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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旧雨楼主369

[录入] 手录《青猿神剑白虎功》,有时间就做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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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9 09:41: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青铜魔镇 奇情奇俗异人异事


  白虎姓和龚不邪在成都万里桥下扬帆逐舟,经岷江顺流而至长江,再由渝州北上嘉陵江转船渠江溯巴河而抵达巴州城,然后进入到了这深山老林中的青铜奇峡。
  但见峡谷两壁如斧劈刀削一般,绝壁上悬列着神秘奇诡的青铜悬棺,壁顶上白雪皑皑似是千万年都未融化得半分,而谷内却繁花似锦万紫千红鸟鸣蝶舞其乐融融。澄碧的河水轻快地在满河莹白如玉玲珑晶亮的卵石上潺潺流过,夹岸石壁剑峰千仞大有刺破苍穹势未休的雄拔傲岸侠烈卓荦之势,天空便被这突兀峭绝的岩锋割裂成条状线状的带子,那天色也只因青山黛水苍壁白雪的辉映,连同阳光也变得玉紫碧翠起来。硕大无朋的鹞鹰长鸣一声,从峡壁这边迅急掠向峡壁那边。鸣声未了翅膀未及展开,巨大的鹰影早已一晃而逝,而被翅膀卷起劲风刮滚的岩壁上那些碎石,半晌后,在雪粉飘洒里才哗哗啦啦如骤雨般坠入河中。
  青铜峡,真如绝壁之巅鸟道之畔巴山远祖的悬棺一样,令人莫敢造次,唯有顶礼膜拜的情愫笼罩心中。
  白虎娃不由万分感喟地道:“龚姊姊,想不到这个古老而神秘神奇而玄奥的青铜镇,当真就在这绵延数千里的大巴山里,我身为巴山人,却不知巴山事。真是愧对这一片雄山奇水。”
  依旧紫披飘飞白纱蒙面的龚不邪娇丽地笑道:“青铜镇千万年来,一直就在大巴山里嘛。其实,世间多少最神秘莫测的东西,往往就是在众人眼里最为普通最为平易的东西。很多人都宁肯相信青铜镇在苍苍莽莽罕无人至的昆仑山中的传说,而不肯相信它原本就在大巴山中的事实。”
  ——人类在许多时候,宁愿相信假的不愿相信真的,这恐怕是人类天性中最致命的弱点和缺陷。
  白虎娃低头想了想,道:“龚姊姊,我明白啦。这正如少林寺方丈一尘大师常常所说的一句佛经‘比摩民宝珠,光芒万丈。惟其光彩夺目,逼人视线,使人反而不易辨认出宝珠的本来面目。’世上的人,尤其是武林中人,往往都喜欢故弄玄虚。姊姊你和太阳使者罗坤元罗大哥的剑术,分明是很高的武功,但江湖上的人却偏偏说是妖术邪术巫功魔法。”
  龚不邪听到白虎娃由衷地赞叹自己的武功,心中也是很高兴的。忽听白虎娃叹道:“只可惜,我武功低微,原以为学得了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就可以做一个纵横天下行侠仗义而不杀人害命的侠者剑客。谁知,青猿剑法虽勉强可以敌住文燕龙的天子剑法,却打不过三王帮的天王剑和地王枪。我曾见到过人王虞美人的人王刀法,想来青猿剑法也是不易取胜的。”
  言语之间,甚是沮丧。他顿了顿,又道:“我娘生前常教导我。生命宝贵,仅是十月怀胎都极是不易,要我无论如何都不可伤害他人性命。是以,我非常不喜欢你死我活的江湖争斗武林搏杀。我武功这样差,怎样去做行侠仗义而不杀人的侠者呢?”
  龚不邪轻声笑道:“虎娃,想不到你竟是这般的善良仁慈。但世上本就是强者胜者生存弱者败者灭亡的。比如我们白虎一族,早年长期与射白虎一族打来杀去,到如今,千百年来只能蛰居在这隐秘的青铜峡中更为隐秘的青铜镇上,千百年都未敢与外界相通,是以,使青铜镇蒙上了那许多的神奇传说。但你的志向令我十分感动,不管怎样,等到了青铜镇,我带你去谒见了教主他老人家,我想,我或者他或者青铜镇上的其他人,会传授武功给你的。你的凌云志向也可以实现啦。”
  白虎娃双目放光地道:“真的吗,姊姊?”
  “当然啦,我怎会骗你呢?我们青铜镇上的每一个人,白虎教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从来不说半句谎言的。”龚不邪眸子里又是骄傲又是荡荡盈盈的笑意。
  “但我却希望是你教我。”白虎娃道。
  其时,龚不邪风风韵韵地倚着一堵青褐的石壁,站在红红的相思籽和蓝蓝的勿忘我花丛中,在白虎娃眼里,是说不出的尽态极妍,说不出的高华贵雅却又勾魂摄魄。
  白虎娃痴痴地瞧着,痴痴地道:“姊姊,你能摘下你的面纱,让我真正的瞧上你一眼么?你可知道,从在翠屏山端的月夜看见你的第一眼起,我……我的心中便时时这样渴望。”
  龚不邪嫣然笑道:“虎娃,少年郎钟情了哩!好呀,就给你瞧瞧,其实,对你我戴不戴面纱,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龚不邪的一句话,说得春心萌动的白虎娃面红耳赤浑身似火,低下了头去。当他抬起头来时,不由惊愕得呆了。
  但见满峡满谷的秀山丽水白雪红花以及那灿烂的阳光蹁跹的蝴蝶,都不及龚不邪万分之一的美丽。白虎娃只有一种感觉,她是普天下女人之中最美的,但到底其美在何处,他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龚不邪无处不美无处不诱人。
  “姊姊,你……你比我幻想中的你,不知更美了多少倍。天下美色有十分,九分九都在姊姊身上呢。剩下的才在我娘我姨以及其他人身上噢。”白虎娃心中狂跳,喃喃地道:“只是,你的皮肤怎的竟是阳光一般的金色呢?但唯有这种金色,才使得你占尽了天下的秀色。造化造化。端的是得尽天地之精华,自然之灵气。”
  龚不邪淡然一笑,迷:“我们青铜镇上的人,皮肤都是阳光般的金色的哩。所以,我们来到外面,都得戴上面纱或者易容。但,我们青铜一镇白虎全族,要说最美的女孩,不是我,而是圣女夕阳。”
  “圣女夕阳?”白虎娃道,“我不相信,还有比姊姊更好看的人。”
  龚不邪笑笑,并不得说下去。她瞧了瞧四周的地势,忽地说道:“我奉教主之命,踏入江湖寻找令尊时,就在此处杀了四个人救了四个人。后来我才知道,我杀的那四个人是滇南四妖,救的那四个人,你道是谁?”
  “是谁?”自虎娃睁大眼睛道,脑中光一闪,接着大声地道:“莫非是左一叔左二叔他们四个?”
  “不错,就是左氏四雄。”龚不邪道。
  自虎娃急道:“他们四人背了我爹,劫了三王帮的一大批红货,说到青铜镇为我特一把青铜宝剑,可是,他们后来竟都死在了三王帮的手里。”
  龚不邪沉吟道:“只怕是的。难怪当我一剑杀了滇南四妖之后,他们一定要看我的剑,一个劲地问我的剑是否是青铜宝剑?青铜峡谷和青铜镇素来和外界江湖没有往来,若不受到特别的邀请,妄入青铜镇者,都只有死路一条。”
  白虎娃道:“就是武林故老相传的那两句——妄入青铜镇,生死由天定——的话么?”
  “正是这两句,是以青铜镇在传说中也便更让人心怯胆寒。”龚不邪道,“于是,我力阻左氏四雄去青铜镇,我问到令尊下落后,便离开了这里。后来,才知他们死在了三王帮手里,想不到三王帮与青天会就联手血洗了天池山庄。”
  白虎娃默叹一声道;“左大叔他们视我有如亲生儿子,性情粗豪却正直忠耿,唉,为什么命运总是这样不公?好人偏偏没有好报,而且命竟不长?”他仰望一线苍穹,心中甚是悒郁。
  两人一时默默无语,只顾攀岩越壁地行进。不久,便登上了一堵峭壁,但觉眼前豁然一亮,爽风拂面,脚下便是一块土地平整良田美池的田野,一条晶亮的河在田野里舒舒缓缓地流过,仿佛是款款系在少女腰际的绸带迎风飘飞。
  龚不邪欢叫一声,道:“虎娃,这就是千百年来为江湖所魂萦梦牵的青铜镇。”
  白虎娃极目望去,但见青铜河拐弯处的最大曲点上,隐隐地有一个寂静的市镇,其上紫气升腾青光如虹,融金耀彩裹雾笼烟。四面山峰无不阴岩蔽天,千峰竞峭冲霄凌汉。
  “青铜镇,青铜镇,端的是一个世外桃源之所在。”白虎娃讷讷地道,眼中流露出无比膜拜的神情,“我真有些不敢相信这就是武林中盛传了千百年的青铜镇。”他忽地转头向龚不邪道:“姊姊,传言青铜镇上一切器物皆是用青铜所铸,想来,姊姊你的宝剑也定然是青铜宝剑啰。但这么久来,我一直在留心留意,却始终都未能瞧出你的剑到底放在什么地方的。”
  龚不邪莞尔一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想看,这的确是青铜宝剑,乃是青铜镇上铜锤大将军鄂大锤所铸的。”
  她说到一个“的”字时,手突然望空一挥,但听“呛”的一声轻响,白虎娃便觉眼前一道光华飞窜而出;一种锐利尖啸的剑气令他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龚不邪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一把通体透亮呈一种紫白光华在滚动流窜的青铜剑。
  白虎娃喃喃地道:“好剑!真可谓是神兵利器,试问干将莫邪青霜紫电鱼肠太阿,谁能撄其锋芒?”说话间,便欲伸手去取剑来看时,龚不邪纤手一动,那剑倏地便消失不见了。
  “你又把剑藏到哪儿去啦,姊姊?白虎娃一脸的疑惑一脸的惊讶:“你身手如此之快,难怪江湖中人,几乎都以为你们的武功是巫术邪法呢。
  龚不邪吃吃地笑道:“我们的青铜宝剑,是随处都可以收藏的,而我一向喜欢放在衣袖中,所以,手轻轻一挥,别人未看见我的剑在何处时,我手却有了剑啦!”
  她口中说着,慢慢地挽起衣袖来,白虎娃不由避大了眼睛。但见那条丰腴鲜丽光洁柔嫩的手腕上,贴着那把剑。
  白虎娃取过剑来,只见这青铜宝剑轻若鸿毛薄似蝉翼,他亲眼见到过这把剑一探之际,削断无数敌人百炼精钢炼就的兵刃,斩断径寸大小的树木,而这剑在他掌中,此刻竟软软地垂了下去。
  一时之间,他当真也以为龚不邪的武功便是一种巫功邪法妖术魔力了,而她人本身,由于那奇异的阳光一般的皮肤,更使他以为她的的确确是天仙玉女似的人物。
  “这剑怎的……怎的是这样?”白虎娃颤声道。
  龚不邪道:“青铜剑是由一种奇异的方法炼就的,已达到了至钢至柔的极至,它虽轻虽薄却是锋利无匹的,你身旁有一块突兀的大岩石,乃是一种坚硬逾铁的铁石,寻常刀剑不敢碰它,就是百炼精钢的宝刀,一刀砍下,铁石不伤分毫,而宝刀会断为数截的,你可以用这青铜剑试一试。”
  白虎娃将信将疑地瞧瞧手中的青铜剑,再看看那块铁石,慢慢地举起手里的剑,劈了下去。只听一声剑吟,原本软绵绵的剑,陡地伸得笔直,“刷”的一声轻响,白虎娃只觉手中的剑似乎斩到了豆腐上。”
  那块铁石已然给他劈成了两半,而青铜剑却完好无损。“真是魔力!魔力!”白虎娃喃喃地道,兀自还不相信,这块铁石竟是自己刚才宝剑轻轻一挥,便劈成了两半的。
  龚不邪吃吃地笑道:“虎娃,你这下相信了吧。教主他老人家或许会叫鄂大锤鄂大哥,替你铸一把青铜宝剑的。
  话音刚落,忽听下面田野上响起长啸,顷刻间,一队青色的铁马驮着一队青铜盔甲的武士,自青铜镇旋风般地卷了过来。.
  龚不邪也轻啸了一声,笑吟吟地对白虎娃道:“镇上的人早已发现我们回来啦,所以来接我们了。”当即,挽了白虎娃的手,轻飘飘地落下峭壁去,仿佛两片连理的树叶盈盈飘落。
  便在这时,远远地听见一个苍老而悠远的声音,象如虹的青光自青铜镇上飞掠而来:
  “不邪,你带回了白云飞吗?快带他来见我!”
  龚不邪低声道:“是教主他老人家。”
  当两人刚落到峭壁之下时,那些武士和马也纵了过来,领头的却是一个体态高猛壮硕的汉子,手里握着一对小得如同小孩玩耍的拨浪鼓似的铜锤,他哈哈地朗笑几声:“不邪小妹,据说这白云飞乃是成名近二十年的大侠,怎的还是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少年郎哩?难道,白云飞一生下来就成了名动天下的大侠么?”
  白虎娃瞧见他手里那双铜锤,心中暗道:“恐怕他就是令武林视若匠神的青铜镇铸剑师鄂大锤吧,怎的,他手里的铜锤这般小巧玲珑,倒象是小孩子的玩具。”
  只听龚不邪道:“他不是白云飞大侠,他是白虎娃。是白大侠之子,白大侠恐怕已死在了满清青天会手里。鄂大哥,近来好么?”
  “白虎娃?”鄂大哥道,“这名字与我们白虎族有缘啦。老弟,我是铜锤大将军鄂大锤,你叫我鄂大哥好啦!你瞧我这一对铜锤小巧玲珑的,多半在取笑我,是也不是?”
  他不待白虎娃回答,便将一只铜锤递了过来:“你试一试,看称不称手?”
  白虎娃心里暗道:“这么小的铜锤,亏他一个大将军拿来做兵器,当真好笑。三岁小孩子也能提起来,扔到数丈之外哩。”当下面带笑容,伸手去接。忽听龚不邪关切地道:“虎娃,小心。这铜锤重得很哩。”
  白虎娃一接那铜锤,不由心中猛然一惊,料不到这铜锤虽小,却似乎有数百斤之重。只听“呼”的一声,他拿捏不移,铜锤向他脚上砸去。一时之间,白虎娃不由大惊失色。
  但听“嗤”的一声响,龚不邪纤手一挥,她手中的青铜剑伸过来,竟托住了那下落的铜锤。与此同时,鄂大锤哈哈一笑,白虎娃但听一阵风响,鄂大锤的大手,早已抓住了锤柄,轻轻巧巧地提了回去。
  “好古怪的铜锤。”白虎娃喘着气道,他刚才去接这铜锤时,以为鄂大锤会乘机考较他的武功身手,是以,早就暗中全身戒备了,运足了十成的内力于手臂。谁知,鄂大锤并没有考较他的武功,而是那铜锤竟有数百斤之重。
  一群人都善意地笑了起来,白虎娃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明显地喜欢他,他也觉得这些人,个个都很慈和良善,鄂大锤不过是开开玩笑而已。
  龚不邪笑道:“走吧,教主等着见我们呢。”
  “两人上了马,大家有说有笑地向青铜镇驰去。
  青铜镇上,果然房屋用具等一应器物,都是用青铜制成。静静地散发出一种青幽幽的冷光玄辉,令人悠然地遐思遐想。而泛着青光碧亮的河水和市镇袅袅升腾的紫烟紫气,以及那些从屋里出走,拥在长街上,赤裸着大半个身体有金色阳光般皮肤的男人女人,使白虎娃惊奇不已,不敢相信所见到的一切。
  人们都低声地谈论着,笑模笑样地望着他,尤其是那些半裸着身体露出结实丰美双乳平坦柔滑腹部的女人们,眼中都含着诚挚而火热的期待。正如龚不邪所说的,她们无一例外都是世上罕见的绝色女子,虽然比不上龚不邪的风采风范高华贵气,却更令天下男人更加血脉贲张心头干火乱窜。
  白虎娃怎么也想不到,这里的人,竟然都不穿衣服。那些美丽的女人们在外间即便独对自己丈夫时,也不能也不敢显露裸亮的神秘部位,在这里却光明正大堂堂皇皇地鲜花般盛开在天地之间阳光之下,使阳光都失去了颜色和光辉。更使得白虎娃一时之间瞪目结否口干眼辣,身体有了一种自然而又不自然的反应。
  他长这么大,也正是一个情窦已开的热血少年。他未料到,在这青铜镇上,他竟然看见了他不敢想象的东西。
  “姊姊,他们……怎会这样?”虎娃干涩地道。
  龚不邪吃吃一笑,向那些向他们簇拥过来的豪男丽女们挥了挥手,道:“你们都走开吧,否则会吓着我请来的娇小郎的。”
  那些男人们哈哈地笑着,长啸声中四下里散了开去,轻功之高身法之快,势若流星。但那些女人们却依旧不走,突然,只见两道身影一闪,两个黑发美腿的少女飘到了白虎娃跟前,两人向白虎娃莞尔一笑,甜甜地叫道,“娇小郎。”
  白虎娃听见她们的嗓音甜润柔美,别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不由自主地道:“你们叫谁,我叫白虎娃,不叫娇小郎。”
  两个少女道:“我们都喜欢叫你娇小郎或者叫你小乖乖,所以我们就这样叫,青铜镇上,无论你喜欢做什么,只要不杀人,你都可以做。”
  “为什么不可以杀人?”白虎娃道。
  “因为我们青铜镇上的人越来越少了。”龚不邪道,“而且,我们的寿命也越来越短了。”
  白虎娃一听,竟非常吃惊,正要听龚不邪说下去时,她却住了口,而一个少女道:“喂,娇小郎,你跟我走。”
  白虎娃一怔:“我照你走,为什么?”
  少女道:“我带你去一个非常快乐的地方,给你销魂蚀骨的享受。因为我喜欢你。”
  这句话更令白虎娃吃惊,他竟未想到世上竟有这样的淫女荡娃,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少女热热切切地望着他,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龚不邪忙道:“无忧,白虎娃不能跟你去。”
  另一个少女忙接口道:“那么,娇小郎不能跟无忧去,就跟我忘忧去啊。”
  “去,去干什么?”白虎娃道。
  忘忧笑道:“闻君游高唐,忘忧愿荐枕席。”
  龚不邪道:“忘忧,虎娃也不能跟你去。”
  “为什么?”忘忧眼光一下黯淡,叹口气道。
  “因为……因为!”龚不邪忽地转过头来,向白虎娃柔声地道:“因为我喜欢他,而他也喜欢我,他是我的。”
  虎娃大吃一惊,即刻满身通地发热发烧,心中暗道:“姊姊真的说了喜欢我么?不错,我是喜欢她的,我一见到她,便感到快乐感到满心欢喜,便有一种特别的憧憬。”白虎娃于男女情事,虽未亲身经历,却也早已暗暗明白,是以无忧忘忧两个美貌少女的话,使他无比震惊,而龚不邪的话更使他又惊又喜。
  忽听两个少女说道:“你喜欢他?你不是喜欢太阳使者罗大哥么?”
  龚不邪笑道:“罗大哥现在还未回到青铜镇来,我也还未正式嫁给他,是以,我可以在这期间喜欢任何人!”
  话音未落,那两个少女蓦地跃起身来,白虎娃只觉阳光之下两道彩虹掠起,两个少女一人在他左耳一人在他右耳,说了同样的一句话,他不经然地点了点头。接着,他便看见无忧忘忧的手里各自握了一柄不知从何处来的青铜长剑,“嗤”的一声响,长剑轻挥之下,早已割去了他半截长衫。
  跟着一声娇笑,两人向龚不邪说了一句“龚姊姊,你好福气!”便去得远了,但却有歌声自她们口中飘飞而出,软软媚媚柔柔甜甜的,唱得白虎娃心痒心酥: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两女所唱的,竟然是《诗经》中的《隰桑》和《桑中》两篇,歌声未了,自虎娃已是心意荡荡,歌中那“桑中”和“上宫”还是冶游幽会之地呢,然而,更使白虎娃惊心动魄的,却是两女那深不可测的武功。两女那挥剑的招式,风一样飘忽而去的身影,无一不展示出绝妙的武功来。
  突听龚不邪道:“虎娃,她们给你说了一句什么?能她们割去你半截衣衫的样子,可知她们的确是一心一意地喜欢你渴求你。”
  白虎娃的脸忽地红了,讷讷地不知说好呢还是不说的好,因为忘忧和无忧两女没有说别的什么,而是问他:“矫小郎,你是处男吗?”
  “我……我……”白虎娃迟迟疑疑地道:“姊姊,我不说吧,淫言秽语哩。”
  龚不邪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她们的心思,我还有不明白的吗?但我是为了你,青铜神剑白虎神功,未失去童贞的人,才能达到至高无上的境界,才不会走火入魔的。她们所问的,正是问你是否失去了童贞。我知道,你没有。”
  龚不邪说这些话时,连白虎娃都感到了极度的难为情,然而,她却显得非常的自然,还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白虎娃端的是尬尴之极。
  白虎教教主白异人的住处,就在长街的尽头,房子也没有什么特别奇异之处,仅仅是房顶上有面大旗,旗上有只白色大虎正啸傲奔跃。
  只听一个极为宏亮苍老的声音说道:“不邪,带他进来。白大侠,老夫双腿不便,有失远迎。”
  龚不邪将白虎娃引进一间极大的房子里,白虎娃瞧见一头卧地猛虎般的老人,安详地坐在一张铮光铮亮的青铜椅,苍发金肤双目如电,状如天神也似。
  接着,白虎娃瞧见了教主身旁的另一个人,他的心猛地一跳,刹那之间,几乎窒息。他委实没有想到,这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美丽绝俗而又神秘奇异的少女。少女漆黑如夜的眼晴里,眼珠极大,充满了一种难言的忧郁孤独和不安,她凝视着白虎娃,又似乎眼光超越了他,凝视着屋角,凝视着天宇中那神秘得人类智慧永远也达不到的深渊。
  白虎娃正在发愣发痴之际,忽听教主叹口气道:不邪,这个少年不是白云飞。他一团平和安慈,没有笑傲江湖的雄气王气。”
  龚不邪恭敬地道:“教主,白云飞白大侠被清廷的人害死了。他是白大侠与张飞凤女侠的儿子白虎娃。”
  教主苦笑一声,道:“人算不如天算,苍天,难道我们白虎教真的没有希望了么?”他转头向着那个神秘少女,“夕阳,真的没有希望了么?”
  白虎娃这才知道,这个令他心神痴迷沉醉的奇异少女,原来便是青铜镇上的圣女夕阳。
  只听夕阳沙哑着嗓音道:“教主,太阴使者,我刚才依据白虎娃进门的时辰来算了一卦,其卦乃是泽火草,五爻动。”
  说到此处,她忽地轻飘飘仿佛影子般地走了几步,手里居然已经拿了一枝朱笔,在一张白帛上画了一幅卦象出来——
  主卦:草         动卦:丰        元神
  官鬼未土         官鬼戍士        青龙
  父母西金/动      父母申金/世     玄武
  兄弟亥水/世      妻财午火        白虎
  午财兄弟亥水     兄弟亥水        腾蛇
  官鬼丑土         言鬼丑土/应     勾陈
  子孙卵木/应      子孙卵木        朱雀
  白虎娃虽不精通《易经》,却也知道乾坤相激震兑相射离巽相搏以及归妹趋无妄,无妄趋同人,同人趋大有等易理易道,此刻见了泽火草的卦象,不由一惊,暗道:“啊,爹爹他还没死?”,只听夕阳沙哑地道:“此泽火卦中有牢役标志,而五爻卦辞是未占有孚,据卦象来看,白大侠恐怕还没死,而且因为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而身陷牢狱。”
  白虎娃惊跳起来道:“我爹爹他没死,落入了青天会手里,因为一个了不起的女人而身陷牢狱,那个女人是谁?”
  夕阳忧郁地道:“我并不是万能的。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但这个女人可谓百年难遇的奇才。好在,数月之后,白大侠便可以获救的了。”
  忽听白虎教教主白异人道:“虎娃,既然不邪带你来了敝教总坛,那也是天意。你方是射白虎之裔,我们白虎教是白虎之裔,但千百年过去了,我们之间再没有了敌对与仇恨。我们白虎教蛰居此深山密谷已有很多年了,而你是外而第一个来到我们这里的。在以往,也曾有许多人听了武林传说,前来我们青铜镇,但他们都很少有人找到路径,即便找到了,七百里峡谷中,他们也中了影子虫之毒而逝去了。”
  白虎娃道:“影子虫?真有影子虫?听说它比苗疆万毒教的万毒蛊还要厉害,是什么青铜悬棺里那些古尸的魂灵所化?”
  白虎教主点点头,道:“不错,正是如此。何况,我们青铜镇原是武林第一隐秘之地,也不允许不相干的人随便闯入,所以,即便进来的人,虽死在影子虫下,也死在了我们白虎神教的青铜宝剑之下。”
  白虎娃道:“教主,为何里面与外面老死不相往来?”白虎教主叹口气道:“我们白虎族的祖先听说来自一个十分神秘和遥运的地方,那里有非常奇异的智慧和技能,我们白虎教能拥有制造青铜器具的高超技艺,也都是我们神秘的祖先有关。射白虎之族和我们白虎族的千百年征杀,据说便是为了夺取那奇异高超的青铜制造术。后来,人数本就很少的白虎族战败,便秘密地蛰居了在这青铜谷内。”
  白虎姓仿佛在听一个神奇的神话一般,对于很久很久以前的上古太古历史,早已是遥远而不可及,他心中暗想:“既然,我们两族之间长年征杀,而今我岂不是自投落网?你们于方百计要找我爹,莫非也是要杀他?”
  白虎教主又缓缓地道:“后来,我们每到新一代圣女或者教主产生的时候,我们便会派出一些人,到江湖上去走动一下。是以,我们蛰居此处,对外面也很了解,我们派出去的人,把外面所发生的一切和所产生的智慧知识都带了回来,因而外面也流传了我们青铜镇的神话。”
  教主停了停,又道:“我白异人便是白虎教的第九十九代教主,夕阳则是第一百零八代圣女。”
  白虎娃抬头望了望夕阳,见她异常光亮的肌肤正闪烁着奇丽的光彩,此刻正幽幽地望着自己,眼中有许多的不安和忧郁。
  夕阳是青铜镇上唯一的圣女,是白虎教中最神圣的圣女。按白虎教的教规,她必须永远保持童贞,不能练武功,但可以拥有巫术。
  据说夕阳降生那天,天空里很异样地飘浮着九个太阳,和大朵大朵金黄灿灿的鲜花。她一出生,天上的九个太阳中有八个便倏地消逝不见。青铜镇第一百零七代青铜圣女,一百零九岁的阿花圣婆也无疾而终,尸体化作一滩清水。第二天,夕阳便开口说话,说出:“夕阳”两个字来,第三天,便开始走路,走出了白虎教失传千百年的“天罡北斗七星步。”
  所有青铜镇的人,都认为她是太阳的女儿,也是当之无愧的青铜镇第一百零八代圣女。
  十六岁的夕阳,至今便做了十六年的青铜白虎圣女。也当作了白虎教自此威服天下的象征。
  龚不邪忽道:“虎娃,你知道我们白虎一教人口越来越少,寿命越来越短的原因是什么吗?”
  白虎娃沉吟道:“莫非与你们长期蛰居此地有关?”
  龚不邪道:“不错。按理,人有经胳穴位,山川大地一样也有经胳穴位。阴阳二气交合处,就是大地的经穴,也便是五行轻易地展开的地气光晕之点。我们青铜镇就建立在这样的龙穴上,本当千秋永存万古长在,永远地兴旺强大。谁知,据我所知,这数百年来,全族中除了上代圣女阿花圣婆和现在的教主才长寿一点,其他的人,无论武功多么高身体多么强壮,都活不过四十岁的。只怕是气教将尽。”
  白虎娃惊异地道:“真是这样吗,姊姊?”
  龚不邪沉重地点了点头,半晌才道:“而且,我们白虎族几乎是后继无人了,不知什么原因,女人们再难得有生育。”
  “莫非是与你们的一应器物都是青铜制成有关?或者是大家练了太高深的武功,而造成了此种恶果?”
  白异人道:“前者恐怕有理,而后者则谬矣。按说,武功越高深越精纯,身体便愈健壮也便愈能长寿。武功除了防身之外,便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
  白虎娃接口道:“既然此地不能久居,凭贵教中人人具有的高深莫测之武功,普天之下都可以去得的。你们何不另外择地而居,或者干脆入江湖,可以创立一番天下呢。”
  白虎教主白异人慢慢地道:“虎娃说的又何尝不是?十六年前,夕阳升为圣女时,我们派出去的使者回来说,江湖上有个巴山白云飞,是名动江湖的天下第一大侠。我以为他便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我们的祖先曾留下了一个神秘的预言,白虎教在九十九代教主一百零八代圣女之后,必须重新找人做教主做圣女。新教主他必须是与白虎教有极大关系的人,否则,白虎教将遭天谴!”
  “难道,你们想让我爹做贵教的教主?”白虎娃吃惊地道。
  白异人道:“正是如此,普天之下,令尊是唯一的人选。令尊是射白虎之裔,我们是白虎之裔,好比对立的阴与阳,令尊做了白虎教教主之后,正所谓阴阳结合,白虎教便会兴旺昌盛的。只有这样才能改变我们白虎族的命运。”
  白异人微微一笑,又道:“是以,为了白虎教日后在令尊手里,可以王天下,我便派太阴使者前来寻找令尊商议此事,同时又派太阳使者率青铜武士,以白虎教的名义在江湖上扬名立万。将来白虎教去到外面江湖上,以及令尊做了教主,才有安身立命之处。”
  白虎娃怎么也想不到,原来白虎教和他爹之间,竟有这么奇异的故事,只可惜他爹目前还不知身陷何处牢狱。白异人叹道:“想不到白大侠近二十年来,遭遇却如此之惨,又被清廷害得家破人亡,”他的眼里忽地闪出一种异样冷峻灿亮的光芒,“虎娃,我一定要为你一家人报仇雪恨。”
  他拍了拍手,但见一堵青铜墙壁忽地一声轻响,现出一道门来,一个英气勃勃的青铜武士闪身进来,在白异人面前垂手而立。白虎娃瞧见他正是先前在峭壁下迎接他和龚不邪的武士之一。
  只听白异人道:“传令给太阳使者,清人作恶多端残暴淫邪,格杀勿论。白虎教从此不再为难武林,专斩杀清人和明里暗中助大清国者。”
  “是!”那青铜武士身子一飘,便出了屋去。
  白虎娃正要说他不喜欢伤人性命时,青铜武士早已不见了踪影,他叹一口气,只得作罢。心里却暗暗地道:“这一下,不知有多少的性命又灰飞烟灭。唉,生命既来之不易,又何必要你砍我杀,誓死不休。千百年来,人类有过几天的太平日子?有的倒是年年征战岁岁杀戮。”
  忽听龚不邪道:“教主,不邪尚有一事禀报。”
  “请讲。”白异人慈和地道。
  龚不邪道:“不邪曾经看过虎娃所使的青猿剑法,似乎觉得这种剑法与我们的青铜剑法貌似而神非,不邪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还请教主你老人家明示。”
  白异人双目闪闪发光,人一下子来了无比的精神,道:“有这等事,虎娃,你把那叫做青猿剑法使来看看,好吗?”
  白虎娃道:“教主之命,虎娃岂敢不从?只是虎娃后进末字武功低微,让教主和圣女见笑了。”
  夕阳忧郁地一笑:“我一点不会武功,怎会见笑?”白虎娃微微一笑,当即仗剑在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将那自己已练了数月的白虎神功内力暗暗地贯注全身,顿时,一般汹涌的内劲自丹田处流走至全身七经八脉,然后凝聚到手臂上,缓缓地将青猿剑法使了出来。
  从第一招“星河横贯”到最后一招“千秽永存”,招招式式白虎娃莫不使得中规中矩。自练了武功秘典上的武功之后,白虎她的武功已是精进了许多,尤其白虎神功给了他罕见无匹的内力。青铜室内但见剑气纵横剑光飞舞,到得后来,剑招是愈来愈快愈来愈猛恶。室内“嗤嗤”的剑气剑劲破空之声密如雨点,夕阳不由自主地退开数步,龚不邪和白异人脸上的疑惑却是越来越重。
  渐渐地,已不见白虎娃的人影,只有一团白光雪练也似的在室内飞滚飞旋。
  白异人点头道:“不错,虎娃剑术能练到这个地步,想来已是外面江湖上难得的高手了,这套青猿剑法凌厉沉雄,威猛得很,也算是很了不起的剑法了。不错,这青猿剑法的确与青铜剑法甚是相似,只不过青铜剑法没有这么凌厉威猛的气势,而是一种包含万物包罗万物的大气势,随物赋形自然而然,自然就中和得多。”
  龚不邪道:“教主,你看是否是外面的武林人物偷学了我们的青铜剑法?因而便有了这种貌似神非的青猿剑法?但这似乎又根本不可能,外面的人怎能偷学到我们的武功呢?”
  正在沉吟纳闷之时,忽见白异人双目炯炯有神。蓦地一声轻啸,大手一探有如巨龙挥爪猛虎剪尾,朝那团锋利的剑光气网缠裹着的白虎娃抓了过去。
  “啊”的一声,正全神贯注看白虎娃使剑的夕阳,不由一声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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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16 14:10:10 | 显示全部楼层
抽时间又做了一章。

四十二  剑啸九天 寂寂空山种豆得豆

    “原来是你!”白虎娃淡然一笑,“海天哥哥,你快带着姐姐走,我能应付得了。”
    玉叶金枝冷冷地道:“我是发现似乎有人闯了进来,便料定是你们两人,四处找遍了,想不到你们原来到这里来啦。但要想走,却是没那么容易,这里不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手中宝剑一挑,斜斜地划下来,挡住帐门,喝道:“要走,就留下命来!”
    白虎娃叹息道:“生命那么宝贵,你身为一国之公主,怎么满是杀气,动不动就要人的性命?—个人杀孽太重,只怕不会有好的报应的。”
    “哼!用不着你来教训我!”玉叶金枝冷冷地道,说话之中,长剑运剑如风剑光如虹,向白虎娃和司空海天两人急攻,说了九个字,便刺出了八十一剑,前八十剑是攻向白虎娃的,后一剑则是刺向司空海天的。
    司空海天一见得玉叶金枝这种凌厉无比快猛无伦轻灵无比的剑法,不由骇然心惊,这玉叶金枝使的乃是同样的天子剑法,但却比那少林寺之战和巴州城头激斗中原武林群雄百余人之战,不知快了多少倍。
    满营帐里都是“嗤嗤”的剑气,都是犀利的剑光,都是天罗地网似的剑网。九九八十一剑,将营帐刺出了九九八十一个洞,封死了白虎娃和司空海天的九九八十一个方位的退路。
    这才是真正的无往而不胜无敌于天下的天子剑法。
    天子者,天帝之子也。天子之剑,乃是用来改朝换代安邦定国征服天下,若用来杀人,那岂不是正如一个人搬起一块磐石去砸烂一个鸡蛋?
    司空海天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才知道玉叶金枝天子剑法的厉害,暗忖,不光是他,即便是他二叔或是弃剑山庄的庄主丁无剑,也只怕难在玉叶金枝的手下走出十剑来。
    但就在此刻,蓦然间,只见一道紫白光华突地冲天而起,将那营帐顶划了长长的一条大口子,光华使得营帐内的宫灯之光都淡弱了许多。白虎娃的手中便有了一把透明的紫白长剑。
    玉叶金枝虽是攻了九九八十一剑,但她无论哪一剑刺到什么地方,便都见到一柄紫白透明的长剑正在那个地方,静静地等着她,轻轻地就化解了她的剑招。
    这个时候,司空海天对白虎娃叫了一声:“虎娃,你小心。”便背着司空冰雪掠出了营帐外去。
    玉叶金枝厉笑一声:“好,白虎娃,咱们今夜就放手一搏!”身子一弹,便自白虎娃划破的帐顶剑缝中掠了出去,道。“帐外地势开阔,咱们正好一比高下,有种的,就来吧。”
    话音未落,已掠出了十余丈之外,到了一片地势开阔的河滩上。忽听白虎娃在她身后轻声道:“我早就来啦。你的轻功不及我,我的轻功只有三种身法,便是一步登天,天马行空,从天而降。你到这里时,我就到了这里。你未料到我的轻功竟胜过了你。是以,你背后空门大露,我若要杀你,那是再容易不过。但我却不会杀你的。生命宝贵,我是不会杀任何人的,你也一样。”
    玉叶金枝骇然呆住,听见白虎娃在她背后说话时,不由一阵寒气自脚下积雪里窜出来,透过涌泉穴,沿了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足太阴脾经,足厥阴肝经和足阳明胃经,足少阴肾经丝丝地往上窜。
    她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死亡的威胁,和有人拿着剑站在她背后的恐惧。她当真是动也不敢动,却浑身上下都冒出了冷汗,直到听得白虎娃最后几句话时,她心上一块石头才落了地。
    这时候,已有数千数万的清兵举着火把、拿着孔明灯往这般涌了过来,将一片河滩密密地围着,他们中许多人虽不是武林中人,却也深知这一战乃是千百年难得遇上的一战。以前没有,将来只怕也没有了。
    玉叶金枝心中豪气一壮,忽地长啸一声,喝道:“今夜我与白虎娃在此比剑,无论谁胜谁负,你们都不可以伤他。”声音悠长而清亮,远远地传了出去,只怕数十万清兵都听见了。
    “好!”数十万清兵轰然答应,声震九霄。
    玉叶金枝拔出了她那把秋水般明净春水般充盈的长剑,道:“我八个月大时开始走路,走第一步路的时候,就开始练剑,至今已三十六年矣。从八个月到十六岁这期间,我练过很多种剑法,从长白剑派的风雷剑法到西域的雪山剑法,再到海外东瀛扶桑的沧海剑法,及至后来,我便自创了天子剑法。我用的是天子之剑,安万民平天下,受命于天。”
    白虎娃泰泰和和地一笑道:“我虽然有一个天下第一大侠的爹,但我娘却不喜欢我学武功,何况,我一生下来,就遭到你们清人的追杀,不过三、四年前,我才开始学‘雨霖铃’剑法,自然技不如人。但后来我却得到奇遇,去了千百年来武林中的第一大神秘之地的青铜镇,学会了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
    玉叶金枝道:“白虎教虽然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又会使用立于不败之地的洪荒远古的风后大阵,但到头来,青铜镇白虎教仍被我大清所毁灭了。你的青铜剑法……”说到此处便“嘿嘿”地冷笑了几声。
    就在冷笑声中,玉叶金枝的双脚猛然踢出,连用了连环、高低、顾盼、翻挂、交剪等十余种腿法,腿影飘飘卷起万丈狂涛,地上的积雪被她悉数踢起,扑面打向了白虎娃。
    那河滩上的积雪本已有数尺之厚,便犹如一块厚达尺余的白布幔,罩住白虎娃,挡住了他的手脚,更挡住了他的眼睛和耳朵,他l听不见他更看不到也感觉不到,便在积雪扑面打来之际,玉叶金枝左手打出了七十二掌,右手刺出了三百六十剑。
    围观的场外清兵,被掌风和剑气迫得疾退了三四十丈,但仍有数百人为玉叶金枝的剑光掌力所伤。
    然他们见得玉叶金枝这等武功,仍是大声地喝彩,喝彩声响彻九霄,更是盖住了玉叶金枝的掌声剑声。他们自然看不清玉叶金枝的剑招掌法,他们只看见亮闪闪的积雪上,玉叶金枝一身白衣,一柄玉剑,早就与亮闪闪的雪光融入到了一起。他们所见到的仅仅是一片无处不在的雪白,他们甚至怀疑玉叶金枝是否还在那里,但他们却看见了被玉叶金枝踢起的雪花所包裹的白虎娃还在那里,由此他们推断出玉叶金枝也还在那里。
    便就在此时,他们蓦地听得一声龙吟凤鸣之声,像雪地里突然绽开了一朵黄灿灿的鲜花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艳光四射。
    白虎娃的手中多了一把剑,那把剑上紫白的光华划破了弥漫的厚重雪花,直冲上九霄,一连闪了九次。
    雪光灯光火光,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到了那把剑上,都被那剑上的紫白光华所掩盖了。
    直到这时,玉叶金枝才知道,自己的武功仍是不敌白虎娃,她已刺出了多少剑,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她所有的功力所法的剑法都用了出来,甚至是刚才才忽然顺着剑意剑势,而随心所欲福至心灵创出的更高更绝的剑法,从而把天子剑法发挥到了极至——最绚烂的极至最光辉的顶峰。
    但她的剑仍是慢了一步,自虎娃只用了九剑,便听得“咔”的一声轻响,玉叶金枝大呼一声,掩着胸口,退出了二十余步,方才站稳,她那柄秋水般明净春水般充盈的长剑,被白虎娃一剑削成了两截,那截剑尖“托”的一声直射入半天云里,然后再笔直地落下来,落在了她的面前。
    其实,白虎娃并没有用剑刺中她,但他割断她长剑时的那股奇异功力,使得她胸口如中了千剑万剑一般。
    白虎娃仍旧泰泰和和地站在她面前,站在他原先站的地方,一袭蓝袍衬着雪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安祥和平定。他于手中正托着那柄紫自光华的透明长剑,剑尖之上正刺中了一片茸茸的雪花。
    他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那片雪花便被他吹起来,飘飘飏飏地升上了天空去。
    接着便如雪花飘飞的轻盈空灵般的一声龙吟凤鸣,光华一闪而灭,白虎娃手中的剑便不见了。
    玉叶金枝的脸色便如雪光般亮丽,她忽地叹了一口气,道:“你胜了。但我想知道你用了些什么剑法。”她口音忽地十分轻柔而且亲切,充满一种温情,“虎娃,你能告诉我么?”
    白虎娃一呆,料不到玉叶金枝竟会这样,及至想到她与父亲之间那种奇特的情与恨,便顿时释然,暗叹一声:“无论什么样的女人,无论她多么狠毒多么败坏多么丑陋,她始终都有她可爱的地方,都有她温柔的一面,都有她令人销魂的时刻。”
    “前辈,我使出的正是青铜剑法。”白虎娃道:“青铜剑法其实就只有我刚才那九招,叫做望衡对宇。斗转星移。日月玄机。天地沧桑。淠波扬帆。天外有天。天上人间。光明宣朗。悠悠万载。而那青猿剑法便是与此有极大的渊源关系,青铜剑法是一棵树,青猿剑法便是树上的一片叶。”
    玉叶金枝默然半晌,道:“你走吧!”
    “告辞,前辈还望保重。”白虎娃道,“生命宝贵,还望前辈不要滥伤性命。”
    玉叶金枝忽地勃然大怒,厉声邀:“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数十万清兵目睹了这一战,他们仍是不相信白虎娃这么轻易地就胜了,一时间。数十万人都屏息静气,隔着厚厚的冰层,巴河水那依然在流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仿佛那水正流入了自己心里来。
    白虎娃朗朗一笑,一招“一步登天”,再一招“天马行空”,便消失在了积雪的旷野里,消失在群山之间。
    白虎娃出了清营,便欲回巴州城去,忽她触及怀中的玉瓶,心中暗陪悲道:“不邪,是因为你,我才有了这身武功,才终于可以做不杀人的一个剑客侠者。但你却舍弃我而走了,不错,你说得好,不在乎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
    心念一动,暗忖司空海天带着司空冰雪一定早到了巴州城了,自己此时正好独自一人,不如去葬了不邪的英灵之后再回巴州城。
    当即,便身如闪电流星般地在积雪的山峰河谷间,直向天池山庄掠去。
    不一会,便到了巴州城外的十里挢亭;但觅这替日十分繁华酒旗飘飘的酒肆,此时已十分破败,早已空无一人,那些房屋的门板墙板都被城外的清兵折去攻城去了,也自然早就空空无人了。白虎娃记得从前,他与爹爹、妈妈经过这里时,每次都要吃一吃这里的银耳羹和番茹木耳炖鸡,再喝一碗濛山酒,吃一吃呷酒。那吃呷酒又叫咂酒罐,乃是将高梁、玉米、大麦,小麦等粮食煮熟后发酵成酒,置罐坛之中,冲以开水,然后以竹筒吸食。吃起来,当真是别有情趣。
    但此时,这里却再也没有那一切了,唯有的便是于风雪中摇摇欲坠的破屋。
    蓦地,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了厮杀打斗之声,“咯”的一声兵刃相击,夹着一个女子凄厉痛苦的惨呼,接着,又回复了一片寂静。
    白虎娃心头一惊,暗道:“是什么夤夜在此相斗?那女子是谁,难道是冰雪姐姐?”便忙寻声掠了过去,转过一个山坳,但见一间破屋里,正透出熊熊的火光来。
    白虎娃扑到屋前,他艺高胆大,江湖上已绝难得有人能够伤得了他的,便闯进了屋中,不由大吃一惊,骇然呆住了——
    但见熊熊火光的照耀之下,屋中铺着几张连在一起的雪豹皮,一旁躺着一个红色农衫身材修长苗条,十分美貌中却又透出些怪异邪气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郎,她的胸口上正中了一剑,鲜血渗透了她的农衫,似乎乃是在熟睡之中被人所杀。
    而另一旁,却赤身裸体地躺着一男一女,双方似乎经过一阵剧烈的搏斗,那个女人胴体洁白如玉肤光盈盈香气浓郁,端的无比的美艳,但她的一条右臂手腕折断,浮肿得发亮。她的咽喉上被一柄又薄又亮又小又短的刀砍了一刀,颈子都快被砍断。
    白虎娃及至瞧见那女人旁边的衣物和那张脸,便不由惊呼了起来,这女人骇然便是两个时辰之前,在营帐中打了司空冰雪一掌反而受伤而逃走的祥祺格格,她的两腿之间满是血污,—望便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虎娃不由暗叹一声,谁能想到,大清朝的格格,武功绝世的祥祺,竟然在这大巴山中的冰天雪地里被人强暴了。
    再看那个男人,但见他亦是身材秀条俊美,胸口上被祥祺刺着一剑,他的脸上也是搽脂抹粉的。白虎娃若不是先看见他赤裸的身体,一定会以为他也是个女人的。
    忽听那个男人嘴唇动了动,低声地叫道:“虎娃,你是白虎娃吗?”
    白虎娃瞿然而惊,道:“我是白虎娃,你是谁?”
    那人忽地伸手抓起旁边的一把雪来,往脸上一抹,脸上的妆饰尽去,露出一张白净英俊却又带了不少邪气的脸。
    “啊,你是余春华?”白虎娃惊讶万分地道。
    那人苦笑道:“不错,我就是余春华。”他又指着那个已经死去的女郎道,“他就是唐秋月。”
    “你们……你们怎会这样?”白虎娃走上前去,欲替余春华疗伤。
    余春华苦笑道:“太晚了,纵是大罗金仙也救不了我的,我的心脉早被这个女人所伤。”他长长地叹息一声,道:“那日在神农坪镇我们两兄弟不幸落到了三王帮的人王虞美人手中,她便点了我们的穴道,逼迫我们装扮成女人模样,再将我们带入了唐古拉山的冰天地里。”
    白虎娃不解地道:“她将你们装扮成女人又带入唐古拉山中却是为了什么?”
    余春华叹息着道:“原来三王帮中四大邪魔中的情邪孽魔四年前死在了武当通玄道长和丐帮万重山前辈的手里,人王虞美人便逼迫我们学她的人王刀法,做情邪孽魔。我们武功练成之后,她便带我们离开唐古拉山走了出来,到成都时,便听说三王帮与青天会在助清兵攻打巴州城,她说要找她的女儿,便带我们到了这里,正要赶去巴州城时,她说发现了她的女儿,便叫我们在此等她,她便向天池山庄方向追去了。”
    白虎娃道:“难怪你们男扮女装。不过,你们男扮女装之后,倒是一对绝对的天生丽人呢。但据我所知,虞美人之女桃花女遇到了我小师叔何自然,一见钟情便自然而然地委身于他,又自然而然地改邪归正。后来,她父亲天王王天下不幸杀死小师叔,我小师婶她便杀了她父亲,而后就自杀了。这是我师奶亲口告诉我的。”
    余春华道:“这些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师父她走了之后,我们忽然看见了这个受伤的美女,走进来要我们救她。”
    白虎娃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她可就是满清的格格祥祺。”
    “她……她就是样祺?千面公主万音格格,武功盖世的祥祺? ”余春华讶然道:“怪不得这等的美艳非凡,端的是皇亲国戚天生贵种,的确与常人女子有霄壤之别。她大约见到我们是两个很美的女人,是以便放心地让我们相救。却不知我和秋月却是两个假女人,当初师父要我们做情邪孽魔时,便是常常弄来女人,让我们……让我们……云欢雨合……我和秋月见得祥祺格格这样的美人,到口的天鹅肉,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余春华顿了顿,喘息了一阵,又道:“我们救了她后,便点了她的昏睡穴,然后先是秋月,再是我……不说你也知道。不想这个格格原来还是一个处子。事毕之后,我们都沉沉睡去,我们知道倘若师父回来后见到这种情况,她丝毫也不会责怪我们的。但不料,祥祺武功之高,实在不可思议,她运气冲开了昏睡穴,先杀了秋月,再一剑刺向了我。”
    他又剧烈地喘息几口,道:“这时我已被惊醒了,忙抢过身边的人王刀来格她的剑。但她长剑甚快,已然“哺”地一声刺入了我心口。好在她本就是身受重伤,又是左手用剑,刺了我一剑之后,使无力拔出剑去刺第二剑。我便吐出了藏在舌底下的唐门绝命夺魂毒针,她中了我‘舌绽春雷’之后,倒在了地上,我……我又奋起余力二刀‘损人利己’切在了她咽喉上。”
    白虎娃拣起祥祺的衣衫,盖在她赤裸的胴体上,黯然遭:“唉,你在江湖上人称千面公主万音格格,易容易音之术天下无双。别的不说,单是易容混入神女官,害死我姨母和那么多姑姑,又害得我爹陷入地牢失去武功,以及易容成不邪,毁了白虎教青铜镇,便已是空前绝后了。但谁又能想到,你虽有天下无双的易容易音之术,却反而落在男扮女装的余春华唐秋月两人的手中,以致落得这样的下场。唉,一饮一啄,莫非前定。神明就在头上三尺处,冥冥之中,一切都似乎另有主宰。”
    感叹未了,忽听余春华惨叫一声,拔出了胸口上的那柄剑,但见剑尖乌蓝碧幽,他胸口上的血也变得乌黑。
    余春华道:“我说你救不活我,是因为祥祺不但伤了……我的心脉,而且……她的剑上还有毒,中毒之后……任何人也活不过……活不过半刻时辰……虎娃,想不到我们竟……竟这样长别,剑儿……剑儿她还好吗……好么?”
    白虎娃这时已看见唐秋月的剑伤上流出来的,也是乌黑的血。暗叹一声,苦笑道:“剑儿……剑儿她也是给祥祺在神农谷中害死了的。”
    余春华面上一呆,接着“哈”地一声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我……我无意中还替……替剑儿报了仇……哈哈哈……他妈的,公主的滋味是不错,虎娃,你也去找个公主来尝尝,哈哈哈,美妙得紧哩!”
    余春华竭力地说完这几句话,身子挺了一挺,便已经死了。
    白虎娃伤感半天,才拣起刀剑,在屋外的雪地里,掘了两个坑来,想了想又掘成一个大坑,将余春华、唐秋月、祥棋格格三人合葬在了一处。
    然后,他想起了余春华曾说过虞美人说追她的女儿,而去了天池山庄方向,便忙施展出在青铜镇上学到的绝顶轻功,向天池山庄掠去。
    不料,白虎娃刚掠上天池山庄山寨门口时,蓦地听见庄内天池边传来一阵兵刃相击打斗呼喝声,似乎正有人在池边剧烈恶斗。
    白虎娃吃了一惊,暗忖只怕是人王虞美人错认为女儿的姑娘也是武林中人,两人此刻定在厮杀拼斗,但不知为何,女子的呼喝声中却有男子粗豪愤怒的啸声。
    他身子一飘,便掠进了寨内,但见天池上的一池坚冰上正有一男一女在围了一个男子在恶斗。那个男子接连怒啸,仿佛身上多处受了重伤,却仍是勇猛非凡。白虎娃不见犹可,一见之下便大吃一惊,原来那个勇猛男子竟是司空海天,而那联手斗他的男的便是断了左臂的文燕龙,女的则正是人王虞美人。司空冰雪正呆呆地站在天池旁的假山边。
    此刻,但见虞美人右手一抖,手中那柄窄窄薄薄的人王刀,自光直翻,呼地一刀斩向了司空海天颈上。而司空海天的长剑又被文燕龙绞住了,回救不得,人王的左手一抖,也翻出一把刀来,斩向司空海天的胸上。
    “海天哥哥,我来也!”白虎娃长啸一声,恰似一道闪电直射入场中,逼得虞美人和文燕龙不得不撤回了攻势。
    司空海天一见他,惊喜地道:“虎娃,你快对付这个疯疯癫癫蛮不讲理的恶老太婆,她硬说姐姐是她的女儿,我怎么解释都不听,我来与姓文的好好打一架。”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哼!又是你这臭小子!虞美人,替我一刀斩了他,我便让摄政王封你做天下武林的盟主,也把你的女儿找回来给你。”
    虞美人如雪的双眉一抖,向白虎娃双眼一翻,道:“好,白虎娃,来接我虞美人的七七四十九路人王刀法!”
    说话之中,双刀翻飞,便向白虎娃攻出了人云亦云,人不知鬼不觉、我为刀俎人为鱼肉,事在人为,天怨人怒,人老珠黄,人面桃花,自欺欺人,借刀杀人,先发制人,杀人如麻等数十招,刀风卷起四周的雪花乱飞。刀法精奇凌厉,无一不是惊天动地的招式,无一不是一刀毙命的招式。
    白虎娃心中也不由十分惊佩人王的这—套怪异诡奇的刀法,料想自己若不是学得了青铜镇白虎族的武功,只怕是对付不了虞美人的。
    虞美人的武功之高,其实并不在天王王天下之下,尤其刀法一途,可谓是举世无双。昔年就曾用这两柄怪刀,打败了武林中所有使刀的刀客,以致那些用刀的武林世家,一提起她的名字来,便喊头痛。
    此时,她见白虎娃被自己的两柄刀,逼得无法还手,不由大是欢喜,道:“臭小子,你不是我人王刀的对手哩。”
    不料,话音未了,突听白虎娃“哈”地一声大笑,手中一道剑光忽地掠起,虞美人一声惊呼,两柄怪刀便已脱手飞向了天空。白虎娃身子一弹,一步登天纵向半空里,长剑一抖,便听得“嚓嚓”几声响。虞美人瞧见自己的怪刀落了下来时,已经断成了二三十段。
    “你这是什么剑法?”虞美人浑身打颤,颤声道,“怎……怎的这样厉害? ”
    白虎娃微微一笑,道:“我这是青铜剑法白虎功法。”
    “青铜剑?白虎功……”虞美人喃喃地道。
    白虎娃道:“前辈,我冰雪姐姐的确不是你的女儿,你女儿桃花女早嫁给何不为、柳残月的儿子何自然,做了我的小师婶。”
    “真是这样?”虞美人道:“何不为和柳残月竟肯要我的女儿做他们的儿媳?”脸上却满是喜色。
    “怎么不肯,我师公、师奶好喜欢她呢。”白虎娃道,“可惜你丈夫王天下前辈不幸杀了我小师叔,我小师婶便又杀了王天下前辈,然后自杀了。”
    虞美人呆了一呆,忽地拍手叫道:“这下好啰,王天下那个混蛋终于死啦,老太婆再也不用怕他了! ”叫到此处,顿了顿,茫然地望着白虎娃道,“你说什么我女儿她……她自杀了?”
    白虎娃神色忧伤地点了点头。
    “气煞我也!”虞美人大叫一声,“桃花女,你怎么这么蠢,蠢得桐子当做李子吃了。你杀了你爹就杀了呗,你为什想不开又去自杀?你真是蠢得狠啰。我虞美人怎么生下你这样一个蠢东西,真正是气死我也!”厉啸一声,便坐在了地上,呜呜地伤心大哭。
    忽听司空冰雪叫道:“弟弟,公子,你们不要再打啦,求求你们,别打啦,好不好?你们两个都受了重伤,再打下去,要死人的!”声音中充满了无比的痛苦。
    话音未落,只听司空海天大吼一声,司空冰雪惊呼了起来。
    白虎娃忙回过头去,但见司空海天摔倒在了雪地,文燕龙则一剑架在了司空冰雪的脖子上。
    “姓文的,你想干什么? "司空海天厉声道。
    “公子,你……你……”司空冰雪万万料不到文燕龙竟会用剑架在她的脖子上,不由颤声地道。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司空海天,我文某今日斗不过你,算你们狠!算你们凶!”
    白虎娃走过来,扶起司空海天,但见他浑身上下有十余处刀伤,七八处剑伤,他倒下去时,那厚厚的积雪都染得绯红,想是刚才为文燕龙与虞美人联手斗他时所伤,伤得甚重,此刻已经无法动弹了。司空海天自到巴州城以来,便连日苦战,功力损耗了许多,又城上城下与清兵、青天会和三王帮中人,以及天王、玉叶金枝等人恶斗,早就受了许多伤。此时,又再度受重伤,是以你,整个人都仿佛散了架一般,实是功力消耗至极到了虚脱之地步。
    白虎娃忙点了他身上二十多处穴道,替他止住流血,然后平和地对文燕龙道:“交燕龙,你到底想怎样?”
    文燕龙厉声道:“白虎娃,你的武功那么高,我自不是你的对手。但文某要你今日把青铜剑和青铜剑谱、白虎功法的心法拿出来交给我,然后让我离开此地,否则,我便一剑杀了司空冰雪。”
    白虎娃苦笑道:“我知道你和我冰雪姐姐之间的情分,她因为你而不肯随我离开皇宫,而你也不是说过我姐姐救过你一命,你便永远都欠她的么?你还说过,你若一天不见她,心里就堵得慌就空落落的。你此刻这样做,岂不是绝情?”
    文燕龙喝道:“少废话!快将剑和剑谱、心法交出来,否则我一剑杀了她!”
    司空冰雪脸色苍白如雪,想到文燕龙竟会如此待她,便颤声道:“公子,你……你……”
    文燕龙哈哈一声笑,疾声道:“我什么?你以为文某真的看上了你么?本公子看你生得水光水色鲜润鲜嫩的,不过是要玩玩你而已。我不但要得到白虎娃的武功秘笈和宝剑,还要你脱下你身上那件百宝衣来。我有了这一切,便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大剑客,连我师父都决不是我的对手的,而且我有了你那件百宝衣,任何人也不能害死我了!”
    白虎娃不禁摇头叹息道:“青铜剑我可以给你,只要你先放了我冰雪姐姐,可是青铜剑法却没有剑谱,白虎功法也没有心法。”
    说着,他挽起衣袖,自袖子中抽出了那柄又轻又薄紫白透明的青铜剑来,道:“你其实不爱我姐姐,何必又这样折磨她,欺骗她?”
    司空冰雪听得文燕龙的那一番表白之时,当真是如同雷殛,痛苦得无以复加。
    文燕龙厉声道;“那是文某的事,与你无关,把剑抛过来,我知道你从不说假话,那你就自废武功!”
    这时,天色已经大明了。昨日晴了一天,今日却又下起了更大的雪来,就这么站了一刻,白虎娃、文燕龙、司空冰雪身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白雪。
    文燕龙喝道:“快!快把剑抛过来,然后自废武功,否则,我就杀了她。”忽又在司空冰雪脸上嗅了一嗅道:“好香的美人儿,我要杀你还真有些舍不得哩,但今日情形所逼,文某就只好忍痛割爱了。告诉你,本公子在你和祥祺之间,我当然是要祥祺,而不会要你的。她会给我我自幼便向往得到的所有一切,而你却什么也没有。你这个人,虽是美得令人莫可逼视,却也并不是世上千年难逢的绝色。我怎会要你呢?”
    那虞美人哭了一阵后,爬起来;对司空冰雪道:“小姑娘,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女儿了。不过老太婆要告诉你的就是,世上什么东西都可以去爱,就是男人不能去爱。没听说过痴心女儿负心汉么?男人没有几个号东西呢?”
    却听白虎娃道:“文燕龙,可惜已经晚了。祥棋已经死了,死得很惨。”
    “你胡说!”文燕龙眼中凶光大怒,厉声道,他本来也受伤不轻,浑身上下都是鲜血,那些雪花落在他身上,也渐渐染成红雪。
    白虎娃摇头苦笑道:“我为什么要胡说,你知道我从来不讲假话。”当即便把在十里桥亭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
    突听虞美人厉啸一声,”女儿死了,老公死了,情邪孽魔也死了。老太婆孤零零地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厉啸声中,呼地一掌打在了自己头上。
    白虎娃本在注意文燕龙,怕他听到祥祺的不幸而伤心病狂地伤害司空冰雪,待到昕得身后不对,欲回身相救时,却已经迟了。那人王虞美人的掌中竟还有一柄又薄又小又窄又短的刀,用人王刀法中的一刀“人不知鬼不觉”砍在了自己头顶百会穴上,将脑骨都砍裂开来了,自是立时气绝。
    白虎娃短时间内,一连见到死了四人,都是死得无比的惨烈,心中好不感伤。
    却听得文燕龙厉笑凡声,道:“祥祺死了有什么了不起?她死了是再好不过,她死了,还有更美更多的格格会主动地来求我娶她们。哈哈哈哈!姓白的,快将青铜剑抛过来!我数一二三,数一时抛剑,数二时你自废武功,数三时我就脱她的百宝衣。然后就放人!一!”
    白虎娃叹口气道:“好,文燕龙,你赢了,我把剑给你。”便将手中的青铜剑抛在了他脚下的积雪里,宝剑“夺”地一声,插入雪里,没入了剑柄。
    文燕龙见青铜剑抛了过来,心中好不欢喜,口中呼了一声“一”便用一只脚去挑起青铜剑来。
    便就在此刻,忽地一物自密密麻麻纷纷扬扬的雪花中,悄然无声地飞过来,打在了他胸口上的璇玑穴上。文燕龙大叫一声,右手便软了下来,架在司空冰雪脖子上的利剑也坠到了地上。他整个人也软软地坐在了雪里,他这才看见打中她的那件东西,原来是只装满清水的透明玉瓶。
    只听一声长笑,白虎娃便闪了过来,出指如风,点了他好几处穴道,拣过了那只玉瓶,十分感激地道:“不邪,你又帮了我一次。”
    文燕龙用力一挣,便去抢那把插入雪地里的青铜宝剑,不料,全身上下均活动自如,但就是毫无了内力内劲,半点武功也没有了。不禁惊恐万状地道:“你……你废去了我的武功?”
    白虎娃叹一口气道:“你作恶太多,若拿了青铜剑和百宝衣去,只怕作恶会更多。我不得不这样做了。”
    文燕龙气得全身发抖,但他武功俱失,便如废人一般,又被制住了穴道,半点也发作不得。
    但见司空冰雪面上泪痕斑斑,冻成了冰状,好不伤心伤情。白虎娃柔声地道:“姐姐,你没事吧?,,
    司空冰雪摇了摇头,眼里是说不尽的忧伤,说不尽的凄艳,道了声“虎娃”便再也说不下去,既似有千言万语又似什么话也没有。忽听司空海天“扑嗵”一声摔在了天池里的坚冰之上。
    两人忙奔过去一肴,只见司空海天双目紧闭,浑身发抖气若游丝。
    司空冰雪拉着白虎娃的手,焦急地道:“ 虎娃,你一定要救活他呀!我们一出清营,便遇上了虞美人,她奇怪地看了我们一眼,便向我们追来,一直追到了这天池山庄。弟弟本就打不过她,我又不会武功。不想,那……那个文……文燕龙也追来了这里,他们两人联手,弟弟自然更不敌了。他被他们伤成这样,全都是为了我啊,虎娃,你一定要救活他。”
    白虎娃道:“放心吧,他只是受伤太多太重,元气损耗净尽,又极度疲累,没有大碍的。我把内力输送给他,就会救话他的。只不过,至少要三天三夜,内力输送丝毫不问断才行,否则就功败垂成。看来,我们只好在此耽搁三天三夜,才能返回巴州城了。”
    司空冰雪长吁一口气道:“有救就好,别说三天三夜,三个月也行啊。你尽管救他,我在附近找点食物给你们吃。”
    白虎娃道:“也只能这样了。”他却在心里暗暗地祈祷:“但愿上苍保佑,这三天三夜里,巴州城不发生战事。待我救活海天哥哥后,我一定要去清营,让豪格和玉叶金枝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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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6 16:11: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二章 白虎遗族 古风古月豪男豪女


  白虎娃见白虎教主白异人半空里伸过来一支手掌,心念电转,大吃一惊,当即脚步一滑,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使了出来。自他习练七十二路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之后,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可说是早就超过了他爹爹巴山白云飞了。
  刹那之间,他已飞身数丈之外,同时手中长剑运起十二成功力,刺出一招青猿神剑中的“力敌万钧”。这一招乃是竭尽平生的精气神力刺出来的,端的是非同小可,普天之下恐怕极少有人能逃过这一招杀着的,就算是昔年的武林五剑客也定会为之惊心动魄。昔年的玉面剑客张秋池虽也会这份内功这一招剑法,但他却不会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好!好一招‘力敌万钧’!”龚不邪笑声喝赞。
  殊不料,喝声末了,但见那白异人连同坐着的那张青铜座椅,呼地飞了起来。白虎娃陡地觉得一般巨大无铸的力量将他包裹了起来,而他攻出的那一招,却势同泥牛入海,全然没有了半点消息。
  刹那间,白虎姓只觉手臂一轻,长剑已到了白异人手中,而白异人却仍旧端庄而肃索地坐在那张青铜椅中,仿佛刚才他根本就未动一动身子,仿佛他很久以来就一直坐在那椅上的。
  只是他的验上有一种亲切而奇怪的笑容,他静静微笑如同方顷湖面上泛起的那层涟滴,他亲切地看着白虎娃,就仿佛一个老爷爷欣然地品茗悠然地把酒,看着自己非同凡响的小孙子。
  这一瞬间,白虎娃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一个垂垂暮年的残废老人,这老人使他想起那并未见过面而同样残废了的外公张秋池,竟然在他攻势最锐猛的时候,赤手空拳便轻轻地自他手中,把剑拿了过去。
  白虎教主白异人的武功,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想。
  更使白虎娃惊奇得半天也说不出话来的,是他的长剑被夺走那一刹那,他周围的那股巨大无铸的内力内劲,竟然一下子消失了,而且是似乎全都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之中去,他觉得自己的内功在这一刹那间,突飞猛进了许多。
  白异人手里拿着白虎娃的利剑,轻笑一声,竟然呼地向自己手臂斩去。白虎娃惊得跳了起来:“怎的,他老人家难道想砍下那条手臂来不成?他只怕是以为夺了我的剑,侮辱了我,所以断臂请罪。不错,一个武林中用剑的人,剑乃是他的生命,剑是至高无上的荣誉。但我并不怪他呀,我对他是一种很仰慕的心情,当他是自己素未免面的外公和爷爷哩。”
  “你不可!”白虎娃心中一急,抢步上前去阻拦,不想他这一抢步,猛地觉得果然内力莫名其妙地增强了许多,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竟也同时上了一层,一抢步就到了白异人面前。
  “但不料,白异人那一剑直斩下去,只听得“咯”的一声轻响,那剑弹了起来,白异人的手臂完好无损。
  白异人道:“虎娃,你果然心地良善。但我的武功早已经出神入化,纵是宝剑宝刀也休想伤得了我半根毫毛。”
  说话间,白异人手中的长剑,竟忽自寸寸断裂,叮叮铛铛地掉落在地上响个不停。白虎娃暗中异常震惊,知道是他运用内力折断了这把剑。但这把宝剑乃是昔年张舞凤在神煞岛做九天玄女娘娘之时,自神煞岛带到中原来的,原是斩铁如泥碎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不想不但伤不了白异人,反而被他以威猛霸道的内力折断。
  一时间,白虎娃心中是说不出的难受。但一旁的龚不邪却对他欢天喜地地笑道:“虎娃,还不谢教主。”
  虎娃正在莫名其妙之时,只听白异人拍拍手掌,一声哈哈大笑,鄂大锤大踏步走了进来,咚咚的脚步声震得山响,两只铜锤挂在腰际。
  他一进来就向白虎娃笑道:.“好小子,你一到我们青铜镇,就获得了我们许多的青铜美女的喜爱,刚才我在路上,听到她们都欢喜地谈起你。而且,教主还向你传授武功,要我替你铸一把青铜宝剑。”
  白异人道:“大将军,如今你铸一把宝剑还需要三年零三个月又三天吗?”
  鄂大锤道:“现在用不到那么久了,估计七七四十九天便可铸成,但不知青铜圣女可否肯助我一臂之力?”
  原本忧忧郁郁地瞧着白虎娃的夕阳,忽地绯红了脸,眼中秋波流荡,低声道:“为他铸剑,我自然肯啦!”
  白虎娃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心中大为惊奇,他也未想到白虎教主会主动地要鄂大锤替他铸一把武林中人日思夜盼的青铜宝剑,而且还要传授武功给他。不过,他很奇怪的是,铸一把青铜宝剑,以前何以要三年零三个月又三天,而现在也得要七七四十九天。通常铸一把剑,即便是浙江龙泉谷的龙泉剑,也不过数天时间即可完成的。
  忽听白虎教主白异人兴奋地道:“不错,青猿剑法和白虎神功与我们白虎族的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有着极大的干系,不仅剑法上有许多相似之处,而且我刚才取走虎娃手中长剑时,已探出他的内功心法的确与我们自虎功法如出一辙,却远远不及白虎功法来得精纯自然呼之即来。很明显地,这两种武功,都似乎已经糅合了外面的武功而形成的。”
  说到此时,老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沉思。
  蓦地,白虎娃大声叫道:“不对,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乃是我娘她们张家祖传之物,怎会与你们的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相似呢?要知天下武功本就是用来防身和杀敌用的,所以自然是大同小异了。”
  便在此刻,白异人猛地叫道:“是了,是了。我记得千百年前,我们白虎族中曾发生过一件大事。”
  龚不邪和夕阳同声道:“教主,什么大事?难道与虎娃的武功秘典有关?”
  白异人缓缓地道:“千百年前,曾经有一个武林人物为逃避仇家的追杀,在大巴山里东躲西戴,谁知有一天他竟逃到了青铜峡来,进而来到了青铜镇上。他便是第一个自外界来到青铜镇的人。当时他受了很重的内伤外伤,在他答应不再离开青铜镇之后,当时的圣女救活了他,而他也在此学到了青铜剑法和白虎功法。”
  白虎娃道:“后来呢?难道他又背信弃义,离开了青铜镇不成?”
  白异人叹口气道:“不错,他学到了我们白虎教的武功之后,便逃离了青铜镇。当时,白虎教并不象今日要去行走江湖,而是为了继续蛰伏此地,何况,白虎教中从来都是襟怀坦白,心口一致言行如一,绝无这种口是心非之辈。于是教主便派了几个青铜武士离开青铜镇,到外面去将这个逃离的人杀掉,或者找回来。不料,那个人和几个青铜武士却是一去便杳无踪影。自此,白虎教便传下来一个规矩,凡妄入青铜镇者,都是格杀勿论不问青红皂白的。”
  白异人的故事,使白虎娃听得心惊肉跳,他所说一切似乎果然与自己怀中这两本武功秘典的来历大有关系。忽听白异人又道:“此事并非老夫杜撰,委实记载在我们白虎族的一本书上,这本书叫做《白虎青铜异志》,只有教主才可以看的。”
  说话间,白异人忽地在他座着的青铜椅上一按,青铜椅的扶手上忽地跳开一块青铜板,里面露出一本黄绢册来。白异人将它取出,翻到其中的一页,递给了白虎娃。
  白虎娃先听了那个故事,已是惊奇不已。待得瞧到这与他怀中武功秘典的黄绢一模一样的《白虎青铜异志》黄绢时,更加惊异了。再一瞧,册上所记载的,乃是一种极为古奥的文字,内容正是刚才白异人所讲的故事。
  “他不由轻叹一声,说道:“世上的事,一饮一啄莫非前定。不错,出此看来,我娘她们张家祖传的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端的是与青铜剑法自虎内功有极大的关系。”当即把有关两本武典来历的故事讲了出来。
  龚不邪道:“只怕那个逃走的人和青铜武士都在那山洞同归于尽了,是以青铜武士们未能回到青铜镇来。”
  白虎娃道:“张家祖上获得此武功秘典之后,当然欣喜异常,但张家却从不涉足江湖,所以江湖上也就没有听说过这种神秘武功。直到我外公手上,因其自幼父母双亡,便挟七十二路青猿剑法和白虎神功,纵横江湖海天间,一鸣惊人,成为了武林五剑客之首。谁能想到,这武功今日又随着我回到了青铜镇来,而外面的江湖上,再也没有人获得过这种剑法。不过,神农谷内一头奇异神灵的青猿,却承蒙我外公的喜爱,又会讲一些人话。我外公感念昔日祖上因为青猿白虎才获得了这两册武功秘典,是以,特地传授了十八招青猿剑法给它。”
  一旁的夕阳忽然道:“那青猿是不是名叫猿公?”
  白虎娃:“不错啊,是叫猿公,你怎么知道?”
  夕阳道:“它还曾救过我哩。”
  鄂大锤笑道:“不错,那只猿公曾来到青铜峡青铜镇,求我给它打了一把普通的青铜剑呢。”
  白虎娃这才想起那日在神农谷内争夺武功秘典时,猿公手中那把怪剑的神奇力量,使得他和张青剑惊羡不已,不想原来却是把普通的青铜剑。
  接着,夕阳用沙哑的声调,将那一日发生在青铜峡内的故事讲了出来。白虎娃这才知道左氏四雄是如何死在了三王帮的杀手手里的。他心中不由暗中感激猿公,不但救了夕阳,而且也替左氏四雄报了大仇。
  他转身向鄂大锤拱手道:“虎娃多谢大将军击杀三王帮的杀手,而替我左大叔他们报了仇。”
  鄂大锤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只是我们去得太迟,未能救得左氏四雄回来,不过当时,赶到场中时,所有的人都在撕杀,左氏兄弟早就或死或伤了,我们也不知道,有左氏四雄在里面。事后,不邪从外面传回消息后,我们才知道,否则,没有死去的左一雄,也许可以救活的。”
  当下各人感慨不已。
  良久,白虎娃方才探手入怀,掏出那两本武功秘典来,恭恭敬敬地奉给白异人。龚不邪和夕阳一见那与《青铜白虎异志》完全一模一样的黄绢时,仍是免不了惊叹一番,暗念世上造物主果真是讲究一饮一啄。
  白异人将两本武功秘典接过来,见上面果然一本写着《青猿神剑》,另一本写着《白虎神功》,他将其翻了几翻,里面便是剑招与内功心法及练内功时打坐的姿式等等。他的眼里始是兴奋欢喜激动,接着便是叹惋气愤悲郁。
  白虎娃恭声地道:“教主,圣女,龚姊姊,既然这两本武功秘典,本乃是青铜镇白虎族之物,今日我就完璧归赵,将其物归原主。”
  白异人忽地叹息一声,道:“不错,这的确就是那个武林中人在吸收外界武功的同时,弄出的这青猿神剑和白虎神功来。可叹可叹,这人对武学的悟性和天份都不是很高,反倒把青铜剑和白虎功很多关键的地方弄错了。”
  白异人顿了顿,又道:“因为我们白虎族的先祖来自十分神秘的地方,留下的这剑法内功至今犹有许多神秘玄奥的地方,不能被理会。即便是这青铜剑法每一招的名称,都是古怪至极,与世上所有武功的名称都相去甚远。不邪,你与虎娃情好日密,你又是太阴使者,你负责传授他青铜剑法好了,我则传授他白虎功。”
  龚不邪双眼放光,道:“不邪听凭教主吩咐。”
  白虎娃听得白异人不但自已给他传授内功而又由龚不邪传授他青铜剑法,内心中端的是又激动又惶恐,一时之间竟有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知道只有自己练好了青铜剑和白虎功,才有把握战胜文燕龙的天子剑法,以及三王帮三王的天王剑地王枪和人王刀,才能真正地做一个行侠仗义而又不杀人的侠者剑客。
  一个人武功低微,不被险恶的江湖所害已是十分不易,又怎能去行侠仗义勇挑强梁?
  他心中所以惶恐,那是因为先前白异人所说那个外界来的武林中人,学了青铜剑和白虎功之后,便未能允许离开青铜峡谷,便只得自己逃走了。倘若自己学了这两样武功之后,要是白虎教不许他离开此处,那该如何是好。转念又想,此地四季如春夏之交的气候,良田美池,豪男丽女,又安宁又平和,人与人之间永远的相亲相爱,拥有别人又被别人拥有,自是人人向往的世外桃源温柔之乡,比之师祖他们的天坑地穴,不知强过了多少倍。陶潜这样的先贤先哲尚且追随这样的桃源,自己来到了这里,又何必要离去。
  然而,外面的世界正兵荒马乱,多少无辜生命惨遭涂炭,他又怎能身怀绝世武功而不救苍生百姓。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才是一个豪男雄儿的所作所为。
  正在白虎娃心中忐忑不安时,忽听龚不邪向他矫丽一笑,道:“青铜剑法并不象青猿剑法那样,有七十二路之多。它只有九招,这九招的名称便叫做:望衡对宇、斗转星移、日月玄机、天地沦桑。天外有天、天上人间、淠波扬帆、光明宜朗、悠悠万载。”
  白虎娃道:“姊姊,这青猿剑法的招式名称前几招叫星河横贯、纤云微度、天崩地塌、耿耿银河等等,名称果真与这九招相去甚远。”
  龚不邪当即站起来,袅袅娜娜地走到屋子中央,仗剑在手,道:“虎娃,你学过青猿剑法,再来学这青铜剑,便很容易了。青铜剑法虽只有九招,但九乃为天地之大数,是故九招可化为八十一招,再化为六千五百六十一招,再化为四千三百万又四万六千七二十一招,再化为无穷招。一套剑法使出来之后,便生生不息无穷无尽。”
  白虎娃料不到九招剑法便可生化成无穷招,不由道:“这么多剑招,才说只有九招,人不是学十几辈子都学不完的?”
  龚不邪道:“说是这样说,但青铜剑法讲的是一心出乎自然,所有剑招都顺其自然,随心所欲,说是无穷无尽,但基本剑招仍只有这九招。”
  白异人忽地接口道:“青铜剑讲的是我心即剑我身即剑我身我心无一不是剑,与白虎功的内功心法有许多相似之处。再者,青铜剑以白虎功做内功,又以青铜宝剑作兵刃,速度往往快得目不暇接,往往仅用一招便可取胜。同时,当你练成白虎功青铜剑之后,天地万物无一不可用作兵器,纵是手中无青铜剑,一样可以轻易得胜的。”
  龚不邪道:“这两样武功练成之后,再练白虎教中的轻功更是易如反掌了。白虎族的轻功只有三招,叫做一步登天、天马行空、从天而降。”
  一旁的夕阳道:“好了,说得太多,恐怕虎娃一时间不能完全领会。不邪,还是你先将青铜剑法演练给他看看好啦。”
  龚不邪道:“遵命。”
  但见她当即神色肃穆地站在屋中央,头望屋顶,手中长剑舒舒缓缓地向头顶上刺了出去。那情状仿佛旷野里星光下,一人仰望苍穹,诉说着无穷尽的思念忧愁,那柄剑上不带半点杀气,却奇幻瑰丽雄阔浩大高华豪放。
  白虎娃心中一凛,道:“好神奇的剑势!”
  龚不邪道:“这一招便是望衡对宇。它与青猿剑法的第一招星河横贯,便有着不同。”
  白虎娃道:“不错,青猿剑法的首招星河横贯,也是人肃立天地下,头仰望星空,但长剑却是平平地刺出去,意在模仿星空横贯之势,而不是刺向苍穹。但这一差异却甚是紧要,青铜剑法便似乎有了一种叫人防不胜防的后着,而且更主要的是长剑望空一刺,却是随心所欲自然得很。”
  龚不邪赞许地笑道:“不错不错你对武学甚有悟心悟性。这青铜剑法讲究的就是剑随心生随心发。”
  当即一面解说,一面将其余八招使了出来,只见剑势如行云流水姿态横生,如万斛泉涌,不择地而出,在平地滔滔汨汨一日千里,及其与山石曲折,随物赋形而不可知也。气势澎湃收放自如舒卷随心所欲,婉转奔放轻灵流丽。
  九招青铜剑法使完,白虎娃不禁看得心摇旌动,这套剑法所体现出来的恢宏博大灿烂玄密神异绚烂天人合一的卓越智慧,委实已穷尽人性之灵慧物性之超脱。
  他只觉得这青铜剑法与师祖鲜花女侠柳残月的“雨霖铃”剑法不同,与文燕龙的天子创法更是不同。“雨霖铃”剑法无时不透着离情别绪相思之甜忧伤之苦,讲的是一个“情”字,天子剑法则刚正博大,大有席卷天下天降大任于斯人之雄威旺盛之势,讲的是一个“理”字,存天理灭人欲,情顺天理。是以,“雨霖铃”剑法,恰恰被天子剑法所克制。
  而青铜剑法,则似乎早就超逾了情超越了理,它的剑势剑意则是在情与理之上,却又是情之极至理之极至,到了太极便无极之境。它既不优柔寡断也不刚猛威烈,而是平和中正天人合一之极至。
  白虎姓这一番慧悟,使他对武功一途又有了极大的启迪,为他日后成为一代武学大宗师打下了极好的基础。
  忽听白异人道:“虎娃,我们白虎族内一切都是自然而然顺其自然,并无外界的礼法礼教那些口是心非的伪教条,尤其男女之间更是无需强迫自己约束自己,更不讲求所谓的贞洁贞操。爱与欲便如吃饭饮酒呼吸出汗一样。在正式嫁作他人妇或婚作她人夫之前,可以获得享受任何异性的情爱,亦可被他人获得享受。然有一条,必须是男女双方自愿,其间没有半点勉强和被迫。”
  白虎娃听得白虎教主白异人说起这些令他想也不敢想的话来,不禁自己倒先红了脸,转了头去,正碰上龚不邪飘悠过来的荡荡秋波,心中一荡,只觉那种奇异的情愫又浓了几分,他已完全读懂了龚不邪那眼光中的含意。
  白虎族中这些奇怪而且古老的风俗风情,使他这个自外界礼义宗法社会里来的热血少年,在触及龚不邪浓浓的爱意目光下,在忆及无忧忘忧两个绝代美女的惊人直率的情爱宣示下,不禁生出了许多的绮思绮念令他整个人都十分的冲动。
  只有圣女夕阳的目光是幽幽的,孤独的,真仿佛西天里那蝺蝺独行的夕阳。夕阳满天,却有愁思无限。
  白异人又道:“白虎族中古老的风习规定,婚嫁之后的男女,便不可以再同娇嫁之前一样,随心所欲地纵情欢娱,但倘若婚嫁后情感确实不合情爱确实不销魂,在族中五大长老五大圣姑的调解下,尚不能和好燕尔,在五大长老五大圣姑圣女教主的监督下,在拜太阳神的仪式上,便可以解除婚嫁契约,从此便可过婚嫁之前的生活。”
  龚不邪忽地笑道:“虎娃,我们白虎族中的风习对男女情事十分的宽松,但你也切切不可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假若你的武功未练成之前,你若失去了童贞,你虽可以练到至高无上的武功境界,但你却会走火入魔的。”
  白虎娃料不到龚不邪一个这样美丽优雅高华绝代的神仙般人儿,竟这样声色不变地说出这番话来,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但听白异人道:“不错,我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昔年,我武功还未完全练成之前,被派到外面江湖上去。不想,在外面江湖上的那一个月里,我却被一个美貌的女郎所迷,情不自禁地偷食禁果做了一些情事。待我回到青铜镇继而做了教主之后,武功虽练到了无人之境,却不到三十岁便走火入魔双腿残废,下肢早已萎缩了。而那个女郎在我走后也自杀殉情。”
  老人谈及尘年旧事,心中充满甜蜜的同时,却又充满了悔恨。
  翌日黎明时分,白虎娃是被一阵强烈的铜鼓钢锣声敲醒的。昨夜由于教主的特别关照,青铜镇上虽然许多春心大发春情骚动而彻夜不眠,却都没有谁来到白虎娃的青铜小屋,——任满屋风雨到天明。
  青铜镇上白虎教中的豪男豪女们,有一种情愫自幼便烙在了他们的心田,从洪荒远古时代便注入了他们的血液中:爱一个人就期望所爱的人有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其间,就是他们牺牲一切,只要是为了他们所爱的人所喜欢的人,他们都心甘情愿。
  白虎娃昨日已经知道,今天正是白虎教中拜祭太阳神的日子。他刚穿好衣服准备去青铜广场参加祭祀时,忽觉屋内随着清晨的时光流进一种沁人心脾令他神魂俱醉的奇异香气,便如晨风吹来一般,龚不邪已笑吟吟地来到了屋中。
  “虎娃,你现在用不着这样穿了,你可以和我们一样。”
  龚不邪的声音宛若晨空里飘飞的花瓣清水里游憩的小鱼,使白虎娃涌起一种异样的冲动。
  他转过身来,不禁骇然瞪大了眼睛,但见龚不邪同那些青铜女一样,裸亮着大半个胴体,金色的皮肤在晨辉中熠熠生光,唯有坚挺的胸乳上和小腹之下才圈了一些鲜花,头上黑发瀑布般垂下,衬托出一种无法比拟的自然之美野性之美。
  白虎娃陡然间,见到梦里不知见过多少遍的龚不邪的胴体,一时之间竟有些发呆,龚不邪鲜润光辉的身体,使他口干舌燥热血腾地自心灵之处燃烧起来。
  “你……你……姊姊……我……我……”白虎娃喃喃地道:“我怎可以这样穿?”
  龚不邪艳笑一声:“有什么不可以?外面的佛教不是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么?心中无欲目中又岂非有色?无欲无色穿衣不穿衣又有何关系?”
  白虎娃只得讪讪地脱下衣服来,只在腰以下穿了一件恽衣。龚不邪拍手笑道;“哎呀,你的皮肤这样粉白雪嫩,倒真象广寒宫中那只捣药的玉兔哩。”一句话,便说得白虎娃满脸酡红。
  白虎娃和龚不邪来到青铜广场时,但见场上已聚集了一百来人。其间多为少男少女,仅有三四个五六岁的小孩,但手里却同样握着青铜兵刃,白虎娃一瞧,使知这些小孩武功已是相当的不弱,在外面的武林中算起来,已经是一流好手了。所有的人当中,果然找不到一个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白虎族男女。
  广场的中央。有一座高约两丈方园约二十丈的青铜圆台,圆台左右侧各有一尊白虎塑像,显得威风凛凛令人不可造次,仿佛天生带有一种神秘。圆台中央却有一尊青铜像,高约三丈,方面大耳圆头长躯,但令白虎娃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青铜像的头上竟然伸出两支长而且细的尖触角来。而在一面招展飘飞的血红大旗上,绣着一头白色大虎,虎头上骇然有一个古味极浓的“王”字。旗上还绣着北斗七星图。
  白虎娃这才注意到那青铜圆台上,周遭里都镌刻着无以数计的“五虎摔寿”图。他心中暗付道:“这五虎捧寿,在外面本是五福捧寿,五福者,五蝙蝠也。蝠者福也。这里面却换作了五只老虎,想来也是一大创造。白虎族,自然是崇尚虎的了。这些年来,白虎族人人不到四十岁便夭逝了,难得有长寿之人,是以便折求长寿,不过,这寿字圆溜溜的,也可看做是一轮喷薄而出的太阳,与这祭祀太阳神又暗暗相合。”
  那些青铜女们见到裸白肌肤的白虎娃时,又惊异又奇怪,都交头接耳起来,各人眼里都是无比的欢喜和爱慕。而忘忧和无忧两人则扬起她们昨日在白虎娃身上割去的半截衣衫,大肆张扬,引来那些绝色少女们更加倾慕。但那些似乎已经婚嫁了的男女们,则对这一切的表情是,他们仅仅是笑笑而已,并没有人盯着白虎娃象一口就要吞了他似的。
  忽听得一声锣响鼓鸣,场中所有的人都屏息了呼吸,但见太阴使者龚不邪蓦地跃到了台上,在青铜圆台的四角上放置了青铜灯,铜灯上又有青铜大碗各三只,每只碗内又燃香3支。铜锤大将军鄂大锤,手执两只铜锤,左敲锣右击鼓,咚咚铛铛,鼓声锣声震得白虎娃心中血气翻涌,几乎为之昏倒。但场中其他男女除了神色肃穆之外,则显得十分安详。
  白虎娃暗吃一惊,始知场中各人内功果然十分了得。
  这时侯太阳还没有出来,东边的山头在薄雾淡烟青光紫气的映衬下,显得静穆神秘高耸云天,山头上浓厚的云层正渐渐地散去,现出一抹微红来。
  又是重重的一声锣鸣鼓响,之后便一切归于阒寂阒幽。只见巫女夕阳飘飘然出现在台上,她的手里提着一只鲜花编织的花篮,篮中装有那种轻烟流云似的阴阳子午草,她把这种阴阳子午草投在一只青铜大鼎内捣碎,接着再加上清清亮亮芬芳四溢的猕猴桃酒,再用黑发编织的一张网,将青铜大鼎内的草汁酒液不断地过滤,最后倒入一只青铜圆鼎内,慢慢地转动着。
  场上的人都屏息屏气地注视着这一切,眼中却闪闪发光,辉亮着无与伦比的兴奋与渴望。
  渐渐地,鄂大锤又开始了击鼓锤锣,鼓声锣声先是又轻细又低微,仿佛风从旷野里流过,云在树叶间飘悠。接着,伴随一种奇妙的音乐和熊熊燃烧的火光,咚!铛!两声大响,便如万钧惊雷在头顶炸响,白虎娃几乎给震得昏倒,摇摇欲坠偏偏欲倒。
  便在此际,白虎娃忽觉腰上有两股热力透进他的经脉中,心中一舒,便觉安适了许多,但闻一种桂花般的芬芳体香,原来却是忘忧无忧二人在他快要跌倒那一刻,赶过来扶住了他。此时,她们两人正秀眉跳跃丽目闪动,笑盈盈地望着他,向他输送内力。
  白虎娃向那面青铜大锣大鼓瞧去,不料,他竟瞧见了一种橙黄色的声音光线,自锣上鼓上四下里迸射开来。恰如向水中投下一块巨石,水花四下溅射,水波圈圈拥逐。
  鼓锣之声一停,场中各人“噢——呼嗬!”地齐声火吼大唱起来。而无忧忘忧两女的声音又高亢又嘹亮,白虎娃在瞧见她们的声音呈蓝色波纹状的同时,胸口一闷,几乎给震得喷出一口鲜血。
  两女一见,忙柔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娇小郎你千万千万别见怪别生气,我们忘了你不会我们的武功,以至几乎伤了你。”
  这时候,只听龚不邪一声轻啸,全杨立刻死般寂静。圣女夕阳左手斗诀右手剑诀,脚踏“天罡北斗七星步”,在台上一边行走一边将一只青铜碗内的草汁酒液洒向天空,口中念念有词——
  万花丛中一颗草,其色轻烟流云香更好。圣女采取在花篮,千变万化用不了,纵横世界无烦恼。噫,惜哉!日出东方,乍赤乍黄,虔心艮心上告天翁下告地母,归来魂归来,日无魂不亮,月无魂不明,人无魂难活。
  圣女夕阳念念到此处,场中的白虎教众又齐齐地“噢——呼嗬嗬”地大吼数声。白虎娃不知何故,受着一种灵异的冲动,也跟着吼了数声,但这次他却再没有感到心头悖乱狂躁,反而似乎随着喊声,发泄了心中所有的郁气。
  喊声一停,圣女夕阳继续念咒道——
  谨请天翁地母白虎教祖青铜圣灵太阳神君,佑我白虎全族,凡魑魅魍魉邪魔恶道不得来入我青铜峡谷青铜古镇,来入我桃源界者,立遭天谴。万乘之国城池廓落;人物差殊鬼神杂错。或良或贱或美或恶,举止不同形容纷泊。法轮天上转梵音天上来,吾邦经世乱,何时定王幾?噫,惜哉!天灵灵地灵灵,急急如律令!
  夕阳的念咒声里,天上的云彩俱已散去,东边山头上已是赤红的一片天宇。
  这时候,忽听得场上响起一片龙吟凤鸣之声,只见各人已拔出了青铜兵刃,紫白紫青映着阳光般的肤色,显得很神秘和奇异,众人扬起手中紫白紫青兵刃,高声喝道——
  “青铜神兵,白虎仙教,纵横天下,所向无敌,吾教吾族万岁万岁,仙境圣境永存永存,普天之下莫非吾土,率士之滨莫非吾民!”
  便听鄂大锤又击鼓鸣锣之后,便是场中各人前往青铜台前,夕阳便将那阴阳子午草汁混合猕猴桃酒而成的神圣仙灵之青铜液,分给每人喝下一口。
  白虎娃也身不由己地走到了镌刻满“五虎捧寿”图案的青铜园台前,他本想不走向前去,本想不去喝这青铜液,但他却办不到,仿佛夕阳身上散发着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招呼着他走上去,喝青铜液,他无法拒绝他不能抗衡。
  他之心灵他整个人都受到了一种奇异的蛊惑。
  白异人喝下了青铜液,鄂大锤龚不邪无忧忘忧都喝下了青铜液。白虎娃也喝下了那珍贵的一口。
  那青铜液入口时甘冽芬芳,有种神奇的香气在口内久久回荡。一喝下之后,白虎娃只觉有种酥酥的痒痒的暖洋洋的气息在全身游走,渐渐地,全身的血液似乎沸腾起来,他感到高亢兴奋又充满了奇异的力量。
  正在他陶陶然醺醺然,体验一种异样的快感和亢奋时,忽听夕阳一声呻吟,但见她面向东方,颤声念咒道:
  “言日言人兮金者乍兮土口答米,重兑金亥尧兮王马欠同兮牙克立希.……”
  蓦然之间,一轮鲜红圆亮的太阳便自峭壁叠嶂的东山之上,倏地跃腾出来,万道灿灿金色光芒照耀在青铜镇上,与白虎族的阳光也似的皮肤相互辉映,他们的肌肤发出熠熠金光,显出一种迷幻的奇美奇艳来。近日处的天宇鲜红而灿烂夺目金光闪闪,稍远一些变得浅蓝浅红的紫白色,更远处则是明净而高远的蔚蓝,似乎离地上顶礼膜拜太阳的白虎族人又远又近幽深得很。粼粼的青铜河水与青铜镇上的青钢器物,在这灿烂辉煌的阳光下,更闪烁跳荡着旖旋的光彩。
  在柔和的阳光下,立在青铜台上的青铜像,显得更加高大雄伟,使人感到一种慑魂慑心的力量存在,与两旁耸立的白虎交相辉映,使广场上更加肃穆静谧。
  青铜广场上的所有人都即刻跪在了地下,大家默默地注视着太阳的升起。白虎娃也不由随着众人的无言膜拜对这每天东升西沉的太阳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敬畏与崇尚,忽听得,白虎教圣女夕阳尖利地呼啸一声,白异人便突地撮口昂啸起来,跟着众人齐啸,鄂大锤则又敲响了铜鼓击鸣了铜锣。
  啸声、鼓声、锣声,使青铜镇有着一种奇异的魔力,刹那间,啸声、鼓声、锣声嘎然而止,唯有余音悠长地自青铜屋脊飞过,溅落到水面上顺水流走。接着,夕阳再次尖利地叫了一声,场中的白虎教众人齐声唱吟了起来,唱吟吟的正是
  《太阳经》——
  天上呀嗬咿无我无昼夜,咿呀嗬
  地上呀嗬咿无我无收成,咿呀嗬
  白虎神族青铜古镇,人人都来把太阳敬,咿呀咿呀咿呀哟嗬嗬。
  太阳冬月呀么十九生,
  家家念经呀么来敬神。
  男人传我嘿哟太呀么太阳经,
  一家哪个大小咿呀喂免灾星。
  女人传我嘿哟太呀么太阴经,
  免过哪个血河咿呀喂受苦辛。
  祭祀太阳神的仪式结束之后,台上便上去了五大长老五大圣姑,地位虽仅次于教中的太阳太阴使者,年纪却甚轻,都不过三十七八岁,但武功却是极高,白虎娃只瞧见他们自人丛中身形一晃,人便已经端坐在了台上。接着他们便宣布说经过三个月的查证,有两对已成夫妻的男女,由于不能达到全部心身间的相互愉悦和甜美销魂,此刻便解除婚嫁契约,回到自由人的身份。
  自虎娃立刻瞧见人群中原本站在一起的四个男女,立即分开了手,各自走开。令他奇怪的是其中的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走到了一块相依相偎。
  忽听五大长老五大圣姑又宣布有五对男女此刻由于自愿而结成夫妻,不再属于自由人身份。白虎娃料不到这五对男女中,一对便是刚才走到一起相依相偎的那一男一女,他们刚解除不愉悦的婚嫁契约,又结成了新的夫妻。
  而另外的四对中,有两个青铜女,竟然是忘忧与无忧。她们昨日里还从白虎娃身上挥剑割去了半截衣衫,以示爱心爱意,刚才还在向他大抛秋波,此时一听长老圣姑们宣布后,立刻欢叫一声,投入了两个英俊少年的怀中。再也不对白虎娃假以辞色,仿佛她们一生中根本就不认识白虎娃这个外界来的少年侠者一样。
  广场上一片欢声笑语呻吟呢喃。这时候,白虎娃忽觉心中有些酸溜溜的,不知道无忧忘忧两人何以如此瞬息万变。
  新结成夫妻的男女们,在五大长老五大圣姑祝福恩爱甜美销魂蚀骨祈祷早生龙子虎崽凤女凤妹的声音中,走进了他们的青铜屋。
  而那些自由的青铜男女们,忽地高歌起来,歌声中寻到自己满意的情人,在丝毫无勉强无羞涩无扭捏的氛围里,或散入附近的青铜屋或走进鲜花芳草丛中,或者干脆就地取材,就在鲜丽阳光下的青铜广场上,去探索那神秘的生命之门,去追寻那无穷无尽的欢乐之源。
  刹时间,白虎娃耳闻目睹之际,全身的血液轰地一下燃绕了起来,他永远也想不到这里竟有这样的事在时时刻刻地表演着。而那种神秘的青铜液,更使得他亢奋得有些迷糊了。
  “虎娃,你跟我来!”
  忽然之间,一个和悦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一支丰若无骨的手,轻轻地拉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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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3 17:24: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青铜白虎 神功神剑幻云幻雨


  白虎娃的心几乎狂跳了出来,他不用看便知道,这人便是他心目中神秘奇幻的白虎教第一百零八代青铜圣女夕阳。
  “圣女将带我去何处?”白虎娃心里暗暗忖道,“她那双眼睛直象巴州城外那又深又黑的碧水潭,我真想纵身跃下去淹死在里面。难道……难道她带我也是同那些豪男豪女们一样,去高唐之地,桑中上宫之外,做襄王神女之绮梦么?”
  心念及此,只觉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整个人都战栗不已,不由颤声地道;“圣女,你……你将带我去何处?”
  圣女夕阳向他忧郁地看了一眼,眼珠极大漆黑如夜的秋水盈盈妙目,刹那间似乎望穿了白虎娃的心底。
  白虎娃不由一呆,忽听圣女夕阳淡淡地一笑,声音沙哑地道:“白少侠,你心里想什么,我是知道的。情与欲并不是一回事,情与欲虽是快美欢愉,却也是魔障孽障。欲乃是本能本性,人若沉醉痴迷其中,势必走火入魔陷入泥沼不能自拔。”
  白虎娃心底不由暗叫一声惭愧,但他乃是一个热血少年,正值情性初发,在青铜镇上耳闻目睹又无一不是与情与欲极其相关的诱惑,他又岂能不动心动魄不能自已呢?
  幸亏夕阳的当头棒喝震醒了他。
  但听夕阳又道:“人生天地间,非草非木靠青铜,孰能无情。情乃是人之灵性最高洁之显现,乃是至纯至洁之物。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便其乐无穷尽矣,又何必佛公佛母共参欢喜佛?”
  “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白虎娃反复地在心中念明这句话,体味着圣女夕阳的幽陶情怀情致,心中一荡,不禁有一种异样的快美。
  圣女夕阳面对青铜广场上那些恣意冶艳的豪男豪女们的豪放举动,淡淡地一笑置之。便已飘然远去。
  夕阳远去,白虎娃心中甚是怅然。枯立青铜圆台前,见那青铜像白虎像以及血红的白虎大旗,无一不使他产生一种忆幻的玄想。
  忽然间,分明在白虎娃眼中走得远远的圣女夕阳,竟忽地风一样又来到了他的面前。
  白虎娃惊异地道:“你……你不是不会武功么?怎的轻功这样高?”
  夕阳淡淡一笑:“不错,我的确不会武功,我那并不是轻功,而是服食阴阳子午草之后得到的超天地万物之力。”
  白虎桂吃惊道:“真是巫功邪术?”
  夕阳轻轻地道:“巫功邪术巫功邪术,咳,人人纵欲享乐,早已使我的巫幻灵性不再具有力量了。”她忽地低沉着声音:“噢,我曾数次梦到天宇中蓝色的火焰开始枯竭。红色的火焰竭力升腾。青铜镇上开始了永久的没落和毁灭。”
  夕阻不明不白的话,使白虎娃甚是惊异迷惘。她轻步飘移到青铜圆台那“五虎捧寿”图案旁,将那个寿字轻轻一按。蓦地听得咯地一声轻响,青铜壁上裂开了一道门来,她拉着他的手,走了进去。
  原来青铜圆台下是一个极大的圆形空间,顶部状如天空一般的幽蓝色苍穹上,描绘着满天星宿,其间最为显眼显日的则莫过于北方的北斗七星,星辉闪烁光耀万丈。圆屋当中却有一个透明的青铜大圆球正飘浮在空中,或快或慢地旋转着,圆球里面有一种蔚蓝色的光焰,或明或暗地燃烧着。
  这里古怪的布置与器物,则更令白虎娃惊诧得目瞪口呆。忽听得一声大笑,一个苍老的威严声音说道:“虎娃,快过来!”
  白虎娃寻声望去,才瞧见这圈形空间里,白虎教主白异人和太阳使者罗坤元与白虎教的五大长老五大圣始,各自运起功力推动着这径直三丈的大圆球在空中旋来飘去。
  “教主,姊姊,你们推这圆球于什么?”白虎娃道。
  龚不邪笑道:“练功哩。”说话间,那大铜球向她和白异人这边移动了半尺。白虎娃则感到一种奇异的力量向他压过来了,便在此刻,白异人长啸一声,呼地拍出一掌,那大铜球便又向五大长老和五大圣姑那边移了半尺过去。突地“砰”的一声巨震,白虎娃又觉得那奇异的力量又进入到了他的身体内,而白异人龚不邪和五大长老五大圣姑已各自跃开丈余,退到了一边。那大铜球则停立在了空中,蓝的光焰弱了许多。
  白异人道:“虎娃,你一定很奇怪,我们何以在此处练功吧?你别小瞧这青铜圈形空间,它乃是白虎族先祖遗留下来的,功参天地宇铺之造化。日月星辰何以周行不息,天地万物何以生长化育繁衍接续?天地之先,有物生成,混沌迷茫此乃天地万物之母,又曰道又曰无极太极。我们白虎功法便讲究天人合一元神身心浑然一体、炼虚合道,人在道中道在人中便如情在欲中欲在情中也似。”
  白虎娃一听便是白异人正在向他传授白虎功的心法,听得这几句话,心中蓦地一亮,瞧见龚不邪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龚不邪道:“虎娃,教主他老人家讲的正是高深玄奥的内功心法。说得明白些便是,天地万物有道有丹田,而人则处处有丹田,并非像外面江湖上所说的,人只有一处丹田。天地万物为我父母为我朋友为我子孙,人与天地相参与日月相应。法天则地合以天光。是故天温日明,则人血淖液,而卫气浮,故血易泻,气易行;天寒日阴,则人血凝泣,而卫气沉。月始生,则血气始精,卫气始行。月郭满,则血气实肌肉坚,月郭空,则肌肉减经络虚,卫气去形独居。是以因天时而调血气也。同理亦以地气地练劲力也。”
  白异人又道:“人体无处不丹田,便是无处不可呼吸,并不单用口鼻来呼吸。天地万物之道之气,皆为我用,这样便会获得极强的内力来源,且永远内力不会枯竭。”
  白虎娃练过白虎神功,但白虎神功上所讲则与此相去甚远,上而始终强调要抱元守一,人体仅有一处丹田,则要气沉丹田。
  他正在思索间,白异人又道:“白虎功强调不必气收丹田,且要散到七经八脉四肢五脏去。”
  白虎娃蓦地心头一动,道,“教主,我明白了。气不收丹田,则不必抱元守一,元气内力便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心意一至劲气内力便达。天地万物既为我用我有,与人对敌,我便不再是单独一人,而是天地万物,故便可不败。”
  白异人和龚不邪以及五大长老五大圣姑都不由露出了喜色,各人心中均想,这虎娃果真对武学有极高的悟心悟性。
  夕阳忽地道:“其实人体本身便有许多神奇的奥妙,未能被我辈参透悟透,倘若人之潜能完全发挥出来,则人便可以真做得神仙精灵的了。我的阴阳子午草混了猕猴桃酒的青铜液,正是用来激发人的潜能的。而我的巫功巫术,其实也乃人之潜能的一部分矣。”
  美不邪道:“不错,正是如此。而这奇形怪状的青铜大圆空间里,不但可以更加开发出人之特异潜能,而且还能够凝聚来天地日月之能,人在这空间内练功,便可以获得最大极限的功力。”
  白虎娃心中暗道:“原来白虎族中的人在这里练功,难怪先前看到的那几个小孩,年龄虽不过五六岁,身手却是非凡,在外面的武林中可算是一流好手了。”
  这时候,他忽地想起那个传闻中已经死去的青铜武士,在攻打弃剑山一役时,被罗坤元念念有词,喝声“疾”,长剑一指,那武士尸体仍能杀敌的故事来,便道:“姊姊,人之潜能难道在人死之后,还能存在么?”
  龚不邪道:“不错,人之潜能无穷无尽,正如一个人形体肌骨不存,而灵魂却不灭不毁一样。一个人刚刚死去,他的潜能还未随着肌体的毁灭而转化存在于其他天地万物之上,而且继续存在于他的身体内。纵然他心脏被刺穿,但他经络之中仍有气息运转凝聚,这时候倘若有一个武功奇高的高手,以本身功力催动他之潜能,在短时间内,这本来已死的人便会天魔解体,发出不可思议的巨大功力。”
  说到此处,她微微一笑:“太阳使者罗大哥在弃剑山庄便用这一方法,杀了丁重剑等人,可叹外面武林中反认为这是邪法魔功妖术巫力在作祟。到罗大哥率青铜武士攻潇湘风雨院时,那些愚人弄了猪血狗血屎尿等污腥秽物,泼到罗大哥他们身上,臭了他们七天七夜。”
  白虎娃不由叹息道:“世间武功真是难穷玄奥诡奇,永无穷尽之处。”但今日在这青铜圆室之内,白异人龚不邪和夕阳的所言所语,却为他在武学一途上开辟了新的一重奇幻天地,他们关于武功的言谈,都是他以前闻所未闻的。不仅是他,就是整个白虎教以外的武林,也是亘古未闻的。
  龚不邪这时候又道:“虎娃,教主他老人家对你甚是喜欢,他有一身无可匹敌的内功,老人家要在此替你打通任督二脉及周身其他经络,再将他的内力输送给你。你真可谓是好福气。”
  白虎雄急道:“姊姊,教主,这怎么可以?”
  白异人道:“青铜镇上,只要你喜欢你愿意而又不勉强他人,你做什么都无人于预的。”
  当即手掌一晃,白虎娃立觉一股大力将他吸住,他距白异人的青铜座椅本有十来丈远,却给白异人的左掌将他飞一般吸到了椅前。他正要开口表示谢意,忽听白异人道:“谢什么?我双腿已废,空有一身武功也是无用,理所当然应该给你,让你去行侠江湖。但我给你输送功力之际,你必须按白虎功的心法来吸收消化我的功力,化为己有。”
  白虎娃只得打坐调息,但觉身体内有一种大异从前的充盈动气在奔窜,知道是昨日白异人无形中输送的一部分力量、被他吸收了。蓦地身后命门、长强、中枢等十余处要穴上,挑过一阵轻柔至极的力道,两支巨灵神掌便贴在了他灵台、至阳穴上,一股极强极热的天罡玄劲慢慢地自白异人的手掌心劳宫穴里,渗透到了他身体内。
  刹时间,他只觉全身都陷入了火窟之中,顷刻便大汗淋漓,忙潜运起白虎内功心法来,那灼热才慢慢散去,反而全身有一种舒适轻盈之感,而天地万物之精气潜能也随之自他全身的每一处地方,源源不断地进入到了他八脉七经之内。在白异人无可匹敌的内力相助之下,他终于明白了怎样去与天地万物同参化,将天地方物为己用,化天地万物之精气元力为己所有的奥妙。
  蓦地,白虎娃觉得会阴、百会等任督二脉相交之穴,有一种奇异的胀麻灼热和空虚寒冷。正在惊异之时,只听白异人一声大喝,白虎娃浑身一震,身子刹那间便向空中升了起来。只觉自己身体轻若无物,劲气内息充盈于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仿佛问自己便化生为了天地万物,天地万物而又化生为了自己。
  一旁的龚不邪拍手笑道:“好了,好了,虎娃,你任督二脉的生死玄关终于打通了。这样,你练白虎功便事半功倍。”
  白异人哈哈一笑,道:“虎娃,你可挥掌击那大铜球试试。”
  白虎娃飘然落到地上,疑惑道:“我行么?这大铜球怕有几千几万斤之重呢,不知怎的,它如何竟浮在了空中?”
  白异人道:“它能浮在空中,自然是铜球凝聚了天地宇宙之能之故。你击它试试,我便知你武功进展如何了。”
  白虎娃点了点头,按照白虎功的心法,也不调息打坐也不运气运力,心中想着那大铜球,便拍出了一掌,但听得“啪”的一声响,那大铜球晃了几晃,却未移动半分,然白虎娃刹那间却感觉到大铜球上,传过来一种比之白异人更柔顺至极更刚猛至极不止千万倍的力道,从他手掌劳宫穴和其他并非穴道的地方,进入到了他身体内。
  他心中一诧,料不到自已轻描淡写不费劲费力的一掌,竟将这大铜球推得晃了起来,更料不到大铜球上凝聚的天地宇宙之能随之传到了他身上来。当即便要去吸收参化这股力道时,谁知,那力道却消弥于无形了。
  忽听白异人哈哈地笑道:“阴中有阳阳中有阴,刚柔相济水火相融,万物中气以为和,还于三,三还于二,二还于一,一还于道。但球缘份不可刻意追求。”
  白虎娃猛然一惊,忙无心无欲,也不去想着吸收参化那大铜球上传过来的力道。果然,刚才还消弥于无形无影的力道又源源不绝地传送到了他的体内。
  白虎娃在这青铜大圆形空间内,上午跟随龚不邪练剑法;下午则跟白异人练内功。渐渐地,武功突飞猛进,青铜剑法已然做到剑随心发招顺意出,白虎功也练到了第九重境界,纵是五长老或五圣姑联手合击,也不能轻易地胜他了。他进展之神速,连白异人和龚不邪都为之惊奇不已,以为武林之奇才神俊。
  月余之后,他亦可以与白异人或者龚不邪一起,将那悬浮在空中的大铜球推得滴溜溜地乱转了。他心中暗自欣喜不已,忖道:“三王帮天王地王人王的功力,想来与五大长老五大圣姑在伯仲之间,现在我既能胜五长老与五圣姑,要胜他们自是不难,而文燕龙功力尚不如天王三人,但他拥有的那种兴旺强悍气势,却使得武林中很少有人能战胜他。再者,江湖上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山外青山楼外楼,不知还多少奇人异士隐其间。就如昔年的君子剑客毕不凡一样,人人以为他武功位居五大剑客之末,不料他却另有一番惊人造化,使得连海内无匹的司空图前辈以及师祖、爹、娣、同大叔他们数人联手,都几乎打不过他。我还是要将武功力求再上一层楼,或许真正可以做得到行侠仗义而不伤害性命的侠者。”
  心念及此,便刻苦地修炼武功,将对夕阳和龚不邪的情意情愫,都暗藏了心底。
  这一日,他刚练完白虎功离开青铜大圆室,葛地听得半空里呼地一声风响,但见黑乎乎的一件物事当头向他击下。势道之威猛来势之疾快,端的是鬼惊神怕山河变色。若在月余之前,他白虎娃就算有十条性命,刹那间也化为了齑粉微尘。
  但今日他已是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了,纵然有人暗中偷袭他,也是伤他不得的。白虎娃当即将头一偏,那重物刷地击在地上,将地上击出一个大洞来,而白虎娃却飞身飘开了数丈。
  然他身形未定,又一物击了过来,呼呼风生大是威猛。白虎雄轻啸一声,右掌随意地拍了出去,听得“啪”的一声响亮,那重物给他击得反射回去,打在了青铜圆台的铜墙上,发出“咚”的一声大响。
  只听得一人哈哈大笑到:“白虎娃呀白虎娃,你的武功果然今非昔比了,居然躲过我铜锤大将军一锤,还一掌将另一锤打得反射了回来。哈哈哈,好一个娇小郎!”
  话音中,鄂大锤自两丈高的青铜圆台上跃将下来,落在地上轻若鸿毛,一把搂住了白虎娃,道:“虎娃,你的剑快铸好了,快随我去看剑。”
  这一月多,白虎娃都会见到这豪爽坦诚力大无穷的鄂大锤,此刻竟想不到,竟是用这种方式见面,不由也又惊又喜。新到青铜剑快铸好了,更是惊喜异常。
  “大元帅大将军,你的两锤好生厉害。”白虎娃提起一柄锤来,“今次我可以提得起你的铜锤了。只不过,我仍不明白,你的铜锤这般小巧玲珑,怎的这么奇重?”
  鄂大锤忽地叹息一声,黯然道:“你不知道我们白虎族的先祖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奇妙的东西,这铜锤便是先古时的遗物,这么小巧玲珑却又这么沉重,达五六百斤之重,是什么原因,我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就连青铜剑的铸剑术,也是先祖时记录下来的呢,比如这青铜圈台以及圈台里面的圆形大空间,同样是按图索骥造出来的。我们叫它为青铜神庙。”
  白虎娃奇异地道:“你们的祖先怎的如此聪灵慧敏,功参造化艺夺天地?外面的人的远祖除了河洛太极、易与八封等玄奇玄密之外,是没有如许多具体而微的记载和实物的。还有,白虎教的大旗上何以除了白虎之外,另有北斗七星图样?在青铜大圆室内那块似乎是真正的天空上,我也看到了这北斗七星。那室内既是密闭的,又何以能看见外面的天空?”
  白虎娃在青铜镇上一月有余,对青铜镇上的许多奇异神幻之处,总是百思不得其解。而更使他惊奇诧异的,则是神庙里那透明的大铜球何以能凝聚天地万物之能,以及白虎教的人死后葬于绝壁之巅的青铜悬棺内,死人的魂灵竟然可以化为影子虫的奇闻。
  而影子虫,那可是令武林闻之丧胆谈之色变的奇毒剧毒之物啊,它可是无处不至无处不达的,而且影子虫之毒瞬间便可将一具鲜活的尸体,连骨头也化为一汪清水。它根本就没有解药。
  白虎教、青铜镇,神秘玄奥的东西太多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白虎娃正在思绪万千之际,忽觉一道落日余晖般的紫光紫气,随着晚风倏忽而至,圣女夕阳便站到了他的面前,阳光般的肌肤在夕照里闪烁着幻丽光彩,眼里却是深不可触的忧郁和不安。一双纤弱柔软如青铜河里水草似的小手中。托着一只青铜方鼎,鼎里悠悠地飘溢出一般异样的气息,使白虎娃瞬间竟想到了含苞欲放的空谷幽兰。
  不知为何,夕阳见到他,托着青铜方鼎的手,竟战栗了一下,脸上倏地腾起一抹落霞的艳红,一双娇目幽幽地望他一眼,盈盈的快要滴出水来了。
  夕阳悠悠然然而又深沉忧伤地道:“我们白虎族中一直有个神奇的传说,这个传说记录在只有历代圣女可以阅读的《青铜白虎秘录》中,那上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很洪荒远古的时间,我们的先祖自北斗七星的天上人间来。神庙中那透明的青铜大圆球,便同样是我们历代圣女获得巫术巫力之处。”
  白虎娃呆了一呆,似乎听错了。夕阳低沉沙哑的声音,仿佛晚风中袅袅腾腾的烟霞,使他很难相信她所言非虚。但白虎教人人都是坦荡君子,绝无人有半字片言谎语,则又使他端的是如坠五里云雾。喃喃地半天也不知说什么为好。
  好在青铜镇很小,他们很快便到了鄂大锤的青铜屋内,白虎娃瞧见不知何时离开了他和夕阳而出现在青铜屋内的鄂大锤,正跪伏地上迎接圣女夕阳的到来,他的嘴里叽哩咕噜地念念有词,又欢喜又惶惑。
  青铜屋内有一座青铜高炉,炉膛里的火焰呈一种金蓝金蓝的紫色,高炉穿过青铜屋顶,炉囱口喷洒用的飞星溅到渐黑的夜空,成了满天晶亮神秘的星宿,而北斗七星却最为醒目耀眼。
  五个青铜武士赤裸着大半个身休,小腹下系一块兽皮、正呼呼地挂扯着青铜风箱,炉腔的火苗便燃得更旺更烈,由金蓝的紫色变得炽白。鄂大锤和青铜武士们的躯体上汗水如飞洒的瀑布,白虎娃听见他们的骨骼在咯咯地响。他们的皮肤也似乎在哧哧地燃烧,胃出油冒出烟来。
  炉膛中正生长着一把快要成熟的青铜宝剑。
  鄂大锤倏地一声长啸,用两根青铜长矛将炉膛里的青铜宝剑夹了出来,放在铜砧上。白虎娃看见那青铜宝剑样子象一把大砍刀似的,又长又大,哪里像外面江湖的宝剑形状,也更不象龚不邪那又轻又柔却又坚又硬的青铜剑。他心中暗叹口气,不由十分失望,暗道:“以前铸一把青铜剑要三年零三个月又三天,现在用四十九天当然铸不成功的。唉。既然,青铜宝剑如此难铸,我又何必勉强鄂大哥他呢。我武功既精进了这么多,就算是一把木剑,我也可以战胜文燕龙和三王帮的高手们的,铸青铜宝剑又有何用……”
  正当白虎娃心念未了之时,忽见鄂大锤长长地深吸了一口气,挥动手里的铜锤,“嘡”的一声,击在了样子像把大砍刀的青铜宝剑上。刹时间,嘡嘡之声密如急雨。飞洒溅射的火星落在青铜武士们和鄂大锤的肌肤上,烧得“嗤嗤”地响。白虎娃陡地眼睛一亮,那大砍刀似的青铜剑已经一下子成型了。
  接着,鄂大锤又轻啸一声,将它投入了炉膛中,大手一挥,青铜武士齐声长啸,把风箱又急又快,炉膛里的炉火燃得轰轰的响,高远的夜空,也似乎被炉火烧了一个大洞。
  约半盏茶时间,鄂大锤地喝声“停!”那些青铜武士们便停止了拉扯风箱,而圣女夕阳则将她一直托在手中的青铜方鼎,放在了地上,白虎姓立刻闻到从鼎中正散发出一种又腥又甜的异香,他瞧见那鼎里所盛的,竟是满满的一鼎碧红殷殷的鲜血。
  他诧异地去看夕阳,正碰上夕阳幽幽地看他,极大极黑的眼里燃烧着满炉的火焰。
  只见鄂大锤再次抓起那两根青铜长矛,伸进炉膛里,夹起那把青铜宝剑,呼地一声掷进了盛血的青铜方鼎里。
  但听“滋”的一声大响,方鼎里咕咕地冒起血泡来,一股青白紫红的烟袅袅升腾。
  鄂大锤这才说道:“铸青铜宝剑,其法是古怪而奇异的,仅淬火一道,就得淬七七四十九遍,最后一遍则不能在水里淬,而是在血液里淬火。”
  白虎娃道:“怎的在血液里淬火?”
  鄂大锤道;“不错,不仅在血液里淬火,而且这血液,必须是童贞圣女的经潮落红,否则青铜宝剑铸出来,便达不到它应有的神奇。”
  白虎姓这才终于明白夕阳托着青铜方鼎见到自己脸红之故,以及那日鄂大锤询向她是否肯助他一臂之力为自己铸剑,夕阳同样脸红之故。
  他向夕阳投去了深深感激的一瞥,夕阳却幽幽淡淡地笑了笑。
  淬火之后,鄂大锤又将青铜宝剑投入了炉膛里,接着,夕阳端起青铜方鼎,口中念念有词,将满鼎的碧血泼进了炉膛里。
  “轰!”的一声响,火焰爆燃而起,浓浓的紫白烟气带着浓浓的奇异芳香,充盈在天地之间。又过了盏茶时间,炉腔的火焰熄灭了。鄂大锤将铸好的青铜宝剑取了出来。
  但见那剑形状之完美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闪烁出一种神秘的紫光青辉。
  鄂大锤道:“祖先传下来的铸剑术上讲,经过许多神异的技艺之后,这剑已是无位错之精铜了。但还必须把它在神庙里的大圆铜球内放置九天,剑上才会拥有更神异的天地方物之能。如此之后才会锋锐异常可柔可刚全随心意,而且宝剑本身的紫光青辉慢慢地在铜球中褪化,变得水晶似的透明。”
  三人当即拿着宝剑。回到了青铜广场上那高两丈方圆二十丈的青铜神庙里,白虎娃看见透明铜球里的蓝色光焰又弱淡了一些,圣女夕阳肃穆地站在圆球旁,口中念念有词,喝声“疾!”手指向鄂大锤手中的青铜宝剑一招,那宝剑便飞腾进来,升在空中,竟穿过那透明的铜壁,进入到了蓝色光焰内。
  白虎娃瞧见这一切,端的是又惊异又觉神秘。
  鄂大锤道:“九天之后,正好是七七四十九天,这剑就算是完全铸成了。为了不使外面的武林人物惊疑,以为又是什么术邪法,我特地铸成了外面流行的宝剑式样。你用起来,将会得心应手。”他忽地叹口气,“我总有个预感,这把青铜剑恐怕是青铜镇上最后铸的一把宝剑了。”
  白虎娃正要答谢他时,忽见一直凝视苍穹那神秘星空的圣女夕阳,突地深深地呼出一口长气,睁着漆黑幽玄的大眼,发出近乎悲鸣的声音:“我又梦见了天空那奇异的红色闪光。天翁地母白虎教祖青铜尊神,佑我白虎子民……”
  一时间,白虎娃心头有一种奇谲的恐慌袭了过来,这时侯,他听见了太阴使者龚不邪呼唤他的声音,随着风远远地传了过来,用的正是传音入密的绝妙武功:“虎娃……”
  接下去便是浓浓的幽怨的喘息与呻吟。
  仿佛中了魔一般,白虎娃身不由主地离开夕阳和鄂大锤他们,走出了青铜神庙,走过青铜广场。一丛浓密的相思草里,忽地伸过来一支手,拉住了他,一个人热热地叫一声:“虎姓……”便将热热的胴体投入了他同样热热的怀中。
  白虎娃就是闭了眼睛也知道,这人正是他心目中天仙般的妙人儿龚不邪。淡淡星辉幽幽夜光里,能接住了她那婀娜多姿高挑浮幻的胴体,嗅到了绵长清雅回味无穷仿佛天宇上星光里飘洒下来的芬芳气息。女人胴体的异香笼罩了他覆盖了他,使他心猿意马血脉贲张头脑发晕,一种强烈的冲动与渴望令他几近不能自已。
  忽听龚不邪喃喃地道:“虎娃,你知道我们白虎族人何以英年夭逝么?我们有高深的武功,本当延年益寿,但却人人不满四十俱亡。为了长命百岁,族中便自很久很久以前,人人开始效法彭祖,因为彭祖是与天地同寿之人。”
  白虎娃道:“不错,彭祖相传的确长寿,任殷大夫时,便有七百多岁了,却无衰老之相,常服食水桂、云母粉、麋角散,又专擅房中术,并传授给采女、殷王诸人。后周游四方成仙而去,为道教所尊奉,彭祖为姓名铿,帝颛顼之孙,陆终氏之中子。《楚辞、天问》上就说过‘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因为他善调雉羹以事帝尧,为帝尧所赞美,封之于彭城,是名彭祖。”
  龚不邪惊奇地道:“你对彭祖很了解呀。”忽地艳艳一笑,“也喜欢他的房中术?”
  白虎娃摇摇头道:“我对他只了解这些,是武当山掌门悟真道长告诉我的。房中之术我却是不懂的。”
  龚不邪叹一口气道:“据说采女曾向彭祖求教延年益寿之法,彭祖说:‘天地得交接之道,故无终竟之限。人失交接之道,故有伤残之期。能避众伤之事,得阴阳之术,则不死之道也。天地昼分而夜合,一岁三百六十交,而精气和合,故能生产万物而不穷。人能则之,可以长存……身不知交接之道;纵服药无益也。’殷王行彭祖之术浅尝辄止,也得寿三百岁。又有容成公者;能善补导之事,取精于玄牝。其要谷神不死,守生养气者也。发白复黑,齿落复生。是以我族中人想得长寿,便去恣意追寻房中之术。还阴丹于朱肠,采玉液于金池。”
  龚不邪复又长长叹息一声,感喟道:“吾族遗风遗俗,对男女情事向来百无禁忌,当一个人白虎功法练成之后,在婚嫁期间之外,可以获得所有人的情爱,想以此来获得长寿,是以族中人人纵情声色寻欢作乐无以复加。正因为这样,便久与外界隔绝,凡入青铜峡谷者,不中影子虫毒而死;也被青铜武士们杀无赦了。”
  “谁知,这样一来,吾教中人不仅未能获得长寿,早夭的人更多,寿命也就更短了。三百年前,每人至少还可以活六十岁,这数十年来,除了现任教主和上代圣女,其余的人都活不过四十岁。而且,后嗣也愈来愈少。女人们都很少有生育了,即便有孕也多半不能成熟,其间能活者又多为痴呆或畸形儿。这些人因为痴呆和畸形,无法习武练功,便被杀死用火焚化。”龚不邪说着竟流下了泪来。湿了白虎娃一大片胸脯。白虎娃凄楚地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我来镇上这么久,仅仅见到三四个五六岁的小孩。”
  龚不邪惨然一叹:“吾族教毁灭之日恐不远矣。圣女夕阳据说常常看见青铜镇的天空出现黑色阴影和阴影中晃动的人形。北斗七星似光芒淡黯了许多。”
  白虎娃道:“你们不是正在准备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么?太阳使者罗大哥他们一夜之间,就震惊了天下啦!倘若白虎族做了武林至尊江湖霸主之后,命运或许便可改变的。再说你们有那么多奇奥无穷的祖先遗物,一定会找到补救之法。”
  龚不邪哀艳一笑:“粗先遗物中寻求补救之法,我们早就穷思殚虑地做过了,毫无结果。迁徙他地也不过是一种不得已的办法。所以教主命我去寻令尊,让令尊在教主百年之后接任教主之位,使白虎族立足江湖。”.
  她顿了顿,又道:“这些天,我向教主和五大长老五大圣姑禀述了在外面的所见所闻。我们终于明白吾族人夭逝和绝嗣的原因。”
  “是什么原因?“白虎娃道。
  龚不邪沉吟道:“那便是吾族千百年来蛰居此秘谷秘峡中,素与外界隔绝,虽偶有青铜武士去到外面的江湖上行走,但亦是至多一月便回。千百年来与吾族之外的人无婚无嫁,是以吾族中人人皆有很亲近的血缘宗亲关系。又皆人人为长寿为吾族之繁衍而纵欲,吾族人因之逐渐趋夭寿和绝嗣。”
  白虎娃不由恍然道:“有理有理,我记得以前巴州城里原有一大姓,族中人与这里一样,不得与族外之人通婚。这一姓人后来就逐渐凋零式微,又多痴愚呆傻和畸形后代,到现在早已族灭姓亡了。”
  龚不邪道:“我前几个月在江湖上曾专门就此做过认真仔细的访查,正如你所言,很多类如巴州那一大姓的大族大姓,都因之而渐渐地消亡了。这些天来,教主和我同五大长老五大圣姑终于商议出了一个好办法,这个办法关系着我们白虎族能否生存繁衍下去。”
  “什么办法?”白虎她道。
  粪不邪忽地双眼放光道:“这个办法就是由我来向你借一点东西。不知道你肯不肯,但我是白虎族的人,要遵守族中的戒律,自是不能有丝勉强你。”
  “我肯的,姊姊。”白虎娃也双目有些湿润,喃喃地道:“只要我有的,我一定会借给你的。你曾数次救过我的性命。又使我获得了天下武林人物梦寐以求的高深武功。为了你,就算牺牲我的生命,我也毫不犹疑的。我一直都希望能为你做点什么。”
  “虎娃虎娃,你喜欢我吗?”龚不邪的话呢呢喃喃仿佛青铜河水的梦呓。“喜欢,姊姊我是喜欢的。我一直用全部身心来喜欢你爱你。”白虎娃颤抖地说,他的话滚烫滚烫在夜空里炙得哧哧地响,他的眼眸里充满了柔情充满了爱意。“虎娃虎娃我也喜欢你,我想要你我要你把你生命的种子借一些给我……”
  白虎娃无话可说,也无须说了,一张星光下柔软盛开如鲜花的樱唇热辣辣地堵住了他的嘴,刹那间,他感到这个夜晚都被怀中曼妙的女人充满了,他的生命也被这奇异的女人占据了。
  “我给你。”
  他艰难地说了出来,他听见天空中银河哗地一声决了口自九天极处倾泻在那起伏不定的金色山岗上。而金色山岗的激情与赤诚更吸引着银河自九天飞流直下……
  风从青铜广场掠过,暧暖的,带着生命与生殖的浓烈气息,风中飘过龚不邪颤栗的柔情:“虎娃,你不要离开我。我真想随你去外面去做你的娘子跟你一辈子永远不分离。但我不行,我是这里的太阴使者。我希望你能答应我,到你的生命种子在我身体里结出珍贵而完美无缺的果实,降临到这个世上时,你再离开我回到外面的世界去,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望着星辉下绚烂至极鲜灵至极的女人,白虎娃感到了自己对于她和她对于自己的生命同样的重要。
  这时候,他们忽然听到了逆风飘来的远远的夕阳的长长权息。
  龚不邪拥偎着白虎娃,道:“我知道我知道夕阳也痴痴地喜欢着你,只可惜她是圣女,不能获得你……”
  白虎娃讷讷地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一刻,他似乎领悟了生命中爱与欲的全部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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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31 10:24:46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十一  人算天算 武林再添悲情一段

    龚不邪静静地躺在白虎娃的怀里,向他哀惨地一笑,是说不尽的凄楚,是说不尽的怆痛,也是说不尽的欢喜。
    一片雪花飘飘若蝶,翩然而来,在稀薄的晨光朝气中,沾到了她惨白无血的唇上,照亮着她绝世的容颜,使她便如九天的星神,闪耀着世上最神秘最圣奇的星辉。
    雪花好白好凄艳。
    星辉好冷好缥缈。
    “虎娃……”龚不邪的声音也如星辉一样的缥缈,也如雪花一样的凄艳,“我……终于见到……见到了你……”
    这时候,天空里那纷飞的雪,陡然间停住了,天上是一片蓝得叫人心里发痛的天空,连一丝云也没有。太阳从积雪的山顶上升了起来,照在积雪的山川旷野上,闪闪发亮,当真是好一派分外艳冶的红妆素裹。
    “不邪,我本就要去青铜镇的。”白虎娃紧紧地搂抱住龚不邪抖索如风中鸽哨般的胴体,在雪地里往城里走去,他的心里充满了积雪一般凄冷阳光一般炽热的感情。
    司空海天领着猿公跟在他们身后,数十万清兵列阵他们身后,不知为何,竟未向他们追来,也未向他们射一支箭来。
    城上的数十万人和城下的数十万兵,全都静默着,静默得如得数百年后在巴州城废墟下发掘出来的数十万个陶俑。
    只听猿公道:“公子。使者伤。青铜镇。毁。炮打。炸。”
    白虎娃听得猿公之语,脑袋“轰”的一声大响,立时便呆住了。
    当他们回到巴州城时,冬日雪后早上的太阳正照在巴州城的积雪、死尸和雪上的鲜血上。众人得知龚不邪的到来,都带了一种异样的心情来见这个来自青铜镇的白虎教太阴使者。阳光照在龚不邪的脸上,她的皮肤亦如阳光般的金灿灿,虽是重伤待毙,但众人仍莫不为她绝世的美丽和绝世的风姿所倾倒。
    而众人见了猿公也是惊奇不已,一头青猿能作人言已是莫大奇闻,而却又会高深的剑法,更是不可思议。白云飞与猿公之间有二十多年未见,此时故交重逢,端的是喜跃扑舞不胜感喟。
    余问心、白云飞、向歌吟和何不为柳残月、司空海天等十余个巴州城的主脑人物,带着白虎娃和龚不邪到了孔庙中的大成殿上。龚不邪带伤而来,早使他们料定其间定有重大隐情,是以决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他们本来不该知道的事情。
    白虎娃此时见龚不邪气息愈来愈微弱,便双手抓住她的脉博一试,才知她的内力正消逝殆尽,而且仅存的一点点内力也正不断地向外奔泻。他心头不由大惊,忙伸出双掌抵在她后心上,将自己的内息输送给她。
    “没有用的。”龚不邪向他哀艳地笑了笑,“你的内力可以救得了别人,却是无法救得了白虎族中任何人的。我只要躺在你的怀中,那就再好不过了。”接着,她转向白云飞,向他莞尔一笑,低低地叫了一声:“爹!”
    众人听得她对白云飞的这一声称呼,无不相顾失色。忽听龚不邪道:“虎娃,青铜镇已经毁了……白虎教再也不存在了……”
    一语甫出,在场各人莫不如同雷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一见旁人的神色,才知自己没有听错。先前猿公断断续续的话语,他们未听得清楚,那么龚不邪此时所言,则是再明白不过了。青铜镇白虎教本乃是巴州城最大的希望,最美丽的一个梦,而今,梦破了,希望也落空了。
    众人无不惊骇呆滞,半晌,粮饷官杨焕邦叫道:“你胡说!”
    龚不邪也略带歉疚地道:“白虎族中人从来都是敢想敢说敢为,从不说半个字的谎言。”
    白虎娃道:“不错,青铜镇上任何人都决无虚言妄言。不邪更不会说谎。”
    龚不邪叹息一声道:“说来真是悲惨至极。教中的太阳使者罗坤元大哥率了青铜武士们,纵横江湖,为的便是树立白虎教的威名。后来,兹因清人势大,便转而抗清。罗大哥率了青铜武士们去清人的发祥地费阿拉城和赫图阿拉城,本是想去掘断清人的龙脉。”
    李铁拳道:“真有龙脉一事?”
    鲁汉道:“怎的没有,李闯王就是被人挖了祖玟,断了龙脉,才打得了天下却做不了皇帝的。”
    龚不邪笑笑道:“或许是有或许是无,其间的神奥玄奇世上又有几人能知。但我们白虎教中的圣女巫姑夕阳说有,我们便信其有了。不料,清人的公主祥祺人称千面公主万音格格的,最擅长易容易声之术,她因曾在翠屏山巅见过我一面,便易容易声成我。”
    白云飞道:“这人刁钻古怪武功又高,心机诡诈手段毒辣,将来只怕比玉叶金枝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龚不邪道:“她易容易声成我后,便将罗大哥他们引入赫图阿拉城下的一个秘道中,罗大哥他们被困在秘道里,她脱出秘道后,便点燃了秘道内早已埋下的近万吨江南霹雳堂的炸药。罗大哥发觉情形不对时,忙挥剑砍开三十六重铁门,欲率众逃出秘道,但为时已晚。唉,可惜那些青铜武士悉数被炸死。罗大哥也被炸得遍体鳞伤。幸得他仗着绝世武功,才逃回了青铜镇。”
    众人听得龚不邪淡淡缓缓地叙来,,心中却在暗想,那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端的是多么的惨酷壮烈。青铜武士以风后古阵纵横江湖,所向无敌,谁料,到头来仍落在了清人的陷阱之中。唉!
    只听白虎娃叹一口气,道:“难怪我们那日去皇宫救我爹,小师叔问起祥祺之事,冰雪姐姐说她同玉叶金枝、文燕龙他们一起回到皇宫后,就不知了去向。原来,原来……唉!”
    他虽是未见过白虎教的太阳使者罗坤元,但罗坤元在江湖上的赫赫声名和潇洒英武之姿,以及那绝高无顶的武功,却是令他十分向往。
    龚不邪又道:“ 当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祥祺又用清人的猎犬,跟踪了罗大哥到了青铜峡谷里。就在那天夜里,我们白虎族中所有的人,在青铜神庙里青铜水晶球旁,听罗大哥痛述这件惨事。罗大哥刚讲完,众人正在哀痛之中时,忽地只见夕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双目闪耀着奇异的碧光,发出了近乎悲鸣的声音。”
    “夕阳说的是什么?”白虎娃道。
    龚不邪道:“夕阳说的是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咒语:‘言日言人兮金者乍兮示单口大重兑金亥尧兮日兮月兮欠……’不料,夕阳刚念完咒语,双眼凝视住那凝聚了奇异功力的青铜水晶球,忽地浑身战抖,嘴唇哆嗦,大叫一声:‘不——’便在此刻,只听一阵雷鸣般的炸响震得众人血气翻涌。”
    “又是满清的大炮不成?”白云飞道。
    龚不邪哀叹一声,道:“正是祥祺率了大炮,循着罗大哥逃回的路,找到了青铜镇。倘若清人的大炮再厉害百倍,我们白虎族人也是不怕的,但最为不幸的是大炮打中了那青铜水晶球。”
    “青铜水晶球?”白虎娃悲呼一声,“青铜水晶球可是凝聚了无比巨大的奇异功力啊!”
    龚不邪惨然一笑:“只怕是上天要吾族吾教灭绝予人世了。那水晶球竟然惊天动地地爆炸了,青铜神庙青铜镇所有一切都夷为了平地。”
    说到此处,只听见向歌吟、柳残月、何不为等人都齐齐地“噢”了一声。白云飞便道:“是了,是了,难怪数日前的晚上,子时之后,我们忽地听得了一声巨响,却又不知是响在什么地方。接着汉阙便坍塌了下来,我正站在城堞旁,城墙一阵震动,我几乎跌下城去。接着便看见了千万道紫白光华,穿透过密密的飞雪,笼罩在天地之间,倏忽即逝。想不到原来却是青铜水晶球给大炮打炸了。”
    龚不邪又道;“那青铜水晶球的奇异功力,全都释放了出来,几乎所有的人都被这奇异功力震断了七经八脉,再化为了一汪清水。但不知为何,教主、夕阳、鄂大锤使在这一刻,一齐护在了我的身上,我尽管被他们舍身而救,但心脉也给震断了。”
    “你不会死的,不邪。”白虎娃紧紧地搂住她,“我会去找到李山珍前辈的《神农异草》,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龚不邪摇摇头,道:“没有用的,虎娃。白虎族中的人全死了,青铜镇毁灭了,我也不会活的。何况,白虎族中人的生命都靠那青铜水晶球来维持,水晶球已爆炸,我不死也得死。还有更悲惨的事,我们的孩子白青铜,他那么聪慧而健壮,我们那夜正将他放入青铜水晶球里,让他获得奇异的内力内息。水晶球一炸,他便首当其冲。唉,天灭吾族吾教唉!他本是未来的教主,本是我族的希望之所在。”
    群雄适才听到龚不邪叫白云飞为爹时,都大感诧异,及至听到这里,方才知道白虎娃与龚不邪之间,原来竟还有一种奇异的情缘,两人竟还有了孩子,可是……
    群雄个个暗中流泪叹息伤心不已,为别人为自己为所有的生命。
    “不邪,你不会死的。”白虎娃道:“我们……我们还可以再生更多的孩子,生更多的白青铜龚白虎……我们……”他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他一见到龚不邪单身一人又深受内伤时,便担心着那个白虎族中的唯一希望,他那叫做白青铜的儿子,但他却不敢问更不敢想。现在,他也不用问不用想了。
    龚不邪抬起手来,替白虎娃抹去眼泪,柔声道:“虎娃,你不要忘记我们白虎族中人,是只要曾经拥有,便不在乎夭长地久。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事,只要曾经有过,那便足够,那便今生无悔无恨。”
    龚不邪所言,不由使群雄各自陷入沉思,司空海天蓦地想起了向东方,而向歌吟则想起了忽迷,想起了司空飞烟,都不禁在心中喃喃地道:“不错,世上没有天长地久的事,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
    龚不邪又道:“我为了要找到你,告诉青铜镇的惨剧,才没有死在青铜镇上。但我内息已接近枯竭,七百里青铜峡谷的悬空栈道,是怎么也走不出来的,何况峡谷里还有影子虫之毒。但幸亏猿公它救了我。”
    渐渐地,她的脸上现出一种奇异的亮光来,声音也如鸽哨般战栗:“虎娃,我只怕……不行了……我看见天空里夕阳和罗大哥……还有青铜他们在等着我……唉,我也许可以多活一个时刻的,但不料在城下遇到文燕龙,我竭尽全力才用一招‘淠波扬帆’震退了他。可是我……我……”
    忽听猿公道:“使者姐。你。不死。我去。神农谷。取来。《神农异草》。残本。救你。十日必回。”
    言毕,向白云飞及白虎娃等人微一示意,便纵身到了大成殿外,一团青影在阳光与白雪之间,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司空海天神往地道;“久闻猿公之神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唉,好一句见买若耶溪水剑,明朝归去事猿公。”
    只听龚不邪道:“不行了。……无论什么都救不活我的了……”
    “不邪,你不要死……我求你不要死……”白虎娃虎目垂泪,悲悲哀哀地道。
    群雄虽早已对生离死别见惯不惊,何况,连日来,巴州城上下又死伤了数万人。然此时此刻,他们见到达绝世美丽绝世风范的白虎教太阴使者就要死去,却也不禁个个悲从中来,潸然泪下。
    忽听龚不邪柔声地对白虎娃道:“虎娃……我很喜欢天池山庄,我死后……你葬我去那里,就葬在娘的坟旁……虎娃,我好喜欢你……但我死后,你不要常常追忆我,只要你知道曾经拥有过我,便已足够……”
    她大大地喘息数口,又道:“我死后最大的愿望……便是……便是……你去重新娶一个你所爱的女孩……就当没有过我一般……这样我……我才会瞑目的。”
    “你……你答应我!”龚不邪祈求道。
    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比这更感人的?这才是真正的情真正的爱,真正的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白虎娃止住抽泣,紧紧地抱着龚不邪道:“好”…,好……不邪,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龚不邪的面上露出了阳光般金灿灿的笑容,然后她的笑容便永远地凝固了,众人但觉眼前光华一闪而灭。她的手中不知怎么的竟有了一把紫白色的透明怪剑,说它怪是因为那根本不能算是一把剑,轻如烟云薄似纸。那一剑她刺进了自己气海穴中。
    “为什么?”白虎娃抱起龚不邪的尸体,走出大成殿走出孔庙走在阳光照耀下的白雪上,仰头大呼:“为什么会是这样?老天,生命既然来之不易,为何如此轻易地灭绝?”
    慢慢地,他觉得龚不邪奄然物化的尸体,竟愈来愈轻,他知道白虎族中的人死后,都会化为一汪清水的。忙伸手在龚不邪怀中一掏,便掏出了一只紫白色的透明玉瓶来,将龚不邪的尸首放在巴河的一处坚冰上。不一会,龚不邪的遗体便成了一汪水,露珠般在冰上晶莹透亮,晃动着无数个天上的金色太阳。
    白虎娃将那一汪清水收入了玉瓶里,然后揣入怀中。回过头来,看见白云飞、司空海天以及何不为、向歌吟、柳残月等人正默默地立在他的身后。
    白云飞走过来,抚着他的头发道:“孩子,虽死之日,犹生之年。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唉!死是等闲生也得,拟将何事奈吾何?化悲痛为力量吧,今日只怕有更大的战事,而晚上你和海天两人还得去清营中,查找冰雪。”
    向歌吟对众人道:“白虎教青铜镇之事,谁也莫要走漏了风声。否则,希望落空人心涣散,巴州城将不攻自破也。”
    众人无不点头称是。.
    但这一日和这一夜,清兵不知为何,竟没有攻城,城上城下都享受着这难得的温暖阳光,看红妆素裹原驰蜡像。
    人人都有了一种和平祥和般的轻松,但轻松之中又透着悲怆的浓浓黑影。再有几天就将过年了,人们心中暗中企盼着,今年最好在年前不要再厮杀,春节期间也更不要开战。
    城里的巴州人和城外的清兵,都在享受阳光之际,四处堆起雪人,打起雷仗来,甚至有不少人,将巴河上的坚冰砸开一个洞来,提了河中的太阳鱼,鲤鱼及娃娃鱼来吃。
    到了晚上子时,白虎娃与司空海天两人装束停当,跃下城去,潜入了清兵营中。
    但见数十万大军的清营之中,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极是森严。一串串一盏盏的孔明灯,照得如同白昼。大帐之外持戟的武士,个个熊腰虎背轩眉锐目,大帐之内晓谈军事的将帅,熊胆虎洒举杯痛饮。
    但白虎娃与司空海天却有如夜里的一阵轻风,很快便闯到了一座大帐旁边,他们已从被他们擒获后的一名清兵口里,探出了文燕龙的住处。然后,两人点了他的穴道,将他埋入了雪里,只露出了鼻子来呼吸。本来司空海天要一掌杀了他的,但白虎娃却是不许,说:“既然没必要杀他,又何必杀他。生命来之不易。”
    两人见帐外立着数名青天会的高手,便绕到大帐背后,掀起一角来,钻了进去。一进去但见帐壁里又是一层布幔,两人刚要掀开布幔时,忽地听得一个柔婉娇软清丽艳媚的声音说道:“哼!你好坏,不怕别人闯进来看见。”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又惊又喜,说话的正是他们的姐姐司空冰雪。
    却听另一人笑道:“怎么是坏,真的,这样伤口便一点也不痛了。哼,那个姓龚的剑法与那白虎娃一样,真是不可思议。”正是文燕龙的声音。
    白虎娃与司空海天两人悄悄地揭开一点点布幔,便瞧见文燕龙与司空冰雪两人刚才亲呢了一阵,两人的脸上都是热血沸腾的样子。
    司空海天暗暗地恨一声,附在白虎娃的耳边,低声道:“哼!想不到姐姐她竟这样喜欢上我们的死对头。”
    只见司空冰雪依偎在文燕龙怀中,抚着他断臂处的伤口,盈盈地望着他,柔声地道:“公子,你说巴州城里有我二叔、弟弟、白大叔、虎娃以及何前辈柳前辈他们,那你就不要再打巴州城了,免得仇恨越来越深,我二叔、弟弟他们既恨你又恨我。咱们之间的事更加没有指望了。”
    文燕龙用仅剩下的一条右臂紧紧抱住司空冰雪,道:“冰雪,你真是善良。但我为了大清朝将会万死不辞牺牲一切的。比起统一天下的大业来,个人的恩怨情缘,又算得了什么?大丈夫在世,当雄飞万里,奋六世之余烈,振长策而御宇内,垂大名于万世。为儿女私情,岂可抛弃建功立业的机会。我虽是青天会会首,但却是最年轻贝勒,是诸王中最年轻的青天亲王。”
    司空冰雪忽地泪光盈盈道:“我却不喜欢什么王呀贝勒的封号,我只希望我们能相亲相爱地过一生。但你既如此,我们只好……只好分……分手……”
    文燕龙忙掩住她的嘴,道:“那怎么可以,我不能没有你。”
    “若是这样,你就与我趁现在还来攻城,离开此地,我带你去神煞岛,只要你不再同中原武林作对,不再乱杀滥杀汉人百姓,我二叔、姑姑他们所有人都会谅解你的。”司空冰雪道。
    文燕龙沉吟道:“那怎么行?摄政王和我师父都说过,一捱攻下巴州城,我便做天下武林的盟主,到时候,你便是盟主福晋了。”
    司空海天听到此时,对白虎娃道:“虎娃,咱们干脆冲出去,文燕龙废了一臂,我虽也被玉叶金枝刺伤一剑,但我还可勉强对付得了他,你轻功好,抢了姐姐,便带她回巴州城去,然后再来接应我。”
    白虎姓想了想,道:“这样也好,但你一定要万分小心。我不希望得到姐姐又失去哥哥。”
    “我知道。”司空海天道。
    一语未甫,忽见帐门一掀,一人奔了进来,厉声道:“好一个司空冰雪!原来你们两人在这里作那苟且之事!”
    司空冰雪一见来人正是样祺格格,忙拿开文燕龙的手,脸上红红的,走到了一旁。
    祥祺怒道:“哼,龙哥哥,你为大清万死不辞,我为大清不辞万死,我们本就是志同道合。而今,我匆匆来去万里,先消灭了白虎教的青铜武士,又乘机毁去白虎教老巢。而你却与司空冰雪背了我偷情偷奸。哼!她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她不过是个贱人,而我却是一国公主。”
    “你不要胡说。”司空冰雪道,“我们在一起并没有做什么?再说情缘之事,最不能勉强!”
    祥棋忽地转向司空冰雪,厉声道:“贱人,没有你开口的余地!就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了我的龙哥哥!”
    说话声中,右手一晃“啪”地一声脆响,便在司空冰雪脸上打了一巴掌,打得司空冰雪向帐门旁跌了下去。祥祺口中骂道:“你们汉人女子,个个都是贱人贱货!”
    司空冰雪的嘴角上沁出了丝丝鲜血,但祥祺仍觉不解恨解气,厉声道:“本格格打死你这个贱人,胆大包天竟敢来抢我要的男人!”
    扬起手来,欲再向司空冰雪打去。
    “真是岂有此理!”白虎娃心中暗道,便欲扑出去。就在这一刹那间,只听文燕龙喝道:“住手!”也“啪”地给了祥祺一巴掌。祥祺防不胜防,料不到文燕龙竟会打她,竟敢打她。这一掌便打了个正着。
    “你胆敢护着这个贱人,还来打我?”祥祺格格捂着脸,向文燕龙厉声道。
    “我……我……”文燕龙打了祥祺一掌之后,方才觉得太冒失太不应该,祥祺这人太刁蛮任性独断专横,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他虽是她师兄又是青天会首,但她却是格格。一时间不由心中很是悔恨,便走上前去向她陪不是。
    “哼!”祥祺格格怒哼一声,道:“假仁假义,我不稀罕。”将文燕龙推了一推,不料正推在了文燕龙的断臂处。
    文燕龙低呼一声,剧痛如割,创口再度迸裂。不由向后退了几步,不想绊在了一张椅子上,一个踉跄使跌倒在地。本来以他的武功决不会如此,但他今晨被龚不邪一剑重伤,废去一臂,已是惨痛不已,打了祥祺一巴掌,又是惊惶不已。而祥祺推他那一下,却是用了内力,更用了擒拿手法斗角力道。是以,文燕龙会吃此一跌。
    “公子,你伤着了么?”司空冰雪见他摔倒,急忙奔过来扶他。
    “不要紧。”文燕龙柔声地道:“ 你嘴角上都有血,没事吧?”
    “没事。”司空冰雪道。
    便在这时,祥祺见得司空冰雪与文燕龙两人十分亲近的样子,又气又恨,心中酸溜溜的,暗道;“这贱人空门大露一点防范都没有,我若一掌打死她,只怕是容易得很。是了,我打死了她,便再不会有人与我来争夺龙哥哥了。”
    祥祺一念及此,便蓦地跃前一步,右手“呼”地一掌,运足了十二成功力,打在了司空冰雪后心灵台穴上。那后心灵台穴,本乃是督脉之上的要穴,即便武林中的顶尖高手,被人打中一掌,也是会九死一生的。
    但听得“砰”的一声响,司空冰雪扑在了文燕龙的身上,她回过头来吃惊地道:“你……”
    只听得祥祺惊骇至极地大叫一声,左手捧着右腕,脸色惨白,眼中又惧又怒,浑身不住发抖,那右手腕已经折断,右掌也浮肿了起来。“你……”祥祺向司空冰雪叫道,刚张口,便哇哇地一连狂喷了三大口鲜血。
    那伏在布幔之后的白虎娃和司空海天两人,见到祥祺一掌向司空冰雪后心打去时,本欲扑出相救,乃至想到冰雪身上乃是穿了一件百宝衣时,便放心大半,相视一笑,均是偷偷地想:“让那公主吃吃苦头,那才叫人欢喜。”
    那百宝衣果然奇妙非凡,祥祺一掌打下去,反而自己受了重伤,而司空冰雪除了往前扑了一下,仿佛被人轻轻推了一下之外,什么事也没有。两人一见,当真是欢喜得欲大呼小叫拍手顿脚。
    但见祥祺连喷了几大口鲜血,贝齿一咬,恨道:“文燕龙,司空冰雪,本格格一辈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的。总有一天,我会像姑姑折磨白云飞一样地折磨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一顿脚便冲出了营帐,留下一路鲜血一路哭声。
    “祥祺!”文燕龙见祥祺打司空冰雪反而受了重伤似的,不由大是吃惊,便推开司空冰雪,向她追了出去。追到营帐门口,忽地回头对司空冰雪道;“司空姑娘,为了大清国的大业,我不会同你一齐去神煞岛的,算我辜负你一片芳心,咱们就此分手吧,你多保重。”
    “公子!”司空冰雪切切地叫道,但那文燕龙早已去得远了。司空冰雪长叹一声,眼泪簌簌而流,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伤心至极。
    她正在暗自垂泪伤心不已之时,忽见帐后布幔一挑,两个高高大大的英武少年走了出来,两人口中都万分亲热地叫道:“姐姐!”
    司空冰雪抬头一见,料不到两人竟然是司空海天和白虎娃,不由惊喜而又惊惧地道:“啊,是海天和虎娃,你们怎么来啦?这可是龙潭虎穴,还不快走。”
    “姐姐,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我们都看见了这一切,你快跟我们走吧。”司空海天和白虎娃道。
    “走?去哪里啊? "司空冰雪茫然地道。
    “除了这里,天下任何地方都可以去。”白虎娃道,“文燕龙对你已绝情,他所要的乃是权势功名富贵,而祥祺却可以给他这一切。”
    “是啊,姐姐。”司空海天道,“再不走,就只怕来不及了。还有,姑姑已死在了清兵的大炮之下。”
    “姑姑……她……她死了?”司空冰雪哀呼一声,紧紧抓住司空海天的手,道;“你说姑姑……姑姑她……她死啦……”
    昔年,司空冰雪与司空海天被其母华忆红在与杀人巨鲸搏斗之后,在冰海之中生下了他们即便去世,两人被鲸妈妈带着刚生下的两头小鲸海雄和海灵一起,送回了神煞岛,便被司空飞烟抚育长大。司空飞烟在他们两人心目之中,那是既是爹来又是娘,情逾亲生父母子女。
    是以,这时司空冰雪听刭司空飞烟的死讯,乃是如万箭穿心般的惨痛。
    白虎娃见事不疑迟,忙运指如风,点了司空冰雪的穴道,对司空海天道:“海天哥哥,你快背姐姐走,我来断后。”
    “好。”司空海天立即背上司空冰雪,三人便往帐外闯出。
    却见帐门一掀,一人闪了进来,横剑直立,厉声喝道.“哪里走?”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玉叶金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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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19 15:41:2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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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迷情男女 自然而然顺其自然


  在茫茫江湖上漂泊数月之久,何自然也未能找寻到白虎娃。那日在神农谷绝壁上,他一掌将文燕龙打落绝壁之后,便去追杀祥祺格格等青天会的杀手,追了一阵也未能追上,心中惦记神农谷里的白虎娃,便返回了神农谷。不料,神农谷里只剩下张青剑的坟墓,却没有了猿公和白虎娃的踪迹。
  他心中暗想,神农谷这一场悍烈搏杀之后,白虎娃已是亲人俱亡,孤零零地一人行在满是腥风血雨刀枪剑戟的江湖路上无依无托,是以,他想找到时时刻刻被青天会追杀的白虎娃,将他带回天坑地穴去,好保存他师兄白云飞的唯一点骨血,否则,何以对得起白张二家众位逝者的在天之灵呢?
  不久,江湖上忽地纷纷传言,一个少年侠士挟一柄锋锐无比的青锋剑,以昔年巴山夜雨张秋池震惊武林的七十二路青猿到法,在成都西郊浣花溪畔杜甫草堂的楠林里,狙杀前去行刺大西军总飘把子张献忠的三王帮第一号人物天王、第二号人物地王,和青天会首文燕龙。但终不敌功高深莫测的天地二王,危急之时,幸被一蒙面女侠救走。蒙面女侠不但救走了那个勇挑强梁的少年剑客,而且用奇妙的武功打败了天地二王和三王帮的众多好手。
  何自然料想这个少年剑客一定是非白虎娃莫属了。除了他,武林中再也没有人会张家秘传的七十二路青猿剑法。是以,何自然立刻从武当山赶到了成都,在大西王张献忠的主府望见到了蜀中唐门堡主唐剑门,证实那个少年正是白虎娃。
  然而,那蒙面女的身份却不得而知。只知道数月之前,她还曾在翠屏山巅当白云飞父子濒临绝境时,出手救过他们。何自然曾想了许久,都无法推断出那个武功奇高兵刃怪异而又神秘莫测的蒙面女,是什么来头。
  心中怏怏然怅怅然之际,他谢绝了大西王张献忠的恳请和挽留,留在大西军中谋求共同对付日益向大西军挑战的三王帮。不过,他较放心的是,那蒙面女既能胜过武功据说超过了他爹无相大师何不为的三王帮两个帮主,白虎娃跟她在一起,想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能保住虎娃一条性命保住他师兄白云飞的唯一骨血,这对他来讲,比什么都高兴。
  然而,中原武林自满清入关以来,白云飞惨死于青天会之手,向歌吟又远遁大漠壁,已是群龙无首一盘散沙。眼见得清人占了大半壁江山,扬州十日血流成河,嘉定三屠尸横遍野。不少黑白两道的英雄侠士又在江阴血战之中惨死,不少武林世家和门派也被青天会一网打尽连根铲除,已到了岌岌可危之地步了。
  何自然本是一个很散慢并不太关注江湖世事武林兴衰,大学其老爸老妈青史内不标名,红尘外便是我的人,但眼见得中原武林这种状况,也是忧心如焚。
  是故,他离开成都之后,便想速回到天坑地穴,将他那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只羡鸳鸯不羡仙相依任逍遥的父母请出来,以无相大师何不为鲜花女侠柳残月的名号,来号令天下群雄黑白两道,携起手来共同对付满清。
  这一日他走得甚是疲惫,便寻了一处向阳草坡歇息下来,吃了一些熟食后,就五心向天调息打坐。一会儿之后,便觉内力充沛精神饱满。太阳晒在身上暧洋洋的,满山蜂飞蝶舞野花芬芳。不觉,精神为之大振,便要起来继续赶路。
  便在这时,忽地听得数声长啸,一人声若滚雷地喝道:“看你还能逃到何处去!孙大圣本事再大再狠,也逃不出如来佛的手掌心。未必你的本事比孙大圣还厉害,能逃得出帮主的手掌心吗?”
  何自然不由吃了一惊,听这人说话口气火刺刺的,也一定不是什么好角色,不知是什么来路。
  他忙伏身于草丛中,向外看去。但见山坡下有四个绿袍大汉,有老有少,老者五六十岁,年轻的也有三四十岁,正在追赶一个秀条丰美的红衣女郎。
  那红衣女郎身手甚是不凡,在武林中也是少见的一流好手了,武功似乎并不比他在神农谷中见到过的满清格格祥祺逊色。然,那四个绿袍人,武功却更高,太阳穴无一不高高地突起,眼中厉芒似电如刀。
  红衣女郎并不答话,只是竭力地向山坡上飞奔过来。蓦地,四名绿袍客中的那名五六十来岁的老者,一声厉啸,双足一弹,身子似弹丸般暴起,鬼魅似地往前一扑,便落到了草坡之上,挡住了红衣女的去路。
  刹那间,四人便将其围在了核心。红衣女左冲右突东奔西走,都逃脱不了。
  那五六十岁的红发老者冷冷地道:“我们追了你这么多天,这次你是再也走不掉的了。”
  另一个年轻的白面汉子接口道:“不错,识相的,就跟我们一起走!”
  红衣女郎娇喘连连,眼看再难逃出生天,不料,她反而盈盈一笑:“怎么,你们样子这样凶凶暴暴的,要吃人呀是不是?”
  那个红发老者道:“只要你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为难你的。自从你走后,帮主他老人家很想念你,所以派我们来找你回去。你也知道,帮主一向很疼爱你,无论你要做什么,他都是允许的。”
  红衣女笑了一声:“他要我回去?他把我娘都逼得不知去向,还想要我回去?自己没本事娶到那个武林第一美人唐依依,反而怪我娘拖住了他。”
  何自然藏匿在草坡上,那几个人在下面,自然是无法看见他。但他忽然听到红衣女说起他师兄白云飞岳母唐依依的名字,不由心中一惊,不知道这些人与唐依依有什么关系。
  忽听那白面禄袍客道:“小姐,你若真是不回去,可别怪我们兄弟几个不客气啦!”
  红衣女冷呼一声:“我娘叫我跟她走,还替我找了两个俏郎君做小丈夫,我都不肯。我跟你们回去,做你的清秋大梦去吧!”
  那四名禄袍客见红衣女执意不肯跟他们走,便使了一个眼色,那老者道:“小姐,对不住啦!谁叫你敬洒不吃吃罚酒!”
  话音未落,脚步一滑,已溜出数尺,一双大手十指曲突背筋暴起,蓦地抓出,刹那间,满天里都是爪影,连换了七八个部位,连抓出了二十几招。
  何自然在长草丛中瞧得暗自惊心,心里道:“这老者使的是武林中失传甚久的白骨阴爪功啊,只怕这下这个少女要吃兮了。”不知怎的,他心中对这个秀条丰美杏眼桃腮的红衣女甚是关切,见此险情,几乎失声惊呼了起来。
  但见那红衣女却是冷冷一笑,身子忽地滴溜溜一转,接连避开了红发老者的白骨阴爪手,手中寒光一闪,已然刺出了十余剑,剑剑指向红发老者胸口要穴,迫得红发老者不得不回爪护住自己。
  但就在这时,那白面的绿袍客和另外两个人也出了手。三个人一双肉掌两柄长剑,攻向了红衣女身后和两侧,招式之辛辣,凌厉,端的是武林少见。少女此时正在应付红发老者的攻势,自然无暇顾及背后。眼见少女危在旦夕,何自然情不自禁地“啊呀”一声叫了起来,忙拣起几个石子,暗运弹指神通的功夫,弹了出去。
  那白面汉子和另外两人,招式却未用老,听得暗器破空袭来,忙暴退三尺,舞起刀剑护住自己,但听得“铛铛”两声,两颗石子给击得粉碎,那其中一人的剑尖却给何自然石子打断,另一个人的刀刃也被打了一个小缺口。倒是那白面汉子,呼呼两掌拍出,将石子打落到了一边。
  白面汉子样子虽是斯斯文文,象个甚有身份的读书人,不料出口却是甚没遮拦,他厉声喝道:“好呀,臭丫头,你果然是个淫贼无比的小蹄子,竟敢藏了相好的情夫在此偷袭我们。”
  那折断了剑尖的汉子也道:“不错,谁不知道我们帮主的女儿跟帮主一样,来者不拒呀。要不是藏得有相好在这里,她怎会独独逃到这里来呢?”
  何自然不由心中暗暗叫苦,寻思道:“我本是志在救她,谁知反陷她于不贞不仁。他妈的,这两个家伙也太恶了,得教训教训他们一通。”他本是一个洒脱的人,一心要学他师兄白云飞和白云飞的生死之交向歌吟的豪放不羁。他的父母给他取名字叫做何自然,就是希望他在江湖上行走,凡事自然而然顺其自然,不要食古不化,只有礼仪而无自然。
  而何不为也正是遵循自然而然顺其自然的原则去做人,当他因为柳残月的失踪,而上少林寺做了三四年的和尚,一直做到了少林寺的方丈,但到柳残月再度以不老的青春容颜出现江湖时,他明白自己心中那潭死水又春水泛滥了。他对柳残月的情,他对柳残月的爱,甚至他对柳残月的欲,就算他再做三四百年和尚,也是几度夕阳红,青山依旧在的。而且会更加浓烈。
  是以,他高念几句,“我佛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那么,娶老婆生儿子是色,又是空。何乐而不为?我当然要娶残月啦!”当即抛下脖子上的念珠抛下经书,携了柳残月的纤纤玉手,便飘然而去了。一时间,成为武林经久不衰的美谈。
  何自然忽地又想道:.“不错啊不错,那红衣美女若真有我何自然这样一个人品不坏武功又不错的人,来做相好做情人,我也并不亏她哩,嘿,倒是很般配的啊。”
  想到此处,不由沾沾自喜起来。
  忽听那少女笑道:“不错,我正是在此处伏了相好的等着你们来送死!怎么,你们吃醋了?大眼瞪小眼干什么?我难道不算是武林中的一大美女么?只怕比什么昔年的张氏双凤还要倾城倾国呢!”
  何自然再自然而然,再豪放不羁,也未料到这红衣女比他更豪放不羁。
  但听那红发老者忽地啸一声,喝道:“什么人在此藏头藏尾,下手偷袭的?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
  何自然知道这下是非出去不可了,他呼地自草丛中站起来,雄声豪气地道:“我是人,既不是骡子也不是马,不能拉出来溜溜,可以站在这让你们瞧瞧。”
  那红衣女乍然见到草坡上忽地站起来一个英朗神俊的挺勃少年,高鼻子大跟身高体大的,又威武又豪放,不由“啊!”的一声惊呼了出来,又是惊讶又是欢喜。
  白面汉子冷冷地哼了一声:“你是什么东西,不知死活!敢跟大爷们过不去!”
  何自然豪笑一声,道:“我不是东西,你才是东西。我是人,我知道死活,我也没敢跟大爷们过不去,我只是跟几个王八蛋臭乌龟过不去!”
  何自然一番喜笑怒骂,气得四个绿袍客面上青筋直胀眼里杀气毕露。面那个红衣女却拍手笑道:“好哥哥,你骂得好呀,这四个家伙,真他妈的不是人。”
  何自然一怔,料想不到这红衣女竟然也口出粗言,但他自幼居住在天坑地穴,今次又是初次在江湖上行走,对世上的三纲五常三从四德自然就不了解。虽说红衣女骂得有些不合符他这几个月来所见到的其他女孩子们的习俗,但他却觉得骂得解气解恨得很。四个大男人追杀一个小女孩,难道小女孩骂一句四个大男人“他妈的”,就不对吗?
  这时,那红发老者怒啸一声,向另外两人一使眼色,留下那白面人继续攻擒红衣女,自己同那舞刀弄剑的汉子,扑上草坡来杀何自然。
  何自然心中暗道:“今日此事恐怕脱不开手了,哼,看你们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不是白虎娃,不喜欢杀人。对于你们这样凶凶暴暴的奸恶之徒,杀一个少一个,杀一双天下就太平儿夭!”
  当即,身子自草尖上倏地一滑,使出了“天幻无影”的绝妙轻功身法,左掌右剑也向草坡下扑了出去。何自然的武功本乃凝聚着昔年天下两大高手的毕生心血与精力。一则鲜花女侠的剑术,轻功独步天下,在未入天坑地穴之前,就是天下剑客中用剑最高的绝顶高手了,三十六年后自天坑地穴复出江湖,所创的“雨霖铃”剑法更是震惊武林,“天幻无影”的轻功也就更高。二则无相大师何不为在天下武学之宗的少林寺为僧三四十年,又做了少林一派的掌门人,内功之精深纯厚,掌法之变幻莫测,武林难出其右。
  是以,何自然得这样两位绝顶高手来做父母,武功自是非同小可。
  那些绿袍客见到何自然自山坡上昂昂地站起来,原来不过是一个不及二十的少年,心中暗暗好笑,笑他为了情人竟敢惹火烧身横挑强梁,那两名持刀挟剑的绿袍汉子,因为吃过何自然的亏,自然而然更是恨不得一万一剑将其毙命于此了。
  三人厉啸声中,势如鬼魅地扑上草坡,扑向何自然,手中兵刃贯注内力,嗡嗡之声大作,而那使白骨阴爪功的红发老者,一双手爪更是劲气咄咄逼人。不料,三人刚向上扑出两丈远那何自然却是快若流星闪电,身形一闪一晃,早已掠出十余丈远,迫到了三人跟前。
  三名绿袍客心中不由大吃一惊,这昂昂威威的少年,仅是这一手草上飞的轻功,就比他们快了不知多少倍。
  何自然后发先至,左掌呼地一声拍向红毛老者,右手中长剑搅起一股寒光,分刺那使刀和使剑的汉子。但见掌到途中,看似一掌,却蓦地一掌变作了两掌,两掌化作了四掌,四掌化作了十六掌,居高临下拍向了红发老者的上盘。长创剑尖微颤,抖动出十余朵剑花,刺向使刀汉子上盘天突、气户等穴。使刀汉子刀法一展,一格一挡刀声霍霍,便要护住自己时,何自然的剑却轻轻一滑,刺向了使剑的汉子的天府、京门等穴。
  那红发老者见何自然的掌法变幻莫测,虚虚实实,眨眼间幻化作满天满地的如山掌影,心中大吃一惊,蓦地暴退数尺,喝道:“千变万化如来掌?”
  而那使刀使剑的汉子也惊呼了起来:“少林搜风剑法?”
  何自然笑道:“不错,三位见识不凡,好眼力,居然识得我这是少林武功。”
  三人一听,心中着实恼怒。表面上何自然在说他们武学见识很高,认出了他的师承,实则是暗加嘲讽。少林寺乃天下武学第一大宗,门下弟子或僧或俗遍及江湖各个角落,少林武术也更是睁眼可见张耳即闻,任何一个武林人物见了少林武功也不会陌生的,也可以一眼认出的。
  但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武功虽遍及江湖,而“千变万化如来掌”和“搜风剑”则是比较高深的武功,不是一般人随便象学少林长拳那样随意就可以学到的。
  那红发老者沉声道:“阁下是少林寺的弟子?”
  何自然哈哈一笑:“你瞧,我是和尚么?不是和尚,又怎会是少林寺的弟子?”
  “既不是少林寺的,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啦!”那使刀的汉子冷声笑道。
  “客气什么呀!”何自然笑道,“你们早就不客气啦!”
  “上!”那老者沉声喝道,“百无禁忌,废了这小子!”三人再度扑了上来,三人中那老者的武功最高,白骨阴爪功只怕已练到了七八重境界,一爪抓出,但觉阴气森森杀风飒飒。但听得“嗤”的一声劲响,何自然只觉阴风扑面,几乎刺得他睁不开眼来,那红发老者已一爪抓向了他面门。
  而这时,那两名使剑和使刀的汉子,也攻向了何自然后侧两面,两人刀法奇重威猛剑法诡异凌厉。
  何自然冷笑一声,身子一转,避开红发老者的一爪,决定各个击破。左掌倏地挥出,拍向了使刀汉子的左臂,右掌中铁剑一扫,扫向使剑汉子的双足。那使刀汉子料不到他会突然撤下攻向红发老者的掌,攻向自己,当即左臂一缩,单刀反探过来。不想,这时候,何自然的手中却多了一把长剑。“嗤!”的一剑,刺中了他的神封穴。
  使刀汉子大吼一声,鲜血狂喷,自草坡上滚了下去。而就在此刻,那红发老者抓向何自然面门的一抓,呼地一声抓到何自然身旁一棵青桐树上,竟将那青桐树抓出五个指洞来,又硬生生地撕下了一大块。
  何自然不由暗中大吃一惊,忖道:“幸了自已见识得早,轻功又比他们快,一招移影换形躲过了这一招,否则这一爪抓来,只怕我是没有命在了。”
  要知青桐树乃是树中十分坚韧的,不料这红发绿袍客能一爪抓出五个指洞,又撕下一块来,功力之高便可想而知的了。
  但何自然一剑伤了使刀的汉子,去了一个劲敌,剩下这两人自是不再难以对付了。那红毛绿袍客见一爪未伤到何自然,心中恼怒异常,他这一双铁爪中不知要了多少武林高手的性命,不想今日反而有一个年纪轻轻的无名少年,自他爪下走脱。他当即咆哮一声,身子突地跃起,双爪伸出,有如弱鹰扑鸡般扑向何自然,恨不得在他头顶上抓出十个血洞来。
  何自然长啸一声,揉身而上,反剑急斩红发老者的双爪。便在此刻,那使剑汉子见何自然下盘乃是空门,蓦地挥剑斩向他双足。
  那红发老者双爪刚刚抓出,忽地见到何自然一柄长剑已到了自己胸口,只觉剑光如匹,心下一凛,忙回爪向长剑抓去。不料,却抓了一个空,只听得又是一声惨呼,那使剑的汉子,一剑削向何自然双足,眼看即将得手之时,忽见剑光一闪,一道剑光从何自然肋下飞出,格开了他的长剑,刺中了他的天突穴。.
  何自然变招快,那红发老者江湖经验老到,变招更快,一见眼前无了长剑,双爪一伸一沉,仍旧抓出。
  “嗤!”的一声,何自然只觉左臂火辣辣地疼,原来老者这一招已抓到了他的左臂上,抓出了五条指痕。好在何自然在刺杀使剑汉子的同时,也留意着红发老者的白骨阴爪功,闪避得及时,否则,左臂就给废了。
  这个时候,那红衣女也早就同那白面绿袍汉子斗在了一起。白面绿袍客使掌,掌法凶狠凌猛,一双肉掌拍出,呼呼生风,扫得草坡上花断草伏,落英缤纷。但他似乎不敢伤着红衣女郎。
  而红衣女郎却是不客气了,一柄锋利铁剑,左刺一剑右刺一剑,剑招又快又疾,出手更是狠辣,顷刻间,便刺了白面汉子腿上一剑。
  白面汉子腿上给红衣女刺中一剑,不由怒气勃发,厉声道:“臭丫头,你可别怪我不客气了!老子一掌毙了你,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喝声之中,招式一变,一掌跟着一掌,直拍向红衣女全身要穴。但见掌风劲疾招式凶狠,红衣女全被那白面汉子的掌影所包围,白面汉子一边怒吼一边怒攻,招式听到之处,无一不是杀机重重。
  但那红衣女却是丝毫不惧,娇喝声中,长剑招式一变,剑招变得更快更疾,在绿袍汉子的掌影中,但见她红衣飘飘黑发扬扬,身法姿式煞是好看。绿袍汉子的掌攻到哪里,哪里便见到一把明晃晃颤动不已的剑尖,正对准了他掌心的劳富穴。
  红衣女娇声曼气地笑道:“你的武功也高明不到哪里去啊。我不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真本领,你恐怕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说到最后“瞑目的”三个字时,长剑忽地疾伸疾刺,比先前更快了数倍。那白面汉子腿上本就受了伤,流血不止,行动不便,这时候,更被红衣女逼得手忙脚乱,眨眼间,腿上又中了一剑,再也站立不稳,“扑”地一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
  红衣女郎冷笑一声:“这下是姑奶奶对你不客气了!”手中长剑在半空里挽起一道剑花,刷地斩下,白面汉子见得半空里剑光如雪练飞瀑,早已是闪避不及了。
  何自然正在与红发老者恶斗之时,忽地听得一声惨呼,回头一瞧,那白面汉子一双手臂已被红衣女斩了下来。自面汉子惨呼连连,红衣女补上一剑刺入了他心口,纤足一飞,将尸体踢到了草坡下的水沟里面。
  那老者见自己这边有三个人连死带伤,心中更是愤怒,地一声厉啸,手臂咯咯地响,呼地抓向了何自然。何自然见老者这一爪凝聚了威猛的杀着,自是不敢硬接,身子向后一退,不料,那老者的双臂竟然忽地伸长了半尺有余,一双利爪已然抓到了何自然胸口。
  “好!”何自然大声道:“好一个白骨阴爪功!”长剑倏地一抖,划了一道弧形,飘飘逸逸似轻烟流霞地刺了出去。看似无劲无力,则贯注内劲直达剑尖。
  那红衣老者猛然间守惊,只觉一股肃然箫瑟的情愫,有少年的剑尖上刺了出来,心中不觉一凛,那双爪便抓不下去,何自然趁机双足在草地上一撑。便脱出了老者白骨阴爪功的势力范围,但脚口上的衣服却已给老者撕去了一大块。
  何自然不由暗舒一口长气,暗中惊叹这红发老者的武功,竟远在他的意料之外,若不是仗着自己奇妙的“雨霖铃”剑法,此刻定伤在了他酌掌下。他这才明白,老者在先前与那使刀使剑的汉子合力围杀他时,根本就未用全力。
  忽听老者阴森森地道:“你这是什么鸟剑法?”
  何自然伸出中指,在长剑上一弹,剑作龙吟,他笑道:“‘雨霖铃’剑法。”
  “你是白虎娃?”老者疾声道。
  “他不是白虎娃!”那个红衣女忽然道。
  何自然回头问道:“姑娘认识白虎娃?可知他此刻在什么地方?”
  少女道:“不错,我是认识白虎娃,但我却不知道他在何处,公子……”
  话犹未了,忽地一声惊呼:“公子,小心!”
  原来便在此时,那红发老者蓦地在何自然背后;销无声息地攻出了一招,尖尖十指带着森森阴气,抓向了何自然脑后玉枕、脑户、风府、风池几大要穴。
  何自然身子往前一扑,反手向后撩出一剑,才躲开老者这防不胜防的两爪阴着。刹那间,红发老者如影随形,身子暴进数尺,双爪原式不变,仍旧抓向何自然。
  何自然冷冷一笑,回剑封住他的攻势,左掌虚晃一下,自右手剑影中猛然拍出,攻向老者胸口玉堂穴。
  便在此时,忽地听到身后风声凛然,但觉冷气着地卷到,他正要回掌向身后拍出时,突地听得身后两声惨呼,鼻子已嗅到一股又甜又芬芳的浓郁香气。
  他将红衣老者迫开数步,回头看时,原来刚才被他刺伤的那名使刀汉子和那名使剑汉子,虽受重创,却是亡命之徒,两人拣起刀剑,从背后向何自然掩杀过来。何自然正在全力对付那红发老者,自是料不到两个重伤之人,会突然舍死忘命地向他扑杀。
  但这个时候,那红衣女身子蓦地掠起,扑上来,手起剑落,将两人刺死了。
  “多谢!”何自然朗声道。
  “公子不用客气,要谢该我先谢你。”红衣女嫣然地甜甜一笑,笑得何自然几乎忘神,“你不谢我,我不谢你,大家扯平!”
  那红发老者见少女连杀三人,怒道:“你好心狠手辣,竟杀了他们三人!”
  红衣女娇笑道:“我杀了他们,不杀你便是了。你不用害怕。”门中说着,慢慢地走到老者的身前,“你知道我为何要杀他们吗?”
  “为什么?”老者一怔问道。
  红衣女道:“你当然不知道的,我告诉你。”
  那老者立刻侧耳去听,不料,红衣女手指忽地疾伸,点了老者的肋下章门大穴。老者万万想不到红衣女竟会点了自已穴道,不禁怒道。“小妖女,跟你娘一样毫不讲理,简直不可理喻。
  红衣女笑道:“我怕你的白骨阴爪功啊,我当然得先点了你的穴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你去了阴间自会知道!”
  话音未落,手中长剑忽地自红衣中斜斜地刺出,去势又疾又快。那老者本给红衣女点了穴道,白骨阴爪功自是无法使出来,又躲避不开,只听“扑”的一声,胸口便被红衣女一剑刺了个透明。
  “你……你……”双目暴突,话未说完,已然气绝身忘。
  何自然叹口气,道:“我倒小瞧了你,其实你的武功你的智谋,并不比这几个绿袍人差,我就是不帮你,你也决不会输给他们的。要逃走,也是容易的。”
  红衣女笑道:“这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这个地方那么多地方不逃,我独独逃到这里,可见月下老人早为我们安排好了。”
  何自然一怔,万料不到红衣女会说出这番话来。忽听红衣女又道:“你帮了我,你的武功似乎很高,本姑娘不才,想向公子讨教几手武功。”
  何自然更是一怔,实在想不到这貌艳体美的红衣女,不但武功很高剑术精妙,而且非常难缠。然他本就是一个豪放不羁豁达洒脱之人,再说,同一个美貌的少女比武过招,于他来说也是生平第一次,想来也是一件令人通体畅快的事。
  “好!”何自然朗朗一笑,“咱们点到为止。”
  红衣女笑道:“自然是点到为止,你救我有恩于我,而我也救过你,同样有恩于你。咱们两人若是斗得死去活来,岂不成了笑话。”
  何自然朗声一笑,蓦地拨出了长剑,但少女却摇头笑道:“不比剑不比剑,我的剑法不如你的剑法,咱们比拳脚。”
  “也好,随你的便。”何自然道,当即解下剑来,放在一旁。却听得红衣女一声娇笑:“公子,看招!”一团红影蓦地扑出,雪白的玉掌里劲力暗吐,拍向了何自然面门。
  何自然暗叫一声:“好快的掌!”但觉一般阴柔的劲力袭到,他不退反进,反手一刁红衣女手腕。红衣女手掌一沉,连变几个掌位,已然脱出何自然的刁手。何自然抬肘一封,双掌拍了出去。
  那少女见何自然双掌招出,也不退反进,自己双掌忽地一收,挺了胸脯迎了上去。何自然猛地见得红衣女身影晃动间,双掌忽地收了回去,心中一惊,忙收住掌势。
  但那红衣女的身法却是杀快,刹那间,何自然只觉自己一双掌拍打在了两团柔柔软软酥酥热热的物事上面,不由一愣,只觉触手是那般热力四射,他整个身心都为之颤动。
  对男女间的情事,他本也就是自然而然顺其自然,心中一愣之间,便知道,自己一双手掌拍到了红衣女颤颤巍巍高高耸起的玉乳之上。
  但听那红衣女忽地嘤咛一声娇吟,道:“你……你好下流,非礼我,专打我的……我的双乳……哎……”
  何自然也未想到自己不知怎么明明拍向红衣女双臂的手掌,却拍到了红衣女双乳上,忙道:“对不起,在下并非有意。”
  那少女却忽然地“哎呦”一声,倒在了何自然怀中,呻吟道:“哎呦,我好疼哟!”何自然一下子便被红衣女热热的驱体填满了。红衣女那一双热热酥酥的乳房,完全抵触在了他胸脯上,隔着数层衣衫,他仍能感到红衣女双乳的颤动,和娇躯的急剧战票,似乎是受了重伤一般。
  他明白自己那一招虽立时收住了掌势,但要伤人却仍是很容易的。
  一时之间,何自然不由六神无主,万万想不到这个红衣女却伤在了自己的掌下,更料不到的是这个红衣女却抱住他倒在了地上。
  草坡上百花吐艳芳草如茵,阳光暖暖的,更使人增添了一种别样的情味。
  红衣女娇弱地呻吟道:“哎呦,我快要死啦!想不到我就这么快就要死了……呆子啊,你快看看我的伤势啊!”
  何自然这才想起查看红衣女的伤势,他正要伸手去解红衣女的衣衫,忽地顿住了,自己一个堂堂男人,毕竟不好去解得一个美貌少女的胸衣,虽然,他何自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正人君子不正人君子,但也晓得男女有别。
  红衣女呻吟一声,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须去顾忌那些无聊的男女授受不亲之类?”
  何自然道:“好,我何自然本就是个豁达不羁的人,姑娘也就别怪我非礼了。”
  “我怎会怪你,你不解开我的衣衫察看伤势,怎能替我运气疗伤……哎呦,你若再不教我,我只怕就要死了……”
  何自然当即将红衣女平平地放在草丛中,伸手解开了她的衣衫。蓦地,只见一双雪白粉嫩的玉乳,高高挺挺地在玉雪似的胸脯上,阳光之下,散发出诱惑人的美丽光泽。何自然不觉心神俱醉,他本想到这红衣女竟有这样美艳绝伦的双乳美艳绝妙曲线曼妙的胴体,立时感到全身呼地窜起了一股火苗,在他身体里呼呼乱窜霍霍燃烧。
  他更未想到的却是,少女的胸乳如玉池中的红荷一般开放,哪里有半点伤痕,再一见少女娇喘连连,似是十分动情动兴。
  何自然刚要站起身来时,不料,红衣女忽地伸出双手,一把抱住他,将他拖伏在了自己身体上,娇喘连连地道:“我……我美么?”
  何自然道:“不错,江湖上我还未曾见过你这样的少女。”
  红衣女忽地幽幽地道:“我今日一见到你,我就立刻喜欢上你,不知你是否也喜欢我。”
  何自然一怔,瞧着红衣女杏眼桃腮春情荡漾,体态婀娜娇弱无限,此时此刻一双妙目正热热辣辣地望了自己,充满了诸多的渴望和企盼,而鲜艳若花的胴体正展现在阳光底下,向他热热辣辣地开放出缤纷的七色。不由心中一荡,为红衣女火辣辣的情爱所感动,喃喃地道;“我喜欢。”
  红衣女欢天喜地地叫道:“咱们有缘,你既然喜欢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你的……”说到后来,红衣女声音低哑,激动得全身发抖,却又似乎很是羞涩。
  何自然道:“你的确很美,很诱惑我。我刚才试过,无法使自己不能不想你。”
  红衣女娇丽艳艳地一笑道:“阳光这么好,风这样轻柔,鸟语花香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做些更有趣更快乐的事呢!”
  何自然道:“不错,正可以做一些比这更快乐更有趣的事。”他俯下了身去,红衣女起伏如山峦田野,向他迎了上来,热热地吻住了他,辣辣地抱紧了他。
  他象一片云腾起来,盖在了山峦田野上的这一片娇艳红花。
  何自然和红衣女都感到了春潮正远远地到来,两人都似乎被塞入了红通通的炉火中,在这种快的焚烧之中,两人都渐渐迷失自己。
  忽然之间,何自然听到红衣女“啊!”地一声,长长地、痛呼起来,似乎整个人都正被一把明晃晃的长剑肢解,经历着一种无法比拟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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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1 09:47:5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荡女荡乎 洛阳故城武林不宁


  芳草坡上,风不吹鸟不鸣,只有阳光活活泼泼地照耀着野花充满春情地热热开放。
  一切都沉醉在销魂蚀骨的春光弥漫里。
  何自然搂紧自己怀中的红衣女,歉疚地问:“你还是一个处子,你那样热烈,我还以为……我伤害你了吗?”
  红衣女依旧甜畅地一笑:“我好高兴,真的,何自然,我好欢喜。你没有伤害我,遇到你,人生中真是我的福气。”
  她忽地叹口气,又道:“你以为我是什么?我这样豪放大胆,主动向你投怀送抱,就不该是个处子,就该是个荡女淫娃?”
  何自然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不管你是不是一个处子,我都并不是很看重。我做人的原则就是自然而然顺其自然。”
  红衣女忽道:“何自然,你可知道我是谁?”
  何自然笑道:“我不知道,我也不必知道。在人生的漫漫路途上,毕竟我们在此时此地相遇了,而且又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自然而然地做了顺其自然的事。也许命中有缘,我们会永远地在一起的。以前你做了些什么,我是不会去计较的。”
  红衣女叹道:“没想到,我竟会遇到你这么一个好男人。
  我希望你今生今世不要抛弃我,不要离开我。”
  “我不会的。”何自然道。
  “我能使你很快活很满足吗?”红衣女喃喃地道,“你使我感到销魂,真的,我在这里遇到了你,真是我的一大福气。”
  何自然点了点头,伸出手去,握住了红衣女的一双小手,盯住她一双盈盈春情盈盈泪光的眸子,道:“有了你,我很高兴。只要你愿意,你可以永远跟我在一起,直到你对我厌弃的那一天。自然而然顺其自然是我的原则,这件事也一样。你要离开我,我不会怪你的。情爱本就是很奇妙的东西,有可以永远地有,就象我娘对我爹,分别几十年,情却愈浓愈深愈热愈辣。也有,有可以变成无的,或者开始很浓,后来就慢慢地变得淡了。”
  红衣女摇摇头,忽地自何自然手里抽出手来,痛苦地道:“可是我不配你这样待我,你同我好;有幸你的家风门规。因为我是……我就是人面桃花的桃花女!”
  何自然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他的确没想了少女的种种身份,以为是哪一个帮派私自外逃的帮主的女儿,却未料到竟是天下第一大帮三王帮帮主王天下与人王虞美人的女儿桃花女。
  “你……你真的是桃花女?”何自然喃喃地道。
  红衣女突地奇异地凄然一笑:“不错,我就是那个为武林正派人士所不齿的荡女淫娃专门投怀送抱人可尽夫的桃花女!”
  何自然道:“我不相信,恐怕天下武林中人都不会相信,你桃花女竟会还是个处子,手臂上血红的守宫砂也依然鲜艳夺目。”
  桃花女摇头道:“天下武林视我桃花女如蛇蝎邪恶之人,正派武林人士自然对我不齿,邪派武林人物却又想千方百计地得到我。是以,时至今日,也不知有多少武林中黑白两道正邪各派的人物死在了我的剑下,人人以为我得到了一个男人之后,便趁他销魂蚀骨欲死欲仙之时杀了他。但天下又有谁能了解我?我活得好艰难啦!”
  何自然伸出手去,再次抱住了她,只觉得桃花女是那样的凄苦而孤独无助,娇躯在他的怀中,战栗如风中之柔草嫩花。
  “我不管你是桃花女,还是李花女。我也不管天下武林怎样看你,只要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就足够了。”何自然大声地道。
  桃花女抬起满是泪痕如带雨海棠的脸,幽幽热热地问:“你不嫌弃我?”
  “不会的。”何自然微笑着,柔声地道:“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情爱是我们自已的事,与别的人无关。”
  桃花女忽地扑到何自然怀中,竟哭泣了起来,“何大哥,你知不知道,昔年我爹他对武林第一美人蜀中唐门的唐依依一见钟情,想尽千方百计要得到她,但她却对我爹这个邪派中人根本就不屑一顾,嫁给了巴山夜雨张秋池。我爹便去用武力夺取她,但他那时武功不如张秋池,为张前辈所败。于是,他开始流浪江湖,发誓学到绝妙武功,誓必将这武林第一美人夺到手里。”
  何自然道:“但他武功最终是练成了,天王剑法江湖人几乎无人能接下五招。”
  桃花女道:“不错,他的武功是练成了。但这个时候,唐依依前辈早就神秘地失踪了,我爹在失望之余,便要了我娘,与我娘和二叔一起,创立了三王帮,我娘也生下了我。谁料,不久,唐前辈又再次在江湖上出现,依然美若天仙。我爹便将我娘赶走,要去抢得寡居的唐前辈,不料,唐前辈这时候却死了。我爹却到处去虏来美女寻欢作乐,是以,我娘便要我发誓去杀尽天下所有美女。”
  何自然心中一惊,暗暗地道:“原来还有这么一些武林旧事遗情遗恨。”口中却道:“你真的杀尽天下所有美女?”
  桃花女叹气道:“我哪能呢?不过我娘说只有将天下所有美女杀尽,我爹才能回心转意的。我见我爹说要得尽天下美人之美色,便对他说,有其父必有其女,你要得尽天下美人,我就要享受尽天下所有男人。”
  何自然不由好笑道:“这样一来,本来对三王帮就没有什么好感的武林人物,当然对你也就另眼相看啦。只不知你杀了几个美人,又享受了几个男人?”
  桃花女娇嗅地道:“男人嘛,当然只有你自然而然顺其自然的何自然一个啰。倒是我爹养来的那些个美女,见我杀了一两个之后,再也没有人愿意跟我爹啦。”她顿了顿,又道:“但我听说唐依依的两个女儿比她还要美貌,便想去看看,谁知,我到了天池山庄,才知道我爹他又派人去夺唐依依的女儿去了,那白云飞,对了,他是你师哥,你师嫂张飞凤却死在了我爹手下无敌金刚广寒子的手中。别人以为三王帮夜袭天池山庄,是因为左氏四雄夺去了三王帮的一批红货,其实,这才是最主要的。”
  何自然不由诰叹一声:“金钱、美色、权欲,这三种东西当真是天下最毒的毒物,中毒之人千千万万,而且至死都不肯腹下解药。”这比起万毒教的蛊毒,白虎教的影子虫,不知厉害了几千几万倍呢。”
  桃花女道:“不错,只可惜人人都执迷不悟。”她忽地又道:“昔年张秋池前辈双腿残废,说是因为遭到天下武林的嫉恨被围攻所致,其实,是我爹挑动起那场恶战的。他的腿也是我爹给弄成残废的。”
  何自然听到此处,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张秋池的双腿残废,才使得发生了那么多惊天动地的变化,也使得中原武林曾经互相指责攻讦,原来却是三主帮的天王王天下从中作鬼作神。
  他正在感喟之际,忽听桃花女道:“何大哥,你既然不嫌我,只要你愿意,我就永远跟你在一起。”
  何白然握住她的手道:“好,我现在就带你回天坑地穴去见我爹我娘,你这样艳若桃花又讨人喜欢,他们不知有多么喜欢你呢。”
  两人当即便要自草丛中站起来,却突地听得长长的一声唿哨,数条人影自草坡下奔了过来,只听其中一人惊呼道:“奇怪,这里怎么死了好几个人?”
  两人这时已不便出去,只得重新在草丛里伏了下来,从草丛里望出去,原来却是三个青衣紫巾的大汉,个个身手矫键,似乎武功不弱。
  那三条大汉翻检着尸体,道:“都是死在剑下,噫,怎么是三王帮的人?”
  那个正在翻看红发绿袍老者尸体的青衣大汉道:“不错,都是三王帮的人哩,这人还是红发阎罗白骨阴爪阴彪啊!不想,今日在这荒草坡上,死在了别人的剑下。那使剑的人,既能够杀死红发阎罗,武功之高,一剑毙命,倒是个更了不得的人物哩。”
  另一个大汉道:“这几个三王帮的高手,死了似乎有半个时辰了,想必杀他们的人早已走远。我们不必理会这件事,还是办正事要紧。尽快同会中兄弟取得联系。”
  这时,桃花女伏在何自然耳边,轻轻地道:“他们都是青天会的杀手。”
  不料,何自然却“扑哧”一声地轻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桃花女道:“你以为我认错了么?这几个人都曾到三王帮总坛去见过我爹,所以我认得的。”
  何自然仍旧笑过不停,道:“我不是笑这个,你伏在我耳朵边讲话,香气吹送柔发拂擦,痒痒的,我自然而然就要笑啦了”
  桃花女也不由轻笑一声,百媚俱生。
  何自然忽地心生一计,转头伏在桃花女耳边道:“这些人似乎在进行一件什么大事,你既然认识他们,他们也知道你的身份,何不探一探他们的口风?”
  这一下桃花女却是笑个不停了,道:“你在我耳边讲话,热气和胡髭弄在我脸上,更是痒痒的。”
  但两人都不敢大笑,只好偷偷地憋着,整得两人都是面红耳赤的,桃花女更是红得娇艳红得鲜润,何自然注视着阳光下她那红艳艳的面颊水盈盈的眼睛和雪雪白白的玉颈,几乎痴迷了。
  这时,那三名青衣大汉正待离去时,忽见草坡上野花芳草丛中,风风韵韵地站出一个红衣女来,叫道:“喂,是你们啦!”
  三名青衣大汉见草丛中忽地出现一个人,正要拨剑在手时,才见原来是三王帮帮主王天下的女儿桃花女。
  三人当即笑道:“小姐,怎么是你呢?”我们还以为是杀了贵帮四个高手的人潜伏在草丛里呢。”
  桃花女道:“我们一行五人正走到这里,不防草丛里蓦地跃出一个人来,那人武功奇高,连红发阎罗使者的白骨阴爪功都不是他的对手,仅仅一招,便杀了红发阎罗君。其余三个人,那人却慢慢地拷问他们,所以每人都多挨了一两剑。若不是他们四个拼死保护我,也不会死在那个人的手里的。”
  一个青衣大汉道:“那人是谁啊,武功这么高?”
  桃花女道:“那人……那人是何自然。”
  “何自然?”一个青衣大汉道:“又是他这个浑小子,上次在神农谷将我们少主文公子一掌打落了万丈悬崖,又伤了我们好一些弟兄,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文公子,幸亏他给人救活了。我们曾数次截杀姓何的,不料,都给他走脱了,反而又给他杀了一些弟兄,想不到,他今天竟敢在此拦截小姐!”
  桃花女道:“那姓何的说什么我是天底下最美丽的淫娃荡女,他要自然而然顺其自然地杀掉我,幸亏红发阎罗君他们拼力抵抗。我逃走后,那姓何的杀了他们四人,见我走脱了,就大笑着走了。”
  一名青衣大汉忽地叫道:“哼,他一定去洛阳开武林大会去啦!”
  另一名青衣大汉道:“不错,一定是的。但小姐,你放心好了,我们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桃花女又道:“我见姓何的走了之后,便回来准备掩埋他们四人的尸首,并向我爹他们禀告,要他下令所有三王帮的弟子,凡见到姓何的,都替我杀了他。谁知,这时,我又见下面山坡下奔过来三个人,我以为是他又带人回来搜寻我的,便连忙藏了起来。没想到,原来是你们。喂,你们要到哪去?刚才说什么武林大会,是怎么一回事啊!”
  一个青衣大汉道:“小姐,你还不知道么?中原武林正准备在洛阳故城秘密召开武林大会。”
  何自然听到这里,心中一惊一喜,这几个月,他为了寻找白虎娃,很少关注其他事情,料不定竟然又有人发起在洛阳故城召开一次武林大会。
  只听桃花女道:“我哪知道啊,这几个月,我都带着红发阎罗使者他们,四处寻找天坑地穴的秘密路径,准备去天坑地穴将那美如天仙驻颜有术的鲜花女侠柳……杀掉哩。”
  她想到自己发誓要跟何自然一辈子,日后鲜花女侠柳残月就是她桃花女的婆婆啦,她当然不好直呼婆婆的芳名啦,是以只好一姓带名啦。
  一名青衣大汉道:“原来是这样。我们几个兄弟已经探查到,中原武林准备在八月初一在洛阳故城,秘密地开一次武林大会。这自然是我们青天会一举歼灭中原武林顽固不冥者的绝好机会,是以,我们准备立即赶往北京,将这个消息报告少主。”
  另一名青衣大汉接口道:“是啊,小姐,你也可以将此消息报告令尊,咱们联手,中原武林这些残余分子一个也会逃不掉的。”
  何自然听到此处,心急如焚,暗中道:“中原武林降清者不少,战死者更多,剩下的只怕是在商量一条对策,决不能让这三个家伙把这绝密消息送到文燕龙的耳中去。”
  一想到此,他伸手在桃花女的秀足上弹了一弹,低声道:“桃花女,这个消息决不能让他们送到北京去,想办法将他们诱过来,杀掉他们。”
  桃花女先朝他盈盈一笑,低声道:“何大哥,你放心,为了你我什么都肯做。红发阎罗我都可以杀,他们自然不在话下啦。”
  她向那三个青衣大汉艳艳一笑,道:“三位大哥,我一定要让我爹他带人去洛阳,把那些不识时务的所谓名门正派杀他个一干二净三完蛋,落花流水向大海。”
  那三名青衣大汉道:“好,小姐,咱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三人正要离去,忽听桃花女“哎唷”一声,三人驻足回首,道:“小姐,你怎么啦!”
  桃花女皱着眉头轻声娇唤,一脸的苦楚:“刚才我被那姓何的追杀时,不幸扭伤了脚,现在好痛哟,三位大哥哥,你们来帮我治一治好不好?”
  娇柔痛苦的模样,加上呻呻吟吟的苦状,使三个青衣大汉都为之怦然心动。桃花女在江湖中的名声,他们当然是早有耳闻的。男人实则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他们往往希望自己的女人既美艳又坚贞得如同天仙,却希望别人的女人则是浪妇淫娃。别人的女人若是风骚得很人尽可夫的荡女,他们便盼望自己也能有机会一亲芳泽。但倘若自己的女人是荡女的话,他们势必大为光火,认为该千刀万剐方泄其恨其辱。
  三个大汉相望一眼,各自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些欲望的火星闪烁不定,三人各自心中暗想:“桃花女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人可尽夫,虽说是淫荡了一些,但毕竟也是难得一见的绝色美人,莫说能同她云欢雨合共赴巫山,就算是看上她一根那种风骚浪荡的媚劲儿,好多男人的骨头都只怕酥了。想不到今日,我们还有机会一亲其芳泽丽色,真乃是三生有幸。与其能春风一度玉门关,胜过其他女人万千啊!”
  三人当即走上草坡来了。三人的呼吸都明显地急促起来了,他们都有压抑不住的兴奋与激动,就象一心想着偷食的猫,忽然发现一条活蹦乱跳的金鱼自水里自己跳到了岸上来。
  但突然之间,三人看到桃花女腿旁的草丛。有一双精芒四射,明亮若天上晨星的眼睛,三人心中忽地感到了一种杀气悄然袭来,有如芒刺在背,心里有种异样的寒冷。“三位大哥哥,快来帮我一把啊!”桃花女兀自在娇滴滴地说。
  但三个青衣大汉却站住了。
  蓦地,草丛中那朗若晨星的眼睛,倏地跃了起来,一个英朗神俊的少年哈哈大笑,说道:“喂,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那个见过何自然的青天会中人,忽地颤声道:“你……你……你是何自……”
  桃花女将头娇娇艳艳地依偎在何自然的胸脯上,笑道:“不错啊,他就是何自然,你们若不是一心想着要吃我的豆腐,怎会上当呢?”
  一个青衣大汉跳起来道:“何自然?桃花女,他不是要杀你么?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桃花女娇声甜润地笑道:“他喜欢我我喜欢他,他要娶我我要嫁给他。我自然而然是跟他在一起啦!”
  “他娶你?”三名青天会中人似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会娶你这天下武林都不耻的荡女淫娃?”
  何白然笑道:“我说她不是什么荡女淫娃,她自然而然就不是。”
  三名青天会中人恨声道:“好一个人面桃花的桃花女,咱们今天栽了!”
  三人说话声中,已飞身掠起,便向草坡下面逃去。
  何自然大笑道。“你们都走到了我剑尖之下,还能逃得了么!”身子蓦地扑出,正是绝妙的“天幻无影”的轻功身法,手中长剑一展,刷刷数剑,已刺中了一名青天会杀手的后另一个青天会中人正在奔逃,不料,面前人影一闪,何自然已在他的面前仗剑堵住了他,那人一咬牙,长剑急舞,恰似疯魔一般,为了逃命,用的俱是拼命的招式。青天会的杀手,武功都经过特别的训练,在江湖上都是一流身手,但他们怎及何自然的武功。
  何自然还了两剑,眼见桃花女同那名认识他的青天会中人恶斗在一起,怕她终是女子,力弱劲小,有什么闪失,立刻剑法一变,手中铁剑刷地自上而下,刺了出去,正是“雨霖铃”剑法中的两招“白衣卿相”、“浅斟低唱”。
  那青天会杀手正欲一剑刺向何自然中盘天枢穴,却陡然间,只见剑光从上而下急刺下来,他心头忽地一呆,顿觉一种忧愁一种失意涌上心头,手中长剑去势不由自主地慢了一慢。刹那间,何自然一剑格开他的长剑,他只觉手臂一震,虎口几乎崩裂,长剑也偏到了一边去,便在这时,漫天剑光里忽地挥出一掌。
  “砰”的一声响,何自然一掌正击在这青天会中人的胸口上,打得他身子飞了起来,喷出几大口鲜血,跌出丈余之外,头刚刚撞在那棵被三王帮红发阎罗使者阴彪白骨阴爪功抓裂了的青枫树上,只因去势其急,那青枫树坚韧得很,未给他撞断,而他的头却给青枫树撞断了。
  那正在与桃花女恶斗的青天会杀手,以为桃花女是一个女子,极容易对付。不料,交手未及数招,便知桃花女武功之高,竟远在他之上,只怕比他们会中祥祺格格的武功不相上下,心中不由大是惊骇。再斗得两招时,便给桃花女一剑刺中左腿,一剑削了一块头皮下来。
  而这时候,何自然早已一剑一掌,杀了其余两名同伴,正向他扑过来。
  这名青天会中人不由更加心惊,知道他对付桃花女一人尚且不易,再来个比桃花女武功更高的何自然,他连逃的份也没有了。他连忙虚晃一剑,反手刺向桃花女双目,桃花女将头一偏,自是不让他将自己一双勾魂摄魂的妙目刺成两个血洞。
  谁知,这青天会中人这一剑乃是虚剑,剑尖刚刺到桃花女面门,身子却忽地向后倒窜回去,两个起落,已掠出去七八剑远。虽然左腿受伤,逃命的速度却是丝毫不慢。“你逃得了么?”何自然笑道,“青天会中人,我何自然自然而然是见一个杀一个的。”
  口中说着,便要向他扑去。桃花女却一把将他拉住,道:“追他何妨?让我来杀他!”
  当即拾起死于何自然掌下那名青天会徒的长剑来,抖了两抖,刷地向那逃命的青衣大汉掷了过去。这时候,那青天会徒已逃出了二十余丈,正在暗自庆幸桃花女或许看在三王帮与青天会联手的份上,会放他一马时。不料,一辆利剑寒光闪闪矫若天龙,“刷”地闪电般飞来。他蓦地往前一扑,不想,颈中哑门穴如同雪团砸在上面一样,猛地一寒。
  接着,他几乎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似的,自己喉咙里一阵刷痛,一截雪一样明晃晃的剑尖,竟然从他的嘴里钻了出来,上面映着他扭曲的脸和惊骇的眼睛,却是一丝血迹也没有。最后,他嘴里含着这剑尖,又往前扑出两步,撞在一棵青枫树上,他甚至听见了那截明晃晃的剑尖,“扑”地一声插入了树干里去,而他自己也伸出双手去,抱住了青枫树的树兜。
  临死之际,他听见何自然和桃花女的笑声像阳光也似的远去了。
  他似乎永远也无法想通,无相大师何不为和鲜花女侠柳残月的儿子何自然,居然肯要桃花女这样一个武林所不齿的淫女荡娃做老婆。
  不但这个死去的青天会杀手想不通,就是后来的许多武林人物,在见到何自然居然和桃花女亲亲热热卿卿我我地走在一起时,他们也想不通。
  数天之后,何自然带着桃花女去洛阳的官道。这时候已是初秋的季节了,倘若没有这历年的征战杀伐,秋日的田野已满是一片金黄的谷禾了,亦有农人在田野里唱着歌,辛勤而欢乐地收割一年的希望与喜悦。但现在没有,一向农作发达的黄淮平原也好,南阳平原也罢,一路所见的都是满目疮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两人心中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和凄怆,好在两人都是热血沸腾的少年心性,一路上倒也如鱼得水,甚是相宜。
  何自然本来是准备回到天坑地穴,去让自己父母重出江湖,领导中原武林抗清的。现在知道武林大会将在洛阳故城召开,暗想,势必有人早已将消息送到了天坑地穴去。所以,他和桃花女也就未返回天坑地穴,想来,在武林大会上,一定可以见到他们的。
  过了偃师城,离洛阳已经很近了,果然沿途不时碰到一些武林人物。由于何自然在这些月里,曾漂泊江湖,是以大部份武林人物他都认识,大家见到他与一个美艳女子在一起,暗中都很高兴,赞叹这小子艳福不浅。及至看到那美艳少女居然就是江湖里人所共弃人可尽夫的淫娃荡女桃花女时,个个部张口结舌,继而为何自然甚是叹惋。
  但何自然和桃花女却是我行我素,自寻欢乐自寻销魂。洛阳故城又叫汉魏洛阳故城,东起寺里碑,西到佛教自天竺传到东土来建起的第一座寺院的白马寺,北至邙山南达大郊镇,发源自秦岭的洛水荡荡地流来,自故城中穿过。西周时始建东都洛邑,东周敬王迁都于此。西汉时汉高祖刘邦初都洛阳,及至东汉刘秀则定都洛阳,曹魏西晋北魏等朝都先后在此建都。前后千余年,汉魏两代时为之繁华昌盛期,是故称汉魏洛阻故城。
  繁盛时期,楼皆两重,朱阙双立,城内长衡数条,宫城分南、北两部。南宫太极殿,高十余丈,建翔凤于其上。北宫德阳殿,可容万人,文石作坛,画屋朱梁,玉阶金柱,有珠帘玉户如桂宫之称,有最大的寺院永宁寺,亦有学生弟子来自中原各地以及四方蛮夷胡狄甚至西域康居,大月氏、大夏、大宛、安息等三万余人的东汉太学。
  只可惜似水流年,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唯见青松在。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三百年间同晓梦,钟山何处有龙盘。越只青山,吴只芳草,万古皆沉灭。江山王气空干劫,桃李春风又一年。但听浊浪荒城中,淘尽多少英雄。
  当何自然和桃花女销悄来到这洛阳故城时,所见到的便是汉宫魏阙,都做了衰草牛羊野,城墙逶迤相连,故城轮廓尚在,却只是荒丘漠漠一片。
  两人来到故城时,但见武林大会已经开始了,形形色色的武林人物喧喧嚷嚷地站在一堵断墙形成的矮土台下面,土台上面站着七八个人,何自然和桃花女认得大部分都是中原武林各门各派掌门人中最有名望声望之辈,主持会议的便是这次武林大会尽地主之谊的洛阳神枪孙家的孙老爷子。台上并没有无相大师何不为和鲜花女侠柳残月,何自然不由有些失望,暗道:“怎的爹和娘居然没有来呢?难道是他们不知道消息,还是真的不愿意再插手江湖上的事?”
  但台上却有一个威猛如虎高壮如山的少年,和他旁边那个满头银发似雪似玉的美貌女人,何自然和桃花女都不认识。但这女人一脸的忧郁,但不食人间烟火状的冰清玉洁,年纪甚轻。不过花信年华,但却不知何以满头白发似霜雪,想来她的心中一定是很凄苦的。
  这时,便听洛阳孙家孙老爷子引见到这两人的身上了:“诸位,这两位想来大家都很少有人认识的了,他们两位来自神煞岛,一位是宇内第一奇人司空图司空大侠的女公子司空飞烟女侠,另一位便是大侠司空化羽和华山女侠华忆红的儿子司空海天。”
  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立即站起来,向台下群雄告礼。群雄一听两人来自神煞岛,都是大大地一怔。
  何自然也感到惊讶,他未想到这两人居然是神煞岛来的司空图的女儿和孙子。司空图与自己一家昔年的恩怨情仇,他自是了若指掌的。
  但那毕竟是上一代人的事情,他在内心却是十分赞赏和喜欢那台上雄赳赳气昂昂颇具顶天立地之气势的司空海天。何况,他也时常听到他爹和他娘谈到神然岛主司空图,甚至为这二十年来,相互未有音讯往来而大感寂寞,心中时常挂牵着他。
  这时,桃花女忽道:“喂,何大哥,怎的台上没有见着少林武当的掌门人呢?台下少林弟子倒是不少。开这样的武林大会,少林武当却无掌门人来,只怕算不上武林大会吧!”
  何自然道:“不错,台上是无这两派的掌门人,据说少林寺方丈一尘大师本是少林掌门,却给无敌金刚广寒子逃出少林寺时打伤了,是以,掌门一职便是由火和尚一空大师代职。而火和尚和武当掌门人悟真道长因在天池山庄,被圣手阎罗、玉面阎罗、活阎罗和无畏金刚四人打成了重伤,后来就不知了去向。”
  桃花女道:“不错,是这样。那夜里,我就见到你刚刚逝去去的师嫂。也见到了那位一剑就胜了我的蒙面女,后来在杜甫草堂,也是这蒙面女胜了我爹和二叔,而救走了白虎娃的。我爹说起那蒙面女的武功,都连连摇头,面色黯然。”
  忽见人群里一阵骚动,数名少林弟子扶着一名和尚走上台去。
  何自然一见这和尚一身红得如火的袈裟,便知道正是他的师兄火和尚一空大师。但见火和尚走路被人挽扶,似是受伤极重的模样,何自然不由吃了一惊,再看他一身袈裟空空荡荡地被初秋的风吹得飘起,才骇然发现火和尚居然没有了双臂。
  桃花女惊异地道:“那夜天池山庄血祸,事后无畏金刚并没有说过他们砍断了火和尚一空大师的双臂啊。怎的,他现在却是这样?”
  何自然道:“一空师兄的武功在江湖上也非泛泛之辈,铁掌铁拳在武林里是赫赫有名,并且越发怒武功越高,在当今武林各大门派的掌门人中,可以说是武功最高的一位,怎的反被人伤成这个模样?他的对头是谁,竟这般的厉害?”
  台下的群雄见得一空大师伤成这样,也是议论纷纷。孙老爷子将他向大家引见之后,然后沉重地道:“各位,今次武林大会由于武当派掌门悟真道长死于清人之手,武当派正在哀悼,新的掌门人一时未能选定,是以未能列席。”
  台下群雄哗然大喧,无不面呈惊诧惊骇之色,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何自然更是心中震动,暗道:“武当悟真的剑法,当今武林已是顶尖的高手了,虽不及我娘所创的‘雨霖铃’剑法,但武当剑法源远流长,又绵密又厚实,又雄浑又刚猛。说到剑法一宗,这些年来,早就已经领袖武林了。门下弟子这些年来,又是英才辈出,怎的他反而伤在了清人手中?”
  心念及此时,忽地忆及青天会的杀手人人都身怀绝世武功,而文燕龙的武功更是深不可测,那日在神农谷一战时,倘若不是他受了伤,自己也决非是他的对手,更不用说将其打下绝壁了。那悟真道长若是正遇上文燕龙这样厉害的角色,也只怕是难逃此大劫的。
  他抬头向台上望去,但见台上各人除了一空大师之外,其余的听到武当悟真道长的死讯时,都是震惊之余悲悲戚戚。
  孙老爷子清清嗓子又道:“丐帮帮主向歌吟率领丐帮子弟,三年前与满清血战黄河一带之后,远遁大漠戈壁,未能列席,暂由丐帮帮中一名八袋弟子鲁汉代为参加。”接下来又说明了一些小帮小派和一些武林世家缺席的原因。
  忽听台下一人大声叫道:“孙老爷子,那些人来不来开武林大会,是他们自己的事。你快说一说,今次到底是为什么召开武林大会来着。俺相信今天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很多人都和俺一样哩。”
  “是啊,是!”另外一些人也急忙附和。
  又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道:“天下第一大侠巴山白云飞,既不愿意做武林盟主,也已经死在了青天会的手中。孙老爷子,咱们今儿个在此开会,是不是想重新推选一位武林盟主
  “只怕是的!只怕是的!”一些人急忙叫道,“武林武林,武功的世界,今天推选新的武林盟主只怕还得考究武功才行啦。武功不行,打不过人家,怎能出来做领袖群伦的盟主呢?
  另外一些人又忙道:“说到武功最高,大家都清楚得很,而今武林武功最高的就数三王帮的天王、地王、人王和青天会的会主文燕龙。但响们又岂能让他们来充当武林盟主呢?除了武功,还要讲武德。智者以德服人,不以力压人!”
  大家于是喧喧嚷嚷的,说的说这样又说的说那样,闹得个一塌糊涂。
  忽然有人大声道:“说到武功又高又能以武德威伏众人的,我看当今武林除了白云飞之外,只怕是没有。但那白云飞近二十年来,被满清迫杀得早已心灰意懒,所以不愿做武林盟主,再说,他又已经死了。现在找谁做去?总不成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大家一个一个来轮流做武林盟主,一个过一天干瘾吧?”
  台上群雄哄地大笑了起来。
  又有一人道:“我知道有一个人完全可以做武林盟主。”
  那人慢吞吞地说这句话,声音不高不低,但却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何自然瞧见这人骇然竟是西域大沙漠中的红胡子雷啸天,他本乃是高鼻碧眼满下巴红胡须,不料却说得一口极为纯熟的汉话。然而,他说话时露的这一手,更显示出了他有深厚的内家功夫。
  “是谁呀?”台下群雄乱哄哄地道,“快说出来,让我们估量估量有无资格。”
  “对!对,是螺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啦!”
  雷啸天的面上忽地露出极恭敬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他便是丐帮帮主向歌吟向大侠!试问当今武林除了他,谁还有资格来做武林盟主?”
  台上的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听得向歌吟的名字,两人都不由异常惊喜,一看到天下群雄,无论正邪黑白都对他十分崇敬的样子,司空飞烟更是高兴。何自然本也对向歌吟极为仰慕,此时便喃喃地道:“不错,除了他,还有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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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2-21 13:51:4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英雄义烈 天骄孽种血火柔情


  台下又有人大声地嚷道;“不错,雷大侠提的向大侠,乃是最适当的人选,武功又高又深孚众望,率丐帮子弟血战黄河南北,更是令我们敬佩有加。但是,那向大侠至今远遁大漠戈壁下落不明,这武林盟主一职他怎样来担任?”
  “是啊,是啊,向大侠远遁大漠戈壁之后,是死是活尚且不知,他又怎能来做盟主?”另一些人也附和道。
  台上的司空海天身子一动,似乎要站起来,但却被司空飞烟牵了牵衣角,便只得又坐下来。
  这时侯,那大会的主持人孙老爷子清咳一声,大声道:“各位武林同道,请听老夫一言。咱们今日在此洛阳故城秘密召开这次武林大会,推选武林盟主一事,尚且事小,商讨武林前途一事,才是事关重大。各位同道可知为何满清铁骑长驱直入,占了我中原大半锦绣河山,扬州十日嘉定三屠,这些血腥罪恶,我们岂能忘记?满清杀我父母兄弟,淫我妻女姐妹,我们岂能容忍?”
  孙老爷子乃是洛阳神枪孙昌武的叔父,虽已七八十岁了,但说到清人的暴行,仍是气得浑身发抖。
  山西彭家五虎断门刀的掌门人彭宪文忽道:“清人势大,连先朝几百万大军尚且一败涂地,雄风浩荡席卷天下的李自成张献忠,都被清人打得落花流水,我们中原武林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加起来也不过几千人近万人,就算大家武功都很高,也不能与清人相抗衡啊,何况咱们中原武林向来都是一盘散沙,你干你的我干我的,各有各的规矩各行各的号令。与清人抗拒,无异于鸡蛋碰石头。”
  彭宪文的一番话,说得大家面面相觑。
  又有一人接口道:“不错,咱们应当识时务,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向歌吟率丐帮子弟抗击清人,以至全帮覆灭,便是前车之鉴。扬州十日嘉定三屠乃至日下正在进行的江阴恶战,依我看,都是咱们自己造成的!倘若我们不打人家,人家也不会打我们的。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留发剃发不过是一个习俗而已,只要顺从了清人,他们又何至于会屠城屠州呢?”
  这时候,台上的火和尚一空大师听得已经呼呼直是喘气了,那丐帮八袋弟子鲁汉更是满面怒火。
  人群中有一人问道:“那么,依阁下之见,中原武林将何从何去?”
  先前那人道:“何从何去?降清算了吧。洪承畴降清、祖大寿、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吴三桂,都做了大官,咱们也去降清吧。有道是降清者生,生得快活销魂;抗清者死,死得惨不忍睹。”
  彭宪文道:“不错,降清才是咱们的唯一出路。否则,就是死路一条!
  六合神刀门的掌门人范夏忽地怒声喝道:“放屁!说到降清,我范夏第一个就不同意。姓彭的,以前咱们两家乃是故交,已是多年情义,但从此刻起,咱们割袍断交恩断义绝!”
  说到此处,范夏掌中忽地多了一把刀,刀光一闪,一截蓝袍便飘飘地掉在了地上。
  “好!好一个六合神刀范夏!”群雄当中当即有人大声地赞叹。
  六合神刀范夏的武功果然不俗,大家明明白白看见他挥着手在指着彭先文怒斥,但说到“恩断义绝”四个字时,手里便突然已握了一把刀来,身手的确很快。
  那彭宪武冷笑两声:“恩断义绝,恩断义绝,姓范的,三个月前,你被你的仇家围杀时,我救过你,若不是我为你挡得一刀,你的左臂已经废了。”
  范夏一怔,道:“好,姓彭的,你说得很好,我还给你!”但见范夏手里的柳叶刀忽地一挥,血光迸射之中,一条左臂已被他自己连根砍了下来,鲜血狂喷而出,溅射出数尺开外,那范夏长刀一扬,已衔在口里,右手一抄,已接着那截断臂,喝道:“姓彭的,我还给你?”扬手便将一截断臂抛弃过去,长空里秋日下,唯见一道血光掠过。
  范夏这才在左臂创口处,疾点天灵、肩髃、肩髎、臑俞等几处穴道,止住鲜血。
  众人瞧见这血淋淋的一幕,无不惊心动魄,谁也没有想到六合神刀门的掌门人范夏,竟是这样一条响当当的义烈汉子。
  这一次不但没有人叫好,大家一时之间,都似乎呆了。这次商讨武林前途的武林大会,本就是喧喧嚷嚷的,而今范夏的一条断臂,更使大会蒙上了一层血光。
  隔了一阵,群豪又议论纷纷起来,有的说降,有的说不降。有的说降好,有的说不降好。乱哄哄的,闹得更是一团糟。也有的人说,降不好,背弃了祖宗,不降也不好,只有死路一条,不如大家都金盆洗手,归隐江湖算了,就象无相大师和鲜花女侠一样,在天坑地穴何等逍遥自在。
  说到后来,降的占了三分之一,坚决不降的又占了三分之一,持中立态度两边观望的和主张退出江湖的也占了三分之一,意见似乎很难能够统一。
  台上各人也有主张降的,也有主张不降的,也有准备学何不为等人的样子金盆洗手的,对这纷乱的局面,谁也无法控制得住。
  这时候,那范夏的伤口敷上金创药,已经止住了流血。他忽地握着柳叶刀,自不降的人群中走出来,走到降的那一拔群雄面前,面色苍白地对彭宪文说:“姓彭的,自今日起,我六合神刀范夏的快刀,专杀降清的人,直杀到我死那日为止,而你彭宪文,就是我要杀的第一个人。”
  彭宪文冷笑几声:“姓范的,咱们都是使刀,武功也是半斤八两就在伯仲之间,现在你已经自断一臂,受了重创,已经不是我彭某人的对手,我劝你还是不要拿着鸡蛋来碰石头了。”
  范夏哈哈一笑:“我要杀降清的武林败类,别说才断一臂,就算我断了两臂两腿,我也仍是要杀的!接招吧!”
  大喝声中,长刀呼地劈出一招,直取彭宪文面门。但见他刀法果然精妙,端的是快捷无伦,一柄柳叶刀使得呼呼生风,众人唯见一片雪亮耀目的刀光。
  那彭宪文却道:“你是一条汉子,我也是一条汉子,只是咱们两人的立场观点不同罢了。好,姓范的,你等着。我俩武功既然相差无几,我也不想占你的便宜,让天下武林耻笑。你断一臂,我也断一臂。”
  刹那间,彭宪文的右手中便执了一把大刀,刀上铁环叮叮当当地响个不停,刀光一闪之间,也断了左臂,一脚将其断臂踢到了一边去。
  这一骤起的变故,不但天下群雄都惊讶至极,就连范夏也惊得呆了,手中的刀本来劈到了空门大露的彭宪文面前,不知怎的,却再也劈不下去。
  彭宪文忽地长啸一声,大刀一晃,喝道:“咱们现在同样是半斤八两互不相亏,来,来,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死”
  “好!”范夏也大声道。
  刹那之间,两人便斗在了一起,但见两人刀来刀去,纵上跃下,刀法虽是彭家五虎断门刀凌厉猛恶,招招式式都是极厉害的杀着,刀风扫得满地尘土飞扬,而范夏的六合神刀,却是精妙轻巧,招式源源不绝,又快又准。彭宪文砍出十二刀,而范夏则砍出了十七刀,虽快了五刀,但彭宪文的刀重力猛,范夏刀轻力弱,两下还是扯平。
  斗了三十来招时,两人身上都各中了两刀,早已是满身鲜血。这时候,忽然间,降的人当中跃出一个人来,却是开始说识时务为俊杰的太行剑派掌门人赵人杰的师弟黄人英,江湖上人称阴阳双剑,武功尚在彭宪文范夏之上。
  阴阳双剑黄人英道:“彭老弟,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手中忽地仗着两柄剑,袭向了范夏的后心。
  这时候,范夏一刀砍中了彭宪文右腿,彭宪文砰地跌倒在地,大刀却顺势扫出,将范夏左腿几乎砍飞,范夏也跌了下去。手中柳叶刀往前一掷,又在彭宪文胸口斫中一刀,那彭宪文也把大刀一掷,则掷中了范夏的小腹,两人当即搂在一起,苦苦死斗,范夏的后心尽是空门,就算他后心不是空门,黄人英武功本在他之上,要伤他也是极容易的事。却听一人哈哈笑道:“阴阳双剑,你既然要去杀范夏,我何自然自然而然也要杀你!”
  说话声中,只见何自然从一堵城墙后面,飞掠而出,人在半空,呼地一掌拍出来,已把黄人英攻向范夏后心的两把剑拍得歪向了一边。
  黄人英忙回剑护住自己,喝道:“何小侠,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我敬你辈份比我高,令尊令堂早已退出江湖,你又何必要管武林闲事?”
  何自然笑道:“抗清降清乃是大事,关系着我中原武林的生死存亡,岂是小事闲事!少说废话,我爹我妈退隐江湖,但我何自然却人在江湖。你辈份比我低,我让你十剑!”
  台上的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一见这英朗的少年自称乃是,来自天坑地穴的何自然,都面露欣喜,又见他如此托大,竟让阴阳双剑黄人英十剑,不由为他担忧。
  却听黄人英怪笑一声:“何小前辈,这几日谁不见你同武林淫娃桃花女卿卿我我地歪腻在一起,你说什么抗清降清,不就早跟咱是一路之人了吗?谁不知道,三王帮乃是青天会的盟友?桃花女又是天王和人玉的女儿?”
  何自然道:“桃花女是否便是武林淫娃,我自己知道,用不着你来操心。黄人英,你出招吧!”
  却在这时,蓦地众人只觉眼前红影一闪,接着听得阴阴双剑黄人英一声大吼,他的背上已被刺了一剑,剑尖自他心口刺出来,剑尖上的鲜血“的滴”地掉在黄尘里,溅起一个铜钱大的暗红圆点。他慢慢地张大了口,回过头去,瞧见杀他的人,骇然便是刚才被他骂作武林淫娃的桃花女。桃花女虽是人面桃花,在武林里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为人行事从来都不管什么江湖道义武林规矩。此刻见黄人英当着天下群雄的面侮辱她,趁他不备,葛地自城墙之后掠出,势如闪电地一剑刺死了黄人英。
  黄人英喃喃地道:“你……你为何偷袭……你……你情郎还说过……说过让我十剑……十剑……”
  桃花女却艳艳笑道:“你要骂我,我自然而然就要杀你啦!说,我是不是武林淫娃?”
  “你……你……”黄人英有气无力地道,“你不是……不是武林淫娃……是武林仙娃……”
  “这就对啦!”桃花女笑道,利剑拔出,黄人英的尸体砰地倒在了地上。
  这时候,突地听得两声惨呼。众人循声看去时,原来范夏右手探入了彭宪文胸口,摘下了彰宪文的一颗心来,叫道:“我瞧瞧你的心是不是黑色?奶奶的个熊,怎的……怎的也是红色……”
  一语未甫,已经气绝身亡。原来彭宪文此时早已死去,死去时那掷入范夏胜腹中的大砍刀,已刺了个对穿的大血洞。
  刹时间,场上出现了三具尸体,众人瞧得莫不心惊心怖,桃花女心狠手辣的快剑,固然叫人惊绝,而范夏与彭宪文的生死搏杀存亡缠斗,却更是叫人触目惊心寒栗不已。台上的司空海天这时候,突地如一只巨鹰般地横空飞落台下,抱住范夏的尸体,雄啸一声,大声道:“好兄弟,好男儿!不错,咱们同是汉人,岂能投降满清,纵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也是死得光荣,武林之士行侠仗义乃是本份,有所不为有所必为!”
  丐帮的八袋弟子鲁汉也大声地说道:“我们丐帮虽然全帮覆灭,但残存志士,仍是誓死抗清,扬州守城,嘉定抗清,江阴血战,我们丐帮活着的弟子,都在遵循向帮主的教导,不惜一切牺牲,誓同清人血战到底!”
  台下群雄眼见范夏的义烈和司空海天的英雄气概鲁汉的一往无前,都不由雄心豪气鼓荡心间,暗暗忖道:“天下百姓尚且人人抗击满清;我身为中原武林的一份子,岂可降清来助其居我汉人?不错,人生一世,反正是一死了之,要死他妈的就死得浩浩荡荡,死得重于泰山!”
  何自然更是热血豪气,立即拨剑在手,振臂大呼道:“不惜一切牺牲,誓同清人血战到底!”
  群雄中大半人也都举起兵刃,大声喝道:“不惜一切牺牲,誓同清人血战到底!”
  台上的火和尚一空大师,这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环顾全场,沉声道:“各位同道,大家的义烈我火和尚十分佩服,各位可知悟真道长死在何人手里?老纳又被何人砍去双臂?”
  这个疑问,众人早已存在心底,此刻见火和尚提了出来,都立时鸦雀无声,连那主张归清的一些武林人物,也都静立默听。
  火和尚道:“苷年白云飞大侠和张舞凤女侠万里远赴黑山白水间,刺伤努尔哈赤,致使满清伤了元气。向歌吟向大侠在山东一掌打伤皇太极,也使其退出关去,迟了数年才重新入关。老纳和悟真道长本想效法他们,因而去北京刺杀顺治小皇帝,不料却遇到了一个极厉害的对头,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思议。我们虽刺伤了顺治小皇帝,但大多都死在了这人的一柄利剑下,老纳的一双手臂也是被那人斩断的。”
  此言一出,天下群雄耸然动容,都纷纷地道:“那人如此厉害?是谁呀?”
  火和尚道:“这人是个女人,她就是努尔哈赤最小的一个女儿,青天会主文燕龙和祥祺格格的师父玉叶金枝!”
  “玉叶金枝,玉叶金枝!”众人把这名字念了数遍,想到文燕龙的武功远在其父文亦武之上,武林之中已是绝顶的高手,那他的师父武功之高,就更是不可想象的了。
  忽听火和尚又道:“我寻思良久,要抗拒清廷,必须首先除去此人。但我们的武功均远不如她。”
  台下忽有人说道:“近来雄起江湖的白虎教太阳使者罗坤元剑法通神,他或许可以战胜玉叶金枝的。”
  一人接口道:“白虎教太阳使者罗坤元一剑就胜了弃剑山庄庄主丁无剑,武功之高自然非同小可,想来,他一定能胜过玉叶金枝的,何况玉叶金枝又是一个女流之辈,武功再高,毕竟也力弱劲差。”
  雷啸天忽道:“不错,我虽远在西域,但白虎教的威名我也曾听过,只是白虎教忽然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江湖,行事或正或邪,又从不与江湖里各大门派交往,独树一帜卓然不群,而且行踪诡异飘忽不定。今日尚在江南,说不定过了三天,却又横行在塞外,找那罗坤元来对付玉叶金枝,只怕也是不易。”
  火和尚接口道:“不错,白虎教行事太诡秘,不但与清人过不去,与武林黑道邪派过不去,就是与我武林中名门正派同样也是过不去。依老纳之见,目前天下武林中或许可以胜过玉时金枝的,有三个人。”
  鲁汉道:“不知大师指的是哪三个人?”
  一空大师环顾全场,缓缓地道:“一个人就是先前雷啸天雷大侠提的武林盟主最适当的人选向歌吟向大侠,他的武功本不在白云飞之下,神煞剑法又加上丐帮掌法,自然是非同寻常,那皇太极便是给他打中一掌后,内伤终于不愈而亡。”
  司空海天朗声道:“不错,我二叔一定能够打败玉叶金枝。但不知另外两人是谁?”
  何自然这时已经同司空海天十分亲热和熟络了,双方都转达了无相大师鲜花女侠和神煞岛主之间的问讯和邀请。他忽地笑着道:“只怕我这位师兄说的便是我爹和我娘他们两人。”
  司空海天一听,也击掌道:“不错,不错,只怕是两位前辈。”
  果然,便听火和尚道:“另外两位,就是我的师叔无相大师他们夫妇,他们两人的武功都早已经独步中原武林,江湖上能胜过他们两人的,可说是寥寥无几。是以,咱们分别派人去寻找他们三人,大家意下如何?”
  群雄轰然响应:“好!”
  司空海天对何自然道:“我和姑姑本就是专程来中原,要去大漠戈壁寻找二叔的,想邀你一同前去,但只怕你得回天坑地穴啦!”
  何自然道:“只怕是的,天坑地穴路径隐秘,外人自然无法找到的。”
  便在这时,忽见桃花女奔过来道:“不好啦,不好啦,自然大哥,我瞧见那边白马寺中似乎暗伏着大批青天会的杀手!”
  何自然大吃一惊道:“真有此事,那三个青天会送信的人已给我们杀掉啦,难道还是走漏了消息?”
  桃花女道:“青天会势力极大我只怕来开会的武林人物中,就藏有不少青天会杀手哩!”
  话音未落,忽见一个手持红樱枪洛阳孙家的弟子,奔到台上,附在孙老爷子的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孙老爷子脸色遽然一变,一挥手,那孙家弟子立刻手持红樱枪如飞而去。他忙起身走到火和尚面前,对他说了几句,火和尚眼色也是骤地一变,台上各大掌门人即刻交头接耳,个个脸上都是一片惊怒。
  台下群豪见台上各大掌门人脸上俱一片惊怒,都不由大为惊诧时,忽听人丛中那个瓮声瓮气的人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誓死抗清的名门正派,今日你们的死期到来!”那人大笑声中,蓦地跃上一截断垣,手往脸上一摸,揭下了一层面具来。桃花女见了此人,惊叫道:“无畏金刚使者?”
  那人道:“不错,俺便是无畏金刚使者。小姐,想不到你竟然为了一个小白脸,敢杀帮中红发阎罗使者和其他三个兄弟,还杀了青天会的三个信使!”
  桃花女怒道:“哼,我要嫁给何自然,自然而然不再是三王帮的人啦,别说杀了阴彪,连你我也要杀。”
  长剑忽地出手,向何自然道:“咱们并肩子上!”
  何自然道:“夫唱妇随妇唱夫跟,好,咱俩杀了他好为我师嫂报仇!”
  两人提着长剑扑向了无畏金刚,忽地面前人影一晃,一把明晃晃的长刀横在了他们面前,一人冷笑着揭下脸上的面具来,却是无敌金刚广寒子,“杀张飞凤那绝色美人的是我,不是他。”
  何自然喝道:“是你,我就先送你上西天!”门中说着,长剑斜斜挑起,刺向广寒子面门,广寒子长刀一挡,铛的一声刀剑相撞,火星四溅,顺势一刀下削何自然左足。何自然左足退后半步,左掌下切,切向他手腕。
  司空海天喝道:“你们两个对付广寒子,我找无畏金刚算账!”身子一窜,掠上墙垣去。但那无畏金刚却居高临下,砰地一掌拍了下来,直打向司空海天头顶。
  “好掌法!”司空海天身子忽地往外一飘,无畏金刚一掌劈空,掌力雄浑掌劲猛恶,“啪”的一声,将地上砂石打得四下里飞溅。但这个时候,司空海天早已掠上了城垣。场中变故骤起,场上群雄闹成一团,刹时间,人群中有十余人摘下面具来,都是三王帮和青天会的杀手。群雄立刻几个人对付一个,拼杀开来,刀光剑气纵横交错,掌风腿影飞沙走石。
  台上的掌门人合计了一番,接着有七八人召集起自己的门下弟子,往西边迎去,顷刻间,西边便响起了一片喊杀声。几个少林寺弟子,把身受重伤的火和尚扶到了洛河中的一艘船上,然后,留下一人划着船远去,其余的人跟着孙老爷子和司空飞烟,带着一部分群雄向西边驰去增援,台下那一群原先主张降清的,本来就只有二十来人,其中又有十余人乃是三王帮和青天会杀手装扮的。剩下的几个人,眼见大势所趋,中原武林要誓死抗清,也只好情愿或不情愿地跟着众人向西边奔去。
  那无畏金刚哈哈地笑道:“司空海天,你老子司空化羽昔年我们曾干过好几架,从来都是互有胜负,今日你来斗我,来得正好,我无畏金刚斗你们父子两代,想来都是一种快慰。”
  他口中说着,脚步一错,左手划了一个圆圈,右手从圈中穿出,由拳化掌,正是杀了不少武林高手的金刚盘龙掌,掌势威猛,倏地劈向司空海天胸口灵墟、神封等四处大穴。掌法不但精妙而且快疾,刹时间,左掌右掌,盘来绕去,拍了七八掌,每一掌都夹着呼呼雄风,不离司空海天胸口十余处要穴。
  司空海天见这无畏金刚果然武功高强,当下连连闪避,避开了他的七八掌。无畏金刚见自己的金刚盘龙掌,一连拍出了七八掌,掌影如山掌风似刀,每一掌都足可以致三四个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于死地,而司空海天面色沉静双足如铁爪抓在窄窄的墙垣上,上半个身子却前俯后仰右摇左摆,似乎轻而易举地就避开了自己的掌法。
  无畏金刚不由十分恼怒,眼看圣手阎罗诛心剑刘镇川与桃花女斗在一起,而玉面阎罗杀人钩一对明晃晃的如意钩以及活阎罗端木洪的一柄快刀,连杀了数名誓死抗清的武林人士,而自己连出七八掌,居然连司空海天一根汗毛都未伤到。而且,司空海天还未还招,不由恼羞成怒。
  他却不知道司空海天的武功乃是在万顷大海的万丈狂涛恶浪之中练出来的。想那海水一浪一浪地拥来逐去,力量何等应大雄浑,连一艘大船也可摇晃移动。而司空海天便立在海浪里,脚踏浮沙,身子虽随海浪来去冲击而摇摆,双足却不曾移动分毫的。无畏金刚的金刚盘龙掌就算威力再大,那也是万万不及大海浪涛的。
  但司空海天见到无畏金刚拍出的盘龙金刚掌时,心中也吃惊不小,他未想到这怪模怪样的无畏金刚,武功之高掌法之威猛凌厉,远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时候,忽听得无畏金刚一声厉嘴,双掌猛地一搓,司空海天瞧见他那赤黑的掌心霎时间变得通红,便知他在这金刚盘龙掌上浸淫了数十年。接着,只见无畏金刚双掌之中,竟冒出了缕缕白烟,发出“嗤嗤”的声响来。
  无畏金刚又是一声大吼,吼声中,双掌排山倒海般怒击而出,司空海天立刻便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万丈狂飚中。他地一声长啸,运起海天神功,也拍了出去。
  两人四掌相交,司空海天陡地感到一股令他血脉几乎干涸的热力热劲,自无畏金刚的手上疾传过来,不由心神一凛咬紧牙关,使出了十重内力相抗。
  无畏金刚的金刚盘龙掌的杀手绝招,便是这一招“烟升火至”,掌力所到之处,往往是木枯水干,人一旦被击中,全身的水份即刻蒸发为烟气,血液即刻凝结成块再化为黑灰,端的是厉害无比。纵横江湖数十年间,仗着这一掌,不知杀了多少武林豪杰。但不料,他这一掌与司空海天硬接,顿觉掌心热力骤然冷却了下来。就仿佛将一块烧红了的铁,呼地一下扔进了一大盆水里,铁热烤不干水反而被水化灭了热。
  但听“砰砰”两声大震,两人从墙垣上倒飞落下,都觉心口气血翻涌。司空海天落在地上时,仍退了数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便要吐出。而那无畏金刚似乎受伤更重,退了数步之后,“咚”地一屁股坐在一块尖尖的断砖上,将那断砖都压得粉碎。
  无畏金刚喘了口气,“哇”地喷出了一口鲜血来,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恨声道:“好,司空海天,想不到你武功比你那老子强得多。我无畏金刚今日看走了眼,大江大洋都过了,小阴沟里却翻了船……”
  司空海天冷冷一笑,呛地拔出腰际长剑,喝道:“无畏金刚,你也不过如此,有本事的再来接小爷一剑试试!”
  话音甫落,倏地听得身后数声长呼惨叫,头一看,除了何自然和桃花女尚可对付自己面前的敌人外,其他一些武林中人拼死杀了数名青天会的杀手,但都给玉面阎罗和活阎罗杀死了七八人。
  司空海天道:“无畏金刚,等你家司空小爷杀了那两个阎罗使者后,再来收拾你!”蓦地一声长啸,旋风般扑向了端木洪。
  这个时候,何自然和无敌金刚广寒子已经怒斗了二十余招了,但见刀光寒凛剑气锐利;斗得甚是激烈。本来两人的武功路数都甚有渊源,广寒子本及是少林寺的和尚,武功之高惊世骇俗,而何自然的父亲无相大师昔年又是少林寺的高僧掌门。是以,两人彼此都熟悉对方的武功路数,上一招出了,下一招要出什么,要攻向何处,都是一清二楚,所以攻招的同时,也就防范甚密。
  三十招一过,何自然瞧见司空海天居然已经胜了无畏金刚,心头不由又是佩服又是欣喜,自己这边去了无畏金刚一个强敌,便有扭危为安化险为夷的机会了。但心中又暗道:“司空海天都胜了无畏金刚,我与广寒子久战下去,岂不让天下武林笑话,昔年我爹我妈与他爷爷三分天下平分秋色,而今,他却抢先胜了对手,不行,我得拿出真本领来。”
  心念到此,当即胸中豪气一荡,长啸一声,喝道:“广寒子,你杀人如麻,今日的报应到了,看剑!”手中长剑“唰”地疾刺而出,势同闪电流星,刺向广寒子下盘几处大穴,剑影笼罩之中又“啪”地拍出一掌,左掌左剑,掌剑合一,矫如天外游龙,大有掀天掀地之雄威气势。
  广寒子道:“臭小子,你要杀我却没那么容易,就是你老爹来,不在两百招内,能奈我何?”身子暴退数尺,手中长呼地一招“横扫千军”从左砍到右,刀身一反又从右劈到左,刀光里,砰地一脚踢了出去。一刀一腿,端的是力沉劲雄。
  何自然见他虽断了一臂,仍旧攻势凌厉守势绵密,一柄刀使得更是滴水不漏。心念一转,“爹少林武功杀你不得,娘的轻功剑法,定可致你于死地!”
  当即清啸一声,长剑一收一抖,使出了“雨霖铃”剑法中的一招“白衣卿相”。招数轻灵飘逸繁复之中大开大阖。这“雨霖铃”剑法何自然虽自幼习练,却极少使用过。只因这套奇丽剑法,乃是将柳三变那首情浓意深为千人吟万人诵的“雨霖铃”词,化为剑光剑影的。讲究的是剑中有情,词言曲意随心而展,剑随情愫收发自如。越是历经人生情感坎坷的人,对这套剑法的领悟也就越深,自然剑招使出来的功力就会愈大。
  是以武林中会这套剑法的四个人中,以柳残月经天坑地穴三十六年苦苦相思相忆惨惨离愁别绪,是以剑法最高,剑招一出,天下莫人能挡。其次便是同样久历人生情感搓磨的白云飞,而白虎娃虽有一些情感经历,但与一向顺其自然无忧无虑却又得柳残月亲传的何自然,在这套剑法上的功力却也在伯仲之间。
  虽是如此,然这套剑法本身所有的情愫,却也叫天下武林人物惊心动魄了。
  何自然一剑刺出,大有一种一代白衣佳人浅吟低斟,傲视富贵权势的气概,却又感到萧索而寂寞。广寒子心中为之一凛,不知怎的,使刀的手却有些慢了,滞了。似乎何自然的剑尖上刺出了一种奇特的情意,那种人生的萧索与寂寞控制住了他的杀心,刀法腿招中,再也发不出原来的攻势了。
  广寒子招式一慢,何自然便趁机又使出了“雨霖铃”剑法中的一着杀招“潇潇暮雨”,但见他身子一顿,早已跃在半空,手中长剑挥洒万点寒芒千道冷意,“唰”地刺了下来。
  他心头不由一凛,长刀提起来,往空中缠头过脑,刀尖斜斜向上。但他已经慢了,长刀被何自然长剑一点,偏向一边。何自然大喝一声,长剑斜斜划下,却是夹着万钧雷霆,斩到了广寒子的右臂上。
  但听得广寒子一声惨嚎,断臂血泉长刀一齐飞落到丈余之外。广寒子心头大怖,未料到何自然剑法一变,才使出两招,就斩落了他唯一的一臂。
  剧痛耻辱使广寒子咆哮一声,身子向后便倒,跌倒之中,双腿猛地踢出,用尽了平生之功力,踹向了何自然的胸口。这一招“兔儿蹬腿”用得险到了极至,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念头,虽知自己一双腿会给何自然利剑所伤,但自己一双铁脚也定会置何自然于死地。
  不料,何自然就在要被他踹中的那刹那间,蓦地觉得侧面一股绵长阴柔的掌力推了过来,他的天幻无影轻功借力一飘,身若飞絮鸿毛,移开了数尺,手中长剑刷地横挥,广寒子的一双腿便给他又斩落在地。
  跟着长剑一送,便刺进了他的心口。
  广寒子临死也未想到,一个年纪轻轻的何自然竟然三剑便杀了自己。
  何自然侧目一看,原来是与圣手阎罗殊死搏斗的桃花女,反手一剑荡开刘镇川的诛心一剑,飞掠过来,向自己隔空打出一掌,送来一股绵柔之力,才使得自己未被广寒子所伤。他不由对她更生出几分爱怜和喜欢来。
  本来,那日在芳草坡上香花丛中,他与桃花女所发生的一切,究其根源乃不过是自然而然顺其自然,一双豪放热血的少男少女对彼此的需要,对生命神秘神圣之源的探究。但他始是未料到这个为武林中人人不齿却又大多男人极力渴望的所谓荡女淫娃,竟然还是一个处子。之后他们一路上的缱绻缠绵,使他更感到她并不是传说中的那样,他知道她对他甚是专一热烈,甚是赤诚愉悦,以及少女那一点点痴迷。
  突听挑花女惊呼一声,原来刘镇川见她飞身出掌救护何自然时,立刻紧逼过来,一剑刺向了她的后心。桃花女听得背后寒风骤至,往前一扑,圣手阎罗刘镇川剑剑诛心招快势疾,“嗤”的一声,仍在她后心神堂穴上刺中一剑,所喜桃花女闪扑得快,这一剑只伤了些皮肉,未及要害,否则此时焉有命在。
  何自然心中大怒,倏地一纵便掠了过来,手中利剑一抖,但见剑花朵朵寒芒万点,一招“雨霖铃”剑法中的“霜风凄紧”使了出来。圣手阎罗见一剑刺倒桃花女,正欲赶上一步,将其擒回三王帮总堂的。不料,空中剑光一闪,他心中蓦地一寒,手腕三阳络穴上便被刺了一剑,鲜血飞溅而出,长剑拿捏不稳,掉在了地上。
  便在此时,桃花女手中铁剑刷地从地上飞起,势如闪电飞芒般,刺入了他的心口。纵横天下杀人无算剑剑诛心的圣手阎罗,想不到反而被一个少女,一个他曾指点过武功的少女一剑诛心。
  惨呼半声,刘镇川便倒在了漫漫尘土里。
  桃花女向何自然盈盈一笑,柔声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救了你你救了我。”
  说着,便伸出一支柔荑的莹白小手去,何自然微微一笑,便将她拉了起来。拉起来时,桃花女便跌进了他的怀抱,热热的躯体盈盈的情汁,刹那间竟使他们在这刀光剑影杀气弥天的战场上,涌起了对彼此的一种强烈渴求。
  桃花女喃喃地道:“若是此时此地仅有我们两人,你知道我想和你做什么?”
  何自然柔声地道:“我自然知道。你想做的事也是我想做的。只可惜现在不是时候。”
  桃花女道:“不错,的确不是时候,但我想总会有地方让我们随时随地做自己想做的事。”
  何自然道:“一定有的。一定有我们随心所欲的去处。”
  桃花女道:“只要我们不分开。”
  “当然不会,因为我们彼此都需要对方。”何自然道。
  便在此时,忽听得那无畏金刚厉啸一声:“走!”身子一闪,便纵出城邑废墟去。何自然和桃花女这才发现,原来司空海天一剑一掌势同虎入羊群,杀了好几名青天会的杀手,那玉面阎罗中了他一剑,活阎罗中了他一掌。各人见大势已去,料不到司空海天竟如此神勇,呼啸一声,便相互搀扶着逃走了。
  “好!”何自然向司空海天伸出一个大拇指,“神煞岛的武功开天辟地!”
  司空海天笑道:“你的‘雨霖铃’剑法,真乃让我大开眼界,剑法中想不到还有这番奇异天地。而你们俩的情爱挚诚更让我心热眼热。”
  桃花女忽地娇声笑道:“你的武功那么高人又这样劲挺,可惜我没有妹子,若有我一定让她嫁给你。不过,我一定会替你挑选一个可意人儿让你心满意足。”
  何自然哈哈笑道:“自己就没有红娘冰人,倒替人家做起红娘来啦!”
  三人哈哈大笑,带领其余的中原武林豪杰向白马寺飞速赶过去,那十几个中原武林豪客侠士,对司空海天和何自然的武功,莫不刮目相看视为奇迹。各自暗叹练武一途,便如吟诗作画一样,并不是光靠苦练勤修就可获得,而是还得靠自身的天赋本钱的。
  大家赶到白马寺时,才知道他们去时已是多余。原来,何自然和桃花女诱杀了那几个青天会卧底信使之后,青天会和三王帮并没有获中原武林在洛阳故城秘密召开武林大会,商讨中原武林何从何去的消息,是以临到开会前夕,三王帮在洛阳附近的堂口查觉不少武林人物来到此地,本来准备在洛阳会同清兵攻打李自成残部的三王帮两大金刚三大阎罗,情急之下,便召集洛阳附近的青天会杀手和三王帮弟子,准备里外合击以少胜多。
  不料,却遇上了司空海天和何自然这样的绝顶高手,又加上洛阻孙家乃是武林世家,在洛阳地界上是一呼百应,是以中原武林反而胜了。
  这一次意外胜利,更使得中原武林增添了同满清血战到底的信心和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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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4 15:07: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大漠戈壁 狂沙万里龙战于野


  敦煌,其语义是:大也盛也炽也。
  敦煌在河西走廊的西端,因在鸣沙山下又称作沙州城,为雄才大略的汉武帝刘彻在河西所置的四郡之一。以此为界,向西出玉门关向南出阳关,便是春风不度无故人的西域。
  这一带,当然也早就是漫漫流沙无边无际如霜似雪。
  发源于峭拔奇峻的祁连山中的疏勒河和觉河,它们碧绿绮丽的清亮野放之水,自静立在天尽头淡蓝色的雪峰下奔腾咆哮而来,到这里就变得柔柔弱弱,于这片如霜雪如黄金的流沙荒漠里慢慢地消失,带给了这一行风尘仆仆匆匆而至的雄男丽女无限的感喟。
  司空飞烟叹惋一声,道:“如此雄阔浩荡的大河,尚且被流沙吞噬被岁月干涸,那么一个心灰意冷隐遁入这戈壁滩大沙漠中的人呢,只怕亦会落得同样的命运与气数?”
  大沙漠红胡子雷啸天,腰间斜挂那柄向来不离身的形似月牙的碧玉弯刀,手捋额下黄红胡须,口中意味深长地笑道:“司空女侠说的可是丐帮帮主向大侠?”
  “当然是我二叔。”司空海天道:“姑姑心里除了我二叔,何曾装下过第二个男人的影子,她可是每时每刻都挂牵着二叔呢。”
  神煞岛人向来都是百无禁忌,是以司空海天也不怕当着其他人说破他姑姑心中的秘密。
  “原来司空女侠果真痴情得很。”雷啸天眼里忽地闪动着一种奇异的光芒,仔细地瞧着她满头相思雪发满脸青春玉颜。
  司空海天道:“咱们神煞岛人,从来都是我行我素任性欲为,恨也恨得深爱亦爱得烈。”
  雷啸天大笑道:“好一个恨也恨得深爱亦爱得烈,我行我素任性欲为,这一点倒跟咱们西域的性情差不多。”他忽又转头对司空飞烟道:“昔日不可一世的楼兰、龟兹古国虽早被流沙吞噬,但自古以来,大沙漠戈壁滩里依然有绿洲存在,有绿洲存在也便有人生存。国可以亡,人却不可以灭绝。人可以为了生存下去而适应不同的环境。绝处逢生才是人类真正的不同于其他飞禽走兽的本领。”
  司空海天也拍手笑道:“不错;我二叔本是一代豪勇俊杰盖世英雄,神煞岛后辈心目中天神一般的人物,区区流沙能奈其何?”
  司空飞烟望着那在风中这儿一课那儿一棵孤雄峭拔地挺立着的胡杨,心中涌起怜悯向歌吟隐遁于这荒无人烟的戈壁滩的凄苦,幽幽地道:“他隐遁滞留于这大沙漠里这么些年,只怕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他一向是一个从不后退的人。”
  雷啸天道:“我曾到过很遥远的西方,那里曾经是生活在这片戈壁沙漠里的月氏人建立的大贵霜帝国的属地,当地有种勇猛的猎豹,当它与敌人搏斗时受了伤,它就会寻一个极其隐秘的地方,悄悄养好了伤蓄足了精力,然后再同它的敌人搏击,直至取得胜利。”
  司空飞烟道:“雷大侠,你是说二哥他……他受了伤?”
  雷啸天点点头,道:“当我得知向大狭隐遁在敦煌这片月支人故土的沙漠戈壁中时,曾数次带领手下前来查询向帮主的下落,却都失望而归。我以为江湖上的传闻只怕又是假的。但后来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里,我发现舍妹忽迷行动有些神秘,便悄悄地跟踪了她。原来向大侠那次重创皇太极时,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是忽迷救了他。向帮主和他女儿向东方,其实就住在莫高窟一带的洞窟里。”
  司空飞烟脸色忽地变得惨白,颤声道:“你……你妹妹救……救了我二哥!”
  .“不错,忽迷救了他,并为他疗伤,莫高窟这一带洞窟千多个,宛如迷宫一般,难怪我们一直找不到他。只可惜忽迷说向帮主的武功一直无法恢复!”雷啸天瞧在司空飞烟在马上摇摇欲坠的身子,道:“你……你怎么啦?”
  司空飞烟勉强一笑:“我没事,令妹忽迷一定很美吧?”
  相思二十多年,越海渡洋不远万里深入大沙漠,为情为爱为苦苦相思而来的司空飞烟,怎么想不到,在眼看就可以来到自已全心所爱的人的怀抱时,却忽地听见早已另外有一个女人先入为主了。
  孤零零的愁寂袭上心头,便如在风中抖动的孤零零胡扬一样。司空飞烟仿佛看见自已的心里那相思的红血,正一滴滴地滴落下来,坠入流沙里印痕也没有留下,或被祁连山来的大风吹作飞沫片刻就无影无踪。
  雷啸天的目光中充满了异样的柔情,道:“她是我们西域塞外武林中的一棵奇葩,就如这鸣沙山下的月牙泉,我生命里第一重要的便是她,是西域人心目中的西方极乐世界里的飞天。”
  司空飞烟只觉眼里想流泪要流血,咬着嘴唇,半晌才道:“大沙漠中的月牙泉,的确十分珍贵奇异,西方极乐世界里的飞天,本是天女,自然十分美奂美伦绝世无匹。”
  洛阳故城的秘密武林大会一结束,司空海天和司空飞烟即刻同去天坑地穴请无相大师与鲜花女侠复出江湖联手对付玉叶金枝的何自然、桃花女分手,跟着纵横塞外西域的大漠红胡子雷啸天,快马加鞭餐风饮露赶来了嘉峪关外。即便是安西、瓜州这等千古名镇,他们也未曾逗留,打着雷啸天在嘉峪关得到的大宛名马,匆匆而过。
  半刻之后,便到了截山子,这是同莫高窟鸣沙山相距百里却连在一起的荒凉山脉,满山是褐黑色的鱼磷石片,形成砾石堆积的岩漠戈壁奇观。截山子下,便是一片芨芨草荒野。
  就在这里,雷啸天讲出了在司空飞烟听来又震惊又心酸的有关向歌吟与忽迷的故事。她没有想到,一个西域胡女同样有着她一样的深沉炽热的爱恋,只是比她来得更加热烈更加明快,其间全无中原女子的羞涩。
  她默默无语,掏出了那只玉箫,凄婉清丽的箫声,自色泽水润赤光耀眼的玉箫中迸溅出来,在大漠里飘洒无限的相思无限的凄苦。——
  悲佳人兮薄命谁为主?
  岂不犹有春兮,
  妻自伤兮迟暮。
  发将紊!……
  欢有穷兮恨无数,
  弦缺绝兮声苦!……
  这一曲昔时姜白石所作的《古怨》,箫声未绝,吹箫的人早已怆然涕下伤心欲绝了。
  而司空海天与雷啸天听得这箫声,各自一愣,似有所悟似有所痴。良久,雷啸天长长出一口气,嘴角泛起一抹诡笑,碧眼中陡地射出闪闪寒光。
  到了据称是昔年盛唐大朝时西征的女将樊梨花樊女侠曾于此吃锁阳充饥的小小绿洲破城子时,一道不大的溪水,不知是从哪座遥远的冰川流来,溪边几棵小白杨和红柳,淡绿着这八百里不毛之地。
  他们下马来小憩,雷啸天和司空海天各用暗器打下两只绿翅鸭和两只紫翅掠鸟来烧烤了吃。当他们再次上与踏入沙漠壁中时,雷啸天忽地从白衣白风麾下下掏出一天鸽子来,向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道:“这里距千佛洞已经不远了,我放出信鸽通告向大侠和忽迷他们来接我们。”
  呼啦一声,灰色的鸽子象一颗流星带着一片凄厉尖锐的鸽哨,掠入了蓝天白云间。
  司空飞烟道:“雷大侠果真身手不凡,我们一路行来,少说也有好几千里路,怎的我就一直没有看到你身上竟还带有信鸽?”
  雷啸天笑道:“在沙漠里求生如同在大海里一样,总得有些特别的本事的。你们知道我何以能称雄西域吗?”
  司空飞烟道:“据说你的西域刀法,在江湖中已是罕有敌手的了。”
  雷啸天道:“不错,西域弯刀弯似月,一步杀三人,只见死尸不见血。西域刀法与中土武功很有不同,刀弯却锋快无匹。不过,我最厉害的却是一招沙海藏龙。我们纵横西域大漠,黄沙烈日当然不如中原的杏花烟雨,所以往往要潜入黄沙里,打劫过往商旅。我的沙海藏龙,一招在黄沙里可以埋上三天三夜而不食不喝。”
  司空海天和司空飞烟听得心中惊骇不已,暗想,这红胡子雷啸天果然不能小觑了,这黄沙烈日狂风毒物的大沙漠中,就是走一天都奄奄一息,更何况将自己深埋入流沙里不食不喝三日三夜。
  名驹中的大宛良马,曾得诗圣杜甫称赞:“胡马大宛马,锋棱瘦骨成,竹批双耳崚,风入四蹄轻。”但他们虽有良马,却在这数天的艰难行程中,早已是疲乏困倦至极。
  何况荒漠里夜间酷寒,黄灰色的沙风咆哮着,发出奇异尖锐的唿哨声,使人不自禁地瑟缩作一团。到白天悍酷的烈日晒得人头昏眼花心发慌,晒得人的皮肤都几乎炸裂开来。
  何况这大沙漠依然是无边无际黄沙漫漫,除了偶尔可见的几丛孤独的怪柳,天空中没有飞鸟,连最可恶的秃鹫都难得一见。
  更何况司空飞烟早已被向歌吟与忽迷之间的奇情绮丽故事,弄得十分伤感伤怀,简直没有多少力气再坐在马上,走向她朝思暮想的敦煌。
  她无法知道自己是否该去破坏在这大漠戈壁深处,忽迷带给她心上人甜蜜的温柔与安适。但她却想去瞧瞧已经二十年不见而她又日夜相思的向歌吟,还有那个叫做忽途的西域美女。
  便在这时,忽地听得红胡子雷啸天一声长啸,啸声象沙海旋风一般在沙丘起伏的荒漠上飞滚飞旋,没入漫漫流沙中。
  陡然间,司空飞烟只见马头前面的流沙里,蓦地窜起真正的十余股沙海旋风来,金黄的细沙窜上半天云里再飞散飘落,十余条白衣白风氅的大汉,腰悬一把残月似的弯刀,骇然阻在了马前。忽听司空海天一声惊呼,原来他们的马后流沙里,也同样窜出了十余条大汉。司空飞烟心中甚是吃惊,他们的马刚才才踏过那片流沙,谁能想到,这片流沙里竟然埋伏着十余条大汉,任烈马踏过也毫无半分动静。
  司空海天抚掌大笑道:“哈哈哈,才说过伏于沙海里打劫过往商旅,今日果然遇上了。可惜的是,今日你们做贼的遇上了贼王贼帝贼祖宗。”他向正傲立马上的雷啸天一指,又对那二十余条白衣白风氅的大汉道,“你们知道他是谁?他可是纵横西域的大沙漠……”
  不料,那二十余条大汉哈哈地大笑起来,其中一人用极流利的汉话道:“臭小子,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大沙漠的红胡子雷啸天,他的一招沙海潜龙可在沙里潜伏三日三夜而不食不喝。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你们是谁?”司空海天道。
  “我们就是他的部下!”那大汉笑道。
  司空海天吃惊地道:“雷大侠,这……他们真的是你的部下?那么说他们是来迎接我们的了?”
  “不错。错了!”雷啸天淡淡地道:“他们的确是我的部下,但他们不是来迎接我们,而是来截杀你们的!”
  司空海天大吃一惊,道:“截杀我们?”
  雷啸天道:“不错。这本来是一个很大的沙海陷井。向歌吟和他女儿向东方便是诱饵,你们便是猎物。”
  司空飞烟道:“雷啸天,你到底在干什么?”
  雷啸天哈哈笑道:“这个沙海陷井乃是一个周密的计划,先是由我派手下向白云飞透出向歌吟在敦煌的消息,再由他传到你们神煞岛,最后再由你们率神煞岛人和丐帮的残余分子,以及……大批中原武林人物,深入大漠来寻找向歌吟,而我就带领我的手下以及青天会的高手将你们在大沙漠里一网打尽。”
  司空飞烟吃惊道:“青天会?原来你早就同满清的青天会勾结在了一起?”
  雷啸天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向歌吟和白云飞是朝廷的第一心腹大患,连杀朝廷两代开国帝君,青天会自然视这两人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寝其皮食其肉饮其血,摄政王曾同我秘商,只要我能生擒或除掉向歌吟,我不但可以做西域之王,而且还能封侯封爵。这一切本就在计划之中,只可惜武林大会后,孙老爷子和火和尚他们只让你们两人前来大沙漠,连鲁汉那臭化子都不准他带丐帮弟子前来迎接他们的臭帮主。使我的计划大半落空。”
  司空海天道:“原来你放的信鸽,并不是要通告我二叔,而是通知你的属下做好截杀我们的准备。”
  雷啸天笑道:“不错,你果然聪明。但洛阳故城那一战,你居然一掌打伤了三王帮的无果金刚。我才知道你的武功果然十分了得。而你姑姑司空飞烟武功更是精湛,于是我便告诉了你们关于向歌吟与忽迷之间的情事爱事,使风采鲜丽的司空女侠伤心过度,一日之间似乎便衰老了许多。”
  司空海天道:“你果然不愧为纵横西域的一代大豪,更知道一个人心伤过度,反应便迟钝,武功自然就要打不少折扣。”
  这几天来,司空飞烟那支玉箫,都未曾离开过她的手,荒漠里也经常飘浮着那凄艳哀怨的箫声。此刻,她将玉箫一展,厉声道:“好卑劣的雷啸天,比我们神煞岛上的凶神恶煞是有过而无不及。好,不怕死的,就上来吧!”
  雷啸天冷哼一声,蓦地拔出那把月牙也似的碧玉弯刀,迎风一晃,道:“那向歌吟武功未曾恢复,要杀他易如反掌,先杀了你们再去擒他和那个小妞!给我动手!”
  二十来条大汉分成两拔,分别扑向了司空海天和司空飞烟。司空飞烟厉声喝道:“海天,这里离敦煌不远,你不要管我,快去保护你二叔他们父女俩!决不能让他们落入敌人手中!”
  司空海天大声道:“好!姑姑,我替你先杀掉几个恶贼再说。”
  口中说着,反手一掌拍出,将一个正冲扑过来的大汉手中的残月弯刀拍得飘向了一边,左腿忽地踹出,将那个大汉踹了出去。
  司空飞烟道:“海天,快走!这里我能应付,保护你二叔他们要紧!”
  正说着时,忽听耳后风声锐响,只见一柄弯刀闪电般地向她劈了过来,刀光如闪电惊鸿。刀风如雷声轰耳,其势之急,令人防不胜防,其势之猛,更是无与伦比。
  西域之刀与中原的刀本就相去甚远,刀法也就更不相同,那大汉弯弯的一刀斜斩过来,到了司空飞烟近前,却变成了一刀直劈。
  司空飞烟喝声道:“好刀法!然我司空飞烟就算是心伤欲亡,对付你们这群宵小之徒,也是绰绰有余的。”喝声中,身子斜斜一飘,已移开了数尺,人到了马首,手中玉箫蓦地点出,铛地一声敲在了那大汉的手背上。
  那大汉吃不住疼,惨叫一声,弯刀掉在沙地上,人却暴退而出,低头一看,手背上的骨头都给司空飞烟一萧敲碎了。
  司空飞烟和司空海天俱是一招便打倒一名大汉,令雷啸天和那二十余条西域汉子吃惊不小,这些人本来个个都是西域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不料,却经不起神煞岛来的两人轻描淡写的一招。
  雷啸天道:“神煞岛的武功果真非同凡响,但你们不过是困兽犹斗,翁中之整,能逞凶逞威到几时?”
  司空飞烟见司空海天仍然未走,厉声道:“海天,快走!”
  话音未落,突地坐骑一声惨厉啸嘶,接着轰然倒在了黄沙里,马血标溅而出,原来两条大汉窜入马腹下,挥刀斩断了马腿。紧跟着,两把明晃晃的弯刀从马腹下急斩司空飞烟双腿。
  从斩马腿到马倒下再到斩人腿,这几下快得无法形容,这期间,司空飞烟不过才说完:“海天,快走!”四个字。
  刀声锐急,刀光寒厉。
  两柄弯刀斩到了司空飞烟飘飞的裙裾上时,司空飞烟蓦地一声长啸,手中玉箫左右一分,那玉箫裂开成两断,中间却藏着两柄飞薄亮丽的快剑。
  司空飞烟手中剑光陡然窜出,自那两片刀光里刺了出去,用的是一招神煞剑法中的“神出鬼没。”
  那两条大汉正是侥幸之时,万料不到司空飞烟手中玉箫忽地变成了两把锋利的寒剑,正要撤刀自守门户时,只觉心口上一紧,司空飞烟已经一剑刺进了他们心口的灵墟穴。
  灵墟穴本是足少阴贤坚上的要穴,此穴受到重创,自然难逃一死。
  司空飞烟与司空海天同雷啸天本来一路上,叙说一些武林掌故快意恩仇之事,共同声讨青天会三王帮,倒是大有意气相投相见恨晚之慨,两人以为雷啸天是与他们肝胆相照的朋友,万万想不到雷啸天居然人面兽心,早就与青天会勾结在了一起。
  是以两人俱是义愤交加,对那一群雷啸天手下的西域杀手,也是招出招递,痛下杀手,一时之间,虽然司空飞烟肩头被一名大汉手中的弯刀划了一下,但姑侄两人却伤了四五名胡人武士。
  而那雷啸天却始终坐在马上,一面喝着养皮水袋里的美酒,一面捋着頦下红须,若无其事地看着沙摸上的残酷厮杀。
  他知道,不到万不得己的时候,他决不动手,而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一击必中马到成功。一个长年生活在沙漠中,为了一点钱财可以在沙里潜伏三天三夜不食不饮只为等待一个商旅的西域武士,自然是有他特别的忍耐力。
  司空海天见司空飞烟一出手连伤数人,知道此时自已必须尽快赶到敦煌去救向歌吟父女,再说,谁又知道雷啸天的妹子忽迷,是否也是雷啸天设下的一个陷井呢?
  “姑姑,你保重!”司空海天大喝一声,反掌拍在一柄弯刀,在马屁上重重一拍,那大宛胡马著地前蹄昂扬,一声长嘶,纵蹄急奔而去。
  突然间,沙里猛地又窜出两个人来,两柄弯刀刷地斩向司空海天座下急奔的马。
  两柄弯刀其快无比!
  司空海天大喝一声,猛地一掌击在马股上,那马蓦地跳跃起来,从那拦在马前的两名大汉头上腾跃了过去。司空海天人在马上,呼地一掌拍了出去,将一名大汉的脑袋都几乎打进他的颈子里去。
  那大汉哀叫一声,立时气绝身亡。
  奔马腾空过后,沙里也洒下一路鲜血,原来这两名突然从沙里冒出来的汉子,已然在挥刀之间,虽未砍断马腿,却也划破了马腹。
  奔马受伤,犹在奔突。突地,沙里又窜起四股沙海旋风,又是四条白衣白风氅的大汉拦住了去路,四名大汉的手中,拉起了两根绊马绳。
  马早已受伤,这次再也无力腾空而过了,砰地一声,前蹄被绊马绳绊住,往前一窜一栽,四蹄朝天马背触地,摔倒在了沙尘里。
  四条大汉一声长啸,四柄弯刀其快无比地斩向了随着马摔倒在地的司空海天。
  只听那马一声惨嘶,眼见血光迸射。四名大汉低头一瞧,司空海天早已不见了人影,而他们四柄弯刀,已将马砍成了八断。
  原来,就在奔马倒地那一刹那间,司空海天的身子自马上暴然而起,向前窜了出去,落在了马头前丈余之处。谁料,他身子刚一落下,身周刀声又起,却是沙里再窜出好几名大汉,手中弯刀夹头夹脚地攻向了他。
  这几下端的是凶险至极。
  红胡子雷啸天的手下,果然做惯了这类劫杀商旅的事情,先是一些人现身围杀,当被围杀的人要打马欲逃时,沙里立刻窜出两人来斩马。这一招若是不成功,便又有四人自沙里窜出,手里却拉有两道绊马绳,马自然是非倒不可的了。四个人四柄刀便斩向随马跌倒的人。当这一招仍是未能杀掉被围杀的对象时,立刻就再有几个杀手,攻杀自马上跃下来的被劫杀之羊牯。
  这一切是何等的阴狠毒辣,何等的天衣无缝。任你是纵横江湖的高手,也是难逃这重重劫杀的。
  这一连串的骤变,司空海天应变已是不及,要走更是不能。眼见一片刀光盖头盖脑铺天铺地地卷杀而到,他心念电转,蓦地伏下身去,抓起两把金黄的细沙,朝围攻他的几名大汉扬手洒了出去。跟着两手运起十二成功力,猛然拍出。
  黄沙又细又轻又干燥,被他掌力一拍,纷纷扑入了那几名西域武士的眼里。
  本来,那些个西域武士料定司空海天困兽犹斗,会用掌或用剑反击的,万料不到,他抓了两把沙打向他们。
  此司空海天蓦地拔出了腰间长剑,横剑一扫,立杀两名西域武士,身子一纵,掠出了两丈之外。
  雷啸天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暗想这小子果然武功霸道,更兼机智勇猛不畏生死,也不由暗暗喝采,当即厉声喝道:“追!莫要放走他!”
  立刻,有十余个西域武士扬起手中弯刀,腾身追了过来。这些人常年生活在沙漠戈壁里,武功身手俱是了得,双脚上都穿有一种特制的鞋子,在沙上一撑,便可滑出七、八尺之远,比起飞逝而过的奔马,都毫不逊色。
  那些西域武士们脚下连连滑动,风沙俱扬,风沙之中便是他们飘展若旗的白色风氅,端的是矫健异常神勇无伦。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七八个西域武士便追上了司空海天。
  司空海天倏地顿住身形,手中长剑一撩,刺中一名武士的日月要穴,磁地一掌拍向地上,一股狂飚卷起漫天黄沙,向其余几名西域武士激射过去。
  那几个武土眼见黄沙弥漫,忙闭上眼睛,提防司空海天趁机偷袭,便几个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把手中的残月弯刀向面前胡劈乱砍,刀声锐急响死,可见这几个人的武功俱是了得。
  司空海天趁机向沙地上猛拍数掌,双足一弹,又纵身掠了出去;几个起落间,已逃出了十余丈之外。
  “追!”那七名西域武士同随后赶来的四名大汉,又拔步向司空海天追了过去。
  这时节,司空飞烟已经剑刺箫击,连杀了六七名雷啸天的手下,但她自己也给他的手下劈中两刀,所幸她反应得快应变迅捷,才未伤及要害。此刻,见司空海天向西南方向飞逃而去,而雷啸天并没有去追他。知道凭他的武功与机智,要逃出那十来个西域武士的追杀,并不困难。
  她知道,司空海天的武功远在昔年的神煞公子司空化羽之上。
  “三十六计,走为上。打不嬴就逃!”司空飞烟心里暗道:“我就不相信我司空飞烟今日竟在这沙海里死于这些恶贼之手!”
  心中念头一起,玉箫长剑东一划西一撩,格开两柄弯刀,跟着纤足斜斜飞起,砰砰两声踢倒那两名大汉,反身向西北方向长掠而去。
  雷啸天一见司空飞烟向西北方向逃走,厉声道:“各位兄弟,我们大家久居沙漠戈壁,不比得中原花花世界,很多兄弟活了大半辈子,都难得尝到女人的滋咪。这司空女侠别看满头银发,却正是如狼似虎的花信年纪,而且还是地地道道的贞洁黄花大闺女,生擒了她,她便是我们大家的老婆!”
  那些西域武士一听,不由个个心花怒放,齐声淫邪地嚎啸起来:“好啊!生擒了她!生擒了黄花大闺女!让她做我们大家的老婆!”
  一名中年胡人嘿嘿地笑几声,“到时候,我们做一个大穹庐,咱们所有弟兄都可以和这个女人睡在一起啦!”那些西域武士闻言,都淫秽地大笑起来,好些人还用手比划着淫邪的姿式。
  就在他们的笑声中,他们滑动那特制的滑沙鞋,向已经掠上一座沙丘的司空飞烟追了过去,口中或汉话或胡语地用叫着淫声秽言。雷啸天一边喝着羊皮水袋里的血红葡萄酒,一边鞭着马跟着西域武士们身后,眼里嘴角,尽是一种淫邪的冷笑。
  雷啸天与西域武士们的淫言秽语,简直使司空飞烟气炸了肚子。想不到纵横江湖谁也不敢说半个不字有一丝怠慢的神煞岛的玉女,一个高贵得清雅得几乎不食人间烟火,相思了半生的司空飞烟,在这大沙漠里却受尽了这等侮亵。
  便在此时,忽听背后一声淫笑,一个西域武士口中道:“小娇娘,来我抱抱你!”右手握着弯刀,左手曲指成爪,一招“饿虎扑食”向她扑击过来。而与此同时,另一名西域大汉,满脸的淫邪恶形恶状,掠到了她的前面,淫笑一声,双掌向她胸乳上按了下来。
  两人的招式又猛又恶,动作又快又狠。二人前后夹击。
  双掌按向司空飞烟双乳的武士,掌到中途,蓦地化掌为刀,斩向司空飞烟的双臂。司空飞烟双臂一缩,玉箫长剑突地竖立,化解了他的一招,跟着纤足踏进一步,避开了身后那名武士抓向她玉颈的一爪。
  那两名武士料不到司空飞烟虽已受伤,武功却仍是高出他们许多,身手步法飘忽诡异,心中俱是吃了一惊,正要跟上一招时,那司空飞烟蓦地将头一摆,只见满头雪发银丝猛然飞出,如鞭似针,扫在了她身后那名武士的眼睛上。
  那名武士痛得大吼一声,眼中鲜血狂射,立时视物不清,忽觉得面前风声凄冷,正要向后退去时,司空飞烟的玉箫长剑,早已刺中了他的胸口。长剑拔出,他听到了自己身上的鲜血喷到沙地上,发出的“哺哺”声,和黄沙炙热立时将鲜血蒸化为烟气的“滋滋”声。这情景就象向烧红的铁板上,洒几滴水,那水立即滋滋地化为袅袅升腾的烟气一样。
  这情景他以前在沙漠里劫杀过往商旅时,曾看到过无数次。而今日自己被杀时,他却无法看到这情景了。
  就在他倒在地上将要死去时,他听见司空飞烟一声娇喝,他那名攻向她前面的同伴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呼,接着“砰”地一声倒在了沙地上,顺着沙丘滚了下去。
  若是他的眼睛未被司空飞烟的头发刺瞎,他就会看到,司空飞烟在杀掉他的那同一时刻,纤足飞起,踢中了他那名同伴的会阴大穴。那个地方本是男人十分柔弱娇嫩如初吐芳艳的鲜花也似的地方,当然经不起司空飞烟带着满腔仇恨满腔怒火的一踢。
  司空飞烟一向并不喜欢杀人,相反还十分的善良安然,幽幽柔柔的,让人无限怜爱。是以昔年在江湖中,她和向歌吟是并不让中原武林惧怕的两个神煞岛人。
  但今天,司空飞烟一出手便已杀了好几个雷啸天的部下了。
  只因她的心中委实好恨,好伤心!在中原武林中,雷啸天一向是有口皆碑,甚有侠名的西城好汉英雄豪杰,谁能想到,也却同昔年的君子剑客毕不凡一样,是那样的卑劣歹恶阴狠毒辣得无以复加。
  雷啸天见司空飞烟连杀了他数名手下,此刻已逃出了二十余丈之外,冷冷地道:“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他蓦地将盛酒的羊皮水袋抛在一个西域大汉的手中,大手在腰际一拍,那把碧玉似的月牙弯刀,便被他握在了手中,双腿在马背上一夹,那马一声长啸,刷地窜了出去,箭一般射向司空飞烟。
  狂风骤起,黄沙弥天。
  司空海天虽已掌拍剑刺,杀掉了追杀他的十一个西域武士中的七个,但仍有四个向他紧逼过来,而且他已被斫中三刀打中一掌扫中一腿,已是受伤不轻。
  他已记不清逃过了多少路,掠过了多少沙丘多少戈壁滩。蓦地,一座高数十米的陡峭山崖,挡住了他的去路。断崖上高低错落地分布着千百个石窟,有的石窟上还建有窟檐殿宇。
  司空海天心头一惊,暗道:“好神奇绝妙的窟龛,莫非这里正是莫高窟,我误打误撞,竟撞到了这里来么?却不知二叔他们在哪里?”
  却听得后面追来的四个西域杀手,挥刀舞拳地喝道:“臭小子,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乖乖的自行了断,免得污了大爷们的宝刀,大爷们还可赏脸给你一个全尸,否则,让你尸骨无存!”
  司空海天眼见得那四名西域武士如狼似虎迅若飞风地掠杀过来时,暗忖自己受伤过重,大半天的逃亡厮杀,早已精疲力竭又饥又渴了,自是无法与四个亡命之徒相抗,纵然奋起神勇能杀掉他们,自己也势必有死无生。当即心念电转,迅急地掠进了一个洞窟。
  只见这洞窟甚是阔大,足可容纳数百人之众。四面墙壁上绘着袒胸露肩肌光盈盈,古雅端庄长带飘风栩栩如生的飞天。仿佛她们翱翔在一个遥远神妙的天地里,又似在诉说隐遁于大沙漠戈壁滩中,那慢慢逝去的绚丽韵华的幽怨和凄艳。令司空海天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冲动与感慨。
  洞窟当中却俏立着一组彩塑。两边是两棵枝叶交接的七宝菩提神树,左棵树枝上悬着净水瓶,侧边立着一个比丘尼,双手奉持团扇。右边一棵树土挂有一个挎袋,侧边立着一个西域侍女,甚是美貌,双眼如一汪泛起涟满的湖水。
  在菩提树、比丘尼和西域侍女中间,却是彩塑的一尊飞天,比之壁画的飞天似乎更有着一种奇异一种神秘。飞天的脸上是一种高贵的而又幽伤的微笑,赤肩裸臂上挂着几根紫黄的飘带。
  洞窟的后边,便是一道关闭着的石门。
  司空海天跟见一个西域武士已扑进了洞窟,也未去深究细察那飞天脸上奇妙的笑容,忙从她身旁冲了过去。在经过飞天身边的那一刹那间,他似乎觉得自己忽然闻到了一种淡淡的幽雅香气,香气还似乎带着一种微微的温热。
  “砰!”的一声响,他双掌按在石门上,用力一推,那门轧轧轧地被他推开了。
  突然间,司空海天听见洞窟里有人“吃吃”地笑了两声,他猛地感到有双眼睛在注视他。他的一支脚已跨入了另一间更为奇异绚丽的洞窟,却不得不霍然回身,洞窟里什么也没有,那飞天依在,脸上却是顽皮艾怨,活灵灵一个鲜活的活人也似。
  司空海天心中一惊,但容不得他多想深思,那追进洞窟的西域武士,已经发现了他,将手中弯刀一展,喝道:“司空海天,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身子一掠,便向石门这边扑来。
  司空海天自忖无力抵抗,忙进入另一间洞窟,将石门轧轧轧地关上。
  那石门刚刚合拢时,司空海天终因刚才推开石门时,用力过度过猛,引得创口迸裂,胸中气血翻涌,刀伤上鲜血直流,又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就在此刻,他蓦地听得他刚离开的洞窟里,那西域武士惊恐至极地大吼一声,“碎”地倒在了地上。他正在惊疑之际,忽地又听得洞窟里响起咚咚的脚步声,和两三个人的厉啸惊呼,似乎他们发现了一件十分诡秘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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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3-16 16:38: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飞天艳舞 鸣沙山下伊人憔悴


  只听得那边洞窟之中,一名西域武士惶急地道:“须十孤,你怎么了啦?司空海天那小子呢?对了,他一定逃到石门那边去了。咦,你受了伤么?那臭小子重伤待毙之下还能伤到你,我来扶你!啊,你怎么死啦,须十孤,你怎么死……啊……”
  那名武士忽地一声大叫,声音忽地断绝,显得十分的诡异神秘。
  司空海天隔着这道厚重的石门听来,猜想不到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然他此时受伤甚重,无法再行逃遁,只得伏在石门边,挺了手中铁剑,寻思当敌人推开石门过来时,他就出其不意地杀出来,至少临死也可拉得一个垫背的。
  忽地听得那边洞窟里,另外一名西域武士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暗中伤人?有胆有种的,就他奶奶的给大爷们滚出来!”
  又一名武士厉声道:“司空海天,八成是你小子在搞鬼,弄什么神煞岛的凶神恶煞招数,暗中害我们弟兄。大爷们抓住了你,非剥你的皮不可!”
  正在喝声未歇之时,却听得两人惨呼两声,一人恐怖至极惊惶无比地尖叫道,“你……”
  接下来便是一片死寂,除了洞窟外肆意横行的风沙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隔壁那间洞窟,更显得有些令人莫敢造次。
  司空海天吃惊不少,暗道:“那边洞窟里分明一个人也没有,怎的那几个西域武士都似乎着了人家的道儿?那四人的武功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谁能举手之间,使……”
  便在此刻,蓦地听得风沙声中,有人吃吃地笑了两声。风沙之声虽然巨大地喧嚣,但却无法掩盖这两声轻笑。
  司空海天心中更是吃惊,忙站起来想离开这神秘诡异的地方,不料,双脚一软,就咚地一声跌坐在了地上。他知道自己精气神力都差不多在这艰苦的逃亡中耗得一干二净,便立忙调息打坐运气疗伤。
  他的武功乃是在大海的狂波怒涛中,经过千辛万苦练出来的,内功内力自是长生不息,稍一打坐调息,功力便会很快复原。不过盏茶时间,他就知道自己的武功又恢复了,创伤也平复了不少。
  突地,他听得石门那边有一种异样的响动,似乎有人正朝石门这边走过米。司空海天暗忖只怕是那边洞窟里又有变故,或者那几个西域杀手,并未真的着人道儿,不过是一个诱惑他的陷井,使他疏于防范而已。忙跳起身来,想在这个洞窟里寻到出口出去,不料,这间洞窟乃是一间秘室,除了这扇厚重石门外,再也没有通路。
  好在他武功已经复原,要杀那四个西域武士,现在已是十分容易的了。那四个杀手若是推门过来,自已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全数打发去西方极乐世界好了。
  果然,那边的脚步声走到石门边,便停了下来,接着有人开始推门。
  司空海天心中又暗道:“与其让你们打开石门来这边杀我,不如我推开石门到那边杀你们。当我猛然间推开石门,你们这些恶贼一定料不到我司空海天又会生龙活虎地出现在你们面前,在你们惊愕之际,我一掌一剑就会杀了你们!”
  他心中这样一想,当即双手按在石门上,掌力一吐,只听“轰”的一声大响,那道厚重的石门竟然被他一掌打得粉碎。
  然而,石门这边的景象确实使他吃惊!
  只见那飞天的紫黄飘带,恍惚间似乎轻轻地飘动了一下,飞天的脚下倒毙着那四个西域胡人武士,除了这四具死户,洞窟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真是奇怪,他们竟然全都死啦!是谁杀了他们的?”司空海天茫然地道。为防着有人暗中偷袭自己,和那四个家伙暗中诈死,他全神戒备地走到了那四具尸首之前。
  但见第一具尸首仆地而倒,背上有个鲜红的掌印,掌印纤秀俏丽,似是女子所为。司空海天骇然地道:“咦;怎的是神煞掌?
  第二具尸首的后心上有一条寸长的血口,似是死于剑下,第三具尸首被第二具尸曾的月牙似弯刀,砍中了紫宫穴,第四具尸首身上却似乎没有伤痕,只是脖子上有一道淡淡红印。
  司空海天喃喃地道:“须臾之间,以四种方法杀了他们的人,武功只怕并不在我之下,奇怪,第一个人怎么中的是神煞掌呢?难道二叔他……”
  正说到此处,忽觉背后又有一双神秘的眼睛在看他,他蓦地回身抬头,洞中除了那组彩塑之外,依然空无一物。但霍然之间,他看见那飞天秀媚清丽的脸上,此刻却是一种古怪古精的笑容。
  这一下,司空海天不禁一颗心扑扑直跳,暗道:“怎的,自己在三个不同的地方看,这飞天怎的是三种不同的面容,难道她真是成了佛仙的飞天,帮我杀了这四个西域胡人不成?”
  他不出走近数步,想把这飞天瞧得仔细一些,忽见飞天的长长曲曲睫毛似乎颤动了一下,清秀的脸上笑容虽古怪,却似乎鲜丽红润,比之壁画上的飞天大有不同。接着,他又闻到了那种微温的芳香,似有若无,同这间洞窟一样玄奇而又神秘。
  司空海天本是神煞岛上长大的,自然生平从不信邪,也不怕鬼,但眼前的一切委实太过令他惊骇,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你本想伸手去摸一摸这个彩塑的飞天,却见她香肩袒露酥胸微现,给他无限的诱惑,心头冲动不已。怔了一怔,怕有不雅之嫌,亵渎了她,便缩回了手。
  接着,他伏下身去,恭恭敬敬地叩头道:“飞天仙女姊姊,多谢你替司空海天杀了这四个胡人,救了在下,但也请你保佑我姑姑司空飞烟,二叔向歌吟,还有……还有二叔的女儿向东方妹妹他们大家平安无事,不落入雷啸天的毒手!”
  就在这一时刻,他的头顶上猛然间窜起一股轻风,一只纤秀的手掌自风中“啪”地击向了他,掌影轻风里,他再次听见那“吃吃”的笑声。
  司空海天一入江湖,便经历了无数次的生死搏杀,江湖经验自然老到,他虽恭恭敬敬地叩头致谢,却仍是十分谨慎地注视着四周,一见暗中有人骤下杀手。他伏着的身子往前一扑,那一掌便落了空。
  他蓦然回过身来,便见那裸肩袒胸的飞天正精灵古怪地笑着,娇喝道:“好功夫,再接我一掌!”紫黄二色的飘带一舞一飞,她倏地又是一掌劈到。招式轻灵掌法快捷,刹那间,便向司空海天连拍带打,攻出了七八掌。
  司空海天连用了七八种身法方才闪过,暗中又是惊骇,又是诧异,他实在料不到,这个飞天竟然是人扮的,而且武功居然很不低,那攻出的七八掌中,便用了七八种掌法,有两种掌法,竟然是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飞天少女见司空海天一连避开了她攻出的数掌,“吃吃”地笑两声,道:“再尝尝我的飞天掌!”
  但见她倏地收回攻出的纤掌,两条雪白粉嫩的玉臂,反交在身后,身子忽地旋转起来,但觉暗香流转飘带漫舞。哪里是在攻掌,分明是在跳舞。司空海天不由被这奇妙绝美的舞蹈吸引住了,这哪里是舞,分明是一只彩蝶在飞动盘旋、分明是一朵鲜花在阳光与风里盛开怒放。
  不料,蓦然之间,飞天少女那两只背在身后舞动的手掌,自令人无法想象的方位与角度,向他拍了出来。本来两个人相距一丈余外,中间又隔着那比丘尼和菩提树,然飞天少女一举手,便到了司空海天跟前。
  “好,我来接你一掌!”司空海天大喝一声,双掌一扬,呼地拍了出去,洞窟之内仿佛立刻卷起了万丈狂海千里雪浪。
  不料,那飞天少女却借着司空海天的掌力内劲,飘飞数尺,纤掌并不与他接触,手腕一反,便从飘转舞动若彩虹若流星的飘带里,抽出一把三尺软剑来,迎风一抖,蛇窜鸟飞般刺向了司空海天的掌心,口里娇笑道:“飞天一剑,飘带若虹!”
  司空海天见她一身衣衫又轻又薄,见肤见肉,怎么也想不到那飘带中竟然藏有一把奇形软剑。少女笑声未了,剑便刺到了司空海天掌心。意想不到的剑法,意想不到的角度,纵然武功再高的人,也逃脱不了这“飞天一剑,飘带若虹”的一招。
  刹那间,司空海天已闪避不及。
  这飞天的一掌一剑,看似舞蹈,实则是又厉害又诡异的武功招式,杀人于绝对的防不胜防无声无息。
  司空海天攻出的双掌,猛地一拍,试图在她刺中他掌心那一刹那间,便夹住她的利剑。不想,那飞天少女的长剑招式并未用老,刚刺到他掌心不及半分时,便霍地收了回去。司空海天自是一掌拍了个空。而就在这时,他猛觉眼前幻影流动,那两根紫黄飘带,像两条紫黄灵蛇,一根缠住了他的双手,另一根缠上了他的颈项。接着,洞窟里光芒一闪,一柄月牙似的弯刀,被飘带的另一头卷了起来,刷地一刀斩向他腰际。
  这几招端的是又狠恶又诡秘。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司空海天的身子往下倒了下去。就像一个人在大海里,被汹涌的暗流波涛冲倒了一般。
  飘带,弯刀,利剑,都落了空。
  司空海天一倒在地上,洞窟里倏地剑光一闪,司空海天的长剑便自地上攻了出来,刺向了飞天少女的香香酥胸十余处大穴。司空海天原本在大海狂波恶涛中练出来的武功,果然是非同凡响。
  那飞天少女脸上蓦然变色,大叫道:“不玩啦!不玩啦!一点不好玩,再玩就死人啦!海天哥哥,我是东方小妹!”
  司空海天猛地呆住,硬生生地收回了利剑,又惊又喜地道:“你……你是向东方?”
  飞天少女道:“我当然是向东方,不是向东方,难道还是向西方向南方向北方向中央不成?”
  “你……你怎么在这里?”司空海天站起来,欢喜地道:“没有伤着你吧?二叔呢?”
  “我在这洞窟里发现了一种飞天武功,”向东方笑道:“便天天来此演练,今日不想遇见了你。我爹他在月牙泉与忽迷小姨在一起,他没事的,自从他吃了月牙泉中的七星草和铁背鱼,不但伤好了,武功也恢复了。海天哥哥,你是专门来看我的吧?看见你,我好喜欢!我正在练功时,忽地听见脚步声,一个好威猛俊勇的少年郎跑了进来,我一见到你,便心里产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觉得好快乐。就想与你开开玩笑,不料,又进来几个追杀你的人,我才知道你就是我日夜想念的海天哥哥,我就只好把他们四个恶贼都给杀啦!”
  向东方咕咕呱呱地说过不停,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司空海天,反来复去地瞧上瞧下。
  司空海天一听向歌吟恢复了武功,心中舒了一口长气,见向东方热热辣辣地望着自己,鲜花粉玉的胴体上,肤光盈盈玉肌毕现,不由心中突突地跳,浑身涌起一股躁热和冲动来。
  只听向东方降嘻笑道:“海天哥哥,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英俊高大。真是迷死人啦,我好喜欢你!”
  到空海天听到她这样大胆的剖白,先是一愣,接着心里又甜又酥,道:“东方小妹,你也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漂亮呢。我们快去救我姑姑吧,她一定落入了雷啸天的毒手了……”
  向东方秀眉一扬,道:“想不到忽迷小姨那样美丽那样好,她哥哥却这样卑鄙,哼,我这次一定将他的红胡子,一根根地拔下来!好,我们走!”
  向歌吟常爱坐在鸣沙山势若刀刃的陡峭山峰之上,领略幽玄旷烈的漠风,感受林立沙丘间时紫时黄的戈壁沙漠神秘莫测的变幻,听鸣沙山流沙滑动时那悲鸣如雷的鼓角之声,威龙邪凤青猿白虎从空荡脑海里腾跃而出,在祁连山吹来的呼呼风声和大漠里弥漫的漠漠黄沙中,很快弥失于戈壁滩上。
  鸣沙山,神沙山,相传古时有大将率兵出征,在此宿营,一夕狂风骤起,几万兵马全被黄沙埋没。此后,山里便有悲鸣如雷的鼓角之声,将士的忠魂化作了一泓月牙神泉。
  勇士虽亡,忠魂不没!
  而他自数年前率丐帮子弟与清兵血战黄堆,秋秋和几乎所有丐帮子弟战死,重创之余他带着女儿逃到了这里。一晃间,数年如飞沙般飘去。一想起这些,他内心便涌起近乎虚脱的失落伤感,并由此而触发的痛感,干涸眼眶里渐渐潮润,有浓烈的日光和清丽水辉以及艳女姝容在泪光里恣意闪烁。
  山下的月牙泉恰似一弯碧月,涟漪萦回,水草丛生,清澈见底,风起沙飞均绕泉而过。四面风沙飞野马,一潭云影幻游龙,汉武帝昔年所得乌孙国汗血天马,便是产于这叫渥涯地的月牙泉。而今,汗血天马不在焉,汉武帝亦不在焉,唯有月牙神泉千古永存。
  “歌吟!”
  泉畔风风韵韵俏立的小妇人鸟啼一样的轻唤,久久地在鸣沙山五色流沙上回荡飘悠,搅得向歌吟的心里魂飘魄荡骚动充盈活力,祁连山的雪风似乎注入了他两肋使他更加雄风浩荡。
  他向歌吟虽是笑傲江湖的神煞岛酒公子,又是统率数十万弟子的丐帮帮主,却似乎不敢久久地去瞧泉畔这个叫忽迷的西域美女。
  忽迷的云发如黑夜般浓密,高高地卷在头顶,耳垂及脖子敞开,裸亮着玉臂酥胸,秀气高傲的鼻子,如月牙泉碧得透绿透亮的双眸,高挑浮幻的身姿,恰似传说中那些古国楼兰、龟兹、乌孙、大夏、月氏、康居、西夏、匈奴的公主,对着一泓碧泉扪镜自许。
  天下很大,江湖很大。自己的武功又已经恢复,外面的世道纷乱,还有自己许多生死与共的朋友兄弟,在江湖里拼命搏杀,可自己还是滞留在这大漠之中,滞留在这个女人丰满高耸的酥胸上,久久不能离去。
  忽迷在泉畔用胡杨、红柳盖起来了一座四方形栅式房屋,用树皮挡门,说要同他在这月牙泉畔扎下根去,她养的那只白云般的羊羔,正站在野生杨树的浓荫里,眼里是一片梦幻般的蓝色,两只红翠羽毛的小鸟在忽迷肩头上飞来飞去。野骆驼、白尾地鸦、塔里木兔、沙蜥、长耳跳鼠、大耳猬都在泉畔自在逍遥。忽迷时而对它们说一通他听不懂的鸟言兽语。
  这一切都向他这个半生流浪江湖的浪子,展示了一种居家的温馨。
  然而,总有一天你会弃这一切而去的,你仍会回到那中原那江湖去!雄旷的漠风中,似乎枷南香气弥漫,佛光灵气间有冥冥的声音这样说,你仍会去神煞岛的,那里天蓝水蓝椰子又香又甜,还有那里有……
  “司空飞烟!”向歌吟心里陡然窜出了这个名字,不由倒提了一口冷气,接着他想起了忽迷热辣辣的豪放情爱,司空飞烟缠绵绵的温情柔意。两种情爱,一样的令他痴迷沉醉销魂蚀骨。这几年里,他在忽迷温暖的怀中炽烈的情中,或多或少地想起过遥远的神煞岛上,那个如同不食人间烟火飘烟流雾般凄艳忧郁的司空飞烟,她对自己一腔衷情满心痴爱,这一二十年来,他总算明白过来了。
  想当初,他若不是害怕因为自己敞开热热情怀,而伤了痴爱司空飞烟的常断肠的心,也许他的人生道路便会改变。
  “歌吟!”
  妇人的呢喃随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煽动情潮的香气,慢慢地拥围了鸣沙山上的向歌吟。
  忽迷不知何时竟来到了他的身后,此刻两条皓月般手臂蛇一样,从他身后绕过来缠住了他,她那温热的怀中隔着月白轻纱犹能感到情汁的喧哗,胸口上高高挺立的双乳似野免般在轻纱下跃动奔跳。
  不同于中原江南的西域女子,从来都是想什么便做什么,没有羞涩更没有扭捏,有的便是热血奔涌春情荡荡。
  “歌吟,我想你……”
  忽迷将他搂得更紧,轻轻抖动的娇躯胴体在他身上摩挲,无比温柔无比甜美的话语在他耳畔流泻。
  向歌吟转过头来,握住了一只绵软细长的温热小手,终于迷失在忽迷那碧蓝蓝的眼波里。
  美丽的妇人把如花的身子花瓣一样地铺展在鸣沙山五色沙上,月牙泉清葱翠碧的波光瞬间陡涨起来,淹没了高而陡峭的鸣沙山。
  “忽迷……”向歌吟喃喃地道,投身于鲜润白皙的水波里化作了月牙泉中的铁背鱼,在七星草柔蔓的草叶间游来游去,水中那又浓又烈檀香般的生殖气息渐渐将两人淹没。
  “歌吟歌吟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们就这月牙泉畔生儿育女,江湖血腥之地武林弱肉强食怎及鸣沙山下这片祥和宁静……就算你真不能忘记外面的世界真要重回那血腥的江湖你也要带上我,我今生今世永远也不会离开你,就算你再拥有十个八个美人我也决不离你而去,我也知道你心目中还有那个飞烟,你可以拥有她也可以拥有我,总之总之就算是死我也死在你的怀中……”
  忽迷尽兴倾吐亲昵狂热的情话。
  “忽迷忽迷我答应你带你去中原去江南去神煞岛上,让江湖里的朋友和敌人都艳羡我!都嫉妒我!都倾慕你!你救了我们父女又给我满腔情爱,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不会弃你而去!鸣沙山与月牙泉同在我和你也同在……”
  向歌吟的呢喃未完,因为在这弥漫鲜草生殖气息的风中,他蓦地听见古丝绸之路上那悠悠扬扬的驼铃声里,忽地有一道凄艳而昂厉的箫声。
  向歌吟心头猛然一震,时断时续的箫声使他蓦地想起了那永不能忘去的司空飞烟。
  箫声中带着一种杀伐,若是一个没有深厚内力的人断然无法吹出这种昂厉来的,紧接着他就听见了雄长的啸声在沙丘上空回荡。
  忽迷叹息一声,忽地惊叫道:“歌吟,你礁,东边有人来啦!”
  向歌吟抬起头来,果然见东边的沙漠上空腾起了漫漫沙尘黄雾,正向鸣沙山一带迅迫逼近,沙尘黄雾里渐渐传来箫声、啸声和兵刃撞击以及怒喝惊呼声。
  不过盏茶时间,那团黄沙便卷到了鸣沙山脚下,黄沙尘雾中,但见有十余个手持弯刀长剑的大汉正在围斗追杀三个男女。
  向歌吟不见还罢,一见便惊得几乎跳了起来,那被追杀的三个男女中那个裸臂露胸飘带飞舞的少女,不是他的女儿向东方是谁?
  忽听忽迷惊惶地道:“啊呀,不好,歌吟,你瞧,那骑在马上跃武扬威的怎的是我大哥,他们干嘛追杀那三个人?”
  向歌吟道:“不错,是你大哥,怎的他和他的手下正一味追斩东方她们呢?”
  但见向东方虽被持月牙弯刀的数名西域大汉围住,然她在刀光刀风中,身影飘飘,或拍掌或出剑或飘带缠绕,一时间也不会落败。而其余两人正是斗得勇猛顽强,剑刺掌劈之间,都是伤敌的招数,虽落在下风,却是武功高深招式凌厉,一时间也不会落败的。
  “啊呀!”向歌吟忽地大叫一声:“是她……是她……她竟然来啦!”
  忽迷道:“歌吟,你瞧那白发女子武功好高,一边搏杀一边还有闲情逸志吹箫哩,你……你知道她是谁?”
  “飞烟……飞烟……”向歌吟一时间全身一阵颤栗,“她是飞烟……”
  司空飞烟万料不到雷啸天的武功犹在自己之上,一柄月牙也似的碧玉弯刀使得出神入化,不过斗了七八招,便被他一刀削下了一截柚子来,她心中暗忖,再斗上十来招,自己定会落败时,那雷啸天哈哈一笑,左足一点,身子在沙丘上斜滑出去,又坐在马上去喝酒去了。
  接着,又有数名他的手下上前来来攻她。待她格杀了他的几名手下后,雷啸天又从马上飞落下来,拔出刀与她格斗数招,数招之后,仍旧纵然上马喝葡萄美酒。
  到达敦煌城时,那原先潜伏在沙地里的十几个西域胡人,都给司空飞烟斩杀了大半,剩下的无一不带伤带残,司空飞烟自己也受了好几处伤,所幸都不太重,但仍有鲜血润润流出来,染红雪衣罗衫,流到沙地里滋滋地响。
  不料,敦煌城里,雷啸天一声唿哨,又招来了十多二十个手下,猫捉老鼠般围了司空飞烟格斗厮杀。
  所幸这个时候,司空海天忽然率着向东方赶来了救援。三人夺得三匹快马,一齐向鸣沙山奔来。不幸,奔得数里,三匹快马都被雷啸天的手下射杀倒毙。三人只得施展轻身功夫,一边逃一边同雷啸天的手下搏杀。
  过得少时,三人便奔逃到了鸣沙山下,而敌人也渐渐追近,只听得飕飕之声不绝于耳,却是铁莲子、金钱镖之类暗器纷至射来。三人伏低窜高的闪避。
  司空海天杀得性起,恼怒地道:“姑姑,东方小妹,他奶奶的,这班人卑劣无耻,老子再去杀几个来,向二叔献上一份厚礼!”
  当即大喝一声,回身冲入了追敌人丛之中。
  霎时间刀光耀眼,七八件兵刃齐齐向他砍来。却听得向东方娇声笑道:“海天大哥,我来帮你。姑姑,你快去,我爹他一定在月牙泉畔!”向东方也返身冲了回来,飘带飞舞矫若游龙捷若流星,眨眼之间,便卷住了两柄砍向司空海天后心的弯刀,用劲一拽,那两把弯刀便给她扯得飞落一边。
  司空海天见向东方来助自己,精神大振,斜刺里冲出去,扑向一名大汉。那大汉弯刀一晃,一连砍出了七八刀,刀刃虎虎生风,端的是声威势壮猛恶得很。司空海天大喝一声,身形一闪,便闪到了他的身后,右肘反撞,噗的一声,撞中了那大汉后心,左手一掌,将他打跌在了沙尘里。
  便在此刻,又一名西域武士,在司空海天身后,悄没声息地向他身柱等穴劈出了一刀,刀在途中,却忽地变劈为刺,其快无比。
  向东方不由骇然一声惊呼:“小心!”
  那司空海天哈哈一笑,背后如生眼睛,竟不回头,待那一刀刺落,疾往左边一错步,右足反脚铲出,脚底踹中那人小腿。但听“咔嚓”一声,那人一声大呼,立刻跪跌下去,原来左腿竟给司空海天这一招“猛虎剪尾”踹断了胫骨。右手弯刀那一刺之势因这一跪跌,只得猛力往下一劈,试图稳住身子。
  不想,弯刀本短,一劈之势力道甚猛,擦的一声,砍在了自已右腿膝盖之上。西域的月牙弯刀,本乃是十分锋利之物,并不输于中原的名剑宝刀,这一刀,偌大个膝盖都被砍得飞了出去。
  那名武士惨呼一声,痛得昏了过去。
  司空海天喝声不绝,瞬息之间,便连伤了数人,向东方不亦乐乎,为其雄风英姿无畏无惧十分倾倒。
  雷啸天见他去而复来,身上虽是血迹斑斑受伤不轻,但武功身手仍是十分厉害,也不由暗暗吃惊,心中暗道:“假以日时,这小子只怕会成为比昔年司空图更加不可一世的武林奇才,今日若不趁机除掉他,日后必会后患无穷!”
  “司空海天,你小子果然不俗,让我来接你几招!”雷啸天抛下羊皮酒袋,顺势用手背在嘴唇上揩了揩,呼地一声,从马上跃将下来。
  人在半空,忽见一道碧玉色的刀光冲天而起,雷啸天已经拔出了那把月牙弯刀。刷刷刷向司空海天劈将过来。他的刀法精奇威猛,又夹有深厚内力,攻出时大具威势霸气。这时候,那被他抛出的羊皮酒袋,方才坠落地上,血红色的葡萄酒沽沽地流入了沙里。
  雷啸天一连在空中劈出了七八刀,将司空海天迫得转了六个方位,退了好几步,方才落下来。人落地,刀法更蠢更快,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将司空海天围在了核心。司空海天看不清他的来路,只得退了数步,长剑一振在手,一剑攻敌一剑护身。攻得淋漓尽致,守得牢固严密,雷啸天一时之间,也奈何不了他。
  便在此刻,忽听一声娇笑,呼呼风声中,听得是向东方的声音。司空海天心下甚是挂欠着她,忙偷眼一看,却见三四把弯刀,正没头没脑地砍向她。而她却一点也不惧怕,反而笑中叱道:“雕渠先,你混蛋,竟然敢伤害你家小姑奶奶,看我不打破你的脑袋!”
  笑骂声中,身子一飘,身上两根飘带一拂,便缠上了那叫雕渠先的西域武士颈子上,只一勒,雕渠先双目凸出,舌头伸出来,身子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蓦地,头上寒风掠过,司空海天忙低首伏身,长剑上撩,听得“铛”的一声,与雷啸天的弯刀相交,刀利且重,立刻斩去了他的一截剑尖。
  司空海天心中一惊,剑势急变,又轻又飘,斜斜地刺入了那片刀光里,只听“噗”的一声响,雷啸天痛呼道:“好小子,果然好武功!”原来他的左肩巨骨穴,给司空海天无尖的断剑刺中了一下。虽未刺入肉中,但司空海天剑上夹有汹涌如排山倒海的内力,这一剑仍将那巨骨穴刺了一个血洞。
  然雷啸天生性极是勇捍,左肩虽剧痛如割,右手弯刀仍是奋力砍出来。
  却听得“铛”的一声,这一刀似乎不是砍在了剑上,只听一个女人惊呼半声,哇地了一大口鲜血。原来,便在此刻,司空飞烟见雷啸天刀法甚猛,担心侄子对付不了,便奋力上前,用玉箫挡了一刀。
  那玉箫本是神煞岛主司空图,特地为其女在大明皇宫里抢出去的上古珍品,自是坚硬逾铁。雷啸天只觉得手臂剧震,低头一瞧,那碧玉宝刀已被砍得卷了一道小口子。心下当真惊骇不小。
  司空海天见姑姑前来接战雷啸天,反手一掌将一名从侧面掩杀过来的西域武士打了出去,再将手中长剑掷出,杀掉一名正袭向向东方后心的杀手,跟着和身扑出,双掌猛拍,将正陷入数人围攻中的向东方救了出来。但却立刻所有的西域武士,都向他们两人围了过来。
  这边的雷啸天狞笑道:“司空飞烟,我们大家杀了半日,现在已到了鸣沙山下,我不会再同你玩猫捉老鼠的把戏了。让我打发你上西天吧,反正这里离千佛洞不远,且到处都是洞窟佛龛,西方极乐世界就在跟前,你也不用再走弯路。至于向歌吟你的大情人嘛,我就要捉了他押送北京城啦!”
  狞笑声中,弯一划,再次劈了出来,刚劈了三刀,司空飞烟使感到了不支。原来,这雷啸天极是狡诈,到这时才使出了他的真实武功来。但见他手中弯刀每劈出一刀,丈余之内都俱是刀光杀气,搅得黄沙四起,一招一式,莫不具有无穷的威力霸势。
  到第四刀上,司空飞烟见他当头一刀劈落,忙硬着头皮将赤光水润的玉箫举起一格。谁知,铛的一声,虎口都给他这一刀之威震得裂了开来,半条手臂都酸麻不已,无法抬起,那支玉箫给震得远远地飞了出去,在风中发出凄厉尖锐的箫声。
  雷啸天弯刀一转,便向她玉颈中斩落,不料,斩到一边,忽收了回去,以刀背拍了她数处大穴,口中淫笑道:“奶奶的,老子也不用立刻就杀了你,先玩玩他奶奶的神煞岛的千金小姐再说……”伸手便去剥她衣衫。
  便在此刻,忽听得半空里一声震天大喝:“住手!雷啸天,你疯了么?怎的杀起司空飞烟来了?”
  但听得丽日金风下,鸣沙山发出丝竹管弦一般的七彩幻音,仿佛是秦淮河上花船画舫里升频的歌舞,又仿佛是古丝绸之路上叮铛驼铃里琵琶胡琴的弹奏。向歌吟和忽迷自那鸣沙山顶上,正飞滑而下,流沙纷坠,鸣声不绝。
  忽迷亦惊惶地大叫:“大哥,你怎么啦?鬼迷心窍了么?那可是歌吟心中永远的心上人飞烟姊姊啊!你纵不认识她,也是认识东方的啊,怎的你们这许多人迫斩他们!”
  雷啸天仰头狂笑道:“哈哈哈,向歌吟,我非但没有疯,而且十分清醒,我不但认识他们,而且还是我请他们来的,不但要杀他们而且要捉你……”
  向东方忽地大叫道:“爹,姓雷的是奸贼,他投靠了满清!”
  向歌吟和忽迷闻言大吃一惊,忽迷道:“大哥,东方说的可是真有其事?你……你快说,这是误会……误会……”她心中激动,语音微颤。
  “不错!”雷啸天道:“只要我能捉了姓向的送到北京,摄政王应我为西域之王,还可象吴三桂似的封王封侯。”忽地柔声道:“忽迷,西域荒凉不毛之地,我已住得厌了,等我大功告成时,我带你去杏花烟雨的中原和江南,到时候,我再替你寻一门财足势雄权倾天下的好丈夫,保你今生今世子孙万代荣华富贵,姓向的不值得你眷顾!”
  忽迷气白了脸,喝道:“呸!你这样为非作歹为虎作伥,我……我再也不认做大哥啦!你不仁不义,一定不得好报!”
  向歌吟道:“雷啸天,想不到我们在江湖上相识相交已有十多二十年,原来你竟是这样一个为权为利之辈,我向歌吟以前还一直当你是条好汉是个朋友,我真是瞎了眼睛!”
  雷啸天不怒反喜,哈哈笑道:“识时务者当是俊杰,天下之势,大清国雄势大,大明早已亡了。既然,捉了你便有官可做有王可封,我又何乐而不为。你们中原人讲的仁义道德见他妈的鬼去吧!忽迷,何从何去,你好好给我想清楚吧!”
  话音未落,一展手中弯刀,喝道:“弟兄们,除了姓向的,其余的格杀勿论!”
  那些西域武士齐声大喝,雪练般的刀光,向着司空海天和向东方攻了出去,另有一些人便提了刀,向向歌吟和忽迷两人包抄过来。
  忽迷喝道:“好,老天,既然为兄的不仁,休怪为妹的不义!”
  反手自薄衫之下抽出了两把弯刀来,挡在了向歌吟的面前,出手之间,武功似乎远在那众多的西域武土之上。
  司空飞烟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眼见便要受辱。她一生中过着众星捧月的生活,何曾有这沙漠历险和生死搏杀,更不曾被搞被辱。她此时此刻心中端的是痛苦不堪,整个身子都犹如风中小草在瑟瑟发抖。
  不料在这危急关头,她日夜相思的二哥向歌吟忽然在她心目中宛如天神仙佛般自鸣沙山上飞滑而下了。刹那之间,她当嘉是欢喜得快要昏倒。张口欲呼欲喊,却无言无声,拔腿欲奔欲跃欲扑入他的怀中,无奈被点了穴道。唯有眼泪扑嗽扑嗽地直流真泻。
  泪眼婆娑中,她瞧见了忽迷这个情热情辣敢作敢为的西域奇女,她是那样的伤心又是那样的欢喜,是那样的失望又是那样的满足。忽迷果然是宛如壁画中的飞天一样美丽,又如远古西域诸国的公主一样高贵,她对歌吟又是那样挚爱,为了他连自己的大哥都可以不要。
  她所爱的人能够得到这样一个全心爱他的西域美人,她又怎能够不伤心不欢喜不失望不满足呢?她知道自己见忽迷这样为着她的向歌吟,她一点也不恨她,甚至也有些喜欢她。
  不料,只听得雷啸天冷哼一声:“奶奶的,看来老子是搞不成你的了,司空飞烟,我只得先送你上路!”
  他手中的碧玉弯刀,迎风晃了两晃,便向司空飞烟劈落下来!
  司空飞烟本料不到雷啸天竟会突然要下手杀自己,始是一愣,继而暗道:“我万里迢迢渡海越山来寻二哥,谁知他却又有了忽迷,难道我真要相思到老枯骨成灰么?相思万般苦,无物能比拟。咳,他既有了忽迷,我何必再使二哥为难,相信忽迷会很好地对他。既是这样,我死又何妨?”
  心念及此,当即瞧着那柄刀斩向了自己头颅,她似乎看见了自己倒在尘埃里,碧血染红了黄沙,远天夕阳惨白无力,她雪白如瀑的头发被伏在沙地上,盖去了圆圆的一大片。接着便是向歌吟哭着向她扑来,但雷啸天却用铁链将他锁住了,他呼喊着被装上囚车消失在沙漠里,很久以后,她的尸骨上长出了一棵孤独的胡杨,上面飞动着一只孤独的红翠玉鸟,鸟儿的口中啼血啼泪,叫着:
  “相思苦……相思苦……好孤独……好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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