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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西域名士

[录入] 《海儿旗》古如风名著 新颖侠情小说 1963年出版 真善美出版社(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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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6 09:42: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邂逅公主
丁罗曼摇摇头,说道:“你的武功并不差,只是胆子太小。”
单青鹤面上一红,说道:“是的,那也是一个原因。”
丁罗曼接着说道:“我第一次看你和杜石川动手,你们武功差不多,只是你放不开,所以打不过他。”
单青鹤既欣喜又有些怀疑,问道:“怎么?你是说我与杜石川的功夫差不多?”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差不多!”
单青鹤仍然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他认为,自己的武功,比起杜石川来差远了。
丁罗曼沉默了一下,又问道:“这么多人来抢人头,这人头到底有什么用?”
单青鹤面上一红,摇头道:“说来惭愧,小弟祖上数代传流,也曾尽了不少心机研究,先曾祖曾以最巧妙的方法,把人头打开,结果仍是一无所获,真不知江湖中人,为何如此相争?”
丁罗曼想起单河舟所留之信,知道单青鹤所言非虚,暗下决心,下次回去一定要把人头好好研究一番。
单青鹤微微活动着四肢,问道:“你怎么会与杜石川结伴而行?此人心怀奸诈,是一最为难缠的人物,你千万要小心!”
丁罗曼闻言,不禁又想起了海先生说的一些话,虽然对杜石川又多了一分戒心,可是还是不太高兴,说道:“我与他是兄弟。你不要这么说他。”
单青鹤面上一红,也就不再说话,心中猜度着丁罗曼与杜石川的关系。
谈了一阵,丁罗曼坚邀单青鹤同行,可是由于杜石川在侧,所以单青鹤坚决的拒绝了。
夜色已浓,单青鹤起身告辞,并且约好在五龙山见面。
丁罗曼把他送到庙院的围墙处,说道:“走吧!不要忘记在‘五龙山’见面。”他心中仍以单青鹤未能同行感到遗憾。
单青鹤是个感情脆弱的人,他拉住了丁罗曼的双手,很激动的说道:“海儿,多谢你三次相救。我也不说什么感激的话,本想与你结伴同行,作一个终身的知已,只是我命运多桀,时有不虞,实不愿连累你,但愿你能记住我这个朋友就是。”
丁罗曼不太解他此时的心意,双手被他紧握着,有些不太习惯,挣脱了他的手,笑道:“没有关系,只要是行侠仗义的事,我就愿意作,下次再有人欺负你,我再帮你。”
单青鹤双目含泪,点头道:“朋友相交,贵在知心,我也不再多说,珍重!”说着,他向丁罗曼抱了一下拳,飘身越墙而去。
丁罗曼也向禅房走去,一路上思索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尤其是道姑发现了自己手上的牌子,立时匆匆而去,更是百思莫解。这时天已二更,丁罗曼回到禅房,只见窗户隐隐透出灯光,杜石川的影子,坐在窗前,似在沉思。
丁罗曼转过了甬道,推门而入,杜石川正在窗下看书,见丁罗曼进来合上了书本,若无其事的问道:“单青鹤走了么?”
丁罗曼心中还有些不安,见杜石川耳上的肿已然消了,想是用过了药。
他坐在杜石川对面,双门注视着他说道:“走了!……石川,刚才我太急了!你……”
杜石川摇手阻止了他的话,含笑道:“不要紧,你只是脾气太暴躁了些,我不知道单青鹤与你这么好,否则我不会动他一根汗毛。”
丁罗曼心中很是感动,问道:“你要那个人头作什么用?”
杜石川微微一笑,说道:“人头对我有些用处,既然他是你的朋友,我们虽然谈不上是真正的师兄弟,但也是同门学艺,这分感情总是真的,所以我保证以后绝不再问人头之事。”
丁罗曼见他对自己如此看重,心中很是感激,说道:“你要人头有什么用?也许我可以想办法。”
杜石川一笑,说道:“我说过不要再提人头之事,把他忘了吧!”
说着,他脱去长衫,躺在坑上,丁罗曼也困倦得很,一掌打熄了灯,上炕睡觉。夜是一片寂静,丁罗曼头一沾枕,立时呼呼入睡,杜石川则转来覆去,难以入眠。
他似乎有很大的心事,忽然坐了起来,望了望身旁熟睡的丁罗曼,然后又躺了下来,嘴里低声的自语着。
良久,才听得他轻声的自语道:“他无疑是一条鱼……鱼总是会上钩的!”接着,他翻了一个身,不再说话了。
七天以后,他们已来到“五龙山,这是河北与热河交界之处,地方很荒僻,有着一座小山但也不过是一座小山。
他们到的时候是晚上,投了一间小店入宿,气候已不那么热了。他们二人在房中聊天,都不知道海先生为什么叫他们来此,镇市上看不出一丝异常的情形。
丁罗曼奇怪的对杜石川道:“师父叫我们行侠仗义,可是这里平安得很,什么事也没有?我们到底作什么呢?”
杜石川含笑道:“你真是性急,我们不过是才到这里,就算有什么事情,也不会马上看出来师父既然叫我们来,必有深意,等到明天出去再查访一下好了”。
他们正在谈话之际,突听大阵脚步声传来,二人房门本来未关,只见陆陆续续有七八个人,先后的由小二带入了房间。
他们有男有女,多半是年青人,每当经过二人房门时,都向内张望一下,这一群人中,有很多人都认识杜石川,有的点头,有的拱手,杜石川也微笑答礼气派甚是托大。
等这一群人都安定下来以后,丁罗曼奇怪的问杜石川道:“这些人是作什么的?”
杜石川微笑着,说道:“看样子,这里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刚才那些人,都是江湖上年青一辈的知名之士,纷纷赶到这个荒僻的小地方来,明天早上我一问就知道了。
丁罗曼心急,催着杜石川立时去问,杜石川摇头道:“不可以!他们都是我手下败将,在拜访我之前,我不能去看他们。”
他的语气很狂,并且有着得意的神色,丁罗曼心中总是放不下,正这时,突然一个妙龄少女,在门口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石川我可以进来么?”
丁罗曼奇怪的望着那个女孩子,她非常年青,不过十六七岁。可是打扮得甚是妖艳,两道眉毛画得如同两条小蝌蚪样。看来很是刺眼,她一双眼睛又大又活,水汪汪的不住乱转,不停的打量着丁罗曼。
杜石川思忖了一下,冷冷说道:“不可以!”
那女孩子眼圈一红,似要落泪,又说道:“石川,我找得你好苦,你真是一点不念旧情。”
她说到这里,杜石川猛的站起来,不耐烦的喝道:“我告诉过你,以前的事早已结束了,你为何还来纠缠我?”
那女孩子的眼泪,立时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她抽噎着说道:“你……你好狠的心!自你走后我以泪洗面,孤苦至今。
她话未说完,杜石川已发出了一声冷笑,说道:“哼!你要我把你当作贞节烈女?自我去后你不知接纳了多少男人?”
那女孩的泪也不落了,粉面通红,低声说道:“可是我还是最爱你。”
她也不管丁罗曼在场,说出这话来,杜石川站起了身子“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喝道:“去远些,我见你就讨厌。”
那女孩在门外又哭了起来,埋怨着杜石川寡情,可是没有多大功夫,门外一片寂静,想是已经走了。
丁罗曼对于发生的事,非常奇怪,问道:“她是谁?她爱你,你为什么把她关在门外?”
杜石川一笑说道:“一个贱女人,想是看上了我,故意在此卖弄风情……”
杜石川说到这里,眼睛一亮,立时接口道:“这女人虽然谈不上美,不过细皮嫩肉,倒是好货,你如果有意,不妨……。”
他声音放低了,说了一堆话,丁罗曼听得面红心跳,连连摇着手,“不要,不要,我不喜欢她。”
杜石川哈哈的笑了起来,说道:“其实你太认真了,像我就不一样,对于这种事,我一些也不做作。”
说着,他靠在床上,又说了一些他的观点,这才闭目欲睡,丁罗曼虽然对于杜石川所说的,感到有些恐慌,但也很诱人,他不自主的,想到凤西裸体的美态,心头荡荡。
可是海先生的话。又在他的耳旁响起:“入我门后,如犯淫戒,分肢而死!”
这句话把他由欲海中打了回来,平心静气,不敢再想。
第二天,丁罗曼起身后,床旁不见杜石川,他打开了门,却见对面一间房门开处,杜石川着一身内衣,走了出来。
门内有个半裸的女人,正是昨夜之人,望见了丁罗曼,她故意把门开大了一些,并且对着丁罗曼一笑。
丁罗曼吓了一跳,连忙把目光移开,杜石川望见了丁罗曼,也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进房去,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扶着丁罗曼的肩头,一同入房而去。
丁罗曼入房之后,上下望他两眼,说道:“你不爱她,为什么又找她?”
杜石川红着脸笑了笑,他头上那块红斑,看来更显目了,似乎疲倦的说道:“吁—真是个淫荡的女人……。”
丁罗曼听他自言自语一阵,这时小二已然送来水净面,吃饭之时,杜石川对着丁罗曼说道:“海儿,你可知道‘五龙山’要发生什么事么?”
这正是丁罗曼急于要知道的,闻言连忙说道:是什么事?你快说。”
杜石川眼望窗外,缓缓的说道:“这事却也奇怪,说是大内高手,纷纷离京,侦骑四出,不知查访什么事情,一般推测是要招聘一批青年奇士入京供职,可是我想绝不是为此。“
丁罗曼奇怪的问道:“什么是大内?”
杜石川笑道:“大内就是皇宫,你知道皇宫内养了很多武功高强的人,保护帝王人家的财产和安全。”丁罗曼觉得非常新奇有趣,追问道:“他们可是要我们也到皇官去保护皇帝?”
杜石川被他的单纯引得不住发笑,说道:“这只是江湖上的传闻推测,因为这一次大内高手几乎完全出动,连最厉害的老麻子也到了五龙山,我想准是宫内遗失了什么贵重之物!”
丁罗曼眼睛睁得的大大的,问道:“老麻子是谁?”
杜石川答道:“此人是大内第一高手,一身武技出神入化,恐怕不比师父差多少呢!”
丁罗曼闻言吓了一跳,他想不到,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的功夫,与海先生一样高。
杜石川喝了一口汤,继续说道:“此人姓蓝,有一脸的麻子,所以江湖上称他为大麻子,有很多的绿林高手,夜犯皇宫,都被他掌力震死,心狠手毒,可是忠心为君,所以皇官大内,数年来粒米不失,相安不扰,完全是他的功劳。”
丁罗曼听得忘了吃饭,又问道,“那么他到五龙山来,到底为的什么?”
杜石川接着道:“我刚不是说过了吗?我想定是皇宫之内,失什么贵重之物。或是出了什么大敌,他们是来查访的。
所发生的这件事,必与年青人有关,所以才派出高手,纷至各省,以招聘皇宫勇士为饵,把江湖中的男女吸收去。”
丁罗曼越听越奇怪,问道:“那么师父为什么叫我们来?”
杜石川皱了一下眉头,思索着道:“我也想了很久,但在没有看见排场之前,我亦不敢断言,大概是要你多经历一下,交些年青朋友,因为这总是一个不平常的集会,你才出江湖,倒有参加的必要。”
丁罗曼虽然认为海先生的意思不止于此,可是自己想想,也想不出什么特别的缘故来。饭后他们出去转了一下,在五龙山的山腰,有一座废落的破庙,占地颇广,这时已有人修整了下,并且贴出的皇家诏示,除了会武功的人以外,任何人不得入庙。
在庙前及入山之处,都站着雄纠纠的卫兵,并且当地的地方官,也不时的巡视着。所以当地想看热闹的老百姓,都非常失望,他们以为皇帝来都想一看皇帝的丰采。
丁罗曼及杜石川,远远的望着那座大庙,杜石川笑着对丁罗曼说道:“练武之人,能有这大权势,也真是不错!”
丁罗曼却不以为然,因为他不愿过这种拘束的生活。他向山上遥望了一阵。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进庙去?”
杜石川见丁罗曼就像个孩子一般,一路上问不停,心中好笑得很,笑道:“晚上吧!他们要入夜才准出入。”
二人在附近巡视了一天,晚饭已毕,二人各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看起来都是英俊爽朗,健硕威武。
灯光之下,这两个年青人一黑一白,杜石川虽然并不白,在一般孩子中,还可以说是黑的,但与丁罗曼比起来,可就差得太远了。
杜石川今晚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衣所以头上那块红印,越发明显了。丁罗曼用手指着他头上的红印,笑道:“你头上这块红印是那里来的?”
杜石川用手摸了一下,笑道:“生来就有,在江湖已然成了我‘红鹤’的标志,就同你那身黑肉一样。”
丁罗曼望了望自己黑色的皮肤,笑着说道:“现在已经白多了,才遇见师父的时候,比现在还要黑一倍。”
杜石川不禁咋舌,说道:“比现在还黑一倍?那不成墨人。”
丁罗曼接口道:“师父说我将来还可以变白一些。”
二人谈笑着出了店,早先店内居住的那些人,早已纷约走去,就连那个与杜石川有孽缘的人也不知下落了。
他们两人一黑一白,所穿衣服也是黑白两色,因为丁罗曼人黑,所以他更不敢穿浅色的衣服。
当他们快到山脚时,附近看热闹的久,发现这两人中龙凤。只当是宫里派下来的,一个个好奇的望着他们,有的跪地行礼,有的退避一旁,最可笑的还有些人来告状。
杜石川听那些告状的人,所告的都是些桑麻鱼虾,屁大点的事,因知当地人民贫苦,所以把身上的银子,大把的布施着。
丁罗曼见他救济穷人,面无吝色,出手极为慷慨,心中很是高兴,忖道:“师父和单青鹤说他坏,其实他人很好。”
二人直到了入山的卡口,那些百姓才退了下去。卡口两个站岗的士兵,见二人如此气派,也以为是宫中的卫士,当二人经过时,不但不敢查问,反而执着明晃晃的尖枪,行了一个大礼。
丁罗曼没有料到此一举,突觉眼前枪尖一晃,不禁吓了跳,连忙就势防身。所幸杜石川很快的拉了他一把,并只含笑望了两个土兵一眼,点头道:“唔,你们辛苦了!”
两个士兵连忙躬身大礼,齐声道:“不敢,这是小的职责。”
杜石川心中好笑,不料丁罗曼也插着腰说道:“唔—一你们辛苦了。”
两个士兵躬身更低,把刚才的话重覆一遍,丁罗曼乐不可支,又说了一遍,这时两个士兵都奇怪的抬了一下眼睛,但还是连连说了两声“不敢”。
杜石川怕他闹出笑话,连忙拉他向内走去,丁罗曼得意洋洋,不禁想起了凤西所说的“大将军”,忖道:“要是作了大将军的话,那就更神气了!”
杜石川笑着说他几句,二人向山上行来,一路上碰见不少青年人,含羞带愧的走下来。二人很是奇怪,杜石川叫住一人,问道:“你们为什么又下来?可是改了地方了?”
那人面上一红说道:“不……不是的!只是他们进届之前,还有个武功测验,如果不合格不准进庙。”
杜石川哈哈笑着,说道:“啊,我们真成了赶考武举子了,仁兄,你大概是被挡回来了!”
那人面色一变,怒道:“你也不见得能通过,你……”他说到这里,抬头望见了杜石川额上的红印,面上又是一惊,态度立时改变,拱手道:“原来是杜少侠,恕我眼拙。”他说罢了一下手,匆匆而去。
杜石川一笑,与丁罗曼继续向上走去,不一会的功夫,便到庙门。在庙门口,挂两盏巨大的气死风灯,照耀得如同白昼有一群人围在里,多半是来参加盛会的,另外有四个身穿葛黄长衫的人,两老两少,在那里主持一切。
丁罗曼立时就要走过去,杜石川拉了他一下,笑道:“我们先别过去,去这里看看他们有什么花样,少时再去。”
他说着在一颗大树下坐下来,丁罗曼坐在他身旁,二人遥遥的徜徉前去。
在庙门附近,有一口大铁鼎,放在地上,看样子至少也有四五百斤,杜石川笑道:“原来要先把鼎举起来,才能进去。”
这时有五个青年,已问完了话,排成一列,轮流去举那口鼎。第一个轮到的,是个二十五六的青年,他穿着一身绿色的劲装,生得虎背熊腰,活像个水牛一般。
杜石川笑着对丁罗曼道:“这人看样子倒有些笨力气,你猜他举得起否?”
丁罗曼思忖了一下,摇头道:“我猜他举不起。”
杜石川笑问道:“何以见得?”
丁罗曼用手指着那人道:“他两眼光度不够,足见内功不深,只凭外力,很难举起这么重的东西。
杜石川笑着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到底是名师传授。”
这时站在鼎旁一个葛黄长衫的青年,对为首之人说道:“这位大名是马天农吧?”
那人点了点头,黄衣少年说道:“那么您就开始吧!要举得过头顶才算。
马天农连声答应着,走到大鼎旁边,双脚八字站起,伸出两条粗粗的手臂,两掌按着大鼎的两翼,口中大喝一声;“起!”
随着这声大喝,那口鼎居然离地而起,可是当他举到平胸时,双手不住的颤抖,偶上一些时立时又降了下来。
那口鼎竟是再不能高上去,马天农累得气喘如牛,口中至声的怪叫着:“嘿!……嘿……哈哼……晤……喂……”
凡是用力时所可能发出的单音,他几乎都发完了,那口鼎却是举不过顶,直到他最后一个音发完,这口大鼎随着他“哗!”的声音,落下了地,差点把脚砸了,两旁的人都闪了老远。
马天农面如猪肝,大口的喘着声,黄衣少年向前拱了下手,笑道:“马兄,你下次再来吧!”
马天农又喘又唉,可是还不原意放弃,说道:“还有第二阵……唉唉……”
黄衣少年摇了摇手,说道:“我们这第一阵不过,第二阵就用不着试了,你快请吧!”
杜石川及丁罗曼都觉很有趣,杜石川含笑道:“还有第二阵,不知他有多少名堂?”
丁罗曼笑着说道:“不要紧,我们不怕他。”
那马天农不住的要求试第二阵,黄衣少年只是婉言谢绝,含羞带愧的退下,但他还不舍就此离去,为的是看看别是否举得起这口大鼎。
又听那黄衣少年说道:“这位仁兄大名可是贺自然?”
第二个人拱了一下拳,说道:“正是在下,敢问仁兄大名?”
那黄衣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小弟苏天杰在宫中当差。”
贺自然说了两声久仰,苏天杰笑道:“时间不早,就请贺兄动手吧”!贺自然答应一声,走向前去。
二人打量这贺自然,只见他皮肤白皙,十指尖尖,完全是个读书入模样。杜石川笑道:“他应该去考文举子才对。”
贺自然走到了大鼎之前,好像观赏一件古玩似的,围着大鼎看个不停,不时还用手指弹个两下,口中说道:“这是宫里来的玩意,总得有个几千年历史吧!”
他的话引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苏天杰笑道:“这不是毛公鼎,没什么了不起,时间不多,你快点举吧!”贺自然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这就开始。”
他说着蹲下了身子,双手握住了两个鼎脚,口中是大喝声起!”可是那个鼎一点也不动。四下发出了一片轻笑之声,贺自然的脸红了,他一连喝了三声“起!”那大鼎才摇摇晃晃的离地而起。
那个鼎在他手中看起来,可是危险透了,左播右摇,不停的摇晃,随时都有倒下的可能。所以附近观阵的人,都向两旁退开了些,因为这么重的家伙,若是倒下来砸着了,那不是开玩笑的。
苏天杰也微微的扬着双掌,在一旁守护着,深怕贺自然一时不支,便要受伤。
贺自然举着这个大鼎,可是辛苦极了,他面红如血,口中不住“嘶嘶”吸着气,双目注定了大鼎,虽然两条脚不住的摇晃,可是他却不敢移动,紧守着八字椿,否则整个人便有倾倒的危险。
勉强支持了一阵,他脚下再无法稳定了,为了平衡身体的不稳,左脚只好向旁跨出去半步,他这半步一跨不要紧,再想平衡身子,可是难如登天了,只见他脚下一片混乱、东跑西跑,踉踉跄跄,情势甚为危险。
两旁的人闪得更远了,苏天杰反而走得更近,因为他怕贺自然一个不支,说不定会闹出人命来。
他注意着贺自然的身势,含笑劝道:“贺兄,如果体力不支的话还是放下的好,不必勉强了!”
贺自然已然累得出不了声,但他仍倔强的说道:“哼……笑话……我一定要……举……举起来。”
苏天杰一笑不语,脸上挂着丝轻蔑的笑容。
这边杜石川也生气,冷笑道:“哼!此人比刚才那人还差得远。居然这么自不量力。”
丁罗曼也觉得这贺自然太要强,去作他能力根本办不到的事情。
就这么一会的工夫,贺自然的情形更危险了,因为他双手的力已然用尽,口中喘出的声,如同牛马一样,响成一片。
他此时再也顾不得面子了,喊道:“苏兄!请来帮……帮帮……帮忙!”一言未毕,他哎哟一声大叫,整个身子随着那个鼎向右斜去。
旁观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眼看着这只大鼎就要把他压地上,突然一条黄影一闪,苏天杰双手已然把大鼎凌空托住。
他微微一笑,说道:“贺兄,你受惊了。”
贺自然死里逃生,那张白皙的脸早已吓成了惨白,匆匆由地上爬起,向苏天杰打了一拱,含羞带愧的说道:“多谢苏兄救命之恩,我贺自然永记心头,至死不渝。”
他正要往下说时,苏天杰已然把大鼎轻轻放下,含笑自若的说道:“贺兄说那里话来,我们这次招聘勇士,凡来应考的都是朋友,快快不要说这些话!”
贺自然无限感激的施了一礼,退向一旁。
丁罗曼对这苏天杰的印象非常好,低声对杜石川说道:这个苏天杰人很好,功夫也不错。”
杜石川点了点头说道:“他是麻子最宠爱的人,武功之高不在你我之下。尤其擅长小巧之技,他的一套“风扬沙’的巧击掌法,整个江湖都闻名呢!”
丁罗曼知道,苏天杰果然是个非凡的人物,由于年貌相若,存下了结纳之心。
轮到了第三名,这人是个奇瘦的身材,偏偏生得一张马脸,配合起来,令人对他有高丈二之感。
苏天杰才走上来,拱手笑道:“这位仁兄大姓?亦请快来试,时间不多—。”
他话未完,那马脸瘦子连连摇着手道:“我……我不成,我是来虚点儿的。”
这句话说得众人大笑,马脸却是毫不在乎,说道:“练功夫这玩意儿最灵。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硬打鸭子上架,可为办这傻事。”
苏天杰笑道:“这位仁兄快人快语,那么请退向一旁,后位请来试鼎吧!”
随听马脸身后有人接口道:“来!来了!”
杜石川及丁罗曼望时,只见这人生得好怪异。
他身材瘦小已极,如同十四五岁的孩童,可是由他面部看来,已有二十以上。
他生得一颗圆圆的大脑袋,双目神光外露,锐气逼人,丁罗曼一看,便知此人有一身极高的功夫。
杜石川也面露惊异之色,低声道:“此人生相怪异,又有身功夫,为何在江湖中没有见过他?”
那人也穿着一身葛黄的长衫,与苏天杰一样,他一上来就自己报告道:“我叫石明,你瞧,我知道一定考得取,所以先把你们的制服换好了。”
苏天杰打量了他一下,只见他穿的这件长衫,非但式样、颜色、质料完全一样,就是所用的布和花样,也是一模一样。
苏天杰实在惊讶得很,知道来了不凡的人物,笑道:“石兄果有先见之明,这只小鼎虽然贻笑大方,可是碍于规定,还请虚应一下吧!”
石明两只大眼,好像贼一样,在大鼎上打一个转,说:“这分明是个大鼎,你怎么说是小鼎?”
苏天杰一怔,随即笑道:“鼎的大小不变,可是随人而异。”
石明哈哈的笑起来,说道:“好,这句话说得好,好一个随人而异。”
他说到这里,一弯腰,单手操起一只鼎足,轻轻向上一举,已然过了顶。旁观诸人初是惊骇,继之报以如雷的采声。
苏天杰也不禁有些变色,随即笑道:“好!好!这正是我们需要的人物。”
石明把大鼎轻轻的放下,拍拍手上的上,微笑着说道:“算不了什么!算不了什么!”
丁罗曼及杜石川都不禁有些吃惊,料不到他这么瘦小的身躯,居然能够单手举起大鼎。
这时第五名也试过了,费了半天力,也未能把鼎举起,丁罗曼和杜石川还坐在树下谈心。
不料苏天杰远远的招呼道:“这两位仁兄,可是来应试的我们快收场了。”
杜石川遥遥答道:“不错,我们就来了!
他说着起来身子,低声对丁罗曼说道:“我们过去吧!不要把功夫都露出来!”
丁罗曼本见石明单手举起大鼎,获得如雷采声,自己想卖弄一手更绝的,可是杜石川如此嘱咐,不知是何道理。
这时二人已走到庙门,大灯之下,二人英俊的面貌,立时吸引了全场的人,苏天杰走向前,方一拱手,发现了杜石川脸上的红印,双目一闪,露出了惊异和兴奋之色。
他笑道:“哈哈!红鹤兄也肯光临,这鼎就多余了。”
杜石川微笑点头,说道:“苏兄,‘风扬沙’掌震江湖,小弟心仪已久,有缘结识,实在幸运得很。”
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客气,可是态度举止仍然很托大,使人感觉出他的高傲。
众人听说‘红鹤’,都不禁出了声,围了过来,连另外三个勇士,也过来与他寒喧。
丁罗曼见状心中好不惊异,忖道:“这样看来,杜石川在江湖中名气真不小哩!”杜石川与他们略为寒喧,走到大鼎旁,略为弯身,双手抓住两只鼎足。
丁罗曼注意着他的动作,心中忖道:“我看他怎么拿,等下也学他的样子。”
杜石川双手抓住了鼎足,既不立椿,也不运气,缓缓的把鼎举过了顶,然后又缓缓的放了下来,除了举过顶外,毫无惊人之处。
他把鼎放下之后,含笑对苏天杰道:“天杰兄,我这头关可算通过了?”
苏天杰朗声笑了起来,答道:“杜石兄一身奇技,威震江湖。当今朝廷求才若渴,杜石川肯屈尊来此,小弟实在兴奋得很。
杜石川一笑,用手指了丁罗曼一下,说道:“这是我的结义兄弟,也想来试试。”
他声音粗哑,人如黑炭,不禁把苏天杰吓了一跳,可是当他打量到这人中龙凤时,心中不禁大大的吃了一惊,暗忖:“这个人的功夫,看来不在杜石川之下。”
他想着。连忙拱手道:“这位仁兄大名?”
丁罗曼脸上有些红,他从来没有当过这么多人说过话,不禁有些心慌,连忙傻笑了两声,说道:“嘿嘿……我叫丁罗曼,又名海儿。”
苏天杰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暗忖:“丁罗曼……这名字怎么没有听说过?”
这时,不料刚才的石明,突然插嘴道:“啊!他好黑哟!”
丁罗曼脸上一红,拘谨之状,惹人发笑,杜石川回过了头,双目如电,射在石明身上,冷冷说道:“你好矮啊!”
这句话说得众人发笑,石明又羞又怒,狠狠的瞪了杜石川一眼。
丁罗曼对杜石川很感激,因为这么多天来,他发现杜石川对任何人说话,都是冷漠狂傲,但是对自己说话时,总是亲切和悦,并且处处照顾着自己。
他走到大鼎之旁,弯下了身,抓着两只脚,学着杜石川的样,毫不费力,亦毫不卖弄的举了起来,然后又轻轻的放下。
苏天杰立时笑道:“好!好!想不到五龙山来了三位奇士,快请进庙吧!”
他说到这里,又向未曾入选的诸人道歉,那些人以羡慕和妒忌的眼光,望着杜石川等人入庙良久,才纷纷散去,口中发着些怨言。
杜石川、丁罗曼、石明三人随着苏天杰等,一同入庙来。丁罗曼等三个勇士,一个个精神饱满,神光十足,可是一切都是听苏天杰分派,暗道:“杜石川的话果然不错,他在宫中地位定很高。”
众人顺着一条通道,向内走来,这一排都是单间的禅房,每一间门口都挂着一盏灯笼,上面写着“秦”“林”“夏”等不同的字,不知是何意思。
苏天杰把三人让人一间较大的禅房中,中间摆着一张圆桌,上列酒菜,苏天杰立时请三人入坐。
杜石川也不客气,迳自坐下,丁罗曼与石明也分别落坐。那另外的二个黄衣卫士,地位似乎比苏天杰低,只是站在旁。苏天杰向二人拱手道:“三位请随意吃些……闵生,你先陪三位坐坐。”
另一个年纪轻轻的黄衣卫士。答了一个“是!”字,在下位坐上。
苏天杰又对卫士说道:“你们去安排三位的宿处!……杜兄,你与丁兄可是同室的么?”
杜石川浅浅一笑道:“我与他情同手足,同室而居好些。”他主要是丁罗曼经验不足。时时要守在他身旁,怕他做出不合自己心意的事。
苏天杰点了点头,对二卫士道:“那么布置两间就够了,灯笼挂在一处。”
两个卫士答应而去,苏天杰指着那年青的卫士,对丁罗曼诸人道:“这是江闵生兄弟,也是我的好朋友。”
江闵生站起来,微笑道:“各位,江阕生这里见礼。”
在座的三人竟无一人站起,丁罗曼又是不懂,石川性狂傲,那石明则是个怪物,苏天杰等江闵生坐下之后,又笑道:“诸位请稍坐,小弟要去禀告一声,暂时由闵生兄弟代为敬酒。”
他说罢又拱了一下,这才出房而去。丁罗曼见他为人温和,相貌英俊,心中很高兴。
江闵生端起了酒杯,含笑道:“小弟江闵生,欢迎各位入宫!”
丁罗曼不禁吓了一跳,问道:“什么?这里是皇宫?”
丁罗曼的话,问得江闵生一怔,睁大了眼睛,问道:“丁兄刚才说什么?”
丁罗曼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面上微红,杜石川白了他眼,接口道:“我们只不过是双手举起铜鼎,如此就可以入宫效命,那诸位的差事,也就不足为奇了。”江闵生还未说话,不料石明又插嘴道:“我是单手。”他老半天不说话,平空的迸出这么一句,弄得众人都有些奇怪。
江闵生陪着这三个怪人,可是受了罪,连忙笑道:“诸位神光外溢,入宫共事不过早晚的事,先请乾了这杯酒吧!”
饭酒之后,丁罗曼见他如此年青,太阳穴高高突起,分明有着很深的内功,不禁问道:“闵生兄,你几岁?”
他每一句话都像孩子一样,使得江闵生惊讶不已,怔了一下,说道:“说来惭愧,小弟已经十八岁整了!”
丁罗曼见他如此年青,心中甚为惊奇,那石明又自饮了杯说道:“好小啊!”
江闵生脸上一红,这三个不近人情的人,弄得他好不发窘。
杜石川及丁罗曼转脸望时,见石明本来就矮,坐下之后,头刚好露在桌面上,两只手抢着吃菜,真像个怪物,令人气笑不得。
江闵生正在穷于应付,见苏天杰回来,这才吐了一口气,问道:“怎么样?总管可在庙内?”
苏天杰摇了摇头,说道:“总管不在庙中,明日再引见各位吧!”
这苏天杰倒是谈笑风生,丁罗曼与他谈得很投机,杜石川很少说话,那石明更是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饭食已毕,分别带三人回房,丁罗曼及杜石川二人住在间房内,门口挂着两盏大灯龙,上面分写着“丁”、“杜”两个大字,至此他们才知道,原来那些灯龙上,写的都是各人的姓氏。
室内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方桌,两把椅子,靠着窗户放着两张小床,此外别无他物:虽然单调得很,但是一片净洁,很是安宁。
午夜,丁罗曼内急,起床小解,却见杜石川的床已经空了,心中很是奇怪,忖道:“深更半夜,他到那里去了?……莫非也是去小解?”
丁罗曼想到这里,便未深思,推门而出,迳往院小解,事毕,由于秋暑已退,凉风飕飕,天空水蒙蒙的有一层雾,非常舒适。丁罗曼便在院中来回的散着步,而舍不得离开一阵阵的“夜凉”。
他心中挂记着单青鹤,暗想:“他说要到五龙山,怎么没见他呢?”
丁罗曼正在思索之际,突见远处一条黑影,疾如闪电奔了过来,心中一惊将身隐在一株树后。
那条黑影来得好快,就这么一会工夫,已经逼近了数十丈,等他来到近前,丁罗曼看出来正是杜石川。
丁罗曼由树后转了出来,杜石川冷不防树后转出一人,不禁大吃一惊,双掌一错黄叶乍落,夹着极大的掌力,向丁罗曼胸前击来,口中低声喝道:“让开!别找死!”
丁罗曼猛的一拧身。让开了他的双掌,他声急道:“是我,是海儿。”
杜石川第二掌已然击出,闻言连忙收了回来,丁罗曼见他满头汗水,脸上蒙着一块黑布,神色甚是匆忙。
丁罗曼大为惊奇,问道:“怎么了?”
话未说完,杜石川已然一把拉住了他的手,匆匆道:“进房去,快睡觉!”
二人闪电般的进了房,杜石川解下了面上的黑布,脱掉鞋子,穿着一身劲装就上了床,匆匆蒙上了被子。
丁罗曼被他弄得莫明其妙,以为发生了什么重大事情,也慌忙睡在床上,他这时头才沾上枕,已听得杜石川发出了鼾声,心知他是装出来的接着窗外“飕!飕!”二声,先后有人落在窗户外面。
丁罗曼竖耳静听,一个极低的声音道:“哼!这小子亦还真不错,我一时大意竟被他逃脱了。”
丁罗曼听得出来,那先前的声音,就是苏天杰所发,至于那个老人的声音,则是从来没有听过的。
苏天杰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这两扇窗户倒是完好,我们到前面再看看。”
立时听得两声风声,他们二人似已越房而去,丁罗曼要翻身爬起,突听杜石川极低的声音喝道:“睡下!”
丁罗曼莫名其妙,怔了一下,却听得极轻的脚步声,在房顶上移动,不禁佩服杜石川的经验。
这时杜石川的鼾声更响了,丁罗曼心中好笑。过了好半天,才听得房屋之上纵落下来,又在窗外逗留了一阵,才渐渐远去。
隔了很久,丁罗曼实在忍不住了。才一翻身坐起,杜石川也坐了起来,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汗珠。
丁罗曼正要讲话,杖石川又摇手阻止他,走向窗前缝中,向外看了一阵,这才回过了身子,冷笑了一声。低声道:“哼!好厉害的老麻子,我几乎丧生在他一掌暗器之下。”
丁罗曼这才有了问话的机会,急不可待的问道:“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你到那里去了?”
杜石川坐在了丁罗曼的床边,低声道:“我早就知道,这件事绝不这么简单,果然不出我所料,被我探听出个大秘密来。”
丁罗曼兴趣大增,连忙问故。杜石川这才把刚才经过讲了出来。原来杜石川久走江湖,对于发生的事,只要看个三分,便可推测出个结果来。
这一次宫内高手,纷纷出京。虽然名为招聘勇士,但连主要人物均亲自出马,杜石川立时料定,必然发生了重大的事。
入夜之后,丁罗曼鼾睡入梦,杜石川却在反复的思索着,这件事情,他忖道:“海先生叫海儿到五龙山来,总不会为的要他入宫吧?”
于是,决定去探望一下,他起身之后。换上一身黑色的劲装。由于庙内尽高手,稍为不慎,就会露出本来面目。虽然不会有多大纠纷,但总有不便。所以他又取出了一块黑巾。将口鼻围上,只露出了一双神光四射的俊目。
杜石川结束停当。他并不带兵刀,只抓了亠把普遍的青钱揣在怀里。因为这种暗器发出去,令人无法揣透他的身份。
他走到丁罗曼身前,见他睡得甚是香甜,短时间不至醒来,这才轻轻推开了房门,闪身而出走廊之中冷冷清清,被那盏盏灯笼,照得甚是明亮,远远的禅房中,有一点灯火。隐隐传来极低的木鱼和念经声,想是那个用功的和尚,睡不着,只好念经。
杜石川打量一下地势,知道他们的心腹之地,绝对设在他处,他身躯一闪已然越上房顶,再一垫脚,如飞而去。
他穿过一排黑黑的树丛,扑到偏殿,在一排建筑得非常古老的平房下,发现有一间房间传出灯火,并有好几个人影,在窗户上晃动着。
杜石川左右打量了一没有什么异状,这才借着一株株的大树,虚掩着身子,慢慢的逼近过来。
当他走到那间房还有一丈左右时,便听见房中传来了苏天杰的口音:“总管的推测果然不错,想不到五龙山的小地方,居然会来了这么多知名之士。”
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接道:“事情一发生,我就知道这块地方有毛病,因为这一阵‘红袖坛’在这儿走动得很厉害。”
杜石川知道说这话的,就是殿中第一高手“老麻子”,随听苏天杰又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在红袖坛身上下手?”
老麻笑了两声,说道:“红袖坛的情形我很清楚。十五岁以上的女孩子,就算,就算骨格再好,家质再好,她们也不会要,再说红袖坛也是最近才出现于此。时间上相差很久。”
杜石川又把身子移近了些,听得苏天杰又道“今天晚上来了三个人。功夫都很高。”
老麻子“啊!”了一声,说道:“你且把他们三个人的情形说来听听。”
苏天杰答道应了一声,说道:“第一个是石明,此人身材矮小如猴。可是由他双目神光看来,内功颇为高强。言谈举止都有些怪异,单手举起了大鼎。”
杜石川见老麻子的影子。映在窗户上,不住的点头,说道:“此人根底我已经知道,不必谈他。第二名呢?”
杜石川暗暗吃惊,忖道:“这老麻子足不出宫,居然对江湖人物如此熟悉,石明此人我都不知,他怎会知道?”
杜石川想到这里,听得苏天杰又接口说道:“第二人总管大概也知道,此人在江湖上有些名气叫红鹤’杜石川。”
老麻子“啊”!了一声,说道:“此人是杜杰夫之子,家学渊源。功夫错不了的,他来此我倒要注意他一下,第三个是谁呢?”
杜石川心中好个惊奇。暗忖:“我只是闻他大名,从来没有见过他,他怎样对我的身世如此清楚?”
这时苏天杰又说道:“第三个最使我奇怪,此人可算人中龙凤,在三人之中,武功也算最高。”
杜石川听到这里,不禁恨恨的咬着牙,暗骂:“混帐东西你怎知我胜不过他?”
苏天杰又接着道:“他肤色比常人要黑些,可是双目神光外溢,太阳穴高高突起,以他的年纪看来,真不应该有这么深的功力。”
老麻子好似非常注意,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苏天杰答道:“他叫丁罗曼?”
“丁罗曼——此人倒是陌生得很,你再说下去。”
杜石川已然掩到了走廊上,偷听苏天杰对丁罗曼的形容和推测。
苏天杰不厌其烦的说道:“虽然他看来这么出奇,可是言谈举止,都有些怪异的地方,叫人看着不习惯,有时候又好像个孩子似的,与杜石川却是非常要好。”
杜石川心中想道:“他对我们倒是察得非常仔细。”
室内沉默了一下,杜石川已然寻了个黑暗的窗户,由窗缝中向内偷望,只见室内一张方桌之前,坐着两个黄衣卫士,一个是苏天杰,另一个则不认识。另外一个古稀老者,在室内来回的踱着步子。
他也穿着一身黄色的衣衫,颔下银髯飘胸,焦黄黄的一张脸,虽然年纪很大了,但是脸上并没什么皱纹,看来如同四五十岁的人。他生得眉清目秀,甚是端正,脸上却是一个麻子也没有。
杜石川心中疑惑起来,忖道:“他脸上一颗麻子也没,莫非他不是蓝麻子么?”
那老人走到墙角时,突然转过了身子,双目炯炯的望着苏天杰,问道:“天杰,以你看来这人的出身如何?”
苏天杰略为思索,答道:“以卑职看来,这丁罗曼一定是初入江湖。他并且经历人事不久,以前不是在深山悟修,就是在海岛上长大的。”
杜石川大吃一惊,忖道:“这小子果然聪明绝顶,料事如神。”
苏天杰的话,似乎也引起了老人的注意,他两道白色的眉毛,高高扬起,目露奇光,紧问着道:“什么?你说他可能由海岛来?”
苏天杰微笑点头道:“我是这么推测,因为他皮肤比常人黑,可是并非天生的黑色,而是风尘之色,我以前有个朋友,久居海滩,肤色就与他一样,是由于长期的曝晒和海风影响的关系,时间一久,就会慢慢淡下来。”
杜石川心中忖道:“想不到苏天杰分析得如此正确。”
老人对他的话很满意,哈哈笑了两声,说道:“哈哈……我蓝亮能料事,你能断事,不怕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
杜石川又是一惊,忖道,“此人果然是蓝亮,他脸上并无麻子,为什么江湖上都叫他老麻了呢?”
又见蓝亮踱着步,说道:“我所以到这个小地方来,就是因为这里靠海想找些线索,刚才听你说海岛中有人入了江湖,这件事就好办。”
苏天杰接口道:“你仍以为公主是在海岛中出了事?”
蓝亮坚定的点头,说道:“是的,虽然山东府台说公主半年前离开山东,我确不信,我想公主根本没有到山东去。”
杜石川听到这里,越发惊奇了,忖道:“怎么?这里面有公主什么事?”
苏天杰又接口道:“那么山东府台以前奏折都是假的?”
蓝亮哼了一声道:“这是朝中内外官吏勾结好了的事情,这件事在等何老二回来就知道了,依我看这个叫丁罗曼的、便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苏天杰诧然道:“他跟公主的失踪有何关系?公主离京之时,是坐车而行,与海岛根本搭不上边呀?”
蓝亮紧紧的皱着两条白眉,说道:“我正在想这个问题,怕是公主中了阴谋。出京之后改走水路……”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双目射出了奇光,一阵冷笑,对杜石川隐蔽之处说道:“大胆东西,你听了多久了?”
杜石川大惊,知道身形已然被他发现,惊慌之下,双手推窗槛,脚下用力身如泄箭,已然纵出七八步远。
就在这时,窗子一掀。苏天杰使要扑出来,杜石川一扬手,三枚金钱镖,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已然迎面打到,快得出奇。
杜石川毫不敢放松,双掌扬时,十余枚金钱镖,同时出手,再度向窗口打去。这一次去的势子更快,蓝亮没有料到。对方身手如此之快,他虽然一身奇技,可是猝然未防,也不禁吃了惊身子急忙向后闪去。
当他躲开了杜石川这一掌金钱,再追出来时。杜石川已然逃出了三四十丈远,蓝亮大怒,喝道:“小子吃了熊心豹胆,你逃不出去的。”
他一掠十余丈的追了下来,杜石川深知他的厉害,拼命奔逃,一身轻功,也足以震惊江湖。
杜石川被他追得太急,不奔自己卧房,反向另一排禅房逃去。这一带如墨染,林木茂,杜石川飞快的隐在路口的大树之后。
他才喘了一口气,蓝亮及苏天杰已然先后追来,在路口略张望,蓝亮用手指着一条岔路,低声道:“天杰,你由这条路追。”
苏天杰答应了一声,二人分途而去,杜石川看二人已然去远了,这才由树后转了出来,一连几个纵身,已然出去了数十丈。
不料他的身形,又被苏天杰看到了,大喝道:“小子,你好狡猾!”
蓝亮闻声,二人立时猛追下来,可是这时距离相隔很远,所以杜石川才能从容的逃回空去。
杜石川把他经过的详情,全告诉了丁罗曼,并且说道:“他们注意到你,要在你身上找线索你可要小心应付,不要露了底。他们赶到‘沙垒田’岛去扰乱师父,可就讨厌了!”
丁罗曼又惊又怒,说道:“他们公主失踪了,与我有什么关系?”
丁罗曼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人,不禁停下来,心中喊道:“啊!莫非是她?是凤西?”
杜石川笑道:“无论如何,总会有此麻烦,你要多加小心,现在睡觉吧!”石川匆匆脱去夜行衣,安放好了,这才重行睡下。
丁罗曼睡床上,老在怔怔的想着心事,他回忆着与凤西相处的情形,和她说话的神态,不禁越想越奇怪。
他想起凤西曾经说过:“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话,我叫我爹封你作大将军。”现在回想起来。足以显示出,她有非凡的气派。
又有一次,丁罗曼初次与慕云道姑动手时,凤西追出来叫道:“我不准你找他……我要砍你的头!”这些话分明就是帝王口吻呀!”
丁罗曼如梦初醒,这才知道自己刻骨铭心,念念不舍的心上人,竟是一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回忆到以往那段神妙的相处,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他忖道:“凤西自己驾着小船走了,她没有回到皇宫去,她会到那里去呢?——莫非她落在海里淹死?”
想到这里,丁罗曼无限悲痛和着急,仿佛真的得到了凤西的死讯似的,这一夜,他失眠了,第二天早晨已毕,他们这一群共有十人,被邀往了偏殿,与蓝亮会面。杜石川一再的嘱咐,要丁罗曼沉静些,少说话。更不可提昨夜之事。
丁罗曼细心的在人群中寻找,并没有单青鹤的影子,他心中有些失望,忖道:“他说过要到五龙山来。怎么到现在还看不创他呢?”
这十个年青人中,有三四个少女,迤逦进了偏殿,苏天杰及另外两个黄衣人,忙着招呼众人落坐饮茶等。
少时,蓝亮由内室走了出来,向众人拱了一拱一下手,笑道:“诸位,在下蓝亮,在宫中掌着总教练之职,今日有缘与诸位少侠相识,实在快慰平生,现在各位自己把名报一下,我与各位交个朋友。”
于是众人各自报了名并说了一些敬仰的话。
轮到石明时,他伸长了脖子,叫了一声:“石明!”然后目光转向一旁,不再看他。态度甚是怪异。
蓝亮非常注意的望着他,看了很久,才把目光移到杜石川身上,拱手笑道:“这个想必是杜石川少侠了?”
杜石川含笑还礼,说道:“不敢,蓝老师侠名远播,今日得聆颜色,实在三生有幸。”
蓝亮口中连说着有些谦虚的话,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杜石川,可是杜石川含笑自若,毫无窘急之状。
蓝亮望了他半天,看不出什么结果来,才转向丁罗曼,拱了一下手。笑道:“这位少侠尊姓大名?”
丁罗曼含笑还礼,尽量使自己的姿态老练,说道:“我叫丁罗曼,敢问老师父大名?”
蓝亮微微的点着头,用手摸着颔下银髯,笑道:“我叫蓝亮……丁少侠你府上哪里?”
这句话可把丁罗曼问得一怔,因为师父没有告诉过他是那里人,只好胡乱扯道:“我是河南人。敢问老师何处?”
蓝亮料不到他又反问自己,怔了一下道:“我是陕西人!丁少侠是由河南来的?”
丁罗曼知道他在打探自己的身世,点头道:“不错,我正是河南来的。敢问师父何处来?”
蓝亮见他又反问自己,不禁微微的皱起了两道白眉,忖道“莫非这小子是个老江湖,故作痴呆?”
蓝亮想到这里,微微一笑道:“我是京内来的……丁少侠,你这身好肤色!”
丁罗曼一笑,答道“家中贫农,四出谋生,风吹日晒,焉得不黑?……蓝老师。你好白的胡子啊!”
蓝亮气得真想吹胡子,用手摸着嘴上的胡子,大笑:“哈哈……丁少侠真会说笑,我年已古稀,老之己至,焉得不白?……哈哈……”
丁罗曼也笑了起来,杜石川料不到,丁罗曼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老练,竟赛过老江湖。
蓝亮目光扫向全场,和颜悦色的说道:“诸位少侠,现今皇上,求才若渴,所以命我出来招军,难得各位赏光,实在使我高兴。各位都是举鼎入庙,那只鼎虽是平常,但也有四五百斤左右,各位不费吹灰之力,轻易举起,身负奇技,当然是不用说。
这一次虽然志在广招天下奇士,可是名额有限,所以十位之中,只能挑选出四位入宫当差,不过其他六位如果愿意的话,可经在下推介,往各王府任职。”
蓝亮的话说到这里,引起一片低声的议论声,丁罗曼也轻声问杜石川道:“难道我们真的要入宫?”
杜石川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们当然不入宫,不过到现在为止,还不知师父叫我们来此的目的慢慢的再说吧!”
蓝亮等众人声音较低时,才接着说道:“练武如写文章,各有绝技,很难说定。所以对各位的取舍,未必作得公平,不过我们尽力而为就是了。”
为今之计,少不得要各位各露几手绝技,由在下和苏天杰卫士主考,分作两边。每边五人,现在这就五位请随我来!”
他说着站起来了身子,他走过了好几条恿道,来到一空旷的大堂中。这似乎是一间废置已久的大殿,除了一张供桌外,并有一尊褪了色的释迦牟尼像。
这五人之中,除了丁罗曼,杜石川及石明之外,另有一男女,都是品貌庸庸,无甚出奇之处。
丁罗曼不住的打量那个女人,心中忖道:“一个女人居然能举起四百斤的大鼎真是怪事。”
他再看她的相貌,比起凤西及尚巧燕来,可是相差太远了。这间空房子个,除了上面所说的外,别的什么全没有。空空洞洞。
丁罗曼心中非常奇怪,忖道:“他带我们到这个空房子来作什么?”
不料蓝亮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下,对众人说道:“各位,请委屈一下,也请坐下来。”
丁罗曼等虽然奇怪,也只好依言坐下。
蓝亮见众人都坐好了,笑道:“开始我要考验一下各位的定力,所以现在请各位按照平常坐息的要领,开始坐禅……我也陪着各位。”
他说完了之后,立时闭上了眼睛。跌坐不动,其他三个人出各自按照坐禅要领,调息去了。
丁罗曼望了杜石川一眼,杜石川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们也照样。”
杜石川说完之后,立时闭目不言,丁罗曼虽然奇怪,也只好依言而作。他闭上眼睛,按照海先生所传心法,坐起禅来。开始时只觉躁热无比、渐渐也就定下来,忘记了处于何地了。不知过了多久,丁罗曼悠悠然醒来,发觉四周的人均不知去向,杜石川也不在,只有蓝亮仍然坐在他的对面。
他这里一睁开眼睛,蓝亮立时也醒来,满面含笑的说道:“丁少侠,你这一坐可真不少时间啊!”
丁罗曼也不知道自己坐的时间不短,因为他在海岛之时,有时一坐就是一整天。他向四下望了望,问道:“他们呢?他们到那里去了?”
蓝亮微微笑道:“他们早已醒了……丁少侠,这第二关你也通过了。现在我来试试你的掌力如何?”
丁罗曼还来不及说话,蓝亮已经站起了身,含笑走了过来。丁罗曼不知他心意善恶,也连忙站起了身子,双目紧紧的盯着蓝亮。
蓝亮缓缓的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掌,拦在丁罗曼眼前,说道:“丁少侠,把你的手掌也递上来吧!”
丁罗曼心中一动,忖道:“这形情好像师父教我练功夫样。”丁罗曼迟疑着,缓缓的伸出了右掌,贴在了蓝亮的手掌内。
蓝亮微微一笑,说道:“好了!可以开始!”
他这里才要把掌力发出时,突见苏天杰匆匆进来,伏在蓝亮耳旁,轻轻的说了几句话。
蓝亮白眉一耸,立时收下了手掌,对丁罗曼拱了一下手,说道:“丁少侠暂请回房,我有些事,失陪了。”
说罢之后,匆匆走了出去,丁罗曼心中诧异,走出了房,只见天色已然过午,忖道:想不到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
他匆匆赶回自己房中,只见走廊上,除了“杜”、“丁”、石二个灯龙外,其他的灯龙俱都不见了。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匆勿赶回房中,杜石川仍然不在房中。他把这座广大的庙宇,整个走了一遍,仍是毫无发现,除了几个和尚外,其他的人一个不见。
丁罗曼不知发生什么事、在房中呆了一阵,实在憋不住了,便向庙外走来。走遍了这一带仍然找不着杜石川的影子,不知不觉中,已然直下山来。
突然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随听一人说道:“海儿,我来了。”
丁罗曼回身望时,不禁大喜,原来是单青鹤。
丁罗曼一把拉住他的手,问道:“你怎么现在才来?”
单青鹤一笑,说道:“我来此为的找人,现在并不算晚。”
丁罗曼问道:“你找谁?”
单青鹤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找一个父执辈的朋友,他姓蓝……”
丁罗曼立时接口道:“你可是找蓝亮?”
单青鹤很是诧异,说道:“是的!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一笑,说道:“他现在不在庙里。刚出去……”说着,使把自己这两天的经过告诉了单青鹤,只隐住了杜石川夜探一节。
单青鹤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下,说道:“那我晚上再夹找他……我们逛一逛吧!”
于是他们便在山下的小镇随意的逛着,丁罗曼一再追问单青鹤为何要找蓝亮,却都被他支吾过去。
由于单青鹤尚未用饭,二人寻了一间小酒店,边吃边谈,单青鹤突然说道:“我刚才看见她了!”
丁罗曼一怔,问道“谁啊?”
单青鹤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就是那天晚上。点伤我穴道的那个道姑。”
丁罗曼啊了一声。单青鹤已然接着说道:“这个道姑穿着华贵,又赶着一辆马车,我看她绝不是善良之辈。”
丁罗曼点点,表示同意他的话,接着说道:“不过她的那身功夫也真高!”
单青鹤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接着说道:“这一次不是她一个人,另外还有一个女人。”
丁罗曼问道:“也是个道姑吗?”
单青鹤摇摇头,说道:“不是一个很美的女孩子。”
丁罗曼心中一动,问道:“你说她们是坐马车来的?”
单青鹤点头道:“是的。一辆黑色的马车。”
丁罗曼不禁一惊,忖道:“啊!那一定是尚巧燕。”
丁罗曼想着便问道:“她们现在在那里?”
单青鹤用手往山边指了一下说道:“就在山边,刚才我看见道姑走了。那个女人还在车上。”
怪得很,丁罗曼竟会突然关心起来她来了,他立时站了起来,说道:“你快带我去看。”
单青鹤奇怪的问道:“你还要找她作什么?”
丁罗曼只觉得心中很乱,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匆匆说道:“我—我有点事。”
单青鹤以为他真有急事,连忙丢了块碎银在桌上,匆匆跟了出去,只见丁罗曼快步如飞,已然走出很远。
丁罗曼有一种预感,他仿佛感觉到,慕云道姑会对尚巧燕有所不利。
单青鹤不知什么事,含糊答道:“你找他到底有什事?”
不一会的工夫,他们已然来到山边,丁罗曼果然看见停着辆黑色马车。
他们隐在一颗树后,丁罗曼细一打量,这辆马车并不是尚巧燕的那一辆,因为这辆马车上,开得有小窗户,不像尚巧燕那辆,只有个车门。
两人距马车不过五六丈,丁罗曼正要回去,只听道姑对车内说道:“我到山上去谈件生意,你好好在车内等我。”
随听马内传出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我知道。”
丁罗曼听这声音很熟,但并不是尚巧燕的口音,正在思索,只见慕云道姑用白粉在车厢上划了一把大拂尘,随对车内道:“车上有我记号,江湖上无有敢动,所以你很安全,你不可乱动。要想逃走更是做梦,我去去就来。”
道姑说完之后,转身而去,向那座小山爬去,丁罗曼心个想道:“她一定去找蓝亮……这车中是什么人呢?
丁罗曼想到这里,单青鹤问道:“你找她有事,为什么不出去?她已经走远了。”
丁罗曼摇摇头,说道:“没有事,我记错了,我以为她把……”丁罗曼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突然马车的窗口,伸出一张美丽的脸,双目不住的像四下打量。
丁罗曼一见这张脸,不禁惊喜欲狂,一垫步就冲了出去,把单青鹤弄得莫名其妙,也连忙跟了出去。
丁罗曼已然飞快的跑到了窗口。
忘形的叫道“啊!凤西!凤西……”
车内的女孩子,正是丁罗曼梦魂牵挂的凤西。
她乍见丁罗曼,也是悲喜交集,叫道:海儿!海儿……”叫着。她已然落下了两行泪。
单青鹤弄不清怎么回事,丁罗曼已然紧紧的拉注了凤西的手,他见凤西落泪,心中怜惜已极,鼻头一酸,也几乎落下泪来,凤西强忍住泪,急道:“海儿,你快带我走。这个道姑要害我……”她说着已哭成了一朵带雨梨花。
丁罗曼亳不考虑,跳上了车子,对单青鹤说道:“青鹤,我有事,要走了!”
单青鹤大奇,道:“这是怎么回事?你……”
丁罗曼已然匆匆说道:“一年之后我去‘塘沽’等你,有事告诉你,今天的事不可告诉别人的……”
他说着已然挥动了马鞭,单青鹤弄得呆痴了,等到车辆已然转动,他才叫道:“一年?在那里?”
丁罗曼叫道:“在‘塘沽’,你一定要来,事情很重要。”
车子已然驶出,单青鹤追上了几步,把车身上的符号用手抹去,马车已然如飞而去。
单青鹤怔怔的望着车影,自语道:“这是怎么回事?”
丁罗曼赶着马车一阵急驰,已然出了镇,只是拼命的加鞭,连与凤西说话都来不及。凤西也由窗户中向外偷看不已。

点评

以上七章采用的是大陆版《金旗血令》内容,有章节回目,但不知是否为原刊本的章节回目。自第八章始,为大陆版《海底奇侠》的内容,回目有删减。  发表于 2019-10-8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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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6 09:42: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域名士 于 2019-10-8 12:52 编辑


马车急驶了一阵,丁罗曼的心情才安定下来,他问道:“凤西!你好吗?”凤西在车中被摇得东倒西晃,闻言连忙趴到窗口,用力叫道:“我好!你呢?我想你。”
他跳下了马车,已浑身大汗,匆匆打开了马车,凤西缩成了一团,头发有些混乱,看来有些狼狈。凤西无力的坐下,倚在大树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叫道:“海儿……”
丁罗曼在凤西身旁坐下,拉住她的手道:“不要哭,我们已逃得很远了,那个道姑追不上我们。”
丁罗曼劝慰一阵,她才止住泪,丁罗曼问:“你是不是公主?”
丁罗曼的话,使得凤西脸色一变,连忙播头道:“我,我不是公主!不是!”
丁罗曼见状说:“我知道你是公主,你不要骗我。”
丁罗曼笑了笑,随着把寻访她的事告诉了凤西。良久,她低声说道:“啊!他们在找我?”
凤西皱着秀眉,沉默了一下道:“我一年之后,就会回去了。”
凤西有些不悦,嗔道:“刚才还说你要永远保护我,现在就不管我了?”
丁罗曼正在痴想之际,突见远处有人影,丁罗曼心中惊道:“恐是那些宫里的人,来劫凤西来了。”
不大工夫,那条人影出现了,他在远处张望了一下,丁罗曼注意望去,见没有别人,这才放心,忖道:“如果他们来很多人,那我可不好应付了。”
丁罗曼才想到这里,便见那人,一晃身子,越过篱笆墙,他穿了一身全黑的衣服,看不清相貌。
这院非常小,总共不过五四间房,那夜行人以极快的身法,扑向第一间丁罗曼来到院中,把身子隐在黑暗之中,抬头望时,没有人影。
发现那个夜行人,正在第一房的后窗处,向内窥望。
丁罗曼虽然身似狸猫,仍惊动了夜行人。他惊异的打量着房顶。
丁罗曼隐身之处,正是凤西所住房间后窗之上,他心想:“只要你敢接近凤西的房间,我绝不饶你!”
那夜行人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布,丁罗曼已看出,这人就是大内高手苏天杰。
他略为张望,立时离开窗口,过了一阵才叫道:“公主,恕小的放肆了。”
丁罗曼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好大胆!”
苏天杰大惊,身子一侧,飘出三丈以外,由窗口望去,只见房内轻纱半垂,凤西已安然入睡了。
苏天杰以极快的身法,越出篱笆墙,丁罗曼喝道:“苏天杰你逃不出去的!”
苏天杰回过身子冷笑:“丁罗曼,我并非怕你,只是在店中动手,怕惊了小公主的驾。”
丁罗曼艺高胆大,对于这毫不在乎,晃了晃双掌:“谁要敢动凤西,我就杀死谁!”
丁罗曼见他第一招是佛家绝技,掌风虎虎有声,心中大惊,一拧身子,已闪开半尺。丁罗曼又一指快如闪电,苏天杰便觉手臂一麻。苏天杰知道遇见了劲敌,把全身功夫展开对付丁罗曼。
二人正打得激烈时,又有两条人影飞快的窜了过来细看,不禁大喝道:“好贼子把凤西留下。”
那两个夜行人,已抓住凤西的身体,飞快掠上了马车,如飞而去。
丁罗曼疯了一般,好几次向前冲去,却被苏天杰的掌力逼了回来。丁罗曼双臂大张,口中怪叫,身如一阵急风,向苏天杰扑过去。丁罗曼来势太猛,苏天杰虽有一身绝技,亦大惊失色,连向后退。
苏天杰才缓过式子,顿觉头顶有万钧之力压来。
他又闪向一旁,可丁罗曼就如同他的影子一般,蒲扇大的铁掌,又向苏天杰天门抓来。
苏天杰身子猛一滑,身子已转到了丁罗曼背后,使得丁罗曼有些意外。
丁罗曼身子闪电般的转了过去,口中大喝一声,两只虎掌分开,左掌五指如刀,便切苏天杰左右腕脉。苏天杰料不到,丁罗曼在这一瞬间,躲过了自已的奇袭,并且连出奇招,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咬牙,叫道:“我与你拼了!”
与此同时,他右掌猛然翻起,直逼了罗曼胸前,身子随着前扑,晃过丁罗曼的一招。苏天杰这一式可是奇险,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丁罗曼迅速还击的话,他绝无能力再逃了。
他已用了玉石俱碎的险招,拼着命也要把丁罗曼折于掌下。丁罗曼冷笑一声道:“我才不与你拚!”
苏天杰猛觉右掌一空,心知不好,随觉眼前一黑,丁罗曼双拳距自己面门不过半尺左右。
这一来可把苏天杰吓得魂飞天外,他一咬牙,怪叫一声,一低头,双掌齐击,拚命的向丁罗曼小腹击去。
这一式可真是拚命的招式,不料丁罗曼乃是虚招,苏天杰才一低头,丁罗曼整个身子,已经凌空拔起,双掌收回。
苏天杰猛攻的这一招,又是无功,而他整个身子,完全卖给对方了。
丁罗曼荡起之后,再不迟疑,双掌一分,便向苏天杰背心拍到。
苏天杰觉得背后劲力如山,不禁闭目暗叹:“完了!”
丁罗曼双掌堪堪已经沾到他背心“灵台穴”上,这灵台穴”位于大脊椎骨第六骨节之内,为人体一大死穴,只要丁罗曼双掌落下,苏天杰这条命算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丁罗曼双掌突然一滑,换在苏天杰右肋“志堂穴”轻轻一拍。只听得苏天杰“吭”的一声惨叫,人已摔出了七八步,倒在了地上。
丁罗曼收了掌,望了望苏天杰,冷冷说道:“饶你一条命,我走了。”
他急于追赶凤西,顾不得苏天杰的生命,点脚之下,人如飞鹰,已经扑出了十余丈,消失在黑暗之中。
可怜苏天杰大内中有数的高手,倒在秋风之中。他知道丁罗曼手下留情,留下了一条命,不过他知道自己被击中“志堂穴”,“志堂穴”位于人体两腰,通往肾脏,受制之后,如不施救,三日发笑而亡。所以苏天杰既紧张又痛苦的躺在那里,焦急的等候着别人的施救。
丁罗曼伤了苏天杰之后急着寻找凤西,一路心慌意忙,奔行若飞。他集中目力,仔细打量着地上的轮痕,却是找不出一丝痕迹来。
丁罗曼忧心似焚,怒气填胸,双掌不住的向空猛劈,却是无可奈何。
前面是一处三岔路口,使得丁罗曼无所适从。
此处遍地黄土,莫说马车走过,就是行人走进,足印也会留下很多,可是丁罗曼弯下身子仔细的寻找,硬是一点发现没有,他怒气冲冲的忖道:“哼!难道马长了翅膀,飞走了不成?”
他正在懊恼寻思之际,突听远处有拳脚相搏之声。
丁罗曼不禁精神大振,双脚一垫,人如颗风般,飞快地赶了过去。过了三岔路口,打斗的声音越发听得真切,丁罗曼心中颇为兴奋,忖道:“只要有线索就好。”
于是他寻声而去,靠左边的一条路,地势颇低,那打斗之声,便是由坡下排树林中传出。
丁罗曼认准了地方,再不迟疑,一连三个纵身,便来到近前,耳旁听到一个苍老的口音道:“正主子来了,师太,我们暂停如何?”
丁罗曼听出这是蓝亮的声音,心中颇为兴奋,因为找到他,就可以打听到凤西的下落了。
丁罗曼才想到这里,便听一个妇人的口音说道:“蓝麻子,少给我来这一套,后生小辈,焉敢在我手下闯祸?此事除了你,没有别人。”
丁罗曼闻言不由吃了一惊,原来是慕云道姑的声音,他心中忖道:“怪了!他们怎么会在此动手?”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蓝亮说道:“你不相信把他叫出来,我不信这小子会使诈。”
慕云道姑冷峻的声音说道:“丁罗曼,你过来。”
她的话似有一股莫大的魔力,丁罗曼不自觉的按照她的话做了.
当丁罗曼走出之后,不禁更惊异了,因为除了蓝亮与慕云道姑外,还有两个年青人正在动手,却是杜石川及宫中另一卫士。
丁罗曼惊诧之际,还未开口,便听蓝亮说道:“师太,我们暂切停手如何?”
慕云师太把肥大的袍袖一吸,冷冷道:“也好,问明了再动手也不迟。”
他二人倏的分开,蓝亮缓缓向丁罗曼走来,丁罗曼暗自戒备着。
蓝亮走到距他三尺时,便停了下来,用平静的口气,若无其事的说道:“告诉师太,公主被你劫走了!
慕云道姑也走进来,对丁罗曼道:“凤西是否被你劫走了?”
丁罗曼怒气填胸,恨恨说道:“凤西被你抢走了,还来问我。”
慕云道姑面上变色,对蓝亮道:“蓝麻子,你对我打起诳语来了。”
蓝亮也是面色不善,哼了一声道:“这小子也是一张利口……丁罗曼,昨日在山脚之下驾马车掳走公主的人是谁?”
丁罗曼从未打过诳语,闻言昂头道:“不错,是我!可是你们又把她抢走了!”慕云道姑先怒后惊,跨上一步道:“你说什么,凤西又被人劫走了?”
丁罗曼还不及回答,蓝亮也是暴跳如雷,怪声大叫道:“你说什么?如果你在我面前耍诈,可是自己找死。”
丁罗曼昂然不惧,怒道:“你抢走了还要问我!”
蓝亮闻言,仰天一阵怪笑,说道:“好小子,我看你外表糊涂,不料你暗藏心机,也是奸险狡猾之人。
他话未说完,慕云道姑已摇手阻止了他,说道:“海儿,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实话告诉我。”
丁罗曼料定凤西是被蓝亮等劫走,来此故布疑阵,当下气冲冲的,把夜来发生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蓝亮听完第一个惊叫起来,喊道:“小贼!你竟敢伤苏天杰?”
丁罗曼气愤已极,正要答话,慕云道姑已插嘴道:“交手论战,焉有不伤人的道理?”
蓝亮气得脸上变色,慕云道姑很快的接着说道:海儿,你点他何处穴道?”
丁罗曼微微一笑,颇为得意的说道:“我本来准备点他‘灵台穴’,后来不愿杀死他,所以点了他‘志堂穴’!”
蓝亮一双精光闪闪的怪目,狠狠的瞪了丁罗曼一眼,说道:“他学艺不精,生死由命,我没工夫管这些事,我现在只问我们公主的下落。”
慕云道姑微微含笑,自语道:“见死不救,这大概是你们大内的规矩……”
丁罗曼见他们只是口斗,而杜石川在远处,与另一宫中高手,一味的硬斗,这边既不过问,那边也视若无睹。
丁罗曼正在诧异之际,突听蓝亮低沉着声音喊道:“佟奇,暂切停手。”
那与杜石川动手的大内高手,闻言之时撒向一旁,杜石川含笑而立,不言不动,就好似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
佟奇住手之后,蓝亮摸了摸颔下的短须,说道:“你到前面把天杰接来。”
佟奇答应一声,转身飞快而去,蓝亮若无其事的在块大石头上坐下,说道:“现在不必争吵,少时等苏天杰来了,自可问出分晓。”
慕云道姑冷笑一声,说道:“哼!如果人在你们手中,我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过这件事可是没完没了。”
蓝亮并不答言,默默坐在那里,丁罗曼走到杜石川身前,低声问道:“杜石川,你怎么也来了?”
杜石川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说道:“师父要我们结伴同行,你总是不辞而别,现在何必来问我?”
丁罗曼被他说得脸上发红,答道:“这件事太重要了,所以我不得不管。”
杜石川摇手制止了他的话,笑道:“不要提了……我们或许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他最后一句话声音非常低,二人开始沉默起来。
可是蓝亮和云道姑的目光,始终注视在丁罗曼身上。
过了一阵,才远远看见佟奇,他双手托着苏天杰,抱到近前。蓝亮突然显出焦急之情,急切地问道:“佟奇,你可替他解了穴道?”苏天杰已经昏死多时,一张脸像白布一般。
佟奇面上微微一红,低声说道:“我匆忙之际,未曾解他穴道,只是与他通了通血脉。”
蓝亮由鼻中哼了一声,说道:“这也是他自找苦吃,让我看看。”
他说着双手接过了苏天杰,略一察看,匆匆放在地上,由身旁取出一粒药丸,塞在他嘴中然后活动着他的腰骨,帮助他把那粒药丸咽下去。
他再把他扶起来,并二指在他右腰处飞快的点了一指,便听苏天杰一声惨叫,悠悠醒了过来。
或许是由于疼痛,使得他不住的颤抖,蓝亮又在他背上抚摸了一阵,苏天杰的疼痛才稍止,他满身大汗,沾满了尘土,其状甚是狼狈,蓝亮压着嗓子问道:“天杰,你觉得如何?”
苏天杰抬起了眸子,望蓝亮一眼,叹了口气,非常懊丧的说道:“总管!我很好……唉!只怪卑职不听教言,私自出访,赔了命倒无所谓,却把大内卫土营的脸丢光了!”
他话才说完,蓝亮已沉下了脸,不悦的道:“天杰,江湖之大,奇人屡出,我们卫士营算得什么?你初受挫折,正好奋发,以雪此辱。”
苏天杰不禁流下了泪,默然道:“是的,我只恨平日不肯苦学,才有今日之辱。”
蓝亮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话的时候佟奇,你送他回去吧!”佟奇答应一声,便来搀扶。
慕云道姑拦道:“且慢,我还要问明凤西的下落。”
丁罗曼也一步跳了过来,叫道:“不错,我要你们把凤西交出来。”
蓝亮一双白眉高高挑起,连续的冷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当我肯放手么?”
蓝亮说到这里,转脸对苏天杰说道:“天杰,你在旅店之中,可曾见过公主?”
苏天杰连连的点着头,说道“卑职确实见过公主。”蓝亮又问到:“结果如何?把情形说出来。”
苏天杰把与丁罗曼动手以及另外两人劫走公主之事,全部说了出来。
蓝亮一双白眉皱得紧紧的,陷入深思。慕云道姑却是不住的冷笑,丁罗曼则逼着蓝亮,要他说出凤西的下落,只有杜石川一旁含笑旁观,一言不发。
蓝亮思索了一下,对慕云道姑道:“苏天杰受伤不轻,师太可同意让他回去休养?”
嘉云道姑略为思索,说道:“自然使得。”
于是蓝亮便让佟奇送苏天杰走了。
慕云道姑对蓝亮道:“蓝老道,你虽在宫中当差,早年也行走江湖,江湖上的规矩,总不至于全忘了吧?”
蓝亮双目如电,射在慕云道姑的脸上,说道:“我蓝亮在宫中吃碗安乐饭,全靠江湖朋友捧我,师太你出此言何意?”
慕云道姑又是冷笑一声,说道:“此事非常明显,丁罗曼出道不久,中了你们调虎离山计,把凤西公主掳走。”
蓝亮气得面上变色,怒道:“这是什么话?我蓝亮虽非出家人,可是平生不打诳语,你信不过我么?
慕云道姑不答他的话,说道:“我带了凤西姑娘,来见你蓝总管,曾有所求,但江湖上的规矩,你真不顾么?”
蓝亮气得跳了起来,用手指着丁罗曼道:“这姓丁的小子盗车抢人,你为何问我?”
慕云道姑冷冷说道:“他的账我自然要算,可是我们的事也要谈个清楚,从目前的情形看凤西姑娘是落在你们手中。”
蓝亮狠狠的跺了一脚,说道:“就算公主在我手,护她回宫有何不妥?”
慕云道姑面色一变,也提高了声音道:“虽为公主,出宫以后,你们这一群鹰爪四处搜寻,名为迎驾回宫,事实上对她未必是福。”
蓝亮闻言面色大变,紧张问道:“师太,皇家之事你也要伸手?你这个出家人管的忒多了!”
慕云道姑冷涩的语声,紧接着说道:“我早知你们有阴谋,如此看来,凤西姑娘还是不回宫的好。”
蓝亮双目大睁,厉声道:“关于此事你知道多少?你焉敢胡言乱语?”
慕云道姑冷笑道:“略知一二。”
蓝亮双手插腰道:“王命在身,任何人阻者死!师太,你出家人也不例外。”
慕云道姑仍然冷冷的,像一块冰,说道:“好无耻!你以皇家来吓我出家人?”
蓝亮厉声道:“以江湖人物而论,我也不准你如此狂妄。”
慕云道姑淡然一笑,说道:“好!吃官饭养大了你的胆子,我要教训你。”
蓝亮仰天大笑,说道:“老夫不出江湖,昔日小辈也狂了起来,来!来!我接你几手高招。”
慕云道姑美丽的眸子,射出了凌厉的光芒,回身对丁罗曼道:“暂时便宜你,还不去寻凤西下落!”
慕云道姑一言提醒了丁罗曼,他连忙转身而去,这才发觉杜石川已不知去向。丁罗曼虽然觉得奇怪,可是心中有事,顾不得思索,匆匆走出了这片树林。当他向前赶去时,听见林中有掌风之声,想是慕云道姑及蓝亮已经动上手了。
丁罗曼对凤西切骨思念,好不容易相逢,双方已有情丝万缕,正想随身相伴,永不分离。不料一天的工夫,便被人掳了去。
丁罗曼想到这里,越发痛恨苏天杰,忖道:“如果不是他缠着我,凤西也不会被他们抢走。”
想到这,他真恨不得再把蓝亮打上几掌,才能解心头之恨。
这一带地势荒僻,丁罗曼从来没有来过,不知往何处找,他沿途仍注意着车轮之印,但是怪的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丁罗曼又气又急,咬牙忖道:“怪了,这么大的马车,难道飞走了不成?”
这一带全是黄土坡,走不远便有一排地林,丁罗曼总要查看一番,这时他又到一片树林之前,忽听林中传来一阵轻微的呻吟声,心中大惊,付道:“莫不是凤西!”
想到这里,丁罗曼不禁惊出身冷汗,他脚尖猛点,人如脱弦之箭,扑向林中。
丁罗曼分开凌乱树枝,走了进去,目光接触到一个垂死的身体,正在一株大树下挣扎着。
丁罗曼连忙赶了过去,这才看出,这人浑身是血迹,双掌齐腕而断,已经奄奄一息,样子极惨。他身子尚在微微的蟠动,口中不停的发着极低微的呻吟,丁罗曼蹲下细看之时,心中不禁大惊,付道:“啊!竟是他!”
原来这重伤垂死之人,正是刚才与杜石川动手,后来送苏天杰回店的佟奇。
丁罗曼把他的头托起,急问道:“你怎么了?是谁伤你的?”
佟奇满身血污,他勉强睁开了一双无神的眼睛,口中咿唔着,发出了一些含糊不清的声音。
丁罗曼焦急之下,并二指,在佟奇心口“血忠穴”点了一指,佟奇发出了一声惨叫,但总算出了声音。
丁罗曼急切的问道:“是谁杀了你?是谁?”
佟奇无色的眸子,闪出了一丝微光,吐血的嘴唇,不住的颤动,喉中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丁罗曼全力细听,似听他说道:“是那个……公主和他……”
丁罗曼急得大叫道:“公主怎么样……”
说到这里,不觉停了下来,原来他怀中的佟奇,已经气绝身亡了!
他死得很惨,丁罗曼懊丧的把他放下,已经弄得两手血污,匆匆的在佟奇身上擦了擦,自语道:“你不告诉我是谁杀你,我也没法为你报仇。”
丁罗曼说到这里,又听远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丁罗曼不禁一-愣,双臂一振,如同一只怪鸟一般,一掠十余丈的扑了过云。
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另一具垂毙的躯体时,刚强若斯的丁罗曼,亦不禁浑身发颤不忍目睹。原来那垂毙之人,正是刚刚折在丁罗曼手里的苏天杰。
他似乎经人点了极重的穴道,全身不住的抽动,可是却找不出一丝伤痕来。
丁罗曼慌忙扑到他身前,略一察看,心中不禁大怒,暗忖:“好毒的手法!”
原来苏天杰至少被人点了三处大穴,丁罗曼细察了阵,先并二指在他喉下点了一指,苏天杰“啊哟”一声,吐出了声音来。
丁罗曼已经解了他的“哑穴”,然后扶起了他,在他腹下,背心各按了一掌,苏天杰这才停止了抽动,人已经是气若游丝了。
丁罗曼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是谁伤了你们?”
苏天杰用低哑的声音说道:“是……是杜石川……”
这句话就象一把钢刀一般,插入丁罗曼心中,使得他全身颤动了一下,他简直不相信这是杜石川所为,难道杜石川手段如此之辣。
他发出了惊惧的声音:“啊!竟是杜石川……”
苏天杰虚弱的说道:“杜石川好功夫……连伤二人……据佟奇说,公主被他掳去,杀人灭口……。”
苏天杰说到这时,呛出一口鲜血来,丁罗曼连忙在他胸前不住的按抚,大声的叫道:“你说什么?公主被他抢走?”
苏天杰微弱的说道:“我未得见,佟奇如此推测……”
丁罗曼霍然站了起来,怒发冲冠的说道:“杜石川!我要杀死你……你在这等一下,蓝亮不久可以找到你,我没时间照顾你,我要走了。”
丁罗曼起身要走,苏天杰拼命的提起了气说道:“罗曼兄!请留步!”
由于他用了力,所以痛得又流了一身汗,其状至为可怜。
丁罗曼停下了脚步,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快说,我要去找杜石川!”
苏天杰叹了一口气,用着低哑的声音说道:“唉一一我受伤太重,就算能够救活,只怕也要终身残废……”
丁罗曼接着他的话说道:“如果救活得快,也许还有希望。”
苏天杰慘痛的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也不存此奢望,生死由命,丁兄如有怜悯之心,请在我‘灵台穴’按下一指……”
丁罗曼不禁一阵急颤,虽然杀人对他不算一回事,可是应别人之请,置对方于死,这种事仍然震撼了他的心弦。
他连忙摇着头,说道:“不行,事情还没有这么糟,少时蓝亮一定会来,你等着他好了。”
丁罗曼说完此话,不容苏天杰接话,身躯微晃,已经去远了,一连几个纵身,便出了这片树林。
丁罗曼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头,沉得透不过气来。
这突然发生的事,实在使他心乱,杜石川杀人的手段,处处显得凶狠毒辣,使人不由不震惊。
他恨恨咬着牙,忖道:“怪不得师父说他不是善类,原来他这么坏……他把凤西抢走了!走遍天涯,我也要把他找着。”
黑夜如墨,失去凤西已经好几个时辰了,这几个时辰,就如同几年一般,使得他失魂落魄,不知所从.
丁罗曼望着茫茫的黄土道,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愁闷。他渐渐懂事了,也渐渐的感觉到,作为一个人的许多痛苦。他痴立在一条路口,实在不知道该到哪里去找杜石川,刚才那幕悲惨的往事,仍然留在他的脑海中,驱之不去。
丁罗曼沉默的坐在一块石头上,忖道:“早知江湖这么凶险,我就不出来了。”
迎面吹来一阵微风,使他略感舒适,但沙土太重,他不得不以衣袖遮挡面孔。
突然,他觉醒过来,忖道:“我应该赶去找凤西,杜石川不知把他带往何处?我再发呆,他们走得更远了!”
“可我到哪里去找他们呢?”
丁罗曼正在发愁,突见右边小路上,地上有一物微微的发出了光芒,丁罗曼“啊!”了一声,连忙赶了过去。
他由地上拾起此物,细看之下,原来是一块五两余重的银块。
丁罗曼心中不禁大喜,忖道:“我正愁找不到他的去路这块银子帮了我的忙,我定要寻到你。”
丁罗曼精神大振,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沙土,迈步如飞,由这条小路飞驰而下。
这条路极长,远远望去,仍是望不到尽头,沿途再没有任何痕迹,不过丁罗曼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由这条小路追下去。
一阵风赶下来,丁罗曼已经出了一身汗,心情也开始烦躁起来,一路狠狠的骂着杜石川,忖道:“你我兄弟相称,你却处处欺骗我,找到你,我定要教训你。”
他又想起了单青鹤,自己虽然与他不过见了几面,可是感情很深,与杜石川比较起来,完全是一种不同的感情。
丁罗曼一路胡思乱想,不知赶了多少路,天边已有曙色了。
丁罗曼停下了身形,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远远望见个村落,忖道:“我且赶到那村庄里再说。”
于是他加快了步子,如一支弩箭天将破晓的时候,丁罗曼进了这座村庄,由路签上他知道这里叫“洛凤村”。
北方诸省的小村落,几乎是一个模样,竹篱笆,黄土墙,在门口有一大片谷场,堆着杂粮之类。
场院上几只老公鸡,提着嗓子拼命的啼叫,一些农夫也起来了,在水井旁打水。
丁罗曼走到一家农舍门口,向一个二十几岁的汉子拱了一下手,说道:“借问一声,天亮以前,有一个年青人在此经过?”
那汉子好奇的向他打量几眼,笑着摇头道:“我才起来,没有看见,不过我们这地方太偏,很少外人走动,客人,您是打哪来?”
丁罗曼很失望,含糊的说道:“我从五龙山来!”
那汉子啊了一声,说道:“哎!五龙山离这儿不近呀!客人,您就这么走来的?”
丁罗曼点了点头,又问道:“请问一声,这里可有客店没有?”
农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地方太小,很少有人走动,不过倒是有个栈房,可以歇歇脚。”
丁罗曼向他道了谢,转身而去,那人还不住的望着他,奇怪的自语道:“怪,到这儿来做什么?”
丁罗曼走进了一条土街,果然不远有一座土房,门口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永安客栈”四个漆字,由于年久,凋落侵蚀,不用心去看,几乎看不出来。
两扇破木门,紧紧关闭着,丁罗曼跑了一天一夜,觉得又热又渴,心中寻思道:“反正一时也找不着他们,我先休息一下再说。”
他想着便加快了脚步,来到客栈门口,那块破木板,在头上晃来晃去,铁丝穿着的地方发出“吱吱”的声音,听在耳中很是难受。
里面传出一个模糊的声音道:“谁呀?这么一大早,报丧呀?”
丁罗曼又敲了两下门,那人才嘟囔着,“哗啦!”的拉开了门。
门内现出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计,光着上身,揉着惺忪的倦眼,见了丁罗曼不禁一怔,问着道:“作什么的?这一大清早—”
丁罗曼含笑道:“请问,你们这里可是店房?”
那小伙计用手指着门外的招牌,不悦的说道:“你这话问得真奇怪,门口不是写的清清楚楚么?”
丁罗曼微皱了一下眉头,付道:“此人说话真无礼!”丁罗曼想着,微笑到:“既然是客店,我要进来歇歇。”
他说着把小伙计推开,进入门中,那小伙计被丁罗曼轻轻一推,一连退出了四五步,几乎摔了个筋斗。
他虽然生气,可是见丁罗曼膀大腰圆,不敢发作,气道:“跟我来……真奇怪,人家都是晚上投店,我还是第一次见过早上来的。”
丁罗曼心中烦躁,顾不得搭理他,随着小二走到一扇大木门前,小伙计往旁一闪身,说道:“你要休息,请你进去吧!”
他说着把木门拉开,里面一股热臭之气,扑鼻而来,丁罗曼连忙掩鼻而退,他再向室内一打量,不禁吓了一大跳,原来这是一间很大的房子,里面黑压压一片,挤满了人,有的躺着,有的靠着,鼾声震天。
丁罗曼真吓了一大跳,抓住小伙计的膀子,问道:“这……这些人作什么?”
伙计睁大了眼睛,无限惊异的望了他几眼,说道:“他们作什么?他们睡觉嘛!”
丁罗曼这才明白怎么回事,再一细看,室内之人,老少均有,都是些行旅的客商,挤在一起睡的非常熟。
丁罗曼皱了皱眉头,对伙计道:“小哥,有没有单人房?”
小伙计也看出了丁罗曼非比常人,沉吟了一下道:“啊这一-我们只有这么一间房,你先在这里歇歇,我去把我住的房间整理一下,再请你过去。”
丁罗曼无奈,只得点了点头,走进这间大房子。
这间房子中,至少睡有二十人,挤成一团,这些人睡相不好,大腿压着别人的头,可是那被压的人,仍然发出震耳的鼾声。
室内充满汗臭及脚臭味,丁罗曼本想找个地方坐下,看到这种情形,也止步不前了。
他忖道:“我就在外面等一下好了。”
由于这一阵骚扰,很多人都醒来了,丁罗曼才要出房门,目光突然扫着一人,不禁怔了下来。原来在最靠墙之处,有一个黑衣少女,生得极为秀丽,可是形容憔悴,白白的一张脸,似有重病,一双眼睛紧闭在长长的睫毛下,胸口不住的起伏。
丁罗曼实在有些惊异,因为这女孩生得秀美绝伦,气质出众,可是似有一身重病。
象这种低下的客栈,一般稍有身份的人,绝不肯在此投宿,更何况如此美丽一个女孩子?丁罗曼被她吸引着,怔怔的望着她,忘记了举步。
这时很多人都醒了,急着赶路,吵成一片。
那女孩皱了一下眉头,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射出了奇光,不禁令丁罗曼吃了一惊。
她的目光缓缓的移动了一下,附近的人看见了,立刻紧张的向别人道:“别吵!别吵!白姑娘醒了!”
众人似乎被他的话提醒了,立时禁口不声,面上有紧张之色,各人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那女孩又闭上了眼睛,轻轻的咳嗽一阵,眉头才缓缓舒开,不再蟠动,似乎又睡了过去。
看到这种情形,丁罗曼实在大惑不解,忖道:“这女孩到底是做什么的?为何众人都怕她。”
那些商旅,默默无声的,各自整理好东西,鸦雀无声,轻轻的出了房,只剩了姓白的女孩和七八个熟睡未醒的客人。
丁罗曼起了好奇之心,便靠在墙边,缓缓的坐下来,面对着那女孩子,不停的打量着。
她的秀美是少有的,不同于凤西的天真妩媚,更不同于尚巧燕的艳丽风流。
她像泥污中的一朵白莲,清逸出尘,秀气清丽,可是她心中又好似有很多心事,细长的眉毛,微微的蹙在一起,薄薄的嘴唇紧闭着,宁静之中,又显出忧愁。
丁罗曼简直看呆了,直到小二走过来,轻轻的抬着他的肩膀,低声道:“客人,你的房间收拾好了,您去歇吧!”
小伙计的声音也放低,好似怕打扰了那位姑娘似的。
这时丁罗曼已经改变了主意,低声道:“这房里不太挤了,我就在这里歇歇。”
小伙计气得一瞪眼,似要大吵,可是他望了那女孩眼,又忍了下来,低声道:“客人您这真是开玩笑,我费了半天事,才给您弄好,你又不去了!”
话未说完,丁罗曼已不耐烦的说道:“好了,少废话,给我送点吃的来。
小伙计拼命的咽下一口气,瞪着丁罗曼,半晌说不出话来丁罗曼心中好笑,说道:“快去!走的时候我多给你钱。”
小伙计这才转怒为喜,因为他要丁罗曼住他的房间,目的就是为了多算钱。
小二走了之后,室内又醒了好几个人,他们有的大声的伸着懒腰、打着哈欠,可是当他们看见姓白的姑娘时,立时把声音减低下来。
这种情形,落到了丁罗曼眼中,越发对她感到奇怪,恰好身旁有一个年青人,一面整理行李,一面好奇的打量丁罗曼。
丁罗曼对他笑了一下,低声问道:“小哥,那拉姑娘可是有病了?”
一听问那姓白的姑娘,那青年人脸上就微微变色,颇为紧张的象后望了一眼,用极低的声音答着:“是的,她病了,病得很重。”
说完之后,赶紧低头整理自己的东西,好象深怕丁罗曼再追问他的话似的。
丁罗曼听她病得重,心头颇为怜惜,追问道:“她得的什么病?她是个做什么的?”
那青年已经整理好了东西,闻言更是显出惊慌之色,以极低的声音说道:“咳了半夜,多半是痨病。”
说完之后,匆匆出门而去。
丁罗曼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好不诧异,忖道:“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物?为何大家都怕谈到她?”
他想到这里,耳旁又听见一阵轻咳之声,回头望去,只见那女孩,紧蹙着一双秀眉,不住的咳嗽,她似乎在拼命的抑制,所以苍白的面孔上,也涌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可是她的一双眼睛,仍然紧紧的闭着,看得出她在极力的忍受着这种痛苦。
丁罗曼心中很是难过,想过去招呼一下,可是素昧平生,又有些不便,只好忍了下来。
过了一会,那姑娘咳嗽总算停了下来,丁罗曼心中才感到一些舒适。
这时,小伙计已送走了那些商旅,进来对丁罗曼一笑,说道:“客人,您的吃食还要等一会儿。”
丁罗曼腹中饥饿,闻言甚是不悦,说道:“我早告诉你了,为何还没做好?”
小伙计陪着笑脸说道:“我的爷!昨天火熄了,刚生炉子,先要忙着煎药。”
丁罗曼闻言奇怪,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煎药?煎什么药?”
小伙计用嘴唇向那咳嗽的姑娘呶了一下,低声道:“就是那位姑娘交待下来的,一夜煮了三回,真累人……不过人家出门在外,有了病也怪可怜的。”
丁罗曼点了点头,笑道:“不忙!你先给姑娘煎了药再忙我的好了。”
小伙计答应一声,出房而去,过了一会,厨房中传出他的歌声,唱的是:七月里来秋未凉,小妹独守在空房,叫声亲哥你还不来,夜夜明月照纱窗……室内很是宁静,除了那姑娘急促的呼吸声外,还有三四个贪睡的年轻人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
丁罗曼也觉得有些困乏,靠在墙上,不一会的工夫,迷迷糊糊的快睡着了。
他正要进入梦乡,鼻端突然闻得一般极浓的药气,睁眼看时,小伙计已经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进来。
药一端进房,姓白的姑娘已经睁开了眼睛,对小伙计点了点头。
小伙计连忙把药送了过去,姓白的姑娘,伸出一只白白的手,接过了药碗。
虽然那碗药热气腾腾,滚烫无比,可是姓白的姑娘,点也不在乎,她很快的把那碗热药喝完,一旁伺侯的小伙计,不禁看得呆了。
她喝完了药,把碗递给小伙计,向他摆了摆手,小伙计立即转身而去,走到了丁罗曼身前时笑道:“小爷,我这就给你准备吃的!”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不忙!不忙!”那姓白的姑娘,吃了药以后,额头上微微出汗,脸上也略为有了些红色。
她伸出无力的手臂,整理了一下散落在额上的几撮秀发,轻轻的吁了一口气。美丽的大眼睛,向窗望了一下,然后向室内扫过来,当目光接触到丁罗曼时,突然停了下来。目光中,露出了惊诧之色,紧紧的盯着丁罗曼。
丁罗曼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她,这时见她凝视着自己,便对她微微一笑,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姓白的姑娘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目光仍然射在丁罗曼身上。
丁罗曼倒被她看得很不安,轻咳一声,说道:“姑娘你可是不舒服?”
她美丽的眼睛眨了一下,一言不发。
丁罗曼想到海先生曾经交给自己几瓶丹药,可治百病,于是对那姑娘说道:“姑娘,我这里有药,可治百病,看你病情不轻,可要服用些?”
丁罗曼说着,伸手入怀,要取丹药,那姓白的姑娘轻轻的摇着头,目光转向一旁,不再看丁罗曼。
丁罗曼取出了丹药,向前移动了些,说道:“姑娘,这药是很灵的。”
他话未说完,姓白的姑娘,猛然的回过了头,双目奇亮的瞪着他。面上似有烦恼之色,微皱着眉头,对丁罗曼拂了一下手,叱道:“走开,不要惹嫌。”她轻轻的咳嗽了两声。丁罗曼被她弄得又窘又奇,心中也有些恼怒,很快的走回来,说道:“真的不知好歹!”
丁罗曼才说到这里,突觉一阵疾风扑来,丁罗曼连忙向旁闪出。
接着便听“叭!”的一声脆响,一只空碗打在丁罗曼刚才坐的地方。
丁罗曼又惊又怒,霍然的站了起来,耳旁已听得出她愤怒的声音,叱道:“不要欺我病弱,你如再敢烦我,定要取你的狗命!咳……”
由于气愤,她又咳嗽起来,面孔涨得通红,看起来甚是难过。
丁罗曼满腹怒气,可看到她这种情形,只怔怔的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了。
这时其它几个睡觉的,也被惊醒了,爬了起来,当他们弄清了是怎么一回事时,立时低下了头,赶紧整理自己的东西。
他们好象害怕丁罗曼和她打了起来,一面整理东西,面回头偷看那姑娘的脸色。
那姑娘已经停止了咳嗽,抬起了眼睛,对着那四五个商旅,声色俱厉的说道:“不准看,滚!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那几个商旅吓得面无人色,挟着一些未整理好的东西,慌忙的夺门而出。
丁罗曼真不知道这个姑娘,那里来的这大威力,听她说话的声音,又是尖锐无比,连耳鼓都有些发震。
她骂完之后,目光又回到丁罗曼身上。
这一次她的目光,不是那么冷峻了,上下的打量丁罗曼好几眼。
丁罗曼双目圆瞪,怒气尚未消尽,注视着这个奇怪的女人,想说几句话,偏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姓白的姑娘,把目光移开,射在她自己那双黑色小蛮靴上,平静的说道:“你我素不相识,不必结怨,你要休息,尽可在一旁休息,不要打扰我!便可相安无事。”
听了她的话,丁罗曼心中的怒火也消了不少,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不管你。”
丁罗曼说罢,回到原处坐下。那奇怪的姑娘,脸上才恢复了刚才的平静,轻轻的吁了一口气,闭目养神去了。
这时小伙计又跑了过来想是刚才的事情惊动了他,他站在门口向丁罗曼招手,用着极低的声音道:“小爷!您请出来!”
丁罗曼不知什么事,站起身起来,忖道:“我向这小二打听一下也好!”
丁罗曼才一出房,立时被小伙计拉着手,很快的走进一间单房之中。
房内已摆好一碗热气腾腾的饭食道:“小爷!您快吃了休息,可别管那位姑娘的事!弄不好就是一条人命。”
丁罗曼肚子也实在饿了,坐下就吃,一面问道:“你的话我不懂,莫非她一个女人家,还能动刀杀人不成?”
小伙计闻言,吐了一下舌头,说道:“小爷!可别这么说,休说杀人,她连放火都敢呢!”
丁罗曼连食边道:“那她不是女强盗么?”
虽然丁罗曼的声音很低,但小二吓得赶紧把门关上,说道:“您不知道,这白芷仙有多大的能耐……”
丁罗曼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管她叫什么?”
小伙计又把她的名字重复一遍,丁罗曼低声的念道:“白芷仙,……芷仙,这名字怪好听的。”
小伙计舔了一下嘴唇,紧接着说道:“人也怪好看的她前四天来过这,骑了一匹马,人已经病得不象样子,本来打算住一天的,后来病得实在走不动了,才待了这么多天。”
丁罗曼细细的听着,问道:“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又怎么知道她的功夫厉害?”
小伙计坐在丁罗曼对面,用舌头舔着嘴唇说道:“嗨,前天晚上,我刚封上了火,顶上了门,铺好了炕,脱下了鞋,睡上了床……”
丁罗曼已经吃完了东西,喝道:“你太噜嗦了,简单的讲!”
小伙计有些不高兴,停顿了一下,重新整理了一下话题,接着又说:“我睡上了炕,刚盖上了被,闭上了眼……”
丁罗曼哭笑不得,还好小伙计说到了正文,津津有味的说道:“……就在这会工夫,门外有人叫门,我掀被,下炕,开门……”
这时他的话总算简单了些,丁罗曼也不催他,听他说道:“门外来的,是个年轻小伙子,人可真帅,长的比大姑娘还漂亮,他进来之后,我问他是不是住店,他说不住店,我问他是不是吃饭,他说不吃饭。说来找人的,于是进了房,就跟白姑娘谈了起来。我在窗外偷听了一会,后来挨了一石头才跑开来的……”
丁罗曼笑了起来,说道:“你虽然噜嗦,倒也怪坦白的。”
小伙计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道:“我就听那小伙子劝她回去,她死不答应,最后还说:‘我白芷仙死也不怪你,你就去吧!’所以我才知道她叫白芷仙!”
他说着傻笑了两声,丁罗曼皱着眉头问道:“后来呢?”
小伙计说道:“后来那小伙子走了,还流了眼泪。”
他很想再说两句,可是事情已经结束,没有什么可说的,只好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丁罗曼思忖了一下,又问道:“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功夫好呢?”
小伙计闻言被提醒了,用力的拍了一下大腿,说道“对,我说怎么这么快就说完了,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说啦……,您不知道,我们这有个土恶棍,无恶不作,专门行抢,我这小店被他光顾好几次。他有武功,会打少林拳,还会什么梅花掌,背后插把大刀,号称“单刀皇帝’郑大肚!”
“那天晚上,他又带了四五个随从来,进门就要客人给钱,这是他的规矩,不料这次他们可遇见煞星了!那白姑娘别看她病得起不来,功夫可真吓人,她用两尺竹筷子,折成了小段,把那几个王八羔子全打跑了,那郑大肚的肚子上,就中了两节,一伸腿就闭眼死啦。”小伙计说这段话时最为费力,说完之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显得轻松无比。
丁罗曼静静的听完,知道白芷仙用的是“折枝为镖”的内功手法,这种功夫在江湖上亦不多见,莫怪这些人会惊为神技了。
丁罗曼听完了后,说道:“好的,她既然那么厉害,我不惹她就是了!”
丁罗曼说毕便要出去,小伙计忙道:“小爷,我看你还是在这儿歇歇吧!我的床还不算太脏。”
丁罗曼目光射在他床上,小二脸上一红,突然赶过去,用手按住了一块地方,红着脸说:“好了,您请去休息吧!”
丁罗曼哈哈大笑起来,小伙计的脸更红了。
丁罗曼回到大房间内,见白芷仙双目紧闭,似乎又沉睡过去,胸口不住的起伏着。
昨日一昼夜的劳苦,现在吃饱了东西,丁罗曼有了困意,他射在白芷仙身上的目光,渐渐的模糊了。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丁罗曼梦中醒来,耳旁听得雷声隆隆身上也觉得很清凉。睁眼看时不知何时下了大雨,阵阵的凉风,由窗隙中吹入,使人清爽舒适。
他抬起了头,见白芷仙仍靠在老地方,她手中拿着本破旧的手稿,正全神贯注的阅读着,长长的睫毛垂下。
丁罗曼完全被她吸引住,想和她说几句话,可又想到她古怪的脾气,便忍了下来。白芷仙静静的看那本手稿,有时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两颊出现了醉人的酒窝。有时又皱皱眉头,泪光闪烁,一片忧愁。
丁罗曼静静的观察她一阵,有时故意做出声音来,有时又自言自语。
可是白芷仙都未察觉,不要说答应,就是看丁罗曼一眼都没有。
丁罗曼心中有些恼怒,他一生只接触过两个年轻女孩子。
凤西,贵为公主,一见钟情,并与他消磨不少个清晨和黄昏,有了“永不分离”的誓语。
尚巧燕,江湖魔女,喜怒无常,但却把一缕真情,灌注在他身上,令人难以摆脱!
这两个女孩子,都爱上了他,并且爱得那么深!
可这个姑娘,视他如粪土般。丁罗曼忖道:“我一定要得到她,要她象她们一样爱我。”
丁罗曼很想与她交谈,可是想到白芷仙刚才冷漠的态度,心便凉了一半。
他忖道:“反正她现在不走,慢慢来!”
他起身走到前房,看见小二在大雨中光身洗澡,见了丁罗曼大声叫道:“小爷,这雨真好,您也洗洗吧!”
丁罗曼大喜,他二十年来就与水分不开,自从来到大陆之后,由于缺水,真是苦不堪言。立刻笑道:“好!好!我也来洗!”
他脱下了衣服,把师门的铁旗收好,然后站在雨地里,温凉的大雨,冲得他无比的快慰。
他又想到了在大海翻腾的滋味,心里实在怀念,若不是海先生有话,说不定他又赶回海岛去了。
小伙计把自已用的一根“皂角”递给了丁罗曼说道小爷,你用这个,可去油腻!”
丁罗曼也不知这是什么玩意,接了过来,按照小伙计的样子,在身上一阵紧搓。身上的污积,果然退不了少,毛孔洗清,越发觉得舒适。
小伙计穿好了衣服,笑道:“小爷,您要不嫌,我有套衣裳,您凑和着换洗如何?”
丁罗曼本来就嫌长衣不方便,自己走的匆忙,衣服全留在五龙山,便笑着点头道:“好的,你拿来,走的时候起算钱!”
小伙计很高兴,边跑边道:“嗨!算啥钱呀!到哪不交朋友?”他飞快的取来一套绸衣,笑道:“我做得太大了,您穿正好。”
丁罗曼擦干了身子,换上之后,果然非常合身,自己看看心中也很高兴。
把自已的练牌、银两及凤西那只玉镯,一齐放在了口袋之中,小二一直在偷看着。
丁罗曼拿起自己的铁旗,回到大房中。
白芷仙还在看书,丁罗曼进来,她并没查觉。
丁罗曼再坐回原地,把铁旗塞在了衣襟里,用腰带系好,觉得稳妥,才靠在墙角上。
当他抬起眼睛时,吃了一惊,原来白芷仙精亮的眼睛,不知何时注视着他。
丁罗曼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把目光转向一旁去,因为白芷仙的目光太晶亮了,看得他有些不安。
突然白芷仙低声问道:“那柄旗子,可是你的武器?”
丁罗曼颇为惊奇,迟疑了一下,说道:“是的!是我的武器……你怎么知道?”
白芷仙不答他的话,只是上下的打量着他,好半天才说道:“你是否可把旗子借我看一看?”
丁罗曼闻言吓了一跳,下意识的用手摸着自已怀里的旗子,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借给你看。”
白芷仙又望了他一阵,目光转向一旁,低声道:“那就算了。”
丁罗曼却觉得有些歉意,可海先生曾再三叮嘱他,不可轻易把旗子露出来,更不要借给人看了。
白芷仙又取出了书,静静的看着,就好似根本没有与丁罗曼说过话一样。
丁罗曼对这个女孩子,实在感到好奇,停了一阵,问道:“你在看什么?”
白芷仙不语,丁罗曼又问了一句,白芷仙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丁罗曼心中气愤的很,不再言语,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这时小伙计又端了药来,室中充满了苦涩的草药味。
丁罗曼看着她很快的把那碗滚烫的汤药吃完,用长长的衣袖,抹着额头的汗。
丁罗曼忖道:“我一定要把她的底细打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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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9 15: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域名士 于 2019-10-9 15:57 编辑


除了大雨和风声以外,室内寂静如死,丁罗曼睡得很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有时他那入鬓的剑眉,忽然微微的皱了起来,然后又缓缓的舒
开。
白芷仙静静的观察丁罗曼,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中,射出一阵奇异的光芒,在丁罗曼身上搜索。
她有时点头,有时摇头,良久,才闭上眼睛。
当丁罗曼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过午,大雨也停了。
他第一件事,就是看看白芷仙,可她已不知去向。
丁罗曼大声的把小伙计喊来,急急地问道:“那个白姑娘呢?她到哪里去了呢?”
小伙计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她走了,雨刚停她就走了!”
丁罗曼喊了一声,“那怎么成?她病得那么重,怎么可以让她走?你真混蛋!”
小伙计气得连翻白眼,说道:“她要走我怎么拦得住?要是给我一下,我到哪里开店去?”
丁罗曼这时也冷静下来,忖道:“这不是他的错……我要赶快问明她的行迹……”
丁罗曼想着,又焦急的问到:“她怎么走的?走了多久?”
小伙计思忖了一下,说道:“她走了一个多时辰,雨刚停就叫我备马,她骑着马,一路咳嗽着,怪可怜的!”
丁罗曼闻言,心中很是着急,忙道:“你快给我备马,我也要走!”
小伙计闻言一怔,说道:“小爷,你那来的马呀?你叫我备什么?”
丁罗曼怔了一下,问道:“那么……白姑娘的马那来的?”
小伙计笑道:“我的爷!那是人家自己骑来的。”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问道:“这附近有卖马的没有?”
小伙计答道:“没有。”
丁罗曼催小伙计算帐,然后找了一块白布,把自己那套洗涤干净的长衣包上,与小伙计做别而去。
他本来是要寻找凤西的,但这时却变成去找白芷仙了,因为白芷仙更能吸引他。
下过雨之后,空气都是凉爽的,微风吹在身上,使人感到非常舒适。
丁罗曼见这一带人迹罕见,便放开了身形,快如流星般的向前赶去。
他沿路注意着,由于没有别的行人,所以黄土地上,留下了一串串很清晰的马蹄印。
丁罗曼心中很是兴奋,因为他可以沿着这条路,去寻找白芷仙的下落。他以极快的身法,一路赶下来,到了傍跑十分,已赶出了百里。
沿途不时有马蹄印,但始终见不着白芷仙身影。
到了一个荒凉的乱石山岗,石笋交错,丁罗曼站在高大的岗顶上,向远处探望,一片黄土,看不见村落。
丁罗曼心中忖道:“我再向前赶,也是没有村落,今天不如就在这里过夜吧。”决定之后,纵落下来,他虽有一身卓越的武功,可一整天马
不停蹄的奔下来,也觉得非常的累了。
丁罗曼席地而坐,靠在一块大石上,想着这几天的事。
他想到了杜石川,心中很是诧异,暗想:“在林子里我还见过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不料一会工夫,他便连杀两名大内高手?他为什
么要杀人呢?”很令丁罗曼不解,过了一阵,他觉得饿了,从怀中掏出在店中买的干粮,匆匆吃了些,又饮了在石隙中积存的水。丁罗曼正
在昏昏欲睡之际,突听不远之处,传来一阵苍老而又低沉的歌声“四海为家,祝雄添华发,青山未变,何处觅少年生涯……”
语气低沉凄凉,丁罗曼一惊,忖道:“此处地势荒凉,怎会有人在此唱歌呢?”
丁罗曼想着,站起了身子,循着歌声,慢慢的走去。
不一会工夫,他眼前出现一个老人的身影。
他一身长衫,白发皤皤,倒背着手,站在突出的石头上,眼望远处。由于夜色渐浓,那老人又是侧面而立,所以丁罗曼看不清他的面貌。
但丁罗曼觉得很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面。那老人突然停止了唱歌,用着低哑的声音说道:“哪来的野小子,你偷看什么?”
丁罗曼心中一惊,因为两下距离七八尺,丁罗曼又隐藏的很好,不料还是被他发现了。
丁罗曼被他说的面上一红,走了出来,问道:“你是谁?这么晚还在这里唱歌?”
那老人跳下了石头,转过身子,丁罗曼定睛一看,只见他生得清癯不凡,银须飘洒,他眼睛以下英俊青春,双目以上却是满堆皱纹。
丁罗曼看清他以后,大吃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脱口说道:“啊!原来是你!”
老人一双白色的眉毛,微微的皱在一起,打量着丁罗曼,缓缓的说道:“孩子,你认识我吗?”
原来这个老人,就是丁罗曼在沙田垒岛所见,把单河舟击成重伤,驾舟掠人而去的丁老。
老人一追问,丁罗曼想起了单青鹤的遭遇,心中对他非常愤恨,可表面上一点也不露出,笑道:“啊!我看错了。”
这时老人已经走到他面前,仔细的打量他一阵,笑了笑,说道:“江湖上,只有我生相最怪,任何人一眼便可看出,你说你认错了人,倒使
我奇怪的很,莫非你有个朋友长的很象我么?”
丁罗曼把目光移向一旁,摇头道:“我不认识你。”
丁老又注视他一阵,忽然笑道:“认识也好,不认识也好,我问你,为何一个人在野地里过夜?”
丁罗曼抬目望了他一眼,摇头不答,老人坐了下来,用手拍了下身旁一块石头,笑道:“你也坐下,我正感无聊的很,能够有你作伴,也是
件可喜的事情。”
丁罗曼在他身旁坐下,心中却思索着:“我要设法由他口中,找出单河舟的下落。”
丁罗曼又听丁老问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丁罗曼迟疑了一下,答道:“我姓丁,叫丁罗曼。”
丁老哈哈的笑起来,拍拍丁罗曼的肩膀道:“巧得很,我也姓丁……你叫丁罗曼?”
说到后面这句,丁老的面色突然变得惊异起来,他双凌厉的眼睛,紧紧的盯枧着丁罗曼。
丁罗曼昂然不惧的对视着,点了点头,说道:“你也姓丁?”
丁老迟疑了一下,才点头道:“是的,五百年前,我们或许是一家呢!”
丁罗曼点头不语,他发觉这个老人非常古怪,那一双明亮的眼睛,似乎要把自已看得透似的。
丁老停了一下,突然问道:“看你样子,必然有些功夫,你师父是谁?”
丁罗曼心中一动,答道:“我师父姓水,别人都叫他水先生。”
丁老的白眉又皱在了一处,思索着说道:“姓水?可是水新松?”
丁罗曼摇了摇头,心中暗暗好笑,忖道:“我随便扯个水字,想不到还真有人姓水。”
丁老又想了一下,说道:“既不是水新松,也必定是他后人,如此看来,你没有什么惊人的功夫了!”
丁罗曼点头道:“我只学了几年的功夫,差得远呢,你呢?”
丁老哈哈的笑起来,说道:“娃娃!你枉自在江湖上走了,连我丁老的大名都没有听说过么?”
丁罗曼仍是不住的摇头,丁老突然闪电般的擒住了丁罗曼的手臂,笑道:“我且看你的功夫如何?”
丁罗曼心中一惊,正要用内功对抗,可他突然有一个神妙的念头,立时把才涌上的内功,又逼了回去,故做痛苦状,皱眉道:“你快放手!
我好痛。”
丁老一直注意着丁罗曼脸上的变化,他闻言怪笑一声,单臂微甩,丁罗曼只觉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得自己的身子无法平衡。本可稳着
身子,可他并没抗拒,被丁老甩出七八尺远,摔在地上。
丁老发出一声大笑,说道:“小子,你狡猾的很,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真实功夫来嘛?”
丁老稍停了一下又笑道:“刚才我擒你的手腕时,你体内的劲力迎而又退,变化之神速,和控制之如意,最少有十年纯功夫,孩子,你装得
太过分了!”
丁罗曼已经爬了起来,听了丁老的话,心中很是发慌可是他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心装要装到底。
所以他故意愤怒的说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欺负我?”
丁老身子一晃,已经来到了丁罗曼身前,他狞笑着说道:“娃娃!你还与我装糊涂吗?”
丁罗曼心中甚是恐慌,忖道:“这老人真可怕……”
丁罗曼念头尚未转完,突然肩头一麻,丁老的右掌,已经拍在他肩头上,用二指,扣住了两大要穴。
丁罗曼大吃一惊,本想抗拒,但又转念道:“这人险恶之极,此举定有深意。”
丁罗曼仍是一动不动,说道:“你……你还要打我不成?”
丁老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冷冷的说道:“真假立时可知,我先告诉你,我现在要以‘挫筋大法’施之于你,如果以你气护穴的话,便可减轻
不少的痛苦,否则说不定把小命送掉,你可犯不上再装假!”
丁罗曼暗暗吃惊,忖道:“挫筋大法是一厉害的武功他竟要以此探我的真实功力。丁罗曼仍拼着受罪,只暗暗的把气运足,蓄在丹田,暗暗
护着元丹,怕万一丹气一散,身子就要吃不住。
丁老注视着丁罗曼,残酷的笑道:“要死要活,你自己挑吧!”
一言未毕,丁罗曼只觉得两股奇寒无比的劲力透体而入,全身一阵酸麻,手脚都不由自主的抽动起来。丁罗曼纵是钢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忍不住大叫了起来。
丁老稍为松了手,冷笑道:“果然你不护穴,那你可自讨苦吃了!”
丁罗曼怒吼一声,一只虎掌便向丁老面前抓到,丁老微微向后一仰,手下用劲,丁罗曼又叫了起来。他可以以全身的奇技,挣脱他的手,可
是他却强自忍着。
丁老手上的劲力,不住的传出,丁罗曼的痛苦愈为增加,嗓子本来低哑,这时号叫起来,已经不似人声了。
过了一阵,丁罗曼浑身大汗,丁老这才把手拿开,丁罗曼差一点死了过去。
丁老双手又突抓着了丁罗曼膀子,用力的摇晃着,厉声道:“娃娃!你到底是谁,你我初次相逢,你竟在我面前做假,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丁老感觉到,这个年轻人,似乎是个危险人物。更使他不解的是以他看来,丁罗曼分明有一身卓越的功夫,可是却装假不露,这一点使他更
为愤怒和恐惧。
丁罗曼缓过一口气来,他心中反而很高兴,忖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厉害的法子好使!”
丁老见他不答,暴躁的在他脸上打了一掌,叫道:“你不以真面目对我,倒底安有什么诈心呢?”
丁罗曼被他打得有些头昏,心中忖道:“你以这等狠毒的手段来施之一个陌生人,真是凶狠成性了!”
丁老见丁罗曼不答,暴怒起来,霍然站起了身子,叫道:“好!我不信逼不出你的真话!”
说着一脚踏倒了丁罗曼,抬脚踏在丁罗曼的小腹上,喝道:“告诉我,你为何在我面前做假?是什么人教你如此?你如不说,这条命可就完
了!”
丁罗曼被他踏在致命之处,心中大惊,这样的情形下他不能再做假了,暗蕴内力,正想以擒拿法抓丁老的足踝,突听头上有个软弱的声音说
道:“丁老,以这种狠毒的方法,施之于一个不相识的少年,手段不嫌毒辣些么?”
丁老及丁罗曼均是一惊,丁老拿开了脚,丁罗曼一骨碌爬起来,一眼望去。
只见淡淡的月色下,一个黑色纤细的影子,立在一块突出的大石上,衣袂飘摇,秀发摇风,白白的一张脸,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坚定的目
光。
丁罗曼一见心中狂喜,原来这就是他追逐一日的白芷仙。
丁老也有些吃惊,他闪向一旁,低声的问道:“你是谁?可是与这娃娃一起的?”
丁罗曼见她体态软弱,但英气逼人,心中实在爱她,这时白芷仙又缓缓说道:“我乃过路之人,本不想多管闲事,只是丁老以一武林前辈,
仅仅为测之对方功力,不惜使用江湖上的下流功夫‘挫筋大法’,现在又要以阴气逼其丹穴,如此对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朋友,不嫌过分些
吗?”
她说话的神情极为自然,语声清晰,一字一吐,和颜悦色,却也是不怒而威。
丁老坐在一块大石上,听完了她的话,冷笑道:“你下来说话,站这么高,对我实在不敬。”
白芷仙身躯微晃,已经落了下来,象个幽灵似的,她面对着丁老,两下相距为五六尺。
她站的方向,正好月光照着她的脸,虽然病容未退,可是比白天精神多了。
丁罗曼心中高兴的很,他苦苦的寻找白芷仙,不料在这种情形下相遇,心中忖道:“她肯为我说话,足见人很好,对我也很好……”
白芷仙落下之后,对丁老笑道:“丁老,我与这位丁少侠本不相识,只是此人木讷纯厚,你如此相待,有些太过分了。”
丁老这时反而不生气了,他微笑道:“好!好!小女娃!竟教训起我来了……”
丁老说到这里,白芷仙突然轻声的咳嗽起来,但她只咳了两声,便停了下来。
丁老的谈话,也随着她的咳嗽停了下来,他双目闪出片光芒,说道:“啊!我知道了,近两年江湖上出了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号称‘病美人
’,想就是你了?”
白芷仙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张口说道:“江湖朋友随口说的,丁老,你也跟着叫么?”
丁老哈哈一笑,说道:“别人叫得,我焉能叫不得,我问你,你与这丁罗曼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白芷仙闻言望了丁罗曼一眼,平静的说道:“一面之缘!”
丁老点了点头,说道:“好!我这个人就是多疑,丁罗曼与我初次见面,本无冤仇,只是他不该在我面前隐藏武功,所以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现在你且闪开,等我问明白了他再来问你!”
他说着站起了身子,便向丁罗曼走去,不料白芷仙身子一闪,又拦在了丁老面前。
白芷仙面色严肃沉声说道:“丁老,你真的放他不过?”
丁老的两道眉毛高高吊起,但瞬间即恢复正常,笑道:“唔,女娃娃胆子太大了,你应知道冒犯我的人,都得不到善终,你何必还要赶这头
一阵?”
白芷仙一点也不害怕,说道:“丁老,你如此身手,怎要做无理之事。”
丁罗曼见白芷仙对自己如此好,心中好不高兴,但他又颇为白芷仙担心,忖道:“如果丁老与她动手,我也只好与他动手了。”
丁老静静的听完白芷仙的话,他好似遇见一件滑稽的事情,突然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倒把丁罗曼笑得莫名奇妙,白芷仙则双目炯炯的注视
了丁老,一些也不放松。
丁老良久才息,说道:“小辈狂言,真个笑煞老夫!好!我自不能叫你失望,如果与你动手,江湖传闻,实在有失我的身份。现在我只用六
成功力,与你过十招,十招之内,如果不胜你,停手就走,否则就要听我吩咐了!”
白芷仙略为思索,说道:“也好,这是我自找的事!”
丁罗曼闻言很急,连忙赶上来,说道:“不,不关你的事,让我来会他!”
丁老哈哈笑道:“你早如此,岂不省了很多麻烦?”
白芷仙也回过头,对丁罗曼说道:“现在已不是你的事了,我于丁老另有公案,你如果有事,等我们的事完了再算还不迟!”
她的声音非常冷峻,丁罗曼心中凉了一半,默默的退向一旁。
丁老微微皱着双眉,对白芷仙说道:“你这个女娃娃,却也是奇怪的很,既然与我有公案,还是先说出来好,这样我下手也好有个轻重……

白芷仙未等他把话说完,便说道:“丁老,我想请教你一套‘三十六散手!”
此言一出,丁老脸上微微变色,说道:“三十六散手我十年未动,你怎么知道?”
白芷仙含笑自若,说道:“丁老三十六散手,震惊江湖,焉得不知?”
丁老显得有些不耐烦,摇手止着她的话,说道:“好了,别说了,你快动手吧!”
白芷仙停止了说话,却又低声的咳嗽起来,秋夜之中,看她这么单薄的身子,真有点弱不禁风。
丁罗曼为她担心,可是转念一想,一个孤身女子,抱病走江湖,对丁老昂然不怕,必有一身卓越的功夫。
丁罗曼想到这里,心中安定了不少,忖道:“我在一旁紧紧的守护,如果那白芷仙不支,我再出手不迟!”
丁老双脚八字步站好,笑着说道:“女娃娃,十招之内,不败于我手下的人极少,你要仔细了!”
白芷仙已经止住了咳嗽,娇弱的身子扭动了一下,低声道:“且看第一招!”她一语甫毕,身轻如燕,直扑丁老,右掌微扬,向丁老顶门拍
来。
丁罗曼见她重病之身,身手如电,掌力浑厚,不禁大大吃了一惊。
丁老发出一阵奇怪的笑声,说道:“哈哈!你也会散手,咱们可碰上了!”
丁罗曼曾听海先生说过,江湖上有一种擒拿打穴的功夫,名为“散手”,乃是不成套的招式,虽然彼此不连贯,但是变化无穷,深不可测。
丁罗曼料不到丁老与白芷仙同用“散手”过招。
丁老已经让过了她的第一招,他身势拉开,好象一只展翅的大鹏鸟,身子借这一展之势,向后拉出五六尺左右。
白芷仙又脚跟轻点,身子已经退后了数尺,双目如电,紧紧的盯着丁老的身形。
这一刹那,他们二人都停止了动作,互相注视着,白芷仙固然大敌当前,一丝也不敢松懈。
丁老在白芷仙的第一招内,便感觉到这个女孩子,“散手”招式的奇妙,几乎不在自己之下。
所以他迟迟没有出手,丁罗曼却党得奇怪,忖道:“难道丁老会怕她?”他那里知道,丁老今天碰到了克星!
二人对视了一阵,丁老一声大喝,他摇摆着身子凌空而起,活似一只绝大的怪鸟,平地带起了极大的风响。
白芷仙随即向下一挫,仰头望着半空的丁老。
丁老的身子,已经扑到白芷仙头上,他双臂凌空一分,两只蒲扇般的巨掌,向白芷仙头顶拍来。
这一招来得太猛,白芷仙立身处在丁老的掌力范围之内。这时,只听一声清啸,犹如皱凤凌空,她的身子竟在丁老掌风中,冲了起来。
二人成了对面之势,白芷仙玉掌闪电般的击出,直抵丁老前胸,这是险招,若丁老双掌一合,白芷仙便要丧命他手。
丁罗曼大惊失色,他不了解,白芷仙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出此愚招。
他猛着站起,正要扑去急救,不料丁老比他更快,他双臂猛的一抖,身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突然的向后退了出去。
丁罗曼不禁诧异的说不出话来,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再看他们二人,已经落下地来,丁老一连向后退出了好几步,脸色大变。
他紧紧的闭着嘴唇,双目圆瞪,白色的眉毛吊起老高,一步一步的走到白芷仙面前。
丁老这种反常的情形,落在丁罗曼眼中,大为惊奇。只见白芷仙脸上,仍然一片平静,没有一丝异状。
丁老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好!不用比了,我认输!”
丁罗曼莫名其妙,方才的情形,白芷仙不顾安危进招,已经犯了兵家大忌,丁老胜券在握,只要双掌一合,便可奏功。
结果他不但抽身而退,反倒认了输。
白芷仙听了丁老的话后,说道:“丁老,太客气,我想讨教你十招,结果你只肯赐教一招,叫我好生失望。”
丁老这时已经正常多了,闻言说道:“姑娘,不要说违心之语,散手功夫你比我高明,今天就此结束。”
他说完了之后,望了丁罗曼一眼,点了点头道:“丁罗曼,今天算你造化,不过我还要找你,我想你总不至于会“白家散手’吧?”
他说完之后,转身而去,飞快地消失在黑暗中。
丁罗曼怔怔的望着丁老的去处,又不时的回过身打量白芷仙。
白芷仙走向一旁,坐在了石头上,又开始轻声的咳嗽起来。
丁罗曼走到白芷仙身旁,半天说了一句:“白姑娘,你功夫真好!”
白芷仙停止了咳嗽,问道:“难道你看不出来,刚才他要取我性命,是易如反掌!”
丁罗曼觉得奇怪了,在她身旁坐下,问道:“可是……他为什么不伤你,反说他输了?”
白芷仙微微一笑,这是丁罗曼与她相识以来,第一次看见她的笑容,心中实是高兴。
白芷仙笑容未敛,便又说道:“这是我的秘密。”
丁罗曼对着这个神奇的姑娘,不知说什么好,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过了一会,白芷仙偏头问道:“你为什么要找我?”
她说到这里,又咳嗽起来,丁罗曼脸上一红,说道:“我……看你有病。”
白芷仙淡淡一笑,说道:“我本来就有病,何劳费心?”丁罗曼为之语塞,这是从来没有的现象,以往他与凤西和尚巧燕在一起的时候,毫
无拘束的感觉。
可是现在与白芷仙在一起,情形完全不同了,丁罗曼似有千言万语,无限真情,要向白芷仙倾吐,可面对着她,又说不出一个字来。
也许是丁罗曼懂事了,也许是白芷仙有过人之处吧?”
沉默了一阵,白芷仙偏过了头,说道:“你这个人,实在叫我奇怪,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却极力的纠缠我!”
刚才那个丁老,也与你有一面之缘,你却在他面前隐藏武功,经受着‘挫筋大法’的折磨。”
丁罗曼被她说得脸上发红,丁老掠走单河舟之事,又不便对白芷仙讲,一时怔在一旁,木讷不语。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白芷仙似乎有些不耐烦,说道:“好了!你可以走了。”
丁罗曼望了望天空,说道:“天这么黑,你叫我到哪里去?”
丁罗曼的话,说得白芷仙似乎笑了起来,她皱了皱眉头说道:“这么大地方,莫非你一定要坐在我身旁?”
丁罗曼感觉到,这个女孩很难接近,心中很是懊恼,负气的走向一旁。
白芷仙也不管他的反应如何,独个儿闭目养神。
丁罗曼瞧了她一阵,有心想问问她的身世,又怕自讨没趣,默默无言的坐在一旁。
过了一阵,白芷仙突然问道:“丁罗曼,我想问你一句话,不知你是否愿意回答?”
丁罗曼点了点头,白芷仙接着说道:“刚才你不愿意把真功夫露出来,到底为什么?”
丁罗曼闻言一惊,摇头道:“我与他初次见面,那里有什么仇恨?他武功太高,我不是他的对手……”
丁罗曼话未说完,白芷仙不悦的说道:“你这个人表面看来忠厚老实,内里暗藏心机!”
丁罗曼一笑,说道:“江湖人心险恶,我岂能不防?”
白芷仙听了丁罗曼的话,很是惊诧,扭过头,望了他几眼,点头道:“你有如此想法,我就不以为怪了!”
二人又无话可讲,隔了一阵,丁罗曼突然想起了一事,问道:“白姑娘,你这一路下来,可曾见过一辆马车?”
白芷仙明亮的眼睛,扫向了丁罗曼,摇头道:“有很多人问我这个问题,可是我没看见。”
丁罗曼心中诧异,忖道:“怎么会有很多人问过她?莫非是蓝亮和慕云道姑?”
丁罗曼又问道:“白姑娘,还有一个年齡和我差不多的人,右额头上有一块红印,你可曾见过?”
白芷仙微微一笑,说道:“你问的可是红鹤杜石川?”
丁罗曼闻言大喜,慌忙的站了起来,追问道:“就是他!你认识他么?”
白芷仙说道:“近几年来,江湖上出了两名少年奇人,男的是红鹤杜石川,女的是病美人白芷仙!”
丁罗曼眼睛睁大了一倍,说道:“病美人白芷仙……不就是你么?”
白芷仙接口道:“自然是我……前数日我曾与他相遇,交手较量,他败于我手,已经走了至今未见!”
丁罗曼简直不敢相信,以杜石川的功夫,竟会败在她的手下,可是看她,不似说笑,所以越发对她疑惑。
白芷仙扭过了头,美丽的面孔,在月色下露出一丝甜美的笑容,说道:“你不相信?”
丁罗曼点头道:“你武功虽然不错,可是身有重病,绝不会是杜石川的对手,我不相信!”白芷仙淡淡一笑,说道:“那么我问你,你的武
功,比起白芷仙如何?”
丁罗曼一怔,说道:“大概差不多……我们没动过手。”
白芷仙没等他说完,便道:“如果你不相信,可愿与我较量一下?”
这倒出乎丁罗曼意料之外,他看她身体娇柔,敦弱单薄,实在是不堪一击,当时摇头道:“不!我不愿与你动手!”
白芷仙说道:“江湖上象你们这种轻狂的男人,实在太多了,如果你不敢与我交手,也就罢了!”
丁罗曼正在愕然之际,又听白芷仙说道:“或许你的武功,要比杜石川高些。”
丁罗曼问道:“何以见得?”
白芷仙望了他一眼,很平静的说道:“适才在旅店之中,我看你那面小旗子非常别致,想必有些特别功夫。”
丁罗曼心中一动,忖道:“她又提到了旗子。”
丁罗曼没有回答,思忖之际,白芷仙又说道:“你可否把旗子借我一看?”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突然由怀中取出了小旗,递与白芷仙道:“好吧!你拿去看吧!”丁罗曼突然的动作,倒使白芷仙一怔,她迟疑的接了
过来,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摇头道:“我不认识这旗子……谢谢你!”
她说着把手中的旗子还了丁罗曼,站起了身子,说道:“我要走了,希望你不要跟踪我。”
她说罢了之后,飞快的向北而去,丁罗曼连忙追上道:白姑娘,你的病还未好……”
丁罗曼话未说完,白芷仙已冷冷的说道:“不劳费心!”
说完这句话,她的身子,已经出去了数丈。
丁罗曼正待追时,白芷仙突然转过了身子,叱道:“你这个人真奇怪,追我作甚?”
丁罗曼被她叱得面红发怔之际,白芷仙已经去远了,他静静的思索了一下,自语道:“这个女人真怪!”
他只得坐下来,独自挨过漫长的寒夜,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丁罗曼已经入睡,耳旁突听一阵大吵之声,由远处传了过来,丁罗曼连忙站起。
听着远处。传来的暴叫之声,并且还掺杂了尖锐的哭声和震耳欲聋的笑声。黑夜之中,丁罗曼望见三个黑影,播播晃晃而来。他们三人,一
个仰天长笑,一个掩面痛哭,另一个则暴跳如雷。
丁罗曼静静的望着他们。
丁罗曼站的这个地方,是在一堆乱石岩,下边是一片乱石散布的谷地,那三个疯狂的人,来到岩石下,停住了脚步。
丁罗曼见是三个古稀老人,白发皤皤。
其中最高的一个,双足不住的暴跳,每一次跳动,都在五六尺左右,他口中哇呀呀的怪叫着:“哇……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那第二个高的老人,则是双手高举,仰天狂笑道:“哈哈……笑死我了!笑死我了……”
最矮的一个老人,双手掩着面,发出了尖锐的哭声,边哭边道:“呜……哭死我了,哭死我了……”
丁罗曼简直被他们的声音震得发聋,睁大了眼睛望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三个老人,谁也不管谁,声音越叫越大,似乎在比赛,谁也不肯落后。
附近寒林中的宿鸟,都被惊飞了。
丁罗曼双目睁得大大的,注视着这三个老人。
三个老人张大了嘴,足足吵了有半盏茶的工夫,蓦的停了下来。
四下立时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丁罗曼再看这三个老人,似乎都有些疲倦,张大了嘴,不住的喘息着。
丁罗曼心中大奇,忖道:“刚才这么吵,现在怎么这么安静?”
虽然夜色很暗,可是丁罗曼目力极佳,仍可打量出这三个老人的形状。
那大叫“气死我了”的老人,身材高大,浓眉大眼,露出一嘴白牙,看样子便知是个脾气火暴的人。其次那个大叫“笑死我了”的老人,圆
圆的脸,长眉小眼,一副滑稽样子,张着大嘴在喘气。
至于那个大叫“哭死我了”的老人,果然生得一副苦相,八字小短眉,天生的皱在一起,眼睛大而无神,嘴角自然的向下撇着,一副愁眉苦
脸的样子。
这时那三个老人,已经休息的差不多了,丁罗曼仔细听时,他们连呼吸的声音都是一致的,同起同落。
突然,他们一同举起了手,嘴巴同时张大。
丁罗曼一惊,连忙掩着耳朵,忖道:“我的天,又来了!”可是意料之外的耳旁并没有听到声音,原来那三个老人目光相对,彼此征求对方
的意见。
他们三人各对了下目光,同时的摇了摇头,似乎取得了协议,同意不再吵闹∫,这才恢复了平静。
丁罗曼看着,几乎要笑起来,连忙极力的忍住。
过了一阵,那个高大的老人,粗声暴气的叫道:“莫老二,你笑什么?”
他的声音,正如其人,严峻无比,充满了怒气。
姓莫的老人,双手捧腹,忍不住地哈哈大笑了起来,那最矮的老人,嘴角一撤,似乎又想哭,可想到还不到时候,强忍下来。
莫老二笑了一阵,突然的停了下来,怔了一下,摇头道:“潘老大,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笑!”
潘老大愤怒的哼了一声,对着哭老人怒喝道:“石老三,你为什么要哭?”
石老三嘴一撇,哇的一声又哭起来,良久方歇,茫然的摇了摇头,低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丁罗曼太奇怪了,忖道:“这是怎么弄的,天下哪有这等怪事?”
丁罗曼一念未毕,突听一阵哭笑之声同时传来,原来,哭、笑二老,又同时发作。不过一次他们的声音很小。
当他们停止的时候,一同问道:“潘老大,你为什么要生气?”
潘老大一怔,接着浓眉飞扬,怒目圆睁,由他的表情看来,可说是愤怒到了极点。
他又狠狠的跺了一脚,然后一掌拍碎了身旁的一块石头,充分的表示他在愤怒之中,说道:“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生气!”
丁罗曼又奇又笑,忖道:“这真是三个怪人!”
三个老人各自问话已毕,面面相对,似乎想不出什么话好说。
四下一片宁静,三人面对了半天,各自的情绪又开始变化了。
潘老大面对着一哭一笑两张脸,越看越气,莫老二则是越看越笑,而石老三却是越看越伤心了。
当他们这种情绪培养成之后,似乎非常有默契,竟同时发作起来。
忽然,潘老大伸出双手,叫道:“停!”莫老二及石老三好象受过了特殊训练,立时应声而止,莫老二用手揉着脸上发酸的肌肉,石老三则
用衣袖擦着鼻涕,他的两只大袖上各有亮晶晶的一块,想必是擦鼻涕擦得太多了。
潘老大愤怒的说道:“我现在知道为什么要发怒了!”
莫老二紧接着开心的笑道:“我也知道我为什么笑了!”
石老三一只小八字眉,微微的耸动了一下,用哀伤的调子说道:“我也知道为什么哭了!”
潘老大哼了一声,站起了身子,愤怒的踱着步子,猛然翻过了身子,指着莫老二道:“你嘴大如盆,不笑也象笑。
听了潘老大的话,莫老二的嘴皮一张又想笑,可是潘老大已更快的指向石老三道:“还有你!你的嘴角从来没有向上翅过,眉头也从来没有
放开过,你这张脸,怎能叫我不生气?嗯!”
他双手叉着腰,胸头不住的起伏,气得很厉害。
莫老二又笑了起来,强自忍住,说道:“你如同疯狗,狂吠不已,石老三小眼如豆,哀哀吐声,怎不叫我好笑……”
说着双脚乱踏,笑得忘了形。
再看石老三,他热泪夺眶而出,如同断线珍珠一般,把胸前湿了一大片。
他抽噎着说道:“潘老大性情暴躁,莫老二性如顽童,幼稚无知,交了你们这种朋友,真叫我伤心……哇……”
他说着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但这次三人都没有劝,各自停了下来。
潘老大说道:“太累了,坐下歇歇吧!”
莫老二笑着接道:“坐下!坐下!嘻!好滑稽!”
石老三绝望的叹了口气,接道:“事到如今,只好坐下了……”
他说着又要哭,还好忍下来了。
丁罗曼眼中看见这一幕奇怪的事,怎么也想不透,江湖中会有这等怪人。
原来这三个老人各有一段奇妙的遭遇,偶然相逢,虽然性情各有不同,但却志同道合,结为兄弟。
老大潘木言,今年七十六岁,河北正定人,武功奇高,早年一套“逢九掌”威震江湖。
老二莫云,山东济宁人,今年七十四岁,早年挟技行江湖,一套“星月十八剑”艺惊天下。
老三石苦,陕西长安人,今年七十三岁,以一身小巧功夫,及“燕青十八闪”纵横江湖,名声显赫。
二十年前,他们先后失踪了,可今晚被丁罗曼碰上,不过老一辈的人物重现江湖,必然是有是非的。
当他们的情绪都稍为平静时,莫云才说道:“好了!大家暂且忍耐一下,把事情商量一下吧!”
他虽然忍住了没有笑,可是声音听起来仍然有些滑稽,很是好笑。
潘木言点了点头,说道:“老二的话不错,否则我们的事办不成,人也要累死了!”
他说着火气又上冲,只得赶快的停了下来。
石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上下眼皮乱碰,把一汪眼泪逼回去,说道:“唉!大家能这么想,我也就不伤心了!”
听了他的话,潘木言及莫云一怒一乐,所幸他们很识大体,并没有发作。
由于他们专心的在谈判,所以一直没有发现丁罗曼,丁罗曼居高临下,正好借着一块突出的大石,把身子掩着。
他心中忖道:“我倒要听听他们为的什么事?”
三个老人重新坐下,成了一个品字,看样子似要讨论一件事,而且显得十分慎重。
坐好了之后,潘木言向二老望了几眼,问道:“你们谁先发言?”
莫云性格外向,反应快些,立时道:“我!”
石苦这才惊觉,连忙也举手道:“我!”
他抢着说,叫声很大,非常不适合他现在悲伤的情绪,脸也红了。
他拼命的挤了一滴眼泪出来,证明自己刚才的声音虽然大些,可是心情仍然很忧伤。
潘木言若不主持会议,早又要怒骂了,他停了一下,用手指着莫云道:“由莫老二先说!”
莫云高兴得张嘴就笑,可是石苦却发出了“哇”的声哭声,压过了他。
莫云吃了一惊,忙用更大的声音压过石苦时,潘木言叫道:“又笑?又哭?再吵话不说啦!”
莫云忍了下来,说道:“好!好!我不笑,让我说!”
石苦也停了哭声,愁眉苦脸,低声道:“好!我不哭!不过老大你也不准发怒!”
潘木言这时想到自己发怒了,点了点头,把声音放了平静些,说道:“好!大家要尊重自己说的话,现在请莫老二说话,我提醒你,不准中
途发笑。
莫云点点头,闭上了眼睛,在极力平静自己的情绪。
其他两个老人都等得不耐烦了,潘木言又憋了一肚子火,强忍着道:“老二,快一点好么?”
还亏了他这句话,才把莫云的笑意驱走了,他咳嗽了声,说道:“咳,我们这次下山来,主要的是找人和物,两位都知道,找人就是我们的
小孙女,寻物就是寻美人头颅!”
丁罗曼闻言大吃一惊,忖道:“啊!原来他们也是找美人头的!”
这时又听潘木言道:“老二,这是我们三个都知道的事,你说出来不是等于废话?”
莫云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小孙女身为坛主,居然离坛出走。”
石苦的情绪倒平静下来,可是由于他特殊的长相所以看来叫人伤心。
莫云舔了一下嘴唇,拣了一块小石,用力打一下,然后道:“美人头颅自单河舟失踪,便无消息,丁佛虽然厉害,我想他也不见得已经得手
,所以据我看,还要从单河舟后代下手!”
丁罗曼在一旁听得阵阵心跳,忖道:“原来他们找的小孙女,竟是‘红袖坛’的坛主……单河舟下落不明了!”
潘木言接着问道:“这就是你的判断吗?”
莫云点了点头,他的话说完了,便莫名其妙的笑起来。
一听到莫云的笑声,石苦连忙显出悲惨的表情,哭不出来,也干咧了一下嘴,好似他不这么做,就会吃亏似的。
笑了一阵,莫云自己停了下来,潘木言又气得不得了,说道:“好了,你发笑了,不准再说,现在该老三了。”
石苦把哭脸收敛一下。嗓中发出了极低的咳嗽声,用要死不活的声音说道:“嗯,莫老二的判断,有一部分正确,美人头不会在丁佛之手,
据我看也不会在单青鹤之手,单河舟故意不交给其子,为的是保全他儿子的性命。所以我想,定是单河舟先前,把它藏在了别的地方,让我
想想看,他与丁佛在什么地方动手的?”
说着,他一只手支着头,在那里思索起来,短小的八字眉,几乎重叠在一起。
丁罗曼心中暗暗一惊,忖道:“这个爱哭的老人,倒是精灵的很!”
石苦思忖时的样子太难看,莫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一次他并没有“狂笑”,而是窃笑。
莫云一笑,显然分了石苦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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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5 21:05:38 | 显示全部楼层


直过了良久,潘木言已陷入“闷怒”的状况,石苦才啊了一声道:“啊!我想起来了!”
潘木言忙问道:“什么地方?这很重要!”
石苦用力的咽了一下口水,接着道:“当然很重要!他们是约定在‘沙垒田’岛动手的呀!”
一闻此言,丁罗曼大吃一惊,暗忖:“啊!他怎么知道的?”
潘木言急问道:“沙垒田岛是什么地方?”
莫云也忍不住张口欲问,可是石苦摇手制止住了他,哭丧着脸,说道:“你刚才笑过了,现在不准说话!”
莫云只得忍了下来,心中很气,立时发出了一连串的“冷笑”
石苦也不理他,转过了身子,对潘木言道:“由渤海湾出海,有一处不大的岛屿,叫沙垒田品,他们就在那里动手。
丁罗曼实在惊讶无比,可又听见潘木言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莫云又发出了几声笑声,这笑声是属于一种奚落的笑。
石苦眼圈一红,就要落泪,潘木言看出他这次是真伤心,怕他一哭没完,忙道:“不准哭。”
石苦这才拼命的把眼泪忍了回去,吸了一下鼻子,低声道:“是这么回事,有一天晚上,我怎么睡都睡不着,只好起来坐着!”
潘木言闻言哼了一声说道:“哼!这倒是好办法,睡不着就起来坐着一一很合理,很合道理!”
原来潘木言又为他这句话生了气,石苦气得又想哭,撤了一下嘴,说道:“你再生气,你也没有说话权了!”
潘木言闻言,这才把怒火压了下去,变得和气了,听石苦说道:“我坐了半夜的时间,还是睡不着,出屋走走……。”
他讲到这里,不知为什么眼泪滴下来了,潘木言连忙警告他道:“不准哭!否则不准说了!”
石苦见眼泪已滴出来,只当自己失去了说话权力,更难受,一张嘴:“哇……我太伤……心了!”
潘木言急于听下文,不料逼得他哭了,刚才定的规矩又不能为他破例,只气得狠狠地咬牙。
石苦哭了好一阵,丁罗曼的头都快被他哭炸了,真恨不得跳下去,把他狠狠打一顿。
莫云这时变成了不出声的冷笑,并且还斜目望着石苦,神态甚是轻蔑.
石苦的哭声由小而大,渐渐转为啜泣,以至于完全消失,丁罗曼才缓过一口气来。
等他的哭声完全消失时,潘木言才说道:“好了,与你们两个,说什么也是白费的,我们三人在一起,只有哭、笑和大吵,什么也办不了!我看还是分开干吧,各人办个人的事,三个月后再见,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莫云和石苦闻言,各人静静的想了一下,也都点头答应了。
潘木言愤怒的心情,这才平静了一些,接着说道:“既然两位都同意,这最好不过,那我们少时便分头行事,我去寻找小孙女的下落,莫老二,你呢?”
莫云脸上挂着一种轻松的笑,说道:“我嘛,先去访个朋友,然后去跟踪尚巧燕,因为这个丫头,最近行动很奇怪,我要去查访个结果出来!”
丁罗曼实在想不透,这三个老人是于什么的,忖道:奇怪!他们好象什么人都认识……尚巧燕又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潘木言说道:“对了!最近江湖上表面平静,暗中却是乱得很,连老道姑都出山了!”
石苦抽噎了一声,接口道:“可怜呀!不但出家人牵涉其中,就是皇宫大内高手也纷纷行走江湖。”
潘木言及莫云非常注意听他的话,因为他在三个人中,是消息最灵通的一位。
莫云淡淡一笑,问道:“不错,大内高手纷纷出宫,自然是为寻找公主凤西,我想总还有些别的原因,否则公主焉会从宫内失踪?”
莫云说完之后,笑了几声,好象证明他虽关心此事,但事不关己,心情还是很轻松的。他们二人的目光,又集中在石苦身上,石苦显然对此事知道的很多。
丁罗曼听到凤西之事,更是全神贯注,忖道:“说不定可从他们口中,得到凤西的下落。”
石苦心中很是得意,但他决不表现出一丝来。相反的,深深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中的原因,当然不是这么简单,并且还可说是宫中大事呢!”
莫云及潘木言同时问道:“宫中大事?这我倒不知道,说来听听如何?”
石苦把嘴一撤,用哭音道:“说来听听?你们说得好简单,不知道这件事,多么令人伤心啊!”
莫云又被他的怪声音,引得笑了起来,潘木言自然又生气了,怒道:“不说就算了,我才不要听。”
石苦挨了骂,用袖子掩着脸,又低声的哭了起来,非常伤心。
丁罗曼每次都是听个不明不白,他们便闹了起来,心中很烦。
石苦哭了一阵,自动停止,潘木言说道:“好了,你快决定吧!决定好,我们就分手,不然一辈子也办不成事。”
石苦点了点头,悲声道:“是的,是的……什么事也办不成……”
这三个老人之中,丁罗曼最看不惯石苦,这时见他这副可怜相,真是又笑又气,忖道:“早晚我非要好好打他一顿不可。”
石苦接着说道:“我决定到‘沙垒田’岛去一次。”
丁罗曼大惊,又听莫云讪笑道:“你认为一定有收获?”
石苦哼叽了两声,哭道:“无论有收获没有,我总要去趟才甘心……”
他已经渐渐哭泣起来,莫云的笑声也加大了,他笑着说道:“我看是白忙!”
再看潘木言,又是横眉竖目,这边哭、笑之声,逐渐的加大,丁罗曼皱了皱眉头,忖道:“糟糕!看样子又要发作了。”
丁罗曼推测的倒是一点没错,只听到一阵怒喝之声,潘木言已暴跳如雷的大骂起来。
他是老大,他一发作,那两位也急不可待的发作了立时,又恢复了刚才的情形,三个老人哭笑吵闹。
丁罗曼实在是被他们吵得头痛,心中又奇又气,同时又觉得有些担心,主要是丁罗曼生活十余年的沙垒田岛,和所知道的江湖朋友,全被他们提到了。
这三个老人如同疯了一般,吵得翻了天,还好这一次时间不太长,不大的工夫,突然停止下来。
三个老人,面面相对了一阵,潘木言愤愤的一跺脚,怒道:“我走了,三个月后在此见面,再见!说罢身躯一晃,消失在黑夜里。
丁罗曼心中好笑,忖道:“他临走的时候,还要发一次脾气。”
潘老大走后,莫云不停的低声冷笑,石苦则分别在即,更增悲伤,又流下了眼泪。
二人一言不发,莫云望了望愁苦的石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道:“我也要走了,留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这里,真是好笑,再见。”
说罢也是一晃身,由另一个方向消失了。
石苦一个人留在这里,他也觉得非常孤单,不禁哀哀的哭了起来。
他哭了一阵,便止住了哭声,四下望了望,虽然一个人也没有,但他还是悲切切的说了声:“再见。”
丁罗曼见他这副怪模样,差一点笑了起来,耳旁又听他自语道:“他们都走了,明天我也要走了,我要到沙垒田岛去,我相信美人头一定藏在那里。”
丁罗曼很是吃惊,心中暗想:“我决不能让他去“沙垒田’岛去,那地方是我的。”
可是,他如果跟踪这个老人,那么他必须要放弃这边的事情了。
他本来是寻找凤西的,半途遇见白芷仙,分了他的心。又因杜石川的神秘而去,弄得心神不定。这些人物,他都希望很快寻着,但他又怎能任这个老人到自己生长的小岛,去找美人头?”想道:“如果师父还在岛上,那就没有关系了。可是师父说,他要出来,那么岛上不是没有人了么?”丁罗曼越想越着急,不知如何应付。丁罗曼正在发怔的当儿,耳边没有听到一点声响,心里感到奇怪,这老头到哪里去了?抬头一看,瞧见石苦傻愣愣的坐在一块大石上,望着石后一棵老树根下一处草丛,黑黝黝的好象露出一个洞口。
蓦的,石苦一跃而起,离开了大石,蹑手蹑脚的走到了洞口边,从口袋中摸出一个白瓷玉瓶,倒出一粒金黄色丸药,含入口中,然后戴上一双黑手套,在洞口附近弯腰低头查看,又闻又嗅的忙个不停。
丁罗曼这下可真傻了,难道他在临走时发现这黑洞里有什么罕见的玩意不成?
见石苦在四周草丛中看了个够之后,好象扎袖勒腰,口中发出“咻!咻!”的怪声。
丁罗曼看他好象在施展什么虫蛇的绝技,便也聚精会神的瞧着。
果然石苦口中的怪声,间歇的发出,约摸一盏茶的时候,树下洞口的草似乎动了一下。
这时,石苦的脸色紧张,矮小削瘦的身子,平贴在地面,原来大而无神的双眼,变得精光毕露了。
丁罗曼心想:“这怪老人的内功,显然是精湛无比,那么老大和老二,也定然不差了,真是武林中的三个怪人。
洞口前的草丛,似是一波波的微微伏起,悠悠晃晃的,洞内有一种气体向外吹送出,那草丛顺势上下起伏。
一会儿,一个白色的小东西在洞口处出现了。
丁罗曼以往在“沙垒田”岛,经过师父的调教,从小在海中翻腾了那么多年,视力特别敏锐,可是就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心中感到纳闷,便轻轻的向前移动了几步,再次细细看去,那白色的影竟象是一只蟾蜍。
蟾蜍会有白色的?丁罗曼蓦的一惊,师父不是曾经告诉过,世上有一种能治百病的玉蟾吗?
石苦全神贯注盯着洞口,对丁罗曼移动过来,恍如未觉,额头上的汗水,直流而下,思索着如何下手?那白色的玉蟾停在洞口不动,洞口前的草仍是微微波动起伏,丁罗曼看出,原来是玉蟾口中吐着气。
石苦的身子向后退了一点,大概是他怕被玉蟾发现,姿势已改为后蹲前弓,双手箕张,大有一擒而获的模样。那玉蟾精灵得很,伏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两只黑绿色的眼珠,滴溜溜地打转,灵活极了。
好可爱的小东西,丁罗曼恨不得一下子把它抓住,他奇怪以前在海中,怎么见不到?他要把它养起来,将来见了凤西或白芷仙,就送给她。
洞口突然起了变化,玉蟾飞跃纵起,如闪电射出,到了洞口外,不知怎的,又倒转方向,又电掣般飞回洞内,下子就不见踪影。
石苦听到了一声叹息,又眼睁睁的看着玉蟾差点到手又消失不见了,气得满脸通红,额头青筋暴露,横眉冷目向丁罗曼大喝道:“你搞什么鬼?”大概是他怒极了,就连哭都哭了出来。”
丁罗曼大感失望,满怀美梦顿时落了空,本来他就讨厌石苦的这副长相,这时再也忍不住了,火爆脾气发作起来。
丁罗曼骂道:“你这个怪老头,吼个什么劲?我老早就想揍你一顿了!”
石苦冷冷的看了丁罗曼一眼,答道:“你小子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这只玉蟾是解毒的无价之宝吗?它关系着一个帮会的兴衰,关系着一个女孩子一生的幸福,想不到,唉……”说着,眼皮一眨,两颗泪珠儿又掉了下来。原来他想获得玉蟾是要医治白芷仙的病的。
丁罗曼忽略了石苦的话,如果他知道这玉蟾是可以治白芷仙的病,那不知将如何后悔了。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丁罗曼才又说道:“我实在看不惯你那哭丧的脸和那哭声,如果你再哭我可受不了。”
丁罗曼双目圆瞪,握掌如锤,看样子真要冲上去,把他暴打一顿似的。
说也奇怪,丁罗曼一叫,他倒不哭了,抬起了眼睛,非常不高兴的望了丁罗曼几眼,慢吞吞的说到:“你说什么?要打我一顿,你他妈的胆子也太大了。你也不打听我是谁?凭你?打我一顿?哼!真可笑。”
他说话的语气,狂到极点,真把丁罗曼气得要炸,骂道:“真可笑?你不是总是哭着的么?他们一走你就要笑,可见你先前是装出来的。”
丁罗曼这句话,说得石苦面色大变,但他的气焰却低了下去。
他默默的坐在一块石头上,缓缓说道:“你这孩子很奇怪,胆子也很大,刚才我们谈话,你都听到了么?”
丁罗曼本不想承认,可刚才无意中说了出来,只好说道:“你们又哭又笑,吵得翻了天,我还会听不到?”
石苦吸了一下鼻子,又哭了起来,他的哭声难听极了,尖叫声中,又夹杂着沙哑的喊叫。
这是石苦积四十余年之经验,独自创造出来的,任何人也不能在哭泣的时候,把这两种声音混合在一起,并且同时的表现出来。
这种声音难听极了,丁罗曼实在受不了,连连摇着双手,皱眉道:“好了!好了!我可是怕透了你哭,有什么话好说,哭什么嘛?”
丁罗曼的声音叫得很大,立时把石苦镇住了。
他停下之后,两只无神的大眼睛,抬起来望了一眼,丁罗曼见他两眼汪汪,真的象遭遇了什么大事一样。
丁罗曼面对着这古怪的老人,真不知说些什么好,正在发怔,已听石苦接着说道:“我们刚才的谈话,你既然都听见了,那你可是自取灭亡……”
丁罗曼气道:“这句话刚才你已经说过了。”
石苦怔了一下,哭丧着脸,说道:“我知道说过了,可是还有下情……本来我老先生,最不愿意与青年人打交道,但这件事被你知道,也只好委屈一下了。”
丁罗曼听了半天,不懂他什么意思,问道:“你说些什么呀?我一点也不懂。”
石苦的八字眉紧紧的皱在一起,跺脚道:“你急什么嘛,我的话还没说完呢!”丁罗曼见他这等怪模样,不禁失笑,说道:“我以为你只会哭,想不到也会生气。”
石苦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连忙挤出一些眼泪来,用衣袖擦拭着。
丁罗曼面对着这个古怪的小老头,如同看怪物似的,注意着他每个动作。
石苦擦干了眼泪之后,双手套在衣袖内,慢吞吞的说道:“我现在要到一个小岛去,如果我离开之后,你一定会把刚才听到的事,到江湖上去宣扬,足以破坏我们的大事。所以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你去……”
丁罗曼听到这里,吓了一跳,连忙播头道:“跟你去?不!我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石苦眼皮一搭,低声的抽噎了两声,说道:“我又何尝愿意带你去?谁叫你偷听了我们的机密大事?事到如今,不是愿不愿意的事,并且事实上必须这么作。”
丁罗曼心中一动,忖道:“他是要到“沙垒田’岛去找美人头,如果师父不在的话……”
丁罗曼想到这里,心中一惊,故意问道:“你到海岛去找东西,这么大的岛,怎么找得到呢?”
石苦一咧嘴就想冷笑,可是想到自己属于“哭”的一型,便忍了下来,说道:我不必向你夸耀我的能耐,有一次我在洞庭湖的君山,想找一把小扇子,结果不到半天,就被我找出来。告诉你我对于寻找东西,有一种天赋的奇能,所以我相信,如果人头在岛上,不出两天,我就可以把它找出来。”
石苦在夸耀自己的才能,按说应该很得意和兴奋,可是他却越说越伤心,原来他一向用“哀伤”来代替兴奋。
丁罗曼心中暗惊,忖道:“照这样说,人头很快就会被他找去丁罗曼想到这里,突然心生一计,笑道:“我才不相信你会这么找东西!”
石苦干哭了一声,说道:“你不相信试试看。”
丁罗曼正有此意,立时点头道:“好的!我就试试看。”
石苦缓缓的站了起来,来回的走着步子,并且打量着附近的地势,说道:“这一片山岗太小,我这里有一件小东西,你拿去以后……”
石苦说到这时,突然停了下来,把附近地形看了看,向左方走了两步,又看了一下,很快的退了回来,脸上的表情又是泫然欲泣,说道:“这个地方……”
丁罗曼哈哈大笑,说道:“你们老哥儿们不是看中这块风水地,作为聚会,聊天及较量功夫的场所了吗?”这时天色已亮,石苦老脸上仍是一片通红,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丁罗曼见他年纪大,虽然有点怪怪的,可也有点同情他。
石苦想了一想,平静的说:“小伙子,我现在讨论风水地可不是时候吧!”丁罗曼点点头,向四周张望了下。
两人都沉默了起来,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气氛比以前融洽不少。
东方的旭日冉冉升起,满天红霞,瑰丽壮观,山风轻拂,倍增凉爽快意。二人糟神为之一振,丁罗曼笑道:“话不说不明,我有缘跟石老在这相会,亲聆教益,真是幸运。”
石苦欣赏他这句话,嘴里却故意说道:“小心拍马屁拍到马腿上,好了,咱们现在继续办正事,这一件小东西,在方圆十里之内,随你藏那儿我都可以找出来。”
丁罗曼由他手中接过一亮银铸成的小老虎,非常好看,当时问道:“我藏东西的时候,如果你偷偷跟着,那当然容易找出来。”
石苦一撇嘴,悲声道:“放屁!……如果你不放心,我证明给你看。”说着他跑向一旁,不一会儿的工夫,满满的兜了一大摆的黄土回来。
丁罗曼不解其意,问道:“你弄这么多黄土作什么?”石苦把黄土倒在地上,不停的拍打着长衫的下摆,扬起了一大片灰土,呛得他连声的咳嗽,眼泪自然的流出来。
他就借着这些眼泪,做出非常悲伤的姿态,令人不知如何。
等他把姿态做完之后,才道:“我站在这里,你把黄土遍撒在我身旁,十余丈内只要我稍一移动,土上就会有脚印。
丁罗曼这才相信,摇头道:“不必了,我相信你就是了。”
石苦眼圈一红,说道:“相信不早说,害我流这么多泪……你要知道我的眼泪是很珍贵的。”
丁罗曼见他又要落泪,气道:“既然你眼泪珍贵,现在就别哭了!”
石苦摇摇头说道:“不!我可以干哭。”
丁罗曼实在无法忍受,转身就走,说道:“好了!谁管你干哭湿哭,我去藏东西去。”
石苦停止了干哭,叫道:“且慢!”
丁罗曼回过了头,问道:“什么事?”
石苦摇了播头,说道:“来日方长,今天不表演了!我告诉你,如果你要趁机逃走的话,那可是自寻死路。”
丁罗曼笑道:“我不怕你,我为什么要逃?”
石苦哼了一声,说道:“不逃就好,说什么怕不怕?讨厌。”
丁罗曼不再理他,返身而去越过了这一片乱石,便有一片疏林,此外便是黄土遍地。
丁罗曼寻思道:“这么大的地方,随便我怎么藏,他怎么能找到?”
丁罗曼随手在地上翻起了一块石头,把银虎放在里面,然后放好石头。
这一带地上的碎石非常多,丁罗曼怕自己也找不出来便用指甲,在石头上作了个极小的记号,并且用黄土把痕迹涂旧。本来那痕迹就很小,被黄土涂过之后,就丁罗曼本身,如非特别用心,也看不出来。
丁罗曼踏过地上很多脚印,忖道:“我再到远处去,多等些时间回来,他一定以为我藏得很远。”
丁罗曼盘算着,放快了脚步,向前跑在湿湿的黄土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脚印。
他跑了好一阵,才转了回来,见石苦坐在一块石头上,两只手扶着下巴,正在那里发怔。 “好了!我已经藏好,你快去找吧!”
丁罗曼说完之后,石苦并无反应,丁罗曼又说了一遍,石苦才抬目望了他一眼。
他脸上一滴眼泪也没有,但是仍然用衣袖擦着眼睛,一直揉得眼睛发红才停止。
丁罗曼有些不耐烦了,气道:“你在搞什么鬼嘛!又没有哭,怎么一直擦眼睛?”
石苦抬起了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这是一种‘哑泣’,这种哭泣是最难的,既不能流眼泪,又不能出声,并且还要把自己悲伤的情绪,完全表露出来,传递给别人。我研究这种哭泣,也不过就两年时间,所以还不够熟练……”
丁罗曼听得无可奈何,只好由他说。
石苦说得兴起,滔滔不绝,又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世上没有这种哭法,可是前两年,在钱塘江附近,无意发现了。有一个老妇,年已八旬,一个月内,先丧夫,后丧子,所以她哭了三天,这三天我一直陪着她哭……”
丁罗曼插口道:“那她怎么会哭得过你?”
石苦拍了一下巴掌,说道:“是呀!她当然哭不过我,后来她实在哭不动了,就停了下来,所以在一旁听我哭。”
丁罗曼气笑不得,说道:“这里头有什么事呀?”
石苦也不理会,接着道:“不料到了第四天,我突然发现奇迹……”石苦说到这里,声音微微颤抖,好似又回复到当时悲痛的情绪之中。
丁罗曼实在无可奈何,石苦轻轻咳嗽了一声,接着道:“那老妇人‘哑泣’的情形,真是感动人。”
丁罗曼好不容易等他的话告一段落,忙道:“好了!你快去找东西吧!”
石苦这才想起,立时收了话头,说道:“你藏好了没有?”
丁罗曼气道:“早就藏好了。”石苦站起了身子,拍了拍屁股道:“好!你同我一同去找寻。”
丁罗曼有些奇怪,说道:“我随你去找,那我藏了不是等于没藏?”
石苦气道:“叫你跟着我,又不是叫你去找!讨厌。”
丁罗曼见他又生了气,笑道:“我看你的哭是装出来的,生气的时候,表情就自然变化了。”
石苦的脸早已恢复了悲伤,闻言暗自警惕忖道:“这小子好几次引得我超出了悲伤的范围,时间长了我也会变成潘老大一样……”
石苦暗自警惕,注意保持自己悲伤的外表,催道:“走吧!你看太阳都出来了,耽误了这么多宝贵的时间,真叫人难过。”
说着又在挤眼泪,但这一次因哭得太多,一时挤不出来,连忙用衣袖掩饰着,干号了两声。
丁罗曼摇头道:“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石苦一面走,一面回头问道:“我们三兄弟中,你最喜欢哪一个?”
丁罗曼毫不考虑,脱口答道:“我喜欢莫老二,他一天到晚笑,与他在一起,一定非常高兴的。”
石苦低声的‘呜’了两声,象是死猫一样,然后接口说:“你只看过他一次,要是相处长了怕不把你烦死……等有机会,我给你介绍,让你尝尝味道吧!”
丁罗曼笑道:“笑总比哭好吧?”
石苦伤心的摇播头,柔声道:“不见得!笑到极点便是哭,所以哭比笑高一筹,这是公认的。”
他们谈论着哭,不觉走出十余丈,石苦那双大眼睛不住地向四下打量。
突然,他身形一晃,快如飘风般的身影施展开来。丁罗曼看在眼里,心下不由暗暗吃惊。
只见石苦在这乱石岗四周,来回往复的转了两趟,瘦小的身材,显出卓越的轻功提纵术,双臂平伸,象一只鹰般。
丁罗曼年轻好事,心想:“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咱们就试试脚劲也好。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一老一少,象风车似的,又象两道黑烟,一闪而过。石苦身形越来越快,风驰电掣,面不红,气不喘,神色如常。
丁罗曼傻傻的笑着,可是石苦就伤心了。声音又微微颤抖起来,丁罗曼连忙接口道:“啊呀!不要伤心,快找东西吧!”
石苦不再说话,身如闪电,向西北越去,他四下略张望,又飞快的掠向东南。丁罗曼跟在他身后,心中暗暗佩服他身法之快,石苦回头道:“好了,这一带已经找过了。”
丁罗曼诧异道:“你根本就没找,怎么说找过了?”
石苦幽幽说道:“混蛋!我找东西如果象你们那样找法,还有什么出奇之处?”
丁罗曼闪着大眼睛,问道:“那么,你怎么找法呢?”石苦耸动了一下眉毛,说道:“我目光掠过,便知道有什么!”
丁罗曼不相信,他有这么大能耐,这时石苦已经走到了丁罗曼藏物的附近。
他好象真有一套,立时停了下来,丁罗曼心中暗暗惊异,故意问道:“你停下来作什么?”
石苦脸上一红,悲切切的说道:“你年纪轻轻,说话太损,这是我们老一辈的罪过,没有把你们教训好……”
他越说,声音越低,渐渐的转为哭音,丁罗曼连忙摇着手道:“好了!别说了!你既然停了下来,就快找吧!”
石苦这才把悲伤的情绪收起,目光一掠之下,走到丁罗曼藏银虎之处,伸手翻起了石头,把银虎取了出来,对丁罗曼道:“找到了!”
丁罗曼大为惊奇,问道:“怎么这么容易就找到了?你定在旁边偷看……”
石苦大眼眨了眨,闪出一丝泪光,叹了一口很长的气说道:“唉一一不相信别人,是最坏的习惯,我行走江湖数十年,为人公正无欺。”
他说到最后,实在太伤心了,眼泪如黄豆般,扑簌簌落个不停。
丁罗曼见他这一回,是真正的伤心,自己心中很过意不去,只得在一旁好言相劝。
丁罗曼劝了好半天,石苦才止住了眼泪,丁罗曼已急了一身汗,忖道:“我的天!下次可不能再气他了。”
石苦的胸前已湿了一大片,丁罗曼鼻中闻到一股酸臭之味,想是他身上这件衣服,长久被泪水浸泡的缘故吧。
丁罗曼等他的情绪,完全恢复到正常时,这才小心的说道:“请问老先生,你怎么会这么快找到呢?”
石苦用衣袖抹了一下鼻涕,甩了甩那块硬得发亮的衣袖。
丁罗曼心中又气又急,却又不敢逼问他,怕他又哭个没完。
石苦对于丁罗曼这时的态度很满意,所以他再想什么悲伤的事,也哭不出来,只好干咧了几下嘴,说道:“是这么一回事,这一带脚印虽然凌乱不堪,可是你看……”
石苦说到这里,用手指着石块附近,说道:“这附近的几个脚印,显得比较深些,足见你在这里呆的时间较长。”
丁罗曼心中暗暗佩服,注意看时,由于下雨不久,在泥土上立得久,脚印便会加深。
石苦接口说道:“再看你藏东西的附近,如果你不伪装我反不容易看出,可是你在一旁撒了一些新土,除非笨得出奇的人,否则一眼就可以看出。”
丁罗曼先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不料有这么多漏洞,心中惭愧的很。
石苦用比哭还难听的声音,继续说道:“最可笑你还在远处弄些疑阵,象我这种人物,一看便可看破,真可……可悲。”
他本来想说可笑,可是想到与自己的身份不配时,便改成了“可悲”。“唉,关于我寻找东西的能耐,实在是很大的,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慢慢等着瞧吧!”
他说到这里,仰面看了看天色,接着道:“时候不早,我们可以走了。”
丁罗曼一怔,问道:“走?到哪里去?”
石苦翻了一下大眼睛,缓缓说道:“别装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到“沙垒田岛去吗?”
丁罗曼心中很为难,他有很多事情要做,最主要的,是要去寻访凤西的下落,因为由于这一连串发生的事故,使他感觉到,凤西的出宫,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是石苦到沙垒田岛去,也是一件危险的事,美人头颅一旦落到他手,说不定就会惹出很大风波,而影响到单青鹤的安全。
丁罗曼正犹豫不定,石苦已大踏步向前走去,丁罗曼急道:“喂!你等一等呀!这么急做什么?”
石苦回过了头,翻动着那双无力的大眼睛,有些不高兴的说:“你太无礼貌,下次对我说话不可如此无礼!”
丁罗曼又好气又好笑,想道:“现在他立刻就走,我也只好随他到‘沙垒田’岛去了……只要到了海中,他天大的本领我也不怕……”
丁罗曼想着,追了上去,笑道:“去吧!我很想到海上玩玩。”
丁罗曼的神态,又惹起了石苦的不悦,他白了丁罗曼眼,说道:“你当是游山玩水的呀!告诉你,在事情还没有解决以前,你一步也不许离开我……”
丁罗曼见他天性虽然爱哭,可是与自己相处以来,动不动就生闷气,心中很好笑,想道:“他与我相处长了,说不定会把好哭的脾气改过来。”
石苦生了一阵气,由怀中取出了一卷细细的丝绳,打开来,并且在一头打了个活结,对丁罗曼说道:“把你的手给。”
丁罗曼不解问道:“干什么?”
石苦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说道:“自己套在手上,由我牵着你走。”
丁罗紧闻言好不生气,说道:“我又不是狗,为什么要你牵着走?你为什么不让我牵着你走呢?”
小老头又被丁罗曼激怒了,但他却表现出哀伤的样子,说道:“我是怕你逃跑,不要废话。”
丁罗曼闻言气得说不出话来,怒道:“放你的屁,我为什么要跑?”
丁罗曼怒骂之后,石苦的头立刻低了下来。良久没有点声息。
丁罗曼甚是诧异,低头去看,可石苦把头垂得更低,并且用衣袖掩着脸。
石苦这份神情,丁罗曼猛的吓了一跳,赶紧转换话题,装出一副极有兴趣的样子,问道:“石老,美人头有什么稀奇?真值得你天涯海角的到处追寻,我看有点划不来呢。”
石苦闻言,双眉向上一耸,微露不快的颜色,摇一摇头道:“你那么小小年纪,懂得些什么?”
丁罗曼正是要他回答这句话,不服气的说道:“单青鹤是我的好朋友,他就亲口告诉我,说美人头是不祥之物,他再也不想保管这惹祸的根苗了。石老,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石苦心想,这小子总是跟我捣蛋个没完没了,我得要他佩服我的博学多闻,才能管住他。
石苦装模作样,摸摸颔下几根胡子,说道:“提到这美人头嘛,那倒是我老人家最清楚,你小子如果听,可不许中途插嘴,问东问西的,这个坏毛病,可要不得。”
“美人头,原是金沙江上流发源地区一个极原始野蛮部落的镇族之宝,大概就是生果猡的旁系吧!他们茹毛饮血,赤身露体,穴居巢住,有着极奇怪的风俗和禁忌,隐匿在崇山峻岭里面,汉人也极少能见到他们。他们崇拜月亮崇拜女神,月亮和女神都属阴性,女孩子在二十岁以前,都很美丽,洋溢着少女和少妇的特殊体态美,可是三十岁以后,都很快走向衰老,变得难看。因此他们族中就制作美人头,希望保留族中少女美丽的面目和风姿。而酋长手中世代相传的美人头,是历年来最美最好的一个。这个美人头还传说其中藏有一颗极罕见珍贵的药物,能起死回生,清除百毒,练武的人得到可长三十年的功力。但也传说里面空无一物,甚至更有人说其中藏有武学奇招。美人头不幸被族中窃徒盗去,而流传到江湖上。于是这颗美人头又开始成为江湖人物争夺的目标。黑白两道,均奔走寻找,各不相让,江湖上一个门派“红袖坛”,曾保留了一段时间。美人头最后是被单河舟的祖先所夺得,单家远走高飞,不知躲到那儿去了。从此江湖中人,都在寻找单家,寻找美人头。”
石苦说到此处,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倏然顿住。
他突然想起自己也是要到“沙垒田”岛找美人头。
丁罗曼没有注意到他的声音,只想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怪不得美人头人人都爱,人人想要。
可是他心中又有疑惑,以前藏在“沙垒田”岛石洞里那颗美人头,是放在大石上,给他凑巧发现的,那圆圆肤色的美人头是美得出奇,一点也不假!单河舟的一张字条证明是单家祖传之物,字条里为什么又说经单家仔细研究,并没有发现玄妙之处,那又代表着什么?是单河舟故弄玄虚,还是他家历代没有研究出真相?再不然可能是另外还有一颗真正的美人头?既然是单家认为没有什么玄妙?何必费尽心思,躲躲藏藏,宁可流血,而舍不得放弃呢?想着想着,丁罗曼默然不语,怔怔的望着远方的天空。
石苦以为丁罗曼听故事入了迷,仔细地瞧瞧这傻小子,是不是他也想寻宝?石苦突然变得阴沉沉的道:“傻小子,你可不要太信了,这可只是个故事罢了!”
丁罗曼蓦然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石苦双眉皱了皱,道:“你是不是也要去寻找美人头?”
丁罗曼恍然,哈哈大笑不已,石苦见了说道:“没那么好笑的,不管你心里如何想,你是跟定我的。”
丁罗曼大声道:“我笑你们这些江湖人,脑袋里什么都没有,美人头送给我我都不要。”
石苦怔了一怔,道:“他妈的,我老人家告诉你这么美好的故事,你小子倒装傻卖乖,唉!不够诚实,真让我伤心。”
丁罗曼不服气的道:“你说我不够诚实,你如不信,咱们就赌一赌,如果将来有机会证明我不要美人头,你愿意赌什么?”
石苦心想,这娃儿竟唬起我老头来了,便毅然道:“你要赌啥,我都奉陪,这够意思吧?”
丁罗曼想都不想,说道:“我赌你如输了,你那副德性从此改一改,我输了,随便要我做什么事都行。”
石苦道:“好,就这么办!”
这老头也真妙,赌完后心里一高兴,眼皮眨了眨,泪水在眼眶里打滚。
丁罗曼双目一瞪,叫道:“你如不信就试试看,只要你再敢掉一滴眼泪……”
丁罗曼话未讲完,石苦已叫道:“我偏不信,偏要再掉滴眼泪!”只见他上下眼皮一碰,两粒黄豆大的泪珠就落下来。
丁罗曼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自已话已说出,无可奈何,只得大叫道:“你不信我就砸死你!”
他话一出口,顺手捞着百十斤大石头,劈头盖脸,就向石苦砸了过去。
丁罗曼臂力有千斤,这块百十斤的巨石被他抛了出来,真有惊天动地之势。
石苦单手向自己所坐的大石上,用力一推,身子已闪出了两丈余远。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两石相撞,迸出了满天的碎石,四面八方地飞射。石苦早有防备,他长袖一拂,便把身前的碎石,纷纷拂退。
丁罗曼倒没有料到这一着,当大碎石飞到身前时,这才惊觉过来。他慌忙之中,连忙向旁闪去,并用两只长袖,拂去面前的飞石。大部分的碎石,都被他拂开了,但仍然有些打在他的腿上,立时破皮见肉,挂了彩。丁罗曼没料到,石苦安然无恙,自已倒受了伤,心中恼恨的很。
再看石苦时,只见他用枯瘦的手掌,拂打着身上的灰尘,慢慢吞吞的说道:“你这个孩子,真是天大的胆子,居然敢拿石头砸我的头,你可闯了大祸了!”
丁罗曼一肚子闷气,叫道:“打了你怎么样?你怎么不哭了?”
石苦这时却是一滴眼泪也不掉,说道:“我这个人天生的怪脾气,你想叫我哭时,我偏不哭!”
丁罗曼双手插着腰,怒道:“不哭更好!大概你怕再挨石头!”
石苦的鼻子中,发出了些“稀哩!”的声音,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接着说着:“不哭更是好?告诉你,天大的事只要我一哭就没事,要是我不哭,那你他妈的就倒霉了!”
丁罗曼对他倒是一点不恨,心中忖道:“此人要到‘沙垒田’岛去,我如果这时能把他除去,岂不省了很多事?”
丁罗曼打定了主意,昂然说道:“我一点也不怕你,有什么本事,你就尽量施展好了。”
石苦懒洋洋的站着,说道:“本事可大了,你要不要每样都试一试?”
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可憎极了,加上他奇特的容貌,任何人见了他,都会生出杀心。
丁罗曼强忍住怒气,说道:“你本领大,我本领也不小,试就试好了。”
石苦吸了一下鼻子,小脑袋摇晃了一下,说道:“那我们今天算是碰上了?”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你既然本领大,你就动手好了!”
石苦摇了摇头,说道:“我本领大?我那有你本领大?这么大的石头,你都举得起来,我哪比得了你?”
丁罗曼连声冷笑着,说道:“算了吧!你那么大岁数,武功不知多高,别装蒜了,谁不知道你厉害!”
石苦用衣袖揉了揉鼻子,他的鼻子本来很干净,反被袖子弄脏了,于是连忙又擦了去,忙了大半天。
丁罗曼怒气已经消了不少,又听得石苦说道:“我厉害?我那有你厉害,我们早落伍了。”
丁罗曼哼了一声说道:“说这些废话做什么?”
石苦吸着鼻子,紧接着说道:“对!我说的都是废话只有你说的有用,本来嘛,我们算什么嘛?”
他们两人本来是要动手的,这时却转变为“对口”,就象小女孩子吵架一样,滔滔不绝。
二人又吵了半天,石苦的挖苦话说起来可是没完,丁罗曼实在不耐烦了,突然想起这么吵下去不算名堂,于是说道:“吵了这么半天,你肚子不饿呀?”
一言提醒了石苦,只觉饥肠辘辘,眼圈一红,很悲伤的说道:“就是你!平常我一直是定时定量的,这次与你争执,耽搁了时间,恐怕把胃饿坏了!”
丁罗曼见他凄凄惨惨,直要落泪,连忙忍着怒气,说道:“好了!不要再耽误了,不然你的胃真要饿坏了。”
石苦答应了一声,立时加快脚步走去,丁罗曼慢了步,他回身拉住了丁罗曼的手,急行如飞。
石苦走路好象有携带人的习惯,丁罗曼无可奈何。
不一会儿的工夫,二人来到了一个小镇,石苦轻声的咳嗷一声,对丁罗曼说道:“这个地方叫‘银庄’,其实他妈的尽是黄土!”
丁罗曼不禁被他引得笑了,忖道:“这石苦虽然可憎,可有时说起话来,也很有意思的。”
丁罗曼想到这里,又听石苦说道:“前面有个“小三春’,你认为如何?”
丁罗曼腹中早饥,说道:“我什么都可以。”
石苦点点头,声音变得轻快一些,说道:“好!我们就在那用饭。”说完了这句话,他脸上的表情,也稍微露出了点兴奋之色,是因为饿得太厉害,而就要去大吃的缘故。
这家“小三春”,店面很小,里面竟收拾得非常干净。
丁罗曼及石苦进得店来,店中有一个十八九的小伙计,有气无力的拉着风箱,发出了“噗打!噗打!”的声音。
另外有一个五十几岁,红鼻头的人,坐在一张小柜台上打瞌睡,二人进得店来,他还一点都没有注意。
丁罗曼及石苦坐好之后,打风箱的小伙计,停止了动作,慢腾腾的走过来,说道:“请坐!请坐!”
丁罗曼尚未说话,石苦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来,说道:“我们已经坐下了!你请坐!”
小伙计一怔,向后退了一步,尴尬的说道:“客人不要开玩笑!”
石苦大眼睛一翻,很伤心的说道:“我已经饿成了这个样子,还有心开玩笑?”
小伙计又是一怔,递上了一张纸片,说道:“请两位点菜吧!”
石苦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一下,指着一个菜道:“来个爆三样’!”小伙计摇了摇头,笑道:“客人,对不起,这几天没进城,所以没有牛肉!”
石苦闻言很是难过,叹了一口气,目光又在菜单上巡视了一阵,指着另一个菜道:“那么来个‘红烧肚片’好了!”
小伙计又摇了摇头,陪笑道:“你老原谅!肚片前天就卖完了,还没有去办货!”
石苦闻言大为伤心,面色有着显著变化,如果不是因为肚饿的关系,早已哭了。
又找了一阵,用着微颤的手,指着一个菜名,很紧张的说道:“这个……“炒鸡蛋’,该不会没有吧?”
不料小伙计红着脸说道:“客人……,这个菜也没有了。”石苦闻言初是一惊,由惊转怒,双目一转,豆大的眼泪,扑扑的落了下来,接着伏在桌案上,埋头痛泣起来。
小伙计被吓了一大跳,退后了好几步,惊道:“这……这怎么了?”
丁罗曼也被这小伙计激怒,气道:“怎么了?你还要问开饭店这么多菜都没有,把人家气哭了,你还好意思问小伙计这才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惊奇的说不出话来。
丁罗曼也怕石苦哭起来没完,劝道:“好了!不要哭了,还是吃饭要紧,我来点几个菜试试看!”石苦也许是由于他肚子太饿的缘故,停了下来,抬起了一双泪眼,瞪着小二道:“如果不是肚子饿了,我一定要大哭一场,便宜了你。”
小伙计一直还在极度的惊骇中,闻言硬出笑容,连连的点头道:“是!是!”
丁罗曼把小伙计叫到近前,费了半天事才点了三个菜这三个菜是“清炒笱片”、“麻油豆腐”、“凉拌紫茄”。虽然不令人满意,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再作什么苛求了。
石苦不住的叹气,说道:“吃起素来了!不过,还算清淡,还算清淡!”
丁罗曼听到耳中,直想笑,可是当他看到石苦那张愁苦的脸时,就笑不出来了。
小伙计忙着炒菜,把风箱拉得发出了更大的声音,火苗立时旺了,映得小伙计的面庞红红的,看得出他的心情很兴奋,因为这家饭店,已经十天没有一个客人光临了。
室外很凉,室内由于这个小火炉的缘故,显得温暖,丁罗曼却觉得有些热,虽然他已经比初登陆地时习惯了,但仍然受不了热。
风箱的声音很大,丁罗曼说话的声音也很大,可是那个红鼻头掌柜,仍然睡得很熟。
石苦斜眼望了那掌柜一眼,低哼一声道:“开店的净睡觉,难怪什么菜都没有。”说到这里,也许是小伙计风箱拉得更响,掌柜的醒来了。他一眼望见了小伙计,把炉火扇这么大,这家伙由座上跳起来,对准小伙计就是一巴掌,打得小伙计一愣,发出了一声怪叫。
掌柜的已跳着脚骂道:“妈个儿子!你他妈的倒慷慨!又生火了,你要知道,再几天没客人来咱们都得饿死!”
小伙计这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接着道:“客人来了难道还不生火?”
原来掌柜的只看见小伙计生火,却没有看到有客人,当时啊了一声,回头向丁罗曼及石苦强笑了一下,又回过了头,低声对小伙计道:“妈的!我当你浪费煤火取暖,原来是有客人来,你怎么不早说?”小伙计见掌柜的红鼻头,在火光下越发红了,那张苍白的脸,其丑无比。
小伙计怒火中烧,叫道:“你根本就不问!冲上来就打。你小气得要命,平常掉粒芝麻还要挨半天骂,我还敢生火取暖?”
掌柜的脸渐渐红起来;与他那个鼻子的颜色接近不少,半晌才闷声道:“客人走了再算帐……”
他说着,回过了身,满脸陪笑的迎了过去,边走边道:“唉呀!我真糊涂,来了财神还不知道!您别见怪,千万别见怪!”
丁罗曼不悦道:“你睡醒了觉怎么就打人?”
掌柜的又连声佯笑说道:“嘻嘻……这孩子,来了客人也不叫我,该打!该打!客人们见笑了,嘻……”
他笑了一声,立刻笑不出来了,原来他望见了石苦那张悲苦的脸,“笑”的情绪完全消失了。
这实在是一件很伤感情的事,掌柜的被石苦脸上的表情,逼得停止了他的佯笑,情绪一直不能稳定下来。
丁罗曼不知怎么弄的,一见他的红鼻子就讨厌就生气,正想骂他几句,不料石苦已经向他招了招手,用着非常低的声音说道:“过来!过来。”
掌柜的有些耳聋,皱了一下眉头,大着嗓问道:“什么?您说什么?可是要我过去?”
石苦大眼睛翻一下,把声音提高了一些,说道:“不叫你过来,难到还叫我过去?”
掌柜的连忙憋出一声笑声来,狗颠屁股的跑了过去,嘴里连声的说道:“不敢劳驾!不敢劳驾!当然是我过来。”
由于他跑得太近了,石苦面对那只红鼻头,心里很是别扭,连忙闭一下眼睛,挥手道:“走远些!走远些!你离得太近了!”
掌柜的闻言正中下怀,因为石苦那张凄苦的脸,同样的使他感到不舒服。
掌柜的向后退了两步,石苦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掌柜的干笑了一声说道:“小的姓马,叫马可布。”
石苦皱了一下眉头,说道:“马可布?”
这时摇风箱的小伙计,突然插口道:“他本来叫马大,后来自己故意改成现在的名字马可布。”
马可布回过头,狠狠的瞪了小伙计一眼,小伙计狠敲了一下锅道:“火旺了,可以炒菜啦!”
马可布暗暗咬牙,石苦已经说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马可布也不知道是损还是捧,红着脸重复的说道:“是的!是的!不足为奇……”
石苦扬起了眼睛说道:“这并不是我所关心的,我关心的是,你既然开饭店,为什么一样荤菜都没有?”
马可布用手揉了一下酒糟鼻子,费力的解释道:“这个……这个……是这么回事,最近几天老没客人来,店里存的不能久放。”
石苦的脸色很难看,哼了一声道:“那么我问你,那些鸡鸭莫非也不能久放么?”
马可布用手抹着鼻头上的汗,说道:“是这么回事……在肉吃完之后,我就开始吃鸡鸭了!”
石苦闻言气得几乎落泪,本来已经要流了出来,这时小伙计的青菜已经下了锅,发出了“唰”的一声,石苦的眼泪,这才又收了回来。
他向马可布挥挥手,说道:“好了!马可布先生,你可以离开了!”
马可布松了一口气,微欠了一下身,缓缓的退开了去。
丁罗曼对石苦满腹猜疑,忖道:“这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我要设法套问一下。”
丁罗曼想着,便对石苦说道:“石老,‘沙垒田’岛你以前去过没有?”
石苦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去过,不过这个地方,我倒是早就知道了!”
丁罗曼心中一动,问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呢?”
石苦双目一闪,说道:“孩子,你莫非在套问我?”
丁罗曼心中一惊,摇头道:“我为何要套问你?”
石苦的目光,在丁罗曼脸上停留了一阵,微声说道:“过一会儿,我告诉你,这时吃饭要紧。”
小伙计将菜上来,虽然是素菜,也是香喷喷的,足见小伙计的手艺不错。
石苦的心情很高兴,对小伙计道:“小哥,你的手艺不错,叫什么名字呀?”
小伙计红着脸,笑道:“我叫石阿牛,今年十七了!”
石苦很高兴,但在他脸上很难看出这种情绪,点头道:“很好,我们同姓,五百年前是一家!”
石阿牛高兴的退了下去。
丁罗曼和石苦饿了半天,立刻吃了起来,别看石苦瘦小,胃口可不小,食量几乎不在丁罗曼之下。两人狼吞虎咽,石阿牛又端来了一份菜,也被二人吃得一点不剩。
吃完饭,石苦对丁罗曼说道:“我有个习惯,吃完饭非睡不可,我休息一下,你不要吵我!”说罢伏在桌上,马上睡起来。
马可布却有些紧张了,忖道:“这小老头吃完了不走在这儿睡觉,怕是付不出钱来……”
丁罗曼独自坐着,心情很乱,有很重要的事,急着去办,可是被石苦的这件事拖着。但他决不能使石苦到“沙垒田”岛,把人头寻去。于是,他苦苦思索对策,不知如何是好,忖道:“我只有在海上时,把他打下海去。”
这不是什么好方法,除此之外,别无良策,所以丁罗曼只好如此决定。
石苦很快的入睡了,并且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石阿牛经过一番忙碌之后,也靠在火炉一旁,沉入了梦乡。
倒是马可布没有睡,他正襟危坐,双目炯炯,注视着石苦和丁罗曼,好似深怕他们逃跑似的。
丁罗曼坐了一会,实在无聊的很,便到门外去逛逛,马可布吃了一惊,慌忙站起了身子,用手狠揉着鼻头,强笑道:“客人……呃……你到那去?”
丁罗曼不解他的意思,微笑道:“我就在门口逛逛!”
马可布嘴上不便说什么,但暗自观察以防丁罗曼逃跑。
丁罗曼在门口来回走着,时值中秋,黄叶歉飘,甚是冷清。这个本来不通人世的青年人,眼看着这一片萧索的景象,也生出一些莫明的惆怅和烦恼。
他正在遐想之际,忽觉身后一阵风声,不禁吃了一惊连忙回身,右手一捞,手中已经接着一物。
丁罗曼先向发暗器的那一排短树望去,风吹树摇,并无人影。
丁罗曼匆匆把纸条打开,只见上面写着:“罗曼,一别多日,无限思念,今日巧逢,盼来一晤!燕”字迹非常娟秀。
丁罗曼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尚巧燕,自从“二女河”别之后,很久没有见面了。
虽然尚巧燕没有给他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可是这时看到她字迹,心中也有些喜悦。
丁罗曼把字条揣入囊中,忖道:“她写道“盼来一晤可是到哪里一晤呢?”
丁罗曼目光又射向那个树丛,仍然看不见人影,他寻思道:“不管他!我且过去找找再说吧!”
他走向那个树丛,不料身后突然有个干涩的声音,叫道:“喂!客人,你到那儿去?你要到哪儿去?”
丁罗曼回过了头,气道:“你怎么管这么多闲事,我爱到哪儿去就到哪去!”
马可布站在五尺外,气得脸与鼻子同色,冷笑了一声,说道:“我早就看准你们了,没有钱上饭店,还挑辈拣素的,现在你一走了之,把这个穷酸老头交给我?”
丁罗曼不大懂他的话,问道:“你到底说些什么呀?”
马可布以为丁罗曼故作不解,冷笑了两声,说道:“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不打听打听,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马可布的厉害?”
原来这马可布会两手粗功夫,在这一带确实有不少人怕他。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头道:“怎么?你要打架吗?”
马可布冷笑道:“老的睡觉,小的想逃跑?”
他话未说完,丁罗曼已怒喝道:“有老人家在,莫非你还不放心?”
马可布又冷笑道:“你不看他副德性,情愿给他二十两银子,也不愿看他一眼……”
他话刚说到这里,突然身后一个细弱的声音说道:“你长的漂亮?你的鼻子咋红?”
马可布还来不及回头,身子已离了地,被人抓着领子提了起来。原来石苦在他身后,他虽然身材矮小,可两只手很长,马可布被他提得离了地。
石苦幽幽的望了丁罗曼一眼,说道:“去办你的事,我要教训他!”
那马可布怪叫着,拳打脚踢,可是连石苦根毛也碰不着,象块猪肉似的,被人提了进去。丁罗曼看到马可布那副德性,不由得笑了起来。
他走向村中,四处寻找,却不见尚巧燕的踪迹,正在焦急之际,突然远处有两声轻脆的拍掌声。丁罗曼抬头望去,只见数丈之外,一丛绿竹旁,站着一个绝美妇人。她穿着一件暗青色的劲装,身披玄色披风,头上还戴着一顶黑色的风帽。面如彩玉,巧笑如顰,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妩媚和娇艳,真是风华绝代。
丁罗曼看得怔了,心中寻思道:“怪了!原来她是这么美,我怎么会没有发现呢?”
这时尚巧燕向他招着手妩媚的说道:“罗曼,你过来!”
丁罗曼走了过去,眼光一直射在尚巧燕的脸上,把她看得有些不安,脸上也浮上了一阵红晕,更加动人。
尚巧燕见丁罗曼目光灼灼,使她心跳不已,竟羞答答低下了头来,好一副娇痴爱怜模样。
丁罗曼本是一个粗男子,正直无邪,可终究是正值年少的人,他认识尚巧燕时,男女之情也就开始萌发了。
这种情意,被丁罗曼压制住,就象火头上盖上一块木板。
同时,丁罗曼这时正值苦闷时期,凤西离他而去,不知芳踪何乡?白芷仙冷落寡合,有如幽苦中的兰花,芬芳香馥,可望而不可及。
现在尚巧燕俏生生的站在他面前,满面娇羞,姿容绝代。
丁罗曼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了尚巧燕的一只纤纤玉手,两人靠得很近,四目相对,干言万语,尽在不语中。
尚巧燕心中实在按捺不住,娇喘微闭,手酸脚软,口中“嚶咛”一声,娇躯颤抖,渐渐倒向丁罗曼怀中。
在懂得女人后,他第一次接触到女人的身体,一时软玉温香,抱个满怀,鼻中顿时钻入一股从未闻过的幽香,两手不由紧搂着。
尚巧燕的娇躯,恨不得整个贴进丁罗曼宽阔的胸膛去,双手紧箍着他的后背,良久,良久!
渐渐的,丁罗曼从温馨中清醒过来,可是尚巧燕的娇躯仍象水蛇般缠绕着,使他舍不得离开。
丁罗曼轻轻的推开些怀中的巧燕,口中轻唤了声:“你……”
尚巧燕迷迷糊糊,充耳不闻,在她的脑海里,完全浸入乐不可支的境地,这一刻是她梦想已久,她怎肯轻易放弃呢!她不管他,不顾一切,只想沉醉在他的情怀里。
丁罗曼恐怕有人过来看到,更怕石苦这老头子寻了过来,他心中一凛,连忙重重“咳”了一下。
尚巧燕以为有人走过,忙闪身向后一跃,纵出几步开外,向四下张望。
丁罗曼尴尬得很,未开口脸已红透,嗫嚅着道:“对不起,我真是……”
尚巧燕表现得落落大方,含笑道:“罗曼,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我现在已满足了,我不会纠缠你的,唉!有位姑娘叫凤西,你可认识?”
丁罗曼一惊,立刻问道:“是的!我认识她!你怎么知道?”
尚巧燕答道:“你与她在一起,不但江湖上都知道,就连宫内也知道了。”
丁罗曼播头道:“我虽然把她救出来,可是又被别人救走,你可知道她的下落?”
尚巧燕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下落?江湖上的人都说,你把她藏起来。”
丁罗曼闻言怒气填胸,叫道:“谁说的?我为什么要藏她?”
尚巧燕微微一笑,说道:“我知道你天不怕地不怕,不过也不可过于招惹江湖仇敌。”
丁罗曼不了解她的话,问道:“你说什么?我没有仇敌!”
尚巧燕微微一笑,说道:“大内高手,连死两名,这个仇还不够深么?”
丁罗曼一惊,脱口道:“你说什么?大内连死两名高手……那……那苏天杰也死了么?”
尚巧燕很严肃的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苏天杰也死了。”
丁罗曼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因为他曾把苏天杰从死亡边缘救过来,希望他能活下去,不料他还是死掉。丁罗曼眼前,浮上了杜石川的影子,这么英俊和健壮的一个年青人竟会杀人如麻。深悔自己急于追寻凤西,以至不先对苏天杰施以急救。他与苏天杰没有丝毫友情,可是心中总觉得惋惜。
这时又听得尚巧燕关切的问道:“罗曼!大内高手,虽然不少,可是真正能够技压天下的却是不多,蓝麻子虽然武功颇高,但没有什么特别出奇之处……”。
她话未说完,丁罗曼又打断她的话道:“我不怕他们!”
尚巧燕一笑道:“你自然不曾怕他们,不过你可知道,除蓝麻子以外,还另有高人呢!”
丁罗曼闻言,好奇的问道:“大内高手,以蓝麻子武功最高,怎么还会有另外的高手呢!”
尚巧燕淡淡一笑,象仍在回味刚才情景,丁罗曼不耐的追问着,尚巧燕才放低了声音道:“蓝亮虽然武功高强,但江湖上老一辈比他厉害的人物,还多得是,所以要他来对付这些老人,就有些力不遂心了!”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温柔道:“所以在他后面还有更厉害的人物,遇到特殊的事情时,他们便会出面!”
丁罗曼颇为意外,却也感到非常有趣,追问着道:“到底是那些人,你可知道?”
尚巧燕又沉吟了一下,这才说道:“与你在一起的那个老人,便是其中之一!”
丁罗曼出乎意料,说道:“啊!原来他也是……那么怎么认识你呢?”
尚巧燕微微一惊,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答道:“我听他与另外两个老人提到过你,好象他们与‘红袖坛’有很深的关系!”
尚巧燕沉吟:“其中自然有些道理,一时也说不清,不过我所说的,都是实话,你要多加小心,这石苦武功在三人之中最高,所幸他的心肠比较慈善,不象莫云那么狠心。”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说道:“好的!我知道了!”
尚巧燕似乎有要事在身,但又舍不得聚而又分离,焦急地道:“罗曼,其中的厉害关系,我一时也说不清,我希望你能摆脱他,现在随我走。”
尚巧燕抬起俏面孔,紧紧的皱起双眉充满了关切,并且满脸的期望之情。
丁罗曼那里肯离开石苦?因为他还要防着“美人头”被他掳去。
他虽然清楚地感觉到尚巧燕对他的这分关心,只得摇了摇头道:“不!我要跟着他,有要紧的事情!”
尚巧燕很失望,说道:“我知道你是天不怕的性格,可是这个老人,功夫至少高你很多,你切不要把他小看了!”
丁罗曼还是不在意,忖道:“他功夫再高,到了海里面,还不是一样要听我的摆布?”
尚巧燕由丁罗曼脸上看出他那种毫不在意地神情,心中很难过,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不愿意与我在一起?”
丁罗曼歉疚的望着她,说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尚巧燕面对着她深爱的人,再也不能表达些与爱有关的字眼,心中有些伤感。低声道:“不为什么。”
每当尚巧燕停止说话的时候,丁罗曼看着地上,气氛暂时沉默下来。在泪眼模糊下,尚巧燕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
可是她的心,却被丁罗曼紧紧的扣住了,这是没有办法的,她第一眼就看上了他,第二眼是爱,第三眼爱得更深……
丁罗曼打破了沉寂说道:“你还有话要告诉我?”
尚巧燕望了他一眼,嗫嚅道:“没有了!我……我要走了!”
丁罗曼点点头道:“我也要走了!”这句话即使不象一把刀,也象一块冰,使得尚巧燕的心,整个的凉了!
尚巧燕缓缓的说道:“那么,我走了!”丁罗曼点头道:“好的!希望你能照顾自己。”
尚巧燕苦笑一下,颤声道:“你也要小心,多多保重……”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飞快的转过了身,从一条小径跑去,很快的消失了。
丁罗曼怔怔的望了一阵,轻道:“巧燕,请你一定要谅解我!”他张望了一下,心中猜度着马可布不知被石苦怎么样了,于是急急的转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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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17 21:24:1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丁罗曼才到店门时,已听里面传来阵阵的哭声,并有石苦的声音道:“你自己想想,有什么话说?”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头,忖道:“妈的!又哭了!他推门进去,只见石苦端端坐定,马可布则跪在他的面前听训。
大出丁罗曼意料的是,石苦虽然面有泪痕,可是现在并未哭,倒是马可布哭得非常的伤心。
丁罗曼心中好不奇怪,走了过去,只听石苦道:“刚才我说话,有没有错的地方?”
马可布哭得象死了娘,说道:“没错……没错!”
石苦又道:“我们二人,到底谁长得难看?”马可布哭得声音更大了,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我!……我最难看!”
石苦这才有些满意。丁罗曼见他二人这等模样,忍不住低声的笑了起来。
石苦又说道:“马可布大丈夫说话要算话,你刚才说过什么?我记得你刚才的话,你情愿给我二十两银子,也不愿看我一眼的话。”
马可布闻言,双目睁得圆圆的,那张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何曾说过?”
石苦哼了一声,说道:“别装蒜了,诚实的告诉我,你到底说过这句话没有?”
这时马可布的脸上那极红鼻子,更红了,颤抖的声音放了出来:“是的……是的!我说过这话!”
石苦悲哀的脸上,一直挂着那一分哀伤,他点头道:“我很欣赏你说的那句话,并且希望你用行动把它表现出来。”
马可布又要流泪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怔了半天,才说道:“我很愿意遵守诺言。”
丁罗曼用手摸着头,忖道:“他们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
马可布吃过了石苦的苦头,所以他知道躲不过去,深恨刚才不知厉害,说错了话。
石苦已深深陶醉在他悲惨的表情中,如果这时马可布继续悲伤下去,石苦可能放过他。
马可布经过了深思之后,咬牙道:“好!我去给你拿!”
他站了起来,并且狠狠的跺了一脚,然后转身而去,入了室内。
丁罗曼走到石苦的身旁,问道:“怎么?你真的要他的钱?”
石苦翻了一下眼睛道:“为啥不要?他自己说的!”
丁罗曼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说道:“他很苦,生意也不好。”
话未说完,石苦插口道:“这马可布,仗着几手笨功夫,在这一带也是做恶多端。
丁罗曼奇怪的望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石苦尚未说话,旁边石阿牛,用很低的声音,插口道:“是的!这位老爷子的话一点也不假,他很有钱,就是小气得要命。”
丁罗曼这才相信,耳旁又听石阿牛道:“他平日小气得很,现在怎么舍得二十两银子?”
丁罗曼也不理解的望着石苦,石苦的八字眉耸动一下,说道:“他当然吃过了我的苦头,不然他会这么甘心情愿?”
马可布已经进房很久,还未见出来,丁罗曼有些耐不住,问小伙计道:“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出来?”小伙计笑了笑,说道:“早晚会出来,不过现在还在伤心呢!”
小伙计话才说完,便见帘门一挑,马可布已经走了出来,定睛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马可布面色煞白,浑身颤抖,一步一趋,双手捧着一包银子,移出门来。
丁罗曼心中好笑,忖道:“为了一点钱这个样子,也实在不值得!”
小伙计则是满心高兴,暗想:“平常拿针都扎不出血,现在可出血了!”
马可布走到石苦身前时,已经哭成一个泪人,脸上股阴晦之气,就连那一向光亮亮的鼻子,看来也减少了色彩。
他就站在石苦面前,上下嘴皮打战,浑身抖个不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石苦没有料到,无意之中,竟然发现这么一场精彩的“哭”。
他简直连大气也不敢喘,怕干扰马可布的情绪。
马可布心如刀割,肝肠寸断,站在石苦面前,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发现石苦也哭成了泪人,使得他自己悲伤的情绪立时打了折扣,因为现在石苦是他的敌人。
他立时止住了眼泪,把包袱向石苦怀中一丢,大叫道:“拿去吧!”
石苦一惊,眼泪也停止了再看马可布时,已经伏在了桌上,呆若木鸡,双目发怔,象受了大的刺激,变得麻木无知了。
石苦把那个布包,慢慢的打开,里面全是大小银块,数了一数,正是二十两。
丁罗曼虽然讨厌马可布,可见他拿出这么多银子来,心中有些不忍,怎奈他有言在先。
石苦取出一块约有一两重的碎银,然后把其他全部包好,装在囊中,对丁罗曼说:“我们该走了吧!”
丁罗曼点头道:“早就该走了,你睡一觉,真耽误了不少时间。”
虽然马可布明知银子已经失去,闻言不禁变颜色的站了起来,因为他放在箱中数年的银子,这一部分就要与他永别了。
石苦把那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说道:“这是饭钱,多的不用找了,赏给阿牛。”
他说着推门前去掌罗曼心中好笑,忖道:“拿了人家的钱来付饭钱,真是可笑!”
石阿牛却是连连称谢,虽然他明知多出来的钱不会给他,但老板破了财,他比什么都高兴。
丁罗曼也在石阿牛连连称谢中,出了店房,当他与着苦走出店房时,不远便听店内小伙计的惊呼:“啊!老板昏了!”
石苦回过了头,对丁罗曼说道:“不必管他,我们赶路要紧!”
沿途走来,石苦很少说话,因为他在静静的欣赏,这片天地带悲的景色,并且还在回忆着马可布那场精彩绝伦的哭泣。
丁罗曼也是满腹心事,忖道:“回沙垒田岛,躲过了石苦之后,我就把“美人头’带出来,省得放在那边出事!师父不知道还在不在岛上?”
想到了海先生,丁罗曼禁不住倍增思切之心,他恨不得立刻回到“沙垒田”岛,去探望他传艺授业,教化他成人的恩师。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言,飞快地行走。
石苦不知选的那条路,荒僻得很,行走了这半天,也不过只碰见两三个行人。
黄昏时候,二人正走在一处极荒懈之处,丁罗曼腹中已经饥饿,望了望天色,对石苦说道:“天到这时候,前面还是一片荒凉,莫非我们要连夜赶下去不成?”
石苦向前瞻望了一下,说道:“不!再走一会,我们就休息,走江湖的人,难道还怕在野地里过夜么?”
丁罗曼闻言,心中非常不高兴,忖道:“如果由驿道走沿途都有店房,何至于在野地里过夜呢?”
丁罗曼虽然没有说出来,可是石苦已看出了他的心思说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何不走驿道,却不知有人要跟踪我们,已被我甩开了?”
丁罗曼闻言甚是奇怪,问道:“什么人跟踪我们?”
石苦停了下来,吁了一口气,说道:“此人我认识,主要目的是跟踪我,他是个女孩子!”
丁罗曼闻言心中一动,忖道:“莫非是尚巧燕?不久以前我与她会过面……”
丁罗曼想着,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一点都没发觉!”
石苦摇了摇头,似乎非常疲累,他走在黄土路上,用着低弱的调子说道:“我的功夫要是不如你,还走什么江湖?”
丁罗曼闻言又笑又气,也在他身旁对坐下来,对于有人跟踪的事,一想也就丢开。
石苦坐了下来,手伸入大袖子中,竟取出一个干粮包来,说道:“你不用担心吃的,我早就准备好了!”
丁罗曼闻言大喜,拍了石苦的肩膀一下,笑道:“我以为你糊里糊涂,想不到你还准备了干粮。”
石苦立刻被他激怒了,但他的愤怒,是与悲哀同时到来,他那张死人脸,拉了下来,翻了翻眼睛,幽幽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糊涂过?年纪轻轻,举止那么轻浮,真叫人伤心!记住,以后对我说话,可不准动手动脚,不然,我可给你难看!”
丁罗曼料不到惹出石苦这么大堆话,弄得非常不好意思,忖道:“妈的!到了海里再算一算帐!”
饭后,二人就在野地中安宿,当丁罗曼睡下时,看见石苦又是满脸热泪,知道他又在练习哭的功夫。
丁罗曼实在有些烦了,翻过了身,忖道:“妈的!什么玩意!”
丁罗曼在睡梦中醒了过来,大为惊奇。原来不知怎的,他已到了海边,身子被两个年轻渔民抬着,向海边走去。
丁罗曼连忙叫道:“喂!你们作什么?”
抬着他的两个渔夫,似乎吃了一惊,为前之人说道:“小爷,你不是病得很重么?”
丁罗曼闻言大怒,说道:“谁说我病得很重?快把我放下。”
两个渔夫把丁罗曼放下,其中一人说道:“有一位老爷子在海边准备了船,叫我们把你送去,说你病得走不动,要到海里去还愿。”
丁罗曼实在惊诧得很,问道:“你们说的老爷子呢?”
那人答道:“他已经上船了。”
丁罗曼闻言吃了一惊,深怕石苦使了狡计,到沙垒田岛去,如果师父已离开了岛,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丁罗曼想着,连忙说道:“快些带我去,快!”
两个渔人弄得莫名其妙,加快了脚步,随着丁罗曼而去。
转过了这片沙丘,一望无际的大海,已展在眼帘。
丁罗曼看见了汪洋大海,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几乎要叫出来,耳旁巳听到渔人说道:“看!就是前面那条船!”
丁罗曼随着他的手势望去,果见海边停了一艘中型的渔船,石苦正站在船头指挥分派。
丁罗曼这才放心,忖道:“还好!他还没有走!”
丁罗曼想着,立刻加快了脚步,追了过去,这时石苦已经看见了丁罗曼,他皱了一下眉头,忖道:“这小子怎么醒来了。”
这时丁罗曼已经跑到了船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怎么到的海边?”
石苦两只手扶着船栏稳定住身子,愁眉苦脸的说道:“不用管了,你既然醒了,就上船来吧!”
丁罗曼仍是满腹疑问,可是他久久怀念的大海,又出现在他眼帘,也顾不得想那么多,立刻跑到后舱去,伏在船舷上看起海来。
石苦由怀中掏出了大把银子赏给了十几个渔民,把马可布的那二十两银子分得光光的。
石苦分尽了马可布的银子,心中高兴面容也没那么难看了。
最后石苦上船,有一个好心的渔民,走前说道:“老爷子,现在风浪大了,我看还是明天早上再出海吧!”
另外有些年轻的渔民,则愿意主动为他驾船,可是却被石苦谢绝了。在一群渔民的祝福下,这只中型的渔船,顶着风浪,向大海驶去。
出海之后,石苦显然有些不习惯,脸色变得难看,可他有深厚的功力,还不怎么样,如果换了普通人,早就不能支持了。
丁罗曼自从上船以后,就变得沉默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海,思索着一些奇妙的事情。
石苦对于撑船,可以说是外行,比常人多用了几倍的力量,仗着那身卓越的功夫,可以定住船身,但常因技艺不佳,而引起船身的摇晃。
石苦一面摇船,一面嘟囔道:“想不到划船还这么不容易!”
他既不知道航线,又不知道方向,只按照船员画的一张图,摸索前进,所以倍觉吃力。
海风寒凉,可他额头有汗。
一个时辰过去,陆地已看不见了,即使他们的目力不寻常,也不过只能依稀看出一条灰色的线。
石苦把船员们画的那张图,仔细的端详,确定了自己的方向之后,就放开了舵,喘了阵子气。
他扭过头,见丁罗曼不但不晕船,反而神光满面,精神比陆地上更好,心中颇为奇怪,哼唧了一声,叫道:“哎哟,丁罗曼,你过来!”
丁罗曼自从上船以后,心情便与先前判若两人,他现在变得世故和老练多了,不然,他准会脱光衣服,潜入大海了。
听见石苦叫他,含笑走了过去,石苦靠在船板上,脸色煞白,口中吁吁的喘着气。
丁罗曼心中好笑,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作什么?我看你好象不太舒服!”
石苦翻了一下眼睛,眼眶中已含满了泪水哼的一声道:“你年纪轻轻,自然比我吃得住,还有什么好笑的?”
丁罗曼心中想道:“现在到了海上,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丁罗曼想到这里,见石苦单薄的身子,缩成一团,八字眉紧皱在一起,泪水汪汪,一副可怜相,真是可笑又可气。
丁罗曼心中暗想:“你既然爱哭,我就让你哭个够!”
他想到这里,立刻说道:“你自己身体吃不消,怪谁得来。”
听了丁罗曼的话,石苦变得更悲哀了,他眼皮一搭,已经滚出了一颗晶莹的泪珠,说道:“我是落伍了,想我年轻的时候,也闯荡过大海,曾几何时,便老朽了?”
石苦自感身世,越说越伤心,眼泪也流个不住。
丁罗曼被他哭得烦恼异常,这时他又是眼泪汪汪,心中的怒气就不用提了,用力拍着船板,叫道:“又哭!又哭!”
石苦这时变得惊奇起来,一面流泪,一面想到:“这小子的态度怎么变了?”
石苦越想越气,张大了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边哭边叫:“你竟敢欺侮我?”
丁罗曼冷不防,被他这声怪叫吓了一跳,眼中看他这副模样,不由大怒,站了起来,跳着脚道:“还哭!还哭!再哭我就把你丢下海去,让你的眼泪和海水浑在一起了……”
这一来石苦果然不哭了,眨了眨眼睛,上下打量了丁罗曼好几眼,说道:“哟,你可越来越厉害啦……”
话未说完,丁罗曼又叫道:“厉害怎么样?现在告诉我实话,你为什么到‘沙垒田’取人头?人头有什么用?”
丁罗曼突然厉害起来,倒是大出石苦意料之外,他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用手扶着船板,慢慢的站了起来。
这老人有一身惊天的功夫,可是天性就是怕水,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丁罗曼目光炯炯,双手插着腰,一任船身如何动摇,他却是很稳地站在船板上,一点也不见摇动。
这就是最令石苦注意的一点,忖道:“看这小子,身形比我还稳,莫非他从小在船上长大的吗?”
石苦想到这里,心中立刻起了戒心,暗忖:“看样子我要先发制人,不然说不定会阴沟里翻船!”
石苦想到这里,慢吞吞的说道:“如果我不告诉你,又当如何?”
丁罗曼跨上一步,指着他道:“不要这么狂,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请你喝海水,这一点我相信还能办得到!”
听了丁罗曼的话,石苦的脸气白了一半,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大胆……江湖上都无人敢顶撞我石苦,今天居然受你如此侮辱……”
丁罗曼又打断他的话,说道:“这是是海,又不是江湖,你要清楚了。”
石苦急得流下了眼泪,连连点头道:“好!好!我不知道什么壮了你的胆,不过你冒犯了我,可是太不明智啦!现在我把实话告诉你!”
丁罗曼闻言有些意外,忖道:“他这么简单就告诉我?”
丁罗曼思忖之际,石苦已说道:“在我刚发现你的时候就想把你处死,可是后来我一想,我们三老行走江湖,任何厉害的人物,都无法打探出我们的虚实,那天也算是出了鬼,正好遇见我们大吵大闹以后,分散了注意力,竟被你把如此重要的事听了去,所以我认为是天意,便收了杀你之心!”
丁罗曼听到这里,心中气愤,忖道:“好家伙,原来他想杀我!”
石苦又接着说道:“可是看样子你也是江湖中重要的人,如果被你张扬出去,一定会给我们惹很多麻烦,所以我下定主意,把你带到沙垒田岛去。我的意思是,把你留在岛上,等我们把事情结束之后,再接你回来。那沙垒田岛,周围百里不见陆地,更无渔船来往,所以你留在那里,不怕你走漏消息,那岛我四十年前走过一次,虽然荒僻,但亦有水果及鱼类可食,会武功的人,当不会饿死。到现在我实话已告诉你,你如果聪明的话,不要惹我生气,就可以保全性命,在岛上住一年我不但不伤你,并且还要传你一手绝技,一年之后,就专程驾舟来接你。如果你继续用这种态度来对我,我也难得慈悲,只有把你杀死,抛入海中!”
石苦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或许你看我貌不惊人,又爱哭成性,所以低估了我的功夫,现在我露一手给你看看!”
他说着,十余丈外的海面上,正有一群飞鱼,追波逐浪,玩得非常痛快。
石苦伸出了干瘦的手掌,五个指头微微抖动,那一群飞鱼,为数十余条之多,相隔几丈之远,竟被他控制住了,在半空挣扎着,痛苦异常。
丁罗曼有些心惊,就这一手功夫,他就自愧不如。
他可以一掌把它们击死,可是要运用指力控制它们使之在空中,非要有绝佳的内功不可。
石苦的手抖动了一阵,五指大张,凌空向上一指,那群飞鱼,好似受到一股冲击的外力,被击上天空,七零八落的落回到海中。
石苦收回手,用着他一惯缓缓的语气说道:“看见没有,我只是不愿杀生而已,不然它们早就死了……”
大概他提到了死字,又引起他的悲伤,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
丁罗曼虽然钦佩他的功力,也知道自己不会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天性刚强,海洋能给他无比的鼓励和振奋。所以他仍不在乎。
石苦心里很得意,表面上悲哀如恒,说道:“你如果聪明,不可触怒我,好好的随我到海岛,我会妥善的安置你,一年以后来接你。否则,如果你敢同我动手,那可是一条寻死路,你认为如何?”
丁罗曼脱口答道:“我认为不如何,我一点也不怕你!”
丁罗曼这句话,把石苦苍白的脸,气得生出一层血红,他双手按着胸口,不可支持的颤抖着。
良久,他才说道:“你找死?”
丁罗曼心中很生气,说道:“你才找死!”
石苦闻言面色大变,他凄苦的脸上,露出一种杀气,使得他的脸,变得更为恐怖。
同时也流下了大颗的眼泪,哭叫道:“你如此逼我,我可顾不了许多,只好大开杀戒了!哇……”
他说着大声的哭了起来,哭声惊人,但并不耽误他的行动,只见他身躯渐渐往下缩。
丁罗曼知道他的功夫,双目炯炯望着他,蓄掌相对,并且看清地势,准备一击使他落海。石苦往下缩了一下,身躯猛往上一伸,飞起到半空,声势甚为惊人。随着他飞起的样子,竟有一串串泪珠半空落下,可见得他是如何伤心。他这一纵,纵得极高,有三丈左右,丁罗曼估计他落下的地位,应当在船舷边缘。
丁罗曼知道他是成心卖弄,当时灵机一动,飞快的扶着船舵,向外猛的一拨,船身已躲开了两三丈。
可笑石苦飞时,仰面望天,正想用一种什么样的功夫,来震惊丁罗曼。丁罗曼一连把船摇出去五六丈,他还不知道,等到身子落下一半时,这才低头打量。
他这一低头可不要紧,只见碧波如玉,白浪滔滔,吓得魂飞魄散。
大凡有这么高功夫的人,是不会如此的,但石苦是天生的旱鸭子,见水就晕,所以惊慌失措。
但他到底是个非同凡响的人,在身子离海面一丈时,两袖猛张,把身子定在半空。
他就利用这机会,心中打定了主意,他的身子就如同一个滚动的风车一般,凌空旋转起来,每一转动,就滚出两丈。
石苦落下之后,脸色变得煞白,才一落脚,便以袖掩面,大放悲声,他胸中怒气难消,所以哭了几声,便停了下来。
丁罗曼见他这样子,不禁笑了起来。
石苦气得说不出话来,可他却不能把气愤放在面孔上,因为他的招牌是哭。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向丁罗曼走来,这一次可不敢跳了。
丁罗曼见他流着泪,向自己逼进,连忙蓄掌以待。
石苦走到一丈左右时,忽叫:“注意,我要出掌了!”
丁罗曼改掌护身,闻言接口道:“好的,你出掌吧!”
石苦见他昂然不惧,心中一动,忖道:“这孩子目露神光,莫非有什么特殊功夫不成?果真如此,我倒不忍伤害他了!”
想到这里,他先前欲置其死地的决心,已不复存在,单掌递出,化击为点,口中并高声道:“注意!现在我点你的眉心穴!”
随着这句话,只见他二指一动,凌空传出了“波”!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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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1 16:15:5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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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石苦一面抹着眼泪,一面暗自警惕着:“妈的!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可别流眼泪……”因为他梦想海水又不习惯海水,现在一片汪洋大海就在他面前,他那里还有哭的工夫?
丁罗曼稳站在船舷上,静等着石苦下一个动作,经过了三十四招之后,他发现了石苦的功夫果然还在自己之上。
但是他并不畏惧,因为二十余年的海洋生活,养成他刚强、坚韧和好强的天性,将生死置之度外。
其实,凭石苦这般惊天动地的功夫,他大可不必怀疑落下海去,但是他心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恐怖,使他的行动受了很大的影响。
他把位置打量了一下,决定在三招之内,把丁罗曼擒到手中。
于是他先隔空一掌打去,这一掌,他可用了真力,丁罗曼只觉一股凌厉的劲风,扑面而至,通得自己的身子要向大海落去。
在这种情形下,他不得不转宫换位,向右移出。就在他身形尚未蛄稳时,突觉得眼前一黑,石苦的身子,已逼到了近前。
丁罗曼料不到他如此神速的身法,不禁大吃一惊,还来不及还手时,忽觉双臂一麻,已被石苦牢牢地抓住。
丁罗曼惊怒之下,想用双掌去抓石苦的双目,可是已失去了这份能力,只觉双臂酸麻,不能用力。丁罗曼这才知道石苦的厉害,可他还很镇静,停止了一切动作,按照海先生所传“护穴蕴劲”的武功,把一股强大的劲力,暗蕴在四肢,并且以真气护住两肋的穴道。
石苦见丁罗曼已就范,眼泪也自然地止住,把丁罗曼架着,走到了船的中央,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丁罗曼比他高上一头,这时被他的长臂举着,一直不把丁罗曼放下,就这么凌空举着。
丁罗曼内力已蕴好了,专等石苦说话分神时,便要施展。
可叹石苦一代奇人,自恃太甚,以为自己的指力,已深入了丁罗曼的内体,所以放松了不少。他用着低而尖细的声音说道:“小朋友,我本想好好的送你到岛上,你老是惹我哭,所以我只好现在就整治你了。少时我点了你的穴道,你便不能言语,趁你现在还能说话,把你的师父告诉我,或许与我有交情,那么你就可以少受那罪……”
他说着,突然惊呼一声,原来突然之间,丁罗曼身形暴涨,力大如神,虽然石苦赶紧的加上几成的劲力,但丁罗曼仍然挣脱了,并且还在他的胸口击了一掌。
这可是石苦近三十年来从来没有的奇耻大辱,他在丁罗曼挣脱之后,便交扭着双手,跺着船板,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丁罗曼这时已逃出两丈之外,并且还趁他疏神之际,又击了石苦一掌。
这一掌虽然没用多大的劲力,可是一般武功差的人,被这么结结实实的打着,也难免吐血而亡。丁罗曼的掌,打在石苦身上时,就如同打在一块破棉絮上,发出了“噗”的一声。
再看石苦,好象没有挨过打一样,只顾跳着脚,哇哇大哭不已,其状比先前更为古怪,这一次,他是真正的悲伤极了。
丁罗曼望着这个怪人,真不知如何是好,呆呆的望着他,心中骂道:“他妈的,这么高的功夫,偏偏爱哭!”
石苦的哭声,在猛烈的海风中也没有吹散他的声音。
他继续的哭下去,嗓子却是永远那么嘹亮,震得人耳鼓发胀。
丁罗曼耐心的等待了一阵,见石苦还不停止,被他哭出了肝火,大叫道:“一掌没有打死你就算便宜了,还哭什么!”
石苦的哭声,被丁罗曼这声大叫,嗄然而止,他抬起了头,望了望丁罗曼,说道:“妈的,你真厉害,忘记你是老几了!我今天如果不把你打服,我以后永不流泪!”
看他的样子,似乎不象是打架,而象是来拥抱似的,在以往,江湖上就有很多人上了他的大当。
丁罗曼知道石苦的手段,掌力武功都比自己高得多,所以加倍的注意,必要时他便落海。
石苦一面走过来,丁罗曼一边解衣服,石苦走近时,丁罗曼已把上衣完全解开了。
这一来可把石苦弄迷糊了,他停了步子,怔怔的问道:怎么了?”
他这句话突然问出,把丁罗曼也弄傻了,反问道:“什么怎么了?”
石苦用手指着丁罗曼裸露的前胸,问道:“你脱衣服干啥?”
丁罗曼这才醒悟了过来,暗忖:“我真傻!如果被他看出我的企图,拦住了我的去路,岂不糟了?”
丁罗曼想到这里,连忙说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热……”
丁罗曼赶上一步,接着说道:“好的!我再问你,如果你今天败在我的手中呢?”
石苦料不到丁罗曼会问出这句话来,他气得又要流泪,强忍着道:“任凭你的功夫也能?”
丁罗曼心中暗喜,说道:“好!我想你这么大的年纪,总不会说了不算。”
石苦从来就没有受过这么大的污辱,但石苦疏忽了点,现在是在海洋中,他自已不但不识水性,并且没有经验,更不知道对方是一条人鱼,否则他在陆地上时,便把丁罗曼治服了。
石苦说完了话,摆动着矮小的身子,晃晃悠悠的迎面走来。
丁罗曼怕他先手主动,就抢先发掌,身躯一晃,已经到了石苦眼前,并二指疾伸“双剪梅”,一股凌厉的劲风,向石苦双目挖到。
石苦身躯一晃,避让过去,说道:“好狠!想挖我眼!”
丁罗曼第二招又追上,左掌猛击石苦侧脸,接着他的话说道:“不错,叫你无法再哭!”
石苦见丁罗曼说话如此难听,不禁动了怒,决心要制服他,先把丁罗曼搞得筋疲力尽时;也尽情地侮辱他,直到他求饶为止。
石苦打着这个算盘,他并不还手,这时只觉劲风凌厉,直贯耳门。
石苦虽属武林前辈,亦暗暗惊奇,忖道:“这家伙怎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一念之际,他早已低头闪过,绕向丁罗曼的背后,正想拔他……一根头发,或是拍他后脑时,不料丁罗曼又闪电地转过身来。
二人又成了相持之势,石苦可没料到,丁罗曼的身法,如此神速。
刚怔了一下,丁罗曼的右掌又拍了过来。
这一掌掌心半吐,直抵石苦前胸,丁罗曼用了真力,使他的骨节,发出了“咯咯”的声音。
石苦暗暗点头,容丁罗曼右掌递到,他仍然不躲闪。
丁罗曼的掌力已经沾身,忽觉手上一软,如同打在块棉花上,心中一惊,石苦又象一条蛇似的,又滑了出去。
这老少两个在大海之中打得龙腾虎跃,那只船虽不是扁叶小舟,仍然被荡得团团转。
两个时辰过去了,海面上的风浪已经平静了些。
灰蓝色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影,阵阵清凉的风,吹得海面上点点层层,十余只海鸥在低处飞翔着,显得一片宁静与恬美。
丁罗曼与石苦,仍在飞腾闪跃的搏斗着。
这两个时辰内,石苦一直没有还手。
这一点使丁罗曼感到惊奇,但使石苦感到惊奇的是,丁罗曼经过了两个更次的扑打翻腾,不但不见缓慢,反而越来越快。
又是十招过去,丁罗曼虽然身上见汗,可是身手更灵利,足见他正入佳境,不可等闲视之。
石苦耐不住性子了,在他躲过了丁罗曼一招之后,尖叫道:“我要收拾你了!”
一语甫毕,他瘦小的身子,已平空拔起来,全身衣裤在海风中发出了巨响。
凭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石苦可不敢拔得太高,怕的是丁罗曼又把船摇开去。
丁罗曼这时已经猜出了石苦的用意,心中越发注意,准备在恰当的时候,诱他落入海中。
可石苦精得很,自从上次吃了亏后,他绝不肯再纵过丈高,动手的范围,也在船心七尺左右,牵制着丁罗曼。
丁罗曼抖擞精神应付着,暂时不会被他击败,但时间一长就危险了。
石苦的身势快如颗风,瘦小的身子,如同一个影子般,围着丁罗曼团团打转。
丁罗曼尽全力闪躲,但后腰,屁股,脸庞……等处,仍不时被石苦戏谑的打上一掌。
丁罗曼怒火千丈,恨不得一掌把他抓死,那里抓得到石苦飘风般的身形。
现在是石苦泄恨的时候,他不住的戏弄着丁罗曼,每次都是轻轻地打上一掌。
渐渐的丁罗曼的活动范围,被他逼迫得越来越小,退向了渔船的一角。
丁罗曼只觉四面八方,全是石苦的影子,至于他那两只枯掌,更是前后左右都有,如同一张网似的。
丁罗曼并不慌张,用正常的速度,护着自已全身的穴道,至于其他的部位,一般掌力不可伤害。
丁罗曼发现石苦打得很高兴,身形一阵阵的逼进,自己渐渐退往船尾,心中暗喜,忖道:“少时落水之后,就够得你受了。”
丁罗曼转念头之际,身子已靠在了船尾上,石苦这才发现,打来打去,又打回到了船舷,那浮动着的海水,展现在他的眼前,使他感到紧张。他不觉的减慢了些速度,但他并不紧张,因为他并不知道丁罗曼真有一身的水性,只以为他比自己能耐风浪罢了。
丁罗曼突然停下了手,说道:“不要打了!”
石苦也停下了手,得意的问道:“如果你现在认罪服输的话,我就不伤害你!”
他枯瘦的两只手掌,平空的举着,使丁罗曼无路可走除了背后的大海外。
丁罗曼淡淡一笑,说道:“现在还没有打完,我们还有水战!”
石苦面色一变,说道:“你说什么?水战……”
说到这里,石苦突然想明白了,他不禁面色一变,尖叫了一声,双臂猛的伸了出去,向丁罗曼抓来。
可是他已经晚了一步,丁罗曼一个倒翻,健壮的身子,已落入海中。
石苦愕然的伏着船舷,向下打量,白浪滔滔,已经不见丁罗曼。
石苦心中又急又惊,他才知道丁罗曼有着一身出奇的水性,眼触到这片汪洋大海,又使他怀疑:“莫非他能在大海中翻腾?他又不是鱼?”
事实上丁罗曼无疑是一条鱼,甚至比鱼还知水性,这些都是石苦做梦也想不到的。
丁罗曼已沉下了很深,他倒并不急于摆布石苦,先尽情的游玩一番。
石苦在船板上可忙坏了,一会儿又跑到后仓,不住的在海面上巡视,注意着丁罗曼的出现。
他忙了一阵,心中突然有了主意,忖道:“我还是赶快摇船走吧。”他紧抓着船桨,把那无比的神力,阵阵的使了出来,小船很快地向左前方驶去。
石苦或许由于太慌忙的缘故,所以他也顾不得再流泪了。
他把小船猛摇了一阵,已驶出了百十丈远,海面上仍看不见丁罗曼的形迹。
石苦才渐渐放了心,忖道:“这小子自恃有些水性,便如此冒险,现在恐怕已淹死了……”
想到了死,他悲伤的情绪油然而生,眼泪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他那里知道,丁罗曼在海中,正与一群鱼虾玩得兴高彩烈,只须一刻工夫,就可以追上他。
石苦心情渐渐平静下来,他并且为丁罗曼感到悲哀,忖道:“这孩子,我本无意杀他,谁知他却自寻死路,这那能怨得我来?”
想着,他流下了眼泪,用衣袖揩拭着。
突然,他觉得船身猛烈的震动一下,吓得他跳了起来。
他飞快地爬到了船舷,向四下望去,忖道:“莫非触礁了?……不可能,海水那么深,那么是来了巨鱼……”
他起初很惊慌,因为触了礁,就等于是死路一条,但如果是其他鱼类的话,他就不害怕了。
鱼类不会一直在海底捣乱,只要它们一出水面,石苦一掌就可以把它们解决了。
把小船带开,摆脱掉那鱼的纠缠,然后用重手法将之击毙。
他抓着船舵,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在大海中团团打转。
船身摇摆得如此厉害,他感到好玩了。
经过了一阵猛摇之后,把附近的海面都掀起了旋涡,总算船身平静来。
这里船身一静,他又立时赶到船舷边,注意是否有什么大鲨鱼之类的,被他抛在了船后,好以掌力击毙。奇怪的很,海面上除了被他搅起的泡沫外,什么也看不见,石苦在心中安慰着自己:“大概被我惊跑了,也许游水底深处去,这样就好了!”
这时他半个身子,都伸在船舷之外,正在出神地观察时,猛得船身向前一冲,他无防之下,只觉整个身子向前冲去,双脚一滑,差一点没掉到海中去,连忙紧紧的抓住船舷。
这一来可把石苦吓坏了,他又飞快地回到船舵旁边,抓着它狠命的摇。
这时他头上已经见了汗,一面用力的摇,一面恐怖地叫道:“它还在下面!它还在下面!……”
又经过一段艰苦挣扎,小船再度平静下来,石苦已满身是汗,口中不住的喘息着。
他可不敢再到船舷去看,怕再冲一下子,老命就要完蛋。只是紧守在船舵旁,提心吊胆的,庆幸那条鱼已经被他惊走了。
就在他焦急和恐惧之时,目光所触,使他兴奋起来。
原来远远的,已经看见了“沙垒田”,这无疑是一帖救命良药,使他立时振奋起来。
石苦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他站了起来,高举双臂,口中喃喃说道:“这就好了,这就好了!啊哟!”
石苦的话还没说完,突然有一种奇怪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使得他“啊哟!”的叫了出来。
原来那奇怪的声音,正是石苦最怕听到的,那是“咕!咕!咕!……”的声音,无疑是船底什么地方漏了,在向里面灌海水。
石苦虽然不敢看,可也不得不去找,果然,在船底发现一个拳头大的洞,青蓝色的海水,正嘟嘟的冒进来。
石苦惊慌之下,无物可抓,只好伸出右掌,以无比的掌力,压在洞口上。
他的神力也确实惊人,那洞口虽有拳头般大,可是被他的掌力逼着,一滴也冒不进来。
石苦可是吓坏了,他左掌逼着海水,右掌拼命的摇船,希望能支持到“沙垒田”岛。
不大一会儿,那恐怖的声音,又从另外一个地方传了过来,石苦面色惨白,连忙再去堵另一个洞穴。
这样支持了一阵,小船只靠风力送行,所幸行进的方向,并没有改变。
少时,石苦似乎听见了有一阵轻微的挖木声,自船底传下来。
石苦吓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妈的!这是什么鱼啊!怎么就是甩不开它?”
他紧张的注视着船上每一处,没有再发现有漏水的地方。
又隔了一会,他发觉那声音又出现了,不但声音出现了,就是挖木头的力量,也传到了他身上。
他觉得屁股坐着的地方,有东西在往上挖,这一来可苦了。
石苦忖道:“这条鱼要是把船板咬开,刺到了我的屁股,那可怎么办?”
这时他深深悔恨,把丁罗曼逼得落海而死,否则有他在此,还不至如此狼狈。
渐渐的,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了,那挖木的声,似乎非常有规律,石苦不禁恍然大悟,叫道:“完了,我石苦今天栽在你手中了!”
这时他才想到,在海底捉弄他的,并不是什么尖嘴大鱼,而是丁罗曼。
他立刻流下了眼泪,大叫道:“喂!小子,小祖宗!你上来好不好?咱们有话好商量么……”
可是那声音仍不停,石苦暴怒起来,骂道:“你要是使我落水,我也不见得会死,只要有一点借力之物,我就可以先毙了你。”
他不发怒还好,一发怒,那挖船的声音变急了。
渐渐的,他发觉在自己屁股所坐的地方,周围二尺有着一圈小孔,形成一个圆形,海水嘟嘟的冒了进来。
石苦不禁惊得叫了起来,因为只要这一块船板被他打通的话,他立时便会沉入海中。
石苦还来不及撤身时,猛感屁股一震,似乎有人隔船板打了一掌,他坐着的那块船板,应声而起,整个的活动了海水如潮涌进,石苦已经吓慌了,身子已由圆孔中向海中落了去。
石苦大惊,两手拼命一抓,趴在了船板上,大量的海水,已经灌了进来,石苦惊慌之下,一连喝了好几口海水。
石苦出生以来,从未遇见过险境,连忙用内功将水逼了出来,保持镇定,欲求解脱之计。
就在他怒火攻心,失魂落魄之际,沉浸海水中的屁股,猛觉被人拉了一下,几乎把裤子都抓了下来。
石苦气得“哇”的一声,双足贯足力气,拼命的向下踢去,丁罗曼早已防着了,石苦踢了个空。一代奇人,一时大意,吃了大亏。
他的下半部可是遭了殃,不时地受到袭击,不一会的工夫,连裤子带袍子,整个的都被撕扯掉了。
石苦大惊之下,双手用力按船板,身子向一条箭似的射了出来,落在了船头。
石苦低头一看,不禁羞愧欲死,原来他的长衫,已齐腰被丁罗曼扯断,裤子更是不知去向。
这时他的下半身,自腰以下全部赤裸,可是腰部以上,还穿着那件长衫,这时形同一件小褂。至此,他的威武和尊严已荡然无存了。
石苦光着屁股,站在船头上,急得双手直搓屁股,眼看全船到处均在进水,不久这船便要沉了。
这时丁罗曼出现了,他象一只大虾一样,由那船底的圆形孔中跃了出来。
他也是全身赤裸着,身上只背着一个长方形的鱼皮口袋,里面放的是龙饰及其它重要的东西。他双手插腰,笑嘻嘻地对石苦说:“怎么样?认输了吧?”石苦慌忙的扯下了身上的衣服,掩护着裸体,脸上的表情就不用提有多复杂和难看了。
丁罗曼看见他的窘相,不禁指着他哈哈大笑,说道这副丑样子,还遮什么羞?”
石苦也顾不得遮掩,发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吼叫,象是狂了一般,飞快地向丁罗曼扑来。
可是当他将要扑到时,丁罗曼轻轻一跃,又落入海中。
气得石苦光脚鸭子在船板上直跺,口中大哭大叫,嚷道:“完了!完了!我一世英名完了!哇-—”这是他真正伤心的哭,声音惊人,把附近的海鸟都吓飞了。
丁罗曼又从船头跃了上来,活似一条人鱼。
丁罗曼用手指着石苦道:“你如果聪明,还是认输得好,现在水势虽然很大,可是我还有办法补救,不然少时船沉了,虽然有我在旁,不会把你淹死,但你却要受不少罪!”
石苦虽然知道丁罗曼所言是实,但这口气则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
他停了哭声,说道:“你现在把船修好,我也不记你戏弄之仇,我们可以慢慢地商量,否则我至死不服。”
丁罗曼伸出了大指头,笑道:“英雄!既然你一定要尝一尝被海水淹的滋味,那就怪不得我了啊!”
石苦双脚跺处,箭一般的扑了过来。
丁罗曼知道他武功高强,早就准备好了,石苦才一起身,他也同时跃入海中。
这一次石苦冲得很厉害,等到对方消失时,眼前已是大海,他连忙缓势落了下来,刚好落在船边,再晚一会,就要落入海中。
丁罗曼在七八丈的海面上,浮了出来,对石苦叫道:“怎么样,现在船已沉下了不少,再耽误可就没救了!”
石苦不敢想象,船沉下去会怎么样,但他仍然刚强的说道:“至死不服。”
随着这句话,他连发了两记劈空掌,丁罗曼连忙潜了下去。
石苦的两记掌力,击在了海面上,发出了“嘭!”的声巨响,水花飞溅,很多鱼虾,都被震起了四五尺高,一片残尸。丁罗曼虽然在海下一丈,也被震得身躯晃动,心中暗暗吃惊,忖道:“我还要多小心,否则稍有疏忽,便把命赔上!”
丁罗曼在海底,又向外游出了两丈,这才升出水面,对石苦叫道:“你如果把我打死了,谁来救你?”
石苦知道若要活命,只有向丁罗曼低头,可是以他的身份,又焉能如此?他也想去修补漏处,可是有丁罗曼在旁破坏,也是办不到。
四下一片汪洋,“沙垒田岛”虽然可望,可也有千丈之遥,一旦落水之后,任你武功再高,也是死路一条。
他想着,泪水涌流,自语道“想不到我石苦,称雄江湖六十年,活到七十岁,落得暴毙海中,尸体还要喂王八!”
到了这种紧急关头,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涵养和风度,石苦默默无言的坐在了船板上一一当然是全船最高的地方,等候死亡的来临。
丁罗曼见他至死不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当然丁罗曼是不会让他去死的,就是船沉了以后,丁罗曼也有足够的力量去营救他。
他们二人,一人在海里,一人在船上,就这么僵持着。丁罗曼再三开导他,甚至减低了条件,石苦只是不言不语,好象老僧入定般,失了知觉。
丁罗曼无计可施,忖道:“你决心如此,我也无法,只有等你淹得昏死的时候,我再去救你了!”
这时水已经淹到了石苦的屁股,可是他仍然未觉,任那浪花在他身上冲打。海水浸过了石苦的头顶,他两手开始扑打起来,不一会的工夫就停止了,身体浮在海面上,随波而流。
丁罗曼心中奇怪,忖道:“他这么高的功夫,怎么挣扎下就不动了?莫非在等我去救他?”
丁罗曼怕受其诈,只在他一丈左右游动着,不敢接近。
又过了很久,石苦仍是一动也不动,丁罗曼用手打些水箭,打在他脸上,仍然没有一点反应。有一些小鱼儿,已经开始咬他肉了。
丁罗曼急忙把鱼儿赶开,骂道:“你们比我还性急”又用别的方法试探一下,仍是没有动作,他可是不敢再耽误了,忖道:“他要真的死了,那可就麻烦了!”他想着,连忙游了过去,一把抓住了石苦的手腕,发觉他的脉搏还在轻微的跳动,他这才放了心。他那里知道,石苦在入水以前,自己先把气闭了,可以拥着内脏,五个时辰以后,便会自行醒转。
不过石苦还是缺乏经验,因为他还没想到,五个时辰的时间,鱼虾之类,早把他吃成骨头架了。丁罗曼双手托着他,快得如水箭似的游向“沙垒田”岛去。他心中的兴奋,是无法形容的,虽然他离开“沙垒田”岛没有多久,可是他对这个地方太眷恋了。在他离岛约有百丈左右,石苦直很香甜的睡着。丁罗曼抬头望时,只见岸边一株老树之下,站着一个白衣老人,手执鱼杆,长髯飘扬,好似神仙一般。这个人正是丁罗曼的恩师海先生。
丁罗曼一阵热血冲动,大叫道:“师父!师父”海先生早看见了丁罗曼了,他慈祥的声音传了过来,说道:“海儿不要急,上岸再说!”
丁罗曼加快了身形,到了岸边,把石苦抛上了岸,然后跃了上来。
这时海先生已走到了石苦面前,低头看了一下,自语道:“石老三!你太聪明了!”
丁罗曼早已欢叫着,向海先生扑来,他似乎又恢复他以往的原始天性。海先生侧身让开,叱道:“经历了这么久,怎么还是这等模样?”
丁罗曼脸上一红,但他还是拉住了海先生的手,笑道师父!我好想你,您还在这里,我真高兴!”
海先生的白眉微微皱了一下,把鱼丝卷好,对丁罗曼说道:“把石苦抱起来,我们到洞中再谈!”丁罗曼奇异的道:“咦!师父!你怎么知道他?”海先生已迈步先行,说道:“不必多问,进洞再谈!”海儿不敢多话,由地上托起了石苦,随着海先生向洞府走去。
师徒二人入洞之后,丁罗曼不待吩咐,先把石苦放在地上,然后很快的找出一套好衣服穿好。
海先生坐在一座石椅上,对丁罗曼说道:“我与石苦认识有四十年,还是第一次见他裸体,真是难看,快用东西把他盖起来。”
丁罗曼连忙找了一块毯子,把他盖上,然后问道:“师父!要不要把他救醒?”
海先生摇摇头道:“他睡得很舒服,何必惊动他?我们先谈话,不必管他!”
丁罗曼饿了,找了些东西吃了,这里就是他的家。
海先生等丁罗曼坐好之后,这才说道:“你先把石苦到此经过告诉我,说得简单些,遇到石苦以前,不必告诉我!”
于是丁罗曼便把找凤西及遇白芷仙,巧遇气、笑、哭三个老人,以及以后的经过告诉了海先生,不过他并没有说出人头在哪里,是为了尊重单河舟的遗言。
海先生点了点头,望了望石苦,说道:“石苦,果然你聪明自误,就算海儿被你所擒住,这岛上还有我海先生呢!”
海先生又转头对丁罗曼说道:“海儿!你这次出去,我会暗中跟随,你虽然心地善良,可是行事差得很,过多于功!”海先生的语气是平和的,可是丁罗曼已经知道海先生在生气了。吓得不敢抬头,低声说道:“是的,请师父教诲!”
海先生顿了一下,说道:“我所以要杜石川随你同去,为的是了解他到此的目的,现在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不必提他!杜石川对你表面虽真诚,实则暗藏诈心,以后你要多多提防。”
丁罗曼自从知道杜石川杀死苏天杰等人之后,对他的印象坏多了,这时又听师父如此说,暗暗记在心中。
海先生又接着说:“我叫你到五龙山去,自有我的用意,可是你邃然离开,误了我的大事,这是罪过。”
丁罗曼吓了一跳,但却问道:“师父!他们在招入宫武士,难道师父是要我们入宫不成?”
海先生摇头道:“入宫虽不是坏事,可是岂是你的性子所能适合?你太愚了!”
丁罗曼皱了一下眉头,又问道:“那么要我们去作什么?”
海先生说道:“据我所知,有一个重要的人物要去,为了要使你们见上一面。不料你先期而行,以致错过了!”
丁罗曼这才知道师父为何叫自己到五龙山去,低头不语。
海先生又问道:“你为了救朋友,情也可原,但你可知那女孩子的身世吗?”
丁罗曼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她是京城的公主!”
海先生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她确是公主!可是你知道她为何离宫在外,现在朝廷中人,又大举地寻找她,这又是什么道理?”
丁罗曼一忖,答道:“她说她不愿回去,可是她父母想她,所以派人来找她!”
海先生摇了摇头,说道:“你太天真了!凤西的出走,不但系着她本身,而关系着国家大事!”
丁罗曼听得糊里糊涂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海先生停歇了一下,说道:“我现在简单的告诉你,凤西公主是现在皇上最得宠的女儿,她的终身,也早已许配兵部尚书之子,此人名叫何新柳,少年英俊,是一不可多得的将才。”
丁罗曼听到这里,心中酸酸的,忖道:“啊!原来她已经有了婆家,那她为什么说永远不离开我呢?”
海先生不管丁罗曼的反应,接着说道:“当今皇上虽然爱民如子,可是胆子小的很,最惧怕刀兵之事,半年前西夷来朝廷进贡,得知公主美色,回去便报与西夷狼主哈什,欲聘公主为其子媳,说是联姻交好,实存相挟之心。那皇上深知西夷兵多将猛,他本身又不愿动干戈,所以百思之后便应允了!”
丁罗曼啊了一声,海先生继续说道:“这就是公主出宫的主要原因,何新柳等虽力谏用兵必胜,可是皇上不允,并安排了公主进香到泰山还愿,初乘车轿,出宫以后,由山东巡抚暗改水途,以至遇难到此,以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丁罗曼听完之后,睁大眼睛思索了一阵,问道:“那么现在怎么办?”
海先生道:“所以现在宫内的高手,四处搜巡,须知西夷虽强,与我中原抗争,仍是不堪一击,只是皇上胆小,不敢采纳忠臣之谏罢了!”
丁罗曼捏紧拳头,说道:“西夷在那里,我去打他!”
海先生若有深思的望了他一眼,说道:“这条路是男儿应走的大道,你如果去,我自然不会反对。西夷一时不会动兵,皇上也在犹豫之际。再说,你自已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办,等你私事告一段落时,时机也成熟了!”
丁罗曼自从听得西夷逞强,便生杀敌之心,恨不得让皇上发兵,他也参加去杀尽敌人,以震国威。
海先生转了一下话题,说道:“你听过了我的话之后,应该有些觉悟。凤西虽然对你爱慕,也是一时的,她早已情有所钟,并且对方是忠臣之子,你对她不应存有非分之想!”
丁罗曼听了海先生的话,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怔在当地。
海先生的习惯是,一向不管别人的情绪,只是把该说的话,告诉对方。
他又说:“现在你所发生的事,我要一件件为你解释,免得你在江湖上胡混,自己都弄得莫名其妙!但关于尚巧燕的事,你既不爱她,便要疏远她,此人我对她已有安排你只要摆脱她就行了!”
丁罗曼不知道海先生怎么知道这么多,惊异的望着他问道:“师父!你怎么都知道?”
海先生摇摇手,止住他的话,说道:“你不是还认识个叫白芷仙的吗?”
丁罗曼变得更惊异了,叫道:“师父!你也认识她?”
海先生微微一笑,这是他说这么多话来第一次发笑。
他笑道:“你知道她是谁?”
丁罗曼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她是一个很奇怪的女人!”
丁罗曼说着,白芷仙的身影又浮上了脑海,使他一震连忙镇定下来。
海先生看在眼内,心中越发舒服,说道:“此女聪明绝伦,武功又高,二十年来,我还没有见过比她还强的女孩子!”
丁罗曼听海先生夸奖她,却莫名其妙的为她高兴,忖道:“我早就看出她不是一个普通人物,果然不错!”
海先生站了起来,来回走了两步,说道:“她就是‘红袖坛’的坛主!”
丁罗曼可惊得跳了起来,叫道:“她是红袖坛主?”
海先生播手道:“不要太激动。”
丁罗曼被海先生说得脸一红,低头看时,自己的脚就差一点跺到石苦的鼻子上,连忙向外闪开了些。
海先生象个慈父般,向丁罗曼招了招手,说道:“坐下来,就要说重要的事了!”
丁罗曼紧张的坐了下来,眼巴巴的望着海先生,静听下文。
海先生思索了一下,带笑说道:“这白芷仙与你才是天生一对,以后你们应该结为夫妇才对!”
丁罗曼又吓了一跳,他所认识的三个女孩中,虽然白芷仙最能摄他心神,可是他最陌生的,却不知道海先生会说出这等话来。
海先生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很惊讶,但这是我推测出来的。她表面虽然冷若冰霜,可是已经深深的印下了你的影子,这情形正如同你一样”
丁罗曼的脸,又被他说红了,心中有一种紧张而又甜蜜的感觉。
海先生把手伸在了大袖子中,说道:“男孩子对于所爱的女孩子,应该有足够的勇气,只是爱在心里,是一点也没用的。现在,我给你一样礼物,你去送给她!”
海先生说着取出一物,丁罗曼不仅叫道:“美人头!”
海先生平静的点点头,说道:“是的!”
丁罗曼万分惊诧的接了过来,问道:“师父!你从那里找到的?”
海先生淡淡一笑,说道:“孩子!你什么事能瞒过我?”
丁罗曼面上一红,嚅嚅说道:“师父!不是我要瞒你,实在是……”
海先生摇手打断他的话,含笑道:“海儿,我绝不会怪你,你这件事做得很对,虽然你与单河舟素不相识,但你能够忠于所托,这是重视武林中所称的“义气”。按理讲是你拾到美人头,我本不应拿来,不过为了把这件百十年的旧案作了了断,所以我才取了出来。你这次出海,主要任务有三:第一,我为你安排了几个人,你必须去会见一下,第二,我少时再告诉你,第三,就是这美人头交给白芷仙。”
丁罗曼静静的听完了海先生的话,他皱着眉头,说道:“可是这单家的东西,我怎能交给别人?”
海先生拍了拍丁罗曼的肩头,笑道:“孩子,你能忠心所托,我很高兴,不过师父也不是不顾信义的人。这件事我已经调查了很久,人头内有什么机密,我并不知道,因为我并没有打开来看。不过我却知道,这个人头确实属于红袖坛’的,所以应该归回原主,以了结这段江湖公案。”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听海先生的谈话,海先生又由身上取出一个红色小瓶,交给丁罗曼,道:“这瓶中是些丹药,你连人头一并交给白芷仙,就说是我送他的,要她立刻收下。”
丁罗曼接了过来,心中却在诧异,忖道:“师父好象对白芷仙特别关心。”
海先生看出了丁罗曼的心意,笑道:“白芷仙的父亲早年与我有些渊源,我如今照顾她,也算为知友尽些心意。”
丁罗曼明白过来,把丹药及人头一并收好,问道:“师父!我到那里去找她?”
海先生说道:“一会儿我会告诉你,以后遇见杜石川,你要特别小心。”
丁罗曼不知道海先生为何又突然提到杜石川,口中答应了一声,海先生又接着说道:“单青鹤这孩子倒也怪可怜的.不过他有他的机遇,所以你也不必过于照顾他,有时反倒误了事。”
海先生往洞口望了望,说道:“今天你在此住一夜,明天一早就离开这里。”
丁罗曼很是不舍,可是海先生已转入后洞去,不大的工夫.他手中拿了一件长衫出来,对丁罗曼说道:“把这件衣服给石苦穿上,他这么大年纪,你如此戏弄他,是不应该的!”
丁罗曼面上微微一红,答应了一声,为石苦换好了衣服。石苦这时昏沉沉的,毫无知觉。
海先生又在他身上拂了一指,使他睡得更沉,然后对丁罗曼说道:“他要是醒了,那可就麻烦了!”
丁罗曼也很同意海先生的说法,就让他好好的休息一下。
海先生又对丁罗曼说道:“我现在要写一封重要的信,你久离此岛,可以出去玩玩,把人头等物留下,明天走的时候再拿。”
丁罗曼把美人头及丹药等,还给了海先生,然后出洞而去。
回到这里,也就恢复了他原有的天性,他又脱得精光赤条的,在大海中嬉戏,与他熟悉的鱼,作各种追逐的游戏。
在夜色沉沉时候丁罗曼才回到洞中。洞中点了一盏鱼油灯,光线很是昏暗,并且有一股鱼腥气。
石苦仍沉睡不醒,脸上的表情很平静,不如以往那么愁苦,也许他梦见了一些使他关心的事情。
丁罗曼进洞之后,叫了一声“师父”,海先生才由内洞出来,说道:“你这趟玩的时间可不短,快去吃点东西吧!”
丁罗曼早已饿了,跑入洞内,匆匆吃一点东西,又赶了出来。他明天又要离开海先生,想与他多谈一会儿。海先生手中拿着一只封得很严的鱼皮封套,对丁罗曼说道:“你坐下来,我有要紧的事告诉你。”丁罗曼依言坐好,海先生接道:“除了美人头外,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就是要你把这封信送到。”
海先生说着,把手中的封套,递给了丁罗曼,丁罗曼接过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封套上写着:“敬呈万岁御览,民子海天啸叩上”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望着海先生说道:“啊!原来是给皇上的信,你认识他?”
海先生摇摇头,说道:“我不认识他!”
丁罗曼又问道:“那你为什么给他写信?”
丁罗曼的天真,连海先生也笑了起来,说道:“我虽是草野之人,可总是炎黄子孙,不愿看见国家被人欺侮,所以我要尽点心意。”
丁罗曼见海先生说话时,两目炯炯发光,脸有一种从来未有的激动,心中很是奇怪海先生顿了一下,又说道:“这封信我要你代我递到。”
丁罗曼怔了一下,问道:“我到那里去交给他呢?”
海先生答道:“自然到皇宫内交给他,除了万岁本人外,不准给任何人过目,宫中很多贪生怕死的人,力主用公主求和,如果他们知道,你这封信就送不进去了!”
丁罗曼一直还在惊诧之中,海先生已指着石苦说道:“例如此人,便是反战派的爪牙,所以我要把他留在此地,这消息不能外露,若是让潘木言及莫云知道你入宫的行动,就要大大的受阻了。”
丁罗曼忍不住又问道:“我怎么入宫呢?”
海先生望了他一眼,说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了,你不能任何事都依赖我,这件事情正好锻炼你的胆识和智慧。”
丁罗曼虽觉为难,亦不好再问海先生的目光一直注视他,丁罗曼有些奇怪,问道:师父!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呢?”
海先生淡淡一笑,说道:“海儿,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对尚巧燕印象如何?”
丁罗曼料不到海先生会问这个问题,怔了一下,说道:“我……还好。”
海先生观察着他的脸色,又说道:“她不是非常爱你吗?”
丁罗曼想到尚巧燕对自己的举动,面上一红,支吾的说道:“师父!我不知道,我不懂!”
海先生笑着在他脖子上轻轻地打了一掌,说道:“孩子!你不要骗我,出去了这一趟,我知道你什么都懂了。
丁罗曼的脸,被海先生说得发热,抬着一张俊目,傻傻的望着海先生,一言不发。
海先生正色说道:“海儿,这尚巧燕并非你理想伴侣,所以你最好忘记她的深情,否则就负我一番爱你之心了!”
丁罗曼毅然说道:“师父放心,我并不爱她。”
海先生点点头道:“海儿,我相信你,按说尚巧燕美丽聪慧,只是沦落江湖太久,有些轻佻,于你不太合适,再说她也有她自已的遇合,以后还要疏远她。”
丁罗曼连连点头答应着,海先生站了起来,独步少许,寒然回头道:“还有,你是否很爱凤西?”
这句话把丁罗曼问得心中也是一阵猛跳,凤西高贵秀丽的影子,又映上了他的眼帘。耳边似乎又想起了凤西的语声,……以后我永远跟着你,永远不离开你了。”
想到这里,丁罗曼心中一荡,更不知如何来回答海先生了。
海先生静静的望着他,半晌,用着严峻的口吻说道:海儿!你同样也要疏远她,把以前的事忘掉。”
丁罗曼一惊,愕然的望着海先生,说道:“为什么?”
海先生再次坐到他身边,正色说道:“海儿,我并非世俗之人,只是我不愿意让你入宫。你学成一身出奇的功夫主要是在江湖上除暴安良,行侠正义,如果你入了宫,你又焉知万民痛苦何在?”
丁罗曼静静的思索着,海先生又说道:“我知道要你放弃这份真挚的感情是很困难的。但你一定要做一个坚强的人,不可为情所误。凤西贵为公主,现在虽流落江湖,可是她依然要回去的。”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道:“她要回宫去?”
海先生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回去能挽救国不破。”
丁罗曼提高了声音道:“送她回宫,皇上不是要送她到西夷吗?”
海先生平静的说道:“你不要性急,我正要告诉你这个关键,皇上之所以忍痛送公主求和,主要是不信任自己的兵力。惧怕战争,我的信正是试图说服皇上。这件事,我已有几分的把握,不然也不会让你去了,万一事情不成,我当有办法救凤西出宫。”
丁罗曼思索着海先生的话,要他放弃凤西,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海先生又说:“凤西在出宫前,已然有了意中人,何新柳乃是忠臣之后,文武全才,在宫表演武艺时,深得皇上及公主的欢心,所以促成联姻之事。如今皇上惧战,这一对年轻人才被分开,凤西也是离开何新柳之后,才爱上了你,实际上她对何新柳的深情仍未消失,你应该成全他们。”
丁罗曼默默不语,海先生又接道:“明天你动身之后,首先到‘鸟骨村’去找白芷仙,鸟骨村就在你遇见三老之处不远,一问便知见了白芷仙,把人头丹药及我的一封信一并给她,红袖坛’从军杀敌,也必是江湖中的一件大功德,记住,你与白芷仙是一对爱侣,不可错过她。见过白芷仙之后,你们再同去五龙山,那里有两个人,我已安排与你一晤,切会晤那人之后,便与白芷仙送凤西回宫,公主入宫之后,你们二人却要设法把我的信送入皇宫。注意,那封信非同小可,一定要交给万岁,不可托凤西带入,其他的事情,白芷仙会作安排,我就不说了!”
海先生说了这么一大套,丁罗曼件件默记心上,他忽喜忽愁,可海先生的脾气,从不容他问清楚。
过了一会,丁罗曼抬起了眼睛,问道:“我到那里去找凤西?”
海先生神秘地笑了笑道:“到时她会出现,你不用操心还有,你会碰见单青鹤、尚巧燕及杜石川,由你自己去对待他们吧!”
丁罗曼一人默坐洞中,把海先生的话,想了又想。
石苦一直睡得香甜,丁罗曼望了他一阵,心中有些厌恶,便往洞中睡觉去了。
清晨,丁罗曼告别了海先生,又驾着一叶扁舟,离开了“沙垒田”岛。
他的心情乱极了,思前想后,那三个女人的影子,总在他的脑中。
对于尚巧燕,丁罗曼倒没什么留恋,可要放弃凤西,实在是件痛苦的事。
他忖道:“在暴风巨浪之下,我救活了她,在这个岛上,我就爱上了她……在五龙山的时候我第二次救了她,她说她永远不离开我。”
这份感情,实在难以割舍,可是,谁叫她是公主呢?谁叫她已有爱人呢。
丁罗曼那种海阔天空的性格,如果要他永居宫中,车马出入,繁文褥节,将是痛苦的!他又想到了白芷仙,怪得很,这个女孩子,在他初见时,就深深的震动了他的心灵。
可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同时她也显得过于怪异。他无法忘记她绝代的风貌,和她那明亮的眼睛,但那总是太陌生了。
“算了!现在不要去想她,到时候再说!”
于是,他用力的划船,小船如箭一般,在海面上飞速前进.
这个天地间的奇男儿,第一次被“愁”所困扰,他用力的划船,把满腹的烦闷都借着力量,发泄在这白浪滔天的大海中。
落日时分,丁罗曼已弃舟登岸,他又回到了大陆,虽然只是一天之隔,这个地方仍然对他很陌生。
他花了五两银子,买了一匹马,虽然不算太好,可是用马代步是够好的了.
他打听了“鸟骨村”的路径,一个上午的时间,已经赶到了。
这是个比较大些的村落。一共有三家客店,丁罗曼到每一家去打听白芷仙,可是店家都说没有其人。
丁罗曼还不相信,亲自察看了每个房间,有些年青的情侣正在温存,被他撞开了门,弄得非常尴尬。
共有二十几个房间,丁罗曼都察过了,惹得掌柜的与小二,一大群跟在他身后,以为是官府办案的。
丁罗曼忖道:“怪了,白芷仙根本不在这里呀……可是师父怎么说她在此?”
由于海先生从不空谈,所以丁罗曼坚信白芷仙在这镇上。
于是,他开了一个房间,准备等待白芷仙的来临。晚饭时,丁罗曼喝了些酒,醉后又带起了许多感触。
这是丁罗曼出生以后起,第一次有种感觉,以往他是单纯的,现在却产生了许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傍晚时分,秋风萧萧,丁罗曼在镇中漫步。
他带着酒意,在秋风中蹒跚而行,他倚着一棵树,忖道:“她怎么还不来呢?”
白芷仙的病态,又出现在他的记忆中,她虽然病魔缠身,但仍然那么强悍。
同时她就是“红袖坛”的坛主,这更是令丁罗曼难以置信的。
天气已经凉了,街上行人很少,丁罗曼靠着树静静的思索着,不知不觉天快黑了。
他拿了海先生的信,看了看,唔了一声道:“唔,原来师父叫海天啸……海天啸一一这个名字,可比我的名字好听多了。”
正在思忖之际,远处鼓声沉沉,丁罗曼甚是诧异,找个人问道:“那里来的鼓声?”
路人望了丁罗曼一眼,用手指着一条荒僻的小路,说道:“由这条路走过去,那边有个小和尚庙,就是那里在打鼓。”
丁罗曼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走了过去。
由这条路走上去,便是荒凉之处,冷风飕飕,吹到身上有些寒凉,可是丁罗曼却觉得异常舒适。
当走尽这条路,向左拐去,果然有一片红墙绿瓦,传出了沉暮的鼓声。
丁罗曼有些醉了,所以他漫无目的打着门,发出一连串“嘭!嘭”的声音。
接着,一阵脚步声,落了漆的大门打开了。
一个老和尚,单手打着问讯,说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作什么的?”
丁罗曼被他问得一怔,因为自己也不知道为何敲门,呆呆的说道:“不作什么!”
老和尚鼻中已闻得一阵酒味,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施主,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老和尚说着就要关门,可是丁罗曼一手又把门推开了,说道:“不许关门,我要进去。”
老和尚忍着气,说道:“施主,你进来作什么呢?”丁罗曼说道:“我来进香的。”
老和尚怕丁罗曼是来生事的,摇手道:“今天天晚,上香时间已过,施主明天再来!”
这时丁罗曼目光所触,见天井中系着一匹黑色的骏马,似乎在那里见过。
这时老和尚刚一关门,又被丁罗曼推开了,这一次丁罗曼用了些力气,所以门板撞在老和尚身上,一连退后了好几步。
丁罗曼已踱进庙来,皱着眉对老和尚说道:“你真喜欢关门,讨厌!”
老和尚气得要命,可是他是出家人,又不能大吵大叫,说道:“这是我的庙,我为什么不能关门?”
丁罗曼笑了起来,说道:“就算是你的庙,我看一看有什么关系。”
老和尚气得哼了一声道:“一个庙嘛,有什么好看的,你要看我带你看就是了。”
说着关上了门,转身而去。
丁罗曼望了那匹马一眼,问道:“你这庙里有几个人?”
老和尚没好声的答道:“很少,只有三人!”
说到这里,只见西边,一间小木房外,两个小和尚坐在那里,各人以手托腮,傻傻的望着那扇门发呆。
老和尚立时叫道:“善真!善因!你们不睡觉作什么?”
两个小和尚被惊动了,懒洋洋的站起了身子,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拉着手向后而去。
丁罗曼觉得很奇怪,忖道:“一定有什么外人在庙中……”
思忖之际,老和尚已把大殿的门打开了,里面香烟缭绕,如来佛的金身在灯光下发出了光亮。
这庙实在小的可怜,除了一间殿房外,只有三四间小小木房。
丁罗曼在老和尚催促下,进了正殿,老和尚说道:“这是正殿,也是我们作功课的地方,上面供的是如来我佛。”
丁罗曼望了一下,没什么兴趣,说道:“我知道了!”
老和尚又哼了一声,说道:“知道就好,现在请出去吧!”
丁罗曼随在他身后出来,问道:“刚才是谁在打鼓?”
老和尚答道:“我打的!怎么样?可是惊动了你?”
丁罗曼笑了笑拍拍他的肩头,说道:“你这个出家人脾气太坏。”
丁罗曼说着向前走去,老和尚被他说得脸红,声音放得温和些,说道:“施主,你可以回去了,老僧这就要安歇。”
丁罗曼指着那匹黑马,说道:“这匹马是谁的?”
老和尚一惊,支吾道:“是……我的!老僧的!”
丁罗曼看出不对,上前一步,逼问着老和尚道:“你一个出家人要马作什么?”
老和尚往后退一步,嚅嚅说道:“出家人就不能要马吗?”
丁罗曼剑眉一挑,厉声道:“你不说实话,我把你的庙拆了。这个英俊的侠士,发怒之时,真有龙虎之威,把老和尚完全震慑住了。
他避开了丁罗曼的目光,说道:“我告诉你就是,这也用不着拆庙呀,我佛法力无边,你不要说这些罪过的话。
丁罗曼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不要噜嗦,到底是谁的?”
老和尚接着说:“是一个客人的,她得了病,就住在我这里。”
丁罗曼叱道:“他病了为什么不找大夫,外面有的是店房,为什么要住庙?”
老和尚气得直跺脚道:“她不找大夫,不住店,我有啥办法?我还能拿刀逼着她去?”
老和尚一叫,把两个小和尚也惊动了,匆匆的由一间小木屋中跑了出来。
丁罗曼把老和尚推开,说道:“你不要叫,我去看个究竟!”
老和尚忙拦在他身前,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娇叱:“丁罗曼!你要作什么?”
丁罗曼一惊,回头望时,不禁大为一喜!原来正是满面病容的白芷仙,不知何时已站在那匹黑马旁边,白衣黑马,虽然是在黑夜,也显得容光照人,美艳绝伦。
丁罗曼怔在那里,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跑出来的两个小和尚,这时也依偎在一起,四只眼睛,紧紧的盯在白芷仙身上.
老和尚面红耳赤,对两个小和尚叫道:“善真!善因!还不快去睡觉?”
两个小和尚不乐意的晃动一下,说道:“不困嘛!怎么睡?”
丁罗曼已惊觉过来,连忙赶过去,说道:“白姑娘!我找了你好久。”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经叱道:“找我的人太多了,你也要往里挤?”
丁罗曼不太懂她的话,说道:“以后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他说着已走近了白芷仙,鼻中闻得一股淡香及药味,不料白芷仙玉掌一扬,向他面上打来。丁罗曼连忙低头闪过,差一点被她打中,不禁颇为生气,问道:“你干什么?”
话才说完,白芷仙又一掌打来,叫道:“淫贼!你敢欺我病弱?”
丁罗曼听他喊自己淫贼,大怒,低头躲过白芷仙的第二掌,沉声道:“白芷仙,你不可触怒我!”
白芷仙如旋风一般,又扑了过来,玉掌扬处,再向丁罗曼太阳穴点到。她身手如电,指力沉猛,绝不象一个身染重病的女孩子,使丁罗曼又惊又怒。
丁罗曼再次让过了她的掌,怒道:“我一定要教训你!”
随着这句话,他蒲扇大的虎掌,疾如风暴般,向白芷仙的肩头抓来。白芷仙长裙微摆,身子已飘出数尺,可丁罗曼追行如风,又抓住了白芷仙的后背。白芷仙见这英俊伟壮的年青人,武功之高,大出自己意料之外,立时身形变,以自己独门绝技“白家散手”,与丁罗曼打了起来。
她这套白家散手,确有独到之处,招式精密,即使丁老也不敢以“撒手”对抗。
二人打得好不猛烈,那匹黑马受了惊动,不时的发出了啸声。老和尚不住的急得直跺脚搓手,口中连连呼道:“住手!住手!这是佛门圣地!”
两个小和尚也紧张的站在一旁,善真道:“师弟!怎么办?”
善因道:“这个人打女人,我们应该帮白施主!”
善真道:“对!你先去。”
善因却推着善真,说道:“你先去,你是师兄。”
老和尚可急了,叫道:“徒儿!我们是出家人,谁要敢下去打架,罚他面壁六月!”
善真得到了这个台阶,立时对善因道:“算了!师父不准,我们还是在旁看吧!白施主武功很高,一定可以打赢。”
老和尚叫了半天,知道没用,所以只好不叫,在一旁观战。心中暗自埋怨道:“这个女人也不是好女人,硬要住在我们庙里,弄得两个徒弟魂不守舍。”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心动,不过他不愿意这么想,否则他会发现自己十几年的苦修,等于没有修。
白芷仙与丁罗曼动手之后,这才发现自己把他小看了,这个年轻人,不但身手矫健,功力深厚,并且招式奇特,变化之多,比起自己的“白家散手”更有过之。
白芷仙暗暗心焦,知道自己碰上了克星,便急出了汗,忖道:“如果不出奇招,今天栽定了!”
白芷仙正想之际,猛觉劲风迎面,丁罗曼的双掌巳经拍了过来。
白芷仙连忙向右撤身,双掌也同时发出,抓向了丁罗曼双肋。
不知怎的,她只觉眼前一花,猛觉双臂一紧,两双玉臂已被丁罗曼的双掌紧紧的抓着。
白芷仙惊得叫了起来,身子再也稳不住势,向前冲去整个身子倒在了丁罗曼的怀中。
丁罗曼猛觉身上一软,白芷仙芳香柔软的身子,已贴在胸前,心中一荡,不由自主的把她搂紧了。白芷仙被他有力的膀子抱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眼前的男人是如此的英俊,健壮,使她的整个身子都软化了,全身没有一丝力气。
丁罗曼见她面红如花,满面羞涩,说不出是恨是爱。
丁罗曼有一股从未有的冲动,他低下了头,向白芷仙吻去。白芷仙用尽了全身力气,把头躲开,喘息的叫道:“不可以!不可……”
丁罗曼已经强迫着,把两片火热的嘴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天地似乎不存在了,火一般的热情几乎把他们溶化了。白芷仙第一次被这个粗犷神奇的男人吻着,她觉得昏眩,同样的,丁罗曼也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就在他们才开始接吻的时候,老和尚闭上了眼睛,大叫道:“他们在亲嘴,徒儿们,快闭上眼睛。”
两个小和尚已经傻了,他们同时张大了嘴,叫道:“是!我们闭眼睛!”
实际上,他们的眼睛反而睁得更大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罗曼及白芷仙才清醒过来,白芷仙狠命的推开了丁罗曼。
她觉得羞愧,与一个陌生男人,在佛门善地,当着三个和尚的面公开接吻。
她简直不敢想,举手便向自己咽喉点来,可是丁罗曼早已拦住了她,把她抱进了房间。
这时老和尚又叫道:“他们好了没有?”
善真叫道:“我们不知道,我们是闭着眼睛的!”
老和尚等了一阵,说道:“没有声音了,大概已经亲完了,睁开眼睛吧!”
老和尚说着睁开了眼睛,已找不到丁罗曼和白芷仙,他紧张的问道:“人呢?他们到哪里去了?”
两个小和尚指着那间小木房,抢着说道:“他们进房间去了!”
老和尚立时双手合十,口中叫道:“阿弥陀佛,不可以,不可以!阿弥陀佛!”
不言这三个和尚,在室外紧张的猜度。
且说丁罗曼把白芷仙抱入房间后,白芷仙拼命的挣扎着,可是她那里挣得过丁罗曼的神力?
小房中一灯如豆。
丁罗曼在灯下,望见了白芷仙天仙般的美容,想到以后她就是自己的伴侣,心中不禁一荡,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白芷仙睁开了眼睛,眼前的丁罗曼,剑眉飞扬,灵活的眸子,象是两颗琉璃球一般。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嘴唇,嘴角微微向上翘,表现出他坚强的性格。她同时闻出一股男人的气息,使她几乎醉了过去。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喜悦,眼看着丁罗曼英俊的脸,又慢慢的压下来。
她想逃避,可是她已经没有丝毫力气,当丁罗曼火热的两片唇贴上,她时又被熔化了。
良久,她推开他:“你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芷仙用力挣扎着说:“放开我!放开我!”
丁罗曼反而搂她更紧了,说道:“我不放你!你要自杀!”
白芷仙为他的单纯,天真和深情笑了:“放开我,我不自杀!”
她挣脱了丁罗曼的手,坐在暗影之处,用着微带愤怒的声音说道:“你胆子真大,怎么敢对我如此放肆?”
丁罗曼摸着自己的嘴唇,他用着梦呓般的声音道:“师父说我们有缘分,我们要成为夫妇!”
白芷仙变得惊讶了,她欠起身子,问道:“你胡说些什么?我们要成为……”
说到这里,她脸红了,心也跳了,两只手紧紧的扭在胸口。
丁罗曼先把书信取出,说道:“我师父给你一封信……”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插言道:“你师父是谁?”
丁罗曼低声的道:“我师傅姓海,名叫海天啸。”
听到这个名字,白芷仙蓦的站起来,他似乎惊喜过度,冲了上来,说到:“啊!是海伯伯……快给我!”
说着,她已由丁罗曼手中,把那封信抢了去,丁罗曼倒被她下了一跳。
白芷仙那里还顾得答理他,立时拆开了信,在灯下细细的阅读起来。
白芷仙看信时,脸上的表情,有着显然的变化,看来似乎惊喜交集,而有些不知所措。
当她看完这封信时,几乎变得呆痴了,她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胸口不住的起伏着,或许是由于激动的关系,所以她又低声的咳嗽起来。
丁罗曼听咳嗽,才想起了海先生的药,立时由手中取了出来,递与白芷仙道:“我师父还叫把丹药给妳!”
白芷仙接了过来,立时倒出了两颗,顺津呑了下去,默然不语。
过了一阵,不知是丹药发生了作用,还是白芷仙忍了下来,她的咳嗽已经完全停止了。
丁罗曼非常高兴,关切的问道:“妳可是舒服多了,我师父的药可是最有用的了!”
白芷仙望了他一眼,说道:“还有人头呢?海伯伯说要你带给我的!”
丁罗曼闻言笑了,说道:“人头自然是要给妳了,妳着什么急?”
白芷仙则显得异常性急,道:“你快些给我!不要躭误亊!”
丁罗曼这时还有些迟疑,忖道:“这人头我是应该交给单青鹤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非常为难,单河舟为了这个人头已经失踪,单青鹤也为此流落江湖,如今人头在自已手中,如果不能交给单青鹤,那么他们单家岂不太寃枉了?”
白芷仙见他迟疑着不肯交给自己,不禁有些着急了,问遒:“难道你不愿意给我?”
丁罗曼又怔了一下,说道:“自然要给妳……师父吩咐的亊,总是不会错的!”
最后,丁罗曼还是把那颗人头取出,交给了白芷仙。
白芷仙如获至宝的接了过来,她似乎过于兴奋,全身都在发抖。
丁罗曼则为单青鹤叫屈,忖道:“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这时白芷仙已经稍为平静下来,她笑得像是一朵春花,以往的冷淡已经完全消失了。
她高兴的对丁罗曼道:“谢谢你,海儿,你不知道,你已经给了我一半生命……”
丁罗曼听不懂她的话,可是见她高兴,自已也非常快乐,说道:“妳怎么知道我叫海儿?”
白芷仙一笑,说道:“海伯伯信上提到的!”
丁罗曼这才明白,接着道:“妳怎么叫他海伯伯?”
白芷仙把美人头抱在怀里,像是个孩子般,回忆着道:“海伯伯与先父是很好的朋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记得我还五六岁的时候,海伯伯时常和先父一起下棋,有时候他们为了一步棋吵上半天……海伯伯的棋艺是不如我父亲的……」
白芷仙的声音如梦,追述着她孩提时往事,不知觉间,她的眼角已湿了。
丁罗曼静静的听着,白芷仙的声音,像是音乐一般的美妙,一句句的打入他的心坎里。
丁罗曼发现,白芷仙的一切,都引人入胜,想起了海先生在海岛告诉他的话,心中荡了一下,忖道:“师傅说我她有婚姻之缘,如果是真话,那……那多好。”
丁罗曼不住的的傻想,白芷仙早已说完了,他还没有发觉,白芷仙问道:“你在想什么?”
丁罗曼面上一红,说到:“我……我没想什么!”
白芷仙看了海先生的信,便与丁罗曼有着同样的想法,所以这时她知道丁罗曼在想什么。
她虽然有很多话要说,可是到底不好意思马上就谈,她望了丁罗曼几眼,说道:“今天天已晚了,我有很多话要告诉你,只好等到明天,男女有别,你今晚在小和尙房中过夜,明天我们一早就动手!”
丁罗曼自见到白芷仙后,也不愿意离开她,这时听她的口气,分明已把自已当作亲近的人,结伴同行,心中非常兴奋,说道:“我的行李还在店里,我先去拿!”
丁罗曼说着就要推门而去,白芷仙说道:“你莫性急,这庙里的三位出家人,都非常善良,你应该布施一些,这样他们对你才会客气些。”
丁罗曼点头道:“我知道了,等下我给他们五两银子!”
白芷仙笑道:“还有,你回来后,不必回来看我,我们明天早上再见。”
丁罗曼点点头,出房而去。只见三个和尙还站在天井中,老和尙双目紧闭,不住的低宣佛号着。
两个小和尙耳朵几乎竖了起来,眼睛里也射出了异常的光芒。可是见到丁罗曼以后,又立时闭上了眼睛,学老和尙的模样。
丁罗曼走到老和尙身旁,他还在念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银子一到他的手中,他立时睁开了眼睛,两个小和尙也同时睁开了眼睛。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啊?什么?”
丁罗曼道:“我捐五两银子,作为香火钱,今天晚上要在这里住一夜,委曲两位小师父,要挤一挤了!”
老和尚听丁罗曼不在白芷仙房中过夜,立时放了心,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怕招待不周……”
丁罗曼一笑道:“我现在去拿东西,你们等着给我开门”
丁罗曼说着离开了寺院,老和尚把银子揣了起来,打了个哈欠道:“哈——欠,我要去睡了,你们两个等着门,把床打扫一下,哈——欠——”
他一连串打着哈欠,回到自己的禅房去。
两个小和尚都有些不高兴,善真道:“他收钱,我们却做活!”
善因接道:“这么小炕,两个人挤,现在又加个大汉,这一夜别想好睡……”
两个小和尚不停的埋怨着,不一会,丁罗曼已骑着马回来了。
他拴好了马,与两个小和尚一同入房,这个庙里实在是够穷的,两个小和尚只睡一个炕。
好在这张炕还不算小,丁罗曼把东西放在桌上。两个小和尙已经上了炕,由于炕没烧,所以都裹着被子,缩成一团。
丁罗曼见他们如此怕冷,心中好笑,脱去外衣,挤上了炕,两个小和尙一边往里让,一边低声埋怨着。
丁罗曼一掌打熄了灯,立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窗外秋风呼呼,不时传来一两声轻微的马嘶之声,显得穆静而凄凉。
睡了一会,善因突然叫道:“你怎么隔这么远就把灯打灭了?”
丁罗曼还未回答,善真已抢着说道:“傻瓜!这就是『劈空掌』,连这个都不知道!”
善因立时回嘴道:“你就知道个劈空掌,上次人家在水里抓了一条鱼,你也说是劈空掌!”
善真又要回嘴,被丁罗曼立时拦了下来,说道:「这算不得劈空掌,练武的人练久了,随便一挥便可发出掌力,这算不得什么。”
两个尙沉默了一下,善因又突然问道:“你……刚才在白施主房里作什么?”
他才说完,善真立时低声道:“阿弥陀佛……”
善因气的顶了他一句,低声道:“讨厌!”
这两个小和尚童心未泯,到很合丁罗曼的脾气,他笑着说道:“我刚才在白施主房里,是与她商量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善因又紧问道:“只是谈话,没有别的了?”
丁罗曼在他光头上拍了一下,笑道:“你说什么别的事?”
善因的脸立时红了,好在黑暗之中,无人看见,所以他只傻笑两声就混过去了。
不料善眞又突然问道:“你们既是朋友,先前你们为什么要打架?”
丁罗曼微笑道:“先前有些误会,后来就没有了。”
善因又伸过了头,问道:“后来……你们……你们为什么……亲嘴?”
他越说声音越小,丁罗曼也不禁被他说红了脸,把他的头按了下去,说道:“这些事是你们和尙应该问的!”
两个和尙又脸红了,好在他们年轻,倒也不太在乎,立时又提出了许多问题。
他们问的范围非常广,丁罗曼直被他们问到半夜,两个和尙才疲困的睡去。
丁罗曼却是翻来覆去,难以入寝,他想到能与白芷仙结为终身伴侣,固是非常兴奋,可是要舍去凤西的那份感情,则是一种莫大的痛苦。
无论如何,凤西是他第一次接触的女孩子,第一个闯入他的心田,使他二十多年平静的生活,有了多釆多姿的变化。
可是,谁叫她贵为公主?一个宫里的人,必然要过着与众不同的生活,那是注定了的!
他们之间太悬殊了,一个草野的武夫,怎能攀上金枝玉叶的公主?
接着,他又忖道:“师父要我与白芷仙成为终身伴侣,可是她是否愿意?”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躭心,这时他已完全了解人类的生活方式——那就是痛苦与快乐总是参杂在一起,使你无从选择。
不知到了几更天,丁罗曼才沉沉睡去。
翌晨,天还没亮,两个小和尚已然起床、烧香、打钟、煮饭,确实做了不少事。
等到两个小和尙把饭烧好了以后,老和尙才起床,这不能怪他,因为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小和尚对这点,倒是非常谅解。
丁罗曼喝了两碗热稀饭,白芷仙一直没有出房。
老和尚对善因说到:“白施主说今天一早要赶路,善因,你去看看,该起来了。”
善因未答话,善真已抢着站起来,说道:“我去!我知道路!”
丁罗曼失声笑了起来,老和尙立时叱道:“坐下!你知道路,什么话?谁不知道路?”
善真满面通红的坐了下来,这时门口人影一闪,白芷仙已然走了进来。
她的精神似乎好多了,脸上不若以往那么苍白,而且有了淡淡的红晕。
她穿着一件雪白的衣服,云鬓初理,越显得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丁罗曼连忙站起来,说道:“白姑娘,快吃饭吧!”
白芷仙摇了摇头笑道:“我才吃过了药,现在还不能吃饭,你如果吃完了,我们现在就走了吧!”
丁罗曼拍了拍肚子,说道:“我吃饱了!”
说着,二人同时出了木房,白芷仙的马一已经备好了,行李也都放好,丁罗曼连忙回房,把东西整理好,提了出来。
丁罗曼是穿着葛黄色的长衫,剑眉星目,体魄健壮,真是天下第一等英雄人物,与白芷仙并肩而立,可说是天下难得的一双伴侣。
白芷仙的那匹马,神采飞扬,不住长啸,真是一匹千里良驹,可是丁罗曼的那匹马就查的远了,两马并立,简直不能相比。
白芷仙又捐了五两银子,老和尙千恩万谢,说是他庙里二十余年来最慷慨的客人。
善因及善真,到底是年轻人,感情很脆弱,昨夜与丁罗曼长谈之后,更增加了不少感情,这时分别,都显得依依难舍。
善真心肠特别软,已经忍不住流下了泪。
本来这算不得什么,大家都是陌生人,可是善眞这么一哭,弄得众人都有些心酸。
两个小和尙,一再嘱咐,要丁罗曼便时来访,又说了许多珍重的话,丁罗曼及白芷仙,才在三个和尚的拥送下,于晨风徐徐中,并骑而去。
丁罗曼与白芷仙双骑并进,马蹄踏在被露水打湿的黄土地,发出“噗!噗!”的声音,听来甚是悦耳。
丁罗曼自入江湖,至今可说是得了一个固定的伴侣,所以心中很是兴奋,不时的侧目望向白芷仙,恰好白芷仙也不时的向丁罗曼望来,四目相对,她那双美丽的眸子立时逃开了。
丁罗曼含笑问道:“我们现在到那里去?”
白芷仙轻叹了一声,说道:“难道海伯伯没有告诉你,我们到五龙山去。”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师父告诉过我……。白姑娘,你的身体可支持得住?”
白芷仙深情的望了他一眼,说道:“谢谢你,我的身体就快要复原了……海儿,以后你不要叫我白姑娘,就叫我的名字好了”
丁罗曼心中一喜,说道:“好!我叫妳芷仙。”
白芷仙笑了一笑,不再说话,眼睛望着远方,静静的思索着一些事情。
丁罗曼有满腹的话要对她说,可是一时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是怔怔的望着她。
沉默了一阵,白芷仙突然回过了头,问道:“海儿!你可是与凤西公主很好?”
丁罗曼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是的!她的命是我救活的!”
想到凤西的倩影,丁罗曼心中一动,颇为感叹。
白芷仙停顿了一下,又问道:“现在海伯伯要我们送她回宫,并与何新柳完婚,你可愿意这么作?”
丁罗曼抬头望天,隔了一阵,轻轻的咬着嘴唇,说道:“我愿意!我不愿意她嫁给西夷人为妻。”
白芷仙浅浅一笑,又道:“你为我可比得上凤西?”
丁罗曼料不到,白芷仙有此一问,一时怔了起来,良久才说道:“妳……妳不同”
白芷仙直接了当的说道:“海伯伯的信上,说道,我与你有婚姻之缘,你对这事有何想法?”
丁罗曼见她如此爽快,不禁又惊又喜,望着她美丽的脸,嗫嚅说道:“我……愿意,你呢?是否愿意?”
白芷仙的眼睛又飘向远方,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表情,很久,她才说道:“先父去世之时,海伯伯曾经答应照应我,可是后来,由于一种不可抗拒的变故,使我沦落江湖,现在他为我作了这个安排,我……我应该接受。
再说,你把美人头交给了我,这美人头便是我‘红袖坛’定亲之物,再加上你昨晚对我的动作,我……我已经属于你了!”
她虽然是风尘儿女,可是说这些话时,仍是娇羞无比,暴露了她女孩子的天性。
丁罗曼有一种错综复杂的喜悦和兴奋,前一天,他们还陌生的很,这时不但彼此亲切,并且谈到了婚姻大事了。
人类的遭遇实在是奇怪的很,尤其是男女间的事,更是不可预料。
丁罗曼在知道凤西无法与自己结合之后,他就全心的爱上了白芷仙,况且她并不比凤西差上分毫呀!
丁罗曼把马靠近了些,望着白芷仙,傻笑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白芷仙脸上飞上了红晕,可是她仍然很正经的说道:“不会太久……等我的身体复元之后再说。”
丁罗曼高兴的很,这个美丽的姑娘,不久就要成为他曲娇妻,他们可以一同行道江湖,一同杀敌报国。
他想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因为他的眼前,已展开了一幅人生的美景。
这时,他又想到师父要他护送凤西回宫之事,不禁问道:“师父说要我们护送凤西回宫,可是她现在在哪里呢?”
白芷仙浅浅一笑,说道:“我知道她的下落,这件事不必急,等你把自身的事办完了,还来得及。”
丁罗曼奇怪的问道:“我的事?我还有什么事?”
白芷仙似乎很奇怪丁罗曼一些不知,他沉吟了一下,说道:“首先,我们到五龙山去,要去会见两人,这两人与你有很大的关系。”
丁罗曼插嘴道:“你说的是杜石川和单靑鹤?”
白芷仙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如果能遇见他们更好,我还要对单靑鹤表示谢意。”
丁罗曼想到单靑鹤的遭遇,心中也很歉然,说道:“希望他们还在五龙山……”
二人不再说话,又过了一阵,丁罗曼突然想起白芷仙是‘红袖坛’的坛主,于是说道:“妳以后要离开红袖坛,否则我不和妳成亲!”
白芷仙笑了起来,说道:“一般江湖上人,不了解本坛性质,在外面纷纷造谣,说得如同匪窟一样,其实我们是很善良的,否则一些江湖的老辈,如海伯伯等,岂容我们生存下去?”
当然,也许你看到一些不好的事,那也只是少数不良子弟的作为,最近三年,由于我身有重病、万念俱灰,所以没有精神管束他们,以圣一于尚巧燕和柳残香都在外面胡闹……”
丁罗曼睁大了眼睛,问道:“尙巧燕胡闹些什么?”
白芷仙哼了一声,若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说道:“哼!她胡闹些什么?连你自已都几乎成了她的禁脔,还要问我?”
丁罗曼想起了往事,又羞又惊,红着脸道:“妳怎么知道的?”
白芷仙嘴角挂着一丝笑意,说道:“我如果不知道她们的行动,我还做什么坛主?”
她说这句话时,秀目扬威,眞不愧是一坛之主,英风摄人。
白芷仙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道:“这三年来,由于我病态日显,虽然我掩饰得好,但仍逃不过残香和尚巧燕之眼,如果再过半年,她们就不把我放在眼内了!
所以我这次潜出,一来是寻找救药,再者,我也实在灰了心,准备查访她们的恶迹眞据,用坛规惩治,然后便将坛主让位。”
丁罗曼问道:“妳访到她们的恶迹没有?尙巧燕呢?”
白芷仙脸上浮上一层怒容,说道:“柳残香所作所为,固然已触死网,就是尙巧燕所犯之戒,也无法活命……这件事我马上就会办理,然后‘红袖坛’就没有丑事了!”
丁罗曼听说尙巧燕已犯死罪,不禁吓了一跳,想说几句好话,可是又有些顾虑,忖道:“到时候再说罢!……”
傍晚时分,他们已回到了五龙山,庙里的大内武士,已去的一个不剩。
现在江湖上都知道了,公主凤西被江湖人物劫走,大内高手纷纷查访,武林之中,即将有场大混乱。
丁罗曼与白芷仙双双投了店,白芷仙买了一个小药炉,要关门煎药,丁罗曼关心的问道:“妳的救药找到了没有?”
白芷仙微笑着说道:“我本是绝望了,可你为我送来,所以说你给了我一般的生命。”
丁罗曼有些惑然,问道:“妳是说师父的丸药?”
白芷仙摇头道:“海伯伯的丹药虽然灵验,可是还不能救我的命……”
白芷仙说到这里,突然减低了声音,说道:“我数年寻访的药材,便在美人头内……武林中知道这个秘密的,不过三四人,就是本坛,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可叹江湖群丑,以为里面有什么武技秘本,纷相争夺,白送了性命,单河舟持有数十年,三度破开,结果反送老命,真是太寃枉了!”
丁罗曼才知道人头的用处,想到单河舟被伤之事,不禁联想到丁老,问道:“掳去单河舟的丁老是什么人?”
白芷仙皱了一下秀眉,说道:“此人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淸楚,不过他是江湖上最厉害的魔头之一。”
丁罗曼又想起黑夜之中,白芷仙一掌却敌之事,奇怪的说道:“她既能击伤单河舟,在江湖上有这大名气,为什么第一掌就败在妳手中?”
白芷仙笑了道,说道:“若论武功,他比我高上数倍,我上次用的技巧,诱他以散手对敌,他却不知先父散手招式冠绝江湖,所以我一招一出,他就知自己那套散手,比不上我这‘白家散手’,并非他不敌,而是在招式上自愧弗如,所以才认输而去。”
丁罗曼仍然不太了解,说道:“不动手就认输,真是怪人!”
白芷仙笑着打他一掌,嗔道:“你真笨,譬如说你一向以为自己游水最好,现在我找你比赛,,虽然你水星高过我,可是游泳之美却比不上我,所以你见我入水,便认输不比了,懂吗?”
丁罗曼这才有些明白,丁老明明可以轻易击败白芷仙,可是他发现白芷仙的散手招式精密,在自己所创散手之上,才黯然而退。
丁罗曼想明白之后,又要问些事情,白芷仙把他推出了房门,笑道:“唉呀!你好像个孩子一样,问得太多了,现在时辰已到,我就要服药坐功,你不可再来打扰我,明天早上再谈吧!”
说着已关上了门,丁罗曼在门外道:“你坐功?我做什么呀?”
白芷仙在房内答道:“你可以到外面转转,但不要跑远了!”
丁罗曼负手漫步,沿着一排枝叶凋零的树,渐渐的走远了。
五龙山是很小的一座山,位于河北与热河交界处,而这座小镇,也就在山脉之中。
所以镇上的小丘和树木特别多,丁罗曼沿着一条小径,转向不远的一座山。
大凡喜欢海洋的人,也都喜欢树木,所以丁罗曼决定在天黑之前,到那座小山上去游玩一下子。
他不停的走着,忽然之间,他停下了步子,注意的听了一下,双臂张处,人如一头怪鸟般,掠出了十余丈,向那座小山扑去。
霎那的功夫,丁罗曼已然消失了,
在小小的深区,一片丛林中,正有几个人猛烈的打斗着。
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剑眉朗目,身躯健壮,顶门有一块红印——他就是久未露面的杜石川。
女的则衣衫破碎,狼狈不堪,——她是尚巧燕。
这时的情势是,杜石川占着绝对的优势,而尚巧燕则疯狂的拚命,她一面动手,一面哭骂。
杜石川一面闪躲,一面叫道:“姑娘!你不可胡涂!我杜石川那些比不上他?……妳停手,听我说……”
尚巧燕则是疯狂的攻击,她衣衫破烂,头发披散,其状甚是恐怖。
就在这时,密林之中,突然射出一条黑影,比箭还急,他大叫道;什么人?你们作什么的呢?”
声未绝,人一落地。正是英俊健壮的丁罗曼,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杜石川已如飞丸般的,越林逃去。
还没有看凊他是谁,尙巧燕已哭叫着猛追过去?喊道:“淫贼!你回来……”
这时丁罗曼才看清是尚巧燕,身子一掠,已拦到尙巧燕身前,抓着他的肩头,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尙巧燕见了丁罗曼,如同见了鬼一样,发出一声恐怖的叫喊:“啊——是你?放开我,放开我啊……”
她大哭着,拼命的挣扎,两只拳头雨点般的打在丁罗曼的胸膛。
丁罗曼见尙巧燕如此疯狂和狼狈,立时把她抓的更紧了,大声道:“巧燕,什么事?告诉我好吗?”
尙巧燕无力的挣扎了一下,终于倒在了丁罗曼的怀中痛哭起来。
丁罗曼惊诧已极,连声的催问道:“怎么回事?妳不要哭,快说呀!”
尙巧燕在丁罗曼的大声斥呵下,变得清醒些,她止住了哭声,却变得呆痴了。
丁罗曼放开了手,吁了一口气,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刚才妳与谁在动手?”
尙巧燕整理身上的衣服,冷冷的道:“你还会关心我?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你无关系,请你走吧!”
丁罗曼奇怪的很,尙巧燕对他一向深情不忘,这时她却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
丁罗曼走到她面前,说道:“一定发生什么事,妳为什么不告诉我?”
尙巧燕似乎有些时常,她流下了泪,但是很快的抹去,又低声的笑了起来。
丁罗曼越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追问道:“一定有人欺侮了妳,告诉我他是谁?我去为你报仇!”
尙巧燕冷冷一笑,说道:“我还没有死,自己会报仇,你请走吧!”
丁罗曼不知如何是好,可是见她这等模样,也不忍离去,沉吟了一阵,低声道:“我就住在三大店内,妳最好跟我去,慢慢的把事情告诉我。”
尙巧燕望了望自己的身体,又流下了泪,她低下了头,良久不语。
丁罗曼虽然弄不淸楚怎么回事,可是见状也很难过,用手扶着她,在丁罗曼的温言相劝之下,尙巧燕终于失魂落魄的,随丁罗曼回到店中来。
尙巧燕身上衣衫已破,丁罗曼便取出银子着店家买一套来。
尙巧燕换过之后,虽然恢复了往日的美丽,可是她的精神却像崩溃了,两目痴痴的,如同傻了般。
丁罗曼虽然不爱她,但是想到她对自己的深情,心中也很难过,见她现在的样子,知道问不出结果,便按了她的睡穴,使之安睡。
丁罗曼回到房中,思索刚才发生的事,无法入睡。
他忖道:“照她刚才的情形看来,一定又发生了上次在马车的那种事……,看样子她已经被沾污了!”
丁罗曼又想到,她疯狂追逐的那个男人,口中还叫道:“淫贼!你回来!”
这么一想,丁罗曼的推测是不会错的了。
那么,这个淫贼是谁呢?为什么三番两次的盯住尙巧燕?尙巧燕一身功夫也是不错,那人能够得手,一定有着一身出奇的功夫了。
“等明天早上,再让芷仙去问她吧!”
丁罗曼把这事放在一旁,经过一天的劳累,不一时就沉沉睡去。
天亮以后,丁罗曼已梳洗完毕,想道:“尙巧燕也清醒了,她若离开的话……”
丁罗曼想着,立时赶到尙巧燕房间,只见屋门半开,尙巧燕正坐在床头,一个人沉沉的思索着事情。
丁罗曼这才放心,推门而入,笑道:“怎么样?今天可好了些?
尙巧燕抬目望了丁罗曼一眼,仍是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些什么。
丁罗曼坐在椅上,说道:“昨天发生的事,妳可愿意告诉我?”
尙巧燕抬了一下眼睛,向窗外望了望,才低声说道:“这件事没有告诉你的必要,我早上醒来时,本想离去,可是我发现了一个朋友,也住在店里,所以我又留下来……
但我要把我的遭遇告诉他,因为他曾经关切过我,……这是我个人的仇恨,所以我要一个人,独白报仇……”
尙巧燕说道这里,声音有些哽咽了,不克尽言的停了下来。
丁罗曼见她执意不肯告诉自己,也无可奈何,同时知道她所说的朋友,就是白芷仙。
丁罗曼沉默一下,说道:“我本来是想帮助妳的,既然妳不愿意告诉我,那也没有办法……”
丁罗曼才说道这里,门口突白影一闪,一个淸脆的口音说道:“尙香主!我们久违了。”
原来白芷仙已站在门口,她的精神又好多了,越发显得美艳绝伦,无与伦比,与白芷仙对照之下,后者立时黯然而无色了。
白芷仙立时站了起来,极为恭敬的,欠身为礼,低声道:“坛主!巧燕正等妳的骂!”
丁罗曼真料不到,白芷仙还有这种架势,实在惊诧的很。
白芷仙缓缓的走了进来,对丁罗曼说道:“海儿!你先出去!”尚巧燕面有惊异之色,抬目望了丁罗曼一眼,诧异丁罗曼也认得白芷仙。
丁罗曼有些不愿意,说道:“为什么?我也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白芷仙闻言正色道:“海儿!我们要谈的是本坛私事,实在与你没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在外面等一下。”
丁罗曼不高兴,可是没有什么理由留下来,站起来,气道:“只有这一次,下次可不准再叫我出去!”
白芷仙笑了起来,说道:“好吧!你真不讲理!”
丁罗曼出房之后,把门带上,他从房内搬出一把椅子,就坐在门口静听。
只听白芷仙的说:“尚香主!你可知本座一向是爱护你的?”
丁罗曼心中诧异,忖道:“她说话怎么这等口气?好象是个老前辈一样!”
又听得尚巧燕说道:“是的!坛主慈悲!”
白芷仙哼了一声,声音变得冷峻了,说道:“我最近身染疾病,你们不但不替我分忧执事,自己也为非作歹了!这年来,你所作所为,已犯了坛规,我自信还有清理门户之力!”
丁罗曼也有些心惊,忖道:“好厉害!”
室内沉默了一下,尚巧燕低声道:“巧燕未敢轻视坛主错已铸成,巧燕绝不敢侥幸!”
丁罗曼忖道:“不知她作了什么错事……这样看来,‘红袖坛’门规严厉,并不是象江湖上传说那么坏呀!”
白芷仙沉吟了一下,声音放得缓和了些,说道:“红袖坛并非罪恶之所,你们自幼生长于此,应该知道我们努力的目标……除暴安良扶助弱小—一尤其是一般弱女子。当然,自从美人头失落后,本坛数代不准婚嫁,但我巳尽全力在寻找,为的是早日解除这项禁令,如今人头已寻到,可惜你们犯戒在先。若是从一而终,我也会成全你们,偏偏你们自甘下流,囚养面首,这种作法,就是一般江湖正直之士都不能容,何况本座?”
尚巧燕一语不答,丁罗曼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心中很为尚巧燕惋惜,忖道:“她生得如此美丽,可惜太自轻了!”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到你们的作为,和坛内弟子的叛心,我实在心灰意冷,所以才容得你们如此胡闹,我总希望你们能觉悟,尤其是你,不料你却负了我这番心意。
过了一会,尚巧燕说道:“坛主不必为此费神,巧燕自有交代,只是……昨夜发生一事,使巧燕结有深仇,尚请坛主开恩,宽些时日,等怨仇得报,自向坛主请罪……”
白芷仙道:“你到目前为止,还是我红袖坛中弟子,你的怨仇,也就是本坛的怨仇,现在把事情告诉我!”
接着便是尚巧燕的声音,由于声音太低,丁罗曼竖起耳朵也听不清楚,急得想破门而入了。
半晌,才听得白芷仙道:“呵—一他叫什么名字?”
当丁罗曼听得一个人名时,怒发冲冠,愤然的推开了门,对尚巧燕道:“你说什么?是杜石川?”
白芷仙皱了一下眉头,低声道:“你怎么又进来了?这是我们坛中的事!”
丁罗曼不理会白芷仙,跑到尚巧燕身前,大声的说道:“告诉我!他现在在那里?我去杀了他!”
丁罗曼说话之际,剑眉频扬,双目射出了凌厉的光芒。
尚巧燕仍是一言不发,丁罗曼急得跺脚,连声催问不已。
白芷仙含笑道:“你这个人真是火爆性子,杜石川得逞而去,尚香主又焉知他的下落?”
丁罗曼恨恨的搓着手,说道:“怪不得人家都说他是坏人,我现在明白了。”
白芷仙颇为奇怪的望了他一眼,然后由身上取出一块小小金牌,交与尚巧燕,说道:“尚香主,现在不必作别的打算,速带金牌转回总舵,交与秦舵主,代表我传令,月之内,坛中各弟子,务必回到总舵!我在一月之内,必带着正凶回舵……这道命令非常重要,你不可耽误了!”
尚巧燕双手接过了金牌,恭敬的施了一礼,然后转身而去。
看着尚巧燕这副惨相,丁罗曼心中不禁非常难过,越发增加了对杜石川的恶感白芷仙一直在观察着丁罗曼,笑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旧情难忘吧?”
丁罗曼被她说得脸上一红,眉头也展开了,笑道:“我们已快成夫妇了,还说这些作甚?”
白芷仙被他说得心中充满甜蜜,他们二人的婚事决定恐怕是武林中最快的一对了。
他们又谈了一会,便走出店来,温言蜜语,好似一对新婚夫妇,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二人正说话间,白芷仙突然停下了步子,拉了丁罗曼一下,丁罗曼颇为诧异,说道:“什么啊?你怎么不走了?”
白芷仙用手向前微指一下,说道:“你看前面,或许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丁罗曼闻言,连忙向前望去,只见前面一座小丘之上,有一个道人,背着手,站在树下,似在眺望,又似在沉思。
虽然只是他的背影,但丁罗曼仿佛是见了神仙人物,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激动,对白芷仙道:“那是个道人吗?”
白芷微微笑道:“或许是的……我们去招呼他……”说着便拉着丁罗曼,向小丘奔去。两人奔上小丘,与那道人相隔不过三十丈外,那道人突然向山下走去。丁罗曼心中一急,叫道:“道爷,请等一下!”
他话未说完,双臂一振,已凌空飞了过去,白芷仙把没抓住,气得一跺脚,连忙跟了过去,深怕丁罗曼唐突了道人。
这时丁罗曼已到了道人背后,那道人听见了丁罗曼的呼唤,回过了头,奇怪的望了丁罗曼一眼,说道:“小兄弟你我素不相识,唤我作甚?”丁罗曼被他问得无话可答,怔怔的望着他。但他被道人的神采吸引住了。这道人年约五旬,剑眉朗目,生得英俊健壮,他含笑问话时,更是亲切动人。
这时白芷仙也跑了过来,匆匆向道人施了一礼,说道:“道爷你好,请问道爷如何称呼?”
这道人见突然之间跑出一对金童玉女似的年青人,有些奇怪,望了他们几眼,然后向回走了两步,含笑道:“贫道法号敬一,两位小友大名?”
丁罗曼说道:“她叫白芷仙,我叫海儿。”
敬一道人问道:“二位小友有什么事么?”
白芷仙及丁罗曼一时又说不出理由来,怔在那儿。道人更奇怪了,回身走了几步,说道:“你们有话但讲无妨,如有贫道效劳之处,贫道一定尽力而为。”这个道人温和善良,丁罗曼心中很是爱慕,偏又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两个根本不相识。
白芷仙这才说道:“或许道长要找的人,就在此地呢!”
道人闻言面色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仍然含笑道:“白姑娘,你的话我不太懂,是否可说得明白些?”白芷仙心中也拿不准,这道人是否就是海先生所说之人,沉吟了下,说道:“请问道爷,可认识一个姓丁的么?”
道人听了白芷仙的话,一双剑眉微微向上挑起,走近了白芷仙说道:“白姑娘,你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们上去坐下再谈吧!”
白芷仙听道人这么说,心中越发拿准了,含笑点头,说道:“好的!……海儿,我们上来吧!”丁罗曼弄得莫名其妙,跟着二人又回到丘顶,寻了些石块坐下。
道人坐下之后,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盯着丁罗曼,他的目光充满了疑惑,似要在丁罗曼身上发现些什么似的。
丁罗曼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正要问他如何,道人目光已离开,对白芷仙说道:“白姑娘,贫道不少方外之交,你且说是那一位姓丁的吧?”
白芷仙思素了一下,说道:“有一位老人家,名叫丁佛道长可认识?”道人闻言面色倏变。
敬一道人立时站了起来,搓着双手,来回的走着。
丁罗曼一直在疑惑之中,见状更是奇怪,正要询问道人,却被白芷仙摇手制止了。
丁罗曼低声对白芷仙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时敬一道人说道:“丁佛在江湖上一手‘千星剑’颇为有名,贫道焉会不知?”
白芷仙说道:“恕我直问一声,道爷可是‘金蚨主’罗池亭?”
敬一道人情绪已平静下来,闻言笑道:“哈哈!姑娘你小小年纪,知道的事情可真不少,我算被你认出来了,姑娘,你来此可是寻我来的?”
“道长你认识他?”白芷仙一指丁罗曼。
敬一道人细端详一下丁罗曼:“贫道不识。”
“他叫丁罗曼”白芷仙开口告诉,并观察敬一道人的脸上变化。敬一先是一愣,忽象想到什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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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文已补!感谢边无届网友!  发表于 2019-10-27 17:26
第八章后的分章和文天版不一样,这章里的缺文我可以找一下,拍下来给你补录。  发表于 2019-10-24 2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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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3 21: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西域名士 于 2019-11-18 08:15 编辑

十三
白芷仙急忙追去,口中叫道:“前辈!你不可走!”可是道长身如疾电,已经出去了十余丈,他好似逃避什么罪恶--般,疯狂地向前逃。
丁罗曼大为惊奇,也猛追不已,白芷仙大声叫道:“前辈!水有源,树有本,你不可面对他飘泊一生,不知出处!”
可是道人仍然狂奔不止,白芷仙知道自已轻功不如丁罗曼,便叫道:“海儿!快追他!他是你爹!”
丁罗曼大惊,叫道:“你说什么?他是我爹爹?”
白芷仙连声催促道:“别问了!快追!”
丁罗曼这一霎那,真说不出心中是何滋味,体内热血沸腾,茫然的狂追着。
白芷仙那句话好似有一种莫大的力量,使得丁罗曼如脱弦之箭,飞似的猛追过去。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经把白芷仙抛下了数十丈,白芷仙暗暗吃惊,忖道:“他的轻功竟这么高!”
丁罗曼追不上道人,可道人也抛他不下,两人相隔只有七八丈左右。
丁罗曼一声不响,发狂似的追着,心中却在思索白芷仙的话,忖道:“他怎么会是我爹呢?我哪里有爹?”
他思忖之际,前面的道人,突然停了下来,丁罗曼几乎扑到他身上,急忙站稳。
道人含笑自若,问道:“孩子!你好俊的功夫,现在告诉我,你猛追我出家人做甚?”
丁罗曼被道人如此一问,自己也说不出来,只好怔怔的望着他,半晌才说:“她说你是……你是我的……”
“爹爹”这两字,对于丁罗曼太陌生了,所以他始终未能说出来。
敬一道人淡淡一笑,说道:“我是你什么?”
丁罗曼咬了咬嘴唇,毅然道:“你是我爹爹,是不是?”
丁罗曼说过之后,双目如炬,死盯在道人身上,道人沉默了,他涌上了一种莫名的痛苦,良久道:“你是叫丁罗曼?”
丁罗曼点点头道:“是的!”道人突然走到了丁罗曼身前,抓起他的手,细细察看。
丁罗曼奇怪地问:“你看什么?”
道人面色铁青,问道:“你可有链牌?”
丁罗曼连忙从身上取出,道人一把抢了过来,注视良久,最后也坚持不住,一把将丁罗曼拥在怀中,流泪道:“孩子!孩子!……你真是……”
这个道人,过于激动,他全身不住的颤抖着,一粒粒的泪水,滴在丁罗曼的颈上。
丁罗曼如同傻子一般,本能的反抱着他,一动不动,心中的滋味更是无法形容。
虽然他有时也想到自己的父母,可觉那是谁也不知道的事。
这时白芷仙也跑到了,她看着这一对父子,相拥而泣的情形,心中也很难过,几乎跟着落下泪来。
敬一把丁罗曼放开,但仍然拉着他的手,黯然道:“真想不到,我们还有见面的一天!你今年多大了?”
丁罗曼思索了一下,木然的说道:“二十一了。”
敬一道人的情绪显得非常激动,他呀了一声道:“呀—你都二十一岁了!”
丁罗曼这时才回过味来,他愤怒的说道:“你为什么离开我?”
敬一道人凄然落泪,他把丁罗曼的手拉得更紧了。低声说:“孩子,世上有很多的事,是你所不能了解的,当初或许是我们太自私,也太脆弱了,把你留在“沙垒田’岛,本来就有永不相见之意。想不到你现在长得这么英俊,并且学得了一身出奇的功夫,看到你现在的样子,当初我们确实错了,你是这么可爱,我们怎忍心把你丢下?唉!该死……”
敬一道人热泪涌流,悔恨不已,丁罗曼也是满心悲哀。
道人面对这个长大的儿子,想到当初被自己狠心抛弃,自感惭愧。不料丁罗曼突然问:“我娘呢?她在那儿?”
丁罗曼问这句话时,两眼睁得大大的,似要冒出火来。
道人放开了丁罗曼的手,悲伤的说:“孩子,你放心,你娘她……她还在。”
道人说这话时,神情非常忧伤,白芷仙在一旁插口说:“罗伯伯,你说她娘还在,这是什么意思?”
道人望了白芷仙一眼,苦笑道:“姑娘你真聪明。罗曼他娘,身患绝症,已有五年之久,仗着她本身的功力和我到处寻访灵药,总算能够支持着,不过……”
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不再说下去,但是丁罗曼和白芷仙,已经非常了解,她的病已到了危险的边缘了。
丁罗曼不自主地拉住了道人的手,叫道:“她在那儿?!她得了什么病?!”
道人见丁罗曼如此模样,心中感到一丝甜蜜,强笑了笑,说道:“你放心,她现在没事,这么多年来,我们只是每年见一次面,约在此地,大概一两天内,她就会来的。”
丁罗曼这才放心,他一向以为自己是个孤苦的孩子,想不到他的亲生父母,都在世上,并且不久就可见面,心中的喜悦,实在无法形容。
道人打量着白芷仙,因为从白芷仙对丁罗曼亲密关怀的态度来看,必然有着很深的友情。
他把愁事放开,爽朗的笑了起来,说道:“孩子,今天我们能够相逢,也是天意,我有很多话要问你,寻个地方去谈吧!”
于是,三人回到了酒店中,开宴畅谈。
丁罗曼把他自遇海先生以后,整个的经过,告诉了道人,道人听罢叹说:“孩子,你真是因祸得福,想不到你竟蒙海先生垂青,苦心教授,难怪你有这一身卓越的功夫了!”
道人说到这里,又望了白芷仙一眼说:“罗曼,白姑娘与你是……”道人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因为他发现白芷仙羞怯的低下了头,心中很感诧异,忖道:“莫非他们已是夫妇了?”
道人正思之际,罗曼说道:“她不久就要与我完婚。”
白芷仙满脸通红,拦阻已不及,狠狠瞪了罗曼一眼敬一大笑道:“我说呢!你二人真是天生一对,再好不过了。”
罗曼不住地傻笑,使得白芷仙很窘迫。
笑过之后,敬一突然问罗曼:“孩子,你可知为父叫什么名字?”
罗曼一怔,摇了摇头。
敬一道人叹了一口气,感慨颇深的说:“为父名叫罗池亭,在江湖上人称‘金蚨主’因为无论何时我出现时,先有金蚨传信在先。”
丁罗曼打断了他的话说:“我知道,师父也教过我这种功夫!”
罗池亭点了点头,接着道:“你母叫宋曼,江湖上人称链……”
罗曼又打断说:“我为什么姓丁?”
这句话问到了敬一道人的痛处,使他回忆了那痛苦的往事。
罗曼见父亲脸色突变,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又催问了一句。
罗池亭这才平静了一些说:“当然,你是应该姓罗的,可……以后见了你母亲,她会告诉你。”罗曼虽很纳闷,也只好闷在心中,问:“我什么时候可见着娘?”
敬一笑着说:“快了,就一两天之内。”
等三人吃完饭后,已是午后多时了,罗池亭突然对白芷仙说:“白姑娘,你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与曼儿出去走走,我们还有些话说。”
芷仙笑道:“罗伯伯请便,侄女身上有病,也正要休息呢。”
敬一这才对丁罗曼说:“曼儿,跟我出去一趟。”
罗曼答应着,一同与父亲出得店来。
罗池亭好象小孩子一般拉着丁罗曼的手,边行边说:孩子,你可曾想过我?”
罗曼茫然地望着爹爹说:“我想过您,可我不知道是您。”
敬一大笑起来,但脸上又涌上了哀伤,说道:“这些年来,我虽然出家为道,可也不能解脱自己的痛苦,我们是父子,父子间的天性无论如何是不会泯灭的。我曾经好几次,想到‘沙垒田’岛去寻你,可是……当初离岛之时,与你母曾有重誓,除非你仍然健在,并且在岛上扬威,否则不能再回岛……现在你果然健在,并且不久便可在武林扬威,你娘要是知道,不知有多高兴呢!”
诚如他所说,父子间的天性,是永远不会泯灭的,所以丁罗曼与他不过半日相处,但是“亲情”已经建立了。
罗曼天真的问道:“爹,我们现在到哪里去?”
敬一笑道:“现在去找你娘!”
丁罗曼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说道:“你不是说她还没有来么?”
罗池亭一笑,说:“她已经来了……芷仙虽与你已有婚约,可还未完婚,你娘的脾气很怪,怕她不肯见芷仙,所以才没叫芷仙来。”
罗曼这才明白,问:“娘害的是什么病?你找到药没有?”
提到了宋曼的病,敬一脸上涌出一堆忧虑,他叹了口气说:“这五六年来,我风尘仆仆足迹跑遍天下,寻了各种丹药,只是不能医好,实在令人忧心!现在从你身上,知道海先生的下落,有他在,我想总好一些,他一定会指点我们的。”
丁罗曼问:“爹,你与师父是怎么认识的?”
敬一回忆说:“我初识海先生的时候,比你还要年青。那时正在江湖上闯字号,与你娘在一起。有一次在钱塘江,我和你娘被群贼围困,苦战了一夜,情形非常危险,海先生突然出面,击退群贼,由此而识。不过,这位老人性子怪得很,以门户不同,坚持不准我们行弟子礼,而以兄弟相称,以后在江湖上,曾得他老人家不少照顾,在你娘生你以后,这二十一年来,一直没有得到他的下落,想不到竟收了你做徒弟,如此看来,海先生与我家,确实有缘分呢!”
二人边走边谈,罗曼见所走之路,正是通往山上,上次自己与杜石川举鼎而入的大庙。
丁罗曼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全身不禁颤了一下,说:“爹,娘可是住在那个庙里吗?”罗池亭点了点头说:“是的”。
这时他发现丁罗曼情绪有些不对,停了下来问:“曼儿,你怎么啦?”丁罗曼嚅嚅半晌,才说道:“我……我来过这里。”
他脑中浮现了慕云道姑的影子,心情激动无比。
罗池亭笑道:“啊!这座庙在五龙山一带很是著名,听说不久前,大内高手在此招聘武士,后来又闹出了公主失踪的事情来。”
罗池亭轻松的谈论着,可是丁罗曼紧张了,他急着问:“娘可是时常在这里?”
罗池亭摇头道:“她并不住这里,不过每年一次,在此歇脚。”
丁罗曼闻言,忖道:“爹,她可是一个道姑?”
罗池亭闻言大笑道:“哈哈!孩子,我们二人有一个出家就够了,她还是俗家人。”
丁罗曼的心情这才平静下来,低头不语,罗池亭异常奇怪,问道:“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丁罗曼停下了步子,便把慕云道姑之事,详细诉说了一遍。
罗池亭静静地昕着,脸上的神色不住的变化,最后沉吟着说:“怪了,她怎么会到‘沙垒田’岛去?难道宋曼告诉了她?”
丁罗曼在旁问道:“爹,你认不认识慕云道姑?”
罗池亭点头道:“江湖上并无慕云道姑其人,这道姑是你娘的挚友,名叫雷傲霜,法名静十,这些年来,一直侍奉着你娘,如同亲姐妹一样,但关于你的事,你娘绝不会告诉她,但她为何到‘沙垒田’岛去?这事颇费思索,我们马上就会弄清楚,走吧!”
他们继续向上爬去,丁罗曼忿忿的说道:“我将来一定要把她打败。”
罗池亭哈哈笑道:“孩子,这道姑一身功夫可非同小可,她身世很苦,三岁便遇异人,到现在已有四十余年的纯功夫,你一时只怕追她不上。”
丁罗曼仍然不服气,说道:“那次动手,我没有用全力!”
罗池亭摸着他的头,笑道:“你能有这份雄心很好,海先生的那套旗法传过你没有?”
罗曼说:“传了,不过我还没有与人动过手!”
他说着便要取旗子,罗池亭阻止了他,说:“不必拿了,海先生这套‘云龙十八旗’是江湖中最神妙的一套兵刃功夫,下次与静十动手时,你用这把旗子,就不会落败了。”
丁罗曼记在心中,点头说:“好!下次我就用它!”
这时,二人已经来到庙门口,罗池亭在门环上扣了一下,不一会儿,一个小和尚开了门,见是罗池亭,立时打着问讯道:“原来是敬一道长,请进!请进!”
罗池亭含笑入内,问:“宋施主来了没有?”
小和尚连连点头说:“来了,昨晚上才到的,道长,这次你来晚了!”
敬一含笑道:“是的,贫道路上有些事,耽误了!”
小和尚很羡募的说:“道长,你这一路又积了不少善功。”
敬一笑道:“不过略尽棉力,谈不到什么善功。”
出家人之间客套了一阵,小和尚突然对丁罗曼道:“啊!我记起来了,你不是上次举鼎入庙的丁施主么?”
丁罗曼含笑着说:“小师父记性真好,不过我不姓丁,我姓罗!”
小和尚一怔说:“我记得你姓丁,与我俗家同姓,怎么会姓罗呢?”
丁罗曼气道:“你记得我姓丁,我就姓丁呀?”
罗池亭笑着对小和尚说:“你记得不错,暂时就叫他丁施主吧。”
丁罗曼愕然道:“爹!你……”
敬一扶着丁罗曼肩膀,笑着说:“曼儿,不必急在一时,我们进去吧。”
说着向内走去,倒把小和尚弄得莫名其妙,摸着光头,自语:“怎么回事?出家人怎么有儿子?”
罗池亭引着罗曼,由甬道向后转去,甬道两旁,是些简单的禅房。等走完这一条甬道,已到了后院,在一排丛树后,有两三间单落的禅房,想是庙内较高的和尚居住的。
敬一领着丁罗曼,径自走入一间禅房,房内布置的非常整洁。进房之后,左右看了一下,罗曼问:“娘在那里?”
敬一脸色很严肃,对丁罗曼说:“不要急,你娘就在隔壁房间,我先去看她,你在这里等一下。”
丁罗曼虽有些不高兴,但也无可奈何,只好寻了一张椅子坐下。
不一会的工夫,隔壁讲话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丁罗曼似乎听见罗池亭与人在争执。
只听敬一说:“事情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你为何还要折磨自己?孩子就在隔壁,他天性极好,你怎能拒而不见?”
丁罗曼闻言心中甚为奇怪,“怪!她好象是不愿见我”
接着,便听一个女人说:“我都快死了,还见他做甚?二十年已熬干了我的心,什么都死了!现在我见了孩子,你叫我对他讲什么?当初为什么要抛弃他?”
她的声音很哑涩,很凄凉,听在耳中,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沉默了一会儿,敬一又说:“说起来是我的错,可是孩子已经长大了,并且学得一身好武艺,成了人中龙凤。”
那妇人哭着打断了他的话,“可是……我们可曾尽过做父母的责任?他会不恨我们?”
丁罗曼心中诧异,忖道:“我为什么要恨他们?”
敬一有些急了,说:“这十余年来,我出家为道,万念俱灰,只有孩子和你使我放心不下,日日祷念孩子平安,你的病早日复原,现在孩子已成人,来寻找你我,你竟拒他门外,你……你怎么忍心?”
丁罗曼这时沉不住气了,推开房门,慢慢向那间惮房走去,听那妇人又说:“不是我心狠,实在是……总之,你带他走吧。”
丁罗曼听到这里,心中有一种不可抑止的激动,他猛然的推开了门,叫道:“你为什么不要见我?”
室内的人,立刻一乱,并传出妇人的惊叫。罗曼见靠桌的一把椅子上,坐着一个面容憔悴的书生,他面色惨白,身体单薄,可眉清目秀,一双眸子虽然充满病容,仍美丽妩媚。
丁罗曼怔住了,敬一长叹了一声,指着那病书生,对罗曼说:“曼儿,这就是你娘。”
罗曼如同呆痴一般,紧紧盯着宋曼,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本来以为,宋曼会象道姑一样慈祥,并且象父亲一样爱他。
不料他所见到的,是一张美丽而冷峻的脸,她只是极度惊骇的望着丁罗曼,并没有给予他温暖。觉得有些失望,喃喃说:“你……你是我娘?”
宋曼的胸口不住的起伏,显然受到了极度的刺激,敬一在旁边劝道:“曼姑,你与孩儿说几句话吧!”宋曼的两只眼睛,好象剑一般,剌在丁罗曼身上,她的眸子中传出了惊恐和怀疑。
她不停地摇着头,喃喃自语:“不是的!不是的!……这是不可能的!”罗曼赶紧取出链牌“这个链子是你给我的吧?”宋曼变得更加恐怖了,她提高了声音道:“不是!不是我的!”
丁罗曼心中如被扎了一刀,当他面对着母亲时,他希望受到母亲的爱抚,那是他从来没得到过的。他强忍着泪水,向宋曼走去:“娘,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可宋曼却恐怖的叫了起来,说:“不要走近我!……我不认识你,天啊!救命呀!”她疯狂地打开窗户,象一个鬼魂般飞了出去。敬一大惊,道:“曼儿!在此等我。”曼姑他身形一晃,已飞越而出。
丁罗曼黯然泪下,心痛如绞。就在这时,一条淡黄人影,越窗而入,接着一声厉叱:“你好大胆!”只觉掌风扑面而来,已打向面门,事出突然,丁罗曼大吃一惊,忙足跟用劲,倒提身如脱兔,退了出去,“砰”的一声,碰在门上,把一扇门整个碰倒了。
立刻惊动了全庙的和尚,惊慌的跑了过来,口中连连问:“什么事?什么事?”丁罗曼退到房外之后,也顾不上看清是谁,大叫:“出来,我在院中等你!”说完,“呼”的一声,拔起一丈多高由一群和尚头上掠向院中。吓得十几个和尚,一齐惊叫起来。
丁罗曼落定身形,也见一条黄影,由后窗凌空跃来。罗曼定睛一看,不禁怒火冲天,全身都颤抖起来,厉声道:“原来是你,我正要找你!”
原来袭击丁罗曼的,正是慕云道姑。
她铁青着一张脸,沉声道:“孩子,你还是离开的好!”
自从丁罗曼两次与她交手,便下了必胜她的决心,这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丁罗曼抑止不住心中怒火,喝道:“这一次我一定要打败你!”
丁罗曼心中早有了主意,耳旁听慕云冷冷说道:“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把今天的事忘记,这里没有你娘!”
这句话,象刀一般深深刺痛了丁罗曼,他疯狂地大叫:“放你妈的屁!!”他人随声进,双掌如轮,向慕云双耳袭去。
慕云冷笑……声:“贫道这一次可不留情了。”她如同朵黄云一般,已躲过了丁罗曼的双掌,袍袖一带,身子已转到丁罗曼身后,右掌推击,直向丁罗曼后脑门抓来。
丁罗曼决心以海先生的所传——云龙十八旗,在这次决斗中,把慕云折于旗下。当慕云的掌已然递到时,丁罗曼早已转过了身子,右臂一划,由下往上,向道姑的肋下拍去。这一招快得惊人,大出慕云意外,她料不到丁罗曼有这么快的身手,如此精绝的招式。
她连忙向左闪去,心中忖道:“这孩子的功夫,怎么进步这么快?”躲过之后,正想还招,不料丁罗曼的左臂由左往右,又向道姑后背追抓过来。高手动招,全在一个“快”字,丁罗曼一施展开“云龙十八旗”已经占了上风。
道姑虽有数十载的绝纯功夫,可丁罗曼天生异质,力大如神,又经奇人苦心造就,有一身非常绝顶的功夫。上次丁罗曼与她动手不到数招,就被抛出数丈,是由于丁罗曼缺少对敌经验,同时慕云的身法太快了。
这时,丁罗曼使出海先生独门绝技,身如蛟龙,招式严密,身手如电,一招一势,都有夺命之力,好不厉害。
道姑与丁罗曼一动上手,便觉与以前大不一样,那些神妙招式,简直深不可测,奥妙无穷,令人防不胜防。
道姑轻敌,一着落后,再想占上风,已办不到了。她心中又怒又惊,但她绝不相信自己会败在这个孩子之手,怒喝道:“好小子!你又拜了新师父了?”
丁罗曼一掌向她肩头拍去,喝道:“我今天不打败你这个妖婆,誓不为人!”
道姑闻言一惊,继之以嗤笑,说:“你可要吃苦头了!”
她说着躲过丁罗曼这一招,不料罗曼身如闪电,迎面扑来,双掌齐出,一记十成掌力,当头打来。道姑始料不及,丁罗曼能一直保持这么快的身手,她忙向后退去,并二指,向丁罗曼胸前点来。
丁罗曼并没因她还招而减慢速度,他右手一翻,由上而下“大力金刚手”向慕云腕子便砍,同时左掌加速递出,直点道姑的喉头。
道姑连忙向后闪躲。丁罗曼被宋曼所拒,心头有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这时全发泄到道姑的身上来了。这时他见道姑败象初露,心中大喜,一面加紧攻击,一面忖道:“我绝不能让她缓过手来,她的功力比我深厚,如果让她缓过手来,就不易取胜了。”丁罗曼想得一点不错,他以这套奇妙的招式,连环进攻,逼得道姑,只有招架之功,暗忖:“我定要逼开她数步,才能缓过手来。”
可是丁罗曼身如蛟龙,掌似密网,想要逼开,已非常困难了。这时道姑,真是又羞又急,怒叫:“罢了!罢了!我如败在你手,有何面在江湖上行走?”
丁罗曼又是劈面双掌打到,道姑怒极之下,想用奇招取胜,她双臂一振,一声长啸,人已拔起丈余高,她想趁此机会,改被动为主动。以她的功夫,如此施为,原可万无一失的,可她不知却上了大当!
海先生这套名曰“云龙”,原意思,所有厉害的招式,全在上势,尤其是空中对敌,更有出奇制胜之处。丁罗曼见她果然被逼得拔起空中,心中大喜,急呼一声,振臂高飞。
道姑才起半空,突觉脚下万钧掌力追了过来,心知不好,急忙把力一沉,硬把上升的身体,斜着压了过来,向地面落去。这时丁罗曼反在她头上了,道姑双掌齐出,正想以毒取胜。不料丁罗曼身在半空,如在海底一般,他已看出慕云,全在自己范围之内,两招之内便可取胜。他当然不容道姑出手,身如飞箭,直降道姑头顶。
道姑下降之势如飞丸泄地,不想丁罗曼比她还快一倍。道姑大惊失色,只见丁罗曼右掌抓来,左掌却伸入怀中。她惊惶失色,只当丁罗曼要用暗器,双掌拼命的向上推来,来抗拒丁罗曼掌力,二来加速下落的速度。
不料她双掌击出时,丁罗曼右掌已经收了回去。道姑又是一阵惊心,所幸离地不远,落地之后,便可化险为夷,所以她加速下降。而丁罗曼第二掌又追了下来,道姑干脆不还手,袍袖一带,身子向左下方落去。
她足尖堪堪已经点到地面,突然一阵劲风拂面,眼前一片乌黑,一条金龙已当头压到。她再也无法闪躲了,闭目曰:“静十休矣!”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突听一声仓促之声,急叫:“曼儿!不可!”
顿时眼前一亮,肩头一麻,身子倒了下来,连忙勉强扶着一棵树,不禁流下泪来。
罗池亭与宋曼如飞纵来,敬一口中连声喊:“曼儿不可造次!”
道姑已被点了肩井穴,软麻躺在一棵树旁慘然变色。
当她的目光,接触到丁罗曼手中之物时,不禁心胆俱碎,暗叫:“完了,原来是那个老怪物的徒弟。”
丁罗曼手中,正拿着扬威武林数十载的云龙旗!这是丁罗曼第一次用以对敌,获得了全胜,这时他才有些诧异,道姑怎么会如此轻易被自己打败?
敬一赶了上来,宋曼则赶到道姑身旁,轻轻一掌,解开她的穴道。道姑如同痴了一般,静靠树上,不言不动,心中难过已极,宋曼则不住的低声安慰着她。
那些和尚见打斗停止了,并没闹出命案来,这才离去。有些年青和尚,则把丁罗曼当成神仙一样。
罗池亭过来,拍了拍罗曼的肩头:“孩子!还不把旗收起来?”
罗曼这才醒过神来,把旗卷好,收在怀中,指着道姑说:“爹,我把她打败了!”
敬一却叱道:“不可胡说,她是你母的姐妹,还不过去谢罪?”
丁罗曼悍然地摇头“我不去,她上次把我点了穴,偷走了凤西,还要用金蛤蟆害我!”
这句话说得罗池亭等人,脸上都变了色,宋曼望了道姑一眼,说:“他说的可是真话?你还用金蛤蟆伤人?”
道姑脸一红,对宋曼说:“金蛤蟆现在身旁,少时你可察看,我并未伤害一人……至于劫凤西公主也是为你求药之举。”
敬一又说:“大妹,谢谢你的心,可你的做法并不对呀!”
道姑岔开说:“宫中无药救你,倒是美人头中,藏有灵药,只是寻之不得。”
丁罗曼听完心中一动,忖道:“我可救她,虽然她不喜欢我。”
宋曼扶着道姑的手,笑道:“生死由命,不要再为我的事操心了。
敬一对慕云说:“大妹,关于美人头之事,少时你再与我详谈,现在且让他们母子相会吧!”宋曼的目光射在丁罗曼脸上,她的目光冷峻,没有一丝母性的温暖。
丁罗曼心中一寒,几乎落下泪来,说道:“她不是我娘,我走了。”说完之后,转身如飞而去。敬一大为焦急,急忙追了过去,叫:“曼儿等等我……”剩下了宋曼和道姑。
道姑怀疑的问宋曼说:“曼姐,难道他不是你的孩子?”
宋曼惨然一笑,泪水夺眶而出,“他是我的孩子,你看他的脾气多象我。”
“那你为什么不认他?”
宋曼摇着头说:“以后会认他的,现在我想休息,进房去吧!”
敬一父子俩坐在小丘上,已谈了很久,敬一拉着他的手,慈祥的说:“孩子,你现在明白了吧?”丁罗曼流下了泪,点头答道:“我明白……爹,她为什么不象你这么好?”
敬一惨然而笑,说:“孩子,她的脾气就是这样,不象我。”
看着这个天真的大孩子,敬一真是有说不出的快乐。
敬一叹了口气,说:“你娘其实爱你如命,时时为你哭泣,只不过蓦然见到你,有些……过些时候等她平静下来再说吧,你不要以为她不喜欢你。”敬一说到这,便不再深说下去,顿了一下,接着说:“刚才你告诉我的事,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你与芷仙一起去好了,等你完事回来,再团聚吧!”
丁罗曼笑道:“没关系,爹,你随我来。”他拉着敬一的手,亲情表露无遗。他把美人头中的药取出一份,交给敬一,要医好宋曼的病。
三个人,沿着黄土道,骑两匹黑马,出镇而去,出了镇上之后,敬一跃下马来,紧握着丁罗曼的手,说:“孩子,去吧!我们大军必胜。一年后,我与你娘,在此候你!”
丁罗曼流下了泪:“爹,一年后,我定与芷仙到此。”
罗曼洒泪与敬一道长而别,同白芷仙并骑而去,象是两条黑龙一般。
丁罗曼问:“芷仙,我们现在到哪里去?”白芷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这人真糊涂,我,不是告诉过你,到‘红袖坛’去么?”
“红袖坛在哪里呀?”“在天津附近,可惜你的马太慢,不然我就放快了”芷仙说。
丁罗曼笑道:“那我们两个就骑一匹马好了!”
白芷仙羞红了脸,不答他的话,在马后加了一鞭,只一会儿工夫,就把丁罗曼丢下了老远。丁罗曼在后连忙紧追,并叫道:“喂,等我呀……”
可白芷仙如飞而去,扬起了大片尘烟,快得出奇。
丁罗曼摇摇头,“女人真是奇怪!”当丁罗曼赶到岔路时,只见白芷仙按马而立,双目向前注视。
丁罗曼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白芷仙用手向前指一下,丁罗曼顺手势,向前望去,不禁惊喜交加,将手一按马鞍,已飞跃而起,叫道:“啊!青鹤!”
原来正是单青鹤!每次丁罗曼遇见他,总是在苦难中,这次也不例外。
单青鹤面无人色,倒卧在尘埃中,形状极为狼狈。丁罗曼飞奔至他身前,按胸急呼:“青鹤!你怎么啦?”单青鹤睁开了疲倦的眼,微笑说:“没什么,我只不过太累了。”
丁罗曼替他顺了顺气,问:“发生了什么事?又遇见杜石川了?”
单青鹤摇了摇头,说:“没有,我遇见丁老,追问我爹爹的下落,后来动了手,他并没有伤我,可是却把我累坏了,他走没多久,骑着一匹红马!”
丁罗曼这才放心,说:“只要你没受伤就好,我有马,我们一起走。”
白芷仙连忙阻住:“现在先让他休息一下,把元气恢复过来就没事了。”
单青鹤含笑点头,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这位姑娘说得对,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你们到哪里去?”
丁罗曼替他活血,说:“我们到天津去,你如果没事,和我同去好么?”
单青鹤摇摇头,说:“不!我还要找丁老,寻找我爹和美人头的下落!”
丁罗曼笑道:“美人头的事我知道!至于寻丁老,以后和你一起去,我也要找他。”
单青鹤睁大了眼睛,喘息道:“什么?美人头你知道?”
丁罗曼不答他的话,指着芷仙说:“这是红袖坛的坛主白芷仙。”
单青鹤不惊一震,丁罗曼接着说道:“现在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关于美人头的事情,我以后会详细地告诉你的。”
白芷仙也含笑说道:“单少侠,现在你不必过于疑虑了等你恢复体力后,我们再详详细细地告诉你!”
单青鹤非常奇怪,红袖坛的坛主,为什么与丁罗曼并马而行,并且显得这么亲密呢?
丁罗曼也看出了单青鹤的心思,便凑到他的耳旁,低声的说了几句,单青鹤笑了起来,一双俊俏的眼睛盯住了白芷仙,上下地打量几个来回。思忖:“丁罗曼真是好福气,能寻得这么一个好姑娘。”
便打趣地问:“丁罗曼,什么时候吃喜酒呀?”丁罗曼没有做答。
白芷仙知道丁罗曼告诉了他一些什么话感到有些羞怯,心跳脸又热乎乎的,把目光移向了一旁。
单青鹤仰起了身子,凑在丁罗曼耳旁,咕噜了一会,他们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白芷仙越发觉得脸热,有些坐不住,站了起来,说道:“我在那边等你们!”
丁罗曼点了点头,继续与单青鹤欢谈起来。他们的话题,似乎一直在白芷仙身上,并且有时还指指点点的。
白芷仙虽然站在远处,也觉得非常不自然,看着这两个大孩子的情形,真是气笑不得。
过了一阵,单青鹤的精神似乎恢复了很多。
白芷仙气得玉面绯红,嗔道:“好了!还谈什么谈?谈了这么久还没有谈够?”
这才听到丁罗曼笑道:“以后再谈吧!你现在觉得如何?是不是可以骑马了”
单青鹤点了点头,说道:“除了身上发软外,别的没有什么,我想骑马还没有什么问题。”
丁罗曼把他扶起来,笋道:“那就好,我们可以走了!”
他把单青鹤扶到路旁,白芷仙已把自己骑的马牵了过来,对丁罗曼道:“你快扶单少侠上马吧!”
单青鹤非常过意不去,说道:“白姑娘,你的马让给我你岂不是要走路了?”
白芷仙见他与丁罗曼一样,年纪不小,说的话却是小孩话,令人气笑不得,说道:“我要能走这么远的路就好了!上马吧!”
丁罗曼也催单青鹤上马,说道:“不要紧,我和芷仙骑那匹马!”
白芷仙叱道:“谁和你骑一匹马!不看看你那匹马,两个人准给压垮了,所以我才让你们二人骑我的马。”
丁罗曼见她设想得如此周到,对自已的朋友友善,心中非常高兴,笑道:“委屈你了……”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嗔道:“算了吧!别客气啦!”单青鹤不禁笑了起来,白芷仙笑道:“又笑什么?”
单青鹤见她连自己也管,不禁吐了一下舌头,这时丁罗曼已经扶鞍上马,骑在单青鹤身后,因他力量未曾恢复,怕他落下马来。
丁罗曼上马后,单青鹤低声道:“以后结婚了,可要小心些!”
丁罗曼笑道:“不要紧!她很听话!”
这些话都听在白芷仙耳中,又羞又气,忍耐着。
当晚,他们在一个叫“田边”的小镇上过夜,于罗曼与单青鹤同房,把美人头的事,详细的告诉了单青鹤,白芷仙并把海先生的信,拿给单青鹤看,单青鹤才相信“美人头”果然是“红袖坛”之物。
丁罗曼把自己以后的计划,告诉了单青鹤,要他与自己同行。
单青鹤含泪答应,但却说道:“我一定要报杀父之仇!”
丁罗曼安慰他道:“这件事要慢慢来,我会帮助你,暂且安心随我们到‘红袖坛’去,不要再一个人在江湖上流浪,遇见了意外无人照料!”
白芷仙也在一旁温言相劝,单青鹤见丁罗曼对自己情深似海,屡次相救,就连白芷仙也是一片真诚,不禁拥着丁罗曼,流下了泪,说道:“你们对我太好了!我至死不忘你们!”
丁罗曼笑道:“朋友相交,应该互助,以后不要再说这些话。”
白芷仙却是一言不发,因为单青鹤的话使她生了气。
单青鹤拭干了泪,说道:“是的!贤嫂。”
白芷仙气道:“怎么回事?你不要乱叫好不好?”
说得单青鹤破涕为笑,白芷仙气唬唬的道:“早点睡!明天要赶路,明天见!讨厌!”
最后两个字是走到门口才说的,又惹起了丁罗曼和单青鹤的一阵大笑。
入寝之后,室内灯光虽熄,可是月光皎洁,透窗而入,丁罗曼望着天边的一颗星星,说道:“你这几天,可见过杜石川没有?”
单青鹤拍枕道:“嗨!我忘记了,在我与丁老动手之前,曾与他见过面,也是由这条路下来!”
丁罗曼霍然坐起,怒道:“好!我定要找他!”
单青鹤忙道:“怎么回事?”
丁罗曼便把尚巧燕之事告知,单青鹤道:“你放心,他没有骑马,除非他已改道,否则明天又要有一场大战了!”
单青鹤知杜石川奸辱尚巧燕之后,不禁颇为感叹,摇头道:“想不到杜石川竟是个无恶不做的人,真可惜他那份品貌,和一身功夫了。”
丁罗曼哼了一声:“别说他,就是慕云也被我打败了!”
单青鹤爬起了身,问:“什么?慕云居然被你打败了?”
丁罗曼得意的笑了起来。
单青鹤是知道慕云那功夫的,他对丁罗曼佩服得不得了,说:“你真是了不起,将来会变成武林中本事最大的人!”
丁罗曼笑着躺了下来,说:“我现在才发觉,和这些老家伙动手,一定要用出奇的招式,因他们经验多,我们出手,下面的招他们全都知道了,所以吃了大亏!”
单青鹤实在困乏,含糊说:“你说的一点都不错……啊我太累了。”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哈欠。
话才说完便沉沉睡去,丁罗曼则回忆着与父母相会的事,怎么也睡不着。
良久,丁罗曼已快入睡了,突听房外有飞纵声,他不禁惊醒,连忙坐起。
丁罗曼倾耳细听,果有夜行人飞越,为数不止一个,丁罗曼急忙套一件外衣,连鞋也顾不得穿,下得炕来。
匆匆扣上衣扣,凑近窗前,只见数十丈外,一排房上,果然有几条淡淡的黑影,一闪即逝。
事不关己,可走江湖的人,对于这事是最敏感的,丁罗曼沉不住气,双手一按窗棂,身如飞鸟,已越出屋外。
月光如水,一片空寂,刚才那些夜行人,已不知跑到哪去了。
丁罗曼心中忖道:“我倒要追过去看看。”
他正在犹豫之际,突见十丈外的屋顶上,翻出一条黑影,远远的向自己招了招手。
那夜行人招手之后,拔起身,一闪即逝。
丁罗曼向四下打量,并没有一个人,忖道:“这样看来他是在唤我了?”
才想到这,那夜行人已二次出现,又向自己招手。
丁罗曼不再犹豫,双臂一振,带起一阵轻风,扑了过去。
这一带是些矮平房,只见丁罗曼他快似飘风,一越数丈,在月光下,似一个飘动着的幽灵。
霎时间,丁罗曼已找遍这一带,却没有一丝异状,心中好不奇怪,忖道:“我并没耽误怎么仍然寻他不着?莫非他有如此高的轻功造诣?”
丁罗曼由于好奇之故,一定要弄个明白,所以他跃落下了房,从小径匆匆赶了下去。
沿途详细打量,不见异状,心中奇怪,暗想:“他明明引我来此,为何又避而不见?”
丁罗曼压低了声,说:“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露面?”
丁罗曼说完,正自不耐,突听远处传来一声嗤笑。
丁罗曼不禁大怒,喝道:“什么东西?我今天非找出你来不可!”愤怒之下,向发笑之处奔去,落下之后,见这里似一坟坝台,地势颇为隐蔽。不少的大小石牌,有些年久失修,残破不全的石翁仲,东倒西歪的摆着。
丁罗曼搜索了一下,仍没发现,心中非常愤怒,忖道:“任你藏得好,除非你不移动,否则逃不出我手,就在此等你。”
他的耳朵竖了起来,草木之动,他都可以清晰分辨,但始终听不到人移动的声音。 “难道那夜行人走的不是这条路,可我刚才怎么听见有人冷笑呢?”月亮被浓浓的乌云遮掩,林中异常昏暗,丁罗曼并不敢放松,他相信,如有人暗算他,现在是最好的时机,否则月亮出来,就不容易藏身了。
丁罗曼虽然诧异,也无可奈何,忖道:“难道我会跟错?这一带只有这有藏身之处,那人一定还在这里。”
丁罗曼才想到这,突觉眼前一亮,大片白星,带着风,迎头击来。两下相隔很近,速度又极快。丁罗曼大吃一惊知道这是大片暗器,匆忙之中,丁罗曼以大袖飞舞抵挡,那暗器被纷纷打落,可数量太多,仓促应变,顿觉左小臂阵酸麻,丁罗曼又惊又怒,一声暴喝,凌空数丈,向器发之处扑去。当丁罗曼身子才拔起时,便见一条黑影,幽灵似的,由一尊石翁仲后闪电般逃去,并且发出一声冷森森的长笑。
当丁罗曼扑到石翁仲前,那人已出去了十余丈。丁罗曼头脑昏沉,知道暗器上了剧毒,一阵急火攻心,拔身而起,大喝:“匹夫,我要,我要杀……”一语未毕,只觉眼前发黑,一阵昏眩,“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当他悠悠醒来,耳旁似有人在低声交谈。丁罗曼睁开眼,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到了店房,正睡在暖炕上。自已全身衣服已脱,盖着一颇厚的毛毯,已流了不少汗,心腹之处,贴一热湿湿之物。单青鹤与白芷仙围坐在炕边正调弄一块颇大的药膏。
丁罗曼目光移了一下,射在白芷仙的脸上良久,问:“谁把我救回来的?”
白芷仙笑道:“是我。”
丁罗曼咬着嘴唇,哑声说:“你可曾看见杜石川?”
白芷仙与单青鹤一惊,芷仙问:“你怎么知道是杜石川?”
丁罗曼冷笑道:“哼!我认识他的白羽小箭!”
白芷仙、单青鹤这才恍然,单青鹤说:“你放心!他已经……”
他才说到这里,芷仙忙抢着说:“你放心,他是逃不了的。”
丁罗曼轻叹了一口气,很沉痛的说:“我与他有兄弟之谊,想不到他竟要取我性命,用这么毒的箭。”芷仙连忙打断他的话,说:“现不要谈这些话,你休养身体要紧,我有事,出去一趟,晚饭以前回来。青鹤你好好照料,再过一个时辰就可以换药了。”
白芷仙说过之后,又安置了半天,这才出房而去。
白芷仙走后,罗曼问青鹤:“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单青鹤答道:“午时刚到。”
丁罗曼啊了一声,说道:“啊!我竟昏迷了这么久。”
单青鹤见他满头汗珠,取过了一块白巾,与他擦拭着。
丁罗曼点头称谢,问道:“我那把旗子你可曾收好了?”
单青鹤笑道:“放心!你的旗子和链牌,还有一只玉镯,我都放在你头侧了。”
丁罗曼侧目望了一眼,这才放心,说道:“我现在腹中饿得很,找些东西吃罢!”
单青鹤摇手道:“你现在腹内毒物未出,不可吃东西,再等几个时辰,腹中积物出尽,就可以吃东西了。”
丁罗曼无力的闭上了眼睛,暗自懊恼。
他一向健壮如铁,从来就不知病痛为何物,这时身中剧毒,弄得全身一丝力气都没有。
丁罗曼闭目养神,单青鹤则坐在一旁守护,室内安静得很。
稍后,单青鹤又忙着与他换药,并侍候他排积,洗身等。
等丁罗曼把体内积物排净,单青鹤才叫些稀软的食物,给他食用。
丁罗曼对单青鹤尽心的侍候,实在感激得很,握住他的手,很诚挚的说道:“青鹤,你对我这么好,真叫我感激……”
单青鹤摇头,含笑说道:“你对我何尝不好,好好养身体,我们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是的!养好了伤以后,我一定要去找杜石川!”
单青鹤含笑应了几句,不再说话,丁罗曼谈了些别的事情,不久又昏昏睡去。
当丁罗曼醒来之时,已是傍晚时分,室内点着一盏昏黄的油灯,异常宁静。
丁罗曼觉得自己又出汗了,奋力的撑起身子,用白布抹拭着身上的汗珠,叫了几声青鹤并无回音。
他又叫白芷仙,仍然得不到回音,这时丁罗曼的精神,虽然恢复了不少,但仍是手软无力。
丁罗曼又叫了几声,仍然无人答应,他心中很是诧异,忖道:“奇怪!他们怎么都出走了?”
他想下床去,可身上发软,心中暗惊,忖道:“杜石川的毒药真厉害,若非芷仙及青鹤搭救,恐怕连命都没有了!他们到那里去了呢?怎么会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
丁罗曼又叫了几声,仍没回音,一个人坐在炕上发闷,突听室外传来一阵杂乱脚步声.
丁罗曼忖道:“想是他们回来了!”
他想着叫了几声,仍然无人回答,接着便听得一阵噪杂的耳语之声,好象都是些女人声音。
丁罗曼心中正在诧异,突听白芷仙的声音道:“青鹤,你去看看海儿,应该醒了。”
接着便见房门开处,单青鹤闪身而入,丁罗曼由门缝中看时,室外有不少女人,围成一大堆。
单青鹤进房之后,立时把门扣上,丁萝曼见他全身已经湿透,形状甚是狼狈。
丁罗曼奇道:“你们到哪去了?”
单青鹤脱下了湿衣,用布巾擦着身子,笑道:“我们办了一件大事,少时就告诉你,你一定会高兴的。”
丁罗曼问到:“可是外面下雨了?”
单青鹤笑道:“刚才那阵雨下得好大,难道你不知道?”
单青鹤已把身子擦干,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丁罗曼不住催问发生了什么事。
单青鹤换好了衣服,在丁罗曼身旁坐下,笑道:“我告诉你一定会高兴,我们把杜石川捉住了!”
丁罗曼闻听,霍然而起,掀毯子就要下床,单青鹤连忙把他按住,说道:“你现在还没有复原,不可以下床!”
单青鹤说着,再度替他把毯子盖好,丁罗曼睁大了一双眼睛,紧张的问道:“你……你们把他怎么了?”
单青鹤笑道:“没有怎么样,现在只是把他禁起来,将来带到“红袖坛”去。”
丁罗曼这才放了心,说道:“你们千万不可杀他!”
单青鹤安慰他道:“你放心,一定等你病好之后,亲自与他算帐,现在不会有人动他。”
丁罗曼皱眉想了一下,说道:“奇怪!为什么要把他带到‘红袖坛’去?”
单青鹤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白芷仙的主意。”
这时室外传来了白芷仙的声音道:“青鹤,你,你可以替他穿上衣服,下来活动活动,他天性怕热,热炕上睡久了不好……我现在还有事要办,吃晚饭的时候再见。”
丁罗曼连忙叫道:“你到哪里去?”
白芷仙已经走远了,遥遥答道:“我马上就回来!”
丁罗曼坐在床上气道:“她怎么这么忙,一点也不管我!”
单青鹤知道他发了小孩脾气,闻言暗笑,说道:“唉!你不知道她有多能耐,这次把杜石川擒到手,确实费了不少的心智,而且又忙着你的病,你的每一贴药都是她亲手调制的呢!”
丁罗曼闻言才舒服一些,催道:“你快给我穿衣服,我要去看看杜石川!”
在单青鹤的帮助下,丁罗曼穿好了衣服,又累出了身汗,他摇摇头说道:“唉,现在身子真差,受了一点伤,就成了这个样子!”
单青鹤接道:“据芷仙说,还幸亏是你,要是普通的人的话,象我这样的,最少还要躺半个月呢!”
丁罗曼看看单青鹤,只见他雄壮伟健,并不比自已差到那去,摇头说道:“听她那些连篇鬼话!”
单青鹤已经送上了一杯温水,及两粒绿色的药丸,笑道:“这也是芷仙留下来的,现在已经到吃药时候了。”
丁罗曼接过服下,握着单青鹤的手,说道:“你如此的照顾我,实在令我感激。
单青鹤也握住他的手,说道:“你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我都没有说什么,以后可不要再说这些话了。”
说着他们已出了房门。
丁罗曼虽然恢复了不少,可是仍然脚软无力,不得不扶着单青鹤。
出房之后,丁罗曼问道:“她把杜石川关在哪里?”
单青鹤用手向左指了一下,说道:“就在她的隔壁房间,你看,还有人把门呢!”
丁罗曼顺着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见一间房门之外,摆着两把椅子,一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各穿着一身绿色劲装。
丁罗曼不禁失声笑道:“哈!两个小鬼有什么用?”
单青鹤低声道:“你不要小看她们,她们都是‘红袖坛’的弟子,有着一身好功夫呢!”
丁罗曼仍然觉得可笑,说道:“让她们看杜石川,真是开玩笑!”
说着已经走到了门口,两个姑娘站了起来,向二人施礼道:“两位少侠好!”
单青鹤点点头,笑道:“好!你们两位辛苦了。”
两个女孩同时说道:“那里,是小的职责!”
丁罗曼觉得非常有意思,笑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其中一个年纪较长的说道:“小的叫翠珠,她叫绿文,我们是姐妹。”
丁罗曼向她们细看一下,说道:“怪不得长得这么象,原来是姐妹。”
那两个女孩子低着头,但都不住的偷眼打量丁罗曼,看得丁罗曼有些不安了,咳嗽了一声,对单青鹤说道:“你看她们是不是长得很象?”
单青鹤也莫名其妙的红了脸,说着道:“是的,是……很象。”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暗忖:“他平常一定很少和女孩子接触,所以才会这样子……就象我跟凤西相遇时一样。”
丁罗曼想着,对二女说道:“杜石川是不是在里面?”
绿文恭身答道:“是的!小的奉坛主之命,在此看守。”
丁罗曼见她如此恭敬,心中很是奇怪,望了单青鹤一眼,单青鹤又红着脸说道:“你们辛苦了!”
绿文脸上略有诧异之色,随即说道:“这是小的职责,不敢当辛苦二字。”
丁罗曼放低了声音,对单青鹤道:“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二女也听见了,立时发出了轻微的笑声,但很快的忍住,使单青鹤更是发窘,用力的捏了丁罗曼的膀子一下,轻声道:“不要说了。”
丁罗曼见他这付窘相,心中好笑,可是突然一个念头转入,使他心中一动,忖道:“红袖坛中都是女人,我何不为他找一个?”
丁罗曼越想越对,暗藏心中,准备少时对白芷仙讲,也好促成一段姻缘。
他想着便对二女说道:“我现在要去看看杜石川,请把门打开。”
二女同时播头道:“对不起,丁少侠!我们奉了坛主之命,任何人都不准进入!”
丁罗曼奇道:“为什么?”
绿文躬身答道:“这杜石川与本坛结有深仇,万一出了差错非同小可,所以坛主再三吩咐!”
丁罗曼摇手道:“没关系!有我们在,他跑不了,快开门!”
二女面有难色,对了一下目光,翠珠道:“请容我们商量一下……”
说着二人走过一旁,小声谈起来,只听道:“……那怎么行?坛主怪下来还了得?”
“他是坛主的丈夫。”
等等,听得丁罗曼脸上发红,对单青鹤道:“什么丈夫?我现在又不是她丈夫!”
单青鹤笑道:“那还不是早晚的事?”
这时两个女孩已商量好了,绿文道:“除了你丁少侠,我们可不敢如此,不过少时坛主怪罪,丁少侠要为我们作主。”
丁罗曼笑道:“没问题,你们坛主那里,有我呢,快开门吧!”
二女又犹豫了一下,这才把房门打开,丁罗曼与单青鹤匆匆入内。
丁罗曼举目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只见杜石川仰卧在炕上,满身鲜血,头上不住的流着汗,好象痛苦已极。
丁罗曼大惊,把二女推出房,说道:“我们先出去,我有话问他!”
说着把房门关上,抢到床前,细细观看杜石川。
单青鹤也有些吃惊,站在一旁怔怔看着。
杜石川这时狼狈不堪,可是他那英迈之气仍然充塞眉宇之间,雄壮的胸脯,不住起伏着,发出了很大呼吸声。
丁罗曼又惊又怒,回头对单青鹤道:“谁把他弄成这个样子?”
单青鹤也料不到,白芷仙会如此整治杜石川,摇头道:不知道,才擒他的时候,他已经受伤了。”
丁罗曼几乎死在杜石川毒箭下,可眼前看着杜石川这模样,亦不禁怒火中烧:“太过分了!这样他会死去的!”单青鹤已撕下了一块床单,与丁罗曼同时擦他身上的血污。
一接触到他身体时,杜石川蓦地一阵抖,喉中发出痛苦的声音。
丁罗曼再一细看,不禁大惊,怒道:“好厉害!已点了他‘五筋大穴’。”
单青鹤也惊呼起来,因为这是江湖上最狠毒的一种刑法,若非生死大仇,轻易不用此法的。
丁罗曼伤后无力,焦急的对单青鹤说:“青鹤,我现在内力不够,你可会解此穴道?”
单青鹤也是名家传授,自然懂得,点头道:“放心!我来救他!”
说着把杜石川扶了起来,摸了摸他的腕子,说道:“好险!幸亏我们现在来,要是晚了一会,就算急救也落成残废了。”
丁罗曼闻言越发焦急,催道:“快!快!”
丁罗曼催着,心中怨恨白芷仙。
单青鹤也是个侠义汉子,也嫌白芷仙太狠毒了一些,连忙扣住杜石川胸前要穴。然后以左手二指,在杜石川背后四节骨上,狠狠的戳了一指。
杜石川痛得慘叫一声,立刻昏了过去,丁罗曼在旁叫道:“快点他‘志堂穴’,要轻些!”
穴道已经解开,丁罗曼才松了一口气,虽然内力未复,但仍提足了气,帮单青鹤与他推血,累得满头大汗。
单青鹤见丁罗曼对他杀身仇人,如此尽力,心中非常感动,忖道:“丁罗曼真是个义气的好朋友!”
想到这里,也减少了对杜石川的仇恨经过一阵忙碌之后,杜石川才悠悠醒来。
他睁开一双疲乏的眼睛。当他的目光,接触到丁罗曼和单青鹤时,微微颤抖。
丁罗曼忙用手扶住他,说道:“你不要动,穴道已经解开了,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杜石川脸上有一种惭愧神情,他把目光移开,叹了口气。
丁罗曼对着他,也不知说些什么好。
三人沉默了一阵,单青鹤问道:“你现在觉得如何?”
杜石川挪动了一下身子,发出了一声轻叹,低声道:“我觉得我好象死了一次的样子。”
单青鹤说道:“你刚才被点了重穴,现在已经解开了!”
杜石川嘴角勉强现出一丝笑意,虚弱的说道:“我知道……我被点了五筋大穴,几乎死了过去……”
丁罗曼凑到他身前,问道:“你知道是谁点的?”
杜石川苦笑了一下,说道:“我知道……海儿,你为什么救我呢?”
丁罗曼也不知怎么回答,闻言怔了一下,说道:“不是我救的,是青鹤救的。”
杜石川面有愧色,叹了口气,说道:“唉!难道你们不恨我?”
丁罗曼及单青鹤对望了一下,他们自已也觉得奇怪,本来恨杜石川,现在一丝也不存在了。
丁罗曼摇摇头道:“不,我们不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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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7 17:27:4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这时候杜石川的目光抬起来,射在丁罗曼身上,良久才说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不碍事,顶多再过一天就好。”
杜石川又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真是该死!用这么重的毒箭伤你!……实在我不知是你,否则……唉!反正现在说什么你也不会相信的。”
丁罗曼静静的思索他的话,过了一阵才道:“你真的不知道是我?”
杜石川点头道:“黑夜之中,虽有月光,仍然看不清楚。”说到这里,发现了丁罗曼一双俊目,紧紧的盯着自己,不禁脸上一红,低头道:“唉……过去的事不必谈了。
不料丁罗曼握住他的手,说道:“我相信,你说的话我都相信。”这倒出乎杜石川意料之外,诧异的望着丁罗曼,不知他是何用意?
丁罗曼避开了他的目光,对单青鹤道:“青鹤!你去弄点稀软的食物来,再拿一套衣服来。”
单青鹤答应出去了,杜石川无限感激,握住丁罗曼的手,说道:“海儿,你对我太好了。”
丁罗曼等单青鹤出房之后,才说道:“不要说这些话,现在我问你,你为何要对尚巧燕施以强暴?”
丁罗曼一句话,问得杜石川面红耳赤,他见丁罗曼俊目含威,显然是很愤怒。
杜石川扭过了头,低声道:“因为我爱她!我平生只爱上这个女人。”
杜石川用惭愧的口吻说道:“按说,我爱她,就应该尊重她,可感情有时不受理智的控制,难免做出错误的事来再说,她以前对我很好,可最近变了!”他说到这里,目光停在丁罗曼的脸上,丁罗曼略有所悟,想道:“莫非是因为我……”
杜石川又接口到:“现在我落在白芷仙手中,她一定带我回她们坛去,以她们坛规惩治,那是死路一条!白芷仙在江湖上虽是正派人物,可是嫉恶如仇,由刚才对待我的情形看就可以知道她手段之毒。当然,这也是我自己找的,不过我在江湖上混这么多年,也实在灰心了,此次到了‘红袖坛’,由她处置吧!”
丁罗曼摇着头道:“放心,有我在,你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以后要改过自新……”
说到这里,单青鹤已与店小二同入,小二送来一锅米粥,两个馒头和一些小菜。小二出房之后,丁罗曼问道:“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单青鹤脸上一红,说道:“都是门口那两个小女孩子,啰哩嗦的”
丁罗曼失声笑了起来,单青鹤的脸更红了,争辩道:“你可不要乱想,我们什么也没有谈呀!”
丁罗曼笑得更厉害,笑道:“有句话叫‘作贼心虚’,看你的样子就是,是不是要叫我做个媒人?”
单青鹤虽是少年奇侠,亦不禁面红过耳,连声说道:开玩笑!开玩笑!”
丁罗曼和单青鹤把杜石川那身血污的衣服除下,换上了丁罗曼的一件黑衣长衫。丁罗曼与杜石川身材相仿,所以穿上之后,极为合身。
杜石川素有洁癖,这时换了净衣,连声称谢,又用湿手巾,把血污及汗水拭净,恢复了以往英俊潇洒的神态。
他确实是饿了,把送来的食物完全吃净了,才重新躺下。他们又谈了一阵,丁罗曼及单青鹤才离去,并说好晚饭之后再来探视。
二人走到门口时,单青鹤一出门,翠珠及绿文一齐掩嘴笑了起来,丁罗曼弄的莫明其妙,回头问道:“你们笑什么?”
两个女孩子连忙停住,一言不发,单青鹤满面通红,推了丁罗曼一把,说道:“快走!不要跟她们扯!”
丁罗曼心中一动,想道:“想不到她们真有点意思,这岂不是太好了?”
二人回到房中,白芷仙仍然没有回来,便叫小二端上饭来,正食之间,白芷仙已经回来了。
她显的很疲倦,身上被雨水打湿了。
白芷仙进房之后,见丁罗曼复原的快,喜道:“啊!你可以下床了?那我们明天就动身。”
丁罗曼笑道:“你到哪里去了呢?快来吃饭吧!”白芷仙掠着秀发,说道:“不忙!等我换下衣服来了!你晚上的药吃过了没有?”
丁罗曼说道:“吃过了!我现在除了有些身软之外,别的什么事都没有了。”
白芷仙点了点头,说道:“好好!我还以为要后天才能动身,这样再好也没有了!”
说着出房而去,过了一阵,白芷仙已经换了一身翠绿色的罗裙回来。
二人只觉眼前一亮。
丁罗曼想道:“她竟是这么美丽!”
单青鹤也想着:“丁罗曼真好福气,我到那里去找这么美的人?……不过那两个小女孩也不错。”想到这里,单青鹤的脸又红了,绿文和翠珠的影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
白芷仙用手整理着秀发,含笑道:“你们不吃饭,呆看我干什么?”
丁罗曼笑道:“你长得真美。”
话未说完,白芷仙已在他肩头打了一下。
她坐在丁罗曼身旁,丁罗曼望了望她,想到不久之后,这么美丽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妻子,有些飘飘然。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骂道:“还不吃饭,看什么?”
丁罗曼这才说道:“你刚才哪里去了?”
白芷仙喝了一口热汤,说道:“我忙着吩咐坛下弟子,要他们传令,所有弟子赶回总舵,我有要紧的事分派,忙了一整天才算完。”白芷仙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杜石川已经捉住了,你可知道?”
丁罗曼想到杜石川的情形,心中有气,说道:“知道了,你真厉害!”
白芷仙望了单青鹤一眼有些责怪的意思,因为她曾经嘱咐过,不要告诉丁罗曼。
丁罗曼已经接着说道:“你为什么用这么狠毒的手法对待他?”
白芷仙一惊,说道:“怎么?你已经见过他了?”
丁罗曼点头道:“再不见他,他死了我都不知道!”
白芷仙立刻站起来,说道:“这么说你已经解了他的穴道?”
丁罗曼怒气未消,说道:“当然解了,难道你要他受罪而死?”
白芷仙脸上微微变色,跺脚道:“这两个丫头!我吩咐下的事,她们竟敢不遵!”
白芷仙说着立刻推桌而去,丁罗曼连忙追上,问道你要做什么?”
白芷仙不答,怒气冲冲的走到杜石川房门口,面有寒霜,沉声对二女道:“我走的时候,是如何吩咐的?”
绿文及翠珠吓得花容失色,一齐低下了头。用着微颤的声音道:“弟子知过,请坛主慈悲!”
丁罗曼心中很是不悦,怒道:“是我叫她们开的,你不可怪她们!”
白芷仙的目光转到了丁罗曼身上,冷冷说道:“这是我坛中之事,你不要多管!”
丁罗曼大怒,抢上一步,大声道:“你一个女人,如此心狠手辣。”
白芷仙也提高了声音道:“看不惯怎么样?难道你是‘红袖坛’主?”
丁罗曼怒火冲天,正要大叫,单青鹤连忙拦在中间,连声道:“都怪我!都怪我!白姑娘,他脾气不好,你是知道的。”
白芷仙皱了一下眉头,强忍着怒气道:“我知道杜石川与他有同门之谊,可是此人淫毒奸险不是一天,我坛中对于淫徒最是痛恨,加上他被擒之后,口出秽言,所以才点了他的重穴。这件事既然由我办,就不能有失手的地方,不信现在去看,杜石川早已逃了!”
丁罗曼冷笑道:“你以为你点穴点得多轻?他还能逃得走?”
白芷仙气道:“你不用给我吵,进去看看就知。”
白芷仙怒气冲冲的推开了门,丁罗曼等一齐入内,望之下,都大吃一惊。
白芷仙冷笑道:“怎么样?自己一点经验没有,还要怪我手狠,这一下好,纵虎容易擒虎难了!”
白芷仙发了一阵怔,说道:“你以为天底下人,都象你样慈悲心肠?等着吧,杜石川含恨而去会用一生的时间来报复的!”
丁罗曼不信,说道:“我对他这么好,他还会害我?”
单青鹤突然指着桌上道:“你看!他留了一张条子,看他说些什么?”
白芷仙已经一步抢过,把纸条取过,略一过目,凝神不语。
丁罗曼冷笑道:“怎么样?他不象你所想的那么坏吧?”
白芷仙把纸条递给了丁罗曼,说道:“你自己看吧!”说罢之后,怒气冲冲的出房而去,两个女孩子已吓得白了脸。
丁罗曼接过纸条,只见上面写道:“字留白芷仙,丁罗曼,单青鹤。”看了这头一句,就觉情形不太妙,继续向下看去,只见上面写道:“杜石川十七岁走江湖,名扬武林,尚巧燕与我有缘,有何大惊小怪。今日之辱,刻骨铭心,青山常在,绿水常流,不雪此辱,誓不为人!”
丁罗曼看罢之后,全身发凉,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单青鹤也大感意外,他料不到杜石川竟是这么虚假和心胸狭窄的人。丁罗曼伤心得很,因为他一向对杜石川寄有深厚的友情,杜石川却一再使他失望。
单青鹤喟然说道:“他怎么会这个样子?”
丁罗曼摇头,伤心的说道:“刚才他亲口对我说的话,想不到也是假话,唉!我真是不了解他!”说着把纸条塞入袋中,单青鹤说道:“去看看白芷仙吧,她一定气坏了!”
丁罗曼说道:“她脾气也太坏了!”
说着二位同出房来,翠珠和绿文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可怜巴巴的望着二人。
单青鹤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你们……”
绿文眼圈一红,几乎落下泪,颤声道:“幸亏我们是坛主最得宠的弟子,否则必死无疑了。”
丁罗曼大为惊异,问道:“啊?她这么厉害么?”
翠珠畏畏缩缩的说道:“坛主平常对人极好,可是犯了错误绝不留情,就连香主她们也是一样的。”
听了她的话,丁罗曼想到了尚巧燕对白芷仙的情形,暗忖:“这白芷仙真有这么大的威严,莫怪尚巧燕见了她都这么恭敬呢!”
丁罗曼想着,昂然说道:“不要紧!是我叫你们开的门,你们并没有错,她要罚就罚我好了。”说着转身而去,单青鹤又低声安慰了二女儿几句,连忙追上了丁罗曼,说道她是一坛之主,不能没有威信,你不明白,不要张口就骂,把事弄僵了。”
丁罗曼知道他是关心翠珠和绿文,笑道:“放心!我不会和她吵!”
单青鹤这才安心,与丁罗曼一同进了房间。
只见白芷仙一人独座窗前,以手支头,望着窗外发呆,脸上现有怒容。
丁罗曼咳嗽了一声,说道:“芷仙,你还在生气么?”
白芷仙望了了罗曼一眼,转过了头,说道:“我哪敢生气?你什么都敢作主。”
丁罗曼料不到她说出这种小孩话来,忍不住要笑出来,单青鹤连忙用眼色止住他。
丁罗曼拉过一把椅子坐下,笑道:“你是个江湖侠女,为这点事就生这么大的气?身为一坛之主,要有容人之量呀。”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嗔道:“是呀!我没有容人之量,我不配!坛主让给你好不好?”
丁罗曼连声笑道:“不敢!”
白芷仙更气得扭过了身子,说不出话来。
单青鹤见二人都是小孩脾气,怕弄僵了,连忙插口说道:“算了,白姑娘,你们到底是夫妻呀……”
单青鹤才说到这里,白芷仙扭过了头,嗔道:“你不要胡说!什么夫妻?”
单青鹤面红耳赤,异常尴尬,嗫喏道:“我说是这事互相礼让一些就是了!”
丁罗曼虽然与白芷仙相识不久,彼此不够了解,但他知道,白芷仙深深的爱着自己,他相信白芷仙终会原谅的。
单青鹤牛头不对马嘴的劝着,白芷仙只是一言不发,忽然见丁罗曼剑眉一皱,双手按着小腹,头上的汗珠象黄豆般,汗流不已。单青鹤不禁吃了一惊,慌忙赶了过去,扶着他道:“海儿,你怎么样了?”
丁罗曼全身微颤,说道:“你这么爱生气,真叫我难受唔——”
白芷仙急得不得了,急着把丁罗曼扶着躺下,说道:“这点事也值得你气成这样?真是枉为男子汉了。”
这时该轮到白芷仙劝他了,单青鹤暗笑不已,因为丁罗曼暗暗捏了他的手一下,知道他是装出来的。
丁罗曼一面呻吟,一面说道:“是我叫绿文她们开的门,你为什么要罚她们?”
白芷仙不住的为他拭汗,温言道:“既然是你叫她们开的,我怎能怪她们?谁说我要罚她们呢?”
单青鹤见状,心中忖道:“我现在应该离开这里,让他们亲近一下,便道:“你照顾他吧!我去看看还有药没有?”说着出房而去,丁罗曼吁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好多了,我不要吃药!”
白芷仙像哄孩子似的说道:“不吃药,不吃药!”
丁罗曼见美人投怀,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快乐,他作坏道:“唔,我背后还有些痛。”白芷仙连忙把他扶起来伸头向背后望时,不料丁罗曼两条钢铁似的膀臂,紧紧的把白芷仙搂住了。白芷仙感到一阵莫大的羞畏和恐惧,拼命的挣扎,可是不久,她就熔化在丁罗曼的怀中。
良久,她方推开了丁罗曼,狠狠的打了一掌,满面娇羞,嗔道:“坏蛋!原来你是假装的呀!”
丁罗曼拉着她的手,笑道:“我若是不这样,你还是会生气的!”
白芷仙用手整理着头发,气道:“我当然要生气,可是你也不想一想,我为的是谁?”
丁罗曼笑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白芷仙哼了一声道:“你要知道,就不会这个样子了!你不想一想,杜石川既是海先生的记名弟子,为何不传他海家绝技,并且要你处处提防他?”
丁罗曼接口道:“那是师父对他印象不好。”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你与杜石川相识不过数月,我与他相识已有数年,虽然对他不能全部了解,可是他的为人我非常清楚,这一次他脱险之后,绝不会感激你救他之德,说不定还在想法子报复你呢!”
丁罗曼摇头道:“不见得吧!他与我又没有什么仇?”
白芷仙皱着眉头,说道:“此人心胸狭窄,武功既高,人又险诈,他一生恩怨不分。”
丁罗曼毫不在意,笑道:“他要敢再惹我,就是死路一条,上一次实在是我大意。”
白芷仙接口道:“这就是他狡猾的地方,等着瞧吧,厉害的还在后头呢!”
丁罗曼问道:“那我们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你多事,我们押着杜石川,随时就可以动身,回坛中把琐事料理完,然后就护送公主回宫……”
丁罗曼这才想起了忘记多日的凤西,急道:“她现在在那里?”
白芷仙望了他一眼,若有深意的说道:“放心!她一点差错也没有的。”
丁罗曼这才心安,急着与凤西见面,问道:“我们现在是不是要把杜石川捉来,然后再动身呢?”
白芷仙摇头道:“哼!你以为捉他多容易?我们没时间再去捉他了,如果你身体复原的话我们明天一早动身。”
丁罗曼坐直了身子道:“我没有什么,明天一定可以动身了。”
白芷仙点了点头,说道:“关于杜石川的事,我坛下弟子已经出动,河北省内,全有我弟子分布,谅他逃不出去,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丁罗曼拍着胸脯说道:“没关系!人是我放走的,自然也要由我抓回来。”
白芷仙嗤之以鼻,说道:“算了吧!你还是养你的精神好了!”
丁罗曼正待反口,单青鹤已经推门而入,便笑道:“怎样,你们那边没有事了吧?”
单青鹤及白芷仙均是一怔,单青鹤问道:“什么?我那边什么事?”
丁罗曼大笑道:“我是说,你是把消息告诉了绿文,叫她们安心?”
单青鹤立刻面红耳赤,正色道:“别胡说了!”
白芷仙却有些意外,心中一动,嘴上却不说出,暗忖:“如果能促成他们一段姻缘,也可了却我的心事!”
因为这两个女孩,都是孤女,为白芷仙所收容,并传了她们一身武艺,平时爱如姐妹一般,这时“红袖坛”就要结束,正愁无法安置,若能与单青鹤有缘,岂不大妙?
白芷仙越想越高兴,说道:“青鹤,海儿的第三剂药煎好了没有?”
单青鹤并不是只与二女聊天,也曾到火房去了一次,闻言忙道:“药煎好了,现在要吃吗?”
白芷仙把丁罗曼从床上推起来,笑道:“快回去吃药,吃完药该睡了。
丁罗曼还有些依依不舍,白芷仙及单青鹤一推一拉,出得房来。丁罗曼有些生气,对单青鹤道:“奇怪!这有你什么事,你这么急着把我拉出来?”
单青鹤笑道:“孤男寡女,处的时间长了,难免不能自制,我是为的你呀!”
丁罗曼哭笑不得,说道:“是!你为我好,大概那两个妞儿不在了,不然你那有工夫来顾我呢?”
二人说笑着回了房,丁罗曼服过了药,上炕就睡,单青鹤熄灯之后,也睡下了。
翌晨,丁罗曼及单青鹤起身甚早,他感到自己的体力完全恢复了,心中很高兴。
白芷仙尚未起床,绿文和翠珠也不知去向,单青鹤说道:“海儿!我们到门口去逛逛,你也闷了两天了。
丁罗曼知道他想找那两个女孩子,满口答应,与单青鹤一同出得店来。
这时不过五更未到,天边微白,暮色未褪,所以街上的行人少得很。偶尔有一辆拉货的骡马车。丁罗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说道:“还是早上舒服。”
单青鹤则在到处寻找翠珠绿文,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丁罗曼心中暗笑,问道:“青鹤,你在找人吗?”
单青鹤脸上一红,连忙说道:“不!不!我找谁呀?我只是在看这片景色,浓浓的雾,好像是纱一样。”
丁罗曼见他不说,自己也不好说破,不过他已暗下决,一定要促成这一段姻缘。
二人挽手而行,脚下踏着湿软的黄土地,发出了轻微的“扑!扑!”的声音。
天气虽然寒凉了,可是二人都有一身武功,反而感得更舒服。
对面有二人行走的速度非常快,如果不是丁罗曼让得快,二人几乎撞在了一起。
丁罗曼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回头望时,那人已走出了丈余外,丁罗曼与单青鹤对了一下目光,说道:“看样子,这人是成心找事的。”
单青鹤也低声的说道:“他若不说话,我们就不理他。”
说着,二人又同时向后望去,由于雾很大,只依稀的看见一个人影,他停在那里,不再移动了。丁罗曼有心要回身去看个明白,却被单青鹤摇手止住了,低声道:“我们走我们的,他如果找事,自然会跟上来……”
单青鹤的话才说到这里,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孩子!你们过来!”
丁罗曼及单青鹤一听不是别人,正是江湖中的大魔头丁老!
二人不由自主的走了回去。走近之后,果然是丁老,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头发与胡子都是湿湿的,好似在雨地中过了夜似的。
丁罗曼怔了一下,说道:“啊!原来是你,你叫我们作什么?”
单青鹤面对着这个杀父的仇人,紧紧的捏着拳头。
丁老的面色很难看,似乎在极度的哀伤和愤怒中,他用沉着的声音,对单青鹤说道:“孩子不必对我如此,我并不是你们单家的仇人,否则那天你早死在我掌下了!”
单青鹤流泪叫道:“胡说!你不杀害我,是以为‘美人头’还在我身上!”
丁老缓缓的摇着头,说道:“年青人,不要太冲动‘美人头’对我并无什么用处,只不过要了结江湖上的一段公案。”话未说完,单青鹤已冷笑道:“不必说这些废话,你现在有什么来意,就告诉我好了。”
丁老淡淡说道:“我此来并非为你,既然碰见了,就顺便告诉你,你父并未死,不久即可团圆,美人头事,我也不再过问,我此来为的是丁罗曼。”
单青鹤闻言又惊又喜,赶上一步,说道:“真的?你说的是真的?他在那里?”
丁老却不答他的话,转对丁罗曼说道:“孩子!我就是丁佛,也就是你母亲的原配丈夫。”
这种情形是很难堪的,丁罗曼冷冷说道:“怎么样?你找我作什么?”
丁佛极力平静着自己的情绪,说道:“你知道你的身世么?”
丁罗曼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丁佛注枧了他一阵,然后说道:“那么,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了?”
丁罗曼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叫丁佛!”
丁佛发出了一阵怪笑,说道:“好得很!你知道得这么清楚,足见他们没有隐瞒,现在我再问你,你与我是什么关系?”
丁罗曼咬嘴唇,说道:“我与你没有关系!”
丁佛脸上掠过痛苦的笑容,说道:“不错!你与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你用了我的姓这就是我要来找你的原因。”
丁罗曼不太懂他的话,睁大了眼睛望着他。
丁佛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唉!当初我虽然做了很多对不住你爹娘的地方,可是他们却作错了一件大事,所以才把你换上我的姓,他们的这一番用心,你不明白吗?”
丁罗曼播了播头,说道:“我不明白!”
丁佛又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丁佛是江湖上顶尖的人物,出了这等丑事,我仍然强忍着,因为我深爱你母,可惜她不能了解,以至于一误再误。”
丁佛感慨颇深,不住的叹着气。
单青鹤在旁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丁罗曼对于以前的事,也不清楚,怔怔的望着他。
丁佛停了一下,接着说道:“详细的情形,罗池亭可能没有告诉你,我也就不再多说了,我这次来找你,就是为把这件事了结一下,现在有两条路,任你选择其一。
丁罗曼有些莫名其妙,问道:“你说些什么?我不懂!”
丁佛接着说道:“事情很简单,你既然姓丁,就是我丁家的子孙,从今天起,你跟着我,我们父子相称,永不分离。这是第一条路,你意如何?”
丁罗曼毫不考虑,立刻说道:“不行!我又不认识你怎么能算是你的儿子?”
丁佛脸上有一种痛苦的表情,停了一下说道:“第一条路既然行不通,那么只有第二条路了吧!”
丁罗曼双目炯炯的问道:“什么第二条路,你说出来看。”
丁佛眼望远方,缓缓说道:“第二条路很简单,你即日回转‘沙垒田’岛,永远不再现身江湖。”
丁罗曼大怒,摇头道:“胡说!你凭什么管我?”
丁佛两道白眉高高的耸起,但他又忍了下来,良久才道:“我也知道:“我也知道这第二条路,对于你们充满活力的年青人,是一种刑罚,所以我希望你能走第一条路。否则,你挂着我的姓,在江湖上乱跑,而事实上你是……唉!那成什么话呢?”
丁罗曼打断了他的话,摇着头,道:“我根本就不姓丁,我爹爹姓罗,我不久就要改姓罗,我的名字叫罗海儿!”
丁佛全身微微的颤抖起来,他极力的抑制着自己的声音,说道:“孩子!这是两条活路,你可不要往死路上走!”
丁罗曼气愤的扭过了头,说道:“我不怕!有什么手段你用出来好了!”
丁佛闻言发出了一阵痛苦的笑声,说道:“好!好!二十一年前,你母伤害了我,我现在给你一个最后的警告,你自己斟酌着办好了!”
丁罗曼怒目相向,喝道:“不用说这么多废话,两条路我都不走,我以后就叫罗海儿!”
丁佛好似极度的失望,怔了一下,点头道:“好!我先告诉你,等你‘红袖坛’成婚之时,也就是你们血染剑锋之日了,后会有期!”
说着他身形一动,已经消失在浓雾之中,留下了丁罗曼和单青鹤,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单青鹤心情畅快,那就是丁佛并没有杀死他的父亲,这件事出自丁佛之口,自然不会假了。
相反丁罗曼却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因为他一直在想他的身世。
他弄不清丁佛的说法是否正确,他是宋曼与罗池亭所生,可是宋曼却是丁佛的妻子,而他自已又姓丁,这实在把他弄糊涂了。
他们漫无目的,散了一会儿步,雾渐渐退去,街上的行人也多了。单青鹤道:“我们回去,听芷仙说,今天就要动身了!”
丁罗曼点了点头,与单青鹤一同回店,白芷仙早已起来多时,见二人回来,立刻叫了早食,一同吃饭。
白芷仙问道:“海儿!你的身体完全好了么?”
丁罗曼喝了一大口粥,说道:“现在和以前一样了,你要不要试试?”
丁罗曼本是一句无心之言,倒把白芷仙说了一个大红脸,转身对单青鹤道:“你怎么样?”
单青鹤笑道:“我昨天就好了,不劳嫂子挂心!”
白芷仙又羞又气,狠狠看他,说道:“你要再乱说,我可要打人了!”
单青鹤吐了一下舌头,不再说话,白芷仙把丁罗曼的手拉过,打开了缠着的白布,灵药果然奏效,他的伤口已经结了疤。
白芷仙把手放过,说道:“总算是死里逃生,以后好好谢谢你的义弟吧!”
丁罗曼知道她说的是杜石川,一笑不答,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把杜石川生擒回来。
白芷仙说道:“吃过了饭,你们整理衣物,我们马上就走,我已经给你们换了两匹好马,省得耽误时间。”少时三人出门,果然又多了两匹火红的神驹,神威之猛,不在白芷仙那匹黑马以下。
丁罗曼上了马,笑道:“奇怪!你从那里弄了这么好的马?我怎么一匹也找不到?”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些马都是我的”。这两匹马与白芷仙那匹马脚力不差上下,所以奔来非常迅速。
行间,白芷仙回头说道:“沿途要小心,提防别人施放冷箭。”
二人闻言心中都有些疑惑,知道白芷仙弟子满河北,一定有些什么事,落在她眼中,她既不说,也不便再问,各自暗中戒备着。
单青鹤心中奇怪,自己少年行侠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在江湖上也接触到不少女孩子,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够打到他心中。自从他第一眼看见了翠珠姐妹时,少男之心便开始萌动了,无论如何,总忘不了这一双丽影。
他不住的左右顾盼,希望丁罗曼能替他问出这句话。
丁罗曼果然开口道:“芷仙,绿文她们姐妹呢?”
白芷仙用白色的小马鞭,向前指了一下,说道:“她们在前面,这一对姐妹也苦命,被我收容后,总算安定下来。”
丁罗曼又问道:“她们姐妹长的好象一般大。”
白芷仙笑道:“难道你们还看不出来,她们是一双生姐妹。”
丁罗曼及单青鹤这才恍然大悟,单青鹤不禁自语道:“难怪她们长得这么像!”
丁罗曼及白芷仙一齐回头望他,单青鹤的脸立刻红了用手指着前面,岔开道:“你们看前面有一片林子呢!”白芷仙也完全明白了她与丁罗曼对了一下目光,心中忖道:“这倒是一件好事,难怪这两个妮子,老向我打听单青鹤呢!”
马走如飞,赶到那片丛林时,却见两匹马拴在树上,人倒卧在地,另一人正在旁照料。三人定睛一看,正是绿文和翠珠。
单青鹤第一个沉不住气,催马赶上,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丁罗曼及白芷仙也双双下马,赶到近前,所幸翠珠只是扭了臂,并无大碍。
白芷仙阴着脸,问道:“这是怎么回事?”绿文可怜巴巴的说:“刚才我们碰见了杜石川,他把翠珠姐打伤,扬长而去,并说在前头等坛主!”
白芷仙脸色一变,对丁罗曼道:“听见没有?又是你的好兄弟!”
丁罗曼大怒,抓过了马鞍就要上马,叫道:“好!我去追他!”
白芷仙却把他拦了下来,说道:“要追他也不急在这时,先问清楚再说。”
可绿文只知道杜石川藏在林中,用指力点了翠珠,然后跨上马留话而去。
白芷仙听完之后,立刻解了翠珠的穴道,叫她们在此等候回舵弟子,一同走。
她吩咐后,便与丁罗曼、单青鹤上马,追赶杜石川去了。
白芷仙一路皱着眉头,说道:“看他的行径,想要赶到我总舵去,我要小心,舵中除了几位香主外,无人能够敌他。”
丁罗曼有些奇怪,说道:“他穴道才解开,元气已经大伤,至少也要休息几天,怎么还有这么高的功力?”
白芷仙接口道:“此人奸诈已极,昨日我点他穴道时,便看出他有诈,心想时候一长,就算他有诈也吃不消,可惜你们上了他的当,解开了穴道,还为他推拿,如今纵虎归山,再想捉他可就难了。”
丁罗曼心中很惭愧,因为全是他一念之差惹出了祸端,同时也可由此看出,杜石用并无丝毫悔改之意。
丁罗曼心中很是沉痛,自语道:“象他心不正的人,师父为什么还要收他作记名弟子?”
白芷仙接口:“我也在奇怪,海伯伯为什么要收他为徒,说不定有别的用意呐。”
三人边谈边行,沿途有不少马蹄印。
白芷仙冷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果然在前边。”
丁罗曼问道:“你怎么知道?”
白芷仙马上加了一鞭,说道:“他这些障眼法,如果能骗过我去,那我就枉为“红袖坛’主了!”
丁罗曼自与白芷仙结识以来,就没有见她与人正式动过手,所以也不知她有多大能耐。
但是他却想起了一个人—哭老石苦—如果有他在的话,要想找出杜石川的下落,可就太容易了。
可是他忘记了,石苦等三老人,均是白芷仙的授业之师,他们会的功夫,白芷仙也会,所以她不担心杜石川会逃出手去。
天将午时,他们已驰过了一个小镇,依着丁罗曼就要下来打尖,并且问问杜石川的下落。
白芷仙却不允,接连赶下来,这时两条路口,她偏舍有马蹄印的,而取无痕迹的路,把丁罗曼弄得莫名其妙。单青鹤却知道,白芷仙定有过人的见识,所以一言不发的跟着她。
他们来到一片小丘之下,白芷仙勒住了马,说道:“好了!我们歇歇,吃点干粮吧!”
三人下马,丁罗曼忽见半山有座破庙,便指道:“快看!那有座庙,说不定杜石川藏在那里!”
白芷仙笑道:“你真笨!他焉能不知那是显眼之处?再说天又未黑,他尽可赶下去,若在此休息,岂不在等我们?”
丁罗曼听了白芷仙的话,一想也有道理,说道:“那么按你的意思,他是紧往下赶了?”
白芷仙点头道:“这是最简单的道理,他既然要骚扰我‘红袖坛’,自然要比我们先赶到。”
丁罗曼闻言着急道:“那我们快些赶回去,不要让他得逞!”
白芷仙摇了摇头,说道:“不远有家客店,你伤后初痊不宜多行,我们就在那里过夜,明天再动身。”
丁罗曼不同意,摇头道:“那怎么成?杜石川不是先我们到总舵了?”
白芷仙突然压低了声音,低声道:“杜石川心存报复,他主要的目的还是在我们身上,所以我相信他一定伺机在我们四周,我刚才如此说,只不过是故意诱他投宿此庙……”
单青鹤虽然佩服白芷仙的心机,可是见她突然小声起来,如果杜石川在旁,岂不被他看出破绽?
单青鹤想到这里,连忙向旁边走开了几步,笑道:“你们谈这些话,我还是走远些好。”
白芷仙这才被提醒了,暗暗佩服单青鹤心细,当时笑着说道:“我们也没说些什么,你不要走好不好?”
当下三人又笑谈了一阵,白芷仙则暗暗嘱咐二人,打量这一带的地势,准备夜来擒凶。
白芷仙突然想起了什么,失声笑了起来,二人连忙问故,白芷仙笑道:“既然我们前面就要住店,何必在这吃干粮呢?我们快些上马,赶去吃些热食吧!”
当他们的马已经跑得没有形迹时,一排丛林之后,转出了在旅店脱逃的杜石川。
他微皱着眉,望着远去的马匹,嘴角带出了一丝冷笑,自语道:“白芷仙,你太聪明了!不错,我今晚会到庙宇投宿,来吧!且看鹿死谁手?”
说着,他又消失在丛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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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7 17:29:44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五

傍晚时分,丁罗曼、白芷仙、单青鹤在房中谈天,从他们的窗口,可以远远望见那座庙宇。
丁罗曼微皱着眉头,对白芷仙道:“你能断定,杜石川定住在那庙里吗?”
单青鹤接口道:“那么一我们怎么把他抓回来呢?”
白芷仙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在此投宿杜石川一定知道,说不定此刻就在附近窥视。”
她说到这里,丁罗曼插口道:“那我们一出店,不是就被他发现了吗?”
白芷仙又说道:“适才我在店外,看见我坛中弟子,留下了暗记。入夜之后,定有消息来告,海儿身体尚未复原,就留在这里,代我接见如何?”
丁罗曼摇头道:“不!杜石川是我放走的,也要我去捉回来!”
白芷仙笑道:“你体中蓄毒虽然除清,可是到底还没完全好,只要再休息一天,就可痊愈,何必一定要跟着去呢?”
丁罗曼却说什么也要去,白芷仙无奈,只得向单青鹤商量,要他留下来。单青鹤也不愿意,白芷仙一再与他暗使眼色,单青鹤心中虽不明白,嘴上也只好答应下来。
二更时分,丁罗曼及白芷仙,相继由窗口跳出,翻上房顶,落向街心。
皓月当空,一片银白,这一对男女侠客,快似飘风,沿着街心向前奔走。白芷仙在前,当她跑到一株大树之后,突然停了下来,隐在树后。
丁罗曼已经追到,见状问到:“怎么了?你发现了什么事?”
白芷仙放低了声音道:“我们不必到庙中去,杜石川不久就会出现。”
丁罗曼有些莫名其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白芷仙低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杜石川早已在附近窥伺,这时见我们出店,向庙宇奔去,只剩青鹤一人在房,他一定会趁虚而入,你等着瞧吧,不久就会出现。”
丁罗曼仍然不敢深信,低声道:“他进去作什么?就算他把青鹤擒住,又有什么用?”
白芷仙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说道:“反正他有他的绝招……”
二人所处之地,正好可以把全店地势看清,虽然无法由窗口望见单青鹤、但却是有人越防窗而入,是无论如何逃不出二人目光的。
他们耐心的等待,丁罗曼有些不耐烦了,催问道:“你不是说他要在庙中吗?”
白芷仙摇头道:“现在的形势,他已没有时间作这些了,我方才是故意这么说,因为他在屋外偷听!”
丁罗曼心中纳闷,忖道:“他在房外偷听,我怎么没有发现?”
二人又等了一阵,仍然没有一点动静,白芷仙也有些沉不住气,低声道:“这里极为隐秘,莫非杜石川看见我们未曾离去,不敢行动么?”
丁罗曼摇头道:“我看他就在庙里,我们还是到庙里找他吧!”
白芷仙也有些犹豫了,正在商酌之际,忽听店房之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远去奔去了。
白芷仙大惊失色,跺脚道:“糟!海儿,快追!……我去取衣物马匹,马上追来,你快追!”
说到这里,她人起如风,已经向店房扑去。
丁罗曼也意味到发生了不幸的事,奋起了全力,向马奔的方向追去。
一连三个起落,丁罗曼已经望见,数十丈外一骑白马,疯狂的向前奔驰。
月光很明亮,马上有两个人,正是杜石川和单青鹤,当然,单青鹤又成了杜石川的俘虏了!
一阵怒火攻心,丁罗曼发出了一声长啸,快似闪电般,追着那匹急驰的快马。
杜石川在马上回顾了一下,越发快了速度,并且发出了一声长笑,叫道:“告诉白芷仙我不伤害他,以尚巧燕来换!”
丁罗曼一纵十余丈,怒叫:“畜牲!我杀死你!”
以丁罗曼的轻功造诣,是可以追上这匹马,可是他伤后初愈,加上发觉时,已隔数十丈,再想追上,就非常困难。丁罗曼绝不灰心,决心要把单青鹤救下,一阵急奔的结果,虽然未能逼近,但也未被抛下。
丁罗曼比较冷静一些,忖道:“只要不被抛下,知道他的行踪就好,少时芷仙把马带来,谅他逃不到那里去!”
想到这里,他越发不敢放松,拼命的提着气,紧紧的跟着。
足足有一盏茶的时间,丁罗曼仍然狂追不舍,杜石川在马上回过了头,发现丁罗曼未被抛下,心中大惊,忖道:“丁罗曼真是奇人!我要赶快摆脱他!”想到这,他拼命的加鞭,打得那匹白马不住长嘶,发蹄狂奔。
丁罗曼追了这一阵,全身已经见汗,由于受伤之故,中气仍感虚弱,渐渐的有些吃不消了,心中暗急,忖道:“芷仙怎么还没来!再过一阵我就跟不上了!”
他伸手入囊,想用暗器把马打伤,可是走时匆忙,未携带,只有自己的链牌和凤西那支手镯,连些碎银块都没有。
丁罗曼咬紧了牙,把凤西那支玉镯取出。忖道:“我只好以玉镯作暗器了!”
他正要把手镯折碎,用暗器手法打出,突听前面一阵急促的马嘶,急忙向前望去。
原来杜石川急奔的那匹马,突然人立而起,杜石川及单青鹤,几乎被摔下马来。杜石川焦急异常,正在极力的控着马,连声的发出了吆喝之声。
丁罗曼大喜,奋起余力,“龙行千里”身如疾箭,向前扑去。
这一霎那,又发生了惊人的事,白芷仙已在杜石川的面前出现!
她手中拿着一柄精光闪闪的利剑,骑着那匹黑驹,迎面追来,使杜石川的马儿受了惊。
杜石川一言不发,把马头一带,斜着向左方飞奔而去,口中大叫道:“白芷仙!你等着。”
丁罗曼已经扑到了,白芷仙慌忙把手中牵着的另一匹马,交给丁罗曼,匆匆说道:“快追!左面有山!”
一言未毕,已经策马而去,就这么一会儿,杜石川已经逃出了数十丈。
丁罗曼骤然停下来,不禁喘成一气,这一阵足有几十里,确实把他累坏了。
他靠着马,休息了一下,虽然心里着急,可是实在喘不过气来。等到他稍感好些时,这才上马,急忙向左侧寻去。偏偏这时月亮又被浓云所遮,大地已是非常昏暗了。
丁罗曼感到有些头昏,强忍着,向四下寻找,远在数百丈外,有两匹快马的影子。
左侧是一片蜿蜒的黄土山,丁罗曼忖道:“如果杜石川逃入山中,那就不好寻他了!”
他奋力的在马股上打了一掌,那匹神狗早已不耐,立刻发蹄狂奔。渐渐的那匹白马的影子消失在黑暗中,丁罗曼巳经追近了。
白芷仙勒马而立,手中的宝剑寒光闪闪,注视眼前的黄土山,发着怔。
丁罗曼追到面前,急道:“怎么了?你怎么不追了?”
白芷仙显得非常懊恼,说道:“杜石川诡计多端,这黄土山地势险恶,追他非常不利,还是另想办法!”
丁罗曼喘着气,急道:“那怎么成?青鹤还在他手中。”
白芷仙接口道:“正是因为青鹤的关系,我们如果追得太紧,怕他就要下毒手!”
丁罗曼气得心口发涨,怒道:“难道就这么罢了不成?”
白芷仙显得非常懊丧,她紧紧的咬着银牙,狠狠说道“好厉害的杜石川!今天算我输他一招。”
丁罗曼仍然弄不太清楚,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守在门口,并未见杜石川入店,青鹤怎么会落在他手。”
白芷仙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对他的判断,可说是一点不错,不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丁罗曼急道:“你不要老叹气,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芷仙这才说道:“早先我们在林中打尖,我虽然看不见杜石川,可是我知道他必定在旁窥视,所以才故意说他要赶到我总舵,不会在庙中投宿。实际上,就是为的要他在庙中投宿,我们入庙好去捉他。”
丁罗曼插嘴道:“可是他没有上当,反而跑到我们店里来了。”
白芷仙点头道:“后来我又想到,杜石川可能会看出我的用心,所以他一定会趁我们探庙之时,到客店来,因为他以为尚巧燕会在此!”
丁罗曼还是糊里糊涂,继续听下去,又听白芷仙接道:“所以我与你出店来,不奔庙宇,反在暗中等候,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入店的,只要他一露面,立时便陷在我们手中!”
丁罗曼摇头道:“没看见他进店,也没看见他出店,青鹤怎么会被他劫去呢?”
白芷仙停顿了一下,怒道:“这也就是我疏忽的一点,杜石川竟在我们投店不久,他也投了店,可笑我们商量下午,他却坐了一下午的功,趁我们出店之时,以薰香迷昏了青鹤,轻易的把他劫走!”
丁罗曼骇然道:“真的?他也在店中?”
白芷仙点头道:“我想那是一点也不错的,我们才入店不久,他也就投了店。”
丁罗曼又急着问道:“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用薰香把青鹤迷昏的?”
白芷仙说道:“我回房取衣物时,青鹤房中烟雾迷漫,想不到杜石川竟把这种下三流的江湖手段都使出来,想那尚巧燕失身,他也是用的同样的方法吧!”
丁罗曼闻言也非常愤恨,咬牙道:“想不到青鹤这么命苦,又被人家捉去了!”
白芷仙冷笑道:“杜石川虽有三头六臂,我也要在他到天津之前,把他生擒过来!”白芷仙说这话时,秀眉颦扬目射寒光,映着剑辉。
丁罗曼一阵急奔之后,停下来,不禁觉得身子发软,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既然追不着就算了,把宝剑收起来吧!”
白芷仙瞪了他一眼,气笑不得,把宝剑入鞘,对丁罗曼道:“杜石川将来被我带回‘红袖坛’我以坛规惩治他,你可不许又为他说情!”
丁罗曼懒洋洋的答应道:“得了!人家又不是你‘红袖坛’的弟子,你凭什么拿坛规惩治他!”
白芷仙气道:“他落到我红袖坛手中,我自然能以坛规治他……你不要说这些,只要你到时不求情就成了!”
丁罗曼说道:“他如此不念旧情我还会为他讲情?”
白芷仙一笑说道:“有你这句话就好!走吧!”
说着带马向前而去,丁罗曼纵马跟上,问道:“现在到哪去?半夜三更的!”
白芷仙接口道:“找个地方休息,难道骑在马上过一夜呀?由于未追捕到杜石川,两个人的情绪都很坏,所以彼此说话,都没有好口气。丁罗曼又发了几句牢骚,见白芷仙不语,这才停下来。白芷仙紧皱着秀眉,思忖着杜石川可能走的路线,及这一带江湖人盘踞之处。
马儿入了黄土山,踏着硬土,发出了“得!得!”的声音。丁罗曼自语道:“既然还是走这条路,为什么早不走,还可以追他们一程!”
白芷仙回头气道:“唉呀!你怎么这么啰嗦?这一路你的委屈可大了,我现在就在想法子救他呀!”丁罗曼不理会她的话,仍然在生闷气,独个儿自语道:“这些山真讨厌!要是在海里,他保证逃不掉!”
白芷仙见他象孩子,也无可奈何,寻了一个避风之处,说道:“我们就在此过夜吧!好在再有两个更次天就亮了。”
丁罗曼也实在觉得软弱,下了马,靠坐在石头上。
白芷仙看出了丁罗曼有些不适,连忙坐到他身旁,拉着他的手,关切地问道:“你觉得怎么样?”丁罗曼很是安慰,含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休息一下就会好的。”白芷仙一双秀目中,流露出极度的关切和怜惜,自怨道:“我真该死!刚才太急了,实在不应该让你跑这么远!真是……”
月光之下,白芷仙亲切恬美,丁罗曼满意地笑了,似乎忘记了身上的疲累,向白芷仙凑去。白芷仙立时在他手上打了一掌,嗔道:“亏你还不舒服,你再闹我就不管你了。”丁罗曼这才规矩下来,但仍然在口头上不时取笑,弄得白芷仙又羞又窘。
费了半天的事,丁罗曼才裹上了一层薄毯,在白芷仙的抚慰中沉沉睡去。
白芷仙望着身旁的丁罗曼,她几乎不敢相信。有这么神奇的一天,她与一个英俊的男孩子,在荒山秋露之中,倚偎着度过一个寒冷的夜晚。
丁罗曼睡得沉了,发出了均匀的鼻息声,白芷仙痴痴的望他,傻傻的想一阵,这才重新思索杜石川的行踪,以及他可能藏匿的地方。
天光刚有曙色,丁罗曼及白芷仙已经上马而行了。
经过了一夜的酣睡,丁罗曼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与白芷仙并肩而行,在黄土山中奔驰着。
这座小山所以被称为黄土山,是因为树木太少,难得看见一点青绿之色。土山的形势,非常怪异,地势蜿蜓,如果隐藏一个人的话,比在山林茂盛之处更难寻找,要想很正确的判断杜石川的行径,实在是一件困难的事。
丁罗曼一路察看着四周的地势,一面说道:“我们昨夜在此休息一夜,杜石川恐怕早逃远了呢!”白芷仙摇头道:“杜石川天性骄狂,这次被我们逼着逃走,实在是迫不得已的事,他必定引为奇耻大辱。必定存报复之心。入山之后,由于地势奇特,他有恃无恐,加上他重伤初愈,我断定他必然也休息了一晚,这时距我们不会太远,小心察看,不久就会有下落的。”
丁罗曼见她说得如此肯定,心中忖道:“不要象昨天一样,又判断错了,还是青鹤倒霉。”
丁罗曼想到这里,立时问道:“依你看,他会对青鹤如何?”
白芷仙知道丁罗曼天性淳厚,对于单青鹤的安危念念不忘,连忙安慰他道:“不必为青鹤担心,他与杜石川根本没有仇恨,杜石川起不了杀他之心,再说他把青鹤当作人质,说是以尚巧燕交换,实际上只要我们放过他就没事了!”
丁罗曼接口道:“那我们就放过他算了!”
白芷仙怒道:“你倒真大量!”
丁罗曼知道自已说错了话,连忙接口道:“我只是这么说,又不是真的放过他,你何必这么急?”白芷仙白了他一眼,说道:“跟你说话真费精神!”丁罗曼接口道:“我还不是一样!你每句话都要让我想上半天!”
二人又绊了几句,这才停口。
黄土地经过了露水的湿润,无论马蹄或人足,行走之后,必然会留下足印。
杜石川逃走之时,绝没有时间来消除这种痕迹,所以白芷仙坚信,必定会找出他的踪迹。
这时走到一个分岔口,白芷仙尚未说话,丁罗曼已经说道:“我们分两路查访,到前面再会合。”
白芷仙点头道:“这一段路程不算短,可以要三四个时辰才能会合,如果有什么发现,以口哨互相招呼。”
丁罗曼答应欲去,白芷仙又拦住他道:“我们只择大路,再有小岔口不要转入,不然我们就无法碰头了。”
丁罗曼答应一声,勒马向左转去,白芷仙又在后面叫道:“小心暗算!杜石川精得很!”
丁罗曼答道:“知道了,真啰嗦!”
他们分道而行,搜索杜石川的下落。
却说丁罗曼与白芷仙别过之后,沿着山径向左而去,心中寻思道:“我一定要一个人把杜石川捉住,就象他捉青鹤那么容易!因为他感觉到,与白芷仙在一起,由于她经验丰富,处处听她安排,诸事不能照自己的意思去做,很是苦恼。默默的想道:“最好让杜石川碰见我!……不要在她那条路上!”
这条弯曲的山路,不过只有四尺宽,偶尔有些稀疏的花草树木,但却找不出一只飞鸟和走兽。
丁罗曼打量着山景,心中想道:“这座山可真是难看!”
丁罗曼正寻思之际,目光所触,忽见不远有一连串清晰的马蹄印,心中大喜,急忙催马赶上去.
他翻身下马,细细的察看,由于他与白芷仙相处多日也变得细心了,他把所看到的蹄印,与自己那匹马的蹄印作一比较。蹄印显示,可以断定是当日的印痕,由此可见杜石川是天亮才动身,白芷仙推测得一点不错。丁罗曼匆匆上马,加鞭而去。
由于他上次吃了大亏,这时加倍的提高了警觉,凡是可以隐蔽人的地方,都细心的察看怕再遭了杜石川的毒手。
丁罗曼这匹马,乃是红袖坛的神驹,奔跑起来,非常快.
空山传音,得得的马蹄声响个不住,整个的山,好似除了这一马一人外,就没有别的生物了。
大约有一盏茶的时间,那连串的马蹄印,始终没有断过,丁罗曼心中寻思:“这座山到底有多大呢?怎么还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突然,他望见前面的马蹄印,翻出的一些泥花,新泽有光,心中不禁大喜,连忙勒住马,他再度下了马,俯身察看,喜道:“果然被我追上了!”从蹄印看,杜石川不久才通过此地。
丁罗曼上了马,加紧向下赶,忖道:“这次绝不放你过去!”马儿连声的长嘶,御风而下,丁罗曼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赶到,把单青鹤救出来。说来奇怪,丁罗曼对于杜石川,始终生不了仇恨之心,杜石川一再的伤害他,可是他总是无法仇恨。这大概就是他的天性,他也许会疯狂的连杀死十几个他所看到作恶的人,但对于有结拜之义的人,总是有着过甚的喜爱和怜悯。单青鹤及杜石川,就是两个例子,他从没有想到去伤害他们。
这时他的心情很矛盾,不住的想道:“见了杜石川以后,对他如何?只要他把青鹤放了就行,我不必与他动手!可是芷仙知道了,一定会生气!”
想到这里,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丁罗曼心中狂喜,忖道:“果然被我追上了!”
他又在马股上用力的打了一掌,已经跑得疯狂的黑驹,发出了一阵急嘶,拔蹄如风,向前猛冲。
丁罗曼摸着它的脖子,说道:“不要叫!他听见了会跑得更快!”
渐渐的,丁罗曼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白点,飞快的移动着。
由于相隔尚远,看不见马上的人,但是丁罗曼认得这匹白马,那是杜石川的坐骑,是毫无疑问的。
这一带,只有这么一条主道,两边均是深坑曲径,马匹很难奔驰,所以丁罗曼不怕追他不上的。
两匹马渐渐地接近了,丁罗曼却发起怔来。
因为前面那匹发狂奔驰的白马,只是一匹空马,既没有杜石川,亦不见单青鹤。
丁罗曼心中大为失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至于只剩一匹空马了。但他并未放松,飞快的追上去,抓住了断缰,才使两匹飞奔若狂的马,渐渐的平静下来。
两匹马不住的喘息着,尤其是那匹白马,已经狼狈不堪了。
丁罗曼匆匆的下马,细细的察看那匹白马,而它好似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仍在不住的挣扎,直到丁罗曼在它胸前按下了一掌,才安静下来它口吐白沫,屁股上有大片血痕,缰绳也断了,全身都是汗水和血迹。
丁罗曼拉着这匹马,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猜度着,忖道:“莫非发生了什么事?看这情形杜石川似乎吃了很大的亏……”
他把两匹马拉到一旁,捆在了一个小树干上,继续寻思道:“难道又出现了什么厉害的人物呀?莫非是丁老?”
想到这里,丁罗曼不禁一惊,越发断定自已的推测不会错,除了丁老以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人了。
丁罗曼想到这里,忽听身后传来异声。
他慌忙的转过了头,定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在一块突石上,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他须发皆白,小眼如缝,笑眯眯的望着丁罗曼。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莫云——也就是那个爱笑成性的老人。
丁罗曼很诧异,料不到他会在此出现,怔怔的望着他,不知说些什么好。莫云对着他笑了半天,才说道:“娃子!你这匹马不错,那里来的?”丁罗曼说道:“这匹马不是我的!”
他说着,指了那匹白马一下,莫云又呵呵的笑了起来,说道:“我说的不是白马,是那匹黑马!”
丁罗曼用手扶着黑马的脖子,答道:“这匹黑马是我的,怎么样?”莫云好似听到了什么滑稽的事,“嗤!”的一声笑了起来,良久方歇。
丁罗曼心中有火,忖道:“这家伙爱笑,真是名不虚传!看到了这位“笑老”,令丁罗曼想起了那位“哭老”石苦,如今在“沙垒田”岛,不知如何了,不过有海先生在那,谅他作不出怪来。
这时莫云的笑声已经停止了,但是他脸上的笑意仍在,道:“你这孩子,说话象打架似的。”丁罗曼却在猜度着:“莫非杜石川他们遭了他的毒手?可是他们并无仇恨呀?”
莫云见他一直望着自己问道:“喂!孩子,我在与你说话,你听见没有?”
丁罗曼这才醒觉过来,说道:“你说吧!我在听着。”莫云又笑了笑,说道:“你这个孩子怪有意思,过来!过来!”丁罗曼摇头道:“你说话我听得见,我又不是聋子!”这一来,莫云几乎笑不出来了,乾“哈”了一声,说道:“你骑这匹黑马,我很面熟,可以告诉我,是由那哪里买来的么?”
丁罗曼心中一动,想起了一件事。
原来当三老分手的时候,说过要寻访他们的“小女娃”,而这“小女娃”就是“红袖坛”的坛主白芷仙!
丁罗曼见他认得这匹马,想起了这段往事,略为沉吟一下,说道:“这匹马不是买的,是人家送给我的!”
莫云点点头,笑道:“好家伙!这么名贵的马,她都送出去了,足见这小妮子春心荡漾。”
他越说越觉好笑,终于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笑过之后,怔怔的问丁罗曼道:“你怎么不笑!”
丁罗曼不耐烦的摇头道:“没啥好笑!”
听了丁罗曼的话,莫云发出了一声长笑,说道:“哈,没啥好笑?你是河南人呢?”
丁罗曼料不到莫云突然问出这一句话来,奇怪的望了他一阵,摇头道:“我不知道!”
莫云闻言,仰面大笑道:“哈……自己是那里人都不知道,可笑!可笑!哈……哈……”
丁罗曼本来以为,石苦的“哭”是世界上最难令人忍受的,想不到莫云的“笑”,也同样的使人难受,连忙摇手止住了他,说道:“不要笑了!我有话问你!”
莫云被丁罗曼拦了下来,眯缝着小眼睛,问道:“什么话?”
丁罗曼用手指着杜石川的那匹白马,问道:“这匹马怎么变成这样了?马上的人呢?”
莫云的小眼睛不禁睁大了一些,说道:“这匹马是你牵着跑的,你为何问我?可笑!可笑!嘿嘿……”
他说着又笑了起来,丁罗曼实在被他笑得发火,怒道:笑!笑!笑死你!我情愿听哭,也不愿听笑!”
莫云的眼睛,睁得更大一些,说道:“哈哈!大概你不知道哭的厉害,可惜石老三不在此,不然让他哭两声给你瞧瞧!”
丁罗曼心中好笑,忖道:“我早领教过了,他现在恐怕正在对大海落泪吧!”
丁罗曼实在无心与他闲扯,点头道:“好!以后再领教!既然你不知道马上人的下落,我还有要紧的事,再见!”
丁罗曼说罢就要上马,莫云由黄土石上跳下来,笑吟吟的说道:“且慢!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丁罗曼回过了身子,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你快说,我不能久停!”
莫云含笑把丁罗曼看了好一阵,点头道:“好一副骨骼真是天地间的灵儿!”
丁罗曼的脸都气红了,说道:“有话你快说呀!现在又不是夸奖我的时候!”
莫云仍然嬉皮笑脸的,说道:“你这小子脾气真坏,有点象潘老大……”
丁罗曼见他还是扯些废话,气得一言不发,腾身上马,抖缰就走。
马儿才一移步,便听莫云笑道:“你要找的人可是两个与你一般的年青人?”
听了这句话,丁罗曼不禁勒住了缰,转了回来,说道“正是两个年青人,老先生可曾得见过?”
莫云奸笑了两声,说道:“你现在态度可真好,称起我老先生来了!”
丁罗曼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如果不愿意把他们下落告诉我,我立时就走,请不要耽误我的时间。”
莫云点点头,微笑道:“果然你比他们高上一等,要我告诉你他们下落却也不难,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丁罗曼闻言颇感意外,问道:“什么条件?你说出来听听!”
莫云好似突然想起一件极好笑的事,但又拼命的忍着,所以脸上的表情特别怪异。
丁罗曼见他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心中气得真想打他,强忍怒火道:“快说吧!天都快黑了!”
莫云诧异的望了望天色,突然笑了起来,半晌才忍住道:“你这孩子说话真滑稽,引我发笑呀!”丁罗曼对他实在没有办法,只好一言不发,看着他表演。莫云最后笑不出来了,才说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要你发三种不同的笑声,笑过之后我立刻带你去见他们……”
他话未说完,丁罗曼已气得回头就走。
不料莫云一伸手,拉住了马僵,仰着脸说道:“你不答应没关系,不能走!”
丁罗曼知道他是在愤怒之中,可是在他脸上,看来却是一片笑意,并且双颊还露出两个浅浅的酒涡。
他本来是没有酒涡的,可是由于他数十年常笑,就在他五十九岁那年,硬被他笑出两个酒涡来。
丁罗曼心情紊乱,实在不堪骚扰,强忍着怒气,说道:“你快把手放开,我要走了!”
莫云却作了个死皮赖脸的笑容,说道:“我不放你走如何?”
丁罗曼只觉头顶发涨,怒火一阵阵的上升,冷笑了两声,说道:“你不放我,我就要杀你!”
这“杀你”二字一出口,丁罗曼飞起一脚,向莫云面门踢来。
莫云一惊,慌忙把手松开,虽然有一身奇功,可是慌忙之中,躲过了面门,却躲不过肩头,被丁罗曼一脚,踢上了莫云。
不是武功高深,就这一脚就要了他的命。
这时丁罗曼的火性已经被他激了起来,马也不骑了,双手一按马背,已经落下马来怒着说道:“我非杀了你不成?”
莫云发出了一声震耳的狂笑,说道:“哈!好大胆!你太不知死活了……”
话未说完,丁罗曼怒道:“放屁!打死你!”
莫云实在不知丁罗曼为何气成这样,心中有些奇怪,丁罗曼已经一阵风的扑了过来。
莫云连忙闪开去。
丁罗曼却象疯了一般,狂吼着猛击数掌。
莫云弄得莫名其妙,大叫道:“喂!你打了人怎么还这么大火?我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可笑!”
丁罗曼狂叫道:“你还笑!你还笑!”
由于丁罗曼太猛,发怒的情形有些反常,所以把莫云弄得迟钝了,他一边闪躲,一边思索的道:“怪!这小子怎么生这么大气?比潘老木还厉害,奇怪……”
丁罗曼一连串的猛扑着,突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一声娇叱道:“海儿!住手!”
丁罗曼听出是白芷仙的声音,这才收掌撤向一旁,白芷仙已经飞奔而来。
莫云哈哈一笑,说道:“你的朋友可把我打了,哈哈……”
他这一次笑声,比起先前小了许多,想是被丁罗曼给打糊涂了。
白芷仙已经翻身下马,对莫云略一施礼道:“莫公公原谅,一切看我!”
莫云笑眯眯的说道:“好姑娘,我还不看你?你没来,我看在你那匹马份上,也没敢还手呀!”莫云的话,说得白芷仙笑了起来,美得象一朵春花,马上把刚才不愉快的事,完全忘记了。
白芷仙走到丁罗曼身前,微嗔道:“什么事你生这么大的气呀?”
丁罗曼这时平静下来,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疯狂,脸上一红慢吞吞的道:“他不停的笑我真受不了。”
白芷仙笑道:“唷!你可真厉害,连笑也不准?”
丁罗曼闻言,也不好意思的笑了,便听莫云不满的说道:“你现在还不是笑了?我们可没发脾气!哈!”
他这时的笑声,是属于一种“奚落的笑”,所以声音显得特别难听。
丁罗曼望了他一眼,又几乎发起脾气来,白芷仙也不禁皱了皱秀眉,回头道:“二公公,你暂时不要笑了!”
莫云似乎非常听白芷仙的话,立时答应一声,站在旁,脸上带着微笑。
白芷仙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回身与丁罗曼谈话。
丁罗曼问道:“怎么样?你那边有消息没有?”
白芷仙摇头道:“没有!看样子你这边好象有了消息。”
丁罗曼指着那匹马,说道:“我只找到这匹马,就被他冒出来笑个不停,把我头都快笑炸了。”
莫云虽然在微笑着,闻言亦不禁皱了一下眉头,心中想道:“这小子还在怨我,将来找一个机会,我点了他软穴在他身旁大笑三天,看他如何?”
白芷仙问道:“这匹马怎么发现的?把详情告诉我。”
于是丁罗曼便把所遇的情形,详细的告诉了白芷仙。
白芷仙微蹙秀眉,沉沉思索,自语道:“这一路没有马匹,是很难行走的,他为何把马弃了?”
丁罗曼用手指了莫云一下,说道:“他说他知道青鹤他们下落。”
白芷仙显得很奇怪,回头问道“怎么?二公公,你知道他们的下落?”
莫云不自然的笑了一下,说道:“呃,这件事与你也有关系么?”
白芷仙连连的点头,走了过去,说道:“是的!您快告诉我吧!”
莫云慈祥的笑了起来,说道:“你这个孩子,对于你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告诉我,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白芷仙略为沉吟,说道:“二公公,你不要问这么详细,将来我会告诉你。不过,我现在先告诉你一点……”
莫云笑着打断了她的话,说道:“先说不告诉我,现在又告诉我一点。”
白芷仙羞涩的笑了,拉着莫云的手,说道:“你既然不愿意听就算了!”
莫云拍着她的肩膀,呵呵笑着:“当然想听!告诉二公公什么?”
丁罗曼很奇怪,因为自与白芷仙相识之后,很少见她流露这种儿女之态。这时见他们之间,充满了无限的温情,就如同是祖孙一般,不禁想道:“莫非,白芷仙真是他的孙女?那她怎么会有三个爷爷,并且姓也不同呀?”
丁罗曼想到这里,已听白芷仙说道:“我只告诉您一句就行了!”
莫云含笑催道:“快说!快说!不要让爷爷着急!”
白芷仙脸上充满了愤怒,说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红脸的,是我们红袖坛的大仇人!”
莫云闻言微感愕然,说道:“怎么?你是说杜石川与本坛有仇?”
白芷仙愤怒的点着头,说道:“是的,并且罪不可赦!”
丁罗曼在旁插口道:“也不见得罪不可赦。”
白芷仙似乎恨透了杜石川,回头道:“怎么不见得?你差点死在他毒药箭下,还要替他说话呀!”
丁罗曼正要还口,莫云已经说道:“么娃,既然与本坛有仇,现在随我去提他!”
白芷仙及丁罗曼都有些惊奇,白芷仙问道:“提他?谅他逃不出莫大爷手!”
说罢之后,转身而去,白芷仙及丁罗曼连忙跟在他身后,飞纵而出。
莫云翻过了这片黄土山,来到一片低洼之处,他突然惊呼起来:“啊?他们逃走了?……哈哈……”
说着纵声狂笑起来,丁罗曼怒道:“逃走了你还笑什么?”
白芷仙知道莫云在极度的愤怒中,连忙用手轻轻的碰了丁罗曼一下。
这时莫云脸上,带着一种极难看的笑容,指着一块黄石,笑道:“嘿嘿……大胆的小子,居然还敢留字!”
丁罗曼及白芷仙同时向那块黄石上的望去,只见上面刻了几行字,写的是:字留莫云老儿:石川落难之时,你仗势欺人,不念先父旧情,此仇巳经结定,再见之日,就是你我分生死之时了!单青鹤与我有生死之约,故相偕而去,顺告海儿、芷仙二位,相会之期匪遥,不必苦苦相随!
杜石川留此字迹非常潦草,想是匆忙之中刻下的。
莫云指着其中一行,大笑道:“看见没有?他说下次相会,就是决生死之时……笑死我了!”
白芷仙拉着他的袖子,说道:“您先别笑了,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莫云倒是很听白芷仙的话,立时停止了笑声,略带惭愧的说道:“是这么回事,由于一点特别的原故,我点了他们二人穴道,放置在此,不想三个时辰未到,他们居然自解穴道而去!”
白芷仙皱着秀眉想了一下,说道:“依他的留字的痕迹看来,他们走了至少两个时辰了,此人诡计多端,要想把他找出来,实在要费大事了!”
莫云又连声的冷笑起来,说道:“你们现在到什么地方去?”
白芷仙答道:“我们有要紧的事!不能为他久留,现在就要赶回总舵去!”
莫云点头道:“好!你们立刻就走吧!放心,当你们到总舵时,我也把杜石川送到了!”
白芷仙知道这老人已经动了怒,有他在山中搜寻,杜石川谅难逃脱,含笑道:“好的!这件事就交给您了,不过您可不能伤害他们,一定要带到总舵来!”
莫云笑道:“孩子!我岂能为他开杀戒?”
白芷仙点点头,笑道:“好的!我们走了。”
说着拉了丁罗曼就走,丁罗曼还不放心,说道:“青鹤怎么办?”
白芷仙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没关系!我们不用管……”
不料莫云又叫着:“嗨!芷仙,你回来,我问你一句话!”
芷仙又跑了回来,问道:“什么事呀?”
莫云脸上充满了一种戏谑的笑容,拉着白芷仙的手,说道:“告诉公公,那个黑小子与你是什么关系?”
一句话问得白芷仙满面绯红,挣脱了莫云的手,很快的跑开,边说道:“现在不告诉你,回总舵再说!”
她拉着丁罗曼飞快的跑开,丁罗曼很气的说道:“他叫我黑小子,他自已也不算白呀!”
白芷仙笑道:“你真是个孩子?其实你只比普通人黑点,看起来倒更健壮!”
丁罗曼被她一捧,倒说不出话来,二人先后的上了马。
丁罗曼问道:“他真能把杜石川找到吗?”
白芷仙笑道:“放心!我们等着审他就是了!”
当他们跑得没有踪影时,不远的一座山,翻出了一个英俊又狼狈的年青人。
他正是杜石川!
他俊朗的眼睛,追着他们的行踪,良久,咬了咬嘴唇,自语道:“你们如此逼我,真是要势不两立了!”
说完这句话,他立时又伏了下去,原来莫云已经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
他两道白眉皱在一起,自语道:“妈的!真是阴沟里翻船!居然栽在黄毛小子手中,我定把他找到!”
说着,他拉过了杜石川那匹受了伤的马,上下看了阵,说道:“想不到我数十年不骑马,这事要让石老三知道,准够他哭得半死的!”
说着,莫云骑上了这匹马,略为犹豫了一下,把马头带回,与白芷仙去的相反方向策马而去了。
杜石川的头又探了出来,可是他绝不移动。脸上带着诡笑,自语道:“你来这一套,我焉会上当?”
说到这里,他又很快的伏了下去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只听“刷!”的一声,一条浅影,由附近的一株老树上落了下来。
等到他身形一展时,方看出正是策马而去的莫云,不知何时,他又回来了半天。
莫云落地之后,四下略一察看,自语道:“大概这两个小子,不会在附近,我到别处去找找吧!”
说着,他摇晃着高大的身躯,又由原路而去,并且不时的发着笑声。
等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时,杜石川又探出了身子,他手中一个紫颜色的小绣囊,涨得鼓鼓的很饱满。
杜石川自语道:“如果我猜得不错,你还要回来,那么你就太聪明了!”
他一抖腕子,把那支绣囊,打出了四五丈远,落在了小道上,激起了一些粉红色的烟尘但立时被风吹散了。
杜石川脸上带出一丝冷笑,说道:“你再回来,才是阴沟翻船……”
说到这里,他目光如电,射向了右侧方,连忙停止了说话,然后很快地伏了下来。
说着,又是一段沉默,大约过了有半盏茶的时间,一条淡影又朝原处奔了回来。
正是莫云,他一眼望见了地上那只绣囊,不由得笑了起来,自语道:“哈哈!果然不错,谅你逃不远!”
说着他去拣那只绣囊,不料手指一接触到只听“嘭!”的一声轻响。
大团粉红色的烟雾当头罩下,范围足有一个圆桌面样大,整个的把全身罩了起来!
只听得“啊唷”了一声,接着一阵呛咳,他踉跄的跑出了好几步,东倒西歪地打着转。
只见他白发拂乱,怪叫道:“杜石川,好小子……”
接着“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立刻一动也不动了。
但是杜石川并没有出现,又过了一会儿,突听杜石川狂叫道:“你……你敢伤我?”
接着他健壮的身子,由土丘上滚落下来,口中吐出的鲜血,染满了前胸。
他滚落在莫云身侧约五六尺远,虽然昏死过去,但胸口还在微微的起伏。
接着,杜石川先前隐身之处,也传出了一阵痛苦的呻吟,那是单青鹤的声音。
莫云突然张开眼来,很快地翻起了身子,对着昏迷的杜石川大笑道:“哈哈……你原来躲在此地,你以为这点小玩意伤得了我?哈哈……”
说着他把杜石川提了起来,当他察看杜石川的伤势时不禁脸色突变。
可是他还来不及有行动时,杜石川的一只手,已经闪电般的按在了他的嘴上!
这一次莫云连叫都未曾叫出,连同杜石川的身子,同倒了下来。
但杜石川很快地翻起,而莫云则再也不动了,他的一只眼睛,呆痴的望着杜石川,似要冒出火来。
杜石川微微含笑,撕下了莫云的一只袖子,把胸前的红色液体擦了擦,对着莫云笑道:“你太聪明了,刚才我红雾喷出之时,如果你不假装咳嗽,倒也瞒过了我,知道这红雾,中毒之人无论如何是咳不出的!”
莫云这才恍然大悟,他全身没有一丝力量,数十年的内功,竟一丝也提不起来,知道中了剧毒。
杜石川蕴怒难消,又恨恨的踢了莫云一脚,骂道:“若大岁数,还在管闲事,我也不杀你,只要你知道杜杰夫的儿子,不是好惹的!”
他得意的笑,可怜莫云这一代奇人,中了剧毒,只落得瞪眼的份了。
杜石川又回到藏身之处,扶出了面色苍白的单青鹤,在他背后拍了一掌,单青鹤立时停止了呻吟,不住喘息着。
杜石川笑道:“谢谢你的帮忙,不然这老家伙还不上当呢!”
苦命的单青鹤全身没有一丝力量,被杜石川扶持着慢慢向前行走。
他目中含着泪,狠声说道:“杜石川,我也不与你谈仇恨之事,你如此折辱我,岂不失了男儿本色?”
杜石川淡淡一笑,说道:“对不起!我并不想增加仇恨,只是为事实所逼,对于尚巧燕之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已经感到后悔,可是……”
说到这里,杜石川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平静他激动的情绪,然后接着说道:“我平生接触女人不少,可是我只爱尚巧燕一个人,她深深爱着海儿,这真是糟糕。现在你们这样追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只希望巧燕能够原谅我。唉!”
单青鹤倒是第一次听杜石川说这些话,显得非常惊奇,怔怔地望着他,说道:“原来这个样子!你,你可是真有这分诚意?”
杜石川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是否诚意尚巧燕知道现在不谈这些,我们走吧!”
他扶着单青鹤,单青鹤回头望了莫云一眼,说道:“他怎么办?”
杜石川摇头道:“没关系!他内功高强,最多瘫痪一天就会复原,不必管他!”
二人正要离去时,突然听见一个沉着的声音说道:“石川,你好厉害!”
杜石川不禁蓦然一惊,转头望时,只见丁罗曼一袭黑衣,站在莫云身旁,俊目之中射出一片光芒。
两个相隔如此之近,杜石川竟未发现,不禁大吃一惊,怔怔地望着他。
丁罗曼恰似天外飞来,单青鹤大喜,叫道:“海儿!你怎么找来了?”
丁罗曼缓缓走到单青鹤身旁,拉着他手然后说道,你可委屈了?”
他说道,仔细的望着单青鹤,说道:“你并未被点穴,为何如此软弱?”
单青鹤含笑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有些软,不久就可恢复。”
杜石川怔怔的望着他们,不知说些什么好。
丁罗曼拍了他的肩膀一下,说道:“你刚才说话,我都听到了,只要你是诚意,我来为你安排。”
杜石川不住的冷笑,摇头不语。
丁罗曼又接着说道:“到现在为止,我对你并不怨恨,现在希望你随我们去,我会为你安排的。”杜石川面色忧愠,追问道:“你是要我跟你到‘红袖坛’?”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你做的事情总要去了断一下。”杜石川思索了一下,昂然道:“好吧!我就随你们去!”
丁罗曼一把握住了他的膀子,面色严肃地说道:“你既然跟我去,就要有诚意,不可半途生诈!”
杜石川摇头道:“放心!我决定跟你去,就不会更改!”
这时候白芷仙也骑马而来,并且还带着一匹空马。杜石川对他一笑,说道:“你们走了以后,又折回来,是谁的主意?”丁罗曼含笑答道:“是芷仙的安排!”杜石川点点头,又问道:“为何你一人先来,她却又带了一匹空马来?”丁罗曼答道:“她料定你在此地,必能寻得,带来那匹空马,是为青鹤乘骑的。
杜石川狠狠的咬着牙,半晌才道:“这个女人好厉害,我今天算是栽了!”谈话之际,白芷仙已经驰到近前,含笑对丁罗曼说道:“如何?我推断的绝不会错。”
她说到这里,一眼望见了瘫痪的莫云,不禁大吃一惊,问道:“这怎么回事?二公公怎么了?”
杜石川微微一笑,答道:“没什么!他只是累了,在那里休息。”
白芷仙已经下了马,怒目瞪了杜石川一眼,匆匆走过来。
杜石川已经赶到,说道:“白姑娘,最好不要移动他,否则有了别的变化,我就不负责了。”
白芷仙回过了头,怒道:“你又下了什么毒手?”
杜石川含笑自若,冷冷说道:“如果我下了毒手,他早就没有命了!白姑娘,听我的话,我们赶路要紧,他天晚之前自可复原,不信你问他自己好了。”
白芷仙匆匆回了身,扶着莫云道:“二公公!你觉得怎么样?”
可怜莫云无法说话,可是由他的目光看来,表示杜石川的话是对的。
白芷仙不放心的说道:“我们现在先走行么?”
莫云又作了同意的表示。
白芷仙回转了身,又瞪视了杜石川一阵,这才上马。丁罗曼先扶单青鹤上了马,然后自已也跨了上去,指一匹空马,对杜石川道:“石川,你上这匹马,我们走吧!”
丁罗曼说到这里,白芷仙已经驰马先行,丁罗曼知道她在生气。
这时莫云躺在黄土地上,翻着小眼睛,由于他的面部肌肉也不能活动,所以一点笑意也没有,看来倒是平静得很。
看见他这样子,丁罗曼心中倒痛快一点。
丁罗曼边行边想:“他们三个老怪物,石苦被我弄得半死,若是被潘木知道了,不气死才怪呢!”
他们三人且笑且谈,非但看不出一丝不和,却象是多年知友一般。
这一天,已经到了天津城外,天色已暗,若是赶进城去,时间恐怕要二更了。
于是他们就在三丘镇,投了一家叫“明元客店”,准备休息一晚,明天再进城,以白芷仙的计划,明天傍晚就可赶回总舵了。
这些天来,杜石川又恢复了以往与丁罗曼同居海岛时的情形,他见多识广,又擅言谈,待人接物,温文有礼,与前恰似换了一人。
白芷仙也不禁大为惊讶,心中时常想道:“这杜石川人既英俊,武功又高,这些天相处,并不为江湖传说那么坏,可惜他作了不可赦免的事,不然倒是个有用的人才。”
白芷仙时常这么想,希望能有开脱他的方法,可是杜石川所为,侵犯了“红袖坛’的大忌,尤其受他害的还是身居高位的香主!白芷仙又奇怪,他竟这么心安理得的,随自己回红袖坛去,这实在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白芷仙相信,他必定还有一手绝招,在此不会使出,到了紧要关头时,便有分晓了。
这天晚上,白芷仙正在沉思,丁罗曼又推开了房门。
白芷仙笑道:“他们二人呢?”
丁罗曼笑道:“他们要拉我到镇上逛逛,我因为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所以便没去。”
丁罗曼说着,在她对面坐下,顺手取过茶杯,喝了口茶,接着:“你说我们明晚就可以赶回总舵,可是么?”
白芷仙笑道:“快说吧!是不是关于杜石川的事?”
丁罗曼点头道:“是的!我想与你谈谈。”
白芷仙略为沉吟,说道:“我们明天就到了,还是明天再谈吧!”
丁罗曼摇摇头,用着坚定的口吻道:“不!我们今天晚上谈!”
白芷仙一向刚性,自掌红袖坛后,更是一呼百应,不料她遇到了丁罗曼后,竟处处受制,丁罗曼好似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使得白芷仙无法反对他。
白芷仙沉默了一下,说道:“好吧!你要现在谈,就现在谈好了!”
丁罗曼突然问道:“尚巧燕现在在那里?”
白芷仙答道:“我想她现在应该已经回到总舵了!”
丁罗曼点头道:“好!芷仙……你可曾想到,他们是很理想的一对?”
白芷仙闻言霍然而起,怒道:“什么?难道我把他带来,是为他们完婚,尚巧燕身犯戒条,杜石川是我红袖坛中大敌,我为他们完婚?真是你怎么想出来的?”
丁罗曼不急不怒,笑道:“你先坐下来,不要急,我就是要与你慢慢谈的。”
白芷仙虽然坐了下来,仍然气道:“这件事绝对不成,我如果这么作,如何对坛中其他弟子解释呢?”
丁罗曼不语,半晌才道:“芷仙!你答应与我联姻,难道只是为了师父如此吩咐么?”
白芷仙料不到他问出这句话来,弄得有些莫名其妙,摇头道:“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丁罗曼笑了笑,接口道:“我是说,你答应与我成婚,难道只是遵命而行?”
白芷仙脸上飞上了红霞,半响才道:“当然是!不然还为什么?”
丁罗曼笑道:“我想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如果你不爱我,你怎么答应?”
白芷仙的脸更红了,嗔道:“你胡说些什么呀?”
丁罗曼继续说道:“我愿意与你成亲,也是因为我爱你,你知道,尚巧燕曾经对我诱惑,可是我不爱她,所以才拒绝了她!”
白芷仙心有所悟,嘴上却道:“是呀!人家都爱你!”
丁罗曼一笑道:“我想杜石川深爱尚巧燕,为什么不能象我们一样成亲?”
白芷仙这才明白,丁罗曼说了半天,原来是有这么一句话在后面。
丁罗曼又接着说道:“怎么样,你想我的话有道理么?”
白芷仙摇头道:“你只说对一半,婚姻要双方互爱,可是杜石川爱尚巧燕,尚巧燕并不爱他!”
丁罗曼说道:“你怎么知道她不爱石川?”
白芷仙气道:“废话!尚巧燕如爱他,他还用得着……”
白芷仙说到这里,发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停了下来,已是玉面通红了。
丁罗曼笑道:“我相信现在尚巧燕会爱石川了!”
白芷仙睁大了眼睛,问道:“你……你怎么知道?”
丁罗曼神秘的笑了笑,说道:“我并不知道,不过我是这么想,大概不会错,到时候等着看吧!”
白芷仙摇头道:“假如只是你的推测的话,我绝对不相信!”
丁罗曼说道:“现在先别管相信不相信,我只问你,如果他们相爱的话,你是否愿意让他们成亲?”
白芷仙惊奇的望着他,沉吟一下,说道:“我这次回去,为的是清帮,然后解散,所以犯错的人,一定要得到应得惩罚!”
丁罗曼皱了皱眉,说道:“你真是!如果他们成了婚,与我们一同去杀敌,不是可以为国家作不少事情么?”
白芷仙怔了一下,说道:“到时候再说吧!”
丁罗曼心中暗忖:“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丁罗曼想着,站起了身子,说道:“我们也到外面去逛逛吧!”
白芷仙点点头,笑道:“好的!你在外面等我,我要换件衣裳!”
丁罗曼奇道:“你身上这件衣服不是很好么?”
白芷仙笑着把他推了出去,说道:“唉呀!女人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丁罗曼在门外,心中充满了幸福和欢娱,只盼望早天成亲,然后一同报国杀敌!
想到报国杀敌,不禁又想到凤西公主,这么些天,她似乎已经渐渐的从丁罗曼的记意中退出去了。可是每当丁罗曼想起她的时候,心情又不禁有些紊乱。最初,他以为凤西便是他终生的伴侣,所以他们说过了永不分离的话,然而事情的变化,往往神奇得令人难以置信。曾几何时,白芷仙就神奇的闯入了他的心中,并且牢牢的占据住了。
丁罗曼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忖道:“唉……何新柳不知是什么样的人?”
思忖之际,白芷仙已经出门来,丁罗曼只觉眼前一亮。
白芷仙换了一身淡绿色的衣裳,仪态万千。丁罗曼望着这个美若天仙的心上人,心中真有说不出来的快乐,刚才因凤西引起的一丝忧悒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了。丁罗曼拉着她的手,笑道:“芷仙,你真美!”白芷仙在他手上打了一掌,嗔道:“不要乱讲!这里这么多人,你也不害羞!”
他们二人一同出了店房,在街道上漫步。
这时晚炊方过,街面显得很热闹。
这小镇虽然小,可是由于接近大城,也显得挺繁华。各路的商人,赶晚了多半在此歇脚,无形中,成了个小小的贸易中心。
丁罗曼及白芷仙,闲步走来,沿途欣赏着夜市风光,倒也兴趣盎然,尤其是丁罗曼,他不住的东张西望,皱眉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
白芷仙笑道:“你还没到天津和北京呢!到了那里,看你不叫才怪!”
丁罗曼兴趣盎然的问道:“怎么?那边的人还要多?”
白芷仙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你真是个野人!什么地方也没去过,要让我说也说不完,到了以后,你自己看吧!”
丁罗曼也被她说得脸上讪讪,有些不好意思。
二人行走之际,突听有人在头顶招唤。
丁罗曼及白芷仙抬头望时,见是杜石川及单青鹤坐在酒楼上饮酒。
他们二人现在不但没有丝毫仇恨,反而成了一对知心的朋友,这种情形看在丁罗曼眼中心里很高兴。
丁罗曼回头对白芷仙说道:“芷仙,我们也上去吧!”
白芷仙略为沉吟,点头道:“好吧!”
本来这种地方,不是女人应该去的,可是白芷仙属江湖侠士,不顾虑这些,所以一同上楼而去。
白芷仙天姿国色,仪态万千,立时引得酒楼之人,纷纷回顾。
可是当白芷仙凌厉的目光扫向他们时,立时一个个连忙避开了去他们都知道,这种女人绝对不是一般的人,谁也不敢有所触犯,更何况白芷仙身旁,还有丁罗曼这个彪形大汉呢。
二人坐下之后,丁罗曼笑道:“在这里饮酒倒也不错!”?501?说着他向楼外街心望去,居高临下,又是一番光景。
众人谈笑之间,突听楼下一阵大乱,声音沸扬,好似出了什么大事一般。
丁罗曼等人颇为惊异,纷纷扶栏观望。
可是由于街心密集,一时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丁罗曼性急,频频问道:“到底怎么了?怎么回事?”
白芷仙笑道:“没啥大事,理他作甚?”
这时那堆人群,渐渐的移动,拥挤到酒楼下面了。众人仔细打量,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人物,不知这些人围着干什么?
丁罗曼十分奇怪,问杜石川道:“石川,你看见什么事没有?”
杜石川也摇头道:“我什么也没看出来,大概没什么事。”
单青鹤也看不出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群,在楼下面看了一阵,然后又继续向前拥去渐渐的走远了。
后面跟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人,彼此追问:“怎么回事可是打架?”
“不是打架,是追小偷!”
“都不是!都不是!”一个胖子大声的叫道。
立时七八张嘴同时问道:“那么到底是什么事?”
胖子被人群挤得直喘,叫道:“是,是,我也不知道!”
众人立刻骂了起来,丁罗曼在楼上,也不禁不住骂道“他妈的!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
此言一出,惹得杜石川及单青鹤,都笑了起来,只有白芷仙目注远方,似乎在思索什么。
单青鹤笑道:“海儿,江湖上这种鸡毛蒜皮的事多得很,难道每一件事都得知道吗?”
丁罗曼笑了笑,说道:“我以为胖子知道,谁知他叫了半天,也是不知道!”
这时白芷仙突然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到附近拜访个朋友,你们不要等我,明天早上见!”
她说罢之后,不待众人回答,立时转身而去。
丁罗曼刚一怔,白芷仙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丁罗曼连忙叫道:“喂!你到那里去?”
白芷仙已经匆匆下楼而去,使得丁罗曼奇怪不已。
杜石川及单青鹤,都知道街心发生的事,必定与白芷仙有关,当下不得说,各自饮酒谈心了席间,单青鹤轻声问丁罗曼道:“怎么样?你刚才与她谈的情形怎么样?”
丁罗曼闻言笑道:“差不多了,现在就等着你了。”
单青鹤皱了一下眉头,低声说:“你真的知道她在那里?”
丁罗曼点头笑道:“不会错!我已经打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
单青鹤又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看,还是你去好了,我恐怕办不好。
丁罗曼嗔道:“你真差劲!这有什么为难的?你今天晚上一定要去!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单青鹤用坚定的口吻道:“胡说!一定要成功!”
说过之后,二人对了一下目光,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不再谈此事。
在二人谈论的过程中,杜石川一直饮酒沉思。
这个少年奇人,由于天性骄狂,生活放荡,所以在江湖上作了不少错事。但他为人亦有强烈的正义感,扶弱济贫,所以对于他的为人很难品评,只可以说是界乎正邪之间。
这多年来,他从没有被任何事情困扰过,他一直把女人当作了玩物,从没有想到,会真心的爱上一个人。所以,他虽然接触了不少女性,多半是荡妇淫娃,对方对他都有眷爱之心,可是他自己从来没有陷入感情之网。最初,他并没发觉爱上了尚巧燕,可是渐渐的他对其他的女人都不感兴趣了,半年以来完全断绝。直到他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尚巧燕之后,他更是爱上了她!现在,他不时的后悔时的孟浪,怕会永远的失去了尚巧燕,所以痛苦得很。
这几天,他发觉丁罗曼在为他作最好的安排,使得他非常兴奋,才跟随他们到“红袖坛”去,否则,以他骄狂的天性,怎么如此驯服地跟着他们?
丁罗曼与单青鹤又谈了些其他的事,然后三人同时回店而去到了店房时,单青鹤突然说道:“我也要去拜访一个朋友,你们先睡觉吧!”
丁罗曼立时答应一声,单青鹤转身而去,而杜石川则未答腔,他心中似有所悟。
二人回到店中之后,杜石川打了一个哈欠,说道:“唔,连日奔波,实在累得很,我们睡吧!”
丁罗曼略为思索,点头道:“也好,早些休息,明天准备进城。”
这间房间很大,有一铺大炕及一铺小炕,足可以睡四五个人。
人分别上了炕,杜石川或许真是太疲倦了,又或心情忧悒,所以不一会的工夫,就入了梦乡。
丁罗曼等他睡着之后,这才轻轻的爬了起来,穿好了衣服,出店而去暮色低沉,并且下着毛毛雨,街上的行人,已经大大的减少了,比起刚才热闹的情形简直是两个世界。
丁罗曼低头疾行,向远处的一座小客店赶去……。
却说单青鹤,按照丁罗曼的话,赶到镇北的这间小店去,这家店房虽然不大,因为接近城门所以也早已住满了。
单青鹤按照丁罗曼所说,找到这家叫“十里香”的小客店,伙计们正在上门。单青鹤一跨进店门,一个小伙计立时迎了上来,满面赔笑道:“小爷!真对不起,小店太小,现在都住满了!”单青鹤含笑摇头,说道:“不是的!我不住店,是来找人的。”小伙计闻言笑道:“小爷找的那一位?我到柜上给您查一查!”单青鹤笑道:“我找一位姓尚的姑娘,你查查看有没有?”小伙计闻言,立时说道:“有!有!不用查,尚姑娘住在左边七号房间。”
单青鹤又问道:“还有一位胡先生,住几号房间?”小伙计怔了一下,摇头道:“这我倒得查查……”
单青鹤笑骂道:“女客你倒记得真清楚,男客就得查簿子。”小伙计急得满面通红,说道:“不是的……是这么回事……”
单青鹤摇手止住了他,笑道:“好了!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并没有什么胡先生,不用查了呀!”单青鹤说着,向左侧而去。小伙计气得真翻白眼,低声骂道:“什么玩意,第一次见面就开玩笑!他自己还不是找女人的。”
单青鹤走到七号房间,见有光传出,知道房中之人尚未睡觉,于是在房门上轻轻的叩了两下。遂听房内传出个娇脆的声音道:“谁呀?”
单青鹤心中立时紧张起来,忖道:“海儿说得不错,她果然在这里!”
单青鹤想着,立时答道:“尚姑娘,我来拜访你!”房内似传出一声惊诧的声音,遂听道:“你稍微等一下。”
单青鹤答应着,不一会的工夫,房内开处一个绝色的少女,出现他的眼前。
单青鹤还是第一次与她见面,二人都惊诧的望了数眼,尚巧燕啊了一声道:“啊?……请进来吧!”
单青鹤随她入房之后,尚巧燕又轻轻的把房门关上了。使得这从未与女性接触过的年轻人,立时觉得非常紧张和不安。
他打量尚巧燕,见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的长衫,肤白如雪,双颊红晕衬着她凌乱的黑发,真个是艳美之极。
单青鹤心中暗暗诧异,忖道:“她固然不及白芷仙,可也是天地间难见的美人,海儿初次见她时,怎会不爱她?”
单青鹤想到这里,尚巧燕已经含笑递过了一杯茶,单青鹤连忙称谢不已。
尚巧燕坐在灯光的暗影下,犹如雾中美人,但是单青鹤可以很明显的看出,她是处在忧伤和空虚之中。
单青鹤正在回想之际,尚巧燕巳经说道:“你可是单少侠吧?”
单青鹤微微一怔,立时接口道:“正是小可,姑娘如何认得?”
尚巧燕微微含笑,说道:“你又如何认得我的?”
单青鹤脸上一红,还未答出话来,尚巧燕已经接口道:“慕名已久,今夜来访,不知有什么重要的事?”
单青鹤避开了她的目光,嚅嚅说道:“是的!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尚巧燕很快的接口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单青鹤犹豫了一下,说道:“是这几天,我与丁罗曼和杜石川在一起。”
单青鹤说到这里,尚巧燕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是的!我知道,我看见你们了。”
尚巧燕说此话时,脸上平静得出奇,一丝表情也没有。
单青鹤实在不会说话,可是他来的目的就是“游说”所以到了他非说话不可的时候了。
他咳嗽了一声,很费力的说道:“是这么一回事,也许你不知道……”
尚巧燕点头道:“是的!我是不知道,你快说吧!”尚巧燕的神情,显得很疲惫。
单青鹤下了决心,忖道:“我既来了,就应该告诉她,否则误了事,海儿定会怪我!”
他想到这里,立时说道:“我是说,或许你不知道,杜石川深深爱着你!”
这句话使得尚巧燕震惊不已,她茫然的望着单青鹤,发起怔来。单青鹤很紧张,他看不出尚巧燕的心情如何,也不知说些什么好。片刻的沉默,尚巧燕点了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他是很爱我!”
单青鹤心中很高兴,立时接着说道:“杜石川虽然生活放荡,可是他真正所爱,只有姑娘一人,姑娘如果明白了这一点,当可以原谅他……”
尚巧燕扬起了头,说道:“不错!他爱我!难道他以为奸污了我,我就一定会嫁给他么?”
单青鹤连忙接口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这件事全是他的错,姑娘是一点错也没有!”
尚巧燕冷笑了一声,说道:“哼!如果他把我当作世俗的女子,那就错了?我不会自杀,他以为奸污了我,我只有嫁给他?错了,我还是与以往一样,我愿意嫁谁就嫁谁!”
单青鹤很佩服她的这种刚毅的个性,于是说道:“姑娘的话我明白,我来的目的,是要使姑娘明白,杜石川虽然行动不妥,可是爱的本身是无罪的!”
尚巧燕惊诧地望了他一眼,说道:“我不爱他!我平生只爱一个人!”
单青鹤知道她爱的就是丁罗曼,只好用话岔开,说道:“姑娘,一个人爱上别人是很容易的,可是要得到别人的爱,却不是那么容易。杜石川一表人才,武功品貌都是上乘,只可惜身世不好,任性沦落,犯了不少错误。日久之后,已经成了一种习性,现在即使他的父母重生,也无法规劝他,象我们做朋友的能够做的事也有限的得很,只有你可以救他,如果你不答应,只怕他要永远沦落下去了。”
单青鹤恳切地劝慰她,就好像杜石川是他亲生胞兄一般。
他的话使尚巧燕很是感动,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但很快地用衣袖擦去,抽噎着道:“杜石川多次陷害你,难道你不恨他?”
单青鹤点点头,说道:“你的话不错,我是很恨他的!可是我自从与海儿接触后,改变了很多,海儿自幼在无人的荒岛上长大,可是他似乎更懂得宽容。而杜石川确实是个可用的人才,我们不应该毁灭他,相反的应该尽一切的力量,使他走入正途!”
单青鹤的话,感动得尚巧燕泪流不止,她轻声问道:“你们现在一点仇恨都没有了?”
单青鹤欣慰地笑着点头道:“是的!……至少在我是这样,据我这两天的观察,石川的表现也很好,我相信他定改变了不少。尚姑娘,你且想一想,我们江湖中人,仇杀之事太多了。而现在国有外患,正是我们为国效命的时候,所以我希望每一个江湖上的人,都能参加这个行列,所谓‘先国仇而后私仇’。”
尚巧燕听了他的话,哭泣起来,说道:“我真惭愧!我天到晚在想,用什么狠毒的方法去报复杜石川,听了你的话,实在令我惭愧。”
单青鹤很恳切地说道:“是的!我们都受过杜石川的害,可是我们一定要原谅他,不但要原谅他,并且还要加倍地爱护他。这其中,姑娘,以你的力量为最大,这也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请你深思。”
尚巧燕被他的话深深打动了,她不住的哭泣,感觉到自已太渺小了!
正在这时,房门开处,杜石川蓦地出现了。
他满面热泪握着单青鹤的手,说道:“青鹤,我真惭愧!”
杜石川的蓦然闯入,使尚巧燕愕然而惊,木然的望着他,不知说什么好。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英雄健壮,一表人才,应该可以得到每一个女孩的心。可是,他却疯狂地追逐自己,三番两次,最后不惜用出最坏的手段。“为什么?他真的这么爱我?”尚巧燕想着,心中紊乱已极,甚至于有些微微的昏眩。
杜石川满脸挚情的,对尚巧燕说:“巧燕我是错了!青鹤的话不错,我是因为太爱你,才犯下了这等大错,现在我在你面前,随便你如何惩罚我,至死无怨!”
整个房间,被一种神妙的空气所笼罩,静得出奇,彼此之间,都听得到对方沉重的呼吸之声。
尚巧燕哭泣着说道:“我不知道怎么办,我自己也有罪,我还要等坛主的惩治。”
单青鹤连忙说道:“姑娘千万不要这样想,人孰无过?白姑娘已经答应不追究了!”
尚巧燕有些意外之喜,问道:“真的?坛主宽恕了我?”
单青鹤笑道:“我怎么会骗姑娘?不信可以问海儿!”话才说完,丁罗曼也推门进来,满面含笑说道:“一点不错,我们一起到‘红袖坛’后,大家为国杀敌去!”
丁罗曼的蓦然出现,使得尚巧燕的情绪激动。她简直不敢望他一眼,这个她所深爱着的男人!
一切事情集在一起,所有的人物也在一起使尚巧燕想到,已经发生过,和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心中素乱的很。
丁罗曼哈哈笑着,说道:“你们放心,只要你们能够和好,芷仙那里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突然,房外一个冷峻的声音接口道:“谁说没有问题?”
这是白芷仙的声音,想不到她也赶来了尚巧燕一惊,立时站了起来。
白芷仙纤秀的身子,已经闪进房来。
丁罗曼笑道:“你怎么也来了?”
白芷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们都能来难道我不能来?”
尚巧燕已经躬身为礼,说道:“坛主玉体可安?”白芷仙果然是一派坛主气派,点头道:“很好,香主你呢?”尚巧燕点了点头,说道:“谢坛主,我很好!”白芷仙向尚巧燕摆了摆手,说道:“坐下吧!”
尚巧燕又躬身施了一礼,说道:“谢坛主的慈悲!”这才坐了下来,单青鹤及杜石川初见这等架势,有些愕然,各自忖道:“想不到白芷仙这么厉害!”
丁罗曼看在眼中,却觉得滑稽可笑。白芷仙望了丁罗曼好几眼,说道:“刚才听你谈话,什么事你都替我做主,好象你是坛主一样!”
丁罗曼笑道:“你我不是一样吗?”
白芷仙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没有问题了?”
丁罗曼笑道:“你不是听见了么?关于尚巧燕的事,回去之后就算了,还追问些什么的呢?”白芷仙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为了我‘红袖坛’的声誉,我恐怕无法开脱她!”
听了白芷仙的话,众人不禁愕然而惊。
丁罗曼更是非常生气。
白芷仙不顾众人的反应,迳自坐了下来,继续说道:“我‘红袖坛’在江湖中,已有不少人造谣,如果再不整顿的话,恐怕越来越不象话了!”
丁罗曼怒道:“你还在提‘红袖坛’,我们不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白芷仙点点头,冷冷说道:“不错!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过那是我们整顿了“红袖坛’之后,坛规是非整顿不可!”
众人都料不到白芷仙这么铁面无私,极感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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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10-27 17:30:2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丁罗曼心中很是生气,杜石川更是愤怒,暗忖:“我随你而去,为的是尚巧燕的安危,你既然如此,难道我还怕你不成?”他没有立时发作出来,是因为有丁罗曼及单青鹤在旁,这时他已完全了解,他们对自己是一片诚心,当他们的面,只好暂时忍住。
只有尚巧燕面不改色,因为这早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同时她早已下了决心,到“红袖坛”中去受罚。她很平静的向白芷仙说道:“坛主不必为难,巧燕决定随坛主回坛受罚!”
白芷仙脸上露出一点笑容,说道:“尚香主能重坛规本座实感欣慰,请稍事收拾一下随我回店吧!”尚巧燕恭顺的答应一声,就好似白芷仙说出来的话,如同圣旨一般。
丁罗曼越想越气,对杜石川及单青鹤道:“我们走!”说着转身而去,但却被白芷仙一把拉住了袖子,嗔道:“你这么急做什么?我话还未说完了呢!”
丁罗曼怒气冲冲的说道:“你既然这么说,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
白芷仙含笑自若,说道:“你先不要急,听完了我的话再发脾气也不迟!”丁罗曼等听白芷仙如此口气,有些不太了解,于是又走了回来。
白芷仙对尚巧燕说道:“本座自从掌红袖坛以来,赏罚分明,所以坛下弟子虽受极刑,亦无怨言。不过,我刚才听到了单少侠的话,心中很是感动,现在是一个动乱的时代,西夷之国,随时可以进兵,朝廷无决心应战,形成盘散沙,形势非常危险。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都要起来效命,所以你们犯的过错,哪里还能追究?但刚才我这么说,只是看看你是否有受罚的诚意,你这种表现,已经足够了今晚你就住在此地,明晨到我居处会合,我们要快些赶回去,有很多事要办!”
白芷仙的话,使丁罗曼等有种过分的惊喜,尤其是丁罗曼,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杜石川也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惭愧,他塑了尚巧燕一眼,她的目光似乎缓和多了,使他欣喜若狂。于是,他们四人出了尚巧燕的房,回店而去。
小伙计还在门口等候,望见单青鹤出来,白了白眼,忖道:“怎么这么久?不定做些什么?”才说到这里,见丁罗曼,杜石川,白芷仙先后出来,吓了一跳,忖道:“啊!怎么这么多人?从那里进来的。”
丁罗曼等,已含笑出店而去,留下了小伙计独自发愣。

这是一间宽阔的大厅,建筑得非常宏伟,在大厅的正前方,有一块石台,正中摆着一张紫色的方桌,两排摆有十几张椅子,现在都坐满了清一色的女人。
在右方则摆着三张华丽的大椅,这就是“红袖坛”三位香主的坐位,可是这时只有一个女人坐着,尚巧燕及另一个娇艳的女子,则站在一旁。
石台北面摆着数百张木椅,都坐满了女人,老少均有,她们穿着一色的黑衣,但每人都是两只鲜红的袖子,黑红相衬,整齐美观。
在众人的前一排,摆着三张椅子,坐着丁罗曼,单青鹤及杜石川。
他们是以客人的身份,在此旁观,这在“红袖坛”来讲,是多年来难得的事,所以引起了所有“红袖坛”弟子的惊奇,数百双目光纷纷投射过来。
丁罗曼也好奇的观望她们,杜石川平静如水,只有单青鹤紧张得很,不敢与她们对目光。
这么多人,并且是女人,集聚在一起,鸦雀无声。
丁罗曼等三人,也只好尽量的放低了声音交谈着,他低声对二人道:“想不到芷仙还这么神气,有这么多人听她的命令,真不简单!”
杜石川含笑说道:“多少年来,我就想到“红袖坛’来拜访一下,想不到今天如愿了。”
单青鹤凑过了头,低声说:“不要说话,她们都在看!”
丁罗曼及杜石川被她们看的笑了起来。
杜石川笑着说道:“看你这么紧张,将来成了亲怎么办?”
单青鹤的脸立时红了起来,说道:“那还早得很呢!”
丁罗曼知道他的心事,笑道:“不早了,说不定比我们还要快呢!”
三人正谈笑间,忽听一串清脆的铃声,响彻了整个的大厅。
立时,大厅内所有的人,一齐都站了起来,除了衣履声外,竟没有别的杂音。
丁罗曼等三人互望了一眼,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不料一位执事的姑娘,立时跑了过来,低声说道:“坛主有谕,三位乃是客人,请不必站起。”
丁罗曼点了点头,笑道:“好的!多谢你啦!”说着与二人同时坐下,低声道:“这还象话,不然以后见了她还要站,那就不成话了。”
杜石川也笑着说道:“我们是沾了你的光,不然那有位坐?”
单青鹤则紧张的扯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不要说话!坛主要出来了!”
丁罗曼及杜石川听他的话,好似他自己也是“红袖坛”中的一分子似的。
这时铃声已竭,两个少女首先走出,正是在旅店看守杜石川的翠珠和绿文。
她们二人一出来,水波一般的四只眼睛,一齐盯在了单青鹤身上。
单青鹤又惊又喜,连忙把目光避开。心中不住乱跳,脸也红了,想道:“两个怎么办?”
这情形落在了丁罗曼眼中,心中越发明白,好笑不止,暗忖:“如果她们能够与青鹤成为亲属,岂不是一件大好的事?”
不大一会儿,白芷仙盈盈的走了出来,丁罗曼三人看在眼中,暗暗喝采她如同是下凡的仙女一般,秀美雍容,高贵出尘,不愧是一坛之主,足以压倒群芳她穿着一件金光闪闪的长衣,仍然有着两节红袖子,头上也戴了一顶金狐毛的皮帽,仪态万千,美艳绝伦。
白芷仙走到了木桌之旁,两旁的香主舵主以及坛下的众弟子,一齐行礼。
白芷仙如一个高贵的女王,双臂平伸,众人立时落座,可是尚巧燕及钱素梅,以及少数几个弟子,仍然垂臂静立,大概是戴罪之身吧!白芷仙目光向全场扫了一周,但是当她与丁罗曼的目光接触时,立时避开了。
因为丁罗曼满面戏谑的望着她笑,神态非常滑稽,也几乎把她逗笑了。
白芷仙心中暗忖:“他一片童心,真是没有办法!”红袖坛的弟子,一个个屏声静气,静候坛主的训示,非常严肃。
白芷仙由翠珠手中,接过了一把燃烧的香,插在了案上的香炉中,然后微张樱口,把火焰吹熄,立时漫出了大股的清烟。上香之后,白芷仙清晰的语声传了出来:“众位弟子!关于我这次召开紧急会议的目的,相信各位舵主,已经详细的告诉你们了。这可以说是本坛创立以来,最大的次变动,众位弟子一定依恋得很,可是这一次的变动,实在具有很大的意义。表面上看来,我们‘红袖坛’是解散了,可是事实上,我们参加了一个更大,更有意义的团体。救国救民,是我们全体同胞的天职,我们应先除外倭,然后才谈得到江湖上的不平事!所以我这次的决定,相信大家不会有别的意见吧?”白芷仙说到这里顿一下。
“红袖坛”中诸弟子,都被她的话深深的打动了,每一张面孔上都有一种义愤之色。
白芷仙在她们脸上看出了答案,心中很兴奋,继续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有一番真诚的爱国心,所以我要宣布解散‘红袖坛’,大家去为国出力!”
所有‘红袖坛’的弟子,都欢呼起来,这情景非常感人,丁罗曼等三人,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立时跃马杀敌!
白芷仙制止了众人的欢呼,接着说道:“在解散之前我们“红袖坛’还有一次大赦,以往犯错在罚的弟子,全部赦免,一同为国出力!”
到底是女人,全场又掀起了欢声,如同是大合唱,震耳欲聋,三个男士都皱起了眉头。
白芷仙再度制止了她们,目光射向钱素梅、尚巧燕,及一些站立的弟子身上,她的面容立时严肃起来,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
场中的空气又变得紧张了,鸦雀无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白芷仙缓缓的说道:“近来,由于本座身体不好,诸弟子过于放荡,犯错无数!最使我痛心的是,居然有两位香主也是屡犯坛规,这实是本坛开创以来,未有的怪现象!我很惭愧,这种情形发生在我的严诫之后,使得我‘红袖坛’在江湖中蒙了羞耻,实在是我掌坛无方。”
白芷仙说到后来,意激愤得流下了眼泪,会场中一片沉寂,那些犯了过错的人,有的也是哭泣,发出了轻微的“唏哩,唏哩”的声音。
尚巧燕虽未落泪,但是面有愧色,看得出她在无限的悔恨之中。
白芷仙这时又接着说道:“我向诸长老请罪!至于犯罪的弟子,本欲严惩……”
白芷仙说到这里,微顿一下,丁罗曼等看时,尚巧燕钱素梅等人脸上,已经吓得变了色,心中暗暗惊诧,忖道:“芷仙倒真是有杀生之威啊!”
由于愤怒,白芷仙的脸上,罩上了一层血红之色,她继续说道:“可是,正是国家用人之际,所以我也不惩治你们,希望你们把握着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为国家立功,也为你们自己创下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来!”
白芷仙说完以后,众弟子一齐欢乎鼓掌非常激动尚巧燕等一批“戴罪”的弟子,则是羞愧,感激,都忍不住流下了泪。
接着,是各位香主及舵主的通报消息,决定了从军详细计划,由白芷仙率三堂香主先行。
在来到“红袖坛”第四天,丁罗曼与白芷仙就完婚了,在同时,杜石川也取得了尚巧燕的谅解,同时完成了婚姻大事。
这在“红袖坛”来说,真是一件天大的事,数百个女孩子,都兴奋到了极点,上上下下忙得一团转,就好象为她们自己办喜事一样。
婚后,白芷仙及尚巧燕,带丁罗曼、杜石川到后坛去拜见长老。
所谓“长老”,实际上就是“红袖坛”中的头号人物年老之后,受坛中弟子的奉养,静度余年。
丁罗曼及杜石川,一共相见有十几人之多,都是那白发苍苍的老婆婆。
丁罗曼及杜石川,跟着白芷仙叫,这个“阿婆”,那个“阿姑”,直弄得头昏脑涨,那些老婆子的话又特别多,问东问西,直把二人弄得身疲力尽,才随着白芷仙辞别出来。
单青鹤虽然尚未能与翠珠及绿文结为连理,但他们已经在一起游玩了,三人相处得非常融洽,前途颇为乐观丁罗曼等,都为他们暗暗高兴。
婚后的第三天,丁罗曼真是幸福极了,白芷仙是那么的温柔和体贴,照顾着他的饮食,使他感觉到,婚姻真是人生幸福的源泉。
这三天以来,杜石川如同换了一个人,他深深的觉悟到,以往放荡的生活,是多么的无聊和可耻。
这天午后,丁罗曼又同白芷仙偎在一起,白芷仙笑骂道:“象你这么缠人,将来怎么为国家打仗啊!”
丁罗曼面上一红,笑道:“现在又不是打仗。芷仙,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到宫内去?”
白芷仙整理着头发,说道:“按照我们的计划,明天一定要动身,这两天门下弟子来报,说是反战派正在搜捕公主,所以我们路上要特别小心!”
丁罗曼皱着一双剑眉,说道:“他们如此急着劫公主去做甚?”
白芷仙气道:“你怎么还不懂?他们劫得公主之后,要逼皇上求和。”
丁罗曼怒气填胸,狠狠的拍着桌子道:“那怎么成?他们谁敢这样,我就把他的头割下来的呀!”
白芷仙笑道:“所幸公主在我们手中,谅他们不至得逞,我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你也应该去看看她了!”
丁罗曼心中蓦然一动,久久遗忘了的凤西又浮现在眼前,他点头道:“是的!我应该去看看她!”
这时白芷仙已经走到门口,唤道:“绿文!绿文!”
绿文在远处答应了一声,过了半晌,才见她匆忙的跑来。
白芷仙问道:“你跑到那去了?”绿文脸上红红的,嚅嚅着说道:“我在与单少侠谈天!”
白芷仙心中暗喜,但表面却不露出,说道:“翠珠是不是也在那里?”绿文红着脸,点头道:“是的……她也在那里。”
白芷仙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唔——你现在带丁少侠去谒见公主,然后再到我这来,我有话和你说。”
绿文连声的答应着,丁罗曼心中紧张起来,不知见了凤西说什么好,更何况他现在已经成婚了,而他与凤西却有着永不分离的誓言。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芷仙,你与我一起去吧!”
白芷仙含笑摇头,说道:“芷仙明天就要动身,我还有好多事要分派,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她,一个人去有什么关系?”
丁罗曼被白芷仙说得脸上发红,点头道:“好的!我去下就来!”
说罢随绿文而去,白芷仙又把他叫了回来,说道:“海儿,现在你知道她贵为公主,不要再叫她名字,见了面要行臣子之礼,我们虽是草野人士,可是国家的法规还是要遵守的!”
丁罗曼茫然的答应一声,随绿文而去。
他们沿着一条长长的甬道,向后院走去,沉默了一阵,丁罗曼问道:“绿文,你可曾见过凤西公主?”
绿文含笑答道:“见过了两次,她真美丽,对人也和善,西夷的野人还想娶她,真是该死!”
凤西秀美的容貌,又出现在丁罗曼的脑际,象是一幅雾中的图书,亲切而又遥远。
他忍不住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自语道:“但愿她能与何新柳美满的结合……”
绿文在旁问道:“丁少侠!你与公主最早认识的,是不是?”
丁罗曼连连的点着头,暗然说道:“是的!我是由海里把她救出来的!”
绿文沉吟了一下,一双秀目紧紧的盯着丁罗曼,低声的问道:“听说……凤西公主对您很好。”
这句话触中了丁罗曼的痛处,连忙叱道:“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
这时他们已经通过了一座天井,院中布置得清幽雅洁。
绿文指着一排雅房道:“这些房子,是我们坛主住的,平常人根本不许进来,为了公主,又费了一番布置呢!”
丁罗曼见白芷仙对凤西如此敬重,心中很是安慰,点头道:“唔!你们坛主真是个好人!”
正说话之间,道旁闪出了两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其中个穿白衣的含笑说道:“绿文姑娘,可是坛主有谕么?”
绿文连忙含笑施礼,说道:“石舵主,坛主命我带丁少侠谒见公主!”
那石舵主望了丁罗曼一眼,躬身一礼,说道:“丁少侠请随我来!”
绿文也就转身而去,丁罗曼随着二个妇人又跨上了条长长的甬道。原来凤西公主并不住在这里,丁罗曼心中忖道:“这样看来,凤西倒是安全得很。”
这条甬道越往前走越黑,到了最后连灯光也完全消失了石路上,不少半老的妇人出现,与石姓妇人交换了几句隐语,然后又迅速的退下,丁罗曼竟找不出她们隐身之处,心中不禁暗暗佩服,忖道:“在这种情形下,外人若想混入,那真是难如登天了。”
甬道既黑暗又沉寂,阳光射不进来,只有他们轻微的脚步声。
丁罗曼不耐沉寂,问道:“石舵主,公主近日可好?”
石舵主回过了身,很恭敬的答道:“公主玉体安康,少侠不必挂心。”
才说到这里,已到了一个活门,立时又有两条黑影闪出,也是中年的妇人。
她们全身披挂,兵刃在手,见了三人略一施礼,说道:“丁少侠与二位舵主有何贵干?”
石舵主含笑还礼,说道:“烦请商舵主回报,奉坛主谕,丁少侠拜谒公主!”
丁罗曼忖道:“她们到底有多少舵主呀?”
商舵主点头笑道:“二位舵主辛苦了,请回岗位吧!”
二个妇人客气了几句,又向丁罗曼施了一礼,这才退了下去,弄得丁罗曼非常的不习惯,因为在“红袖坛”中任何人见了他要施礼。
那姓商的妇人,把活门推开,闪身一旁,很恭敬的说道:“丁少侠请!”
丁罗曼少不得也客气了一句,商舵主不再客气,迳自走入,丁罗曼也跟了进去,那扇活门立时关闭,成了整座的石壁,一点也看不出来。
丁罗曼暗自钦佩,生了不少感慨,忖道:“当初凤西与我携手同玩,想不到现在见她,居然如此困难,将来她回宫之后,要见她也就更难了!”
他们沿着一排石阶,向下而去,似乎是通往地下,沿途都有银色的白油灯,照耀得如同白昼,可是人影幢幢,别有一种气氛。
等到把石阶走完时,又出现了一条平坦的甬道,丁罗曼惊讶道:“啊!你们整这些路,可花了不少时间啊!”
商舵主点点头,平静的说道:“是的,一共花了五年的时间!”
丁罗曼又惊又佩,忖道:“难怪江湖上提起‘红袖坛’就变色,原来真有一套!”
丁罗曼思忖之际,突觉眼前一亮,一个绝色的少女,已经含笑立在面前。
她穿着一身浅紫色的劲装,头上扎着一块纱巾,含笑而立,灯光之下,美艳绝伦。
丁罗曼认得此人,正是白芷仙最得宠的,三堂香主之的秦香主。
商舵主见了秦香主,立时恭身施礼,说道:“禀香主,丁少侠来拜谒公主!”
秦香主含笑点头,说道:“商舵主辛苦了,请回原位吧!”
商舵主又分别向丁罗曼及秦香主施礼而退,由原路退了回去,很快的消失了。
秦香主对丁罗曼施礼,说道:“丁少侠来得正好,公主方才还念着你!”
丁罗曼心中一惊,问道:“什么?凤西知道我在此?”
秦香主含笑答道:“是的!切事情,公主都知道了。丁少侠,少时见了公主,最好不要直呼其名。”
丁罗曼急于要见凤西,顾不得什么,只是不住的点头说道:“是!是!你快带我去见凤西……公主!”
秦香主一笑不语,转身而去,拐弯抹角,不知转了多久丁罗曼渐渐的悟出,此地地势,完全按照八卦易理,如果不懂得生克妙用,任天大的武功也无法寻出端倪,心中越发惊服。
转了半天,总算走到了,秦香主随手一推,又是一块活门应手而起,入内灯光更亮,一条白石铺着的甬道,直通一间灯光明亮的正厅。
这里并没有其他人守护,秦香主直把丁罗曼带到正厅厅内布置得豪华夺目,如皇宫内院一般。
秦香主拍着一张铺有虎皮的大椅,笑道:“丁少侠请少坐,我去请公主!”
丁罗曼怀着一颗紧张,激动而又伤感的心坐在了那张椅子上。他的心被一种莫大的力量促动着,一点不能安宁,往事如烟,映在脑际。
汪洋的大海,风浪滔天,凤西美丽的躯体,抱木而来,他裸体的救了她……往事,就象一个梦,又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使人感到眩迷。
当丁罗曼略为清醒时,凤西如同梦行中的仙子,已经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华服,艳光四射,虽然她长得不见得比白芷仙更美,可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王者仪态,却非任何女孩子可以比拟的。
秦香主不知何时退了去,房中只剩下这两个人,他们的相遇同是一个奇妙的神话,可是很遗憾的,这一段平民和公主的佳话,却没能实现他们四目相对,不知有多少感触和辛酸,他们已不是恋侣,不是一对平凡的小儿女,而是君臣了。
她沉默了半晌,凤西才勉强带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海……海儿!你可好?”丁罗曼早已忘记了君臣之礼,怔怔的说道:“我……我很好!你呢?”
凤西倒是沉下气来,她不愧是帝王人家的人物,含笑坐了正位,点头道:“我很好……你们各位为我的事尽了不少心力,我非常感激,现在你们计划如何?”
丁罗曼已稍微平静下来,低声道:“我们定明天起程,护送你回宫?”
凤西轻轻的啊了一声,说道:“啊!明天,明天我就要回宫了?”
丁罗曼点点头,低声说道:“是的,因为现在的情形很紧张,再耽误恐怕就要被那谗臣误国了。”
凤西慢慢的点着头,停了一下,突然问道:“听说你和这里的白芷仙姑娘,已经行了嘉礼了是么?”丁罗曼心中有一种异常的感觉,双目凝视着她,半晌说道:“是的!我们已经成婚了。”
凤西避开了他的目光,望着自己的足尖,须臾,又抬起了头,而且是一种凄凉之色。
她用着微颤的声音,说道:“祝福你们,关于我们过去的事,把它忘了吧!”
丁罗曼心中很难过,点头道:“是的,我们一定要忘记,你是公主,我是平民,我今天才明白。”
凤西慢慢的站了起来,缓缓的走了几步,口中低声的重复着:“我是公主,你是平民……是的!是的!”
丁罗曼也站了起来,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是他自己心中已觉黯然,也正需要别人的安慰呀。
所以,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怔怔的望着凤西。以往他们可以携手欢笑,现在只能遥遥相对了。
凤西低声的说道:“一开始,我想逃离官中,作一个平民,可是这是不可能的,生在帝王家,就要作帝王家人……”
凤西说到这里,声音有些哽咽,逼她停了下来,用雪白的衣袖,轻轻的揉着眼睛。
丁罗曼不知如何去安慰她,所幸凤西已经不再伤感,她笑着说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记得!记得!我永远不会忘!”
想起往事,令人有隔世之感,但丁罗曼仍然在回忆中得到兴备和安慰凤西含着甜蜜的微笑,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够在一起,可是这往事,将会永远记在我的心中,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永不会忘记。”
丁罗曼几乎流下泪来,说道:“我也不会忘!”
凤西又回到位上坐下:“为国杀敌,我一定要请父王重重谢你。”
丁罗曼笑道:“你不是说,要他封我作大将军么?”
凤西也天真的笑了起来,说道:“对了,我说过这句话,一定要实现,想不到当初一句戏言,现在要成现实!”
但是,往日的誓言呢?凤西及丁罗曼都不自禁的想到这一点,心中又变得黯然了。
他们又交谈了几句,丁罗曼似有满腹心事,却说不出句来,只好站起身子,说道:“我告辞了!明天一早要动身,你还是休息吧!”
凤西点点头,转过了身,哽咽道:“你走吧,不必施礼。”
丁罗曼痴立了一刻,转身而去,当他走到门口时,似乎听得凤西的低泣声,心如同刀割一般,立时加快了脚步,走上了甬道。
当他回到了前面时,心情才稍微开朗了一些,见白芷仙忙着分派,遣走了辆华丽的大马车。
白芷仙见丁罗曼回来,笑道:“你们谈些什么?”
丁罗曼强笑道:“没什么!只是谈过去的事。”白芷仙深知丁罗曼此刻的心情,所以不再探问。
丁罗曼问道:“这两天我看你已经派出了三次车队,你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白芷仙道:“在此地立脚了十余年,当然有不少东西要带,杜石川和尚巧燕夫妇,已经压着这批东西走了。”
丁罗曼笑道:“我们一去就要打仗,又不是搬家,你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白芷仙笑着把他推开,说道:“唉呀!我的少爷,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进去休息休息吧!”
丁罗曼又与她调笑了几句,这才入房,他们新婚情侣,不一会白芷仙也进房来,陪着他谈笑了翌晨,天边才有曙色,他们已经动身了,一共有三辆大车,丁罗曼及单青鹤坐在第一辆车上,白芷仙则是骑马随行。
至于凤西公主坐在哪辆车内,丁罗曼也不知道,这三辆马车,都是密垂窗帘,一点也望不进去。
丁罗曼及单青鹤坐在车外,由单青鹤驾车,在曙色朦朦之时,踏上了征途。
深秋,大北方已非常寒冷,不过尚未落雪,据单青鹤的判断,近几天内就要下雪了。
丁罗曼望着灰朦朦的天色,说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到北京城?”
单青鹤答道:“如果快赶的话,今天夜里就可以到了,不过芷仙是否要急赶就不知道了。”
丁罗曼一面呵着气,看着热气化成的一团团的白雾,面说道:“当然要急赶,听说西夷已经陈兵边界,要进犯了呢!”
白芷仙追上他们,急促的说道:“快!我们要快走!局势有变化了。”
二人闻言不禁大惊,同声问道:“怎么了,有什么消息?”
白芷仙匆匆说道:“刚才坛中弟子来回报,说是西夷已于昨晚进兵,现在巳经接近长安,长安守军正在拼命抗敌呢!”
这两个年青的侠士,闻言怒发冲冠,热血沸腾,丁罗曼大叫道:“皇上呢?”
白芷仙叹道:“皇上正在商讨对策,可是战和不定,何尚书力主剿战,可是屡奏不准,空有兵权,却无可奈何!”
丁罗曼怒道:“那我们何必到北京?现在到长安去杀敌!”
白芷仙连忙叱道:“入京请命,是唯一良策,现在就算我们赶到长安,也是无济于事!”
于是他们拼命加鞭,如飞赶路,天津,北京的一带居民,也是人心惶惶,似乎毁灭就要来临了。
到北京当晚,决定由白芷仙等守护公主,丁罗曼带了海先生的书信,独自入宫,求见皇上。
这是一件大事,丁罗曼显得非常紧张,白芷仙及杜石川等,再三的为他解释地形和入宫的方法,为了慎重起见,决定杜石川跟随在侧,以谋接应,及对付宫中高手的纠缠。
天将二鼓之时,丁罗曼及杜石川已经结束停当,他们各是一身黑色的劲装,薄底快靴。
杜石川身背宝剑,丁罗曼背插龙旗,精神抖擞,英气逼人。
丁罗曼及杜石川,别过了白芷仙等人,以绝顶的轻劲北京城的屋顶上,急若流星般赶了下去。
不一刻的时间,已经到了天安门,有四个士兵,抗着发亮的枪在站岗。
丁罗曼及杜石川一齐隐起了身子,杜石川低声对丁罗曼说道:“这里就是入官的正途,文武百官,到了这里都要下马,步行至‘太和殿,要经过端门、午门,有不少路呢!”
丁罗曼见这一带没有房屋,颇为空旷,于是低声说道:“我们何不由后宫进去?皇帝晚上怎么会在这里?”
杜石川摇头道:“后宫一带戒备森严,宫中的卫士,多半都在守护,同时国情紧张,皇上或许在此召开紧急会议,如往后宫,就要费时间了。”
那四个站哨的,或许是天冷的缘故,一直穿梭不停的走动着。
杜石川打量了一下地形,低声道:“我去把他们调开少时灯光一熄,你不要等我,赶快行动,一切要小心,如果惊动了宫中高手,就要大费手脚了。”
丁罗曼觉得紧张,不停的点头答应,杜石川又低声的关照了几句,这才一按屋面,身如落叶般的,落下了街心。
丁罗曼心中很是奇怪,继而一想,知道是杜石川弄的手脚,不禁暗忖:“他不知那来这些玩意……”
那火光立时惊动了守卫的人,只见由一片暗影处,飞落下两条身影。
他们一色的葛布黄衣,原来是宫中的高手,丁罗曼心中暗惊,忖道:“啊!原来这里也有高手埋伏!”
丁罗曼想到这里,已听一人沉声问道:“刘三,怎么回事?”
那叫刘三的士兵回答道:“回马爷,左边有火光,像是火摺子。”
马爷啊了一声道:“啊!火摺子?刘三、古士平你们俩过去看看!”两个士兵举着明亮的灯火,不住的摇晃,那牛爷抬头望了望,说道:“唔——风太大,把风灯准备好,门灯怕是要灭……”
他话才讲完,忽听到刘三“啊!”的发出了一声怪叫,两个黄衣卫士,立时飞也似的扑了过去就在这一霎那,一阵急风过处,门顶的三盏大灯,竟同时全部熄灭,四下黑暗无光,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之中,听到刘三怪叫道:“有鬼!”
丁罗曼再不迟疑,提气轻身,如一阵风似的,已经由“天安门”中溜了过去。沿着整块大石铺成的路,丁罗曼万分小心的,掩饰着自己的身形,向内赶来。不远到了端门,情形比刚才更严重,除了六个士兵之外,还有三个黄衣卫士。
丁罗曼掩在一株大树之后,正想以什么方法混入,突然身后寒风扑背.
丁罗曼大惊,倏的翻过了身子,右掌便递了出去.
只觉眼前的黑影向左一闪,耳旁已听得一个沉着的声音道:“我!”原来是杜石川,已经混了进来。
丁罗曼心中很是高兴,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杜石川压低了声音道:“不要急,我来想办法!”
说到这里,只听一个黄衣卫士道:“前面什么事这么乱?灯怎么也熄了?”说着便赶了下去察看。
丁罗曼低声道:“你再来一次,我们就可以进去了。”
杜石川摇头道:“不能再来了,在你没有见着皇上以前,不能让他们知道有人入宫,我们还是想别的方法吧!”
于是他们二人,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端门的情形,一丝也不敢放松少时,那黄衣卫士已经回来了,另一个黄衣卫士问道:“三弟,前面怎么回事?”
那黄衣卫士骂道:“见他妈的鬼,刘三那小子,八成是鬼迷了心,一个劲的喊见了鬼,这鬼胆子再大,还能闹到宫里来嘛。”
几个人谈笑起来,人多口杂,扯到了“鬼”头上,立时说起没完。
杜石川已经打好了主意,用手向树顶指了一下,丁罗曼却有些糊涂了。
杜石川低声道:“树顶离门不远,你可以纵上去,少时他们大乱的时候,趁机混进去,不过千万小心,影子别让灯光照到地上来,这些猴崽子都精得很!”
丁罗曼答应着,杜石川催道:“快!我到那边去!”说罢之后,他一闪身,立时又消失了。
丁罗曼只得按照他所说,以极快的身手,纵上了树顶这里距门约有一丈多远,以丁罗曼的轻功,纵越过来,简直是易如反掌。可是想躲过下面士兵,就非常困难了。
丁罗曼选好了一个暗角,屏住气,静待杜石川发动。不大会的工夫,又有怪事发生了距离守卫不远之处,突然传来一阵阵急促的呼吸。
那似乎是人,又似乎是别的禽兽,但是众人都听得非常清楚。那几个黄衣人都听见了,其中一人说道:“怎么回事?可是‘大黄’又放出来了?”
“大黄”原是宫中养的一头猛犬。
另一个黄衣人,叫道:“大黄!大黄!”那喘息的声音,果然更重了,听来倒真像是条狗。
丁罗曼心中暗笑,忖道:“杜石川真是能干!”那黄衣人果然奇怪了,说道:“怪!别是大黄出了什么事,我过去看看!”说着,他与一个士兵,同走了过去,可是当他们走近时,那喘息的声音又消失了。
丁罗曼本想趁此机会,跃上门台,可是门下还有好几个人,有的还在望天埋怨,只好忍了下来。
那喘息的声音时断时续,只要有人接近,立时停止,可是当人离开时,它又发生。
如是好几次,几个人都沉不住气了,一个黄衣卫士,怒道:“妈的!咱们过去找!我就不信这儿还真有鬼不成?”
他们一下子过去了四个人,丁罗曼见机会难得,连忙提气轻身,飞越到门顶上,隐在暗处。
虽然他身手如电,可是仍有破空之声,并且地面上有黑影一晃。两个士兵立时围了过来,纷纷向上看,丁罗曼隐在暗处,动也不敢动。
这两个士兵的情形,立时引起了那边的注意,纷纷跑了过来,问道:“怎么回事?”
一个士兵答道:“好像有只鸟在飞!”
另一个士兵道:“去你的!什么鸟,好像是个蝙蝠!”
一个黄衣卫士骂道:“真他妈见大头鬼了!还不回去站好!”
两个士兵埋怨着,回到原处站好,但仍然不时的抬头观望。
那黄衣卫士骂道:“还看!雨淋了眼珠子也不怕瞎眼!”
两个士兵,气得低头不语,丁罗曼已经飞身而下,落在了门内,飞快的隐在一株树后。那黄衣卫士也被惊动了,抬头望了望,自语道:“怪!好像真有鸟似的!”丁罗曼也不管他,继续向前走去,到了“午门”,再入内就是皇宫三殿了。这午门倒只有两个卫士看守,正在低声的交谈,由于声音很低,丁罗曼听不见。他正在犹豫之际,背后风声响起,杜石川满面含笑,又立在背后了。
丁罗曼笑道:“你真有办法!”
杜石川压低了嗓子,低声笑道:“对付他们这些小丑,倒没什么困难。”这时只剩下两个人,所以他们很轻易的闯了进去。二人站在偏殿一角,正要起身上房,突见两条黑影,疾如闪电一般向二人袭来。二人大惊,分别迎敌,其中一人正以“太和掌”抵达丁罗曼前胸,丁罗曼身子一晃已经让过了。
他轻舒猿臂,二指如电点来。
那人刚叫得一声:“有……”
丁罗曼的二指,已经点到他咽喉,只听得“吭!”的一声便昏死过去。
那边杜石川同样迅速地点了那人的哑穴。
二人相枧一笑,把两个半死的卫士,拖到了隐暗的地方藏了起来。这两个盖世奇侠,技高胆大,双双跃上了殿顶。宫殿全是碧绿的“琉璃瓦”铺成,落雨之后,更是滑腻难行,可难不住他们。
二人分头而行,丁罗曼望着这黑压压的一片宫院,不禁发愁,但也只好一间间的探访。
不大会的工夫,杜石川已经迎了过来,低声道:“快去!皇上正在看奏摺!”
丁罗曼大喜,随同杜石川翻过了一片宫院,只见一间雅房之中,透出了灯光。
一个四旬左右的人,身穿黄色绣龙便袍坐在灯光之下,正在望一堆文书。
丁罗曼声道:“你怎么知道他是皇上?”
杜石川皱眉说道:“快!没错,你不要耽误了,我在这给你把风!快!快!”
丁罗曼在杜石川的催促下,只好咬了咬牙,越上了那间房顶他把海先生的书信取出,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身子晃,已经越窗而入。
当他落地之后,离着皇帝只有三尺远,吓得皇上“啊”的一声惊叫。
丁罗曼马上跪下:“万岁不要惊慌,民子是来救国的。”
这时皇上才稍为镇定,他双手扶着桌案,惊异的打量着丁罗曼。
这时已惊动了太监,丁罗曼忙道:“事关机密,请皇上遣走闲人!”万岁爷安定之后,见这个虎气勃勃的年青人,倒颇喜欢他的胆量。
于是,他轻叹一声,向外说道:“唉!顺子,我一会就回宫,你先给我拿件坎肩来!”
门外有个太监,答应一声而去。
万岁爷这才对丁罗曼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丁罗曼很谨慎的答道:“民子罗海儿,今年二十一岁了!”
万岁爷坐下之后,含笑道:“看你破窗而入,必是有本领的侠士,莫非你想入宫当差不成?”
丁罗曼摇摇头道:“不!我要为国杀敌!”
万岁诧异的望着他,说:“你要为国杀敌,朕不太明白!”
丁罗曼双手把信递上,说道:“民子恩师有信一封,请皇上阅。”
万岁见这个孩子,如浑金镤玉,同皇上说话,如同聊天一样,不禁笑了起来。
他把案上的奏摺,略为整理一下,说道:“好!我恕你无罪,把信呈上来!”
丁罗曼双手递上了信,万岁略一过目,不禁微皱起眉头,自语道:“海天啸这名字好熟呀!”
丁罗曼在旁说道:“他是我的师父!”
万岁望了他一眼,遂把信匆匆取出,细细的阅读,路看来,不觉神色有变。看完之后,他霍然站起,把书信放在蜡烛上燃烧起来。
丁罗曼不知万岁喜怒,吓了一跳,怔怔的望着他。
万岁爷烧了书信之后,说道:“罗海儿!凤西公主可是已入京了?”
丁罗曼连忙点道:“是的,公主已经入京了!”
万岁点头道:“明晚此时,朕在此处相候,把公主送来,并请你师父一同前来。”
丁罗曼有些为难,说道:“这……”
这时门外已有脚步声,万岁摇手道:“不必多说,现在出宫去吧!一路上要多小心!”
丁罗曼无法再等,向万岁施了一礼,越窗而去。
这时太监已入内,奏道:“万岁!天晚了,您还是早些休息。”
万岁点头道:“是的!朕就要休息……顺子!”
太监答应了一声,万岁接道:“明晨传旨,召何尚书入宫,我有要紧的事情问他!”
这一国之尊,在太监的扶持下,消失在丁罗曼和杜石川的眼前。
杜石川拍拍丁罗曼的肩膀,说:“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丁罗曼这才站了身子,说道:“他长得真好!难怪是皇上!”
杜石川不禁笑道:“你大功告成,也是国家之福,我们快把好消息告诉他们去!”
一路上谈笑风生,杜石川说道:“你见了万岁发愣,真把我急坏了!这是欺君傲上,说起来有死罪呢!”
丁罗曼笑道:“他眼睛好亮,恐怕内功也很高吧!”
杜石川笑道:“胡说!不过帝王人物,都有些异象,否则怎么作一国之君呢?”
二人说说笑笑,回到庙中。
白芷仙等全在静候,见他们安全归来,非常高兴,抢着追问。
丁罗曼得意洋洋,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了他们,当然也稍微的吹了一点,譬如万岁并没有叫他坐,但他却说:“万岁要我坐下谈话,我没有坐。”
大家都非常的兴奋,可是丁罗曼觉得难办,皇上明天要见师父,我到那去找师父呀?众人也被这个问题难住,想不出办法,忽见房门开处,走进一个白发老者。
丁罗曼大喜,扑前下跪,叫道:“师父!”
海先生拉着丁罗曼的膀子,把他扯了起来,笑着说道:“好小子!”
这时白芷仙等,都纷纷上前见礼,其中尚巧燕及单青鹤,还是第一次见海先生,各怀着一颗惊异的心,打量着海先生。
见他年约七旬,他身材非常的矮小,犹如十五六岁的童子,银发飘扬,满脸皱纹,宽大的黑袍中,越发显得枯瘦。
他双目深陷,精光四射,如两点寒星,流露出智慧和坚毅,令人看得出,他有着一颗高贵和充满自信的心。
海先生很亲切的对白芷仙说道:“芷仙!你能按照我信上的话去做,实我使我高兴?”
白芷仙哽咽着说道:“伯伯不忘故人,实在使小女感激。”
海先生摇了摇手,说道:“不要说这些话,我不过是活得久些,故人多已不在,能看着他们子孙成人,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海先生说到这里,目光射在了杜石川的身上。
杜石川心中惭愧万分,低头叫了一声:“海伯伯。”
海先生脸上表情不变,很诚恳的说道:“石川在所有的晚辈之中,我最担心的是你,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改变过来,你父地下有知,也应该安心了。但你要记住,你的朋友,无论海儿或青鹤,都是天性至厚,你要学学他们长处!”杜石川惭愧的点着头,说不出话来。
海先生又对丁罗曼说道:“我们草野中人,虽然顶天立地,可是万岁是一国的元首,我们身为民子的,理应叩见。”
丁罗曼见海先生有责怪之意,吓得连连答应,不敢说话,杜石川却插口说道:“海儿并非不知礼节,只是乍见万岁,愣住了。”
海先生点头:“不错,这种情形我看得很清楚。”
海先生摸了摸胡子,感慨颇深的说道:“我本是官宦人家,寻仙访道,幸遇异人为师,从此飘泊江湖,我现八十余岁,算来行侠江湖已有七十年了!这七十年来,虽然做了不少行侠仗义的事,可是从没有取过官俸,难道在这垂朽之年,还要报效皇家不成?”
海先生说到这到这里,这时丁罗曼突然插口道:“师父!你不是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吗?”白芷仙、杜石川等,见了丁罗曼如此说话,都为他担心,怕他触犯了海先生。象这种草野异人,天生是野鹤闲云的性子,不要说是投效皇家,就是武林同道想见上他面,也是不容易的事。
海先生听了丁罗曼的话,初是一怔,继之大笑起来,这在于海先生是非常难得的,因为他无论发生什么事,脸上的表情不变,更不要说这样忘形的大笑,海先生笑着说道:“哈哈!好孩子,师父教给你的诗文你倒用得很好!不错,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海天啸垂暮之年,能够有此机会投效国家,也算是我的造化呢!”
众人闻言大喜,丁罗曼拉着海先生的手,高兴的大叫道:“师父!你也跟我们一起去杀敌?”
海先生扶着丁罗曼的肩头,说道:“你已经娶了媳妇了,举止行动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记住,以后要成熟些,否则芷仙等于嫁了个小孩子!”
海先生从窗口望了望天色,说道:“天色不早,大家回房去安歇吧!”
丁罗曼由于与海先生久别重逢,非要吵着在一起,海先生蹩他不过,只得由他。
白芷仙安排了各人的憩息,并分派好守护的人,因为公主尚未回宫,难免随时会有意外发生的。
海先生见白芷仙美慧绝伦,心细如发,心中暗暗高兴, 忖道:“她与海儿美满的结合,杜石川能与尚巧燕成亲,我总算对得起故人了。”
丁罗曼本想与海先生长谈一番,可是众人走后,海先生这时闭目调息,入定了。
丁罗曼自从婚后,有女同床,调息的功夫,久已未做,这时想起,便在炕上坐定,调息起来半个更次过去,丁罗曼悠悠醒来,只觉心神畅快,连日的疲劳一扫而光。
他忖道:“我应该去换青鹤,让他也休息了。”
他想着睁开了眼睛,一怔,原来海先生巳经不知去向。
丁罗曼忖道:“唉!我这个师父,真是个不可捉摸的人!”
丁罗曼想到这里,忽听房上有极轻微的脚步声,此人的轻功造诣非常之高。
他轻轻的下了炕,套上了皮靴,蹑足走到窗前。
丁罗曼听那脚步之声,仍然在房顶移动,同时目光所触的远处也似有人影晃动。
丁罗曼一惊,忖道:“唷!来的不止一个,一定是来劫凤西的!”他想着,身形一晃,越窗而出,落在了雨地中。
丁罗曼听得顶头有衣履之声,他再也忍不住,身形展“穿云破雾”,如一头怪鸟,越上了房顶。
丁罗曼上房之后,恰好拦在一条黑影之前,他双掌一挫,沉声喝道:“什么人?”
那夜行人事出突然,大吃一惊,身子闪电般的向后扯开。
虽然黑夜无光,但他们彼此都认清了对方。
那夜行人嘿嘿一笑,说道:“天地真小,我们又遇上了!”
原来这人,正是大内高手,在“五龙山”招聘武土的首领蓝亮!丁罗曼望了他一眼,说道:“原来是你,你来做什么?”
蓝亮又发出一声脆笑,说道:“丁壮士,我是为朝廷招募人才,莫非你忘了么?”
丁罗曼上前一步,厉声道:“你到底安的什么心?快说!”
蓝亮仍然阴恻恻的笑道:“丁壮士,前番‘五龙山’,你举鼎入庙,现在仍然有效,不知你肯入宫效命?”
丁罗曼心中忖道:“不错!我是要入宫效命,可与你的意思背道而驰!”
丁罗曼说道:“不要说这些废话,快告诉我,你到底做什么来了?如果有什么诡诈的话趁早死了这条心,否则可是自找苦吃!”
蓝亮一点也不动怒,含笑说话:“丁壮士,现在宫中用人正急,你何不一同随我回宫呢?”
丁罗曼见他一味的戏言,心中大怒,说道:“好!你既然不肯说实话,我们就泡着好了!”
丁罗曼说罢之后,双手压在腋下,一屁股坐在了房顶上,接着说道:“请坐吧!屋里面是不能招待你,就在这儿坐坐倒也凉快!”
蓝亮气得脸上变了色,冷笑道:“哼!你这小子,年纪轻轻,可做出来的事,偏是老江湖的手段,无一件不辣手告诉我,你师父是谁?”
丁罗曼“嗤!”的笑了一声,说道:“告诉你可以,不过你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蓝亮颇为奇怪,问道:“什么问题?你就快说罢!”
他才说到这里,突听远处一阵喝叱之声,回头望时,不禁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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