带的翡翠寒晶匕,犹冀爱郎一有悔意,便可破关出山。
  但卫老头已经心如死灰,仅申言有人能够为其破关,则以翡翠晶匕相赠,并可答应那人三件要求,否则宁肯情关历劫,以死相殉。
  十年岁月,转眼消逝,终于冷浩误闯惊神寺,掌断双丝,恢复了石鼓和尚自由之身。
  但莫愁仙子这一现身,石鼓和尚虽然皈依我佛,四大皆空,仍不免在那枯井样的心海之中,又泛起了阵阵涟漪,及至听莫愁仙子说他向自己女婿下手,更是激发了多年骨肉之情,终至惶惶无措,惊诧出声。
  莫愁仙子在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怨,说道:“我已征得冷夫人同意,把小翠许给少侠了,你这世外之人问他作甚?”
  穷神、醉鬼闻言连连向冷浩呶嘴,冷浩略一迟疑,立即趋前施礼道:“小婿参见岳父岳母。”石鼓和尚再也硬不起铁石心肠,急道:“翠儿呢?”
  冷浩一想到小翠失陷金笛寺,至今下落不明,不由神情尴尬,欲言又止。
  莫愁仙子伸手将他扶起,笑道:“你不用心急,翠儿已与陈姑娘护送尊大人前往无情谷!”
  这一阵,血海转轮王等人,俱都目注场中,静以观变。直至此时,诺要石鼓和尚铲除冷浩之望,已告落空,正待另谋对策,突见莫愁仙子对着他盈盈一笑道:“东方大侠,有一统中原武林之心,壮志宏图,实在令人景仰!”
  血海转轮王不明她话中之意,急忙笑道:“仙子过奖,本王全是出于一片悲天悯人心。”
  “可敬!可敬,只是以你此时之力,能够胜得了穷神醉鬼暮鼓晨钟么?”
  “嘿嘿,本王另有安排。仙子到时自知!”
  “何必得时,现在我已知道了!”
  “你?”
  血海转轮王显然一惊,莫愁仙子又是一笑:“我所约帮手,因中途发生意外,所炼神功未成,已经不能来了!”
  “你是说七……你说是谁?”
  “不错,就是那七缺老道!他已派遣徒我勾魂前来报言,东方大侠回去就知道了!”
  场中顿时一震,穷神醉鬼等人,似乎均没想到东方绝竟还请有七缺恶道,血海转轮王更没想到,那被自己倚为长城的七缺老道,竟然不能如期赶来。
  莫愁仙子趁机说道:“依我看,今日之会,到此为止,东方大侠若是不服,不妨再以血手令传檄武林,于本年中秋,齐来此处,再决胜负如何?”
  血海转轮王尚未答言,莫愁仙子已转过身来,向冷浩笑道:“令堂日夜盼望,少侠此间事了,最好尽速赶赴贺兰,以慰慈母渴念。”
  冷浩连连应是,莫愁仙子含笑转身,向石鼓和尚微一皱眉,立即轻吁一声,展动莲足,直向峰下驰去。
  莽莽苍苍,浩浩荡荡,长林十里,枝柯插天,梢头嫩绿初抽,隐含无限生意。但,就在这充满生意的从林之中,却隐隐约约露出一座颓废庙宇、断壁残垣,柱折倾梁,分明是无人管理年久失修。
  可是,就在此时,那断壁残垣之间,突见人影一闪,没入那破落的大殿之中。
  凭冷浩的眼力,就在这刹那之间,业已看出那正是前见背插铁钧的大汉,他身疾进,快若电射星飞,在次偷眼一看,顿时心头为之一震。
  只见梁倾柱攫的大殿上,坐着个苍须白发的老头,眉长过目,指甲如刀,可不正是不归谷中那亡魂老道。
  在他身前,站着那背插铁钧的大汉,只听他沉声说道:“启禀师伯,师父到达之时,正赶上小师叔被招魂幡一掌震下落魄峰,粉身碎骨而亡,师父人地生疏,因此未敢贸然发动!”
  冷浩听得心头一动,心想,听这大汉口气,定是不归谷弟子无疑,只是这“不敢贸然发动”,究竟有何深意?难道其中还包藏什么诡计不成?
  他正在沉吟之际,突见亡魂双眉一扬,满面目怒容道:“当年你随小师叔重入江湖之前我嘱咐的话,你现在还记得么?”
  “记得!师伯要我协助小师叔,挑起中原武林恩怨是非,使得鹤蚌相争,两败俱伤,好让师祖一统江湖。这多年来我追随小师叔费尽心机,从来没敢忘记师伯教诲!”
  这真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血海转轮王把游魂倚为股肱之臣,没想到这其中还包藏着如许狡计。
  冷浩听在耳中,惊在心头。
  亡魂道人此时又是嘿嘿一声冷笑:“十年功勋,毁于一时间,你既没忘我言,怎地乾坤五霸与血海转轮王毫发末伤之际,竟眼看你师叔去斗招招幡而不加劲劝阻呢?”
  亡魂道人说时声色俱厉,话声一落两道长眉突地往上一扬,直把那大汉吓得面色突变,浑身颤抖道:“师伯明鉴,小师叔在血海位居相职,我怎敢冒昧进言?并且那日与会之人,谁也没料到招魂幡竟能逃过小师叔的‘蚀骨冰丝’!”
  这大汉所言,委实确是实情,亡魂道人听完之后,重重地冷哼一声:“念在用人之际,今日暂饶一次,速回血海地域,转告尔师,就说师祖有命,要他速作布置,等到中秋第二次大会之前,务必……”
  亡魂道人话声未毕,陡然双眉一扬,大喝一声:“什么人?给我滚下来!”
  右掌往外一抖,数十点惨绿银芒,带起刺耳厉啸,迳向左殿屋脊上涌到。
  亡魂道人这出手一击,虽比不上游魂的“蚀骨冰丝”来得凌厉,但恶毒之处,却也是江湖罕见。
  冷浩早知左殿屋脊上来得有人,他以为不是铁指丐,就是石惊天,是以一见之下,不觉心头猛震。
  谁知事情竟大出意料之外,那一蓬惨绿银芒飞出之后,左殿屋脊上立即传出一声凄厉的冷笑,人影刺空而起,罡风凌空倒卷,呼啸一声,已把亡魂道人打出的暗器,全都击落在瓦砾之中。
  冷浩眼见那人轻如无物地飘落院中,既不是铁指丐,更不是石惊天,仍是一个黑瘦枯干的小老头。
  此时亡魂道人脸色一变,转怒为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南天野人的门下,彼此俱是血海之臣,请恕贫道不敬之罪!”
  小老头双目绿芒闪动,阴侧侧地冷笑一声:“半个时辰之前,你说这话我还相信,可是现在,嘿嘿……”
  小老头干笑两声,满面不屑之色。
  亡魂道人忽地站起身形,厉声喝道:“现在怎样?”
  小老头又是一声冷笑:“我早知七缺老鬼的门人,决不肯甘居人下,无奈大王深信不移,今天你们的阴谋诡计已全部被我听到,还有什么话说?”
  亡魂道人脸色一变,满面狰狞地笑道:“你听到了什么?”
  小老头满面俱是得意之色,说道:“亡魂老道,你还装什么糊涂?其实我早就知道,游魂乃是北煞门下,伪装铜钟道人,协助大王运筹帷幄,明是一片忠心,其实,哼!”
  “呵呵!你知道得倒真不少,可是你知道我现在打算怎样?”
  亡魂道人这一声呵呵大笑,简直就像就寒冰乍解,冷意澈骨。
  冷浩冷眼旁观,就知道危机迫在眉睫。
  可是,那小老头竟然不知死活,反而认为抓到了把柄,有机可乘,只见他大模大样地阴阴一笑:“你现在心中作何打算,这还用我说么?不过我若要我保持秘密,最好……”
  亡魂道人突然厉喝一声:“最好送你归天!”
  他早已蓄势待发,话声出口,已将“五鬼阴风指”运足十二成功力,朝那黑瘦枯干的小老头劈下。
  小老头脸色一变,肩头一晃,迎着亡魂道人的来势,闪电般连拍两掌。
  别看轻了这小老头瘦小枯干毫不起眼,但武学造诣却也不凡,两掌攻出,顿时冷风倒涌,如同惊涛掠岸般卷来。
  只听轰轰两响。人影一连几晃……
  亡魂道人脚步浮动,一步退出七尺。
  小老头两肩疾摆,身形踉跄,向后退五步。
  讲内力,亡魂道人也不过略胜半筹,但毒辣之外,小老头却远非亡魂道人可比……
  这淬然一击,亡魂道人既已抢制先机,那还能让对方缓过手来?只见他身形一稳,蓦地奸笑之声又起……就在这如同来采夜螃的怪笑声中,身形又复二次欺来,两掌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刷刷刷,一连攻出七掌。
  这七掌全是不归谷中绝学,加以掌掌真力贯注,顿时冷气罡风,漫空回旋,将那小老头牢牢罩定。
  小老头喘息未定,一见对方掌势凌厉,顿时大吼一声,两掌漫天拍打,也是快如星火般对架而来。不过武林中有句老话,说是棋差一着,缚手缚脚,他功力本在亡魂道人之下,加以失去先机,那还能支持得了?
  三掌接过,已是气喘心跳满面惊容……
  五掌刚毕,不由身躯摇晃面如金纸……
  七掌一落,顿时哇呀一声,喷出了两口鲜血……
  紧接着是一声长笑,伴着凄厉无比的惨号,小老头那一张枯干的鬼脸,已被亡魂道人划为两半,脑浆四溢,热血乱喷,顿时气绝身亡。
  冷浩目睹这般惨状,不觉心头一动……
  但就在此时,亡魂道人已飞快地转过脸来,望着他存身之处,嘿嘿怪笑道:“那边躲的是谁?你不自己下手,真还要道爷代劳么?”
  冷浩闻言朗笑一声,肩头微晃,轻飘飘落到亡魂道人身前八尺之处,两目神光暴射,嘿嘿冷笑道:“不错!我正想请道爷代劳,但不知你可肯成全?”
  亡魂看清眼人影之后,顿时脸色一变,向后连退三步,双目圆睁,惶惑无措道:“你?你怎会?……”
  冷浩剔眉朗笑:“道长认为我来得不是时候?”
  亡魂道人脸色惨白,双目乱转,终而牙齿一咬,重重地冷哼一声:“来得好!来得好!你与不归谷的新仇旧恨,今天已到结算之时了!”
  话音一落,双掌蓦地提到胸前,上下交错,如封似闭,眼看大战一触即发,突然,远处传来两声厉啸……
  亡魂道闻声心神一惊,蓦地垂掌退步,目注远处满是惊诧之色。
  冷浩顺着他眼光望去,只见远处又是两名黑瘦干枯的老人,疾如怒奔飞驰而来。
  这两人形状特异,他一眼之下,就猜出也是南天野人的门下,顿时心情一松,朗朗大笑道:“亡魂老道,你看完了没有,只怕此时我不收拾你,人家也不会放过你吧!”
  亡魂脸色一连数变,蓦地面露得色,嘿嘿冷笑道:“招魂幡!你能断定他们不会与道爷联手对付你么?”
  冷浩不屑地微笑一声:“亡魂,你若想颠倒是非那是妄想,这老儿分明伤在‘五鬼阴风指’下,你还能瞒得了人么?”
  亡魂听得心神大震,猛抬头,只见那小老儿伤势之处,血渍殷然,隐泛紫黑,果是自己“五鬼阴风指”的特质。
  这时那两名黑瘦枯干的老人愈来愈近,亡魂脸色也愈亦惨白……
  冷浩负手站立,满面冷笑……
  眼看那两名黑瘦枯干的老头一到,亡魂道人向左疾跨八步,那巨大身形,正好被一堵破墙接住,身形一定,立即向那背插铁钧的大汉招手道:“胡奇,快点过来!”
  冷浩虽然聪明绝世,也无法猜透亡魂下一步举动如何,更何况那粗鲁的大汉?
  话音一落,那大汉生却纵身飞跃过去!
  亡魂脸色突变,就像是深秋清晨,寒霜密布,面状狞厉已极……
  冷浩心头一凛之际,亡魂道人业已举起手来……
  冷浩一见这种情形,心中突然醒悟,正待出手阻止,但已经迟了一步。
  只听那大汉惶惑无比地惊叫一声:“师伯……”
  亡魂未等他把话说完,单掌已如巨斧开山般劈下,只听一声闷哼,那背插铁钧的大汉胡奇,竟也在自己师伯手下丧生。
  这种惨酷的手段,看得冷浩惊怔不已。
  但亡魂却若无其事地露出一丝笑容,合什念道:“无量寿佛!你若地下有灵,当知逼死你的不是你的师伯!”
  冷浩冷笑一声:“好一个心如蛇蝎一恶道,不是你是谁?”
  他心中气极,话音一落,右掌蓦地一挥,拍出一道劲疾绝伦的罡风。
  亡魂道人知道他功力绝世,那敢硬接?见状肩头一晃,向后疾退五步。
  冷浩正想二次进击,耳闻连喝,场中落下两个人来,这两人黑瘦干枯,目射绿芒,正是由远处奔来的南天野人门下。
  头一个身高七尺,面如刀削,一张黑森森的脸瞠,只剩下皮包骨头,第二个身形略矮,但神态之间,与头先这人几乎没有两样。
  两人向地上的尸身扫视一瞥,四只鬼眼中绿芒顿炽,那高个子把两只吊梢眉往上一竖,厉声喝道:“这是谁干的?”
  冷浩正想把方才的事情向二人诉说一番,但一见他气焰万丈的神态,顿时把话咽了回去,并且由鼻孔中重重地冷哼一声。亡魂道人一见有机可乘,立即奸笑一声道:“二位来得正好,当今之世除去招魂幡,谁还敢与你们南城派作对?”
  那又瘦又高的怪人,闻言狼嚎般怪笑一声:“招魂幡?嘿嘿!我兄弟远从南天赶来,就是想会会你手下的绝学,想到你竟敢伤我南天弟子,哼!你还不趁早自行了断么!”冷浩一见南天门下个个如同恶鬼一般,心中就觉讨厌,此时再听到这番言语,那还能忍耐得下,只见他双眉一剔,厉声喝道:“该死的狗贼!谁伤你南天弟子?你长眼没有?”
  这两个南天门下的怪人,闻言同时一愕:“怎么?难道你不是招魂幡?”
  “哼!招魂幡是我!但你那南天门下的老贼,并非伤在我手!”
  南天门下弟子尸横当地,亡魂老道说他死在招魂幡手中,招魂幡则又疾言厉色的否认,这两名南天高手一时真弄不清真像如何!
  二人神情一愣,那又瘦又高的怪人目注亡魂道人,眼中满是惊疑之色。
  亡魂奸笑一声:“贫道之言,列位不肯相信么?哈哈,招魂幡不是傻瓜,若不给点颜色瞧瞧,他怎肯自承是杀人凶手?”
  二人一闻亡魂之言,顿时又掉转脸来,双目绿芒四射紧瞪着冷浩。
  冷浩冷哼一声:“有眼无珠的东西!死尸创口上血色紫黑,明是七缺道人独霸江湖的‘五鬼阴风指’,这也看不出么?”
  二人被他一言提醒,顿时神情一怔,掉转来怒喝一声:“该死的亡魂老道,我南天双煞差点上了你的恶当!”人影双动,四掌齐挥,一蓬腐臭阴寒之气,直向亡魂泻来。
  亡魂深知南天一派,武功另辟蹊径,尤其是“三阴腐尸寒气”,恶毒处不在“五鬼阴风指”之下,今天若能联手同心,即可把强仇大敌招魂幡置之死地,否则,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冷浩也深知此点,他一面希望铁指丐与石惊天能够及早赶来,一面希望能引起三人缠斗,如果三人中除去了一个,则自已此时以重创之躯,仍可勉力周旋。
  果然这两名南天高手已被自己激动,他心中一宽……,可是,那老奸巨滑的亡魂道人,竟然不敢还击,只他见肩头一晃,向右横飘八步,指地上那背插铁钧的大汉道:“两位请看,贫道师侄神钧胡奇的死状,与贵派门下可有两样?”
  南天双煞闻言招式一撒,向地上略一注视同时惊咦一声。
  亡魂哈哈一笑:“招魂幡是武林奇葩,身怀各门各派绝学不下数十种,就连少林寺失传的几种绝艺,他都能想尽方法学到,何况本派的‘五抵阴风指’”
  冷浩见状一惊,厉声喝道:“亡魂老道,神钧胡奇分明是丧在你自己手下,想不到你……”
  亡魂冷笑一声:“招魂幡,我这话怎不能相信?胡奇乃贫道师侄,毫无过错我怎忍下此毒手?”
  南天双煞同时冷笑一声:“招魂幡,想不到你如此畏首畏尾,江湖传闻看来有点不实了!”
  冷浩一闻此言,顿时雄心勃发,那还顾得了重创在身,当下双眉怒剔,嘿然冷笑道:“不错,他们两个都是我杀的,我不但要杀他们,连你们三个我也要杀!”
  南天双煞同时爆出一模一样的怪笑,四掌一分,快如电逐雷奔同步向冷浩胸腹之间劈到。
  冷浩只觉二人来势凶猛异常,一片寒森森的冷气,夹带着刺鼻腥风,尚在八尺开外就令人头晕目眩。
  他心头一惊,顿时右掌暗蓄真力,手心向内,平置胸前,眼看冷气沾肤,突然大喝一声,反掌向外一扫。
  这一掌挥出,但闻轰轰两声巨响……
  南天双煞脚步一晃,同时退后八尺,双目绿芒如雨,显见惊骇已极。
  冷浩也是身形摇摇,连退三步,一股寒气急袭心头,情不自禁地打个寒颤。
  南天双煞的“三阴腐尸寒气”虽毒,但却不能令冷浩一招之下便为所乘,只是他日前所中的那根“蚀骨冰丝”。这多日来一直以“九九玄功”封闭。可是这一震之后,神功顿呈痪散现象,“蚀骨冰丝”趁机迫近两寸……
  他心头大骇,慌忙重提一口真气,慢慢地阻住“蚀骨冰丝”向心头进逼之势……
  亡魂见冷浩脸色一变,正待欺身而上,但身形一动,突闻冷浩傲然冷笑道:“南天双煞,原来也就只有这点功夫,若不赶快退出中原,哼,可就别怪在下今天要把你搁在此地了!”
  冷浩表面沉着,但内心却像翻江搅海般噗噗乱跳,他此时全付精力,俱都用在对抗那心头流窜的“蚀骨冰丝”,万一亡魂道人趁机出手,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好在他这一手空城计果然收到效果,亡魂心头一动,竟把那前冲的身形停住。
  冷浩心头一宽,但他一口真气尚未完全凝聚,南天双煞竟被他激怒,双双惊愕地互视一眼,正在犹疑之际,亡魂道人却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
  这一声冷笑直如火上加油,南天双煞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但此时已不能厚着脸皮充耳不闻了,双双大喝一声,分由左右攻来。
  冷浩真力未聚,如何敢接?
  但双煞招式恶毒异常,又如何能不接?不要说中上半拳一掌,就是稍微有一点破绽落在亡魂道人眼中,那就是不了之局!
  他心头一连几变,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突地打定主意,哈哈大笑道:“蛮荒小丑,你若真想较量,小爷让你三招!”
  话音未落,掌风沾衣。
  南天门中武学,果真是凌厉诡奥兼而有之,眼看冷浩被罩在掌风指影之中……
  但突然之间,人影如鬼魁般微微一晃,南天双煞那样凌厉的招式,竟然同时走空,心神同时一怔。脑后笑声又起:“这一第一招,凌厉有余,奥妙不足,可惜!可惜!”南天双煞虽然心中惊愕,但手下却不再迟疑,双双身形疾转,第二招又闪电攻来。
  冷浩又吸一口真气,“神行鬼影步”全力展开,左三右四,横门直挪,但见人影摇晃,闪电惊虹间连退八步。
  场中三人,那一个不是又奸又狡的人物,冷浩这样光躲不攻,并且在起步腾身间连连吸气,竟已被三人看出破绽,尤其是亡魂道人,在心中暗道一声上当之后,立即连连冷笑道:“哼哼,招魂幡好大的气派!你也让我三招试试!”
  话音一落,身形陡然飞起,双掌挥动,十指摇风,但闻呼吸之声,直向冷浩兜头罩下。
  这恶道存心把冷浩搁在当场,一出手就是北煞当年震撼武林之学,三招合一,同时攻出。冷浩一身功力,果真不同凡响。竟在闪躲之际,把涣散的一口真气重新凝聚,同时用“九九玄功”阻住了“蚀骨冰丝”流窜之势。此时一见亡魂十指攻来,竟然扬眉傲笑道:“亡魂老道,此时不说三招,就是三十在下何惧?”
  说话间身如惊虹暴射,顺着亡魂道人来势迎了上去。
  亡魂心头一愕,冷浩已经身如游鱼一般,紧贴着亡魂左掌冲了过去。
  冷浩这一招大出亡魂意料之外,虽然惊险万状,但却又妙又绝,令人莫测高深。
  亡魂三招绝学未能全部展开,人影业已闪至背后,心中刚觉一颤,就听耳畔传来一声朗笑:“杂毛老道,你也能让我三招么?”
  话音未落,亡魂就知要糟,心头一凛,耳畔尖风又起。
  这一尖风,虽然轻微得不可听到,但亡魂多少年的江湖,那还能听不出来?惶急中弓背长身,如同脱弦之箭急射而出。他动作不谓不快,但冷浩出手更是闪电一般,就在他身形一弓,作势长身之际,冷浩五只铁指已经搭上背心……
  这一招若是落实,纵然亡魂功力再高恐怕也将落个骨断筋折,毙命当场……
  命在旦夕之间,亡魂道人怎能不惊?那能不惧?
  可是就在这千钧地发之际,突闻两声大喝,南天双煞左三右四,一连攻出七掌。
  双煞这七掌不但快若星火,并且掌掌真力贯注,尤其是“三阴腐尸寒气”,腥臭触,奇寒人骨。
  冷浩不敢硬接,又不能不管,匆忙中手下一沉,身形横跳八步……
  只听“嗤啦”一声,冷浩避开了双煞的合击,亡魂道人逃出了冷浩铁指之下。不过冷浩毫发未损,亡魂道人却觉背上冷风倒贯,那一件道袍背上已被抓得稀烂,虽说没伤着皮肉,可也被吓得心头狂跳不已。
  这恶道惊魂略定,转惊为怒,嘿嘿一声狂笑道:“招魂幡,今天有你没我!”
  到此话锋一转,向南天双煞道:“两位还不下手,难道真想……”南天双煞未等他把话说完,早已吼声如雷,四掌半提,一步步慢慢行来……
  亡魂双目满是怨毒之色,死盯着冷浩嘿嘿冷笑道:“招魂幡!今天就是你绝命之期,你知道么?”
  冷浩天生傲骨,明知此时以负伤之躯,绝难力敌这三位武林高手,但仍旧若无其事地冷笑一声:“招魂幡行道江湖,向来没把生死放在心上,你有本领尽管上吧!只是不要你……”先前亡魂想到他先前一招之下,差点把自己抓得骨断筋折,顿时羞怒交加,未容他把话说完,立即大喝一声:“小贼找死!”
  身形一长,十指迎风晃动,左取双目,右走肩胁,快如星光一般袭到。
  就在亡魂道人展出一招攻势之际,南天双煞也是闷哼一声,“三阴腐尸寒气”分由两侧掩来。
  冷浩知道此时只要侧身闪躲,立即就会失去先机,当下心头打鼓不退反进,由双煞掌风一闪而入,然后探掌出指,反手就向亡魂道人脉门点去。亡魂大出意外,情不自禁地手腕一沉……
  冷浩那肯错过良机,五指一变,分向他胸前五大穴点到。“天魔指”奥妙神奇,果然不是“五鬼阴风指”所能企及,加以他日前血海救美之时,得服一粒“补天丸”功力又有进境,此时虽以负伤之躯,依然是凌厉刚猛,指指如刀……
  亡魂估不到他变化如此之速,心神一慌,已觉胸前冷气旺肤。
  但,就在他欲避无及之际,突然,冷浩身形一挺,向后连退三步,紧跟着声声断喝,场中落下了两条人影。
  原来冷浩眼看得手之际,南天双煞四只手掌业已紧追跟到,一股触鼻欲呕的冷风,令人呼吸唯艰,冷浩那还顾及伤敌,手腕一撤,反掌就向双煞扫去。
  双方各退三步,南天双煞再次欺身而上,冷浩正觉进退两难,铁指丐与石惊天恰于此时赶来,如风掌影,迎头撞到。
  这几招变化,仅止电光石火刹那间事,亡魂道人定下神来,只见冷浩、石惊天、铁指丐三人并肩而立,南天双煞则已退到八尺开外,心头一凉就知大事已去。
  其实南天双煞与石惊天、铁指丐,一招接下来虽未吃亏,却也没占到便宜,便眼见以三敌一犹未成功,此时对方突增两名高手,那还有什么希望?
  铁指丐、石惊天,眼见三人迟疑,也不由目注冷浩满是询问之色,似乎和战之权全在他一言而定。
  冷浩向二人微微颔首,突地前行三步,沉声说道:“亡魂恶道,你不出声话说?”
  亡魂双目闪动,然然冷笑:“将死之人,我不愿和你多说!”
  石惊天双眉怒剔,冷浩连忙制止道:“此话怎讲?”
  亡魂又是一声冷笑:“你身中本门‘蚀骨冰丝’,还能瞒得了我么?”
  冷洁朗朗一笑:“你说得一点不错!不过‘不归谷’震撼武林的‘蚀骨冰丝’也并不能奈何在下!”
  他自承身中“蚀骨冰丝”使得在场之人全都一怔,尤其是亡魂道人先不敢断定,此时一见果如自己所料,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
  亡魂心中惊骇,口里却不肯稍让,道:“任你功力再纯,也无法逃过此劫,纵能支持一时,迟早要断送性命!”
  “那倒不一定,‘蚀骨冰丝’虽毒,在下已有疗治之方!”
  “什么?难道你已知‘断肠峡’里的桃花……”
  亡魂话音出口,才知泄露天机,立即住口不言。
  冷浩一闻“桃花”二字,就知十有九成必是指的桃花瀑,那断肠峡虽然没听说过,但冷面华陀曾言,桃花瀑举世只有一处,想必就是鬼谷了!
  他心中思量,依然不动声色地淡淡一笑:“你说得一点不错,正是断肠峡里秉天地纯阳之气的那股桃花瀑!”
  亡魂神情一愣,继而冷哼一声:“你知道又有何用?此时距离断肠峡迢迢千里,只怕你挨不到地头,就要送命了!”
  “这倒不劳担心!”
  “哼哼!只要你留得命在,今年中秋大会,贫道恭伺大驾就是!”
  他知道没有便宜可讨,说完身形一转,飞奔而去。
  南天双煞互视一眼,也随后没入那片长林之中。
  石惊天大吼一声,正待出面拦阻,忽闻冷浩说道:“二哥,让他们去吧!”
  声音低微,显得有点颤抖。
  铁指丐、石惊天,心头同时一震。
  冷浩闭目敛眉,半晌之后,才轻吁一声道:“厉害的‘蚀骨冰丝’!”
  “老三,你到底……”
  “二位兄长放心!小弟一时无碍,只是不能动用真力而已!”
  “那我们就快点走吧!”
  铁指丐与石惊天,恨不得一步赶到断肠峡,好用那秉天地间纯之气而生的桃花瀑,治疗三弟所受“蚀骨冰丝”之伤。
  一路上仆仆风尘,眼见回黄转绿,春花吐蕊,柳絮飘风,转眼已是清明进节。
  这一日来到灵武,刚欲就地小息,突见迎面走来一条人影,冷浩一眼之下,便看出来正是万兽神君彭九胶。
  万兽神君一见冷浩,眼睛一亮道:“‘啊!原来是冷少侠,这两位?”
  冷浩含笑把铁指丐与石惊天一一引见,万兽神君这才转吁一声道:“万幸!万幸!能得二位同来,冷小侠当不致孤掌难鸣了!”
  铁指丐闻言双目一瞪,嘿嘿怒笑声:“神君这话怎讲?难道又有什么不开眼的武林人物,敢向兄弟惹事么?”
  “关大侠猜不得错,近日来,连番出现武林高手,具都散布在断肠峡外,莫愁谷口,企图拦截少侠!”
  冷浩闻言一怔,问道:“莫愁谷口?难道?……”
  万兽神君知他耽心谷中之人,见状忙道:“少侠不必心急,断肠与莫愁谷外,经令尊大人布下了奇门阵图,那一班武林人物虽然都是绝顶高手,但却无人敢越雷一步!”
  四人边行边谈,但万兽神君对此次出现的武林人物,却也摸不清来路。
  冷浩不肯等待,就在灵武草草用膳之后,立即赶向贺兰。
  一路上时见武林人物出没,但冷浩直如未见一般。
  三日之后,四人已进人贺兰山区,周遭武林人物,更加活动频繁,其态势之严重,似较冷浩上次贺兰山失手之际尤有甚之。
  冷浩虽然行进无事,但石惊天、铁指丐,以及万兽神君,却都暗暗焦急。
  不过这种紧张的态势,并没维持多久,就在四人到达断肠峡外不远之外,突然从郁郁丛林之中,传来了一声冷笑。
  笑声刚劲沉猛,显见是武林高手,但冷傲之中,却隐含不屑之意。
  石惊天闻声大怒,目注那发声之处,嘿然冷笑道:“何方鼠辈,有胆的就替我滚出来!”
  林中传来一阵冷笑,一名老道应声而出,快如奔马一般直向四人驰来。到达二丈之外,忽地身形一刹,向四人扫视一眼,沉声喝道:“那一位是招魂幡?”
  冷浩冷冷说道:“你问在下何干?”
  老道鼻孔中轻哼一声:“家师在林后恭候大驾!”
  冷浩向那老道沉声说道:“令师何人?”他神态安祥,不怒而威,有一代大侠的风范。
  那老道本是挟怒而来,但此时被他神威所慑,竟情不禁地抱剑躬身:“家师上大下荒!”
  冷浩轻啊了一声:“啊!原来是华掌门人!”到此话锋一转,续道:“道长可知令师找我何事?”
  老道脸色略一迟疑答道:“此事贫道无人奉告,少侠面见家师后自会明白!”
  冷浩淡然一笑:“那应就请道长带路!”那道人身形一转,铁指丐、石惊天,同时轻唤一声:“三弟,别……”
  冷浩淡然一笑道:“两位兄长放心!这只是一点小小误会,能够在此时说明再好不过!”
  说毕,率先跟着那老道人林而去。
  铁指丐、石惊天、与万兽神君,相互注视一眼,也大踏步跟在身后。
  那密林之后,乃是一条峡谷,谷中站着十来个老道,为首一人,面目清绝,神清气朗,冷浩一眼之下,已看出他正是此前在不归谷中见过的大荒真人。
  大荒真人一见冷浩,眼中神光倏地一闪,立即向前缓行数步,说道:“少侠可是江湖传闻的招魂幡么?”
  冷浩施礼答道:“不敢,不敢,前辈执掌华山门户,盛名如雷贯耳,冷浩久思一见,皆因俗务羁身,不克如愿,今日蒙宠召见,深觉荣幸之至!”
  “少侠乃乾坤五霸传人,大荒草野之人何值一提!”
  “前辈言重了!冷浩武林末学,怎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贫道师弟郝子庄与何仇恨,你竟……”
  “前辈有何凭证?”
  大荒真人双眉一扬,沉声说道:“贫道没有凭证,岂能信口雌黄?”
  话声一落,举掌连击三响。
  随着这三下掌声,谷内巨石后方,闪出一个人来。
  此人年在五旬上下,短小精悍,身材瘦削,并非道家弟子。
  冷浩一见之下,不由神情一愕,只觉此人颇为面熟,似乎在那儿见过,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来。
  大荒真人面寒似水,轻唤一声:“庞昆过来!”
  那短小精悍的老人轻应一声,立即叮叮当当的走了过来。
  众人留神一看,原来这名叫庞昆的老头,一只左脚不知因何断去,另外装上了一只铁脚,是以行动之间叮当作响。
  冷浩正在皱眉深思,他已经来到当场。
  大荒真人向冷浩扫视一眼,转面喝道:“庞昆,那暗算你师叔的可是此人?”
  庞昆向冷浩略一注视,立即答道:“启掌门人,那暗算师叔之人……”
  冷浩沉说道:“庞大侠不要认错了!”
  庞昆神情一惊,话声突住,身形往后一退。
  大荒真人冷笑一声:“招魂幡,你是否有点虚?”
  冷浩强捺激动之情,微微一笑道:“庞大侠,请!”
  庞昆突地脸色一沉,喝道:“招魂幡,你在关外镜泊湖畔,用重手法把我郝师叔震成重伤,难道还隐瞒么?”
  铁指丐神情一愕,目注重无忌是询问之色。
  石惊天双目圆瞪,厉喝一声:“信口雌黄的匹夫,看掌!”
  手腕一翻,直向庞昆劈到。
  庞昆似乎不敢接招,肩头一沉,向后连退三步。
  石惊天就势长身,但那多华山弟子,岂能让他逞凶?只听大荒真人冷哼一声,刷刷刷,三枝长剑,幻起万道银芒,齐向石惊天斩来。
  这三剑意在阻止石惊天之攻势,虽然凌厉绝伦,但却完全采的守势。
  石惊天心头大愕,肩头一沉,向后退出三步。
  大荒真人嗤声一笑:“石大侠你不相信么?其实这早已不稀奇,远在少侠出道之初,本派弟子铁霸就丧生在他天魔指下……”
  自从庞昆现身之后,冷浩一直陷入沉吟之中,此时蓦闻“铁霸”两字,突地心头一怔,陡地想起当年“落魂池畔之事……”
  那惨毙蛇吻的大汉,可不正叫钱霸么?
  眼前这断去一足的庞昆,无论身材面貌,也都与那被蔓草所缠,自断左足的老人相像!
  这念头在他心中电光石光般一转,立即插言说道:“前辈切不可听信流言,贵派弟子钱霸,实在是……”
  大荒真人似乎成见已深,竟不容冷浩分辨,闻言冷哼一声:“孺子住口,你掌毙栖人谷家弟子钱霸,复断庞昆之足,这已是人神共愤,千不该,万不该,竟尔狂狷成性,将贫道师弟郝子庄……”
  冷浩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双眉一扬,脸上顿时布满了一层寒霜……眼看争端而起,他双目向四周一扫,蓦地神情一愕,又把那即将爆发的怒火按了下来。
  此时大荒真人满面煞气,沉声喝道:“招魂幡,你这般欺凌我华山秀,贫道虽然与世无争,与人无求,今日也不得不为武林正义,大开杀戒了!”
  铁指丐暴烈,早就看不惯大荒真人的狂态,一闻此言,怒火顿炽,双目一瞪,仰面狂笑道:“大荒杂毛,你有多少家,胆敢滥发狂言!”
  “你如不信,何妨试试!”
  “难道我还不敢么?”
  双掌一圈一沉,猛向大荒真人推去。
  大荒真人沉声一笑,身后闪出两条人影,四掌纷飞,迎头撞到。
  轰然一声,两名华山弟子被震得心头狂跳,身形一挫,向后连退数步。
  但铁指丐以一敌二,竟也被震得身形连连摇晃,脚下一沉,入地三寸。
  石惊天与万兽神君,同时冷哼一声,身形往前一长……
  呛嘟嘟一片金铁交呜,眼见寒光连闪,十多名华山弟子,均已亮出剑来,一式地剑尖斜指苍天,蓄势归元,跃跃欲试。就在这大战将起之际,冷浩连忙摆手制止道:“神君及两位兄长均请退下,这实在全是误会!”
  铁指丐、石惊天、万兽神君余怒未息退后三步。
  冷浩转向大荒真人,含笑说道:“前辈可肯听我解释么?”
  大荒真人冷哼一声:“这事已无解释必要!”
  “前辈是说……”
  “血债血还,武林不易之理,三日之内,你能闯出我华山派能天剑阵,贫道就此自刎在贺兰山下,以谢历代祖师,否则,就请少侠自处了!”
  他话音一落,蓦地双手一摆,十多名华山弟子,身形陡然飘退了,一阵交叉游走,已把谷口封闭。
  冷浩用目一扫,不由心中暗生凛骇……
  原来这十多名华山弟子,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高手,但此时所站的部位,似乎隐含无穷奥妙,一个个抱剑肃立,如同幽谷孤松,凛然难犯。
  石惊天粗鲁不文,那知这通天剑阵的妙处,见状冷笑一声:“何必三天,看石惊天此刻就破你这鸟阵!”
  无情如刺出,石惊天已用上九成真力,那老道不过是华山派一名二代弟子,那能接下这威势绝伦的一招!
  可是,那道人眼见他一招攻来,竟然看也不看,身形微微一晃,向后退出三步。
  石惊天就势长身,但闻刷刷两响,四枝利箭如奔雷一般涌到。
  石惊天蓦觉腕上一沉,身不由己,竟被逼退两步。
  他身形未稳,又闻刷刷连响,先前出手联攻的四名老道,同时抽身而退,但就在这电光之间,另外四名老道,又复联手攻来。
  变招之速,攻势之快,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石惊天心下一寒,急切间连攻两招……
  但这一次四人竟不与他硬接,眼见银光一闪,四柄长剑已突破他绵密的卉招,快如星火般攻向周身要穴。
  石惊天欲待还手,竟已晚了一步,不由吓出一身冷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摹见绿芒如电,一条人影,从空而降,紧接着叮当一声,四周压力一松,石惊天就势飘退八步,已脱出剑阵之外。
  他惊魂乍定,这才看清冷浩手持“翡翠寒晶匕”,神威凛凛,卓立当场。剑阵中第二名老手内长剑,齐尖断去三寸。
  大荒真人满面俱是惊怔之色!
  冷浩几人也是心间噗噗乱跳!
  冷浩向大荒真人道:“华山派通天剑阵,果然不同凡响,在下由衷敬服,甘愿退避三舍,今日误会,前辈终有明白之时!”
  说完一拉铁指丐等人,转身直向谷中行去。转眼之间,没人巨树杂草之中。

第十九章

  众人行约数十丈,万兽神君皱眉不解地说道:“华山派通天剑阵虽然凌厉奥妙,但我不信凭少侠身手,再加上那柄宝刀,竟破不了它!”
  冷浩淡淡一笑:“神君把在下说得太高了!不过华山一派,终究是武林侠义之人,冷浩怎能因一时误会,而做出亲痛仇快之事!”
  他这番话,不但万兽神君佩服五体投地,就连石惊天与铁指丐,也深觉这位老弟,胸怀磊落非常人可及,不禁齐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让他一次,由谷底绝壁上翻出去吧!”
  冷浩连连摇头道:“事情若真这般容易,大荒真人怎会容我们轻易离开?依小弟猜测,说不定这几日来在附近出现的那班武林人物,俱都散布在峡谷四周!”
  话音一落,陡然四山传出一阵阵凄厉的长笑:“招魂幡!你猜得一点不错,今天就是你绝命之期,此处就是你葬身之地,你不趁早自尽,还在等待什么?”
  随这一阵嚎叫,四山之上,但见人影乱晃,刀剑映日,闪闪发光,约略估计不下数百人之多。
  四山绝壁本就不易攀登,此时再有人居高临下阻止,纵然功力通玄,恐怕也难插翅飞度。
  左侧峭壁,有一坡度较缓之处,并且藤葛纠结,荒草丛生,似乎是出谷唯一捷径。
  但,遥望人影如潮,想见已有不少武林高手,在那里布下陷阱,静待自己闯关。
  若在往日,冷浩绝不会把这班子放在心上!
  可是,此时他身中歹毒绝伦的“蚀骨冰丝”,虽有满身绝学,已不敢提聚真力放手运用,又怎能闯出强敌联手合围之势呢?
  黑夜降临的时候,四人曾数度企图攀登绝壁,但是,那一块块巨大的乱石,由山顶飞腾而下,势如雷霆万钧,锐不可挡,四人绝望了!
  颓丧地退回谷中。
  总算万兽神君身边带了不少干粮,四人胡乱地渡过一天。夜幕重降临时,四人摸上左侧那处较缓的绝壁……
  可是,这一次他们遇到了料想不到的打击,那宽广数十丈的缓坡上,竟然埋伏了百多个武林高手。加之暗器如雨,使四人又懊丧地退了回来!
  白天,过得特别的慢!
  初春的太阳,无力地在天上移动!
  四周群山上,时时传来刺耳的狂笑!
  冷浩出道以来,叱咤江湖无所畏惧,此时空有一身功力,此时却不能放手施展,你想这怎能不令他愤火中烧?
  一阵阵嘲笑,像钢刀般戳在他心头,张狂的言语,使得他心胸欲裂。好不容易又挨到太阳落山时节,睛朗的夜空,升起了一颗寒星。
  突然间,四山籁籁连响,紧接着是一声声震耳狂笑。
  “招魂幡,你今日大数已到,赶快闭目等死吧!”
  “招魂幡,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辰……”
  “招魂幡,你认命吧!”
  “招魂幡,哈哈哈……”
  一声声刺耳怪笑,令人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夜风嚯嚯,草叶摇晃,数十条影分由四面八方奔来。
  这黑影是什么?
  是人?
  不。那是……
  不容众人细想,那些黑影突然发出汪汪狂吠,原来那竟是一群型犬,这群型犬又高又大,两只绿莹莹的眼睛,在夜色里闪闪发光,巨嘴大张,獠牙外露,鼻息时附,似欲择人而噬……
  他们放这群型犬入谷干啥?
  难道这群型犬,还能奈何这四名武林绝顶高手么?
  不,这其中一定暗藏恶毒的阴谋!
  可是,到底是怎样的阴谋,就连冷浩那样天生悟性,一时间也猜不出来。
  眼看那一群型犬渐行渐近,终于,领先一条大如苍狼的巨獒,发现了四人存身之处,只听它厉嚎一声,身形蓦地凌空扑到。
  石惊天大吼一声,举掌就向那头巨獒拍去。
  冷浩眼睛一瞟,突然发现那头巨獒身下,一片雪白的皮毛之间,似乎有一团的东西,心头蓦地一愕,不禁脱口惊呼道:“二哥速退!”
  冷浩一向沉稳安祥,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之态,是以此时这一声惊叫,愈发显得不寻常……,铁指丐与万兽神君,应声而起同时向一块巨石之后扑去。
  冷浩自己,也在话声中飘起,快如星火一般,向十丈外疾射而去。
  他不愧武林奇葩,身手超绝,不愧是近年来武林罕见,就是那一腔侠肝义胆,也非常人可及。
  他身形飘起,明知危机迫在眉睫,但仍旧没忘了身处险地的石惊天,半空中回身出掌,运起九成真力,直向石惊天推去。
  幸得他有此一手,这才保全了石惊天一条老命。
  原来冷浩一掌拍出,淬闻冷浩惊呼一声,匆忙间缩身跃退,已觉慢一步……
  就在此时,冷浩凌空一掌业已推到,顿时身如飘絮,向左侧一棵巨树后落去。
  这些动作,全在间不容发的刹那间完成,石惊天身形尚才掩好,突然耳畔传来惊天动地的巨震,顿时山摇谷应,木石乱,一股烈焰冲天而起……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那巨獒腹下暗携一袋猛烈的火药,由机械控制,一触掌风,立即爆炸。
  众人惊魂乍定,只觉烟滚尘飞,火势弥漫,四周群獒,在汪汪厉啸中群奔而来。
  冷浩转眼一瞧,只见铁指丐与万兽神君俱都满面尘沙,南天双煞步履踉跄摇摆而来。
  这情形看在冷浩眼中,心头蓦地一震,惊呼一声:“二哥,你怎样了!”
  石惊天用手一抹脸上血渍,哈哈大笑道:“老三放心,这点伤我强盗头还不放在心上,死不了啦!”
  说话声中,四人重新聚到一起,此时火势触天,肌肤难耐,情不自禁地连连后退。
  可是,那成群结队的型犬,却像久未进食一般,眼见四条人影,不由馋涎欲滴,狂吠而来。
  四人虽有一身武功,但此时事非寻常,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正在犹疑之际,突见那滚滚烟尘之中奔来一条人影。
  火光掩映下依稀看出此人身着道装,面罩黑纱,步履如风,转眼便至身前。
  四人神情一楞,便闻那蒙面道人沉声喝道:“四位快随我来!”危急之中,四人也不管这道人是何来路,肩头一晃,紧随其后向东南扑去。
  那一群型犬,眼见到口的食物,岂肯让其溜走,一阵狂吠,便也张牙舞爪的追来。
  冷浩眉头一皱,顺手抬起几块石片,滚滚尘烟如同骇浪惊翻,扶摇直上九霄,谷中乱草杂树,此时都化成了熊熊烈火,使人无法存身。
  石惊天见猎心善,竟也顺手抬起几片碎石,分向四外的型犬打去。
  那蒙面道人见状大喝一声:“使不得!”无奈话声出口,已经迟了一步,在一连串爆震之后,五人已陷人一片火海之中。一时火舌乱吐,去路全被阻住,情况危险至极!
  那蒙面道人长叹一声:“唉!苍天无眼,惩善助恶,想不到一线生机,竟也……”说到这里,又是一声无奈何的长叹!
  冷浩眉头略皱,陡地双目爆争,目注蒙面老道,沉声说道:“道长是说这绝谷之另有秘径么?”
  老道微微颔首道:“秘道就在左前方一块巨石之后,无奈此时已被火势所阻,虽有若无了!”
  冷浩闻声剑眉一扬,反手一掌,砍倒一棵茶杯口粗的苍松,喝声:“诸位请随我来!”
  信丰一枪一那苍松带起一阵冷风,把当前燃烧着的矮树杂草全部扫开,身形一长,已扑入火巷之中。其余诸人,见状一一施行,只见五棵苍松,此起彼落,顿时打出一条火巷。
  冷浩率先而行。他身着宝衣犹觉烈焰贬人,其余诸人,更感到口干舌燥,如处蒸笼之中。
  眼看再也无法忍受,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呼唤:“秘径已到,诸位快行!”
  这“秘径已到”四字,简直就像是一贴清凉剂,那蒙面道人与铁指丐,双双长身,用出仅余的一口真力,直向山脚下一块巨石后方扑到。
  石惊天大吼一声,甩掉了手中仅剩三尺来长的树干,紧随在铁指丐之后,快如利箭穿云,由火巷中飞出。
  可是,那万兽神君功力到底较差一筹,眼见石后就是秘径,已经无力支持,勉强叫得一声“少侠,你们快去吧!我不行了!”
  话声一落,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颓然扑倒。
  昏迷之中,似乎听到一声长啸,一团黑影,凌空飞来。
  等到他再沉醒来,只感到周身清凉。迷们中睁开双目,才发现此身已到谷外,朝阳初起,震露未干,冷浩、石惊天、铁指丐,全都蹲在身边。
  他心神一愕,蓦地站起身形,茫然说道:“这……我明明是……啊!一定是少侠把我救出火海,这种再生之德,老朽没齿难忘,请先受我一拜!”
  他万死逃生,惊喜意外,话声一落,就向冷浩拜了下去。
  冷浩心头一动,慌忙伸手扶住道:“神君千万不要多礼,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更何况神君火海历险,全是为了我冷浩之事!”
  铁指丐也接口笑道:“神君不要太固执了,认真讲起来,我几人能够逃出火海,实在是依仗离魂道人之力呢!”
  万兽神君不知昏迷中究竟发生何事,更不知离魂道人是谁,闻言神情一愕道:“离魂道人,他是……”
  “他就是那蒙面老道,也就是当年震撼江湖的北煞七缺老鬼次徒!”
  “他……怎会……”
  “这叫十宝之内,必有忠信,离魂虽是七缺老鬼嫡传弟子,但对他师父的倒行逆施,内心却有无比痛恨,若不是淆于师徒名份,恐怕……”
  “他此次奉命主持截击我们的大局,竟做出吃里爬外之事,七缺老鬼岂能容他?”
  “你不听他话中之意么?我想他从今以后不但不会重返师门,恐怕江湖之中再也不会有离魂之名了!”一场烈火,把这座小小的山谷焚得寸草俱无,那从四面八方赶来的血海爪牙,七缺余党,都认为冷浩等人已葬身火窟之中。
  可是,他们又怎会料想得到,那主持大计的离魂道人,竟会在暗中放水呢?不仅此也,那离魂道人临去之时,竟向冷浩泄漏了七缺老鬼之阴谋!
  原来这凶狠成性的七缺道人,表面上对血海转轮王征服武林的大业表示鼎力支持,而骨子里却准备待机坐收渔人之利。
  离魂道人在临行之时,更交付冷浩一只小巧木匣,托他转交华山大荒真人,这才悄然而去。
  这只木匣,关系着山派今后动向,对中秋之事,影响至巨。
  四人劫后余生,在山涧中略事洗漱,便即奔向莫愁谷,只见乱石林立,隐泛风云。
  众人知道这都是八斗先生的杰作,正在踌躇不得其门而入之际,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巧笑:“啊!冷哥哥,你们是怎么搞的嘛,怎么都变成叫化子啦!”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小翠姑娘像一头小鸟般扑了过来。紧接着人影又是一闪,陈婉贞也由乱石之中走了出来。
  她仪态万千的向众人见过礼,这才转脸向冷浩盈盈巧笑道:“你怎么现在才来?这些日伯母终日思念,快随我入谷吧!”
  小妮子乍见心上人,压仰不住那股喜悦之情,言笑间眉飞色舞,如同娇花怒放,看的冷浩心旌摇摇。
  四人在二女引导下顺利入谷,八斗先生夫妇与赤面神龙,俱在茅屋翘首而望。
  冷浩乍见慈颜,悲喜交集,向前猛走几步,扑倒在慈母膝下,硬咽说道:“妈!孩儿不孝,累你老人家终日牵挂,实在罪该万死!”
  冷夫人一把搂住了爱儿,老泪纵横,悲不自胜道:“忌儿,可苦了你了!”
  话声出口,两行慈泪,点点滴滴,直像是断线的珍珠,全落在冷浩那张黑黝黝的脸上。
  冷浩仰望母亲皱纹满布的面容,临风飘拂的白发,万语千言,真不知从何说起?
  这一双万劫重逢的母子,真情流露,看得在场之人,俱都热泪频抛。
  静静的莫愁谷中,只听到硬咽的噪泣……
  是悲,是痛,是高兴,是喜悦……
  是人间所有感情的交溶……
  终于,八斗先生朗朗一笑,打破了感人的沉寂,只听他朗笑说道:“忌儿,快别引你母亲伤心了,当着这多客人,不怕人家笑话么?”
  冷浩面孔一红,赶忙拭干泪痕,笑道:“妈,这都是孩儿不好,一见面就惹得你老人家伤心,来,让孩儿把两位盟兄介绍给你老人家,妈,你看,这是我大哥铁指丐,二哥石惊天,这是万兽神君!”铁指丐、石惊天,闻言连忙躬身施礼。八斗先生立即趋前扶住,并且向冷浩喝道:“忌儿无礼,你有多大年纪,敢与关、石两位大侠称兄道弟?”
  铁指丐、石惊天,同时笑道:“老伯千万不要紧怪罪三弟,这都是我两人逼着他干的!”
  八斗先生知道这种江湖怪杰,不拘俗礼,不禁哈哈笑道:“这还情有可原,不过我们还是各交各的,两位赶快起来!”八斗先生勉强受了半礼,立即要冷浩与二女市客。
  小翠见冷浩哥哥泪痕未干,竖起一指,在粉颊上连划,羞得冷浩俊脸排红。
  众人坐定之后,冷浩环顾一周,竟没有发现本谷主莫愁仙子,不禁微微一愕道:“莫愁前辈呢?”
  小翠双目一红,小嘴一愕道:“他们不要我啦!”
  冷浩不解她话中之意,刚觉神情一愕,突然,自断肠峡方面,传来一声惊动魄的长啸……
  铁指丐、石惊天,耳闻这声凄厉绝伦的惨号,不由勃然变色。
  万兽神君更是心神一震,霍地站了起来。
  就连一向沉稳的冷浩,也认为是来了强敌,而为了之惊然动容。
  众人这种惊惶失措之态,只把小翠逗得噗噗一笑道:“你们慌什么嘛?放心吧!我管保那班不成气的东西,闯不过冷伯伯的‘河图洛书阵’就是!”
  陈婉贞闻言也是盈盈一笑:“小鬼,由得你说嘴了,还不快看看去!”
  小翠大眼一眨,鼻间猛皱道:“坏姊姊,就只会支使我,我去可以,冷哥哥交给你罗!”
  说完,一溜烟地奔了出去。众人见状,不禁哈哈大笑。
  就在欢叙之中,八斗先生道出了莫愁仙子的近况!
  原来元宵会后,那位落发出家的石鼓和尚,竟也追踪而至,这一双数十年前的老情侣,虽然是一个遁入空门,一个隐迹荒山,但两心相印日久弥坚。
  这其中主要原因,一方面是冷浩当年夜间惊神寺,未能掌断三丝,使得石鼓和尚在心理上有了转变,认为情缘乃属天意。
  第二是因为石鼓和尚出家之初,乃是感时愤世,并非对佛法人生真正有所了悟。
  落魄峰头相见,莫愁谷中重逢,石鼓大师虽没有脱下袈裟蓄发还俗,莫愁却在当年爱侣的渡化下,从此遁入了空门。
  这一双侠吕看破红尘,只苦了那天真无邪的梅小翠,她惊悉恩师即是慈母,石鼓乃为严父,正在雀跃欢欣,却不料转眼之间,竟变成了父母俱无的孤儿。
  总算慕愁仙子八斗先生莅临之时,已把小翠正式地许配了冷浩,从此这风尘孤锥总算有了归宿,在冷夫人的百般扶爱下重展笑颜。
  加以赤面神龙又把陈婉贞之婚事,征得冷夫妇同意,因此这一双未来伉俪,更加如胶似漆。
  至于那遁入空门的石鼓大师与莫愁师太,眼见爱女已有归宿,立即双又隐入断肠峡,闭门苦修,潜练一种“和合神功”,准备中秋大会上能为天下苍生,稍效微劳。
  八斗先生因恐江湖上班邪魔外道,扰其清修,这才在断肠峡口,莫愁谷外,布下了旷古凌今妙用无方的“河图洛书阵”。
  果然,就在冷浩到达数天之前,断肠峡口,莫愁谷外,连番出现了武林人物。这一班恶贼,那知道“河图洛书阵”之奥妙,接二连三,就有数十起武林人物失陷其中。
  总算八斗先心地仁慈,眼见那一班恶贼在阵中筋疲力尽,去死不远,深觉心有未忍,乃令赤焰残掌将这班人送出阵外,放其逃生。
  铁指丐听到此处,不由哈哈大笑道:“冷老……”
  八斗先生见这位风尘奇快,乃欲以晚辈自居,连忙截断话头道:“关大侠,我们可是各交各的啊!”铁指丐也是生性不羁之人,闻言慌忙改口道:“冷先生果是天下第一奇人,看来先前这一声惨叫,不知又是那个不长眼的恶贼,丧生在河洛大阵中了呢?”
  八斗先生忙道:“雕虫小技,那值关大侠一提,只是赤焰残掌边大侠生性妒恶如仇,若不及早修心自省,恐怕……”
  说到此处,不禁双眉紧皱地发出一声叹息。
  众人见状同时一惊,刚待询问八斗先生话中之意,突然间,屋外传来一阵急骤的脚步声……
  冷浩机警绝伦,一听之下就知事不寻常,身形一闪,快如星火一般,由室中扑了出去。他双目所及,只见谷中飞快地行来两条人影。
  头一个是小翠姑娘,她手中托着将死的老人,因那满头白发,与下垂的两手,冷浩认出他正是赤焰残掌。
  在小翠姑娘身后,紧跟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冷浩与他略一照面,顿时心头猛震。
  这老人的面容,对他实在太熟悉了,惨白的脸上,斜挂着一条长长的刀痕,这不正是假冒独指飞魔的神偷令狐独么?
  冷浩心情激动,身形微晃,已飞快地飘出去,见面一言不发,右掌一探,就待向独指神偷脸上抓去。
  小翠见状一惊,急道:“冷哥哥快点住手!”
  冷浩身形之快,直是无与伦比,容得小翠话声出唇,五指业已搭上了独指神偷的面颊。
  照理说,独指神偷纵然不敢还手,也应当侧身闪躲才是,可是,事情竟然大出众人意料之外,独指神偷虽然眼见对方一掌抓来,依然神色自若,不闪不避。
  但闻刷的一声,独指神偷脸上那幅面具,已被冷浩轻易的揭了下来。
  独指神偷露出了本来面目,随后而至的铁指丐、石惊天,不约而同的地冷哼一声:“老偷儿,你来此地干啥?”
  二人话声出口,突然发觉情形有异。只见冷浩此时就像泥塑木雕一般,双目凝视着独指神偷,满是惊愕之色。
  独指神偷不理铁指丐之言,却向冷浩慈祥地笑道:“痴儿,痴儿,小别一年,怎能不认识为师了?”
  这声音充满了慈爱,对冷浩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这是独指神偷么?
  不,决不是独指神偷!
  可是,师父他老人家……难道,人死真能复生么?
  聪慧绝伦的冷浩,竟被眼前的情景弄迷糊了,他目注这真假莫辨的独指神愉,几次欲前却又……
  独指神偷叹息一声:“世事变换,实在太过离奇,无怪你心中不信,痴儿,用这‘三阳血玉’吸出你臂上‘蚀骨冰丝’,为师还有用你之处呢!”独指神偷的音容笑貌,此刻完全改变,冷浩再也没有疑虑,惊叫一声:“师父,你,回……回来了……”
  身形微晃,飞鸟般一下扑了过去。
  独指神偷轻抚着他的额角,微微一叹道:“此中事一言难尽,等你伤愈之后再说吧!”
  说话中取出一方径寸大小的赤玉,令冷浩盘膝跌坐,随后那方赤玉,隔衣按在伤处,缓缓抬起右掌,慢慢向他灵台之间印去。
  两人一般地神色凝重,如临大敌……
  在场诸人,也对眼前的变化,感到惊愕莫名。
  就在众人惊疑之际,那奄奄待毙的赤焰残掌突然呻吟一声,渐渐地苏醒过来。
  他双目向四下一扫,立即向八斗先生说道:“启禀冷先生,谷外群贼均已退去,只是老朽不听先生之言,致被黔岭毒果所伤,差点把老命送掉!”
  八斗先生淡淡一笑道:“边大侠厄难已过,赶快一旁休息吧!”
  赤焰残掌微微一叹:“多谢先生,不过老朽还得谢过令狐大侠救命之恩!”
  原来八斗先生命他在断肠峡外阵中警戒,却一再告诫他不可轻易出手,可是他眼见群贼退去,再也按捺不下心头之气,怒吼一声,跃出阵外,就向最后一名老贼攻去。
  可是他一时不察,那知这最后一名老贼,乃是悍名数著的黔岭毒果,交手十合未到,已被毒果打倒。
  就在危急之时,一条人影飞来,见面闪电惊虹般连攻三招,活生生把毒果劈在当场。
  赤焰残掌迷惆之中,看出来人正是近日传诵江湖假冒独指飞魔的神偷令狐独,便即晕了过去。
  这以后的事情,他一概不知,是以他话声一落,梅小翠连忙扯着他衣襟,悄声道:“边伯伯,你弄错啦,这是冷哥哥的师父独指飞魔啊!”
  “独指飞魔”四字,乃是江湖人物对南苍海背后之称,敢问当着他眼前,谁敢称他飞魔?
  铁指丐一见小妮子口没遮拦,顿时心头一惊,忙道:“丫头不要乱说!”
  小妮子一言出口,立即也发觉措辞不妥,被铁指丐一喝。
  顿时舌头一伸,两眼直向那扑朔迷离的独指神偷瞄出。
  独指神偷突然双目暴睁,耸声大笑道:“哈哈,小丫头说得一点不错,老花子,你不用掩饰啦!”
  陈婉贞悄悄立在人群之中,想起当日塞外那场打斗,不觉一猛然醒悟道:“啊,原来真是欧阳前辈,我说独指神偷绝没有这高功力嘛!”这扑朔迷离的独指神偷,由地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道:”鬼丫头,你又弄错啦,神偷飞魔,二人一体,世人不识老夫真正面目,却偏说神偷冒充飞魔,岂不可笑!”
  这话一出,使得铁指丐、石惊天,同时心头一震,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当年活跃在江湖上的这两个传奇人物,竟然是二而一,一而二。
  铁指丐一愣之余,愕然说道:“这样说来,老前辈上姓大名,究竟是南苍海,还是令狐独?”
  独指神偷哈哈大笑:“飞魔神偷,乃江湖上物为老夫所起之外号,南苍海、令狐独,也非老夫本来面目!”众人全都一愕,直被他这番话弄得目瞪口呆。
  独措神偷见状又复扬大笑道:“名是身外之物,不必过份认真,诸位若嫌‘偷’之不雅,那就依然叫我‘独指飞魔’吧!”八斗老生此时也已听出当日相助自己脱离血海者也是此人,不由躬身施礼道:“欧阳大侠对犬子恩重如山,冷毅得以生离血海,也全出欧阳大侠之赐,大德不言报,请先入室小憩,待老朽略尽地主之谊!”
  独指飞魔哈哈大笑道:“先生雅意,南苍海心领了,不过若再逗留,恐怕外人疑虑,老夫面目此时尚非揭穿之时,就此别过了!”
  话声至此,突然大喝一声:“忌儿,随我来!”
  冷浩早在众人谈论之际,运用内视调息之法,把周身血气打通,闻声双臂一振,由地上霍然立起。
  独指飞魔身形一晃,迳向谷外扑去。
  冷浩微一迟疑,也紧随身后,向谷外扑去。
  这一双师徒,竟是武林间难得一见的奇才,“河图洛书阵”妙绝人安,但这两人也不过在入谷时稍加留意,已把进出之路瞧清,此时步履飘飘,不消盏茶时分,已到谷外数里之处。
  独指飞魔脚下一停,冷浩迫不及待的叫道:“师父,难道你老人家功力真正已到了起死回生之术,这是不是那株‘金线血兰’之功么!”
  冷浩真没想到,那根看来一无用年的兰茎,居然有这大功效,一时惊喜交集,激动万分道:“忌儿只当今生今世,再也见不着你老人家了,想不到还有今天,师父,忌儿不孝,时至今日尚未能把你昔日仇家,全部……”
  “唉!善有善果,恶有恶报,忌儿,那一班江湖败类也不过是听命于人之徒,往者已矣,不必深究了。”
  “师父,难道那罪魁祸首的血海转轮王……”
  “血海转轮王固属罪大恶极,但看在他老妻幼女之面,忌儿,难道你真还愿意深究么?咳,究其实他也不过是傀儡而已!”
  碍着东方艳之面,冷浩实在不愿对血海转轮五下手,难得师父有此一说,不由感激万分道:“忌儿代艳姊姊谢师父。不知师父还有什么训诲?”
  “罢了,罢了!为师此来,一方面是希望利用‘三阳血玉’使你伤势早日痊愈,二方面因勾魂接掌血海武相之后,图谋天下武林更急,尤其是华山派武当两派,更是他眼中之钉,恐怕不到中秋之会,这两派就将遭逢奇祸!”
  冷浩听得心中一震,急道:“师父是要忌儿?”
  “我要你立刻赴援华山!”
  冷浩母子重逢,正想乐叙天伦,一闻要他立即离去,心中不无恋恋,怎奈师命难违,略一踌躇,立即答道:“忌儿谨遵恩师慈命。”
  微施一礼,转身就向东南奔去。
  独指飞魔对他情逾父子,见状沉声一叹道:“忌儿回来!”
  “师父?
  “你母子重逢,岂能不尽一点孝道?先行回谷,三日之后,再行动身吧!”这话本来正合冷浩心意,可是此时他反而犹疑不决道:“谢谢师父,不过,万一耽误了大事?……还是让忌儿即刻动身吧!”
  独指飞魔见爱徒心胸磊落,不由更加高兴,忙道:“不要多说了,为师要你回谷还有他事呢!”
  “是!请师父训诲!”
  “你回谷之后,转告赤面神龙,就说银发史之死,真正凶手乃飞龙禅师!”
  冷浩轻应一声,独指飞魔业已飘身而去,如同轻烟绕林,几闪而没。
  半月之后,华山附近来了个英俊不俗的少年,他对那巍峨的山峰略一注视,立即飘动身形朝“通天观”扑去。
  “通天观”为华山派根据之地,建筑宏伟,香火鼎盛。虽然寂静无哗,但观内观外人影流走日夜不绝。
  可是。此时已到午未之交,观门外居然不见。交£人影,连云屋舍,更阴森森令人窒息。
  少年举目向观门上略一注视,顿时心头狂震,肩头连晃,直向大殿中窜入。
  他身人大殿,只觉一阵腥风触鼻欲呕,神案下横七竖八,倒卧着十来具道装尸身,看样子俱是华山弟子。
  这少年是谁?
  原来他正是千里驰援的冷浩!
  一步来迟,致今华山派遭此重劫,他虽然对华山派心无好感,但站在武林道义上来说,也不禁悔怅惋惜面感交迸。
  最令他惊骇莫名的,还是观门上那只血光闪闪的骷髅图形,那“誓不两立”四字,有一股慑人心魂的威严……
  这是谁?
  是谁这样无耻?是谁做出这种嫁祸于人的勾当?
  冷浩惊疑万分,快若闪电般在整个通天观上转上一圈,他本想寻觅一点线索,可是,他失望了!不但找不到半点线索,竟连半个活人也找不到,整个通天观,到处是死沉沉,阴森森,就像是一座人间地狱,血迹遍地,尸骸满阶,至少在百具以上。
  他心情沉重地走出通天观,凝视着观门上那假的追魂夺命招魂幡所留下的痕迹,恨恨的说道:“恶贼,恶贼,纵然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千刀万剐,方泄心头之恨!”
  他说毕正待转身离去,但突然之间,耳畔传来一阵怒喝,十多条人影,如闪电惊虹一般,直向观门内扑去。
  冷浩心头一震,向后连退三步,就在身形后退之际,已把来人看清。
  原来这十多条人影,一式地道装背剑,由大荒真人为首,正是在贺兰山中摆设爱天剑阵,阻止自己出谷的华山高手。
  事实摆在眼前,冷浩知道纵然此时跳进黄河,也难洗脱满身罪嫌。
  果然,大荒真人目瞪口呆地静立片刻,突然,身形往外一转,刷地一声,摘下了背上长剑。
  冷浩抬眼一看,不禁心头猛跳……
  原来大荒真人经此打击,神智已人迷茫状态,两目凶光四射,眼角血渍殷然,嘴唇扯动,须发怒张,简直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身形摇晃,脚步迟缓,慢慢地向前逼来。
  冷浩惊呼一声:“大荒前辈,这全是贼党奸谋!”
  大荒县人辞然发出一声狂笑,剑势一领,连人带剑,和身扑来。
  他此时神智已失,每出一招,全都用上十成真力,只听呼呼霍霍,势如泼风骤雨,一连就是三招。
  这三招俱是通天剑法中精华,威势凌厉已极。错非是冷浩,换一个人,今天非断送在他手下不可。
  再说冷浩一见他三招攻来,顿时心头冒火,双臂一振,就待奋力还击……
  但突然之间,心头灵光一现,暗思华山派屡次不分皂白,实在全是中了贼党奸谋,自己若再动上真火,岂不正中贼党之计了么!
  哼!我冷浩岂能一愚至此?
  思量中快如电光石火,右掌一抖,向外拍出两股掌风。
  这两股常风呼啸而出,把大荒真人攻来的剑势震得微微一偏,冷浩就势跃退八步。
  他此时是三六计,走为上计,这一切误会若不找到真凶实犯,那里能够解说得开?是以身形一稳,二次腾身而起。
  大荒真人狂曝一声,横刺直劈,三剑一掌同时攻来。
  那十多个华山弟子,也是刷刷刷身形连晃,十多枝利剑挥动,涌起一片寒涛。
  华山、武当,并道门双剑,在剑术上之造诣,实在有其独到之处,冷浩虽武功旷绝当世,但眼见这般威势,也不由心头猛震。
  直向山下飞去。
  耳闻叱喝之声渐稀,他这才放缓脚步,眼望落日西山,宿鸟归林,一时迟疑,竟不知何去何从。
  正当他茫然若失之际,耳畔突然传来一阵蹄声,两骑健马,由身后得得驰来。
  他无心打量马上人是何形状,但马上人的谈话,却像尖刀似的直往耳朵里钻。首行入耳的是一个阴沉的声音!
  “老大,招魂幡真敢向武当挑战么?”冷浩闻声陡地一震,情不自禁地转头来,只见马上坐着一双老人,年岁均在五十开外,那辩话的正是左边较矮的一个。
  这人话声一落,另一个立即冷笑一声:“嘿,怎么不敢?华山派还不就是例子么?”
  冷浩心头又是震,本待出言分辨几句,但转念一想,若找不到真凶实犯,纵然说破了嘴唇,又有谁信呢?
  好!还是先赶赴武当再说!
  他心急如火,恨不得齐生双翅,一下到达武当才好。
  昼夜兼行,一人江西境内,耳畔谣言不绝,但说来说去,总离不了是招魂幡欲报贺兰山两次截击之仇,已挺身向华山、武当两派挑战。
  华山派通天观徒众三百,被冷浩屠杀殆尽,只留下掌门人与十一护法弟子。
  武当派前次把招魂幡打下贺兰绝谷,与招魂幡结仇更深,是以招魂幡扬言,不但要把武当弟子杀得鸡犬不留,并且把上清宫夷为平地。
  约斗之期就在四月初,起更之后,武当派已把散在江湖中的弟子全部召回,准备应付这场浩劫。
  这一番流言半假半真,听在冷浩耳中,一时气愤万分,他知道一定有人假冒自己之名,来挑起这场武林杀劫!
  可是,这人是谁?
  他能够把华山百多个弟子全部部击毙,其功力之高似乎不在已下!
  哼,纵然他有三头六臂,我冷浩也要会会此人!
  冷浩部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一去武当山,正好又钻人贼党陷饼之中。
  四月初八初更刚过,武当山下升起了两条人影,快如两轻烟,在夜色下飘飘驰来。
  前面一人,正是含愤而来的冷浩,后面那人,则是个面罩纱的少年。
  冷浩固然快若飘风,那蒙面人也是不凡,不过他神态鬼祟,与冷浩老是保持三十丈以上之距离,是以冷浩虽然功力绝世,竟然也没有发现此人在暗暗跟踪。
  一阵全力奔驰之后,上清宫已隐隐在望,冷浩双臂一振,身形冲天而起……
  他不愧武林后起之秀,就在半空中极目环顾,已把那跟踪之人看人眼中,顿时“神龙摆尾”一飘十丈,恰似殒星下泻,向蒙面人身前落去。
  蒙面人心头一震,向后连退三步。
  冷浩立脚未稳,右手“探骗取珠”,唆地一声,向蒙面人脸上抓来。
  蒙面人大出意外,总算他功力不凡,骇然震惊下滑步飘身,向左闪开三尺,沉声喝道:“阁下若想打架,何不留点精神,等会去斗斗那招魂幡!”
  冷浩本意是想,此人行径鬼祟,纵然不是假冒自己之人,一定也是奉命跟踪自己这人,可是此时听他语气,竟像根本就不认识自己,不由心中一阵惭愧道:“在下一时误会,万望兄台勿罪是幸。”话毕平射而出,但见黑影连闪,人已到了九丈开外,身法之快直是无与伦比,看得蒙面人心中忑忑不已。
  再说冷浩来到上清宫外,只见一片黑沉沉万籁无声,心知武当弟子,此时均在剑拨号张地暗中戒备,当下在暗处隐住身形,准备看一看究竟是何人敢冒自己之名?
  可是,也身形刚刚掩好,突闻一缕尖风呼啸而来……
  冷浩听声位,就知道暗器是发自身后八丈之处,把头一瞟,只见前面之蒙面人,影一闪,如飞逸去……
  他心中气极,呼地一声,把袭来的暗器劈落,双臂一抖谁知他身形未起,场中突起奇变,那被劈落的暗器,竟然轰地一响,爆出一串火花,把周遭十丈得如同白昼一般……
  冷浩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已落入那蒙面人暗算之中,怎奈为时已晚,只听一阵叮当钟响,上清宫灯火倏亮,数十条人影,快如奔马一般,向他存身之处扑来。
  这批人影到达身前十丈之处,冷浩立即看清来人乃是武当掌门人一叶道长,以及派中精锐弟子,顿时心头一震,暗中叫苦不迭。
  武当派掌门人一叶道长,怀抱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满面俱是肃穆之色。
  在他左右,各有两名五十来岁的老道,大约就是传闻的武当四大高徒,天地元黄四尘道人。
  除此之外,在他身后十大之处,并肩站着甘四名年青道人,一个个也是仗剑卓立,满面怒色。
  此时灯火通明,眼见一叶道长向前缓行两步,沉声说道:“冷少侠果是信人,不过武当派自三丰祖师开派迄今,尚没有遭人如此轻视过,贫道今晚倒真要开开眼界,看少侠如何把我武当一脉斩绝!”这老道说时声色俱厉,双目乱闪,须发齐张,一柄银光灼灼的长剑,迸出丝丝冷气,一付跃然欲试之态。
  冷浩知道今日一步走错,武当派定将与华山派一样转脸成仇,是以闻言之后,慌忙躬身施礼道:“前辈千万不要弄错,今夜之约,并非出诸在下本意,这其中恐怕另有奸谋,说不定又是血海转轮王所施挑拨离间之计!”
  一叶道长闻言一愕道:“少侠此话当真?血洗华山的不是你么?难道以令师独门表记追魂夺命招魂幡留字迹的也不是你?”
  冷浩此时一口否认,无怪一叶道长有点大出意外。和战之机击于一发,冷浩怎肯放松,当下微微一笑道:“前辈说得一点不错,这些事完全出诸奸人之手,冷法与武当虽然稍有误会,但事过境迁早已忘怀,怎会……”
  他话声未毕,上清宫陡然传出五声急骤钟鸣,冷浩心头一震,一叶道长脸色陡变,猛抬头,只见一片火光,由后殿中冲霄而起,把一座上清宫照得纤毫毕见。
  冷浩暗叫一声:“苦也!”
  一叶道长慕地耸声狂笑道:“好一个口蜜腹剑的招魂幡,贫道与你誓不两立了!”
  这老道此时悲愤填膺,右手剑势一横,左掌平胸推出,一股贬肤剑气,夹杂着急劲无传的内家掌力,狂涛一般齐向冷浩劈到。
  冷浩欲待不接,无奈来势又快又疾,没奈何脚下一沉,双臂一圈一沉,分向攻来的剑掌撞去。
  一叶道长不愧一派武林宗师,招式变化,巧奥绝伦,眼见对方掌力封来,突然中途变招,脚下一滑,身形左闪三尺……
  但单足一点,又复二次扑到,剑掌齐施,刹那间攻出七掌八剑,但见掌影千层,罡风厉啸,厥状惊人至极。
  冷浩神行鬼影步虽奥妙无双,但在这武林一派宗师全力抢攻之下,也不敢稍存大意之心。
  只听他长啸一声,左掌右拳,闪展腾挪,刹那间连换十二招绝学,冷风飘飘,指影恰像万点梅花。
  一叶道长之剑被他逼得一缓,冷浩趁机横步塌肩,向左跃开八步。
  他心中虽然不惧,但却不愿被暗中之人操纵,真的与武当派结下深仇,是以脚步一稳,立即出声叫道:“前辈暂停手,听我解释一番如何?”
  他叫得声嘶力竭,可是,一叶道长眼见上清宫浴在一片火海之中,门下弟子俱都在火海中呼号奔腾,那一付惨状,实是武当开派以来前所未有之浩劫,一时又气又恨,又悲又愤,不由两目喷火,嘿嘿怒笑道:“招魂幡,事实摆在眼前,还有什么解释?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接招吧!”
  话声未落,剑势二次展开,全部真力,全都贯注在剑身之上,急雨惊雷一般又续攻出五招。
  可是他五招攻出,突闻惨号之声不绝于耳,眼见腾腾火海之中一条黑影,快若兔滚鹰翻,两连抓带劈,正在奔走救火的武当弟子,已有十多个被人抛球似扔进熊熊烈火之中。
  这情形看在冷浩眼中,不由心胸欲裂,猛攻三掌,就待向那条黑影扑去。
  一叶道长见状,当他要与那条黑影会合,顿时手下一紧,把天罡剑法全力展开,霍霍罡风,顿时把他去势阻住。
  此时那三名年青道人,早已翻身向上清宫扑去,天地玄黄四大高徒,也把剑锋一挺,分由四面八方向冷浩攻到。
  冷浩心知那人功力绝高,甘四名年青道人,绝难将其阻住,说不定再缓片刻,这一批武当精英就将毁于一旦。
  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他生就侠心义胆岂忍坐视?无奈一叶道长已是难缠,再加上天地玄黄四道,那里还能脱身。
  他心中一急,顿时呛地一声,祭出了那旷古凌今的翡翠寒晶匕,大喝一声:“冷浩为了武当百年大计,今天要无礼了!”
  手腕一振,一招“风动长河千尺浪”,如同万丈寒涛,直向一叶道长涌去。
  这一招武学绝学,冷浩得自沧浪羽士亲传,使来别具威力,更何况还加上神兵宝刃翡翠寒晶匕?
  一叶道长心神一震,匆忙间招变“云锁青山万丈岩”,满眼氯氟剑气,绵绵漫漫瀑雨一般涌到。
  可是,他这招绝学扬长避短是间接传逢冷浩,威力不免弱了半筹,至于手中那柄宝剑,虽然也是一柄宝物,但与翡翠寒晶匕相较,却就有云泥之判了!
  嘶嘶一阵轻响,两剑未触,那贬肤剑气却已正面碰上。
  一叶道长两肩一晃,虽然勉强拿稳了脚步,但身形一沉,两足陷入地面三寸。
  冷浩就势飘身,如同凌云之燕,轻飘飘直扑上清宫。
  上清宫火场之中那条人影,不出冷浩所料,正是他先前所见的蒙面人。他知道今夜一切阴谋全都出诸此人之手,恨不得将其撕为万段……
  可是,那蒙面人一见冷浩脱身而来,突然掌法一变,使出一招奇诡绝伦的武学,把紧紧包围的甘四名武当弟子,瞬息间迫退八步。
  这一招武学大背常规,凌厉诡奥,令人有一种阴森森恐怖之感,冷浩看得心头大愕……
  倔一时请不出此人究竟是何来路,但就在这刹那之间,蒙面人业已飞身而起,快如弓箭一般,疾向上清宫外逸去。
  冷浩如何能让他逃去,长啸一声,冲天而起,紧随同人身后,如同流星泻地疾奔而去。
  武当山杂树撑天,乱石如林,一步之差,蒙面人已没人杂树乱石之中,远望上清宫火势熊熊,因此周遭烈更显得一黑如墨,月暗星稀夜风如泣,那还有蒙面人的踪迹?
  武林众口铄金,江湖谈虎色变,说的是招魂幡夜间武当山火焚上清宫,那执掌中原武林牛耳的武当掌门人,纠合派中高手天地玄黄四尘之力,依然被招魂幡视同无物,连伤派中数十名弟子……
  这一篇似是非之言,听到冷浩耳中,真令他又惊又怒,要洗刷这一身无妄之灾,除非找到那蒙面人,把他缚上武当……
  可是,莽莽江湖,浩浩武林,到那儿去找那心如蛇蝎的蒙面人?
  他忧心如焚,踏踏独行,日出日落,三天的时光飞快地过去了。
  第三日傍晚,他在一处小镇上打尖方毕,正待举步离店,突然,耳畔传来一阵奸笑:“老大,你真见到云二公子劫持武当弟子了么?”
  冷浩闻言心头一,猛回头,只见邻座一双年逾半百的老人,正在旁若无人地边饮边谈。
  这两人不但长像颇为面善,就连声音也像在那儿听过,他一时未能猜想得出,另一个老人又接口道:“这话还能有假,听说云二公子此次所为,主要是想得武当掌门人手中那柄‘银虹’宝剑。”
  “假若一叶道人不给宝剑呢?”
  “哈哈!那还用问么?不给宝剑,武当弟子就休想生离云家堡!别人怕人武当派,云二公子可不理这一套!”
  “哼!话也不是这么说,要不是招魂幡火焚上清宫,把武当派元气大伤,一叶老道焉能放过云家堡?”
  “哈哈!这就叫天时地利,武当派此时全力戒备招魂幡,恐怕对云家堡这次只好委屈一点了!”
  冷浩听得心中大动,暗思此时虽找不到那蒙面人,但若能从云家堡救出这被俘的武当弟子,至少也可消除一叶道长心头疑念。
  思量中立即会帐出店,问明云家堡详细地址,展动身形,快如一缕轻烟般逝去。
  他身形之快,确有点惊世骇俗,夕阳未落,已是十里途程。云家堡高耸房舍已在目前。
  孤零零一座著堡,虽然不大,却显得紧固异常,尤其是四周翠竹摇曳,清风如缕,显得幽雅不俗。
  冷浩正觉此处不类江湖匪窟,突然,竹林沙沙作响,走出个锦衣华服的少年书生。
  少年蓦见冷浩之面,眼中陡地射出两股怨毒光芒,但仅止刹那之间,突在寒芒尽敛,满面堆笑道:“兄台光临敝堡,不知有何指教?”
  冷浩见这少年神态雍容,不由心中生出一丝好感,虽觉他说话间有点拿捏,依然躬身还礼道:“阁下想必就是云二公子吧!”
  “不敢,不敢,小生正是云栖,敢问见台上姓?”
  冷浩见人家以礼相待,一时倒不便发作,忆道:“在下冷浩,有点小事,想请云兄赏脸!”
  云二公子闻言微微一惊道:“啊!原来竟是招魂幡冷少侠,大驾光临,蓬壁生辉,且请进应用茶,有事慢慢商量广说话间拱手肃客,显得敬仰万分。
  冷浩艺高胆大,暗暗思量,你今天能够安安份份万事好说,如若妄生事非,那可是自己找死。
  思量间朗朗一笑,随着云二公子,大步踏进堡而去。
  宾主落坐之后,云二公。于举掌轻举两响,顿时软帘飘起,走进两名白衣少女,一人托杯,一人执壶,珊珊行来,香风四溢。
  冷浩暗思,云家堡在江湖中从未听人说过,怎地有这大势派?
  思量之中,那托杯少女捧起手中王杯,由执壶少女斟满之后,这才袅袅娜娜地走将过来,送到冷浩身前,春风满面地盈盈笑道。“少侠请用茶!”
  冷浩屡经暗算,知道江湖中凶险重重,说不定这杯茶中就藏有鬼贼会俩,自己虽得血兰之力,已达百毒不侵之地,但还以不饮为妙。
  思量至此,立即欠身说道:“在下不敢叨扰,姑娘请!”
  他话声未落,突闻云公子冷笑一声“哼!没用的东西!”
  冷浩闻言心中一动,暗忖:“这云二公子看来一派斯文。怎地,心胸如此窄小?这丫头,是一名使女,可是当着外人之面大声叱喝,岂不……”
  他觉得云二公子这般喝叱,会令那姑娘过份难看,谁知事实竟不止此,云二公子话声出口,那姑娘突然面色惨变。
  冷格刚觉心头一怔,云二公子业已反手一掌,直向那敬茶的姑娘拍去。
  耳闻一声惊悸娇呼,那姑娘一副纤弱娇躯,已被他一掌拍出八步,由门中直摔了出去,面色惨白,樱唇溢血,顿时晕了过去。那一只高约七寸的王杯,也被摔得粉碎。
  冷浩想不到自己一句话儿,竟断送了人家一条性命,他生性任侠,自感愧疚万分,同时对云二公子毒如蛇蝎的手段,也感到十二万分的不满,顿时双眉一扬……
  可是,云二公子未容他怒火爆发,竟又满面堆笑道:“小婢不明礼教,尚望少侠海涵!”话声一落,也不等冷浩答言,又向另外一位白衣姑娘道:“小凤,你来敬少侠一杯!”
  这白衣少女年岁甚轻,看来一派纯真,可是此时却满面俱是惊悸之色,一闻云二公子之言,更是脸色惨变……
  云二公子眼中射出两道凶光,向那白衣少女狠狠地盯了一眼。白衣少女浑身一颤,迅速在桌上取过另一只雕花玻璃杯,斟满之扣,袅袅停停地走了过来。
  冷浩眼见这少女满面俱是愁苦之色,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怜悯之心,暗暗思量,若果这茶中真正有毒还则罢了,假如困为自己一时多心,害这少女一命,岂不于心有愧?
  更何况眼见这少女一付楚楚可怜之状,似乎情有不已,自己岂能拖累无辜?
  哼!莫说这茶中有毒,纵然是集天下之剧毒,冷浩又有何惧?
  想到此处,顿时双眉一扬,朗朗大笑道:“多谢姑娘,小生打扰!”
  说话间五指疾探,就待接过那杯香茗!
  云二公子阴阴一笑……
  白衣少女身形一颤,肩头一晃,把杯中香茗泼出一半……
  云二公子脸上突然升起一片杀机,重重地冷哼一声:“该死的东西!”
  右掌一举,刷地一声,遥向白少衣女击出。
  眼看一掌之下,这白衣少女又得玉殒香消,魂归离恨之天。
  但突然之间,冷浩剑眉倏扬,右腕反手疾撞,一股如山潜劲,应手而出,刚好迎向云二公子拍出之掌……
  两股暗劲一触,云二公子来掌,顿时被逼了回去,一丝凉意,由心坎上透体而出。
  冷浩也觉出此人信手一击,潜力如山,为武林中罕见高手,不由心头大愕……
  不过他久经大敌,已至喜怒不形于色之境,虽然心中惊诧,表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将那半杯香茗伸手接将过来。
  就在他举杯就唇,张口欲饮之际,那白衣婢女又复神色大变地轻呼一声:“少侠,这……”
  云二公子双目一瞪,又把她将要出口之言咽了回去。
  冷浩至此已知这半杯香茗,一定含有剧毒,只是这白衣小婢因何这般关怀自己,实在令人不解,不过他此时更加不能让这白衣小婢受累,虽然明知她言中未尽之意,仍旧故作膝陵地接口笑道:“这杯中香茗,乃是云家特产对么?嗯,果然是气味芬芳,色泽鲜艳,纵然是断魂汤,绝命散,冷浩此刻也将甘之如饴了!”
  说毕举杯就唇,一饮而尽。
  云二公子双目透出一丝狞厉的笑容!
  白衣小婢神色黯然,抱起同伴尸身,急急转身而去。
  冷浩察言观色,已知云二公子在那杯香茗中安下诡计,心中暗暗冷笑,但表面上却神色自若道:“冷浩急事在身,不敢久留……”
  云二公子一变先前谦和之态,傲然冷笑道:“阁下既然不能久留,有事就请快说吧!”
  冷浩缓缓站起身形道:“听说武当派有位弟子,被兄台掳人云家堡。不知这话当真?”
  “一点不错,少快可是想替武当派来找场?”
  “云家堡与武当派有何过节?”
  “没有!”
  “既无仇怨,兄台怎可劫持武当弟子?”
  “哈哈,云栖不敢相瞒,我此举目的,旨在一叶老道手中那柄‘银虹’宝剑?”
  “兄台怎可为了一把宝剑,漠视江湖道义,依小弟说……”
  云二公子不等他把话说完,突然耸声大笑道:“江湖道义?什么叫做江湖道义?武林中弱肉强食,乃是千古不易之理,兄台想要云某放手,就请拿出绝学!”
  冷浩自从父母团聚,恩师复苏,早把一腔仇恨,全都化为乌有,此时性格较之出道之初,简直是不可同日而语,闻言心中虽气,但依然从容笑道:“公子若肯指教,在下勉力奉陪就是!”云二公子突然面罩煞气,冷笑一声,纵出厅外。
  冷浩跟踪而出,双足沾地,云二公子业已纵身扑来。
  他出手辛辣异常,常指挥动间罡风或气,迫人难耐。
  冷浩见状心中冷笑,不闪不避,五指疾开倏合,闪电般来掌抓去。左手就势一探,直对方胸前五处要穴。
  一招两式,沉浑无比,掌指落处,尽是些异想不到之处,令人防不胜防。
  云二公子本在香茗中放下一种无色无臭的毒药,能令人功力散失,武功尽废,但此时在冷浩身上却丝毫不发生效用,不由令他大骇不已。
  其实他那里知道,冷浩巧服金线血兰,已至百毒不侵之境,更何奖品先前饮下那杯毒茶之际,又复运用本身真气,把它层层包围,根本就无法窜入全身筋脉,那还能发生效用。
  再说云二公子心神一颤,向后疾退五步,然后双掌一扬,向冷浩推出一股如涛劲气。
  冷浩知道此人不但心如蛇蝎,功力亦确有过人之处,见状不敢大意,右手一挥,暗以七成真力拍出一掌。
  匝地罡风,裂岸惊涛,如同钱塘江潮,刚猛无伦地直卷过去,澎湃威势,令人目骇神摇。
  砰地一声巨响,双方肩头微微一晃,俱都挺立原地不动。
  云二公子嘿嘿一声狂笑:“你再接我一掌试试!”
  他不知冷浩先前一掌,仅用七成真力,而他自己已用到十成,胆气一壮,话音刚刚一落,应手攻出一道阴风。
  泛泛寒气,匝地涌出,澈骨奇寒,有如极地罡风,潜劲千钧,势能开山裂石,横冲直撞呼啸而至。
  冷浩心头一凛,双掌半抬,也用足十成真力猛挥过去,但闻一声惊天巨震,冷浩肩头一晃,但云二公子却被震退三步。
  这一招冷浩虽然占先,也不禁心头大骇,要知云二公子在江湖上无藉籍之名,竟能接下他十成真力的一掌,怎不叫人心惊。
  不过他虽然惊惊,却不肯错过千载一时之机,脚踏“神行鬼影步”,怪异绝伦地一族一转,已到云二公子身后。
  “天魔指”招式倏展,“泪洒冰山”“魂消雪窟”,一奔双盲,一走下胯,十缕尖风,罩向十处大穴。
  不过这云二公子却也真有实学,陡地户头一塌,两掌快若星飘,刹那间攻出六掌,踢出三腿。
  一时掌影漫天,劲气如潮,二人不但招式快捷无伦,尤其出掌抬腕之际,俱上罕闻罕见的怪招。
  只见两条轻类似的人影,如同风车般疾转,霎时功夫,双方已互换卅余招。
  冷浩默察此人招数,半数以上似在那儿见过,但间或有一两招,竟是出乎意外的诡异手法,直似从武学之中,另僻一条路径,令人难以猜测。
  冷浩有这种看法,云二公子更是心惊,他直觉对方步动身移之际,有一种飘忽神幻的感觉,叫自己捉摸,“天魔指”劲气呼啸,更是急风骤雨无懈可击。
  冷浩愈斗愈勇,豪尖大发,突然引吭长啸,双掌全力抢攻,凌厉伦的天魔指,夹杂着各门各派的“九门绝户掌”,直似江河倒泻,怒海翻腾。
  五十招一过,云二公子便已落居下风,眼看他招式迟缓,难以走出百招……
  但突然之间,云二公子发出一声大笑……
  冷浩不明白他笑中之意,手下一缓,云二公子趁势退后八步,缓整衣襟,哈哈大笑道:“无怪招魂幡之名震动九州,果然‘天魔指’确有独到之处,云某佩服之至!”
  话声一落,立即拱手一礼。
  冷浩弄得满头雾水,只好含笑答礼道:“承让!承让!云兄一身武学,在武林中别辟溪径,实为在下生平仅见,但不知尊师何人?”
  云二公子满面奸笑道:“多承冷兄廖赞,小弟这几手粗浅功力那甚人目,至于师门么?”到此一顿,续道:“兄台日后自知,此时不说也吧!”
  冷浩见他不说,当然不便深究,正想重提武当弟子之事,云二公子已转身高唤道:“来人哪!放那武当弟子出来!”
  随着一阵脚步声过后,两名青衣小厮,扶着神态落寞的中年道人出来。冷浩不愿在引多留,见状淡淡一笑:“多承云兄赏脸,隆情高谊,容后再谢!”
  说毕,带着那神情寞落的道人,健步如飞,出堡而去。
  云二公子目注他转身消失的人影,嘿嘿冷笑一声,突然升起一片煞气。
  再说冷浩与那神情落寞的道人,奔出云家堡后,那道人一味奔驰,却愣愣地不发一言。
  冷浩只当他因为被人劫持,心中羞愧所至致,一时竟不知怎样出言安慰他才好。
  就这样默默言地走出数里,冷浩终于停下身来,委婉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道长不必过份难过!”
  那道人见冷浩停下身来,也立即把脚步刹住,将口一张!
  可是,他一句话儿没有说出,突然喷出一团鲜血,身形一阵抽缩,终于惨号一声,仆地而亡。
  冷浩心头大骇,但突然之间,豪地想起这道人之淬然暴毙,一定是预先中了云二公子的暗算……
  冷浩虽然性格转变多多,此时也不禁怒火烧心,冷笑一声,掉转身形,直向云家堡扑去。
  可是,云家堡此时已经人去楼空,他穿堂入室,竟看不到半条鬼影,只至最后一所,却发现双扉紧闭。
  冷浩实在难按心头怒火,大喝一声:“雪栖小贼,你如果不出来,可别怨冷浩手下无情了!”
  连叫三声,天井内依然不闻半点人声。
  冷浩此时已经怒极,大喝一声,举掌向门上拍去。
  他一掌击出,如同雷霆万钧,不就两座木门,就是铁门又当如何?只只哗啦啦一阵巨响,木门碎屑纷飞,就连青砖砌建的墙壁,也被他凌厉的掌风,扫塌了一大遍。
  烟尘滚滚中冲出一阵腥风,冷浩仔细一瞧,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房中横七竖八,尽是血肉模糊的死尸,丫环仆妇,苦头小厮,男女老幼不下数十余口。
  冷浩不是傻瓜,一见情形,心中早已有数,知道房中这数十具尸身,才真是云家堡之人,至于那位云二公则是道道地地的凶手!
  这凶手是谁?若不是武当山所的蒙面少年,也定是他同路之人!尤其听他言谈之间,声音扭捏,似乎颇为顾忌,难道他竟是熟人么?
  可是,既是熟人,自己怎会睹面不识呢?难道说他是经过改装易容了么?
  对!一定如此?
  江湖之中,谁有这种妙绝尘客的易容术?难道……这又是出于黑心辣手千面人魔东方绝化身的血海轮王之手么?
  可是,血海轮王一切奸谋俱出游魂恶道之手,那恶道业已断魂峰头,是谁能想出这种奸狡毒辣的计谋呢?
  招魂?勾魂?俱都不可能,难道武林之中,还有较游魂恶道更为奸险之人么?还有,自己多番所遇的那双老人,难不成也是血海爪牙?
  他正在皱眉深思,突然,室内传出吱呀响声,猛抬头,只见后墙上一扇花窗,正在随风摆动,窗台上涂满血迹………
  冷浩心中一震,心想,难道云家堡还有人从死里逃生不成?身形一长,已由一片尸身上越过,低头向窗台上仔细察看,果见一路血迹,由窗下延至后院之中。
  这种情形不问自明,就知贼党把云家堡之人击毙,全堆在这座后房之中,然后利用这座空堡来引诱自己上钩,却没有料动这多死尸当中,竟会有人死而复苏,破窗逃去…………
  冷浩如此细一推量,不禁切齿大骂道:“好毒辣的恶贼,有朝一日我找到云家堡劫后余生,非把你斩尽杀绝不可!”
  在他心意,本说找到云家堡劫后余生,问出凶手是谁之后,定要把贼党斩尽杀绝。可是一时气愤,口不择言,竟又惹来了无边的麻烦。
  只听他话音一落,摹然传来了一声冷哼!
  “招魂幡,我少林派与你有深仇大恨?你把我俗家弟子云栖满门杀尽不说,竟连劫后余生也不肯放过,还有一点人性么?”
  冷浩闻声抬头,不由大骇不已。
  夜幕被张,晚风怎起,云家堡后院天井之中,站着个年逾半百的老僧,浓眉怒剔,双目圆瞪,可不正是少林派新任掌门人潜龙大师。
  冷浩心中惊骇,并不是害怕潜龙一身武学,而是惊于贼党之中,竟有这般工于心计之人,布下了重重陷讲,使自己欲辨无门。
  他知道此时动武,乃是贼党求之不得之事,只得暂忍一腔怒气,飘身而和声说道:“潜龙前辈请先息怒,今日之事,实在全是贼党阴谋!”
  潜龙大师洞未答言,身后又复传来一声冷笑:“难道这也是贼党阴谋么?”
  冷浩骇然回身,只见武当一叶道长,卓立在夜色之中,手捧着先前暴毙在路上的武当弟子,满面俱是怨毒之色。
  冷浩心头大骇道:“前辈且听晚辈解释………”
  话音未落,身侧又传来一声其冷如冰的怒笑:“若再听你解释,恐怕武林之中,永无匪类了!”
  冷浩骇然抬头,只见夜色之中,一条人影,快如奔马般疾掠而来。
  你道来人是谁?原来正是那满腔悲愤的华山掌门人,被誉为道门双剑之一的大荒道长。
  他身形未落,呛地一声摘下了背上长剑,疾振右腕,一缕尖风呼啸而出。
  冷浩心头大震,侧身闪开三步。
  可是,周遭三人俱是武林一派宗师,此刻挟怒而来,那还能让他轻易离开?
  少林潜龙大师,一晃手中禅杖,向前疾跨三步,双目怒瞪跃跃欲试。
  武当一叶道长,“银虹剑”呛嘟嘟应手出路,足下外丁内八“天罡剑”斜指斗内之交,闭气凝神蓄势以待。
  华山派大荒真人,更是如同疯虎一般,“通天剑”绝招齐出,寒光三门,幻起满天银花当头洒下。
  冷浩被他逼得连连倒退,怀生俱来的傲气,也随大荒真人的剑招逐渐升高终于,双眉一扬,沉声喝道:“在下一再忍让,前辈若再不分皂白,可别怪晚辈无礼了!”
  大荒真人闻言怒笑一声:“招魂幡,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休想贫道放过你!”
  这一声“放过你”,实在有点托大,冷浩顿时剑眉双剔,黑黝黝的脸膛上飞起一层严霜,重重地冷哼一声。
  “前辈既然苦苦相逼,在下只好领华山派震撼江湖的绝学了!”
  “哼哼?那么快亮兵刃!”
  “在下就凭这双向掌,来会会前辈的通天剑法!”
  大荒真人狂,冷浩此话更狂,不但是狂,而且根本就没有把对方看在眼下,你想那贵为武林一派之尊的大荒真人,那曾遭人如此白眼过?
  火上加油,顿时脸色铁青地怒笑一声:“如此说来,贫道承让了!”
  话声一落,剑势顺手递出,一招“日落花残”,抖起五朵大剑花,劲气迈肤,遥指对方七处大穴。
  他知道对方确有真材实学,虽然心头悲愤难抑,但出招却不敢大意,剑招尚未递满,左掌雷霆万钧般连拍三掌。
  冷浩长啸一声,身形倏觉,左出“九门绝户掌”,右演“天魔指”,步不移,肩不摇,巧妙绝伦地连攻出三招。
  “九门绝户”挥动间轰轰隆隆,震得人衣袂猎猎作响,“天魔指”丝丝锐啸,劲气伸缩,奇幻难测。
  大荒真人那凌厉的攻势,转瞬间全被化去,身形疾闯向行连退八步。
  场中一静,潜龙、一叶全都惊怔不已。
  此时夜色已深,蓝天疏星摇晃,钩月倒悬,云家堡凄风冷月之中,充满了阵阵腥风,片片寒意。
  夜,静极了!
  可是,在这沉静的外壳下,却充满了无限的紧张,说不出来的激荡!……
  在场诸人,全都面色凝重,心情像大海中的狂涛,又像是一根绷紧了的琴弦,令人窒息的空气里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
  潜龙大师,横杖亮掌,缓缓地向前迈进,每一跨步,均发出咋咋的响声,铺在地面上的青石,随着他沉重的脚步过处纷纷碎裂。
  一叶道长的“银虹剑”在冷月清辉闪耀,他前进的脚步,就像是捕鼠的狸猫,轻的似乎不能再轻了!
  可是,剑尖上迸发地劲气,却像是煮沸了热水,随着嘶嘶响声,缕缕冒出,显见他已把全身功力凝聚,准备一击而中。
  至于那被冷浩一招迫退的大荒真人,此时更是双目喷火,横剑立掌,鼻息淋淋地紧迫而来。
  这武林最大宗派的三位掌门人,已把冷浩看成了混世邪魔,必欲除之而甘心,竟均抛弃了数十年的今名,而准备联手对付这出道未久的少年。
  冷浩知道三人合击之力非同小可,但以他那桀傲的性格,那会临阵退缩?只听呛地一声,那柄天下第一宝刃已经掣在手中,振腕一晃,傲然冷笑道:“武当、少林、华山,自诩名门正派,今日一见,原来竟全是些黑白不分之徒,哈哈,冷浩今天总算是开了眼界了!”
  这几句传出口,顿时打破了场中沉寂的空气,三位掌门人同时脸上一红,但紧接着就是三声惊怒愤恨的喝叱。
  华山大荒真人首先发难,剑走龙蛇,一浪三波,巨风掠野般卷来。
  这一招乃是通天剑法中的绝学,手法诡橘,变化莫测,昔年黑道人物,丧在这一招而毫无觉察之者不知几凡几,此番复出江湖,出手更见狠快稳准。
  潜龙大师一见大荒真人出手,立即应声而上,一招“杖扫五岳”,挟带刚劲绝伦的掌风,如同山崩地陷凌厉已极。
  这两人出已经出手,一叶道长那还能袖手旁观,肩不晃,身不摇,身如落絮随风,倏忽而来,剑随身进,一招两式,竟把“天罡剑”最后两招绝学“风动长河千尺浪”,“云锁青山万丈岩”同时施出。
  一时劲风霍霍,冷气在肤,如同一堵铜墙,分由四面八方挤来。
  冷浩心头一凛,大喝一声,运足“九九玄功”,左手如封似合,横臂倒轮,右掌猛开疾拍,点扣劈拿!闪电间攻出三招,连换九个变化。
  冷浩不愧为一代武林奇葩,掌拒华山大荒真人凌厉地比的剑势,翡翠匕反挑一叶道长的“银虹剑”。
  他力拒道门双剑,功力运足十二层,一旦接实,顿时震得心头狂跳不已,脚下一浮,向后连退五步。
  身形未稳,正好赶上潜龙大师横扫而来的禅杖,眼看杖势过处,冷浩就要骨断筋折,横尸当场………
  但突然之间,只听他闷哼一声,左脚斜滑半步,右脚打横一旅,闪电般猛一拧身,匕走偏锋,掌出洪门,一招两式全向潜龙大师来势迎去。
  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双方肩头一晃,同时退后八步。
  潜龙大师脸色灰白,气喘不休……
  但,冷浩连敌三位武林绝顶高手,更是哇呀一声,喷出了满襟热血。
  一叶、大荒,本也是气血翻腾心神悸动,果是眼见冷浩身负重创,顿时生出了斩草除根之心,同时大喝一声,双剑再次攻来。
  道门双剑联手合击之势,不但凌厉沉猛变化难测,而且配合得恰到好处,绵绵密密,大有风雨不透之势。
  冷浩此时气愤填膺,蓦的一声大喝,右匕左掌一齐攻出,匕锋嘶嘶,掌势上也贯注了十二成真力。
  剑锋未触,剑气已接,砰地一声大震,道门双剑身形摇晃着向后连退三步。
  冷浩卓立原地,但立足之处的一方青石,被他踏粉,尤其是他逞强不退的结果,使得伤势更重,哇哇两声,鲜血夺口而出,衣襟一片鲜红。………
  潜龙大师狂笑一声:“招魂幡,我少林弟子云栖一家老少三十余口的性命,你现在总该尝还了吧?”
  话声中冷笑如刀,禅杖“直捣黄龙”奔向胸头撞来。
  这一招俗不可耐的招式,可说毫无变化可言,但冷浩此时力尽筋疲,眼看对方禅杖捣来,已无还手之力。悲愤之际,不由狂笑一声:“苍天无眼,夫复何言,你下手吧!”
  话毕双目一闭,耳闻冷笑不绝,一叶、大荒,也满脸煞气,饮剑刺来。
  就在剑锋触衣,生死间不容发之际,突闻加声暴喝,两条人影,横空飞来,人未至,招先出,两股撼山惊岳的狂风处,道门双剑与潜龙大师,全被震退八步。

第二十章(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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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25 21:09:59 | 显示全部楼层
不过东方英的文章中很多处出现“忌儿”一词,到底谁是原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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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9-8-18 23:14:51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实际是江南柳的金骷髅,1962清华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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