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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的笑着

[校对] 开新坑《仙谷宝刃》(托名卧龙生,实为紫云《秘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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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6 14:07:2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6-16 14:08 编辑

  
       夕阳西下,野鸟归林,汉江边上,走来一双俊美少年,两人手挽着手,信步走向一家当地的大客栈。
  他们刚走到门口,突然从里面走出两名黑衣汉子,两眼贼溜溜的,对着这两位少年不住的打量,然后冷笑了两声,即掉头而去。
  这两位俊美少年,并非别人,正是新结拜的关蓝同葛镇两人。
  本来依关蓝之意,便欲就在船上住宿,也可少沾惹是非,无奈葛镇以为终日在船上颠簸,感到十分疲乏,还是到客栈内较为妥当。
  于是,这一双异姓兄弟,便相携舍舟登岸,齐往客栈而去。
  他们两人虽是手挽着手,但关蓝走的稍靠后些,对于适才黑衣汉子的表情,并未注意,仍是一步一趋的依傍在葛镇的身侧。
  可是葛镇为何等样人,那黑衣汉子的一切,早被他看了个清清楚楚,只是碍于人多眼杂,不便发作而己。
  所以转过身来,若无其事的向关蓝道:“贤弟今晚我们就同榻而眠,再作长夜之谈如何?”
  关蓝闻言,立刻俊面变色,暗自吃了一惊,但这仅不过如白云过隙般,迅疾定下心来,忙道:“大哥,我看还是分房而居的好,终日舟船劳顿,晚上应要好好的休息,未悉大哥以为然否?”
  他答复着,话音一顿,又担心的道:“此地临近武当,且四海帮的势力亦不弱,实是个龙蛇杂处之地,若无必要,大哥最好少问是非,免惹不必要的烦恼!”
  “有这等事,贤弟有何所见吗?”
  “见倒不曾,只是我觉得有些人物,很是可疑!”
  “都是些什么人物,怎的愚兄不曾发现?”
  “这是大哥未加注意,假若我观察得不错,方才过去的两个黑衣汉子,定是四海帮的人物!”
  “管他呢!”葛镇不在意的道:“像我们这样穷书生,浑身也搜不出四两银子,还顾虑它作甚?”
  “大哥错了,假若单为金钱,不要说这般武林人物,就是偷鸡摸狗之辈,也不会选择我们动手。”
  “那是为着什么呢?”
  “武林中人,除信义二字外,对恩怨更是锱铢必较,你无意间救了小弟一次劫难,在他们来说,必认为你是有意架梁,虽当时被你骗过,事后不会不被发觉,假若小弟判断不错,人家可能已追了来,更说不定我们的行动,已被人家监视了呢!”
  “狗小子,还真有你的见识,快滚出来领死吧,大爷们在江边相候。”
  关蓝刚分析至此,忽听外面有人高叫着,葛镇故意缩做一团,并不住的发着颤抖!
  就在闻喝的同时,关蓝忙呼的一声,将灯吹熄,异常关心的附于葛镇的耳边,温声安慰着道:“大哥不要惊慌,小弟去去就来!”
  说完,又轻拍了几下葛镇的肩膀,即纵身跃出后窗,径往江边而去。
  就在关蓝俯身于葛镇身边之际,忽然一股少女的幽香,传了出来,直薰得葛镇有点昏淘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鼻子。
  因为这种淡淡的幽香,他在傅玉燕的身上,曾经领略过,但是关贤弟明明是个男儿身,怎会也有此香味?
  这是一个难解的问题,一直在葛镇的脑中打转,故关蓝己去了多时,他尚在如痴如醉的独自思个不停。
  蓦地!
  一个心念猛袭上心头,暗骂自己该死,尽想这些不相干的事作甚,假若关贤弟备什么差错,那才遗憾终生呢?
  他想至此,忙从包裹内拉出一件衣服,和一个人皮面具,系好自己的兵刃,展开身形,宛如一缕轻烟疾向汉江之滨奔去。
  三更时分。
  汉江之滨,展开了一场生死的搏斗!
  六个黑衣大汉,围定一个白衣少年,在打得难解难分,激烈异常。
  六个黑衣大汉,除为首的使用分水刺之外,其余五人,是清一色的使用泼风刀,而且功力均似不弱。
  他们刚才开始时,是连打带骂,但到了后来,却是大家闷声不响,唯闻一片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而那位白衣少年,功力也实在不可小视,处身重围之中,却丝毫没有惧意,把一套天山绝学,充分予以表露,迫使那六名黑衣大汉近身不得。
  纵然如此,白衣少年也仅能自保,要想攻敌,亦感力不从心之苦!
  常言“双拳难敌四掌”,白衣少年虽尽得天山真传,怎奈这六名黑衣大汉,均非泛泛之辈,要想轻松的脱身,势比登天还难。
  说起六名黑衣大汉,在江湖上虽非杰出高手,但也是个有头有脸,叫得起字号的难惹人物。
  为首的五十余岁,系四海帮武汉分舵的舵主,人称“洞庭鳗”李七,原为君山总舵的快艇队首领,手中的一双分水蛾眉刺,曾败过不少人物,尤其水底功夫,更有其过人之处,所以才被傅尚看重,委以武汉分舵舵主之重任。
  至于其余五位,手使泼风刀的大汉,除其中一位为洞庭巡察,江湖人称“水蝎子”郭胜之外,余下便是白天曾经见过的长江巡察,江湖人称“霍家四鬼”。
  老大为“水底鬼”霍龙,老二“白日鬼”霍虎,老三是“活见鬼”霍狼,老四为“鬼见愁”霍豹。
  他们四兄弟乃自小在四海帮的翼护之下长大,且作事既勤快又精灵,所以大家对他们都很喜爱,谁高兴,就教他们三招两式,习之日久,居然被他们揣摸了个差不多,因之,这霍家的四鬼技艺也最博杂。
  基于此,江湖中人大多对“霍家四鬼”最头痛,公认为是最难惹的人物,况且其身后的靠山,又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大帮,还是少惹为妙。
  就这样,技艺低一点的,对他们惹不起,一般高人,也都存着投鼠忌器的想法,不愿意和他们计较,于是,养成了目空一切的习惯,认为自己已经不可一世,在四海帮中,除帮主及总护法之外,对于任何人都不买帐。
  前天,他们在武汉,奉帮主之命,打劫一只官船,而且这只官船,乃是太平府甫卸任的知府官眷,据说那位知府在任时尚称清廉,四海帮这种作法,显已违背江湖规矩。
  因为江湖中人,最崇敬的,就是“忠孝节义”四字,这位知府既有清廉之名,不论任何人,保护之唯恐不及,哪能予以抢劫,且又是官眷呢!
  这种事情,本来四海帮作得相当机密,却在无意之中,被出道不久的关蓝获知,少年心性,哪能忍耐得住,于是关蓝中途插上了一手,结果,那艘官船是顺利的走了,可是关蓝却惹上了麻烦!
       因为四海帮也清楚,他们的这种行为,乃为武林所不齿,一旦传扬出去,四海帮的虚伪面孔,将因此而扫地。
       由于这是关系整个帮中的声誉问题,自不能等闲视之,所以除下手的两名帮徒,被傅尚立即严惩之后,就命霍家四鬼追踪前来,必须予以杀之灭口,取回首级复命,不然将以违犯帮规论处!
  如此一来,霍家四鬼,哪还敢怠慢,所以立即追了上来,不想刚到了汉江,眼看即将追及之际,却在葛镇手中吃了个瘪。
  于是就忙放出信号,招来两支帮中的快船,沿江而上,又紧跟到了老河口来。
  而且这两支快船,正是武汉分舵舵主,与汉江巡察同来,更是助长了威势。
  本来各路码头,都有四海帮的眼线,且关蓝和葛镇又是毫不顾忌的髙坐船头,哪能不被人追上?
  这也就是说,艺高人胆大,葛镇装作懵然无知的文弱书生,关蓝虽有点顾忌,却不好过份示弱,因之,他们刚进入客栈,便被人家追了来。
  这便是关蓝和四海帮结怨的经过,此处表明不提。
  且说关蓝以一敌六,斗约顿饭工夫,已渐呈败象,不仅发招迟滞,且身法已不如先前那么灵活。
  同时,他在打斗中,还担了另一层心事,他怕客找中的大哥,被四海帮掳去,那样岂不是成了“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关蓝本就渐渐败落,再经他这一分心,更是险招迭出,勉强应付了四五十招,已是气喘吁吁,衣衫尽湿,到了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的地步。
  相反的,霍家四鬼的精神,可就来了,就闻霍龙喝骂道:“狗小子,看你还倔强到哪里!”
  “吃霍二爷一刀!”
  声落招出,陡闻“察”的一声,关蓝的左腿根已中了一刀,刹时鲜血直冒,一件洁白的儒衫,也染红半边。
  这么一来,使本已败落的关蓝,不由精神一振,竭力奋起余威,也不顾得腿上的疼痛,拚死而为。
  大概也就是所谓一人不怕死,万夫莫敌之理吧!他这一不要命的死拚,立刻逼得六名大汉均乱了阵脚,竟险招迭出。
  但这不过是关蓝的潜在求生本能而已,自是不易持久,仅不过一阵工夫,就更加不可收拾。
  正在这时,水底鬼霍龙忽然看出了门道,就闻他高声叫道:“招呼他的右腿,我不信拾不下这支独腿鸡!”
  果然,一语提醒梦中人,经他这一指明,鬼见愁霍老四就奋身前扑,趁势一招扫堂腿,照定关蓝的右小腹上猛力扫去。
  关蓝本已成为强弩之末,且兼左腿流血过多,行动不便,现在所以尚能勉强支持,完全凭着年轻人的一般冲劲,不然早就倒下了。
  可是经霍老四这一来,要想躲避也不可能了,就在鬼见愁的扫堂腿刚行扫出,关蓝即一声“哎呀”,身子一阵踉跄,即仰倒于地。
  关蓝既已倒下,为首的洞庭鳗李七,可看出了便宜,只见他踏前一步,照定关蓝的前胸,狠狠的又加上一掌,全力劈下。
  谁知关蓝人虽倒地,心内尚未迷糊,就在李七劈下一掌的刹那,手中剑对准李七的前胸,猝然掷去!
  真是出人意料的事,李七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十余岁的少年,竟会如此之狠,要想躲避哪能够?只听:“哎呀!”“哼!”两声惨叫过后,李七已手抱前胸,翻身栽倒,一阵痉孪过后,即一命呜呼!
  只是关蓝比李七也好不了多少,他虽勉强掷出一剑,将李七杀死,却也中了李七一掌,而呈晕迷状态。
  李七一中剑倒地,可恼怒了水蝎子郭胜,及霍家四鬼,便见他们五刀并举,照定晕迷中的关蓝,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剁了下去。
  眼看一代俊彦,即将落个五刀分尸的惨局!
  不料他们的五把泼风刀刚刚举起,忽闻一声大喝:“住手!”喝声方毕,接着就闻“叮叮当当”一阵响,五柄泼风刀,齐坠落于地,一个个抱腕呻吟不止。
  接着,就见走来一位白胡子老者,怒睁灼灼双目,无声无息的,来到众人面前。
  他先向倒于地上的关蓝鼻息上摸了一把,然后面露杀机对着双手抱腕的霍家四鬼及郭胜道:“各位都是成名的人物,竟对一位后生晚辈,使用群殴的手段,这大概就是你们四海帮历代相传的绝艺吧!”
  那老者说着把话一顿,又声色俱厉的道:“若依照你们的作为,就该一律毙命掌下,以为群殴者戒,但念这人还未死,仅留你们一条残命,待将来别人找你们算帐,目前老夫尚不便越俎代疱!”
  说完,只见他双手连扬下,每人脑后点了一指,继道:“还不快滚,难道真要等死不成!”
  说也奇怪,霍家四鬼及水蝎子郭胜,经点过一指之后,即停止不再呻吟,现在闻喝,竟连话都没说,从地上各自拾起自己的兵刃,沿江向东而去广。
  那白胡子老者,望着他们去后,又向四周叫道:“见人之危,而不援手,一个个像乌龟般,缩紧了头不敢出来,不知你们习武的目的为何?”
  那老者说至此,微带愠色的又道:“现在热闹已经收场,各位也该回山复命啦!”
  说完,从李七的身上将剑拔出,在地上擦了两下,又俯身抱起关蓝,竟慢慢朝汉江之滨而去。
  “老狗慢着!”
  白胡子老者刚走了七八步,忽闻有人大喝,且随着喝声,接二连三的,走出八个道袍裹身的全真,且个个手执长剑,满腔愤怒之色,截住白衣老者去路。
  白胡子老者闻喝,即停住脚步,向周围的道士们扫视了一眼,始冷冷的问道:“各位气势汹汹,拦住老朽为何?”
  “老狗说话要干净些,你骂哪个是缩头乌龟!”
  为首的一位中年道士如此喝着,同时把手中剑一紧,就要准备动手。
  但那白胡子老者,对于他们这些动作,连睬都未睬,先从鼻中发出冷冷的一哼,陡然仰天大笑起来。
  这一笑,才开始时,那些道士尚有点莫名其妙,诧然的怔望着白胡子老者,但到后来,竟一个个周身如同蚂蚁爬似的,有些奇痒难耐。
  “快运功戒备,这是一种奇门功夫!”
  为首的中年道士,确有些江湖经验,他发觉情形不对,就知是一种奇门功夫,忙提醒大家戒备。
  但虽然他够机警,仍然迟了一步,其余的道士已现出痛苦之状,浑身涣散,真力难聚。
  这为首的中年道士在喝醒大家之后,便自己独着运功,对于其他的道士,虽明知他们的功力薄弱,却有些自顾不暇,爱莫能助了。
  恰在这时,白胡子老者突然停止了笑声,用他那如电的双目,朝四周跌坐的道士扫视了一眼,方极为不屑的说道:“我以为武当道士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原来不过如此!”
  “凭一些旁门左道邪术,趁人不备施以偷袭,实令人不齿!”
  白胡子老者话音方落,那为首的中年道士却忽然从地上站起,依然狂傲的,向白胡子老者指斥着。
  可是这位白胡子老者,却并不着恼,仅微笑道:“依你说,怎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功力呢?”
  “有本领就和你家道爷真刀实枪的过上几招。”
  “哈哈哈哈!”白胡子老者忽然大笑起来。
  “快退!”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白胡子老者刚笑出口,那中年道士即大喝一声,其余的道士忙不迭退后十余丈远,神色十分紧张。
  白胡子老者见他们紧张的样子,即不屑的道:“不必紧张,老夫并未用真气。”
  这一来,那些道士一个个面红赤耳,尤其那位中年道士,脸红得更像一块大红布,感到十分尴尬。
  但那白胡子老者并未理会这些,却弯腰从地上拾起一段食指粗细,约有三尺余长的枯枝,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随向那中年道士道:“依据江湖传说,武当乃剑术正宗,老夫有幸遇到行家,少不得先见识一下正宗剑术,看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值得目空一切?”
  “那就亮你的兵刃吧!”中年道士又一跃上前道:“本道爷绝不使你失望就是!”
  “武当的剑术,虽称江湖—绝,但在老夫想来,尚不值得动用兵刃,仅这段枯枝,已勉可应付了!”
  “你知道道爷是谁吗?”
  “老夫既不想出家,自不必求你指示迷津,知道你的姓名和道号又有何用?”
  “道爷乃武当三天中的天瑞道长!”
  “就是把你们的立派祖师张三丰搬出来,也吓不住老夫,何况你这些徒子徒孙?”
  武当三天,在江湖上可说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尤其这位天瑞道长,虽在年龄上居三天之末,而武功造诣,则为三天之首,一套武当嫡传剑法,更具有相当火候。
  况且武当三天,本为现任掌门的师弟,所以养成目空一切的习惯,也可以说,除掌门人之外,任何人均不放在他的眼内。
  因之,在天瑞道长的想法,自己报出了名号,对方定会顾忌三分,谁知人家不但不买帐,相反的,更出言辱及自己的开派师祖。
  在如此情形下,就是个泥人,也应该有几分土性,何况是一向狂妄惯了的天瑞道长,自是难以忍受。
  于是,就见天瑞道长气得浑身发抖,本就面色红润的脸上,也显得有点苍白起来。
  良久,始见天瑞道长随手向背后一撩,在“呛啷”一声轻响之下,一柄耀眼生辉的宝剑,随手抽出。
  他宝剑甫行离鞘,即知不是凡物,但见如一泓清水般,阴森寒气瑟瑟袭人,且剑芒耀眼生辉。
  天瑞道长拔剑在手,即气愤的道:“老狗,今晚若不令你血溅五步,咱就枉为武当弟子!”
  话落,即见他剑诀一领,亮开门户,接着一式“童子拜观音”即随手而出,猛向那白胡子老者袭去。
  大概由于那白胡子老者辱及武当祖师所致,所以天瑞道长拔出宝剑,立刻面现凝重之色,但仅一掠而过,旋又不屑的道:“依仗一柄宝剑,即断定必胜老夫么?少不得就让你见识一下,怎样才算是真正的剑术!”
  这白胡子老者,实在太卖狂了些,口中说着,将那受伤晕迷的白衣少年往左臂下一夹,右手的那段枯枝轻轻一挥,即把天瑞道长猛袭的一招予以化解,并且紧跟着又见他脚步一错,像行云流水般,已转到天瑞道长的左侧。
  天瑞道长见状,暗自吃了一惊,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人家仅轻描淡写随手一挥,自己的宝剑即感到异常沉重,随着人家挥出之势,自己击出的一剑,如同刺向棉花堆上一般,非但有一种柔韧的弹性,且大有力不从心之感。
  也就是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天瑞道长本是个用剑的名家,可是适才人家简单的一式,不但感到无懈可击,且连名堂也叫不出。
  于是天瑞道长在惊吓之余,神色也不禁一怔,就在他错愕未毕,便听白胡子老者冷笑道:“武当剑术,也不过如此,也接老夫一招试试!”
  说着,就见他手中枯枝一抖,唯觉满天枯枝齐向天瑞道长的周身大穴上袭来,并且如狂风暴雨般,嘶嘶有声,威势吓人已极!
  至此,天瑞道长即知遇到了高手,但势成骑虎,又不能不竭力应付,于是在匆忙之中,一式“背城一战”又全力迎出。
  谁知他刚行出手,就觉得一股无形潜力将自己的剑招托住,半点也击不出去,骇然之中已感不妙,忙挫腕涌身后跃,但是身形尚未跃起,随听老者喝声道:“撒手!”
  即见一缕白光如迅雷掣电般,疾向七八丈之外的沙滩上飞去!
  只是那白胡子老者并未停留,在一阵“哈哈哈”大笑声中,竟踏波而过,朝汉江之南而去。
  静!江干之上,一切都是静悄悄的,天瑞道长竟同木雕泥塑般,俯首呆立,那些随行的弟子,也一个个既惊骇又诧异,目瞪口呆,谁也说不出内心到底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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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6 14:39:15 | 显示全部楼层
  
       武当山脉,大小七十二峰,绵亘于豫、鄂交界处。
  它的主脉,在均州之南,上面有一处巍峨宏伟的殿宇,便是武当派发祥之地,名为“玉虚观”。
  这玉虚观自张三丰创立以来,不仅香火鼎盛,且观中道士,一个个均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尤其剑术,更为江湖一绝。
  在张三丰建观之初,并无开宗立派之意,仅不过藉练习武功用以防身而已。
  可是相沿既久,门下弟子在江湖行者日渐众多,便无形中成了一个门派。
  任何事有其利必有其弊,门下弟子日渐众多,自是人多势众,但众弟子之中,自难免有良莠不齐,或怀有野心之辈,而欲独霸武林。
  总说起来,武当在十代以前,为萌芽时代,十代以后正是鼎盛之期,至二十五代下来,便逐渐趋于后落。
  这种情形,在武当派来说,自是感到守成不易,缅怀往日的兴盛,便有今不如昔之叹,所以便力争上游,想挽回当年的繁盛,重执武林牛耳。
  因之,从三十二代起,振奋上进,图有所为,跟着江湖上除各大门派之外,又新起的几个帮会,也大有后来居上之势。
  所以武当感到所受的威胁,日渐加重,若不设法另谋发展,单凭历代留下来的技艺,实不足以应付紊乱的倾轧和各门派的明争暗斗。
  他们这种力挽颓局的想法,本是无可厚非,怎奈他们不在正道上谋求发展,而欲以掠夺强取的手段上用功夫,而种下了当年仙鹤谷夺宝的凄慘局面。
  这是近数代以来,武当派难以对人说出的苦衷,此处表过不提。
  且说玉虚观中,自天刚亮,仍和往常一样,门下弟子们在作完晨课之后,便齐到观前的空场上,或练习剑术,或练习拳脚,大家忙作一团。
  忽然从山门外走来一位中年道士,在他的身后,又跟着七个年轻道士,只是当他们刚进山门,那中年道士即向身后的道士摆了摆手,命他们停止下来,便自己独一个匆匆进入内殿。
  那些正在观前练功的道士,自看到这位中年道士后,便都停止了下来,均以诧异的眼光,看着那中年道士和那年轻的七个道士,似欲有话要问的模样。
  只是当大家看到那位中年道士的脸色时,便又一个个噤若寒蝉,而停止下来。
  但当中年道士刚进入内殿,即一窝蜂的围住了留在殿外的七个年轻道士问道:“师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师叔的脸色那么难看?”
  “啊!不得了!不得了!”
  那七个道士个个面色凝重的正想答话,但一时又想不起如何措辞之际,忽然又一个小道童,从后山匆匆赶了过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口中并不住的乱叫乱嚷,态度慌张已极,打断了那七个道士即将出口之言。
  于是,其中就有两位道士骂道:“化圣你要死啦!大清早上乱叫乱嚷的穷吼什么?”
  “不得了!不得了!”可是被称化圣的小道童并不理他们,仍然叫着朝内殿跑去。
  只是化圣尚未走到内殿门口,就见适才随中年道士而返的一位年轻道士,排开众人,一个箭步,即拦住化圣的去路,并厉声喝道:“停住!乱撞乱闯,还成什么规矩!”
  并在喝斥的同时,随手推了化圣一掌,把化圣推得踉跄退了数步,一屁股坐倒于地,眼中也跌出了泪水。
  化圣仅不过十三四岁,本已奔跑得精疲力尽,且在冷不防之下,那还经得起一推。
  正在这时,内殿门口忽然走出一位道貌岸然的清瘦老道,对那拦阻的年轻道士不悦的道:“悟真,怎么作事如此莽撞,也不问清楚是什么事,就随手一掌,难道你们所受的气,想在他身上捞回来?
  那被唤作悟真的年轻道士闻言立刻满面通红,忙打个稽首,伏首躬身,闭口不语。
       道貌岸然的清瘦老道,鼻内冷哼了一声,未再理会悟真,即转向化圣严肃的道:“什么事?就大清早上嚷叫一通!”
       化圣闻言,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对那清瘦老道,恭谨的打了一个稽首,始嗫嚅的道:“回禀师祖,圣灵谷内昨晚出了事!”
  “啊!有这回事,快说是出了什么事?”
  这实在是一件大事,故在闻言之后,连这位沉着的老道,也有点吃惊起来。
  原来在武当后山,有一个荒僻的峡谷,此谷乃武当派历代掌门厝骨之所,故名为“圣灵谷”。
  谷为四面绝壁不说,且高有数百仞,仅在一处石隙中,有一处石磴通道,可使早晚上香之用。
  圣灵谷之底,有一石洞,里面常年不见太阳,四周青苔遍布,人行其间,均须小心翼翼,勉可通行。
  石洞共分两段,前段仅有约两丈见方,里面除正中有一个石案,上面供有香花美酒,及两盏长明灯之外,可说是一无所有。
  只是在石案的右面,有一个石门,不过说它是石门,实不如说是一条石隙缝来得恰当,因为它宽仅两尺余,一人走过,尚须横着身子,方能进去。
  高约四尺,进入的人,不仅要横着身子,且须伏身躬腰,不然,必碰得头破血流。
  这里除每月的初一和十五,由掌门人亲来祭奠之外,平常则仅由两名小道童,于每天早晚两次去供祭,但仅限于前洞,至于后洞,则根本无人进入。
  由于洞内终年不见阳光,本就潮湿异常,再加上后洞乃是一堆堆的嶙嶙白骨,更觉得有些阴森可怖!
  负责两个扫地的小道童,为道号化圣及化羽两人,年龄均在十三四岁左右,早晚到此处来,本就有些胆怯,所以经常均是敷衍了事的烧上一炷香,及将灯剔亮,便匆匆而去,从来不多停留,而且也不敢多事耽搁。
  至于石洞的后半截,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除掌门人和派中的长老之流到过而外,别人则讳莫如深,谁也不十分清楚。
  今天轮到化圣前往上香,所以在天尚未明,便怀着忐忐忑的心,战战兢兢的沿着磴道朝谷中走去。
  但他刚走进石洞,第一眼便发觉少了一盏长明灯,最初的意念,以为是被风吹熄了,并不十分在意,可是及将尚存的一盏剔亮,不禁吃了一惊,原来石案上仅剩下一盏了,另外的一盏,已不知去向。
  长明灯少了一盏,这还得了,假若被掌门人知道,不打烂屁股才怪!
  此刻化圣虽然心中害怕,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寻找,这一找不要紧,可把这个小道童吓坏了,再也顾不得掌门人责骂,便撤腿就跑!
  原来当他向石案旁一看时,不但未见到失踪的长明灯,且有一滩鲜血,同时通往后洞那个石隙缝,也被一方大石堵塞得紧紧的,连那光滑的石壁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不说,尚隐约有人出气的声音。
  小道童化圣这一惊非同小可,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腿,顾不得磴道溜滑,一路叫喊着,拚命的直朝玉虚观奔来。
  化圣叙述至此,道貌岸然的老道士,微加沉思,便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在师祖面前尚敢撒谎。”
  “启禀师祖,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你老人家面前撤谎!”
  “好!待我去看来,若有半点不实,定以欺师之罪论处!”
  老道说完,即迈步朝殿外走去。
  可是他刚走两步,即闻有人叫道:“师弟慢着!”
  老道闻声知人,忙停住脚步,转身一稽首道:“见过掌门师兄!”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已走来一位年约八十余岁的老道,只见他手执拂尘,宝像庄严,两眼开阔间,精光暴射,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仪态,令人见了,便不觉的肃然起敬,确不愧为一派掌门。
  他欠身还了半礼,即严肃的道:“我看有人乘机潜入,师弟应小心些!”
  “是!天颂遵命!”话落,又恭敬的一稽首,即往后山而去。
  原来这道貌岸然的老道,并非别人,正是“武当三天”之首的“天颂道长”,也是掌门人“虚清真人”的二师弟。
  那后来出现的手执拂尘老道,即是现任掌门人“虚清真人”阎凤卿。
  “何人大胆,敢闯本派圣地,还不出来领死!”
  天颂道长连喝了数声,除将四周的石壁激起嗡嗡回音之外,一切均是静悄悄的,不但石洞中无人应声,且连一点声息都听不到。
  这样一来,可使这位武当第二号人物迟疑起来,良久,始闻他自语着道:“明明是有人潜伏,却故意装作不闻,难道本道爷就对你没办法吗?”
  他一面说着,一面就朝石隙缝口走来,并扎稳脚步,力贯双掌,猛向那方堵塞洞口的大石推去。
  只是他推了一阵,那嵌于石隙中的大石,不仅未开,连摇幌一下都没有,使他不禁暗自骇然!
  他想不到谁有这大的力量,竟把重约数千斤的大石,硬生生的嵌入石隙,就凭人家这份功力,若非已达化境,实难臻此。
  他设想至此,不由心下泛起一阵寒意,同时另一个意念,猛然掠过心头,暗道:“难道会是天瑞师弟所说的那位老者,已潜踪至此!”。
  思念中,越想越觉得自己此料不错,因为依照天瑞师弟所说,那白胡子老者,系抱着一个受伤的白衣少年而去,现在石洞中的血迹,不是很好的证明吗?
  暗念至此,忽然发出一阵嘿嘿冷笑道:“老狗,这可是你自找死路,却怪不得道爷心狠!”
  他说着,就俯身掀了一下那块石案,准备将洞口堵死,使那潜于里面的人,永远无法出来,困饿而死。
  谁知他掀得面红耳赤,刚将石案掀动,陡闻“啾啾”两声,只觉手背上一痛,忙放下手来察看。
  不想这一看,不禁诧异万分,并且在诧异之中,尚有几分惊骇,不自觉的一阵毛骨悚然,望着手背发怔!
  原米他现在的右手背上,出现了一个碗豆大小的洞,鲜血已涔涔而出。
  因为适才的两声“啾啾”,来得过份突然,他不仅没有辩清是什么声音,且来源也未弄清,惟觉手背上一阵奇痛之后,便出现一个血洞。
  你道现在的天颂道长想到了什么?由于那两声“啾啾”细鸣,使他想到了鬼魅上面,故才毛骨悚然。
  本来一般江湖人物,均不相信有鬼神,但是方才如同鬼鸣的两声“啾啾”和手背上的血洞,则是千真万确的事,虽啾啾之声未知发也于何处,而手上的血洞,则是一点也不假,不由令人不信。
  其实,这是由于两种因素造成,皆因他只顾掀石,而未能注意到声音的来源,所以疑其为鬼神显灵。
  再一方面,也就是所谓“疑心生暗鬼”,此处乃历代掌门人的厝骨之所,现在后洞无端被封,已经构成了欺师灭祖之罪,现在再欲将洞封死,更觉于心有亏,所以才想到了祖师显灵上面。
  正在他犹豫之际,忽见虚清真人和天瑞道长一同走来,就闻虚清真人问道:“师弟可有什么发现?”
  天颂道长见掌门人到来,似乎胆气也壮了些,随听他简略的将洞中所见,向虚清真人禀明,并把自己的意思也同时说出,只是对于自己疑鬼之事,则略而未谈。
  谁知虚清听后,严肃的道:“师弟乱说些什么,假若真如你的判断,自然先把人赶出来,给以应得之罪,哪能在圣灵之地,而容别的不相干之人并肩于此,假若一旦传出江湖,贻人话柄不谈,岂不令历代祖师蒙羞?”
  “掌门人教训极是!”天瑞道长在旁接口道:“不过天颂师兄所说,也是一种权宜之计,过上十天半月,再把那老狗的尸体提出丢弃,江湖中如何能知道?”
  “天瑞师弟之言,正合小弟之意,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老狗困于洞中,江湖上有何人知晓,我看还是这样作比较安全可靠,不会再发生别的枝节。”
  “哼!”虚清真人冷冷一哼,不悦的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不然,将来定会传扬江湖,如何有脸在武林立足?”
  “掌门人息怒,小弟曾经说过,这不过是一时的权宜之计,自然不会令那老狗永远停尸于此!”
  不料天颂道长的话声才落,就听传来一缕清晰的声音说道:“你们这些忤逆弟子,怎能说那些老狗不永远停尸于此,难到真想把这些老狗骨头去便宜野狼不成!”
  “师兄听到了吧!假若等他出来,恐怕就无能为力了,那老狗不但剑招神奇,且功力高不可测!”
  那缕清音方落,天瑞道长即仓皇的,向虚清真人如此说着,且显得异常焦急。
  天颂道长也忙从旁催促道:“掌门师兄,我看就如此决定吧!”
  说着,也不等虚清真人再表示意见,即和天瑞道长一示眼色,两人合力将石供案,堵塞于石隙之下。
  “你们这些老杂毛不必慌张,现在老夫尚无时间和你们算帐!”
       “老匹夫,恐怕你永远也无机会和道爷们算帐!”
       “不见得,不相信我们就走着瞧!”
  “哈哈,要算帐就去找阎老五吧!今生是休想了。”
  “何必去找阎老五,放着现成的张三丰,却真是我要找的对象。”
  他们这洞内洞外,一对一答的互骂,可把个虚清真人急得团团转,而感到十分为难,不知是令那不知名的老者出来—拚呢?还是依照两位师弟之言,把他困饿而死,以落个死无对证?
  沉思半晌,对于他们双方都对骂了什么?均无心去听,只是不住的沉思。
  差不多约有顿饭工夫,洞内的人,已停止了对骂,而天颂和天瑞两位道长,也现出得意的微笑。
  就在这时,忽听虚清真人面色凝重的向天瑞道长道:“师弟可能断定潜于洞中之人,就是那老者吗?”
  这一问,把个天瑞道长问得张口结舌,半晌答不出话来。
  其实,洞中潜伏有人虽然是真,但是不是那个白胡子老者,却不敢十分断定,因为自己既未见到人,单凭那传来的清晰声音,由于洞中回音之故,听起来,好象和江边所见的人不怎么一样?
  天颂道长见师弟迟疑不答,即接口道:“师弟不必怀疑,别的不谈,根据那些血迹,以及移石塞洞的这份功力,除了天瑞师弟所遇的白胡子老匹夫外,放眼武林,又有谁有这份能奈?”
  “旦愿所断不错,不然,将贻笑武林了。”
  “掌门师兄未免太多顾虑了,圣灵谷乃本派禁地,就是传说出去,仅此私闯圣地之罪,亦是死有余辜,何况不可能泄漏出去呢!”
  “对,就凭私闯圣地之罪,即死不足惜,掌门师兄还顾虑何来!”
  天颂和天瑞两位道长,均异口同声的如此说着,且觉得理由非常充足。
  但是身为掌门的虚清真人,却另有他的看法,只见他沉默了一阵,方隐忧的道:“私闯圣地,依理固应处死,只是应邀约各门派,以及违禁人的师门,方为道理,何况这种手段……”
  “师兄觉得有欠光明是吗?”
  虚清真人点了下头,随道:“除手段欠光明,此人究属于何门派?也是值得考虑,假若他是误闯,而非出自故意,那情况便不同,不知师弟们以为然否?”
  “现在事已至此,是误闯也无能挽回了!”天瑞道长如此说着,显然是别具用心。
  “我想一不做二不休,既然做,就要做彻底,免得又贻后患!”
  “那天颂师弟有何高见?”
  “爆石!”
  天颂仅说了两个字,天瑞已知其意,即听他道:“师兄们看着,别让人跑了,小弟去取东西来!”
  话落身起,兔起鹘落,疾若流星般,急向玉虚观奔去,经有盏茶工夫,又见天瑞道长匆匆而至,且身后尚跟了两名弟子,怀中均抱着大包小包的火药。
  虚清真人见状,忙对着洞口拜了四拜,口中喃喃了一阵,即噙着满眶热泪,先返回玉虚观。
  “轰隆!轰隆!”
  当虚清真人刚踏进观门,即闻接二连三的轰隆之声,从圣灵谷传来,他迟疑了一下,即快步移回内殿,从此这位掌门人,即闭门思过,不再问江湖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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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6 15:23:33 | 显示全部楼层
  
       时方二鼓,武当玉虚观的四周,已显得冷清清的,除巍峨大殿之中,尚有摇曳的灯光外,已不如以往那么有生气,和诵经练武的声音。
  蓦地!
  从山门外走来一位白胡子老者,这老者除雪白如银的胡须,飘拂胸前之外,身穿一件绸质皂袍,行动起来,像行云流水般,不带一点声息。
  在老者的身后,尚紧跟着一位白衣少年,除背上插着一支宝剑之外,怀中尚抱了柄看去极为名贵的宝剑。
  这支剑,仅从剑鞘观之,既知绝非凡品,因为在剑鞘上,镶有七颗耀眼的明珠,尤其在深夜之中,更是闪烁生辉。
  在剑柄上,缀饰有两缕大红色剑穗,在剑穗,又系上了一座墨玉坐像,只是时当深夜,看不清是什么像。
  那白衣少年,人不但生得英俊,且清秀已极,柳叶眉毛,水汪汪两只大眼,洁白的皮肤,不加细看,尚不觉得,若仔细观之,觉得有几分脂粉气。
  他紧跟在白胡子老者身后,并不时的偸眼瞧瞧白胡子老者,俊面之上,露出一丝诡谲的微笑,同时不断的抚摸一下衣角,又有几分羞涩的意味。
  “哈哈哈哈!”
  刚走进山门,白胡子老者突然发出一阵长笑,那笑声不断中气充沛,且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在白胡子老者笑声方落,忽然从殿廓下跃出一个手执长剑的道士,气势汹汹的拦住喝道:“哪来的老不死,敢到玉虚观前发狂?”
  “哈哈哈哈,我以为武当山的人,都变成了缩头乌龟,原来还有人在!”
  “哪来的老狗,先吃道爷一剑!”
  话落人现,忽然走出四个执剑的年轻道士,只是当他们看清来人为白胡子老者时,不自觉的齐朝后退了两步,颤声问道:“你!你你们……没死?”
  “哈哈,人也好,鬼也好,快叫你们的掌门见我。”
  “你们究竟是人还是鬼?”另一个道士接口问。
  “少罗嗦,快叫虚清真人见我!”
  “掌门人身体不适,传谕不见外客。”
  “叫那欺师灭祖的天颂和天瑞来领死!”
  “他们两位老人家,已于日前联袂下山去了。”
  “无量佛!”
  四个年轻道士方说至此,陡听有人宣了声佛号,从大殿之内,走出一位身体魁梧的老道,并愁眉双锁的道:“施主不经通禀,就闯进玉虚观,未免有点目中无人吧?”
  “天奎,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一座小小武当山,老夫要来则来,要去吗,恐怕也无人敢挡!”
  “施主说话太轻巧了些吧?”
  “不信你就试试!”
  “施主既敢到此撒野,想手底下定有几下子!”
  “是神仙就有三把刷子,若没有几下子,敢深入武当腹地?”
  “哼!”
  天奎道长先哼了一声,面色陡然大变,欺前一步,就准备动手。
  可是他仅走了两步,即又停下身来,俯首一叹道:“施主是否有意乘人之危!”
  白胡子老者闻言一怔,但旋即诧然道:“乘人之危的事,老夫尚不屑去做!”
  “那就请施主去吧!相信不会有人挡驾。”
  “此言何意,能否说明白些?”
  天奎道长闻言,欲言又止,而后始黯然的道:“施主不必细问,总而言之,你来的不是时候!”
  天奎说至此,脸上忽然又泛起一阵诡谲之色,继道:“不过在施主来说,也许来的正是时候呢!”
  白胡子老者见天奎面色诡谲,且前言不照后语,就异常不悦的愤然道:“老杂毛,你少弄玄虚,什么是时候,又不是时候,打开窗子说亮话,老夫到此,本是专程而来,不过现在嘛,却又多了一层责任!”
  “我也不管你什么专程和责任,说你来是时候,乃本派掌门抱恙,兼之天颂师兄和天瑞师弟也不在山中,现在除由本座暂时主持派中事务之外,其余尽是门下晚辈弟子,在如此情况之下,正是施主动手的好机会,岂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哦!”白胡子老者恍然道:“来的不是时候,当然是说不能见识武当的玄奥武学,不过我对你的话,尚有几分怀疑!”
  “什么地方值得施主怀疑?”天奎诧然问。
  白胡子老者见状,不禁神色一怔,诧然问道:“有什么好笑?”
  良久,天奎道长方止住笑声,愤然道:“我道你是谁?原来是一支成了气候的老狐狸,前些时在巴东,由于大家不防,被你装着老妪兔脱,今天若再被你离开武当,从今之后,江湖之中,就算没有武当这一门派!”
  白胡子老者至此,始知中了天奎老牛鼻子的圈套,但好歹对方尚未弄清自己到底是谁,所以仅微微惊愕了一下,心中已有了主张,随故作不解的问道:“你说了些什么,老夫实在不懂,不过老夫生性不愿狐假虎威,既非你们猜想的‘黑狐狸楚大侠’,也根本就未到过巴东,更无装老妪的必要,现在既然已作准备,就干脆一齐请出来吧!那样躲躲藏藏,不觉得有点太小气吗?”
  “那你可敢报出名号,留个万儿?”
  这是另一个藏于暗中的声音,只是话音方落,已自黑暗殿角处,走出四位须发苍白的老者,年纪均在八十余岁,个个太阳穴凸起,双目神光暴射,看样子,均系内外兼修,身怀绝艺的人物!
  而且,在这四个老者现身的同时,从另一边的廊檐下,跃出十余位六十来岁,步履沉稳的老者。
  这些人一现身,即采包围之势,且个个手执兵刃,如临大敌般,神色非常紧张。
  白胡子老者向四周扫视了一眼,郎声笑说道:“老夫生而有幸,竟惊动这么多武林健者,只是何必那么紧张,大家轻松一点不好吗?”
  “老狐狸,不必故作轻松,今天就是你的归位之期。”
  “是谁归位之期,目前均言之过早!”白胡子老者道:“不过各位就先请报一下姓名,不然,阎王爷可不收无名之鬼!”
  “老匹夫听着,让我们来替你们引见!”
  天奎道长说着,用手向一位手执龙头拐的老者一指,始道:“这是四海帮的帮主傅尚兄,不但艺业……”
  “哼!阎罗王的生死薄上,早登记了他的大名……”天奎道长的话尚未完,那白胡子老者,即先哼了一声,如此说着,满脸愤怒与不屑的意味。
  但天奎并未理会这些,便又指着另外三位老者道:“这是华山派掌门,乐西高兄,道号凌霄子的便是。”
  “叫人乐西天多好,我立刻可以送你到西天!”白胡子老者道。
  “这是点苍派掌门!”天奎又指着另一位老者道:“褚绪兄,江湖人称点苍神剑的便是。”
  “至于这位!”天奎又指着另一老者道:“乃东海飞燕帮首席长老,江湖人称东海水鹫的宋方魁兄!”
  天奎道长将四位老者介绍方完,就听另外有人叫道:“我等尽是江湖小卒,不劳道长介绍了!”
  另一边年约五十余岁的老者,侃侃说着,继道:“在下黄添,乃昆仑派的俗家弟子。”
  “在下人称金鞭郭松,为白云堡副堡主!”
  “不才兄弟俩为漠北双杰沙龙、沙虎是也!”
  “……”
  这十余位六十来岁的老者,各自报了名号之后,白胡子老者的面色,不禁也有点凝重起来,随转身向身后的白衣少年耳语了几句,又陡然哈哈大笑道:“尽是些小辈,难怪不知礼数!”
  他狂傲的说着,又向天奎道长道:“在未动手之前,老夫先有一言,必须交代清楚,免得你落个不知之罪!”
  他说着又指向身后的白衣少年道:“我这位小老弟,目前身份特殊,各位不能有丝毫侵犯!”
  天奎道长闻言,鼻中冷哼了一声,不屑的道:“自身尚且难保,还替天山派的后辈弟子耽心,好,道爷就依你,在未收拾你之前,绝不动他一指头!”
  “就凭你这句话,即死有余辜,你知道他手中拿的是什么吗?”
  “了不起是一把宝剑,又有什么稀奇?”
  “天奎住口!”
  天奎道长的话音方落,那一直未开口说话的白衣少年,陡然一声大喝,然后口气异常托大的道:“若依你等所为,就该以门规治罪,惟姑念你等无知,暂不予追究,我现在以武当掌门的身份,传谕武当弟子,立刻退出这场是非之外,倘敢故违,定以门规惩处,决不宽恕!”
  天奎道长听他称武当掌门,自以他是徒托空言,故意拿大话来吓唬自己的,哪听得这一套,白衣少年如此一说,无疑火上加油,立即狂笑道:“就连你师父说上,见了贫道,也不敢如此说话,现在说不着,我就先教训教训你这目无尊长之罪!”
  话落掌出,猛向那白衣少年胸前袭来,掌力不仅浑厚,且威猛异常,的确不愧是武当派的长老人物。
  只是当天奎的威猛掌力方出,那白胡子老者即跨前一步,单掌在胸前挥了一下,也未见怎么吃力,就把天奎道长袭来的一掌,化于无形,然后讥讽的道:“这大概就是你们武当的传统精神吧!刚说的话,马上就忘了。”
       天奎道长被问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半响说不出话来。
       本来嘛!武林中人,讲究的是一言九鼎,方才尚允许不动那白衣少年,这不过转脸的工夫,就忘得一干二净,自己先动起手来。
  在如此情形下,若没人说破,尚不觉得难堪,可是现在经白胡子老者说明,除觉得尴尬之外,随听他道:“好!就容那小狗多活一阵,我们就动手吧!”
  他说完似是又想到不妥,因为方才的一掌,自己虽未尽全力,但人家仅随手一挥,就轻描淡写的把掌力化于无形,这份功力,实在令人吃惊,就又补充着道:“不过我们是一齐上,就亮你的兵刃吧!”
  白胡子老者不屑的冷笑了两声,尚未开口,就听那白衣少年又抢着道:“呸!亏你们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人人尊敬的人物,说出此话,不觉得有点可耻吗?”
  “小狗,你少在一旁说风凉话,若看不顺眼,就算上你一份!”华山派掌门凌霄子在旁接口怒喝着,显然他是很赞同天奎道长的说法,而欲群殴了。
  谁知凌霄子的话刚说完,四海帮的傅帮主却道:“掌门人别忙,这小狗乃本帮的要犯,兄弟想将他带回君山治罪!”
       傅尚的此言出口,众人都不禁一阵愕然,白衣少年为天山派的弟子,怎会是四海帮的要犯,这不是透着奇怪吗?
       但是在场之人,除了白胡子老者和白衣少年之外,只是天奎道长及武当派的几个弟子知道。
  只是他们虽知其嫌隙,却不知白衣少年和四海帮结怨的原因,但这乃别人的事,自己懒得过问,况且现在大敌当前,正需用四海帮的力量,共同来对这位可怕的白胡子老者要紧。
  因为在他们的料想中,这位不愿透露头脸的白胡子老者,必是当年的“黑狐狸楚怀仁”无疑。
  他们如此设想,也是有原因的,皆因“仙鹤谷”的剑气,曾把武林朋友引来不少,前几天大家尔虞我诈的在仙鹤谷窥视时,忽然由巴东传来了消息,说是一位不知名的老妪,已顺江而下,且从老妪的行动看,确实令人怀疑。
  在当时,巴东虽然不少武林人物,可是均未想到这一点,偏巧自那老妪在巴东出现之后,仙鹤谷的剑气,竟忽告绝迹。
  于是,一般守候的武林朋友,将两边的情形,加以研判,随断定必是当年的黑狐狸,重新出现江湖无疑,不然,放目江湖,除当年的黑狐狸之外,真还找不出第二位有如此高明的化装技巧。
  促使他们想到黑孤狸的依据,便是那老妪仅在巴东神龙一现之后,即失去了踪迹,这实在是不可能之事,就是他插翅飞去,也应该留个影子,可是那老妪在失去踪迹之后,连个影子都没有。
  偏巧大家正孤疑不定时,四海帮总舵被人闯入的消息,又不胫而走,虽君山并无很多人死伤,也是骇人听闻的一件大事。
  因为四海帮总舵,虽非龙潭虎穴,也不是一般武林朋友所能轻易进入的,可是如今不仅有人敢闻上君山,尚伤了两名帮众,且事后又轻松的离去,丝毫不留一点痕迹,若非武林杰出高手,焉能臻此?
  恰在大家议论纷纷,疑云重重之际,忽然又从武当传来急讯,说是武当掌门虚清真人,引咎面壁,天颂和天瑞已联袂离开武当,今天奎道长星夜返山,暂时接掌门户。
  同时,在急讯之中,又说:“武当出现一位不知名的老者,武功高不可测,等语!”
  这样一来,更证实了大家的猜想,于是一窝峰的,齐赶到武当,要看看这位神秘老者,是否就是他们猜想中的黑孤狸?或者是另有其人?
  固然现在的一般武林健者,均未见到过黑孤狸,但从老一辈的传说中,黑孤狸确是个可怕的人物,假若揣测不错,那今后的江湖,将无宁日了。
  大家基于同一心理,所以虽先前尚勾心斗角,而现在竟一拍即合,准备应付共同的敌人了。
  当大家到达了武当,始知传说中的白胡子老者,已被埋绝谷之中,依情况看,八成无活命的希望了,不过这种情形,天奎道长却很清楚,只是不便向外人道罢了。
  因为天奎自返山之后,即晋见掌门师兄虚清真人,且从虚清真人口中,始知有一位功力奇高的白胡子老者虽然不错,但被埋于“圣灵谷”中的,却不一定是那位白胡子老者。
  但天奎道长却是个极为阴险的人物,他为了武当的安全起见,便怂恿随同自己而来的各派人物,设下“窝弓待虎”之计,意思是不来便罢,若来就集合众人之力,予以翦除,减去大家心理上的一大威胁。
  果不出所料,等到第三天的晚上,就来了这白胡子老者,和那白衣少年,不过天奎道长乃是既阴险又沉着的人,他在未弄清楚对方来路之前,不愿立即动武,而多树敌人,所以在见面之后,先旁敲侧击的盘问了一阵,才予翻脸,其故即在此。
  这是各派髙手齐集武当的经过,此处表明不提。
  且说白胡子老者听了傅帮主大言不惭的话后,正想反驳之际,忽听有人叫道:“别不要脸啦!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就将你的罪状,向大家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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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2:57:27 | 显示全部楼层
  
       话音方落,忽然一摇三晃的,走来一位其貌不扬的矮胖老者。
  这老者赤腿裸胸,头上光秃秃,仅鬓边与脑后,尚有稀疏的几根头发,却梳成猪尾巴辫子,在脑后晃荡晃荡的,不住摇摆。
  腰中尚束了一条钱搭连,却将钱搭连的两个头,拽在屁股后面,走起路来,打在屁股上“啪哒啪哒”连声响,模样落拓已极。
  在他左肩上,又背了个破瓦盆,然而却用一幅红绫子包得左一道右一道的挺紧,看样子,那个破瓦盆倒像是很贵重的样子。
  满脸污垢,除双目尚暴出精光,及张开嘴露出两排白牙之外,可说已不分眉目,尽被污垢涂满。
  他到场之后,紧盯住白衣少年瞧了一阵,然后咧大嘴嘻嘻一笑,便道:“看你这鬼丫……”
  他仅说至此,就被白衣少年接口道:“你这疯癫样子,一见面就鬼呀!神呀!乱叫一通,若再乱说,看我不把你的猪尾巴也扯下来!”
  “哎哟哟,不说就不说,干嘛要扯我的猪尾巴,假若这几根宝贝就扯掉,岂不变成个肉球?”
  他边说着,一只手就忙拉紧那个小辫子,同时把头缩得紧紧的,生像被人拉掉的样子,脚下连退了几步。
  他这一做作,环立四周,心情异常紧张的武林高手,都不禁为之莞尔。
  惟有四海帮主傅尚,却充满着愤怒之色,手中龙头拐一横,就厉声喝道:“哪来的这位老不死,快报上名来,本帮主拐下不死无名之鬼!”
  谁知这位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对傅尚的厉喝,并不放在心上,却把小眼眨了两下,嘻嘻一笑道:“哎哟哟,我的大帮主,何必大发雷霆,此地是武当山呀!人家主人尚未说话,你这外来的帮凶,却先吹胡子瞪眼睛的,吓坏了人,可不是闹着玩的。”
  傅帮主被人连讽带耍的一阵骂,哪能忍受得了,就见他龙头拐用力朝地下一捣,即准备欺身上前。
  哪知他的身形方动,就被昆仑派的俗家弟子黄添,一把拦住道:“傅兄慢着,我来替各位引见一下!”
  他说着,就忙跨步上前,并向这位不速之客,深深一礼,状至恭谨的道:“老前辈怎么也有兴到中原走走?”
  这位怪人,眯起小眼朝黄添看了一眼,不悦的道:“你能到中原来,难道说我就不能来?”
  但黄添听了之后,并不着恼,便转向环立四周的各派掌门道:“这位便是久此北天山的二老之一,人称赤脚大仙的便是。”
  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众人闻言之后,不自觉的退了几步,就见几位掌门人忙拱手为礼道:“见过吴老前辈!”
  “算啦!算啦!我也不想和你们套交情,干嘛来这一套酸礼?”
  “老前辈说笑了,不知夤夜到此,可有什么指教?”
  “我是来看打架的,什么指教不指教,听起来令人恶心!”
  这些武林人物,都是只折不弯的性子,被“赤脚大仙”碰了几个钉子,脸上有点挂不住,但仍然强自忍了下去,因为“天山二老”的辈份很高,他们虽身为一派掌门,若论辈份,则都是晚辈,故心中虽有些不悦,表面上却未敢表露。
  惟有四海帮主傅尚,及飞燕帮长老“东海水鹫”宋方魁,却感到难以忍受,便听他俩哼了一声,愤然道:“关山万里的跑来,是否想架梁子。”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们这几块料,也配?!”赤脚大仙说着,把个光脑袋摇晃了两下,坚定的道:“我现在就作个见证,不要看你们人多,若能在人家手中走出三招,就连我这个猪尾巴也陪上!”
  “吴老前辈说话可是当真!”天奎道长首先异常惊喜的问着。
  “谁有闲心和你们说笑!”
  “我们是大家合力的三招!”傅尚不放心的叮问着。
  “麦草堆大,终挡不住填牛肚子!”
  “那我们一言为定,现在就开始!”凌霄子大概也看出了便宜,生怕别人反悔似的叮咛着。
  “当然现在开始,谁还耐烦等上两天不成?!”
  赤脚大仙说着,就郑重其事的往旁边一站,朝白胡子老者嘻嘻一笑,继道:“这下子要看你的啦!不过我不赞成把他们都宰了,那样子不便有伤天和,且他们之中,虽暗里勾心斗角,但大部均未犯十恶不赦之罪!”
  这位赤脚大仙的话,虽说以玩笑的态度出之,可是言下之意,根本就未把面前的这些所谓武林高手,看进眼内去。
  这可气坏了傅帮主,及几位掌门人,只见一个个悲愤填膺的走上前来,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准备动手。
  只是正在这个当儿,那白胡子老者却转身望了下身后的白衣少年,面色非常凝重不说,且有诧然之色。
  因为他表面上虽未说,内心里对于赤脚大仙的话,发生很大疑虑,不知赤脚大仙此话的用意何在?
  但是白衣少年,却未明他的用意,以为他是有些胆怯,随即异常关心的道:“大哥不要怕,我来帮助你,就是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块!”
  说着,就把手中那把异常的名宝剑,递向白胡子老者面前,继道:“你用这个,我自己有剑!”
  不想白胡子老者,并未用手去接,却朗声道:“谢谢你,那种绣花的玩意,还是留着给人装门面吧!”
  说着,就在袍襟底下一捞,一把金光耀眼的宝剑,已掣在手中,同时还给白衣少年一个微笑。
  可是当白胡子老者的剑方出鞘,就听赤脚大仙首先喝了一声:“好剑!”
  而环立四周的那些掌门人,以及号称武林高手,一个个无不大吃一惊,很显然的,那是一柄宝刃,只是此剑何名,谁也不大清楚。
  不过那白胡子老者,却不理这些,仍然低声向白衣少年说话,对于四周的一二十人,却如同未见一般,不知他和白衣少年说了些什么?
  赤脚大仙把这些情形看在眼里,心下可非常明白,所以将小“猪尾巴”一甩,嘻嘻大笑道:“你们老小俩口在这个节骨眼上,尽磨菇个什么,要谈情说爱,也得认清什么时候,和什么地方!”
  他这一嚷嚷,别人尚不觉得,以为他是故意说笑,听在白胡子老者和白衣少年耳内,不由脸泛桃红,尤其那位白衣少年,更是狠狠的瞪了赤脚大仙一眼道:“穷嘴呱哒舌,尽鬼叫个什么?”
  就在白衣少年的话音尚未落,就听傅尚一声大喝:“老匹夫接招!”
  四海帮帮主傅尚的鬼心思,也真够狠的,他看白胡子老者只顾和白衣少年说话,以为这是个便宜,就趁其不备之际,忙朝凌霄子及天奎道长等人,暗递了个眼色,一声大喝,就领先发动。
  白胡子老者闻喝,心中霍然一惊,忙把白衣少年往身后一拉,右手剑一挥,直向四周袭来的兵刃,奋力迎架了上去。
  白胡子老者的剑,本就有点耀眼生辉,再经他贯注内力使出,但见光华大盛,金光闪闪,一片冷森森的剑气,令人不寒而栗!
  大家骇然之中,就听赤脚大仙高叫:“这是第一招!”
  这白胡子老者的剑法,实在太神奇了,这一招虽在仓卒中施出,但在场的哪个不是高人,可是不但未看清剑招路数,连人家是怎样出手的,也均未看得清楚。
  正在大家错愕怔神之中,就听白胡子老者道:“你们也接老夫一招试试!”
  话落招出,出手干净俐落,不仅大家赞叹,连站在一旁的赤脚大仙,也惊诧不止,不住的搔首苦思!
  因为在他的经验中,不惟未见过这种剑法,甚至连听说都没有!
  他本来就头上光秃秃的起明发亮,所剩的头发,总数没有几根,他这不在意的一抓,啊!不得了,竟又被他搔掉了好几根。
  赤根大仙的几根头发,看得比生命都重要,现在无意中被抓掉几根,所以就暴跳不止,连报剑招的事,也被忘了个干净。
  正在他暴跳中,蓦闻一声大喝:“拿命来!”
  这可把赤脚大仙吓了一跳,忙高叫:“住手!”
  大喝中,就纵身一跃,猛朝场中扑去。
  赤脚大仙的动作,可说是够快,但仍然慢了一步,就在他身形刚刚跃起,便闻接二连三的“呛啷!”
  “卡嚓!”
  “哼!”
  “哎呀!”
  连续不断的惨叫声中,刹那间光华尽敛,除地上尽是被削断的兵器之外,一个个都是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跌坐于地!
  惟有四海帮帮主傅尚、华山派掌门凌霄子,尚勉强支撑着未倒,却脸色苍白得比任何人都难看!
  谁知赤脚大仙忙上前去一扶,凌霄子和傅尚,竟双双口吐鲜血,踉跄仆倒于地,气息奄奄了。
  这一来,赤脚大仙除骇然之外,一收嬉笑之态,忙替他们点了几处穴道,每人口中塞了一粒白色药丸。
  他整理完毕,就纵身扑向白胡子老者道:“好狠的手段,我和你拚了!”
  说话中,就奋身扑了过来,且出招非常凌厉,真像是要拚命的样子。
  白胡子老者本已还剑入鞘,此刻见状,不由神色一呆,不知这赤脚大仙又发什么疯?忙脚下一错,闪过赤脚大仙袭来的凌厉一掌。
  这真是“新媳妇不上床,却急坏了媒人”,你急的是什么吗?平白的一个仲裁,竟要和人家拚起命来?
  所以在白胡子老者惊诧之余,正有几分着恼,而欲还手之际,白衣少年却闪身一拦,挡在白胡子老者身前,气愤的向赤脚大仙喝道:“你是要倚老卖老,还是想装疯卖傻?”
       本来嘛!一个作见证的,在断定双方胜负之后,责任已了,未见过这样的见证人,竟在胜负已分,不加公正断语,自己要拚起命来,这不是“歪嘴吹刺叭,透着几分邪气”吗?
       赤脚大仙见白衣少年拦阻,即暴叫道:“白疼了你十几年,竟帮助外人来欺侮师伯来了,看我不先收拾你!”
  口内叫着,手上脚下也不闲着,就见他身形一纵,举掌朝白衣少年身上袭来,招势之凌厉,一点都不留情!
  白胡子老者,本就站在白衣少年身后,对于目前的一切,自是看得十分清楚,也替这位“小老弟”耽心!
  也许是由于关心过度,不想他们是什么关系?及赤脚大仙的凌厉一掌,是否会真的击向“小老弟”?就三不管顺手将白衣少年往后一拉,要想自己硬接赤脚大仙一掌,免得“小老弟”吃亏。
  怎知白衣少年也是非常乖巧的人,哪会明知不敌,而去冒险?
  所以就在白胡子老者伸出的手,尚未拉得住白衣少年之际,白衣少年后纵的身形,已经跃起。
  如此一来,白胡子老者,和白衣少年两人,成了一接一送之势,两人的距离既近,要想闪避,却有点不可能。
  恰在此时,就闻赤脚大仙叫了声:“着!”
  白衣少年已经纵起的身子,不偏不倚,正好送进白胡子老者的怀中,刹时即听一声“哎呀”惊叫,两人便滚作一团。
  这一撞,两人碰的还真不轻,因为一个是想越前发掌,一个则欲后跃避掌,可以说动作之迅速,都像迅雷闪电一般,连给你思考的余地都没有。
  此刻赤脚大仙可乐了,只听他嘻嘻大笑道:“这种投怀送抱的福气,我跑了一辈子江湖,没碰上过一次,怎么你们刚出道,就偏巧凑合上了?”
  良久,白胡子老者和白衣少年,方站起身来,随闻白衣少年怒道:“赤脚鬼,哪像个作师伯的,要不是看在以往的情面,我们今天就没个完!”
  “嘻嘻!没个完又怎样,难道还想赖在地下不起来不成?”
  “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揪掉你的猪尾巴!”
  “哟!哟!哟!算啦!今天为了你,我已经牺牲三根宝发啦!”
  “哈哈哈哈!”
  赤脚大仙的话方完,白衣少年突然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可把白胡子老者笑得有点莫名其妙,不知他是为什么在发笑?
  白衣少年笑了良久,始道:“我说你为什么发疯,原来是心痛你那三根猴毛!”
  “哼!”赤脚大仙哼了一声道:“别小看这三根猴毛,你知道它需要长多少年,才能长这么长?”
  他说着,把话停了一下,又无限伤心的继道:“何况这三根宝发,还是三根发王哩!不但粗,而且还长,你说怎能令人不生气吗?”
  口中伤心的说着,同时将右手一伸,在中指和食指的中间,赫然有三根长约五寸的细发,仍在手中捏着。
  原来在白胡子老者,随手挥出第一招剑法时,赤脚大仙已感到非常惊奇,就举手脑后苦思,他要思索这到底是什么剑法,竟如此惊奇?
  但第一招仅不过是白胡子老者的随手一挥,并未贯注全部内力。
  就在第二招方出,只见一片金光不停的闪烁之外,不要说分清剑式,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而且不仅看不到白胡子老者的身影,即连围在他四周的二十来位高手,也全被罩于剑幕之内!
  这样惊奇的剑法,任他赤脚大仙见识如何的广博,也不免为之心惊。
  心惊神往之中,不自觉的手下一紧,便感脑后几下刺痛,及自紧觉,已为时过迟,三根细发,已经和头皮分了家,永远也粘不上了。
  才发觉是霍然一惊,继而是懊悔,接着又成恼怒,连把报剑招的事,都忘记得一干二净,当然第二招的招数,根本就未报。
  这并不是赤脚大仙,由于白衣少年的关系,而心存偏私,有意袒护,实在是太爱惜他那三根细毛之故耳。
  因为他的几根头发,往日脱落一根,或折断半截,都得多天难受,如今一掉就是三根,焉能不气?
  他为了三根头发,在心痛之余,忘报第二招不说,人家第三招出手,他犹自未觉,等到白胡子老者,在第三招中,以剑气伤了人,及用宝剑削断别人的兵刃,赤脚大仙方始惊悟过来。
  他惊悟固然是惊悟,只是却嫌过迟了些,不仅失去欣赏旷古剑式的机会,同时那些武林高手,也一个个都受了不轻的内伤!
  也幸亏赤脚大仙在匆忙中的一声大喝,促使白胡子老者手中迟顿了一下,挽救了将及二十条生命,不然,那一般人岂止受伤,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蓝因絮果,各有前定,自非人力所可挽回,也就因为他这声大喝,而种下尔后的一场大劫,便非赤脚大仙始料所及,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赤脚大仙看着手中的三根头发,唏嘘了良久,方从他肩头所背的破瓦盆中,取出一个白绫小包,小心翼翼的将三根细发,包置其中,一脸愁苦之色,似对他那长不满五寸的三根头发,仍感惋惜不已。
  他整理完毕,始长出了一口气,看看四周正在痛苦呻呤的人,方责怪似的道:“你们这些人,也太不量力,不仅输了,连眼力都输了!”
  他喃喃的叨念了一阵,见无人理他,随又转向白胡子老者问道:“你可有药给他们疗伤?”
  谁知白胡子老者尚未开口,那白衣少年,却将小嘴一撇,极为不屑的道:“有药也不给他们,看他们方才凶巴巴的样子,恨不得将别人碎尸万断才甘心,好像和他们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一般!”
  “算了吧!不给就不给,何必说那么多?”
  赤脚大仙慨叹的说着,向白衣少年手中的剑望了一望,郑重的问道:“你看中拿的可是七星剑?”
  “咦!你怎么知道?”白衣少年惊奇的道:“人家自己人都未看出来,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他们这一阵对答,可把环围四周的武当弟子,听得惊诧不已,一个个眼瞪得像铜铃一般,把目光齐投注在白衣少年手中的剑上,就连尚在死亡边沿上挣扎的天奎道长,也陡然睁开失神的眼,贪婪的呆看了一阵。
  大家正在呆视之中,蓦听一声:“无量佛!”
  声音不仅洪亮,且中气也很充沛,闻声知人,定知来者绝非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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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4: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6-17 14:35 编辑

十一
  
       大家循声望去,只见从山道上转出一个道装全真,他面如满月,步履沉稳,身背宝剑,手执拂尘,确有几分仙风道骨模样。
  那些武当弟子此刻已俯首躬身,口称:“参见掌门人!”
  那老道对门下弟子的为礼,仅微摆了一下手,并未说话,甚至连旁边的赤脚大仙,也未打个招呼,径走到白衣少年面前,即跪拜于地道:“不肖弟子虚清,叩见掌门人金安!”
  众人闻言,均感错愕万分,事情发生得实在太离谱了,难道虚清真人神经发生了错乱?怎会当着这多高手,向一个尚处在敌对地位的后身晚辈,口称掌门人?真是大出常轨的事!
  因之,尽管虚清真人恭敬的朝着白衣少年行礼如仪,而那些受伤的高手,却均怔望着虚清真人,满脸不解之色。
  更使人难堪的,还是散布四周的成百武当弟子,他们眼看着自己方告退休的掌门,在向白衣少年行礼,感到十分为难,不知是也跟着行礼好呢?还是不加理会的好?故也一个个呆若木鸡的怔立着。
  最感到气愤的,乃为天奎道长,随见他步履踉跄,从地上爬起身来,颤抖着走到虚清真人面前指斥道:“师兄莫非疯了吗!”
  谁知虚清真人却面色严肃的道:“师弟冷静些,历代祖师相传,岂敢故违!”
  这“历代祖师相传”,说得实在有些荒谬,世界上那有这种传法?要一个与武当素不相干之人来作掌门,岂不迹近怪诞!
  所以虚清的话方出口,那些怔立之人,更加迷惑了,惟有赤脚大仙,却好像观赏戏剧一般,在手捻“猪尾巴”微微而笑。
  可是天奎道长,则冷笑了两声,愤然道:“小弟虽愚,尚不致愚鲁到如此地步,祖师的圣谕,总不能说只传师兄一人吧?”
  “唉!”虚清真人叹口气道:“这也难怪师弟起疑,实不相瞒,这是本派近两三百年来一大秘密,除掌门人之外,任何人均不得而知!”
  “为何不传与小弟知道,难道你还想藏私吗?”
  “这是本门一件大事,是否仅限于掌门人知道?”
       “不错,确是如此!”
       “如此说来,小弟目前应属什么身份?”
  “武当派的主持!”
  “为何不将这件秘密传给小弟?”
  “师弟问得很对,现在圣剑既已出现,自无再为保守秘密的必要,不过愚兄可以坦白告诉你,我前天当着门门下弟子传谕之时,仅交代要师弟主持本门事务,这一点我想师弟应当清楚记得吧?”
  “事仅三日,小弟记性再坏,也不致坏到如此程度,当然记得很清楚!”
  “既然记得很清楚,就不应该再次起疑!”
  “身为掌门能任令门下弟子受人欺凌?”
  “这点师弟确很尽职,只是当掌门人以圣剑传谕时,就应该立既听命才对,但师弟却置若罔闻,只此一点,即可处以不听令谕,欺师灭祖,和天颂、天瑞一样,同犯了非常大的错误!”
  虚清真人说至此,微微一叹,继道:“利欲薰心,乃取祸之源,主持与掌门,实有很大的差别,所以愚兄未将此一秘密相告!”
  “哼!言行不一,沽名钓誉!”
  “愚兄此来,只为使大家明白一件事情的真象,并无意恋栈掌门职位之意,何况现在圣剑真迹出现,掌门继承有人,也用不着我们多费口舌了。”
  “圣剑真迹现在人手,我们所供的圣剑,岂不变成了假的?”天奎道长不悦的问。
  “师弟猜想不错,以往所供的圣剑,确是假的,设若不信,不妨命人取来相看,便知愚兄所言非虚!”
  虚清真人的话,越说越玄虚起来,武当祖师神龛之旁,所供的圣剑,门下弟子,谁不望而生畏?而现在当着各门派的人,虚清真人竟说它是假的,不仅不近情理,简置对武当是种污辱!
  所以天奎道长闻言之后,不禁发出两声冷哼,旋即向旁立的悟真道:“真儿,快去将圣剑请出相验!”
  这悟真乃天奎道长的亲传弟子,故闻言之后,立即朝内殿中跑去。
  殿前的广场,距内殿仅不过百余丈远近,悟真又是以轻功身法奔去,所以仅不过转眼的工夫,悟真便又匆匆的转回来。
  只是他除身背自己所有的钢剑之外,却是两手空空,并未将圣剑取来。
  于是,天奎道长未等悟真来到跟前,既怒喝道:“孽障,竟敢不遵奉师令,取的圣剑呢?”
  悟真闻喝,忙急步趋前,跪地禀道:“启禀师父,圣剑已不见了!”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武当山玉虚观的内殿,平常闲杂人等,均不许入内,而神圣不可侵犯的祖师法器,竟不翼而飞,说来谁会肯信?
  这一来,不仅武当弟子听了不信,既连在场之人,也觉得这是不可能之事!
  然而天奎道长听了之后,气得浑身颤抖,骂了声:“无用的东西!”便挣扎着想自己前去察看。
  虚清真人见状,忙上前阻止道:“师弟伤势不轻,不便过于勉强,还是我和真儿再去一次吧!”
  天奎道长闻言,只好又坐于地下,声息微弱的道:“那就麻烦掌门师兄一趟吧!”
  说完,就闭目养神起来,经过这一阵折腾,又消耗精力不少。
  虚清真人见天奎跌坐调息,便向尚跪于地的悟真道:“真儿再随我去看看。”
  话落,就急步朝内殿而去,悟真也忙爬起,紧随虚清真人的身后而去。
  虚清真人同悟真刚走,就听凌霄子向傅帮主道:“尚兄,我们也该离去啦!这次武当之行,实在得了不少教训不说,也增长了不少见识,可说是此行不虚!”
  “掌门人慌什么,看看他们到底玩什么把戏,不相信他们有胆量把我们留在武当!”
  “呸!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们这两块料,想耽在武当山,人家也不一定同意,还指望有人留你!”
  傅尚的话刚落,那怀抱七星剑的白衣少年,就如此不屑的说着,一种盛气凌人的意味,令人听了非常难受。
  但傅尚不愧称一代之雄,他闻言后,仅嘴角泛起一丝冷哂,既不发怒,也不驳斥。
  白衣少年见傅尚虽未说话,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显然有些不服气,就想开口再讽刺他几句。
  就在这时,虚清真人同悟真已神色仓惶地匆匆赶来,从其表情看,便知他们“圣剑”可能真的不见了。
  果然,未等虚清真人开口,天奎道长便抢着道:“圣剑是否真的失落!”
  虚清真人无言的点了点头,面色沉重已极。
  这时,旁边的四海帮帮主傅尚,便冷笑了两声道:“圣剑乃武当的掌门信符,它是什么样子,我们是孤陋寡闻,从未开过这个眼,只是就事论事,好像太巧合了些,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真的圣剑出现之时,假的圣剑却丢了,我看吗,嘿嘿嘿嘿……”
  他说完,两眼注视着白衣少年,嘿嘿冷笑一阵,下面什么,他则陡然住口不说了。
  他的话虽未尽意,但明白人一听便知,所以傅尚的冷笑之声方落,白胡子老者就愤然说道:“老夫未取你的性命,已是看在吴老的份上,若敢再颠倒黑白,拨弄是非,立刻叫你血流五步!”
  “本帮主一命,算得了什么,只是这窃取圣剑之罪,却自有人负责!”
  傅尚的为人,也真够阴险的,到了这个地步,仍不忘挑拨离间之能事,死死拖住武当不放!
  他这种作法,便是看准了白胡子老者不会再把他怎样,因为武林中凡是成名的人物均不愿打落水狗,他现在的内伤,实较天奎道长为重,仍然在侃侃而谈,则是勉力而为,这从他谈话的音量看,内行人一听便知。
  可是想不到虚清真人却怒道:“武当的事,自有武当弟子来解决,虽自忖力量不济,可是也用不着四海帮越俎代疱!”
  他说至此,话音微顿了一下,又毅然道:“现在事情已了,各位无事,恕贫道不再留客了!”
  虚清真人的逐客令一下,凡参与的其他们派人物,无不感到愕然,尤其天奎道长,更是觉得非常难堪。
  因为这些外来人,虽非天奎道长所请,但“窝弓待虎”之计,却由天奎道长所策划。
  现在事情未成,又落得全部受伤,随勉强站起身来,准备向虚清真人进行说项,但当他看到虚清真人的脸色时,就把到嘴边的话,又咽回肚中。
  因为虚清真人,此刻的神色,除非常肃穆外,另有一种慑人威仪,使人望而生畏!
  但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赤脚大仙,此刻却嘻嘻一笑道:“主人已下逐客令,我们再不去,就显得太不识相!”
  说完就一晃脑袋,拉起白衣少年道:“走吧!尽待在这里干嘛!难道要人用棍子赶?”
       虚清真人见赤脚大仙拖住白衣少年要走,可慌了手脚,忙趋前躬身道:“老前辈慢着,晚辈还有事向掌门人请教!”
       正在这时,就听四海帮主傅尚喝道:“老匹夫听着,任你千变万化,总有清算的一天,有胆量,是好汉,五月五日端阳节,本帮主在君山候驾!”
  “贫道也追随骥尾!”凌霄子也附和着。
  “什么追随骥尾不追随骥尾,干脆一句话,到时还是全班人马,谁不去是王八蛋!”
  飞燕帮长老,东海水鹫宋方魁,乃是个直性汉子,听了凌霄子的话后,就慷慨激昂的如此说着。
  谁知白胡子老者听了之后,反而哈哈大笑道:“君山虽号称龙潭虎穴,但在老夫看来,并无什么惊人之处,准时去超渡你们这孤魂野鬼就是。”
  “好!我们是一言为定。”
  众人说完正欲相率离去之际,一直未说话的点苍派掌门“点苍神剑”褚绪却道:“各位慢着,今天这个跟头是栽定了,但输也要输得明白,总不能说栽了跟头,连对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将来传出江湖,岂不成了个天大笑话!”
  这点苍神剑,一向做事非常沉稳,所以在临走之时,仍提出这个老问题。
  可是白胡子老者,似是已有准备,故在点苍神剑说完之后,随接口道:“老夫无名老人,你们就等着领死吧!”
  “用的是什么剑法,可肯示知吗?”
  “告诉你们也无防,这就是秘剑!”
  “好,我们就在君山候驾了!”
  大家异口同声的说着,就扶的扶,掺的掺,步履蹒跚朝山下走去,形态异常狼狈。
  虚清真人眼望着他们的身形消失之后,即向白衣少年复行施礼道:“夜深雾浓,掌门人还是请到静室先行休息吧!”
  白衣少年转身朝白胡子老者看了一眼,白胡子老者已知其意,随道:“你也不必乱套交情,用意无非为了这柄剑,不防老实告诉你,它是得自圣灵谷的秘室之中。”
  白胡子老者说至此,话音微顿,又道:“这柄剑的最初得主是我,只是我觉得它虽然名贵,却并不喜爱,因为它是贵门之物,所以就转借给关贤弟暂时使用。”
  “不论谁是得主,武当派均应感谢!”
  “不必谢我,要谢就应该先谢你那两位宝贝师弟!”
       “贫道不明白此言何指!”
       “那你就言不衷了!”
  “贫道乃肺腑之言!”
  “假若不是你的两位师弟存心不良,而欲连历代祖师遗骨一齐毁坏,这柄宝剑,可能永埋地底,岂非应该感谢你的师弟为何?”
  白胡子老者说至此,虚清真人不禁脸色泛红,嗫嘘了半响,却答不出一句话来。
  白胡子老者看虚清真人的尴尬情形,就愤然道:“你也不必再事呵护,你的宽怀,实足以助其傲,长其恶,像这种欺师灭祖的弟子,这实不为过,最低限度,也应该追回武功,逐出门墙!”
  “老前辈的话,固是金玉良言,只是……只是……这个……这个……”
  虚清真人只是,这个了半晌,也说不出所以然来,且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白胡子老者见状,便不悦的道:“绝非危言耸听,假若不急起整顿门规,我敢断言,不出十年,武林之中,将不再有武当这一门派!”
  虚清真人抬头望了眼白衣少年手中的七星剑,面色黯然地长吁了口气道:“贫道不是不愿整理门风,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以至事与愿违!”
  “你的苦衷我很清楚,武当自二十六代起,掌门人处处表现软弱的原因,第一,是没有掌门令符,遇门下弟子违规,请不出法器,给以应得之罪,再者嘛,便是掌门人的功力,难以服众!”
  “施主明察,原因确是如此,不知施主因何而知?”
  “哈哈!老夫既得圣剑,能不知道这个秘密?”
  白胡子老者说着,就伸手从怀中掏出两本薄薄的册子,掷给虚清真人道:“这是你们武当的隐秘,看过之后,自然明白老夫因何而知了!”
  虚清真人接册在手,也顾不得失态,忙不迭打开翻阅,只见一本之扉页上写着“玄天剑法秘芨”,另一本上,则写着“杂记”两字。
  虚清真人正准备翻开详细读,白胡子老者即道:“你不必忙着阅读,它的内容,我都看过了,你们二十六代掌门,在杂记中说得非常明白,武当剑法失传的原因,乃由于二十五代时,本门中发生过一件不名誉之事,于是当时的掌门人一气,就把真正的武当剑法隐起,另创了一套似是而非的剑法,传给门下弟子,结果这位掌门也自杀而死!”
  “同时在他临自杀之前,也索性将七星剑藏起,至于动机为何,上面则言之不详,难以窥其全貌!”
  此时虚清真人便接口道:“他的动机并非恶意,乃是有鉴当时武当弟子,在江湖上过份嚣张,认为既献身三清,就应该将名利看淡一些,不然何必慕道?”
  虚清真人说着,又唏嘘了一阵,继道:“只是他却忽略了一件大事,要知武当的圣剑,乃当被张三丰祖师所用,迄后,便成每代掌门的信符,门下弟子认剑不认人,只要圣剑出现,就等于掌门人亲临,门下弟子若有不遵者,即可就地惩处,决不宽怠!”
  “可是自圣剑失落之后,掌门人的权力,便大打折扣。”虚清真人继道:“因为既无信符,武功又差,在如此情况下,处处掣肘,亦至处处得咎!”
  虚清真人说至此,又无限感慨的继道:“自二十七代起,为了维护掌门人的权威,便造了一柄假的圣剑,用黄绫包起,供于开山祖师神龛之旁,遇有门下弟子违纪,便将之请出,训戒了事,设必须予以执刑时,则以另一支宝剑代替!”
  “另一支宝剑是什么样子”?白胡子老者急问道:“可是天瑞道长所用那一支?”
  “不错,正是那支,它的装饰虽不及七星剑名贵,却是断金切玉的宝剑!”虚清真人接口说着,态度异常慎重。
  白衣少年听他们谈至此,便向白胡子老者问道:“大哥,七星剑对他们武当既如此的重要,我看就给他们吧?”
  “贤弟之言,正合我意!”白胡子老者道:“此物本为武当所有,若强自携去,难免不落人物议,只是我们系生命换来,应该加上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不过份苛刻,无不遵命!”虚清迫不及待的答着,一种焦急的神色,表露无遗。
  但白胡子老者却慢条斯理的道:“条件很简单,第一,在取回圣剑之后,天颂和天瑞的欺师灭祖之罪,决不可宽恕,至如天奎嘛……”
  他说至此,故意停顿了一下,朝天奎道长望了一眼,又接着道:“念其无知,罚他面壁十年。”
  “这个……”虚清真人方一迟疑,白胡子老者即不悦的道:“既然你感到为难,还是由我来办理吧!”说着就随手拉起白衣少年,准备离去。
  虚清真人哪肯放,忙恭谨的答道:“弟子遵命就是!但不知是否还有其他条件?”
  “条件自然是有,不过均与武当无损,请放心就是。”
  “就请一块说出来吧!”
  “第二,我俩进入贵派圣灵谷,实乃误闯,并非出自故意,这一点尚请永不追问,以免引起不快!”
  “关于这一点,贫道当时也曾考虑过,知道并非有意,担保永不再提。实际说起来,不惟无罪,应该说是有功才对!”
  “至于第三件,虽属武当自己之事,实和我俩有关,不得不事先声明,免得落一个偷窃之名!”
  “可是指伪圣剑被盗之事?”
  “正是指此!”
  “施主未免多虑了,别人不知,贫道忝为掌门,尚不致糊涂到如此地步,不过我敢断定,这也是一种阴谋,而欲移花接木,嫁祸于人!”
  “正因为又是一种阴谋,所以才作为第三个条件,请尽速查个水落石出,公诸武林以正视听!”
  “尽可放心,就是施主不说,贫道也不能置之不问,五月五日端阳节,到君山向施主交待就是。”
  “空口无凭?”
  “就请天山吴老前辈作证如何?”
  “嘻嘻,你又打我的主意了,为着我的乖侄儿,看样子想推都推不掉哩!”
  赤脚大仙吴坤说着,就拉起白衣少年及白胡子老者道:“七星剑快交还人家,我们也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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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5:04:2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二
  
       各位读者诸君,也许大家已经明白,那白胡子老者,和那白衣少年,究竟是谁?以及被埋于圣灵谷中的是何人了吧?
  笔者在此,不防作一个交待,他们对大家并不陌生,正是在船上结为异姓兄弟,又一同住店的葛镇和关蓝两人。
  葛镇,本是诸葛珍的化名,他在关蓝应约赶汉江之滨后,自己为了隐秘自己之行动,便改装成白胡子老者,随后跟了去。
  皆因他到的晚了一步,致使关蓝受了重伤,实乃使他非常遗憾的事。
  所以自现身之后,便以一根枯枝作剑,废去霍家四鬼等六人的武功之后,因气愤天瑞道长等见危不救的拙劣行为,随出言骂他们缩头乌龟。
  不过他并非无的放矢,这样做,也有他的另一层用意存在。
  因为武当三天之中,天瑞道长虽然年龄最幼,若论武功,则以他为最高。
  他此次来到光化,本是要到武当寻仇的,现在既遇到天瑞道长,岂肯放过这一试招的机会?
  于是故意引起天瑞发怒,而诱其动手,一则要试探天瑞道长的修为程度,以作进入武当的参考,再则想先给天瑞点教训。
  不料在动手之后,发觉天瑞道长的武功,远不如传闻之高,随放心的长笑而去不说,并在临去之时,又显露一手踏波而行的至高轻功。
  他之所以急急而去,并非有意顾全天瑞道长的颜面,实是发现关蓝的伤势太重,若不急加施救,可能有性命之危!
  对于汉江以南的路径,本就不熟,只知要找僻静之处,好替拜弟疗伤,谁知误打误撞竟跑到武当派的禁地,圣灵谷中来了。
  且说葛镇自进入圣灵谷之后,心中非常放心,觉得能有这样干净的所在,不出一日,关蓝的伤势就可复元。
  谁知猛可里望见洞中灯光,不由又犯了嘀咕,暗忖:“不知又是谁的隐居之地?不然,像这种绝谷,深夜之中,为何会有灯?”
  小心翼翼的走进洞口,发觉四面冷清清的,且有一种阴森之感。
  洞中本来就很潮湿,再加上一盏昏暗的青油灯,在半明不灭的临风摇曳下,越发令人犯疑。
  但事已至此,不进又到哪去呢?曾找遍了全谷,除了光滑的削壁,便是厚厚的青苔,其余便一无所有!
  于是就进入洞中,先把昏迷的关蓝放于供案之上,而后再全神戒备的在洞中察看起来。
  岂知这一察看,发觉内洞之中,除摆有数十具骨架之外,正中间尚有一座光洁的石案,正好暂供一用。
  随后将关蓝移入后洞,惟恐有人前来打扰,又搬了几块大石,把狭小的洞口予以堵死。
  诸事料理完毕,方着手给关蓝疗伤。
  就在此时,洞外便发生了响动,忙又停下手来。
  正欲贯神谛听之际,那阵脚步声又急遽的走了。
  这一来,又担上一层心事,不知来者究为何人?不过从其脚步声听来,则步履沉重,判断绝非什么高人!
  疑虑未毕,不旋踵又足音传来!
  这次不同了,来人不仅脚步轻微,且轻功不俗,狐疑之中,便听到外面有人喝叫谩骂。
  同时从那喝叫与谈话之中,已知来者系天瑞道长,另一位虽声音陌生,但由天瑞道长称其为师兄上判断,必系天颂道长无疑。
  在巴东时,曾经与天颂道长见过一面,虽未直接交谈,但对他说话的声音,却记得很明白。
  如此判断,不由暗自发笑起来,心想:“这感情好,正不知武当的门径,不料无意中,竟摸进入家的禁地!”
  心下一定,料想他们也无能进得来,何不先骂他们一顿?
  诸葛珍本是少年心性,想到就做,随连讽带骂的,将天颂和天瑞两师兄弟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干着急把内面的人没有办法。
  而且由于洞中说话,能发生回音之故,以致在外面听不清里面说话之人为谁,仅知确系有人而已。
  不过武当三天,既能在江湖上闯出万儿,其判断能力和经验,也的确不可小视。
  他们从石案上所留存的血迹,与汉江之滨的白胡子老者,以及受伤白衣少年情形的判断,亦可测出梗概。
  想到白胡子老者,天瑞道长的气可来了,自他出道以来,从未受过如此大的羞辱,一剑之仇,是非报不可!
  于是,和天颂道长一商量,也不管历代祖师灵骨,以及虚清真人的反对,硬是以其刚愎的性格,任意而为的把圣灵谷炸毁!
  这一招,大出诸葛珍的意外,无论如何他也估不到以武当作事会如此之绝,为了达到目的,竟连历代祖师灵骨,也不惜一齐毁弃!
  为求一时之快,而不顾一切的作为,不惟超出常轨,且构成了欺师灭祖之弥天大罪,为武林中黑白两道的大忌,竟发生在武当弟子身上,实难令人想像。
  但愤慨尽管愤慨,如今洞口已毁,看样子真要陪着那些嶙嶙白骨,永埋于此了!
  诸葛珍忖念及此,已成万念俱灰之状,深悔不该误闯至此,以致自己大仇未报,反落得如此下场!
  唉!难道上天竟对人此不公吗?
  自慨之余,忽然又想到了新交的拜弟,更加后悔万分,假若自己不救他,也许尚不至于丧命,现在为了救他,反而两人均遭死劫。
  悔恨之中,不禁潸然泪下,随恨声道:“假若能出得洞去,非血洗武当不可,管他什么约法三章和四章的,任凭师父责罚,也要出此恶气!”
  思念至可恨之处,不由随手一挥,忽闻哼的一声。
  这一声闷哼,又把他思维拉回了现实,因为他的一挥,恰击在重伤的关蓝身上,以致发出一声闷哼。
  至此,他才想到尚有重伤的拜弟未曾施救,何不救醒过来,也好有个商量,说不定他会有什么脱身之策?
  于是,就忙在关蓝的鼻子上摸了一下,见他是仍昏迷未醒,而鼻息却较先前均匀,诸葛珍忙解开关蓝的衣服观察伤势,不解则罢,一解方知是一位女子,诸葛珍乃是一正人君子,不禁满脸羞红,象干了一件十分丑恶之事一般,幸得关蓝尚在昏迷之中,否则他恨不得钻于地下,以避尴尬之相。
  是救人,还是不救人,真使诸葛珍进退维谷,这时,关蓝又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此刻诸葛珍,也管不了许多,还是救人要紧,便忙从怀中取出“回天丹”,分下半粒给关蓝喂进口时,然后运气在关蓝周身按摩推拿,以助药力,约过了一盏茶工夫,关蓝已自有了反应,渐渐清醒过来。
  只见她慢慢睁开了凤目,先是迷惑的看了一下四周,接着便陡然坐起身来,顺手就给诸葛珍两个耳光!
  这两个耳光,正在他错愕怔神之际,故打的还真不轻,但见他踉跄后退了两步,方站稳脚步。
  诸葛珍虽平白无辜挨了两记耳光,不仅未恼,反而惊喜的道:“贤弟……哦……不……应该……称你贤……贤……妹才对!”
  由于过份紧张,竟然结结巴巴,贤弟贤妹了半晌,方说完一句话,在他来说,以为说得很恰当了。
  不料关蓝听了之后,却疯狂似地怒喝道:“老狗,你到底是谁?把少爷掳在此地意欲何为?”
  但他骂过之后,则突然面泛桃红,羞涩的低下头去,却仍十分气恼的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趁人之危,对姑娘非礼?”
  “贤妹不无误会,愚兄并无恶意,系准备替你疗伤!”
  “不要强辩,疗伤为什么要摸人家什么……”
  关蓝说着,即显出了羞辱之态,又低下头去,语气低沉的道:“还不把人家的衣服拿来。”
  诸葛珍至此,似已回复了镇静道:“你那衣服,碎得恐怕已经不能现穿了,还是穿我的吧!”
  说着,就忙在自己的包裹中,取出一件白色衣服递了过去,继道:“蓝妹还是先敷上药再穿吧!反正洞中也不会有人,我走开就是。”
  诸葛珍说着,又把尚紧捏在手中的半粒回天丹,也一并递在关蓝手中,并告之以敷用之方后,转身走了出去。
  就在他转身刚行离去,并蓝不禁神色一呆,因为这一个身影对她太熟悉了,也可以说船上两人初见面时起,便深印于芳心之中。
  只是使她大惑不解的,为什么会有白胡子?难道他是葛镇的父亲,但也不十分像,从他那一把雪白的胡子看,最低限度,也应该是葛镇的祖父才对。
  不过有一点,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从白胡子老者的态度上看,他对自己完全是一种好意,不然趁适才自己昏迷之中,什么事作不出来?
  她只顾魂游不定猜想,竟连人家交给的敷伤药,都忘了去敷伤,而怔忡的望着白胡子老者的背影发起呆来。
  过了约顿饭工夫,白胡子老者忽然问道:“贤妹,衣服穿好了吗?”
  这一声贤妹,不但把她唤回现实,也使她在恍然而悟,假若不是拜兄葛镇,如何会如此称呼?
  因而再也压抑不住惊喜的情绪,忙大声叫道:“你可是大哥?”
  并且在刚唤出大哥之后,不仅忘记穿衣,连腿上的创伤都忘了,就准备腾身而起,朝大哥怀中扑去。
  谁知方一用力,就哎呀一声,又栽倒在石案上面。
  葛镇闻声,急纵步上前,一把抱入怀中关心的道:“贤妹怎么样了,是不是伤势已发生恶化?”
  先前他叫了那么多声贤妹,听在关蓝的耳中,不但不觉得亲切,相反的,尚有无限的厌恶。
  可是现在不同了,诸葛珍的一声贤妹,使关蓝忘了腿伤的疼痛,如沐春风般,浑身起了一阵舒适之感。
  只见她躺在他的怀中,双眼微闭,微翘的嘴角,在安适而激动稍感颤抖之中,浮起一丝笑意。
  良久,方听她无限委屈的道:“大哥,你把人骗得好苦,我还以为你真的是个书呆子,在担心的你的安全哩!”
  她说到此,把话音又压低了些,生怕别人听到似的道:“谁知你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真坏死了。”
  轻言低诉的说至此,将藏于葛镇臂下的右手,在他腋下狠狠拧了一把,好像这是对他的惩罚似的。
  葛镇被她拧得痛楚异常,匆忙中不自觉的把手一松,关蓝的一个娇躯,就失去了依托,而迅速向地上坠落。
  关蓝未防到他会猛然撒手,匆遽中,右手在他的衣服上一扯,就纵身而起,同时玉臂双伸,如同两条绳索般,已束在葛镇的脖子上,而整个身体,也实踏踏的伏在了葛镇的胸前。
  她的上衣,在葛镇察看伤势时,已将钮扣松解,此刻经她这一折腾,已近赤裸之状,两座软中带硬的玉蜂,直刺得葛镇浑身起了一阵颤动。
  他忙定了定神,抑住奔腾的情绪,始道:“贤妹,冷静些,快把衣服穿上!”
  他这一说,关蓝方始发觉自己过于激动,连衣服未穿的事都忘了,所以就立刻满脸发赤,感到无限羞涩。
  于是就忙向葛镇求告道:“大哥,快把我放在石案上!”
  葛镇对这位由拜弟变成妹妹的关姑娘,实感到无可奈何,故闻言后,就将她又放回石案,方道:“快先敷好药穿衣服吧!”
  说完就准备转身而去,谁知刚走了两步,便听关蓝又叫道:“大哥,你给我的药丢了,快替我找找!”
  葛镇只好又依言在地上将半粒“回天丹”找回,交给了关蓝,令她自行敷药,自己则准备离去。
  不想关蓝却道:“大哥何必假惺惺,刚才趁人家昏迷未醒之际,就任意施为,现在人家醒了,你却老是想避着,也不给人帮帮忙,是不是很讨厌我?”
  她才说时,虽然语近怨怼,却并未过份伤感,但说到后来,竟扑簌簌泪珠双垂,而掩面饮泣起来。
  人家说女人的眼泪,是征服男人的利器,她们一哭,任凭你铁打金刚,也会变成绕指柔,而听命于她!
  葛镇也是血肉之躯,自然也不能例外,关蓝这一哭,可把他哭得慌了手脚,忙又转回身来,扶住她的香肩道:“贤妹,不必多心,你从前是男装,愚兄就喜欢你,现在变成女的,仍会和从前一样的喜欢你!”
  “单喜欢就成了吗?”
  “那你?你叫我怎么样呢?”
  “我要你爱我!”
  “现在不是很爱你吗?不然,何至于把你救到此地?”
  “这只能说你是基于手足之爱!”
  “那要我如何爱法呢?”
       “你故意装呆!”
       “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
       “喔!喔!喔!喔!”
  至此,关蓝巳掩面痛哭,而且哭得非常伤心。
  其实,这也难怪关蓝要厚起脸皮向葛镇要求,试想,一个清白少女,将一个身子任人观看不说,还被人抚摸迨遍,假若将来传出去,还有何颜面生存于世?
  先前的一阵放荡乃是出于惊喜过度,其后的一阵要求,也是费了很大的勇气,才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这已经够一个少女难堪了,不想对方却装痴作傻,叫一位年方及笄的少女,怎不伤心而泣!
  可是她这一哭,使葛鎮感到为难万分!
  葛镇的故作不懂,并非他对关蓝不爱,实乃也有他的顾虑,因而不得不硬起头皮,故作不懂。
  因为他对师父的三章约法,耿耿于怀,如今方离开师父不久,便遇上这种问题,你叫他如何不难?
  两人一个在哭,一个在沉思,不知过了好久,葛镇方长叹一声,欲言又止的道:“贤妹,不要哭了,并非愚兄故作骄情,或是对贤妹有所不满,实因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能谅解吗?”
  “你也不必推三阻四,什么苦衷甜衷,老实告诉你,我今生永远不嫁男人,要回天山随师父出家去了。”
  说着,就真的站起身来,准备朝洞口走去。
  那回天丹确有不凡的效力,关蓝仅服了一半,内伤已愈,腿上的伤口,也停止流血,可以行走了。
  葛镇望着她的背影,只是苦笑摇头,既未说话,也未阻止,因为他清楚洞口已被炸塌,现在想走也不可能了。
  果然,关蓝仅在狭口处望了一眼,便转回身来道:“洞口在何处,快送我出去!”
  “唉!”葛镇微叹道:“洞口已被天瑞道长等炸塌,看情形我们真要同命鸳鸯,生不同帐死同穴了!”
  “哼!你有这种兴趣,可惜我没那份福气!”
  “有福气也好,无福气也成,反正无法出此石洞,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此话可是当真?”
  “什么时期,岂能和贤妹说笑!”
  “你进洞迄今,已经为时好久?”
  “虽然洞中不辩日月,但从感受上看,恐有一天啦!”
       “真是个大傻瓜,洞既封死一天,哪里还有空气?”
       关蓝这一说,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就见葛镇陡的跳起身来,在脑袋上重重击了一下,自责的道:“真是不折不扣的大傻瓜,竟会未虑及此?”
  说着,就领先走向内洞,去察看是否另有出路,而关蓝也绽出一个神秘微笑,忙整自己的衣服及敷药裹伤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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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5:32:23 | 显示全部楼层
十    三
  
       这个洞,本是利用天然石隙开凿而成,除前洞已被炸毁之外,后洞却完整无缺,不过感受震动而已!
  可是在后洞的尽处,张三丰骨架之旁,仍有一处石隙,系用石块砌成,石隙之下,并无什么破处。
  现在经过震动之后,砌成的石块,不仅被震幵了缝,且震落了几块,勉强可以进入,而一股冷飕飕阴风,便是由此处吹入。
  葛镇察看至此,不由喜出望外,暗忖:“既有风吹入必然和外面相通,不然那风从何而来?”
  他是想到就做,便纵身而入,直走约有二十馀丈,狭道陡转,情况霍然而变,出现一个石门,而且石门半掩,那阵冷飕飕的风,即从半开的石门透入。
  既有石门,必是个出口,但天瑞和天颂既然能将前洞炸去,为何竟留下后洞,莫非另有什么机关不成?
  因之,虽面对石门,脚下可有些越趄了,这并非他不敢冒险,而是疑惑着他们会安下什么机关。
  但当他抬头观察时,猛见石门之上,写着:
  “养心秘室!”
  四个斗大的刻字,不但笔力苍劲,且系以“金刚指”之类的功夫,刻划而成,因为字的边缘圆浑,不似刀剑刻的那样,有棱有角。
  从这一点上,已可看出,当初居此之人,功力实不可小视!
  因为这类功夫,武林中颇不乏人,只是要想练到这种程度,却不易多见。
  固然他也是位行家,以自己的修为,若与之相较,可能尚高出一筹,只是假若此人尚在,便是异常扎手的人物,设无千招之上,绝难分出胜负。
  他的观察确实不错。
  忖念及此,他便不敢冒然而进石门,深吸了口气,功力凝聚,小心冀翼地从半开的石门中,向里望去。
  他仅看了一眼,便忙退了一步,疑念丛生起来!
  原来石室内,石壁光可鉴人,纤尘不染,桌椅床榻俱全,且整齐有循,丝毫不紊,显见内面有人居住。
  只是他等了半晌,内面却静悄悄,并无半点声息!
  他静听了一阵,始将石门轻轻推开,里面的一切,已尽入眼帘,除适才所见之外,另一面尚有一座雕刻精美的石桌,桌的正中,放有一书一剑,其他便一无所有。
  越是冷静,便越是不敢冒然而进,他又观察了良久,始认定室内无人。
  于是,他迈步进了石室,四周观察一遍,不禁暗叫一声:“好个静室!”
  他本是用剑的能手,故对剑自有一份特别喜爱,随伸手从石桌上取下宝剑细看,不由啧啧称赞不止。
  原来这剑柄的外表,异常名贵,上面除镶有七颗宝珠之外,似丝非丝的鲜红劍穗,尚缀有一座白玉雕琢而成的道装全真,不但雕工细致,且栩栩如生,非常传神!
  虽然如此,他对道士并无好感,仅看了一眼,便不再端详那玉像究竟是什么人?何以如此尊贵?
  他不但未详察白玉雕像为谁,甚至连剑鞘上的七颗珍珠,也未加理会,直觉得以为它是一种装饰而己,便随手将剑拔出,但觉寒气逼人,确是一柄好剑!
  当他正手执宝剑,细心审察时,忽闻:“好一把宝剑!”接着便见人影一闪,一阵香风扑来,关蓝已将衣服换妥,英俊挺秀的面带微笑,在于自己身侧。
  她虽口中叫说一把好剑,可是她的一双凤目,却注视那座白玉雕像上,满脸惊诧之色。货出识家,此话一点不差,关蓝对白玉雕像看了一阵,便从葛镇手中将剑鞘夺过,惊奇的道:“此剑从何而来?”
       葛镇会错了意,以为他是喜爱这把剑,随不在意的道:“贤妹既然喜欢,就送给你吧!反正它是无主之物。”
       “说的倒轻松,你知道这是什么剑么?”
  “愚兄孤陋寡闻,实不明它的来历,贤妹可否说出来,也让我长长见识!”
  “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故意考教小妹?”
  “考教倒不敢,只是想知道一下它的来历而己!”
  “我也不敢肯定的说,只是从这座雕像上揣测到!”
  “这座雕像,还有何主贵处?”
  “要说主贵,应该是这七颗珠子!”关蓝指着剑鞘上的珠子道:“这七颗珠子中,有一颗可避水,一颗可避火,一颗能避毒,其馀四颗,仅不过是夜明珠而己!至于这座白玉雕像嘛……”
  她说至此,把话停了一下,向葛镇瞟了一眼,继道:“却是一位大宗师!”
  “究竟是什么人,值得你如此神秘?”
  “你猜猜看?”
  “古今以来,称得起大宗师的,可说车载斗量,谁知他是哪一位!”
  “但此位却与众不同!”
  “别卖关子了,听着叫人着急!”
  “就让你尝尝急的滋味,看是苦是甜?”
  说着,拋给他一个媚眼,然后把小嘴嘟了起来。
  原来她仍把适才的情形,耿耿于怀的在找机会报复。
  这种情形,也许是少女的一种自尊心在作祟,所以才产生出这种睚眦必报的心理,故意使葛镇难堪。
  其实这也难怪,一个纯洁的少女,在迫不得己之时,主动厚起脸皮在向人追求,而人家却故作痴呆的不予理会,这使她怎能不气?
  所以葛镇听后,心中非常了然,随附在她的耳边,温语有加的道:“贤妹,何必还为方才的事,而余怒未息,反正洞中无第三者知道,我发誓今后不对任何人提起此事就是,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得倒轻松,你知道女孩子们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吗?”
  “当然是贞操问题,但我并无对你怎样呀!”
  “人家整个身子被你抚摸个遍,这还不够?难道非要……非要那样才算吗?”
  关蓝很费力的说至此,忽然粉颈低垂,面红耳赤,良久不敢再抬头,两眼死盯住自己的脚尖。
  这种娇羞不胜的模样,直看得葛镇心里一荡,不自觉的一只手已扶向关蓝的纤腰,准备朝怀里带。
  谁知尚未着上力,便见关蓝陡然双掌并举,对准葛镇的前胸,猛力推了出去,并高声叱道:“你尊重点好吗?动手动脚的成什么样子!”
  两人距离既近,又在他冷不防之下,故这一推,立刻将葛镇推得踉跄退出七八步远,方拿桩站稳。
  这一着,实出葛镇的意外,他一万个想不到,这位既温顺又热情的关姑娘,会来上这一手,竟说变就变,立刻就翻脸不认人!
  故当他拿桩站稳之后,不禁怒火中烧,就想还击过去,但心念闪电一转,便摇摇头叹了口气,现出一种无可奈何的表情!
  真是人们常说少女的心,就像六月里的天气,说变就变,令人难以捉摸。
  就在葛镇摇头浩叹之际,关蓝却又极为关心的,纵步上前,双手抚摸着葛镇前胸,语音颤抖着道:“大哥,伤着没有?我是无意的呀!”
  说着,就双手抱住葛镇的腰,几乎把他的整个身体都拥进她的怀里。
  虽然如此,但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任她如何的搂抱,却不敢再事放肆,仅长叹口气,不在意的道:“没关系,就算对我的惩罚,这一掌我还受得了!”
  “那你仍怪罪小妹了,请还我一掌吧!就是死,我也不会还手的!”
  语声中不但凄惋,且诚恳己极,看不出她有丝毫伪装和做作的意味存在。
  直听得葛镇神情呆了一呆,方豪迈的朗朗大笑起来,他笑了良久,始收住笑声道:“你看我可像受伤的样子,请放心吧!”
  他这阵笑声,虽也是以真力发出,却和在汉江之滨,对天瑞道长的笑声完全不同,上次用的是一种功夫,这次则是柔和的笑,使人听了,如沐浴春风般,是那么的舒适,那么的和谐。
  他这种做法,完全基于男人们的倔强性格,尤其在女孩子面前,要表现得英雄些,才显得有骨气,够气魄。
  其实关蓝的这一掌,虽是出于无意,却是用了全力,要放在一般武林高手身上,早就当场倒地了,只是由于他的功力过高,虽已受不轻的内伤,尚能支持得住,使人看不出他有受伤的迹象。
  果然他这一来,便蒙骗过了关蓝,只见她天真的道:“谢天谢地,大哥你真了不起,我那一掌,就是师父在无意间中上,恐也经受不起,而非受内伤不可!”
  “可是我并未受伤,足见你的师父不如我,就干脆拜我做师父吧!”
  “呸!你也配!”
  “我有什么不配,只要能教武功就成!”
  “狗大一点年纪,连胡子都没有长一根!”
  “谁说我没有长胡子,这是什么!”
  说完,就拉起飘于胸前雪白胡子,故意朝关蓝的脸上刺去。
  谁知关蓝反应很快,春笋似的纤手一举,顺势朝上一格,再借势一带,不但将半白胡子拔去了,且连面貌,以及头上的白发,也一齐掠进手中,并随手往墙角一掷,娇笑连连的道:“看你还野狐子充狼不?”
  面具揭去,露出了一白俊少年面孔,可不正是船上结拜的大哥是谁!
  葛镇的面具一揭,神色不禁一怔,接着便打趣道:“我这狐子虽野,郎却是千真万确!”
  “谁要你这种野郎?”
  “郎要野的才够意思哩!”
  “你呀!年岁不大,脸皮倒是厚过城墙!”
  关蓝口中说着,手也不曾闲着,就在葛镇的面颊上,狠狠截了两指头。
  柔情的薄嗔,确有另一种耐人寻味的情调。
  个中况味,只有用一代词圣李后主的“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几句话,才可勉强钩画出几分神态来。
  所以葛镇呆视了一阵,忙收敛奔放的心猿意马,正容温声道:“说正经的,关于七星剑的事,好像一向听人说过,何以贤妹对它却知之颇详,是否和此剑有深厚的渊源?”
  “你不必捕风捉影,在那里疑云满腹,不但我和武当无一点牵扯,连我师父说上,也和他们素不往来!”
  “听你之言,这把剑是武当之物了?”
  “在人家的圣灵洞中深藏,当然是武当之物罗!”
  关蓝说着,又白了葛镇一眼,始正容道:“不过我很奇怪,听说此剑自他们的第一十七代掌门人起,即失去了踪迹,怎会凭空在此出现,难道是故弄玄虚?”
  “这些不必去管他,只说他的可贵之处吧!”
  “此剑的本身并无奇处,适才已和你说过!”关蓝微忖之后道:“只是它是当年的开山祖师张三丰佩用过,所以武当派便称之为圣剑,至于这把剑鞘,也是后来才逐次配齐,向由武当掌门持用保管,作为镇山之宝,也兼代掌门信符!”
  “现在我们把剑在手,就可作他们的掌门了!”
  “也可以这样说!”关蓝道:“听说这是从他们的第八代掌门起,经派中长老会议决定,才在门规中增加了一条,就是掌门人必须有此信符,方能行使掌门职权,不然门下弟子,就可不听掌门人的令谕,在十代以前,只是惩罚门下弟子的一种法器而已,并无此种权威,在十代之后,不但有了限制,更有一个听起来不甚合理的规定!”
  “是怎样个不合理呢?”
  “就是只认宝剑不认人,凡持有此剑的人,就如同掌门人亲临,不论持剑之人说的话对与否,门下弟子均须听从,否则,就算是掌门人亲临,若无此宝剑为凭,也不能算是掌门人!”
  “这倒是个别出心裁的法条!”
  “这是有原因的,并非别出心裁!”关蓝道:“因为自十代之后,门下弟子日渐众多,掌门人自不能处处多问,为掌门人处理方便起见,只要把剑交给一位长老前往,便如同掌门人亲临一般。不过据说,自二十六代时,这柄剑便无端失落了,并在失剑的同时,尚有一部镇山绝学,也同时被窃!”
  “可是这个?”葛镇说着,就顺手在桌上拿本书,在关蓝面前晃了两晃。
  关蓝一看,不由惊奇的道:“不错,正和传说中一样,是一本武当秘录,我怎么先前都未注意到,快打开瞧瞧!”
  “你就打开看吧!”
  “你看和我看不是一样?”关蓝说着又白了他一眼。
  葛镇闻言,也不推辞,便随手翻了开来,顺序看了下去,一共有二十余页,除前部是内功秘诀之外,后半部全是剑法和剑阵的变化图式。
  约有顿饭功夫,他已全部看完,随手交给关蓝道:“除内功部份尚可一观之外,至于剑法部份,虽看去尚有几分门道,但威势仍嫌不足,难跻杰出之林!”
  这是什么话,人家看之为“镇山绝学”的一部秘录,你竟批评得体无完肤,岂不嫌得有点过份夸大?
  果然,在关蓝听后,即不悦的道:“光说大话有什么用,要凭真本事硬功夫才成!”
  “贤妹何必发这种急,不信你就依照内面最具威力的最后三式,用你的宝剑,我就暂借这支七星剑一用,比上两招,便知愚兄所言非虚了。”
  “谁稀罕别人的东西,要用师门绝学和你印证!”
  “恕我说话坦率,希勿介意,天山无为老前辈的绝学,虽也是剑术正宗,若和武当剑法中最后的飞龙三式相较,恐要稍逊一筹!”
  关蓝听他指出自己的师门,不禁面色一滞,非常诧异的问道:“我未向你提出过师承门派,你是由何而知?”
  “这当然是从你所用的招术中观察而得啦!”
  关蓝尚欲再问,葛镇即摇手制止道:“你不用感到奇怪,听我详细的告诉你,看我的观察可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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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6:05:53 | 显示全部楼层
  
  
  “你说吧,看你是根据什么猜出来的!”
  “我说出来,保险不会错!”
  葛镇肯定的说着,把话一顿,继道:“第一,最主要的当然是招式路数。”
  “就算在汉江之滨,被你窃窥而知,但光头师伯的剑法,却和我们的差不多,就不会是他的弟子吗?”
  “你自己告诉我的,难道就忘啦?”
  “活见鬼,什么时候告诉过你?”
  “仔细想想!”
  “不用想,根本就未说过。”
  “请问你,天山二老中,只有无为老前辈是出家人,难道赤脚……”
  “哦!不用再说,你真是心细如发,人家一句无心之言,却被你猜出真情,以后可真要小心些!”
  关蓝至此,始恍然大悟,也佩服他的心细!
  “贤妹过奖了!”
  “不要客套啦!还是先休息一阵,准备出洞吧!我也不愿意再和你耗精费神!”
  关蓝说出要休息,葛镇忽然想到自己本是找寻出路的,却平白又在洞中消磨不少时辰,同时也感到真的累了。
  但转念间,又想到关蓝的伤势不轻,自服药之后,却不听她提受伤的事,随道:“贤妹的伤势如何,不妨碍吧?”
  “正想问你哩!你给的是什么药,竟有这高的效力!”
  “那是回天丹!”
  回天丹,这个名字好生疏,所以关蓝听过之后,心中不住的思索,良久,也未想出个出处。
  葛镇见她闻言之后,即不住的沉思,为怕她再追问下去,忙又补充道:“乱想伤神,快运功使药力化开,很快就会好的!”
  关蓝本想再问,但经他这一说,便不好再问下去,随即白了他一眼,不悦的道:“还用你多说,我又不是三岁孩子!”
  说完,即赌气似的,到石床上运功去了。
  葛镇望着她的背影,摇了下头,喟然一叹,显出无可奈何的情形,也坐在石床的另一边,默然运起功来。
  谁知他这一运功,方发现情形不妙,不但适才被关蓝猛袭的一掌,已受不轻的内伤,且心魔时生,难入无忧无虑的忘我之境。
  这一来,不禁吃了惊,竭力忘掉一切,导元归气,费有顿饭的工夫,始暂入佳境。
  洞中无日月,不知过了好久,始渐渐醒来,等他醒来之时,却不见了关蓝,心中大惑不解,暗忖她又到那去了,怎会不在室内?
  心念未毕,忽觉头巾的飘带,被扯了一下!
  练武之人,反应何等迅速,这一些微的牵动,已便他霍然而惊,就准备一掌袭出之际,心念一转,又收回功力,双手疾伸,猛向背后抱去。
  在他的猜想,以为是关蓝故意藏在背后,想逗弄自己,谁知道这一抱,却抱了个空不说,并闻“唧唧”两声轻呜,沿耳边修然而过。
  闻声心明,抬头看去,只见放剑的石桌边,正有一支翠绿羽毛小鸟,在剔翎展翅,顾盼生姿,随骂道:“小翠,这很久你跑哪去了?”
  翠绿小鸟闻声,似是懂得人言似的,吱的一声,即猛向葛镇怀中扑来。
  葛镇随守一抓,即把它抓在手里,并凑近脸上亲了两下,无限感慨的道:“小翠呀!你是怎么进来的,差点我们就见不了面,而将永别了!”
  不料他的话声方落,就见门口白影一闪,关蓝即无限诧异的闻声进来道:“你在和谁说话?”
  关蓝一方面在问,两眼却不住的向四周搜寻,并嘴角微翘,现出两个酒窝,满脸神秘之色。
  可是她寻视了半晌,室中空荡荡的,除葛镇尚坐于原处未动之外,其余光滑的石壁和石地,仍然光可鉴人,不像有第三者存在的迹象。
  葛镇看在眼内,听在耳中,已知她的用心,随道:“找什么,是否想见见同我说话之人?”
  “你不必多心,假若真有那么一个人,我会像亲姐妹一样看待她,只要是你所喜爱的,我想,我也同样会喜爱。”
  关蓝说这话时,表情非常庄重,绝不是故意说笑的样子,使葛镇听了,凭生无限的感触,随:“此言可是真的?”
  “骗你干嘛!”"
  “我和它相识已十年于兹了。”
  “青梅竹马的总角之交,情意更加浓厚,可惜我自小就孤单一人,连个要好的朋友都没有!”
  关蓝大概另有感触,故说到后来,不但语音含悲,且低沉得几乎令人难辨字音,凄然欲泣的样子。
  葛镇本想再逗弄她一番,及看了这种情形,便不忍再往下说,随极为关怀而惊奇的问道:“贤妹可也有伤心往事?”
  “不要提它了,说来令人悲痛!”
  “贤妹既不愿说,愚兄自不便深问,不过你可想见见我这位青梅竹马的朋友?它不但外表使人喜爰,论性情,也刁钻的紧呢!”
  “物以类聚,有你这个榜样,即可猜出十之七八!”不料关蓝的话刚落口,便闻“唰”的一声,仅见一条灰影闪处,关蓝即一声惊叫,接着便见她手掩左耳,右手已将宝剑拔出,杀机陡现的两眼不住搜索!
  只是她看了良久,并未见到半个人影,随怒骂道:“什么人,有种就出来接姑娘几招,这样阴谋暗算,未免太小气了些!”
  不过这种情形,葛镇心里明白,知道是小翠闹的鬼,只是这一招也大出他的意外,未防到而已。
  现在他看关蓝紧张的情形,却不禁为之莞尔,随着:“蓝妹,不必紧张,我替你出气就是。”
  关蓝口内虽说得大方,而是一种酸溜溜的味道,早就袭上心头,再加葛镇笑不可抑的态度,更加难以忍受,并疑心葛镇是有意骗她的感情,故他不开口说话,尚有可原,这一嘻笑态度,便怒火中烧,就身随剑转,抖了个剑花,骂道:“你这不要脸的淫魔,姑奶奶和你拚了!”
  在说话的同时,身剑合一,带起一种尖锐的啸声,猛向葛镇刺去。
  葛镇见势一怔,忙纵身跃起,避过凌历的一击,并顺势用出“空手人白刃”的一招绝学,手腕一迎一沉,即紧握住关蓝的右手腕,说道:“蓝妹,你这是干……”
  “呸!谁是你的蓝妹,我也不认识你这骗子!”
  葛镇的话尚未完,关蓝即气急败坏的如此喝着,一种杀气腾腾的态度,溢于言表,并且口内喝着,左手一掌又向葛镇胸前印去。
  关蓝的功力虽然不弱,但较之葛镇,却仍差的很远,故她一掌方出,便被葛镇一把握个正着,并在他那俊脸上也现出了怒容。
  关蓝双手被制,更是急得双脚直跳,樱口陡启,又照定葛镇的臂上咬去。
  葛镇先前被击了一掌,乃由于事行未曾防备之故,现在全力戒备,不会再吃这种亏。
  关蓝连跳带咬的挣扎了半晌,被握的两只手腕,就宛若箍了两道钢圈一般,半点也挣脱不出。
  至此,她才真正领略到葛镇的功力,实非凡响,因为以她的修为,这一推一挣之间,少说也应该有七八百斤的力道,可是在人家手中,不仅未动分毫,真可形容成蜻蜓撼石柱也不算太过。
  她挣扎了一阵,见挣扎不脱,便浑身一弱,像一滩泥似的,就地一坐,竟放声大哭起来了。
  葛镇见她跌坐大哭,随放开了手道:“蓝妹,不是我说你,什么事,应该弄明白,再发脾气也不迟!”
  他说着,又诘叹了一阵,始向一旁喝道:“小翠,还不快给关姑娘赔不是,以后再这样胡闹,看我不剥掉你的皮才怪!”
  他的话声方落,就闻“噗噜”一声,一只洁净翠绿的小鸟,栖于葛镇肩头,并伸着颈子,在他的脖子上直磨檫,似在哀哀求怜的样子。
  这时葛镇即用手向关蓝一指道:“看清楚,这是我的朋友,以后若再敢对她放肆,就永不再理你了,快向关姑娘道歉去!”
  绿鸟小翠,好像真的听懂人言似的,闻言之后,即又“噗噜”连响,在关蓝的面前晃了一阵后,便直向她的粉颈里面钻。
  女孩子们,大多是怕痒的,经它这一钻,只觉得脖子上毛茸茸的,奇痒难耐,还“咯咯”娇笑不止。
  本来在葛镇训骂小翠时,她已偷眼瞟了两次,见是一只绿色的可爱小鸟,即知这完全是一种误会,而且这种误会完全是自己缺乏耐心所致,心中的气,已消了大半,现在再经它一闹,哪里还能忍得住,随娇笑起来。
  她这一笑,真是梨花带雨,瓠犀微露,樱桃初破,看起来的是另有一番风情,不但美,而且媚!
  她娇笑着,顺手把它捉在掌内,在香腮上亲了一下,便道:“看你还往哪里跑,再调皮,我就捏死你!”
  葛镇见她怒气已消,也打趣道:“幸而我还不曾有第二位异性朋友,不然,不倒酸江翻醋海才怪!”
  “你就是有千位万位,与我何干?”
  “关连虽不大,却差点要了我的命!”
  关蓝白了他一眼,故意将小嘴一嘟,狠狠的道:“咎由自取,谁叫你不事先说清!”
  “好!好!好!就算我说话不清,不过看样子,你和小翠好像事先见过似的?”
  “岂止见过!”关蓝愤然道:“我在运功醒来时,看你正在紧要关头,故未敢惊动,便到外面去寻找一下出路,谁知刚出了石门,就碰上这淘气鬼,我以为哪来的野鸟,见其可爱,就准备捕捉来把玩,谁知它却精得很,一见要捉它,就往狭洞中飞去。”
  “这下可倒了老,既进入狭洞,岂不等于飞蛾投火?”
  “才不呢!狭洞仅容一人侧身而过,而它却能飞跃裕如,故我拚命的赶,它却不疾不徐的直往后跑,谁知走的顿饭工夫,倒见到了洞的出口!”
  “洞出口在哪里?快领我去看看!”
  葛镇的话声方落,就闻关蓝“呀”的一声惊叫,接着就听“唰”的一声,小翠已飞鸣而去。
  原来小翠本握于关蓝手中,葛镇的一声领我去看,它便在关蓝的手上啄了一下,趁关蓝负痛松手之际,便展翅领先而飞了。
  葛镇听关蓝惊叫,以为又出现了什么事故,随驻足而观,及见小翠领先而去时,便笑骂了声“小淘气”,就随手一拉关蓝,即齐往小翠飞的方向追去。
  说至此,也许读者要问,何以“小翠”能知洞的出口呢?原来自葛镇离开“仙鹤谷”之后,即一直藏于袖管之内,至“圣灵洞”被炸之前,小翠就悄悄的到洞口戒备,所以天瑞道长意欲封死洞口时,它便在天瑞道长的手上狠狼的啄了一下,以致天瑞道长负了痛,尚不知因何负伤,而惊诧不已。只是在它啄过天瑞道长之后,即又返回洞中,及圣灵洞被炸,人虽然迷糊,可是鸟的知觉却非常灵敏,它迎着风的来向,很快就找到了另一个洞口。
  不过扁毛畜牲,虽说灵慧,仍不能像人一样,可以用言语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它纵然知道路,则无法把出洞的路径告诉葛镇知道。
  直到关蓝寻找时,它才把关蓝引至洞口。
  葛镇同关蓝,随在小翠之后,双双到了洞口,关蓝即停下步来,用乞求的目光,注视着葛镇道:“大哥,我们预备到哪里去?”
  葛镇毫不犹豫的答了声:“玉虚观”,就准备走去。
  关蓝忙一把拉住葛镇的衣袖,温声道:“那些道士,作事固然可恶,但总不能说连一个好的都没有吧?”
  至此,葛镇已知其心意,随拍了下她的香肩道:“蓝妹,尽管放心,我不会见人就杀的!”
  关蓝闻言,似是放下一块铅石,即妩媚的一笑道:“这个是不是也还给人家?”
  关蓝说的这个,当然是指手中的“七星剑”,所以葛镇听后,即庄容道:“非份之物,要它则甚,只是这要看他们是否还有好人,以及能否保有它,再临时决定了。”
  “假若没有适当人选呢”?关蓝仍不放心的问。
  “设真的如此,说不着就只好保存一段时间了。”
  关蓝闻言,櫻唇翕动了两下,尚未说出口,葛镇即笑说道:“你这临时掌门人,倒是顶称职哩,走吧!别尽替别人担心了。”
  说完,即轻握关蓝的玉腕,叫了一声“提气”即纵身朝陡岩下跳落。
  原来这一出口,系在悬岩之上,距岩下少说也有四五十丈高,洞口仅有三尺方圆不说,且洞口之上,尚有一蓬丛生的木荆,故从下望去,根本发现不到洞口的所在,因而现在武当的人,从不知道另有出口。
  他们到过玉虚观,即发觉情况有异,但既来之,则安之,总不能说见危而逃,岂不令人笑煞?
  可是他只以武当有备,却不知武当近几天来,不但发生了很大的变故,且设下了歹毒的围殴之计,而欲将之置于死地呢!
  谁知仅用了三招,便使那些自命不凡的人物,个个负了重伤,这还是由于“赤脚大仙”的从中阻拦,不然,后果之惨,实难令人想像了。
  而“赤脚大仙”的出现,却使人吃惊不小,因为“天山二老”久已不履江湖,且几乎为人所遗忘的武林前辈,所以这些成名露脸,不可一世的后生晚辈,大多仅闻其名,而未见过其人,故对面不识。
  总算有昆仑派的俗家弟子黄添在场,不然,也许他们连这位洒脱不羁的老人,亦不会放过的。
  及虚清真人到来,却是大家意料中的事,皆因玉虚观,乃武当重地,虽说引咎辞谢掌门,但门中大事,岂能袖手不问,当大家尚未动手时,他便到来,只是未到紧张关头,不便露面而已。
  这虚清真人,确是忠厚长者,怎奈他缺乏一柄圣剑,以致不能放手去做,再加上几位刚愎乖戾的师弟,一切任性而为,虽感到不满,也惟有容忍,因为他乃是个虔诚的三清弟子,深信因果之说。
  及见到关蓝手中的七星剑,就再也不能忍耐,忙出而参拜,并把一切责任承当下来,答应从此整顿门规。
  也就基于他这片至诚,葛镇才把七星剑交还给他不说,甚至连获得的武功秘芨,也一并交还。
  葛镇这种磊落的表现,实使虚清真人由衷的感佩,同时促使武当派后来帮了葛镇不少忙,这也就是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了。
  这是前言,此处特予说明。
  且说葛镇、关蓝两人,把事情向虚清真人交待清楚,也完成了一宗责任,便和关蓝随在“赤脚大仙”之后,一齐下了武当,直奔河南方向而去。
  他们这一路行来,葛镇始终闷闷不乐,关蓝则如同出谷黄莺般,紧随于葛镇身后,吱吱喳喳的说个不休。而赤脚大仙,则领先而行,并不时的扭头,向后面的一双均隐去本来面目的少年男女,投以嘻嘻怔笑。
  直到了均州,天已微明,赤脚大仙就停下身来,嘻嘻而笑道:“娃儿们,立刻天就明了,难道还是这种打扮吗?依我看,该现出庐山面目罗!”
  葛镇闻言一怔,尚未来得及如何接腔,就闻关蓝道:“疯疯颠颠的鬼叫什么,你可知道他是谁?”
  “嘻嘻!乖侄女,对师伯太小看了,你这心上人的艺业,确实令人佩服,只是他的行动,却瞒不了我这昏花双眼,假若被你们骗了,岂不白活一百多岁!”
  “这点技巧,自难逃过老前辈的法眼!”葛镇道:“只是晚辈的行动,好像处处都落在老前辈眼中似的?
  “应该说是机缘,恰被我碰上而已,不然,以你这青出于蓝的手法,恐怕一时仍难判明!”
  赤脚大仙说着,沉思了一阵,继道:“只是还有一点,令人十分不解,以你的年岁,与艺业的成就,两者相较,似乎难以令人置信,而且有些地方,仍感费解!”
  “刚才还在夸口,转眼又成费解,真是矛盾!”
  “丫头,你知道什么,不要看你和人家怪亲热,可知道他的师门派系?”
  这一问,可真把关蓝问傻了,她只知大哥艺业不俗,却真不知他的出身门派,不过她却不承认自己粗心,只听关蓝把小嘴一撇,随道:“看不出来,那算你的阅历不够,何必来诈我!”
  “嘻嘻!乖侄女真是快人快话,你白费了不少力气,迄今仍不敢肯定说出,怎么样!娃儿,能说出来,叫我这老不死,也长长见识吗?”
  像赤脚大仙这种前辈高人,开口向后辈要求,承认自己输眼,乃是很难能的事,依道理,葛镇应该坦白说出,才是作晚辈应有的态度。
  谁知葛镇闻言之后,面色陡然变得非常凝重,沉吟者再,现出非常为难的样子。
  赤脚大个是何等人物,看到眼中,哪能不明其中道理,听他嘻嘻一笑道:“娃儿不必为难,假若师门另有规定,还是不谈为妙,我先走一步,在均州相候吧!”
  赤脚大仙说完,即运起轻功,一溜烟,直向正北而逸去,其去势之速,确不愧为前辈高人!
  不料赤脚大仙刚去,关蓝同葛镇方恢复本来面目,就见从南面匆匆走来两个怪人,以全速向北奔驰。
  来人好快,眨眼的工夫,即到了面前!
  从这两人的长像看,即知不是什么好路道。
  他们到了葛镇面前,突然刹住前奔之势,愣起四只三角眼,对着关蓝打量了一阵,突然大笑道:“失之东隅,收之桑愉,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他们这种放肆的言词,这怪异的态度,看得关蓝心中直发抖,不自觉的退了两步,紧偎在葛镇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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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7 17:46:3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6-17 17:48 编辑

  


  原来这两个人不但身材颇高,且魁梧异常,满脸络腮胡子,几乎成了个大刺猬,双目精光暴射,且隐隐泛着绿光,令人生畏。

  看年纪,少说也有八九十岁,已发白如银。

  身穿麻布大褂,长拖地面,两人腰中,系着一个鼓膨膨约海碗大一个圆,料想必是兵刃无疑。

  他们其中之一如此放肆的说着,另一个则不以为然的阻止道:“老二,你就是这个老毛病改不了,我看还是办正事要紧!”

  但先前狂笑的一个,却道:“大哥先走,我随后就到,不要叫那老狐狸逃脱了,必将后患无穷。”

  说着,也不管他的大哥是否离去,就闪身前纵,伸开巨灵之掌,猛问关蓝胸前抓来,出招快速已极。

  葛镇想不到他说干就干,竟然如此莽撞,仓促间把关蓝向后一带,左手向上一撩,猛朝抓来的脉门扣去,并同时喝道:“哪来的野鬼,先报上名来,待少爷拘你归案!”

  怪老者见少年挺身而出,根本就未放在心上,伸出的五指,陡然一变,竟化指为掌,疾向葛镇的臂上砍落。

  谁知他砍来的一掌尚未落下,葛镇就手腕一挫,食指轻弹,即点到了怪老者的曲池穴。

  葛镇的手指尚未点实,怪老者即“咦”了一声,暴身而退,左手抱着右臂,不住的揉搓起来。

  两人的手法均快,变招换式,仅不过是眨眼的工夫,即可看出怪老者确非庸手。

  而葛镇虽占了点小便宜,也不禁有点骇然!

  故两人换过一招之后,都感到惊诧异常,愕然的相对而视,好像要看透对方到底是什么人物一般。

  怪老者揉搓了一阵,始道:“怪不得小杂种敢口出大言,手底下还有点鬼名堂,只是遇上你家程老爷,却倒了八辈子血霉……”

  怪老者说出姓程,葛镇忽然想起两个人,不禁倒抽了口冷气,惊诧的道:“你可是程贯!”

  “嘿嘿,见识倒不少,即知程老爷到此,还不自行了断,难道要老夫再费一番手脚不成?”

  葛镇本是冒问一声,不想真是这两个老不死,不由气往上冲,陡然朗朗长笑,一种愤懑的情绪,充分表露出来,且目露杀机的大喝道:“正愁找不着你,不想却送上门来,程老匹夫,给我纳命来吧!”

  话音方落,便闻“呛啷”一声响,接着便见金光大放,葛镇的手中,已多出一柄耀眼生辉的金剑。

  正欲离去的那位怪老者,见了剑光,即折身而返,来到葛镇面前问道:“娃儿,你可是来自巫山?”

  “小爷来自何处,你还不配问,有本事,就先接上几招再说。”

  “谅你也不敢说出师门,只是却骗不了老夫的眼睛!”这位怪老者说着,就转身对适才动手的那位道:“二弟,先将他废了,再找他师父算帐!”

  “大哥,难道他会是老狐狸的徒弟?”

  “二弟一向精明,怎么今天也糊涂起来,把他手中的剑光,与前些时在仙鹤谷所见,两者相较,已经非常明白,还有什么疑惑!”

  这两位怪老者是谁,竟敢说话如此托大?只管自说自话,宛如梦中呓语一般。

  他们并非别人,正是隐居七八十年的“长白二煞”,程静、程贯兄弟俩。

  自当年的仙鹤谷一战后,即失去了踪迹,武林中人,差不多都将这二煞给忘了,谁知他们竟还未死!

  其实他们非但没死,而且练成了一种阴毒功夫,因为二煞返回东北,无意间得到了半本“玄阴经”,这种东西,本为武林人物个个觊觎之物,却被他们得到,两人高兴的程度,实难以言语来形容。

  于是两人便择在偏僻山岭一个绝谷之处,苦练玄阴经上功夫。

  为什么需要如此之久?皆以他们所得的仅为半本玄阴经,终究难以达到最高境界。两人感到无望,才停下手来,从此作罢!

  不过另有一点,却是值得二煞庆幸的,由于练有玄阴经,使得内家功力也增长了许多。

  葛镇听他们说话中辱及师父,不由气往上涌,即道:“你们不必扑风捉影,乱牵扯一阵,有兴趣,不妨两个一起上!”

  程贯闻言,即怔了一下,随不屑的道:“凭你也配,能在太爷手下走过三招,就让你二人离去!”

  “这倒是个便宜,你知道我的朋友会放过你吗?”

  “你的朋友是谁?快叫他出来!”

  “我的朋友早出来了,只怪你不长眼!”

  程贯闻言,用眼向四周打量了一遍,见无什么动静,就诧异道:“可是那位小妞儿?”

  “喏!就在此地!”

  葛镇说着,就把手中的剑抖一下,颤巍巍的发出一阵嗡嗡之声。

  “好个小杂种,卖狂卖到老夫面前,你是死定了!”

  程贯口中喝骂着,右手向腰中一捞,只听哗啦啦连响声中,一个斗大的链子锤,已被他抖了开来,照定葛镇的顶门,就兜头砸了下来。

  这二煞的功力,实在不可小视,只看他取兵刃的动作,就知他在这支锤上,已下过一番苦功夫。

  链子锤本是种很难练的一种外门兵刃,它是一根铁链,在链铁的尾端,系上一个铁锤而成。

  在铁链的另一端,则是一个铁环,用作把手。

  使用时手握铁环,抖动铁链,带起铁锤袭击敌人,只要被锤碰上,不致命也得重伤的,是很毒辣的武器。

  不过这种锤,也有一种限制,假若膂力不够,内力不足,就不要想使用。

  若勉强使用,不但袭击不到敌人,弄不好,自己反先打到自己。

  这还是在使用上的缺点,另一缺点,则为只能远袭,而不能近搏,设敌人已袭近身前,即感难以应付。

  可是二煞程贯所用的锤,比一般人所使用的,起码要大上一倍有余,但是在他挥舞时,仍能得心应手,丝毫不觉得碍手。

  葛镇是初生之犊不畏虎,他见程贯的锤已兜头袭来,便毫不犹豫,右手剑走偏锋,向锤旁一贴一撩,猛向锤链削去。

  两人的出招,都是异常迅速,只闻哗啦暴响声中,人影闪动,接着便闻“呛啷”一声,两人又分了开来,个个面色诧异的各自察看自己的兵刃。

  一招互换,快似电光石火,仅不过是微接即分,即各自察看兵刃是否有所损伤?

  葛镇仅向手中剑打量了一眼,就放下心来,方待再进第二招,就听程贯喝道:“狗杂种,凭着宝刃取胜,太爷和你拚了……”

  说着,即疯狂般,又向葛镇扑来。

  原来程贯察看锤链时,见近锤的环节上,已出现了约半分深一条伤痕,心中除骇然之外,就不禁暴跳起来。

  因为他的锤链及锤,均为千载寒铁所铸,就算是有名的宝剑,也不易伤它分毫,所以程贯虽明知葛镇手中是柄宝剑,却仍然不惧,其故即在此。

  谁知大意失荆州,想不到仅仅一招,便被人将锤链削伤,他怎能不怒?所以就不顾一切的猛扑上来。

  葛镇见状,已知手中剑尚能克制,随道:“阎王爷注定叫你三更死,现在是五更,已多活了两个时辰,若不再超渡你,阎王爷可能就不收了!”

  话虽如此话,目前的对手,并非泛泛之辈可比,所以手底下可不敢大意,觑定来势,又猛扑而上。

  这次程贯心中存了顾忌,手中是挥舞得呼啸作响,却不敢再硬打硬拚,仅寻空觅隙,横扫斜砸,转瞬之间,两人已斗了十四五招。

  旁观的程静和关蓝,却各怀着不同心事。

  程静是看着场中,面色不住的在变幻,双眉紧蹙,面现惊异之色,他茫然,他迷惑,因为看了半晌,对这不知名的少年所用剑法,一点也看不出梗概。

  只见他时而武当,时而华山,有时掺进一招点苍,有时又取一记峨眉,甚至连少林的拳招也被化入剑中去!

  本来他想借乃弟动手的机会,观察一下这少年的路数,看他究竟是谁的弟子,武功竟如此了得。

  谁知他观察了半晌,不但未观察出家数,反而越看越糊涂了,竟怔怔的沉思起来。

  可是关蓝的情形,和程静完全不同,她知道,目前的对手,是近百年来,出了名的大魔头。

  人家不但经验多,阅历广,论修为,自己的心上人,也难及千万一,所以一开始,就替葛镇捏了一把汗。

  及至十余招下来,葛镇的招式,不但越来越凌历,且剑出如风,金光闪闪的范围,也愈见扩大,精彩处,几乎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场中恶斗正酣,场外的两人,却各自抱着不同的想法,却不知正在这时,却另来了一人,悄没声息的掩身于斗场外十余丈处,在场之人均未注意到。

  葛镇同程贯,此刻已各展绝学,在翻翻滚滚之下,斗的难分难解,转眼之间,已过了五十招。

  此刻的葛镇,已是剑如矫龙人如虎,不但招术愈演愈奇、人也愈打愈有精神,已不像初上来那般顾忌了。

  恶斗中的程贯,情形则完全相反,他是越打越寒心,后悔不该在此多事,假若败在一个娃娃手中,真是阴沟里翻船,今后的江湖就不要混了。

       他想至此,就准备瞅定机会开溜,不再耽误时辰了。

       不料他的心神微分,就闻葛镇喝道:“着!”

  接着,便是程静喊道:“住手!”

  程静的反应虽然够快,却仍嫌迟了些,就在他高喊住手的声音尚未落,即听乃弟一声惨叫,倒于血泊之中。

  一切的发生,仅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程静要想挽救乃弟,为时已嫌过迟,而回天乏术了!

  只见程贯从右胁下中了一剑,直横贯身躯,从左面穿出,倒于地上之后,仅抽搐了几下,便一命呜呼,结束了他百十年的寿命!

  程静跃进场中,俯身察看乃弟的伤势之后,见剑中要害,随流下几滴老泪,无限凄楚的道:“二弟,你先走一步,为兄就是再赔上老命,也要替你报却此仇!”

  他说完,即放下程贯的尸体,随手在身后一摸,即取在手,一句话未说,即猛向葛镇打来!

  葛镇在剑刺程贯之后,也不禁一阵错愕!

  所以就抱剑在手,呆呆的望着程贯的尸体发怔。

  因为他在想,这长白二煞,怎会如此不济事,仅仅六七十招,便亡命剑下,是否真的程贯?

  他忖念未毕,就闻耳边呼啸声响,一股逼人的寒气,已袭近身上,他本能的向后一跃,方避过来势。

  他后跃的身形尚未站隐,程静已跟踪而至,一招紧似一招,令人为之骇然!

  及看清为“长白二煞”中的老大程静时,便愤然道:“要想死,本少爷就再送你一程就是,何必偷袭?”

  他这话本是随口而出,并非存心讽刺,可是听入程静的耳内,却比刺他一剑还难受,只听他道:“一程已被送过,你就再送一程是否比那一程好走?”

  经他这一说,葛镇已会过意来,随冷哂一声道:“那一程送的黄泉路,这一次就送你过奈何桥!”

  “勾魂判正等你于望乡台,快报到吧!”

  程静咬牙切齿的喝着,同时又抖锤袭了过来。

  葛镇有了方才的经验,已摸清他们的缺点,所以非常冷静的注视着来势,随道:“长白山距此关山万里,望乡台上不一定能看到,既怕令弟落单受人欺侮,少爷就成全你吧!”

  话落剑出,招演“平地风波”,伏身侧避,斜撩欺身,已进至程静身前不足五尺之处,此刻只要举剑一探,就能制程静于死命。

  当然程静也不会等着送死,见他匆忙中,左手猛袭一掌,即腾身而起,后退约丈余远近,正是链子锤发挥威力的距离。

  虽然如此,已吓了一身冷汗,对面前少年功力之深,不得不重新估计了。

  正在惊骇未完,葛镇已朗声道:“老匹夫听着,不出五十招,就叫你人头落地,本少爷话说至此,信不信由你!”

  话落,就见他将剑一震,嗡嗡鸣声未已,剑身合一,掠起一道金光,直向程静的身前射落!

  程静本想回奉几句大话,可是还未等他开口,即感到一阵劲风袭体,一股冷飕飕的剑气,令人有窒息之感。

  程静观此威势,不禁陡然变色,打心底下泛起一股凉意,直冷到脚心,仓卒中抖锤一格,身形一旋,勉强避过凌历的一击,不由暗忖:“这小子的功力是如何练的,怎会如此浑厚,若不设法逃走,恐将真要人头落地了。”

  他想归想,手下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小心冀翼的全神贯注,在稳扎稳打,以先求自保要紧。

  程静的不急攻躁进,一时之间,还真把葛镇弄的没办法,随停下身来道:“我还以为长白二煞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原来是个虚有其名的恶客而已。”

  “有胆量的只管放马过来就是,大太爷一概接着!”

  “哼!你以为我真的攻不进去吗?”

  “只要敢攻进来,今天算死定了!”

       “我却不信!”

       “不信就试试看?”

  葛镇经他如此一说,一时之间,还真闹不透他凭持的什么,竟敢大言不惭起来?

  这些疑问,在脑中闪电似的一转,即已明白过来,便道:“老匹夫,你这番心思算白费了,想觅机开溜,恐没有那么容易!”

       程静见心思被人猜破,就陡然将锤一抖,叫声:“招家伙!”就腾身后跃,急如丧家之犬般,一溜烟落荒而逃。

       葛镇见程静喝叫出声之后,即腾身抖锤,以为他是想进击,所以就拿稳桩,剑平胸前,准备迎敌。

  不想他虽是腾起身形,却是纵身后跃而逃,哪里还能让他逃出手去,随在一怔之后,便紧追而前。

  长白二煞的功力,确也不弱,尤以轻功上的造诣,虽不及葛镇那么优美,但要想立刻追上也没那么容易。

  两人一逃一追,如流星赶月般,行约百余丈远,眼看由十丈、八义、五丈,将要追及之际,程静右手后甩,喝了声:“打!”

  一点白影,即脱手而出,直向葛镇前胸袭来。

  两人的距离本不很远,而且均是全力奔驰,眼看暗器打来,要想避都来不及,匆忙中葛镇用手一格,竟入手轻飘飘的,不禁心下起疑,不知他又耍什么名堂。

  及伸手一看,始知又上了老匹夫的当,原来袭来的白影,哪是什么暗器,只不过是个揉皱的纸团而已。

  就这一耽搁,程静跑出四五十丈远了,只有恨得牙痒痒的,暗怪自己粗心不止。

  但恨尽管恨,可是人已去远,恨又有什么用?只怪自己江湖经验不够,以致纵虎归山,唯有徒呼负负而已。

  他在悔恨交迸中,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朝来路踱去,思维中现出非常焦躁不安的样子,并且深深体会到经验和武功有着同等的重要,两者缺一不可。

  谁知他正在忖思中,猛又听关蓝发出一声惊惧的尖叫,立刻大吃一惊,因为从这声惊叫听来,她已遇到可怕之事,不然,绝不会如此惊叫!

  心随念转,就放步朝回头奔去。

  不料到了方才打斗的原处,找遍附近的一草一木,除方才关蓝站立之处,有两个整齐而完整的脚印之外,便是尚躺于地上的一具死尸,其他便一无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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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6-18 15:03:1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6-18 15:04 编辑

  


  均州——

  地处豫鄂交界处,滨临汉水,由此乘船,可直抵汉口入江。

  天色方曙,就走来一位少年,踽踽独行。

  春三月的早晨,本还有点凉,一般人均须加上一件外衣,方能御此冷冷的朝露。

  可是这位少年,却仍然衣服不多不说,并额角隐隐见汗,显得异常焦灼和不安。

  他匆忙的走遍均州所有庵观寺院,大小客栈,均未能找到他所要找的人,最后有气无力走进临汉水边一家刚开门的小饭店中坐下,口内不住的叨念着:“他们都会到那里去了呢?”

  店家见刚开门就有了生意,自是喜之不尽,忙给这少年倒了杯茶,先道了声:“早”,将茶放于少年面前之后,即哈腰问道:“少爷要吃点什么?”

  那少年漫不经心的,随口说了声:“随便吧!”便又进入沉思之中。

  店家听说随便吧,不禁一怔,良久始嗫嚅的道:“少爷,很对不起,这随便,小的们尚未听说过这种菜,还是换个别的叫厨下准备好了!”

  “混蛋!叫你们拣店中现成的东西,随意拿点来就行,尽罗嗦个什么?”

  那少年拍桌子摔板凳的喝骂着,直把店家吓得打哆嗦,连连应是,就转身而去。

  但看店家刚避过少年的视线,即松了口气道:“看这人,八成是个强盗,两只眼睛怎会那样吓人!”

  店家的声音虽小,可是仍被少年听了个只字不漏,只见他勃然大怒的喝道:“店家回来!”

  店家本去的不很远,所以闻言之后,即满脸含笑的转了冋来,可是当他看清少年的面色时,不禁越趄起来,脸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了,吓得傻愣愣的连话都说不出来,半晌始张嘴结舌的道:“少爷,你……你有……啥吩……吩咐吗?”

  “废话,没有吩咐我叫你干吗?”

  少年铁青着脸,愤怒难平的继道:“我来问你,方才说谁象强盗?”

  “少爷别多心,我是指昨晚的事,那与少爷无关。”

  “哼!说话可要清楚些!”

  “是!是!是!”

  “少罗嗦,快拿东西吃!”

  那店家又称了两声是,忙转身而去,方背转身,即伸了伸舌头,暗忖:“这人大概是神仙,怎么我轻声说话,也被他听了去?”

  店家的脚步真快,转眼工夫,即一手端了碗稀粥,一手托了一大盘蒸馍匆匆赶了来道:“少爷,实在抱歉的很,因为尚未开市,现在只有这个,就请将就点吧!”

  店家尽赔小心的说着,又去取了碟咸菜,恭而敬之的放于少年面前,方行离去。

  少年见了吃的东西,也懒得和店家多罗嗦,拿起蒸馍就啃,转眼之间,风卷残云般,就把一大盘蒸馍,吃了个半点不剩,然后方抹抹嘴,从腰中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放,二话未说,即大踏步而去。

  店家等那少年去后,方疑云满腹的道:“看他的长相和这份阔绰,真像个富家公子,怎么这个吃相,却有点像饿死鬼?”

  但开店家的,其目的就是赚钱,只要有了银子,管他饿死鬼也好,涨死鬼也好,均与店家无关。

  且话那少年离开饭店后,漫无目的地往江边走去,一种六神无主的神色,已充份表露无遗。

  正当他伫立江畔,眼望着滚滚流水,在出神苦思之际,忽觉一个彪形大汉,直向自己撞来。

  少年冷哼了一声,即闪身挫步,右腕陡翻,一把即抓住了那大汉的前胸,狠狠往地上一摔道:“不长眼的狗东西,快说,是奉何人所差,何以识得本少爷?”

  那彪形大汉被摔得一个踉跄,即“咕冬”栽到于地,强挣了几下,便口吐鲜血而亡!

  这一来,大出少年意外,忙俯身一阵察看,随道:“好卑劣的手段,自己不敢露面,却以倒霉的属下传讯!”

  原来他在察看那大汉时,在大汉的手中,却发现一纸短简,上面这样写道:

  “字谕小儿知悉,诛弟之仇,誓死必报,有胆量,完达山见!”

  下面的落款,则是两柄链子锤,其余便一无所有了。

  少年看完,即将那纸短简撕得粉碎,狠狠的朝地上一掷,极为不屑的道:“窜回老巢,难道我就不敢去了吗?钻进地缝中,也要把你这老贼掏出来!”

  说完,望了一眼彪形大汉的尸体,惋惜的道:“朋友,你要弄明白,对你下毒手的是程静,与我诸葛珍无关,就是我不摔你,也绝活不过半个时辰!”

  这少年正是化名葛镇的诸葛珍,他自发现关蓝失踪之后,在附近找了个遍,也未找到一点线索。

  忧心如焚中,使他猛然想到相约在均州见面的赤脚大仙吴坤,是不是关蓝已先行走了也说不定?

  固然他也想到不大可能,以自己和她的情形,绝不可能先行离去,但是不如此设想,她又会到了哪里去呢?

  同时也曾想到关蓝被掳上面去,及后又觉得不十分可能,以关蓝的造诣,虽非武林高手,就一般情形而论,若想将其掳去,一个人绝难办到!

  于是,便到均州来找赤脚大仙,准备想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可寻的线索,何况他们关系不凡,赤脚大仙绝不会弃而不顾。

  不想从天未亮开始,即到了均州,先从各个客栈找起,及后又找遍大街小巷,庵观庙宇,不但未能见到,连问也问不出来,

  灰心失望之余,兼之又饿又渴,烦躁异常,所以看到有饭店开门时,便三不管的走了进去。

  这便是诸葛珍来均州的经过。可是现在又有彷徨了,他不知道应该到“完达山”赶约?抑是先找关蓝?

  “吱啾!吱啾!”

  一阵鸟鸣过后,诸葛珍的肩头,已落下一支翠绿色小鸟,在啾啾急叫不休。

  诸葛珍闻声而喜,忙握进手中一看,只见小翠的脚上系着一块约寸方的布条,在布条上,仅写着“东海”二字,连个落款都没有。

  他口中默念了几声,“东海!东海!”心中霍然而悟,忙向小翠问道:“关姑娘可是被东海飞燕帮中人掳了去?”

  “啾啾!啾啾!啾啾!”

  诸葛珍问后,小翠突然飞鸣起来,显得状至愉快模样。

  他和小翠不但有十余年的深厚友情,而且对于习性,也都十分清楚,所以知道自己所猜不错。

  于是,就毫不迟疑的,放足朝东方奔去。

  但当他越过汉水之后,忽然停下步来,暗道:“救人如救火,这样走法,何日能到?何况还有大海阻隔,岂能像江水一样,发发狠,即可踏波而过?”

  忖念及此,忽然从衣襟上摆处,扯下一条,信手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缚于小翠的脚上道:“快回去禀报师父,令老黑送我过东海!”

  说完,将小翠往空中一撒,翠绿小鸟即展翅朝西南方向飞去,眨眼之间,便隐没于茫茫云雾之中!

  诸葛珍看着小翠去后,即狠声道:“这些江湖败类,盗贼渊薮之地,要不把它夷为平地,就永不为人!”

  话落,就愤怒不已的迤逦往东而去。

           

  飞燕帮,乃称霸海上的一个大帮,其实力之强,帮众之多,较之四海帮,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过有一点,则和四海帮完全不同,那就是他们的总舵,別人都知其在东海,但东海辽阔数千里,岛屿不下千百个,究在什么地方?不但外人不知,就连他们的一般帮众说上,也是知而不详。

  因为凡是帮中有事,均是由总舵传给分舵主,然后再由分舵主转给帮众,帮众再奉命行事。

  所以飞燕帮的帮徒们,以及江湖上各门派的人,均知其帮主为吕伟,至于他的长相如何?武功怎样?则和他们的总舵位置一样,谁也不曾见过。

  至于他们的作风上,也与四海帮有异。

  四海帮是明里为善,暗地里,则是无恶不作。

  飞燕帮则不然,他们生活在海上,养成一种豪爽性格,为善为恶均是明着来,完全凭他们的一时好恶,来作最后决定。

  奇怪的是,不论帮众在外为好为恶,总舵方面,则从不过问,唯一大忌,便是凡加入飞燕帮的人,不许自己互相倾轧,或暗探总舵之事发生,不然,便可能被杀,或神秘失踪。

  基于此,帮中不管任何分舵发生事故,其余凡是得到消息之人,便须火速前往支援,并代传消息。

  总舵方面,经常在外执行任务的,有四位副帮主,及八大长老,所以江湖人称其为“飞燕十二杰”。

  这“飞燕十二杰”中,兼任副帮主的,有:“东海水鹫宋方魁”、“水鹰张浅”、“海鸥刘祥”、“海鲸郭达”等四人。

  另外的八大长老,则为:“恶鲨严五”、“尖头鳗封来”、“东海鳌周元”、“无尾鳝魏衡”、“海底蚊阮青”、“浪里驴盛才”、“恶屠夫苗雄”及“红鲤潘春”。

  他们经常轮流巡视各地分舵事务,同时处理违犯帮规的帮众,所以散布各路的帮众,对于这“十二杰”,恭敬得像奉敬祖宗一般,从不敢有丝毫轻视。

  这次“东海水鹫宋方魁”到达武当,便适趁巡视之便,而顺道到此,不想却栽了个大跟头。

  同吋飞燕帮尚另有特色,就是不论上下,均是皂衣一袭,要想分出他们的地位,只有从所用兵刃上去观察。

  副帮主使用峨眉刺上。另附有一个尾尖,粗看起来,就像个鱼尾状般,刺的尖端,多出一个枝叉。

       而八大长老,也是用的峨眉刺,不过没有枝叉而已!

       至于分舵主,则是用的牛耳尖刀,其余帮众,一律使用分水刀。

  以上便是飞燕帮的组织概况,这种情形,近百馀年来,武林中大多知之,唯有他们的帮主,究竞是怎样个人物,只怕除“十二杰”之外,谁也不知详情。

  且说东海之上,万里无云,晚霞灿烂之中,却发现一个黑点,在迅速的移动,若不注意细看,便很难觉察到高空之中尚有东西在飞行。

  晚霞的出现,仅不过片刻时光,日落霞散之后,连那些微的黑点,也失去了踪迹!

  暮色苍茫中,海上忽然起了一阵薄雾,在雾色笼罩里,星陨丸泻般,“唰”的一声,忽然天降下一只大鸟,栖止于孤立海中的一个礁石上。

  “啊!”

  好大一只鸟,在它降落的刹那,礁石附近的海水,竟被翼风扇动得激起了丈余高的一条白浪!

  它站起来,不要看它的身体,仅那网支粗若钢柱般的腿,少说也有八九尺高,假若连它的身体,以及颈项一齐算,怕不要超过两丈有奇!

  它毛色如漆,两眼发着炯炯神光,在迷蒙雾里看去,宛若两盏明灯,闪射出逼人的光芒来!

  喙长五尺,在喙的尽头,尚有一个小弯勾,不仅尖锐,且看去异常锋利,假若被它啄上,准保没命!

  不仅如此,其钢爪之利,也是无与伦比!坚硬的礁石,被它降落时划了一下,即现出近尺一条深沟,设放在人的身上,那还得了?

  “呀!”

  嘴张开了,现出一个现成的“V”字,确是吓人!

  “啦哒!”

  张开的大嘴又阖上了,它抖擞一下钢锥般的翎羽,用它那长喙,在背上的茸毛中剔了一下,又仰首空中。

  “哦!不得了!”

  在它的长喙钳口之中,赫然有一个人,敢情是它掳来了食物,而欲在此进食了!

  只见那人身着白衣,面目英俊,周身软绵绵的,大概是被吓昏了,以致不省人事。

  它小心翼翼地,将晕迷的少年,置于礁石上,并用长喙拨弄了下少年的鼻息,看样子,大概真要进食了。

  蓦地!

  又从大鸟的羽翼下,钻出一只毛色翠绿的小鸟,猛然射落少年的耳旁,唱出一阵“唧唧啾啾”悦耳的低鸣。

  翠绿小鸟唱了一阵,那少年忽然坐起身来说道:“烦死人了,尽管吱吱喳喳叫个什么劲!”

  他说着,就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显出异常疲倦的样子继道:“这多天真把人累死啦!想痛痛快快休息一下都办不到!”

  “哗啦!”

  一个浪花打上了礁石,少年被溅了一身水,也惊醒了好梦,只听他“啊”了一声,陡然站起身来道:“这是什么地方?难道就到了东海吗?”

  那大鸟伸着长颈,在少年的脸上磨擦一下,显得非常温驯和关心。

  少年举手在大鸟的脖子上轻轻一拍,赞美着道:“老黑,你真了不起,关山万里,竟能朝发夕至,今后有你相随,可解决不少困难问题!”

  大鸟将头一昂,且装出雄赳赳的姿态,大有胸膊一拍,傲视一切的模样。

  “噢!”

  原来这大鸟系少年的朋友,并非大鸟所掳食物!

  但是这少年究竟是谁?放眼江湖,除诸葛珍师徒之外,又有谁有这么大的鸟?

  不错,这少年并非别人,正是自均州远赴东海,而欲搭救关蓝的诸葛珍。

  因为他自得小翠传讯之后,认为关蓝交给小翠的“东海”二字,必是指东海飞燕帮无疑了。

  救人如救火,此去东海,遥遥数千里不说,且长江大海遥阻,虽不一定难得住,但最低限度,也要耽误一些时日,而不能济急。

  暗念及此,就想到师父身边的“老黑”,于是简单的写了个短简,交小翠转回仙鹤谷,面交师父。

  他在简中除报告了经过外,唯一要求,就是要“老黑”送自己到东海。

  绿鸟小翠,看去不大,飞起来却不慢,当诸葛珍尚未走到桐柏山,老黑同小翠一起追了来。

  诸葛珍这多天的辛苦劳顿,所以一跨上仙鹤,便藏在它那丰厚的羽毛中大睡其觉,以致到了东海,他犹自未觉。

  老黑虽名之为:“仙鹤”,仅不过灵慧而已,要想叫他帮忙,必须经过人的授意,方能遵命行事,却不能自动搜索敌踪。

  所以当仙鹤到了东海时,便栖于礁石,并唤醒它的小主人,以便再定行止。

  不料诸葛珍由于过份劳累,被仙鹤放在石上,犹自未能醒觉,这可急坏了藏于羽毛中的小翠,飞到他耳边大叫不休,始喊醒了沉睡中的诸葛珍。

  诸葛珍如此放心的睡,不是有失练武人的习性吗?

  也不尽然,因为诸葛珍非常清楚,仙鹤虽然思维仅靠直觉,但对主人非常忠诚,而且本身的功力奇高,一般江湖高手,对它是无可奈何的。

  由于这些原因,所以诸葛珍才敢放心大胆的睡。

  这是诸葛珍来此的经过,此处表明不提。

  且说诸葛珍被巨浪惊醒之后,看了看周围,见自己竟停身一个孤立的礁石上,再纵目远眺,仅见大海茫茫,一望无际,随道:“老黑,你知道飞燕帮的住地吗?”

  仙鹤老黑闻言,把它的长喙连摇,表示不知。

  而绿鸟小翠也仰着头,两眼连眨,似在思考什么?

  小翠思考了片刻,忽然展翅飞落仙鹤头顶之上,吱吱喳喳长鸣不已。

  诸葛珍虽非公冶长,能听懂小翠说了些什么,但仙鹤同属鸟类,自知小翠之意,于是伏下身来,示意要诸葛珍速跨背上。

  他和老黑自小就在一块嬉戏,当然也明白它的意思,就立刻毫不犹豫的腾空而起,不偏不倚的正落足于仙鹤脊背中央,而仙鹤也不再耽搁,即陡展巨型大翅,双爪一蹬,猛向海上飞去。

  现在天已入夜,不必考虑有人见了会惊世骇俗,所以它飞的并不高,系沿海面低飞,悄悄掠过茫茫海面。

  行行重行行,直至二更将尽,也不知越过多少岛,和察看了多少礁,这一人两鸟,仍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他们的工作。

  忽然,在一望无际的黑夜中,出现一点灯光,远望像天边的星,冷寂的闪烁着微笑的光芒。

  但看在诸葛珍的目中,无异像得到旷世异宝那么高兴和喜悦。

  近了!近了!仙鹤陡然一个折转,猛向高空而去!

  诸葛珍只觉身子一震,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就闻两支冷箭,带着呼啸之声掠声而过,其劲力之疾,确是震人心弦!

  惊骇未已,老黑又陡然身子一侧,斜翅急掠,猛向发箭处冲去,接着便在两声惨叫之中,老黑又猛然而起。
  那两声惨叫的余音,尚飘于夜空之际,就听一个中气极为充沛的稚嫩声音喝道:“何方妖物,竞敢无故杀伤本帮弟子,还不快来纳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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