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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淡淡的笑着

[校对] 开新坑《仙谷宝刃》(托名卧龙生,实为紫云《秘剑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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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28 23:56: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8-10 12:45 编辑

       老僧道说着,把话顿了一下,继道:“他的右耳上方约二寸处,有一颗红痣,深藏于头发之间,武林朋友除一两位知交之外,大多均不知道!”
  这种暗记,唯有知己近交,才能知道的如此清楚,若仅属一面之识的泛泛之交,自然不会了解,就连诸葛珍说上,与师父朝夕共处了十来年,也仅只见过几次而已,其他的朋友更不用提了。
  所以在闻言之后,立刻向老僧道躬身施了一礼,恭敬的道:“师实未提过,不知老前辈如何称呼?”
  这样一来,无异直接承认老僧道说的不错,故老僧道心中那份惊喜交集,和高兴的程度,实难以言语所能形容,只见他一个箭步,跃至诸葛珍的跟前,双手抓住诸葛珍的双肩,向诸葛珍打量又打量,从头到脚直看了个遍,良久,方豪迈的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向来我不信服强将手下无弱兵那句话,直到今天,我不但由衷的信服,简直有点令人到了吃惊的地步!”
  诸葛珍见老僧道这种既惊喜又兴奋的态度,真不知如何说才好,故任由他紧紧抓着丝毫不予挣扎。
  这是真情的流露,这是人性的发挥,怎能怪他失态呢?
  他惊喜了一阵之后,又感叹连连的道:“人言英雄出少年,我们这些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了,实不相瞒,今天差点栽在你的手里!”
  老僧道的话,虽是感叹而发,确也离事实差不了好远,因为他在与诸葛珍过招时,虽未用出全力,最低限度也用了七成以上,所得的结果,也仅不过逼出诸葛珍的师门绝招而已,距分出胜负的时候还远着哩!
  这还都是未用兵刃,假若诸葛珍的“秘剑”出鞘,其胜负之数,恐怕谁也难以断定,就无怪老僧道要感慨系之了。
  但诸葛珍也是性情中人,虽明知老僧道所说不假,也不能使他过份难堪,而况不论是真是假,与师父尚有交情呢!于是然一笑道:“这是老前辈手下留情,不然早就败落内力之上了。”
  “哈哈,你不必往我脸上贴金,以我们两人的年岁相较,恐怕你还不及我那零头的一半呢!”
  说着又向诸葛珍打量了一番,说道:“我真想不到,你师父是怎样调教的,竟有这样一位出色的弟子,再由徒弟看师父,现在他不是成为陆地神仙吗?”
  这种情形,真还叫诸葛珍一时无法回答,假若承认自己是由于天生就有根基,岂不等于说师父较自己高不了多少吗?若不说明,又有欺蒙长者之嫌,所以嘴唇启动了两下,仅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算着答复。
  老僧道是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了,察言观色,早已看出了几分,便也不再多问,伸手拉住诸葛珍一只手腕,叫了声“走!我们到集镇上吃一杯去,折腾了半天,实在有点饿啦!”
  说完,也不管诸葛珍是否同意,便拉往山下跑去。
  在往山下走的当儿,诸葛珍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只见丘陵重叠,阡陌纵横,不禁诧然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反正找到集镇就知道了!”
       老僧道这一说,顿使诸葛珍凉了半截,暗骂了声:“老糊涂!”之后,不由又有点着急起来。
  老僧道大概也看出诸葛珍焦急的神色,随尴尬的嘻嘻一笑道:“来时,我只顾沿着一条丘陵往前跑,哪管它是什么地方!”
  正说着,忽听他又哦了一声,用手往东方一指继道:“你看,那边黑黝黝的,不是村庄便是寺庙,先到那边看看再说。”
  说罢,拉起诸葛珍正欲起步,诸葛珍却脚下一迟钝,叫声:“老前辈慢着,你是否觉得有可疑的声音?”
  “你听到什么声响?”
  老僧道微一惊愕,方想责怪你们年轻人怎地这等多疑,但未待他想毕,即精神一振,忽然大叫道:“快走,有热闹可瞧了!”
  因为就在这微一怔神之中,不但诸葛珍已听得明白,老僧道也判清方向,是一种兵刃交击之声,而且声音发生的方向,也正是适才老僧道所指黑黝黝林木茂密之处。
  所以诸葛珍不待老僧道来拉,使当先奔了过去。
  两人都是时代俊彦,运用起轻功,还不是转瞬即到,及到近处一看,诸葛珍即笑向老僧道说:“老前辈,这次你又失眼了。”
  “我失什么眼?”
       “此处既非庙宇,也非寺院,乃是一座古墓呀!”
       “哈哈,岂止失了眼,连耳朵都输给了你呢!”
  “这是谁的墓?气派可真不小!”
  “哈哈,谁的!除我们老祖宗之外,还会有谁?”
  “老前辈又说笑了。”
  “谁跟你说笑,娃儿,这是黄帝陵呀!”
  “哦!”
  “什么人站住!”
  诸葛珍恍然大悟的方哦了一声,便听一个粗犷的嗓子一声大喝。
  诸葛珍微怔了下神,正欲发怒,便听柏林深处发出一阵呼啸,接着便见十余条人影迅速向正南方奔去,其中走在最后的一人,似是拿有什么笨重之物,所以行动显得有些迟疑。
  这种情形,不知是那些人怕诸葛珍,抑是诸葛珍等迟来了一步,怎会他们刚到,恰巧那十余条黑影即行离去?
  所以诸葛珍微一迟疑,正想问老僧道是否査问一下之际,便听老僧道叫道:“娃儿快追上把人救下,我到坟院内瞧瞧!”
  说话中,不管诸葛珍是否同意,便闪身往参天古柏林中而去。
  诸葛珍知他江湖经验丰富,观察的自不会错到那里去,随不待思索,便纵身而起,风驰电掣般沿十佘条人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前面的十余人,功力似不很弱,见有人后面追来,即互相一打招呼,竟改变方向,朝一片累累荒冢里奔逃!
  这一片荒冢占地颇广,大约有二三十亩大小,内面的墓冢并不高,只是一丛丛人余高的荆棘遍布,不但遮住视线无法看远,且荒草及膝,连一点鸟径都没有。
  及诸葛珍一到,不禁诧异万分,随呀然暗道:“怪?明明看他们已进了荒坟,怎会内面无路,莫非看岔眼不成?”
  暗念未毕,猛听“噗噗”一阵响,接着便闻“咕咕妙!”一只猫头鹰飞鸣而过,使诸葛珍不禁为之失笑!
  这真是透着邪门,以自己的功力,竟然将人追丢了,等下老僧道赶来,不笑破肚皮才怪呢!
  忖思至此,再也顾不了什么逢林莫入的江湖大忌,便猛吸了口气,以无上轻功足踏树梢,疾如鹰隼般,直向乱坟中扑去。
  在乱坟中搜寻了一遍,除惊飞起几只宿鸟之外,不要说人,连一只兽也未见到,真是失望之至。
  他一面搜寻,一面不停的思索,却始终想不出个头绪,不知那些人为什么突然失踪,莫非遇到鬼不成?
  说遇到鬼,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那十余条黑影,并非自己一个人看到,难道说老僧道也会同样被骗?
  搜寻了一阵,忽然听到一阵悉悉嗦嗦轻音,那声音虽不大,但听进诸葛珍耳中,无异一阵睛天霹雳,不过正预备査看之际,那阵悉嗦声响又没有了,便一笑置之,以为是虫蛇之类爬行,触动枯叶所致!
  如此一来,本就天生傲骨,天不怕地不怕的诸葛珍,不免也有点心内发毛!
  因为他忽然想到,愈是在这种难捉敌踪之中,愈是危机四伏,稍一大意,就可能栽在这片荒山野冢之内!
  就在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时,猛然从眼角内传来一件事,瞟见一座荒冢前的墓碑,有点微微移动的现象。
  这一发现,就像沙漠之中,发现一片绿州那样令人兴奋,不敢怠慢忙将身子一跃,即来到碑前,驻足于碑前的石供台上,预备伸手推碑之际,突感脚下一软,那块约四尺长三尺宽的石供台,竟然陷了下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连转念的工夫都没有,便急忙纵身而起,又站立于一株较高的小松枝上。
  惊魂未定,待细向那石供台一瞧,仍然完好如初!
  不过这时已不再存有怀疑,知道这荒冢之内,必是什么人为恶的巢穴,暗道:“鼠辈,竟敢在少爷面前捣鬼,惹我一烦,不把你们整个窝子翻过来才怪!”
  心内想至此,随气纳丹田,大声向坟内喝道:“鼠辈听着,快把掳来的人放出,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不然……”
  “不然怎样,快准备拿命吧!”
  诸葛珍的话尚未说完,忽然有人接口说着,而且来的过份突然,以致诸葛珍连听清发话的确实地点都没有,仅知其就在面前十丈之内的墓冢范围附近而已。
  但是看遍面前的一草一木,除了石碑与石供台较为可疑之外,却观察不出可以能藏人的地方!
  他心念闪电似的一转,即暗忖道:“常言救人如救火,自己是奉命来救人的,却在这犹豫不决,趑趄不前,还闯什么江湖?”
       忖思至此,豪气顿生,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不危险,就力聚双掌,借脚下树枝微弹之力,就势前扑,头上脚下,照定石碑和石供台,以石破天惊威猛无俦的掌力,猛击而出!
       就在他前扑之中,坟的左面忽响起一声清啸,啸音未落,从四面八方涌来一阵飞蝗石和没羽箭,齐向诸葛珍身上射来。
  诸葛珍身子悬空,虽发觉危险,但已无暇他顾,只好猛吸一口气,将神功布满全身,仍原式不变,向石碑及石供台击去。
  说时迟,那时快,猛听“轰隆”两声大响过后,在尘土飞扬,砂石横飞之中,又夹杂着几声惨叫,石碑及石供台均已不知去向!
  而原来石碑及石供台处,显现出两个黑黝黝的深洞,只是内面仍是尘土迷蒙,无法看清究有多深。
  不过原来石碑的位置处,深洞之旁除多了一条断臂之外,另有一滩鲜血和一堆已被击成粉碎的残骸,只是已成一片血肉模糊,不要说辩清面貌,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了。
  至于那只断臂是否就是被击毙那人的,一时也难判断出来,同时也无暇来研究这些无关紧要之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念头在诸葛珍的脑中一闪,便奋身往洞穴内跃入!
  这洞的洞口,仅不过有三尺方圆,钻过一个人相当勉强,可是下约丈余深时,内面情况竟霍然一变,竟是古砖砌成的甬道,光亮异常,只是在那光亮的甬道上,却点点滴滴洒落不少血迹。
  从血迹的颜色看,尚是鲜血,显见受伤的人,是刚由此道而去,所以才能血色鲜红,不然就应该属于殷红才对。
  想至此,心下已经明白,感情适才在洞口所见的那只断臂,与已死的人并非一人,在受伤之后,沿此道而遁。
  这敢情好,自己正不知从哪条路而去,有这血迹,正好给自己指明一条去路。
  这件事情迟则有变,便径循血迹的去向,迅速搜寻了下去。
  于是他就顺着那古砖砌成的甬道直走,不但曲折,甚至还要走回头路,这种情形,假若不是那受伤的人留下血迹,便是另有恶毒的用意,或故意扰乱人之思维,而设下的圈套。
  他忖思了一下,心想就是摆下刀山油锅也要闯他一闯,总不能说再转回头去,岂不让人耻笑。
  洞内的甫道,非常错综复杂,看样子必藏有什么名堂,只是一时之间,又难观察出来,以致提心吊胆,疑团莫释。
  蓦地!
  在甬道之中有一闭黑忽忽的东西,细看之下,是一个受伤之人,正在那里喘气,因为胸腹之间,尚在隐隐起伏不定,在他的右侧,正有一个约丈余深的死洞道,诸葛珍见状,虽是个半死的人,也等于如获珍宝一般那么重视。
  所以不敢怠慢,立刻伸手抓起,三不管即纵入丈余深的死洞中。
  这死洞内因为没有灯火,所以较为黑暗,但以诸葛珍的修为,即是黑夜也能看得明白,何况还有些微灯光!
  到了洞中,他把那半死之人往地上一放,正准备查看是否有救之际,突然发现他竟缺少一条右臂,而且折断处鲜血淋漓,显系受伤不久,因流血过多,以致晕迷倒地。
  再仔细一想,已霍然明白,适才自己在洞口所见,不正是一条右臂吗?
  本应不理会他径办自己的事要紧,但洞内情况不明,这半死之人,正是一条唯一可盘问的线索,岂能置之不理?
  于是不敢再事耽搁,伸手点了那人的几处穴道,先止住血不使外流,然后正要着手救人的当儿,猛听远处又有了脚步声音,心想来得好,我正想找一个活口问路哩!
       来人由远而近,啊!还不是一个,因为他们一面走一面在谈话,只是谈话的声音很低,隐隐约约一时也所不明白,立刻收摄心神,改以“天听”之术,看他们究竟谈些什么!
       这种“天听”之术,果然不同凡响,刚一施出,便听清来的是两个人,只听其中一人微带埋怨的口气道:“总当家的也真是太过大意了!大白天竟敢出去做案,怎能不把敌人引来?”
       “引来又怎么样,还不是来送死!”另一人接口说。
       “老弟,话可不是这么说,此地离京师不远,假若一旦走漏了风声,朝廷老子就是不问,江湖朋友可不理这一套!”
       “你怎么不仔细的想,凭咱们这迷魂洞的布置,他们是不来便罢!”
       “他们要来呢?”
       “就好比羊肉包子打狗!”
       “说得倒轻松,你可看到适才那白衣少年露的那几手?”
       “怎么没看到,适才我正在癸水位上,看的可清楚哩!”
  “是呀!不要说那种轻功身法,就那石破天惊的两掌,也真是有些吓人!”
  “哼!你懂个屁,那两掌固然厉害,要说精绝,仍要属那身不畏刀箭的铁布衫功夫哩,连总当家的都为之大吃一惊!”
  “那他为什么还直在逗那小妞儿?”
  “就是仗着这迷魂洞无人能破,所以才高枕无忧!”
  “神算子那死鬼还真有一套,这玩意还真有点邪门……”
  “谁说不是呢!我若非凭着那暗记,早就向阎老五报到了!”
  诸葛珍谛听至此,不由往怀中摸了一把,不禁得意的一笑,暗忖:“多亏海心山这张图尚未丢弃,倒可作为参考!”于是随从怀中掏出,借微弱的光亮仔细一瞧,不禁心怀大定,原来回忆一下刚才自己走过的甬道曲折情形,不是和图上完全相同吗?
  话虽如此说,总是不敢大意,还是小心点好,免得多费手脚,只可惜神算子已经死了,不然,倒真可以找他学一手。
  诸葛珍正在思忖与惋惜时,却听那两人又道:“老牛呀!你可曾看到方才掳来的小妞儿?”
  “有什么好看的,最后她还不是死路一条!”
  “虽然最后是死,但未到最后之际,仍然可以利用一番呀!”
  “勿想歪了心,今天也挨不着你涮锅,你没看总当家的还没吃,那几个香头一个个伸长着脖子,急得口水长流!”
  “说真的,那小妞实在长得美,自到此地以来,还未见到过如此标致的姑娘!”
  “岂止人长得美,那一身功夫也俊着哩!”
  “真的?”
  “谁骗你干吗?才开始王香头就吃了亏,后来看不行,五个香头齐上,才勉强打了个平手,最后还是总当家怕耽搁时间,所以也下了手,就这样,还打了数百招,在人家功力不继之时,才能擒下!”
  “乖乖,她是什么来头,竟如此厉害?”
  “什么来历,却不大清楚,不过从总当家的态度上看,显然他是有点惹不起,不然,以他那见到女人就浑身发软的德性,哪能将到口的肉,故意放着不吃之理!”
  “照这样说来,后面跟来的那白衣少年,必是她的同道了?”
  “大概不是同道!”
  “你怎知他们不是同道?”
  “这件事唯有我最清楚,他们在墓院内收拾那小妞之际,我被派在西边把风,很清楚的看到从子午岭上来了一老一少,准备向坟院内走去,从他们神色看,根本就不知道在坟院中搏斗的是些什么人,我怕他们来破坏好事,就忙喝问是谁,令其停步,谁知就在这时总当家的已发撤退信号,所以就忙跟大家退了回来!”
       诸葛珍听至此,对于他们的来历,大概已听了个八九不离十,而那说话的两人,听脚步,已离自己藏身之处超不过十丈,于是就将图叠好仍放入怀中,就忙向洞边靠了上去。
       果然,就在他刚行准备妥当,便闻外面发出一声惊咦!
       可是一个惊咦未毕,另一个也大叫道:“哪里来的血……”
  “都给我躺下吧!”诸葛珍未等第二个说完,便陡然以“隔空打穴”的功夫点了来人的晕穴,连吭一声都没有,便都双双倒地了。
  谁说没人吭?就在来人倒地的同时,原来受伤晕迷的人,恰在这时候发出一声轻哼,大概因为诸葛珍替他止住了血,现在可能已清醒过来了。
  但此时的诸葛珍已懒得理他们那么多,便风驰电掣般,急往洞中走去。


       “哈哈哈哈,我的心肝,看你这条花锦蛇能否把我吞进去一段?”
       “姑娘既落在你们这窝小贼手里,杀剐听便!”
       “杀了岂不可惜,这样娇美的姑娘,光看看已使人心痒难挠,至于床上的功夫,我想也绝不含糊的吧!嘻嘻!”
  “少废话,要命一条,别的妄想!”
  “哎哟,竟这么硬,让我摸摸看,究竟能硬到什么程度!”
       “站住,敢胡来,我可要骂人了!”
       “嘿嘿,打是亲,骂是爱,假若真骂几句,就证明你是爱我的!”
  在一座洁白的密室内,石门紧封,虽不能说是铜墙铁壁,但也说得上坚固二字。
  这样美好的密室,里面应该住着什么高人才对,可是遗憾得很,现在这里却充满着血腥、淫污与罪恶!
  内面除有几条颇为粗大的铁桩之外,尚有一把“仙乐椅”摆在中央。
  铁桩制造得很特别,在约有人高之处,留有拳头大两个椭圆形的洞,其间隔约有肩宽。
  在铁桩的下面,有两个碗口大小的铁环,每环之下,均连有一条皮索。
  仙乐椅制造的更特别,靠头之处,有一个槽形的铁瓦,只是在铁瓦的下端,又有一块可以连扣的横铁。
  两臂处,是左右横伸的两块铁板,每边各有两个铁环。
  至于两个支肘,却较一般椅子长有一倍不说,最怪的是向左右斜开,根本不像置放支肘的模样。
  唯有坐垫却很软,只是下面不知置放何物,看起来弹性颇大。
  现在的一支铁柱上,正有一个半裸的女人,长发披散,几乎将一张秀面全遮掩了去,隐约间,只觉得她的脸形颇美。
  她的双手,却穿过铁桩上的椭圆洞,而交缚在铁粧后。
  这女人的身材,生得极美,细细的腰肢,白嫩的皮肤,这就难怪她对面站立那位瘦削,面色黄里泛青的黑衣壮年,两眼流露出色迷迷的眼色,张开大嘴不住的哈哈大笑。
  此人生得獐头鼠目,身材不高,可能是由于荒淫过度,所以骨瘦如柴,浑身上下均像黄蜡捏制的一般,不带一点血色。
  这与缚于铁桩上那个半裸女人相比较,真可说一个是神,一个是鬼,一在天上,一在地下,简直不能成比例!
  不论那被缚的女人如何破口大骂,那瘦皮猴似的中年汉子,却一味的嘻皮笑脸,两眼直勾勾的尽在被缚的女人身上溜,又好像刁滑的野兽,在欣赏自己的猎物一般,在他的眼神中,不时流露惨酷的狞笑。
  他在端详了一阵之后,忽然祈求似的道:“好姑娘,你就顺从了吧!要知彭大爷生平之中尚未向人说过这多好话,唯有对姑娘是例外,不要太不知好歹!”
  “呸!不照照镜子,哪个标准的贼胎子,要想在姑娘身上打主意,那是妄想!”
  “我是标准的贼胎子,贵帮中的情形,除实力较我雄厚之外,至于作事吗?嘿嘿,实在也高明不到哪里去!”
  “……”
  姑娘大概不愿和他多罗唆,此刻竟俯首不语。
  黄瘦的中年人见她不讲话,又接着嘻嘻一笑道:“其实依照道理说,我们可算是门当户对,假若能成就这件亲事,倒可将迷魂洞的一切秘密,全部送给贵帮,这种一举两得的事,尚请姑娘三思。”
  “在我未离开此地之前,一切条件免谈。”
  “嘿嘿,世上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让你离开不难,先陪大爷睡上几晚上再说!”
  “还是那句老话,要命一条,其余妄想!”
  “哼!不要自己觉得出身不凡,就想目空一切!”
       “以下流手段取胜,虽落入你手,死也不能瞑目!”
       “嘿嘿,不瞑目又该如何?睁着眼才有意思呢!”
  “呸!不要脸的狗贼!”
  姑娘喝骂声中,就陡然飞起一腿,猛向黄瘦中年人的下阴踢去。
  黄瘦中年人似是防着这一着,所以闪身避了开去,接着就暴怒道:“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即然不识抬举,就让你见识一下大爷的手段,看看人生真趣如何!”
  黄瘦中年人怒喝道,就拍了三下手掌,口中不住的发着嘿嘿冷笑,眼中暴射着惨酷而阴沉的可怕神色。
  就在黄痩中年人的掌声刚落,石门霍然而开,随着石门的开动,跳进四个彪形大汉,向着黄瘦中年人一躬身道:“总当家有何吩咐?”
  黄瘦中年人并未立即吩咐,却向被缚的姑娘道:“这可是最后关头,容你再思考一下,今天是不答应也得答应,希望你放聪明些,还是乖乖顺从的好,再者不妨老实告诉你,凡进入这人生厅的女人,从无一个能保持清白的!”
  他故作恫吓的说至此,又冷笑了两声道:“同时本大爷生平还有一点习惯,不新鲜的破烂东西,向来是看不上眼的,都是由我先尝过之后,就赏给他们轮流品味去了,唯有你……”
  他说着故意把话一顿,又嘻嘻一笑道:“可说是一见倾心,所以才和你讲半天好话,也可说是破天荒的例外,不想竟如此不识抬举,若再不知趣,就要依例而行了。”
  “彭狗贼听着,既落在你手里,杀剐听便,死了也要变作厉鬼,来挖噬你那颗賊心!”
       “嘿嘿嘿嘿,既如此就等着啦!”
       黄瘦中年人说着,就向那四名大汉挥了下手。
       在黄瘦中年人的手还未落,那四名大汉,就好像四只恶犬般,虎扑而上,齐往那被缚女人跟前扑去。
  他们宛如久经执业的屠夫,动作非常熟练,扑上去之后,先点了姑娘的软麻穴,然后将姑娘解了下来,很迅速的拾往“仙乐椅”上扣好,即向黄瘦中年人一躬身,又从石门退了出去。
  那位姑娘穴道被制,苛是心内却非常清醒,只见她双目紧闭,而成串的泪珠,却从眼角扑簌簌而下,显见悲恶的命运,即将降临她的头上!
  黄瘦中年人见此情形,不但无怜香借玉之情,反而露出狰狞的面目,嘿嘿两声冷笑之后,走至姑娘面前,随手拍开她的穴道,讽刺的道:“傅帮主真是个好人,这样如花似玉的美人自己不留着用,反向彭大爷我来送礼,真是却之不恭,只好生受了!”
  姑娘在穴道被解之后,即试图挣扎了几下,除身子扭曲了一阵之外,不但手和脚不能动,就是头想转动一下都不可能,不由浩然一声长叹!这可把黄瘦中年人乐坏了,只听他哈哈大笑道:“姑娘很知趣,记住,这几次扭曲的很够标准嘛!”
  但是那姑娘到了这种地步,又有什么话好说?犹如待罪羔羊,任由人家宰割,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了!
  身体不能动,可是脑子并未闲着,她在想着师父对自己的教诲,爹爹对自己平常的爱护,以及江中相遇的青衫少年朱珍……等,一幕幕的往事齐集心头。
  忽然一个意念,好似巨浪冲击,冷水浇头般,使她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清楚的记得,自己在房中正感不适,忽见下人走来禀道:“帮主吩咐,令小姐快去有要事商量!”
  当时以为是对扰乱本帮之人已査出下落,准备采取行动了,所以连考虑都没有,便随来人去看爹爹。
  谁知见到之后,爹爹先问这几天身体的情况,然后才言词闪烁的道:“燕儿,有一件事情,必须你亲自到陕西去一次,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即可返来!”
  至于去找谁?是什么事?均未详细说明,仅说:“你到黄陵之后,自有人见你,并且事先已联络好了。”
  说完之后,即立刻催逼自己上路,好像生怕在家中多留一刻,即会给君山带来不利一样那般焦急。
  而且临行之时,邹伯父那种欲言又止的神色,又深深的印入脑海,难道今日的命运是他们事先安排下的结果?
  这是为什么,难道为人父母的,竟忍心让自己的女儿跳火坑?
  想到这里,忽然又想到师父曾对自己说:“燕儿,师父是出家人,不愿再牵扯江湖是非,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人心险恶,在平安无事时,自然觉察不出,一旦到了利害关头,就是亲身的子女也会出卖的,何况你……”
  师父说至此,竟未再说下去,当时并未在意,师父未说,自己也未再追问,何况我之下是些什么,难道自己是抱来的?或是抢来的?
  两下情形一对照,其中可疑之点颇多,这其中究有什么关键?自己生性愚钝,难解其中涵意!
  “嚓!”
  人在悲哀之时,便会想一种不关紧要之事,正当这位姑娘闭目沉思之际,忽闻“嚓”的一声,只觉身子一震,立刻又惊回现实,忙睁眼一看,几乎吓晕了过去,立刻闭起眼睛,浑身也跟着起了一阵顫抖,口中银牙也咬得吱吱作响!
  原来就在她这一阵沉思的当儿,那黄瘦中年人已脱得浑身一丝不挂,而那“嚓”的一声响,姑娘腰中围的仅有那块布,也被黄瘦中年人撕开了去。
  难怪姑娘要急得发晕,试想,一个黄花大闺女,上身被人剥光,已经够她难堪了,现在仅有的那点遮掩,也被人家撕了开来,这种难堪的场面,令她怎能不急?又怎能不气?但急又怎样?气又该如何?周身被人家捆得死死的,一点也动弹不得,惟有闭目咬牙任人宰割了。
  谁知正在此时,那黄瘦中年人几声得意哈哈大笑道:“不错,傅老儿的礼物颇值得欣赏!”
  这话听在不能动弹的姑娘耳中,无异千万把利刃,无数的狼牙箭,一把把,一支支,齐对准心窝刺来那么,椎心刺骨,悲忿难忍!
  但是这种念头尚未让她转完,隐隐作痛中便一晕而厥,一切失去知觉!
  “轰隆!”
  “哗啦!”
  正当“人生厅”中浓雨密布,雷声隆隆之际,那座密封的石门,忽然起了一声暴响,黄瘦中年人仓促之中尚未弄清是怎么回事,便见尘土飞场中,有不少石块粉屑溅了他一身!甚至尚有几处被击成轻伤,于是勃然大怒道:“该死的东西,等得不耐烦,也得等我事毕之后,才能轮到你们,若……”
       黄瘦中年人本待再往下骂的,但仅骂到此,便突然停了口,又惊诧的道:“你是什么人,可知擅闯迷魂洞的罪名?”
       原来在尘土与石屑落过之后,门口已出现一位面色黝黑的白衣少年,看起来真是白得耀眼,黑得发亮,黑白分明的白衣少年。
  再看门外边,地上横七八竖的躺了十余名黑衣大汉,难怪竟无一点声息,便被人家闯了进来。
  其实,怪应该要怪自己大意,与手下之人太低能,换句话说,也就是来人身手太高,令他那些手下,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原来就在适才那四个大汉,刚走出石门将门关好之时,这位黑面白衣少年便到了,未等他们惊叫出声,便被人家以“隔空点穴”功夫,一个个被点了死穴。
  不料这四名大汉刚被解决,另外又从甬道中接二连三的跳出八个同样魁梧的大汉,不论分说,便齐向黑脸白衣少年扑去。
  并听一个大汉高声大骂道:“狗小子,改变成黑脸难道就认不出你吗?快拿命来!”
  可是这少年,却连话都未答,便屈指连弹,未等他们扑到跟前,便都一个个被点死穴而亡。
  黑脸白衣少年,在收拾完十三名大汉之后,才一掌击碎了石门,要査看里面究竟是些什么?
  这时黑脸白衣少年,听黄瘦中年人一喝,便不屑的一哂道:“应该说是死罪才对!”
  “还不自行了断,难道还要彭大爷动手不成?”
  “哈哈,死在面前尚且不知,就知道说大话,与事实是无补的!”
  “小娃儿就会吹大气,先接彭大爷一掌试试!”
       黄瘦中年人口内喝着,就猛出一掌向白衣少年袭去。
       谁知白衣少年连作势都没有,便举掌一迎一摆,便把自称彭大爷的黄瘦中年人的掌力,立即化于无形,并冷冷的道:“安生一点静静等死吧!不必多费气力了,先老老实实告诉我几个问题,不然,便是你自讨苦吃!”
  这份安详态度,以及化解自己全力一击的这份功力,使黄瘦中年人立刻吃了一惊,半晌始道:“你可是从黄陵追来的?”
  “不错,怎么现在才想通?”
  “穷追不舍意欲何为?”
       “本来只为了救人,可是现在又要追查一个人的下落。”
       黄瘦中年人向晕迷于“仙乐椅”上的姑娘一指,即道:“要救的人就在此地,要追査的人又是谁?”
  “建造此洞的人现在何处?”
  “此洞乃本大爷一手建造。”
  “呸!凭你也配,我是问谁设计的?”
  “你可也是四海帮来的?”
  “八海帮哩,少废话,快老实答!”
  “已经死了四年啦!”
  “他叫什么名字?”
  “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普天之下除神算子之外,还能找出第二人?”
  “如何死的?”
  “在完成之后,因劳累致死!”
  “劈!啪!”
  黄瘦中年人话音方落,便见人影一闪,连看清人家是怎么出手都没有,便双颊火辣辣的挨了两记耳光,接着便听那少年又冷冷的道:“不说实话就有你的苦头吃,自己估量着好了!”
  这一来,可使黄瘦中年人心惊了,本来虽心内有点惊惧,仍图侥幸蒙混一阵子,至此,才知出人意外的难惹,于是便道:“当时确是被手下人打死之后弃置荒野的,只是后来却不见了尸首,所以这几年常常提心吊胆,生怕他找人来报复,小侠既能进洞,可是神算子的朋友?”
  “就算你句句实言,又用什么方法将这位姑娘掳来的?”
  “这可不能怪我,只怨她没有遇到好父亲,傅老儿为了想得到我这迷魂洞的秘密,来对付大闹武当的无名老人以及扰乱君山的虬髯大汉,为此,牺牲个把女儿也是值得的!
  “哼,虎毒不食儿,虽非亲生,也是跟着他长大的,怎能如此狠心,真是一窝披人皮的禽兽!”
  “咦!这就怪了,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傅帮主的亲生女儿?”
  “哦……我只不过是猜想而已,假若是亲生,他岂舍得?”
  黑面白衣少年虽经这一哦,遮掩了过去,却益增另一人的疑念,只见她身子微微一顫,羞涩的启动一下眼皮,忙又瞌了起来,装作未醒的模样。
  可是她这些微的动作,哪能瞒过明察秋毫的白衣少年,随佯装不知,又向黄瘦中年人厉声道:“不要打歪主意,妄想开溜,否则休怪我下手狠辣!”
  说完,便不再理会黄瘦中年人,径自走到“仙乐椅”前,伸手将扣住姑娘手脚的铁环用两个指头一捏,那么粗的铁环,在他手中竟如油炸麻花般,随他手捏之势,竟清脆的几声轻响过后,即全部为之碎裂!
  我的天呀!这是什么功力,把黄瘦中年人本想开溜的心念,立刻震慑得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嘴脸都变了色!
  黄瘦中年人,本是个极为阴险的人物,他虽知不是白衣少年的敌手,但一面和白衣少年敷衍,一面却不停的在动脑筋,只要一有机会,便欲溜之大吉,无奈人家看得极紧,故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再吃苦头。
  可是机会终于来了,又在神功之下为之屈服。
  反观白衣少年,却从容得很,在捏断铁环之后,随手从背后包裹之中取出一件青衫,往那姑娘的身上一丢,却道:“此刻不是顾羞耻的时候,先把这件衣服穿上,那淫贼留待姑娘自己处理!”
  那姑娘是谁?我想不用笔者再多作介绍,聪明的读者诸君,一定知道她就是四海帮主傅尚的女儿玉燕了。
  他为什么会落到这般田地?其中当然也是出自傅尚的安排,只是先未对她说明,使一直蒙在鼓里,及被擒之后,才从黄瘦中年人的口中,听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知道得太晚了些,以致险些被辱,若非黑面白衣少年及时到来,从今之后,将不会再有“花锦蛇”傅玉燕的名字出现江湖了。
  而这位黑面白衣少年,是否就是诸葛珍?因为唯有他单身冒险进入迷魂洞,为什么会变成了黑脸呢?
  因为诸葛珍自发现这迷魂洞与海心山的机关埋伏如出一辙时,便明了一切,甚至尚没有海心山的厉害和毒辣,自然有图在手,虽险恶也和阳关大道一般无二。
  他在收拾了甬道中的三个黑衣人之后,便毫不停留的往中心点走来,只是他在仓促中从怀里摸出点易容粉往脸上一抹,就变成为黑脸了。
       这是他们的情形稍作说明,至于傅玉燕的详细情形,将来另有说明,此处不再叙述,且说傅玉燕本是一时晕厥,并未受到什么伤,仅稍停了一阵之后,便自清醒过来。
谁知就在她这一晕之中,人生厅内已起了很大的变化,待她醒来时,听到有第三者在,当时还以为是适才离去的四个大汉哩,但微一留意,此人说话的口音非常耳熟,但睁眼一瞧,却又大失所望,不但衣着不同,且面貌各异。
  但不论怎样,总算救了自己一命,也保住自己的清白,不过自己一丝不挂,怎有脸开口说话,所以便紧闭双目,装作未醒的样子,听他们说些什么?
  不料这一听,愈听愈心惊,果如自己适才在极端失望中所想的一样,是自己的父亲出卖了自己,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只是她仍怀疑,这位不相识的少年,何以对自己知道得非常清楚,竟在口齿之间,说出自己非傅帮主的亲生女儿?
  其实,这一点破绽,她怎知乃是诸葛珍有意而发呢!因为以诸葛珍的眼光,哪能被她瞒骗过去?就因为诸葛珍刚一进“人生厅”,便首先发现了傅玉燕,当时也确被这突然的情形怔了一阵子神。
  就在微一怔神之中,即发现这中间有很大的蹊跷,不然,不要说是傅帮主的女儿,就是四海帮的一名帮众,这黄瘦汉子也不敢如此放肆!
  谁知忍着性子盘问之下,果不出自己所料,是傅尚丧心病狂的杰作,且已看清傅玉燕已醒,所以才故意轻描淡写的用话点醒傅玉燕,使她知道傅尚并不是她的父亲。
  因为诸葛珍很清楚,要想突然改变她对傅尚的信赖,必先令她发生怀疑,然后从怀疑中再由她自己求解答案,遇适当时机,只要轻轻一点,便可使她与傅尚反目成仇,否则一旦突然说出,不仅她不信,且可能说自己故意恶言中伤。
  但到底诸葛珍不是女人,不知道女人对于“贞操”观念,看得比自己生命还重要,由于他这轻描淡写的一点,已使傅玉燕下定决心,从此不返君山了呢!这是后话不提,且说傅玉燕闻言之后,粉面陡然转红,再也顾不得羞耻,便一跃而起,将掷给自己的青衫,也不管是男装或女装,忙穿了起来,即向黄瘦中年人叱道:“彭寅虎纳命来!”
  喝叫声中便如疯狂般,向黄瘦中年人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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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1 09:35:3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7-31 09:36 编辑


  那彭寅虎自己也知道,反正今天是栽定了,何不在临死之前,拉一个陪葬的,所以见傅玉燕举掌袭来,便不闪不躲,举掌架了上去。

  但傅玉燕既是南海神尼之徒,武功自属不凡,见他硬架了上来,便银牙一咬,又将掌力加重了几成,全力以赴。

  这次搏斗,一个是欲雪受辱之忿,一个是为生命求挣扎,所以均是以力相拚,谁也不投机,不取巧。

  说时迟,那时快,掌力接实,陡地一声暴震,彭寅虎同傅玉燕各闪退有两大步,只是彭寅虎的身形摇晃不定,显然他较傅玉燕的功力,略逊上一筹。

  虽然如此,旁观的诸葛珍可看得清楚,要想彻底获胜,最少也得五百招以上。

  傅玉燕身为高人之徒,当然也明白这点,但报仇心切,反正今天这条命是白捡来的,哪管得了许多,于是大喝一声:“再接姑奶奶一招!”

  便又奋身而上,而且这次仍是硬拚招式,并且将一件空荡荡的青衫,涨得有点鼓膨膨,使旁观的诸葛珍神色一凜!

  依照道理,傅玉燕系赤裸着身体,仅外面穿了件青衫,应该是有些晃荡才对,现在怎会反而鼓膨膨呢?

  这个疑问在他脑中闪电似的一转,立即恍然大悟,暗道:“真看不出,南海神尼的菩提神功已被她学会了呢!”

  一点不错,傅玉燕虽年龄不大,可是除“菩提神功”已习有六分火候之外,一手“释迦剑法”更为精纯哩!

  无奈也自被掳之后,不但兵刃已被彭寅虎收起,连衣服都给他脱了个精光,所以现在手中缺乏兵刃,只好以神功对敌了。

  不过奇怪,她既有神功,又有良好的剑法,为什么会轻易的被掳?实在令人费解,感到有些迷糊了?

  不必怀疑,趁他们正在打得如火如荼之际,转给叙述一下。

  这要从傅玉燕在宜昌府宜居老店访问朱珍时说起,原来傅玉燕为了仙鹤谷的事,连日奔波了多天,除会了不少不相干的人物之外,连一点有力线索都未找到,已是心疲力绌,再加上朱珍不辞而别,便莫名其妙的产生出一丝惆怅!

  这种惆怅,不知是基于关心?仰是出于内疚?或者说是爱上这个文弱书生?总之,感到失去他内心有点空虚,当时连她自己都说不来究竟为了什么,反正有点虚忽飘渺,六神无主之感。

  不想仅往床上一躺,便悠悠忽忽的进入了梦乡,等她一觉醒来,竟是日高三竿了,这一来不禁使这条花锦蛇傅玉燕吃了一大惊,暗道:“我是怎么搞的,怎会睡得如此死,幸亏没有遇到意外,不然真连宜居老店的大门都无法出了,更不要在江湖上混!”

  自责中又伸手在怀中摸了摸朱珍留给她的那张纸条,便整理一下压皱的衣服,急忙往房外走去,谁知她刚走出房门,便有两位帮众躬身道:“总巡察早,帮主适才传谕,命总巡察火速回帮!”

  “什么时候到的?”

  “天刚亮之际!”

  “尽是一些死人,为什么不叫我一声?”

  “这个……总巡察事先没有吩咐,小的们哪敢……”

  两位帮徒结结巴巴的说着,直令傅玉燕想发笑,她愧疚的暗忖:“这怎么能怪他们,不说自己是总巡察,有生杀予夺之权,就是普通一个女眷,事先人家不曾吩咐,他们也不敢乱闯的!”

  傅玉燕思忖着,就一面问道:“船准备好了没有?”

  “早准备好了,就等总巡察起程!”

  傅玉燕点点头,便径往江边赶去,及到了江边,那里早有两名帮众在守候着,也来不及和他们寒喧,便纵身上船,摇撸荡浆顺流而下。

  船还未到殿马洲,便遇到邹炳,一句话未说,拉起傅玉燕就往一个江汊中驰去,而且神色之中,显出既慌张又气愤的样子,所以傅玉燕心中直打鼓,不知帮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这殿马洲到君山很近,并且江汊交错,芦苇遍布,两人到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未等傅玉燕发问,霹雳火邹炳先叹了口气道:“贤侄女,这一次我们四海帮是栽到家了!”

  傅玉燕吃了一惊,即诧异的问道:“可是帮内发生重大事故了吗?”

  “事故可大了!”

  邹炳说着又叹了口气,继道:“我且问你,和你同船的那个小穷酸,可有些什么特征吗?”

  “没有呀!”傅玉燕思忖了一阵道:“他皮肤虽不算白,却不十分黑,除言语有点尖刻外,外表看去文绉绉的,你问这干吗?是否对他仍有怀疑?”

  “我问的不是他的外表,而是他随身携带了些什么?”

  “一个小包裹,和一把看去不很起眼的长剑!”

  “另外呢?”

  “便只有那只快船!”

  “没有喂鸟?”

  “没有!”

  傅玉燕答的不但坚决,而且很干脆,使霹雳火邹炳又顿时沉默下来,显然他又感到迷糊了。

  这种情形,看在傅玉燕眼内,立刻意识到不平凡,又急问道:“帮中到底发生什么事,伯父怎么转弯子说话起来?”

  邹炳沮丧的向傅玉燕望了一阵,始说出君山事情发生的经过,最后又道:“人的面貌和服装,是可以随便更换的,唯有他那只翠绿毛色的小鸟,是走到任何地方,都不会有所变更的!”

  霹雳火邹炳说至此,又道:“这不过其中的一件,另外才得到老河口传来的消息,霍家四鼠同洞庭巡察郭胜武功俱已被废,李舵主被刺死!”

  “消息可正确?”傅玉燕急问:“对方是什么人?”

  “只知是一老一少,至于什么人,却未报名号!”

  “真是一窝糊涂虫,既动手过招,为什么不先问名号?”

  “据说,他们确已问过,只是人家末说,又有什么办法!”

  “招数路式呢?”

  “那少年用的是天山绝学,老者的武功高,也非常博杂,看不出是什么门路!”

  “天山派,那少年有多大年纪?”

  “据说十七八岁,功夫很俊,他们几个人齐上,还斗了很久,才勉强收拾下来,只是眼看就将活捉时,被一位老者救走不说,还被人家一个个废去武功!”

  “难怪那老者要发怒,霍家兄弟也太下流了,对付一位少年,哪能用得着群殴?”

  傅玉燕鄙夷的说着,又向邹炳道:“只是闯入总舵的那少年实在有点可恶,可惜我不在总舵,不然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傅玉燕大言不惭的说着,霹雳火邹炳却大摇其头,待她说完,邹炳即道:“你若不关心那位同船少年,不是正好碰上吗?”

  “如此说伯父是会过他了?”

  邹炳面色黯然的点点头,良久始在一声长叹乏后,无限感慨的道:“伯父幼闯荡江湖,虽也遇过不少高人,却未像这次如此惨败过,实不相瞒,伯父在人家手下未走过三招,看样子还是人家手下留情,不然,早陈尸总舵了!”

  傅玉燕也是异常聪明的人,可是她做梦都未想到,帮中的总护法,就会败得如此惨,其余的不用说了,正想安慰几句,邹炳却又道:“这件事,事后也曾仔细的想过,人家到君山的目的,大概是找你父亲不在,人家见帮中没有对手,所以才不愿多伤人便自离去,今后我已无颜再在君山耽下去!”

  “伯父要想离开?”

  “是的!”

  “预备到什么地方?”

  “天下虽大已无我立足之地!故此去天涯海角……”

  霹雳火邹炳说至此,忽把话音中断,改变话题道:“现在不谈这些,你现在赶到武当找帮主,请他火速回来,先设法巩固总舵,然后再求发展,把各分舵的好手不妨齐调回来,以我的猜想,迟早人家必再会到君山的,所谓亡羊已去,补牢未晚!”

  “大哥!难道就此舍却小弟吗?”

  正当邹炳的话音方落,便听有人如此说着,回身一看,一只梭形快船,已风驰电掣的破浪向前驶来,在船头上立着一位老者,那不正是帮主傅尚为谁?

  于是邹炳和傅玉燕忙立了起来,就听邹炳道:“帮主回来啦!我正在嘱咐燕儿到武当找你哩!”

  “刚到潜江,便听到报告说大哥已去,所以为了赶时间,就舍陆就船,来截大哥,现在情况已变,大哥不必为那点事而萦绕于心啦!”

  “有什么变化?”

  “到君山让小弟再慢慢告诉你,总之一句话,吾道不孤!”

  于是便一齐又返回君山,一进门两个人一句话未说,便挽手进密室,傅玉燕未经吩咐,未敢跟进去,便独自返回自己的闺房。

  她自从在南海回来之后,傅尚为了表示对女儿的关心,所以特地在后山一个风景绝美之处,给女儿盖了一幢楼房,除四个丫环专供使用之外,其余帮中人等是一律不准进入这座楼房。

  所以傅玉燕在君山住得倒很安静,现在父亲把伯父单独拉进密室,显有重大事情商量,故等傅尚等进入密室之后,自己就回到她的住处。

  住处仍和以往一样的安静,可是她的心情,却显然有了变化,不知是帮中连遭事故使她心情沉重?抑是朱珍扰乱了她的心,总是闷恹恹浑身无力,四肢傭懒,好像是少点什么?又想不出究竟少什么?

  就这样一连两天,虽也到父亲处去过两次,却总是在密室未出,至于他们为了什么?他们不说,自己也懒得过问。

       第三天早上,正当傅玉燕拥被高卧之际,丫环便到房中禀道:“小姐快起来,帮主请小姐到密室去,是有要事相商!”

       傅玉燕一听说父亲相请,连脸都顾不得洗,仅梳了下鬓边乱发,便匆匆向密室跑去,不想刚走到密室门口,傅尚已迎出来道:“燕儿快来,有一件事情非你去办不可,因为交给别人实在不放心!”

  说话中已伸出一只手挽起傅玉燕径往密室内走去。

  密室内没有别人,仅邹炳和父亲两人,只是邹炳面色很沉重,连傅玉燕进门后给他见礼,也有点懒洋洋的没精打彩。

       傅尚待女儿坐下后,即道:“前两天与凌霄子在武当谈妥了一件事,说好在黄陵碰面,然后有一件东西带回来,待必要时,我再派人去接你,但是记住,这件事不论如何必须办妥,不管你使用什么手段,为父决不怪罪你!”

       “到黄陵找谁?”

  “此人姓彭名寅虎,论武功仅说得过去而已,只是他有一件东西,却出自奇人之手,目前对我们非常有用。”

  “是件什么东西?”

  “到时候就知道了,现在不必细述!”

  “好好!待我回去收拾一下。”

  “一切应用之物,我已另外派人去取了,就现在启程吧!

  傅尚的话音方落,即见一位小厮已匆匆的跑来道:“启禀帮主,总巡察的东西已经拿来!”

  傅玉燕一看,除自己的随身兵刃之外,还有两件替换的衣服,一点不少,于是就接过来道:“孩儿现在就去,父亲和伯父应多保重!”

  说完施了一礼,正要转身离去之时,一直未说话的邹炳却道:“慢着!”

  傅玉燕只得又向邹炳问道:“伯父可有什么吩咐吗?”

       傅尚却在旁接口道:“还不是要你谨慎些,现在就去吧!”

       邹炳仅将嘴张了几张,便又黯然低下头去。

  傅玉燕离开君山到“黄陵”来,一路上并无什么耽搁,于四天头上,便已到了黄陵,可是若大一座坟垣,除遍植古柏之外,不要说人,连个鬼影子都未见到一个,她逡巡了一阵,正感诧异之际,忽听有人哈哈大笑道:“你可是傅姑娘吗?令尊确是一个信人,难怪能统领江南各水路码头,只是我彭寅虎却没那么好骗,必须先陪我睡几晚才成!”

  傅玉燕一听,不由气炸了肺,即怒喝道:“我傅玉燕是奉命来办事的,若再信口雌黄,休怪我剑不留情!”

       “对呀,你是奉命来办事的,可知办什么事吗?”

       “先问你是不是彭寅虎,然后再告诉你!”

  “就凭我这副长相,敢说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庄,怎么,难道你父亲未说明吗?”

  话声方落,就由一株茂密的古柏上跃落一个黄皮削瘦的中年人,以两只色迷迷的眼睛,直盯住傅玉燕不放,就像要一口吞下她似的,露出一副馋相。

  傅玉燕虽是尚有几分幼稚和天真的少女,但一种自尊心的驱使,令她感到难以忍受,随忿然道:“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东西,怎会是我要找的人物?”

  “你不是来找彭寅虎的?”

  “彭寅虎会有像你这样的长相?”

  “哈哈哈……”

  “有什么值得好笑的?”

  “我笑你浅溥又幼稚,千里迢迢来找彭寅虎,连彭寅虎的长相如何,都不事先问清楚,岂不可笑!”

  这一说,把傅玉燕说得面孔一赤一红,使彭寅虎看了更得意,接着又听他道:“多亏我久闻芳驾大名,事先就守候在这里,不然,一块肥嫩的羊肉,若被别人拣了去,岂不辜负你到此的一番美意,总算我没有白候,来吧!小心肝,别尽不好意思啦!快随我到销魂窟中,先销一阵魂再说。”

  彭寅虎说着,就伸手向傅玉燕拉来,而傅玉燕虽已弄清他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却也不能如此任人轻薄,随退后了一步道:“既然你就是彭寅虎,现在把东西交给我好了,拉拉扯扯的成何体统!”

  “哟!何必假惺惺,既是特地送来让彭大爷享受,何必在乎这点拉拉扯扯,再说我们也算是夫妻们在一块,别人谁敢说个不字?”

  “再口没遮拦,可别怪我要得罪了!”

  “咦!傅老儿真没跟你说明?”彭寅虎诧异的说:“他大概有点不好意思,不过现在告诉你还来得及,傅帮主将自己的女儿,送来交换一张‘迷魂洞’图,这是一宗买卖,现在货未到手,东西岂能让你白白带去?”

  傅玉燕一听是宗买卖,差点气晕过去,回想自己来时,父亲总是闪烁其词,以及伯父的神色,几下一对照,可能彭寅虎所说不假,思忖中心念一动,恍悟似的暗念:“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为父决不怪罪你!”这不说明要自己与这姓彭的……

  她思忖至此,再也不敢往下想,不禁脖根发红,但心念又闪电似的一转,又叨念着“不管用什么手段”,舍死抢夺,何尝不是手段之一?于是“呛啷”一声,宝剑出鞘,指着彭寅虎喝道:“姓彭的听着,现在交出图来便罢,不然,我可要用强了!”

  “哟!孙猴子打了三千跟斗,仍未能脱出如来佛手心,我不信你这条花锦蛇有多大能耐?还是省点气力到床上用吧!”

  “少废话,你交是不交?”

  “既然不识抬举,还不给我拿下!”

  彭寅虎的语声方落,便从四周跳出七八条大汉,一言未发,便齐举刀向傅玉燕袭来。至此,傅玉燕才知道已中了这姓彭的圈套,连思考的佘地都没有,便举剑猛向彭寅虎跟前扑去。显然彭寅虎早已有备,走过百招之后,便被其中一名大汉撒出一把黄粉,傅玉燕便立即晕倒于地,人事不知了。

  以上便是傅玉燕来此的前后经过,在此表明不提,且说,傅玉燕与彭寅虎,在这一阵功夫,便已斗了三四百合,蓦听傅玉燕高叱:“纳命来!”

  接着,便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传出一声闷哼,彭寅虎已步履踉跄的,身体摇晃了几下,便栽倒于地,一命呜呼了。

  “哈哈哈哈,好小子,你们倒会找热闹,可令我灰里火里乱找一通!”

  诸葛珍闻声知人,但当他回头一瞧,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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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7-31 11:15: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7-31 11:16 编辑

  
       诸葛珍回头一瞧,差点笑出声来,原来来的确为老僧道,只是现在那副怪样子,实令人忍俊不禁,滑稽突梯到了极点。
  老僧道原先的打扮,已经够“吊卦”了,可是现在更加可笑,除脸上抹得黑一块,青一块之外,衣服也被火烧了几个洞,而手更是沾满黑灰,原先雪白如银的头发,此刻也成了灰色,在他哈哈大笑之时,却露出两排白牙,显得特别突出。
  于是诸葛珍就道:“老前辈牙口很好嘛!”
  “哼!不坏,你小子倒说起风凉话来,若不是为你,何致落得如此?”
  原来此老在诸葛珍刚进入甬道之后,他就守在乱坟之外,等了半晌见无一点动静,才暗念道:“怪呀,在远处看他里面绿树梢,怎会一转眼的工夫,连影子都没有了?”
  心中一急,竟学起晋文公火逼介子推的故智,一把火把一片乱坟中的树木烧了个精光!
  当火热已起之时,此老又有点后悔起来,无奈火势已成,任他奋力击扑,也未能将火扑灭,却倒霉了几个由迷魂洞中逃出的几个小贼徒,在逃出迷魂洞之后,便都一个个葬身火窟了。
  最后总被他捉到一个半死的,从那人口中,才获知进入迷魂洞的要诀:“单岔右转,双岔左转,逢五斜进,遇十直行。”
  最后虽被他找到门路,无奈在原先扑击火头时,已弄得满身黑灰不说,连身上的破衣百补道袍,也被烧几个洞,看样子又要补上几块新的啦!
  这种情形,看在诸葛珍眼内,心下已经明白,随也不再多说,便向傅玉燕道:“傅姑娘请过来,我给你引见一位高人!”
  “什么髙人低人的,来,先叫我看看你的小媳妇!”。
  他这么一说,傅玉燕立刻满面通红,怯生生的向老僧道道了一福,口称:“难女傅玉燕,见过老前辈!”。
  老僧道不由分说,举手就是一掌打了过去,并怪叫道:“我本来不老,就是被你们这般人把我叫老的!”
  怪叫中,又向诸葛珍道:“这一掌不是打你,把你吓成那个样子干吗?”
  原来方才那一掌,傅玉燕是在毫无防备之下,陡觉一股强劲的力道,疾往身上奔来,想躲闪都来不及,便整个身子被击飞十来丈远,诸葛珍更想不到他会如此不讲理,故面现惊急之色!
  现在见傅玉燕安然无恙,心中已自了然,又经老僧道一调侃,也觉得有点火辣辣的不好意思起来。
  傅玉燕惊魂甫定,偸眼向诸葛珍瞟了一下,不禁心中一甜,暗忖:“天底下到底还有好人存在。”
  这在一瞟之中,又不禁心下一震,心想:“怪呀?这少年怎会那样像他呢,除了面色黑了一点之外,无一处不像!”
  不想她这一瞟中,情不自禁的,便一看再看,看了不停,两眼都几乎发了直。
  诸葛珍也立即发现这一点,忙心念一正,随道:“快点走吧!这里是罪恶的渊薮,实在久耽不得!”
  “娃儿家的词儿真多,什么罪恶的渊薮,要知不论那一项绝学,都有它的特点,用之于正则正,用之于邪则邪,哪还有固定的形式不成?”
  “老前辈说得极是!”诸葛珍道:“常言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之喻,总觉得有点过甚其词,今日方知人言之不谬也。”
  “哎呀我的老佛爷,哪有这么多的臭文,赶快走吧,再耽下去,真要被你小子把我熏死哩!”
  老僧道气愤似的说完,一个招呼也不打,便转身而去。
  诸葛珍忙向傅玉燕打了个招呼,便也跟着走出“人生厅”,可是当他刚跨过石门,左右已不见了老僧道,不禁惊诧的道:“此老好快的身法?”
  “此老者是谁呀?”
  诸葛珍听傅玉燕一问,正想答复不知道,可是又觉得太不像话,故一时之间,反而沉吟起来。
  不料诸葛珍正感左右为难时,忽然从一条岔道中探出一个头来道:“那小子编排我是老僧道,你也跟着叫吧!
  话音方落,那个头便又消失不见,于是诸葛珍向傅玉燕莞尔一笑道:“这些髙人,大多均是些老疯子,性格是难以捉摸的!”
  傅玉燕羞涩的点了下头,尚不知如何措词时,远处又飘来一缕清晰的声道:“好小子,敢背地里批评长者,回头我告诉你师父,不打烂你的屁股才怪!”
  傅玉燕惊疑的瞟了诸葛珍一眼,只见诸葛珍的嘴蠕蠕而动,却未发出一点声音,不由诧异的问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和疯子说话呀!”
  诸葛珍笑嘻嘻的说着,便拉起傅玉燕的一只手,叫了声“起”,傅玉燕顿觉感身体轻飘飘的,随着他那一拉之势,朝另一条岔道中走去。
  及他们奔出洞口一瞧,诸葛珍首先恍然道:“差点被那淫贼骗了去,原来洞口在此。”
  皆因洞口并不在坟内,而是离乱坟十余丈之外,一丛灌木之下,被茂密的灌木,挡得非常严密,假如不仔细的找,真还不易找到。
  可是此刻的傅玉燕,心情却异常复杂,她在为着切身的问題,以及遥远的幻想,身世的疑虑……等,可说是纷至沓来,使一向天真活泼的少女,竟一变而沉默起来,连诸葛珍说了些什么,她却没有注意到。
  这也真是难怪,在绮年玉貌之时,突然遭此打击,差点使自己无法做人,而且最不能的,是造成此种打击的,又是自己生平之中最敬爱的父亲,同时自己的父亲又是一帮之主,在江南水路码头是吃得幵,叫得响,虽不能说顿顿脚山摇地动,最低限度也是连各大名派的掌门,均须礼让三分。
  谁又想得到,在受了点打击之后,竟利令智昏,不惜暗地出卖自己的女儿,来换取人家一张密图。
  总算侥天之幸,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这位少年救了出来,虽已掌毙淫贼,减轻了心中的悲愤,但今后的问题又该如何,将来自己的归宿,是否会因为今日这点暇疵,而将遗憾终身呢?
  假若自己欲得之物,确可独步武林,称绝江湖,为着整个帮威着想,自己虽受点委屈,总算有点值得,反观这位少年,进出其间,丝毫不加思索,简直熟悉犹如他自己建造似的,这点值得以至高的代价来换取吗?
以往常听父亲和邹炳议论当今江湖奇人异事,以及武功高强之人,像目前所遇这两位,却从未听他们说过,那位诙谐的老僧道猛袭自己一掌,被击出十余丈外并不足称奇,奇的却是自己不仅未伤,连倒地都未曾,这种收发由心,运用自如的功力,恩师虽号称“神尼”,也未能练到这种地步!
       这些不必谈,就算他年纪大,练功时间久,可是这位黑面白衣少年,顶多也超不过二十岁,那么尺余厚的石门,竟一掌震得粉碎不说,连传音入密的功夫,都被人家练成,自己那几手玩意,怎能望其项背?
  最可悲的,是自己的处境,究应如何办?
  回君山吗?哪里还有脸回去?就算自己厚着脸皮回去,首先父亲面前如何交代?他既能狠着心肠叫自己到“黄陵”来,其间还有父女之情的存在吗?
  现在唯一去可之处,就是找师父,必须请师父说出自己的生世!
  打听生世,这一问题刚一决定,便立刻想到适才洞中少年同彭贼的对答,不禁心下一动,暗忖:“听他之言,显然对自己的生世非常明了,自己何必舍近而求远呢?”
  哎呀!还有自己与他从未谋过面,何以又对自己知之甚详呢?真气晕了头,连这点竟想不到!
  思忖至此,猛然抬头向黑面白衣少年打量,心内不由一阵卜卜乱跳,忙又低下头来,下意识的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原来直到现在,才觉察身上除一件青衫之外,内部仍然空荡荡的,连一件中衣都未穿,难怪他望着自己在发笑!皆因诸葛珍走出洞口之后,一切处在恍然中,独不见老僧道的影子,以为他迷失洞中未出,随又折返迷魂洞找了一遍,除在一座密室中发现傅玉燕的长剑之外,便是一些金银之类充满铜臭之物,并未见到老僧道,甚至以“千里传音”之功,在洞内叫了一阵无什么发现,随断定里面已无人。
  于是心知老僧道已先行离去,便把其中几条通道用掌力震毁,以免再被歹徒利用。
  谁知他又转回洞口,正举掌准备震塌时,却发现在洞顶之上,平贴着一张短柬,上面仅写着:“明晚三更,大雁塔顶见,勿误!”
  诸葛珍反复看了半晌,不知是谁留的,因为除笔劲道之外,并无落款,自己既未见到过老僧道的字,一时也弄不清是否为老僧道所留。
  思忖了一阵,随暗道:“管他是谁留的,决定准时前往看看。”
  心念既决,便猛发两掌,一个完整的洞口,刹那间便被碎土塞得死死的。
  即又回到原来之处,竟发现傅玉燕仍然痴立未动,而两眼之中,又显出茫然、犹疑、无所适从的神色,这与前些时在江上所见的傅玉燕,如同另换了一个人似的。
  从前的傅玉燕,为天真活泼,爽朗明快,时时流露出坚毅与智慧。
  可是现在呢?她不但显得痴呆、忧郁,几乎连生存的勇气都将丧失殆尽。
  这种情形,诸葛珍看在眼内,不由产生一种同情之心,怜悯她的遭遇,同时也对傅尚的卑鄙,益增厌恶之感。
  但当他将傅玉燕上下打量过一阵之后,又不禁想为之笑,因为她那身打扮,假如不知内情的人,一定会说她是个疯子,蓬乱的头发,失神落魄的表情,下面赤着一双脚,身上又穿了件不太合身的青衫,显得空荡荡令人发噱。
  正当他向傅玉燕打量之时,恰在这时,傅玉燕突然抬起了头,于是四目相触,都不禁又低下了头,各自红飞满面起来。
  这在傅玉燕来说,为一种羞惭、自卑的感觉,以致忙低下头。
  而诸葛珍呢,自己尽对着一个女孩子如此打量,实也感到失礼,且将因此益增其内心的不安,故由自责以至于自惭,所以也低下了头。
  两人相对默默,沉默良久,方见诸葛珍抬起头嗫嚅的道:“姑娘先整理一下,我到集镇上先给你买几件衣服去!”
  “劫后余生,已感君厚德,若再令破费,就显得太不知道进退了!”
  傅玉燕凄切的答道,低垂的粉颈,却一直未抬起来,一付楚楚堪怜的神态,越发令人不敢卒睹。
  于是便听诸葛珍愧咎的道:“只因迟到一步,致有此失错,若再如此说,真令在下汗颜无地了!”诸葛珍说着,就一拱手,道了声:“我去去就来!”话声方落,人也随声而起,径往黄陵镇方向而去。
  黄帝陵到黄陵镇本不很远,以诸葛珍的轻功,还不为转瞬即到,约顿饭工夫,便见诸葛珍抱了一包东西匆匆而返,可是到了原来的地方一看,不禁心下凉了半截。
  原来停身之处,除了地面上留有几行字迹之外,哪还有傅玉燕的影子?
  这一来,无异给诸葛珍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不禁气愤异常,随恨声道:“真是无情无义贱婢,好心好意帮助你,却给我来个不辞而别,早知如此,我根本就不救,任由那淫贼糟塌去!”
  说完,连地写的什么也懒得看,便使劲将手中所提包裹往地上一摔,怀着满腔愤怒,风驰电掣往长安方向奔去。
  就在诸葛珍刚行离去,从一条田埂之下,忽然站起一个人来,高叫:“少侠慢着,我在此地!”
  一方面叫着,眼泪就扑簌簌沿腮而下,口内并歇斯底里的喃喃自语:“我真的无情无义吗?我真的无情无义吗?实在是错怪我了!”
  自语了一阵,便坐于地上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什么事情的发生,往往由于一念之差,而引起不必要的纠葛,傅玉燕便是如此。
  她在诸葛珍到黄陵镇购买衣物之际,虽然时间不多,但千回百转,她想的还真不少,盖因她这次到黄帝陵来,所受打击实在太大啦!因而便对江湖中人,产生一种戒惧之心,觉得人心太险恶,连自己敬重的父亲即是如此,别人更不用提了。
  同时又觉得终日在江湖上混,实在也不是办法,随自然的对江湖有一些厌倦,既欲摆脱这旋涡,便自然而然的又思念起朱珍来。
  她觉得不懂武功之人,另有他们的生活情趣,于是心念一决,便顺手在地上写了几句感激的话后,又说自己另有急务先去了,便隐身一边,躲避起来。
  待诸葛珍回来遍地寻不见,便一怒骂了几句拂手而去,这种情形,她在一旁看得明白,也伤心到了极点。诸葛珍每骂一句,她的心中就如同刀子戳一下那么难受,最后终于忍受不住内心的歉疚,而现身出来。
  可是迟了,一切都歉迟了,伊人已沓,旷野里空留她一个,孤孤单单凄凄惨惨,怨怨切切,欲哭无泪,呼天不语,叫地不应,使本已伤心欲绝的她,终于禁受不起心灵的摧一残,和感情的歉咎,而不支晕倒于地!
  这是谁之过?
  是傅玉燕自己吗?也不完全对,也在劫后余生之下,以万念俱灰的心情,而欲退身江湖,去找初次闯入心扉的朱珍,能说完全不对吗?
  若云错在诸葛珍,那更是不近情理,他以人溺己溺的心,来对待傅玉燕,不想到头来人家会不辞而别,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一颗热烘烘的心,无异给人兜头浇了一盆冷水,故他的一怒而去,似乎也无懈可击,理所当然。
  说到结果,两个人好像都对,其实又都不对,而诸葛珍常以各种姿态,在江湖出现,傅玉燕怎会知道?假若她知道面前的黑面白衣少年,就是不久之前,自己在江湖上所结识的朱珍,那她高兴都来不及,何致去躲藏。
  唯一的错误,就是人心险恶,愈是所谓掌门帮主之流,其所行所为,便愈背理悖道,不论其手法如何卑鄙,只要能饱逞自己私欲,牺牲个把女儿又算得了什么,何况还不是自己的呢!
  这是些闲话,此处表过不提,且说就在傅玉燕倒地之顷,即闪电般跳过来一个老人,他向傅玉燕打量了一阵,一声慨叹道:“本想看一曲好戏,不想到头来却是悲剧一场,真是煞风景!”
  说话中,就伸手在傅玉燕身上拍了两下,喝道:“快起来穿衣服去,不要太辜负那小子的一片好意!”
  傅玉燕本是一时气结所致,并无什么病痛,现在经老者一拍,凝结的那股气已经通顺,所以就随着喝声忽然坐了起来,哭说着:“好命苦啊,我傅玉燕前世造了什么孽,怎会处处都有人折磨?”
  “不要怨天尤人啦,再迟误下去,哪还能追到人?”
  “啊!老前辈你还未去?”
  傅玉燕醒转之后,连头都未抬便哭起来,至此才看清面前之人为谁,故惊讶的问着,眼泪就像决了堤的洪水,又扑簌簌沿腮而下,接着一长身,便纵扑老者怀中,便放声大哭。
  人在孤苦无依,意态徘徨时,便等于一只无舵的扁舟,漂流茫茫无际的海洋中一般,只要遇到一枝流木,也想抓住利用一番,何况现在遇到的,又是一只可托可依的方舟,哪能轻轻放过!
  傅玉燕便是如此,一看清前面的老者,为童心未泯的老僧道时,便一把抱住放声大哭。
  这一哭是情感的发泄,是急难的呼唤,把心内蕴藏的那股委屈、悲愤、伤心、失望的情绪,统统予以发泄出来。
  这老者便是老僧道,他并未离去,连诸葛珍呼唤他的一切都听得明明白白,只是由于他一时童心大发,故意隐身一边,想偷瞧这对小儿女的缠绵情节。
  谁知出人意外的,不仅未看成卿卿我我的香艳镜头,反而要充当一下和事老,到后来费了不少唇舌。
  现在傅玉燕的激动情形,老憎道看得很清楚,所以不但未予劝解,反而任她大声哭下去。
  因为他很了解,假若不让她哭个痛快,将身心所受的双重打击以全部舒发出来,轻则会酿成一场大病,重则导致丧生,甚至也可能逼走极端,变成一个人人相畏的粉红色魔头了。
  良久,良久,老僧道才抚摸着傅玉燕的秀发道:“好孩子别哭啦,快把衣服穿上,这就追他去!”
  傅玉燕又哽噎了一阵,方止住哭声,悲怆的道:“天地之大,已无我容身之地,还有何心追人?”
  “像我久闯江湖的,可说都是些亡命之徒,哪一天不是在刀子眼中过生活?谁又能保得住不败?若受一点挫折,便萌遁志,江湖上扶倾济危的事,要谁去做呢?”
  “人心太危险啊!”
  “这要看你用什么眼光来看了,专以各人私利为前提而罔顾道义的人固然少,可是终生献身江湖,以拯救众生的,也同样大有人在,不能说遇到一两个坏人,便说所有的人全是坏的,那就大错而特错了。”
  “也许老前辈说得对,只可惜我所遇到的,都是些外貌忠厚,内藏奸诈的小人!”
  “这是你生长在贼窝之内,当然所见所闻,自难都带些贼味。”
  “贼味?”傅玉燕不十分明了的道:“你说我们君山出来的都是贼?”
       “哈哈,也许我说得过火!”老僧道警觉得一声哈哈,立即改变话题道:“现在我们先不谈这些,快把衣服换上,不然岂不辜负那小子的一片好意!”
       “唉!”
  傅玉燕凄然一叹之后,便未说,默默的走到诸葛珍留置地上的包裹,俯身将包裹打开一看,嘿!可全着呢!
  里面除两套衣裙之外,连内衣内裤也有了几件,并且连散碎银子也有十余两。
  老僧道的眼倒是很快,一看到银子,又大叫道:“好小子,够大方嘛,白花花的银子,竟一掷十余两,而毫无怜惜之色,早知如此,我应该先抢起来,买他一顿酒再说。”
  “老前辈想吃,我请你不也是一样吗?”
  “我看算了吧,人家特地送给你作路费的,就是肚内酒虫闹翻天,也不能如此厚脸皮啊!”
  傅玉燕脸色一红,轻叹一声之后,淡淡一笑道:“留下银子虽是事实,却不一定特给我的,这是人家买衣服之后,店家找回的零头!”
       傅玉燕这话一点不错,这些银子确是找回的零头,由于诸葛珍包着赶回,便未收起,连衣服一齐包了起来,及追来看不到人,觉得衣服既已无用,还要它作什么,且在气头上便一掷而去,连银子也不要了。
       衣服既齐备,傅玉燕便不推辞,立刻找了个隐蔽之地换好,而令人想不透的,却是那件青色儒衫,仍着于衣服外面,连头上的青丝,也暂时用白布包了起来。
  老僧道一见哈哈笑道:“傅大小姐,怎么一变而成为傅相公了呢?是否另有用意?”
  “有什么用意?”傅玉燕淡淡一笑道:“只是觉得这样行走方便一些而已。”
       “既然如此,再送你件东西,正好适用!”
       说着从怀内摸出一顶儒巾,递给傅玉燕道:“快戴上去吧,这一阵子确误我不少大事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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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15:18:17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8-3 15:19 编辑


  春三四月,正是游人踏青的好天气。

  尤其长安近郊,出去南门,通往曲江的道上,更是车水马龙,游人如织,官袖仕女不绝于途,嘻嘻哈哈,充满着少年人的活泼朝气,热闹异常。

  可是人丛之中,有一位神色异常落拓的儒生,迈着四方步,低着头,一摇三晃的往南走着,并听他门内反覆念诵着:“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哈哈哈哈!”

  忽然从他身旁走过四五个身跨大马的少年,听他反覆的念诵这两句,便立刻爆出一声哄然大笑,而且在笑声中充满讥讽与鄙视的意味。

  然而这位三十许儒生并不在意,仅抬头向马上的几位少年望了一眼,依然如故的念着他的两句诗。

  几个少年中,有一个衣着异常华丽的少年,更是忍耐不住的道:“仁兄可不是记不起下一句了吗?待小弟提醒你……”

  “呼呼呼呼……”

  那少年的话说完,坐下马便呼呼一阵大叫之后,颠了两颠扑倒于地,那位丽服少年,也被颠下马来,栽了鼻青脸肿!

  其余的人,再也顾不得取笑别人,忙将丽服少年扶起,正欲问话,却听一位同伴大叫道:“马腿跌断啦!”

  就在他们乱作一团时,那位三十来岁儒生冷冷一笑,又朝前迈去。

  谁知他刚过十余丈远,蓦见白影一闪,一点白色物体,疾向儒生身上袭去。

  那落拓儒生见状一怔,但仅不过一刹那,接着便见他冷冷一笑,随手把击来的白色物体拢于袖中,仍然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往前走。

  前走不远,路边有一个茶馆,他抬头望望天色,便径自走进去占了个位,泡好一杯香茗,一面饮,一面才从袖中取出一个纸团,展开来,只见上面写着:“三更时,碑林内候驾!”

  再看下去,则是一把长剑,从长剑的中间,又斜斜的画了一枝梅花。

  儒生看过之后,闭目思忖了很久,也未能想出这一剑一梅的记号为谁?

  他思索了一阵,方为难的道:“又是三更,我究竟到哪去好呢?”是的,这实在是个难题了,他眼巴巴而来,就是想赴大雁塔之约,虽然那个约会的对象不一定是他,但为了一窥究竟,便不得不准时而往。

  可是凭空又多出这段枝节,也是三更,这就深感分身乏术,不知应该到哪里去好了。

  心下一想,暗忖:“反正两边相去不远,到时以快刀斩乱麻手段,先了却碑林这闲帐,然后再到大雁塔,虽然可能迟了一点,谅也迟不到哪里去!”

  意念既决,一切便处之坦然了!这时才向四周微瞥了一眼,不禁心下一震,暗叫:“她怎么也在此地?”

  原来此刻在茶馆的一角,坐着一位少女,这少女愁脸深锁,似有着无限心事。

  在少女的对面,坐着一位矮胖老者,头上光秃秃,赤腿裸胸,脑后挽了一个猪尾巴小辫子,在不住的摇晃着。

  这老者不用多说,便知为天山二老之一的“赤脚大仙”吴坤。

  那位少女也非别人,正是与葛镇同隐武当圣灵洞数日的关蓝姑娘。

  正在这时,急听那赤脚大仙道:“蓝丫头,我看,还是回去的好,那娃儿若爱你,一定会到天山来,不然吗?就证明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不!我相信他不是那种人,只是我很替他担心!”

  “鬼丫头,你真是看闲书落泪,要你替古人担的什么心,就凭人家那身艺业,连师伯我说上,恐也不是敌手,何况那长白二煞已死其一,他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动手?”

  “话虽如此说,这多天来,得不到一点消息,实在令人放心不下!”

  “得不到消息,哈哈,你是当局者迷,假若我猜得不错,不但东海飞燕帮的事是他所为,即连崆峒山的案件,也非他莫办!”

  “若照师伯这么说,他当然也在西北了,人是一东一西,两下相去何止数千里,难道他长了翅膀不成?”

  “师伯的话说到此,信不信由你,等将来见到你那心上人,便知我言之不错了。”

  就在赤脚大仙话音方落,门口又进来了两个人,赤脚大仙吴坤立刻咦了一声,接着便哈哈大笑道:“我以为我的寿命长,谁知夏老儿的寿命也不短啊!”

  关蓝这时也抬头朝门口看去,只见进来一老一少,老的披件破道袍,这道袍是名符其实的破,上面最鲜明的,是被火烧了几个洞,满脸油污不堪,那样子与赤脚大仙吴伸正好配作一对,随不禁笑了起来。

  只是刚笑了一半,又被走在后面的少年吸引住了!

  那少年生得非常清秀,身着一件青色儒衫,除脸色苍白之外,紧着眉头,显得愁容满面,不由暗道:“这少年好重的心事!”

  她还没端详完,便听那老者道:“狗大一点年岁,也敢称老,不觉得有点脸红?”

  “哈哈,在你老哥面前,的确不敢卖老,请到这里坐!”

  赤脚大仙说着,就站起身来,叫店家过来泡了杯茶,然后向关蓝道:“蓝丫头,快见过野和尚夏道生,夏老前辈!”

  “哈哈,我现在已经被人把名字改成老僧道啦,你也跟着叫吧!”

  关蓝虽听他如此说,便福了一福,口称:“见过夏老前辈!”

  老僧道向她端详了一下,随向赤脚大仙吴坤道:“是你的高足吗?”

  “我哪有这样的福气!”赤脚大仙道:“这是无为之徒,上官兰姑娘!”

  老僧道哦了一声,接着向赤脚大仙打趣道:“你和那小尼姑还分什么彼此,她的徒弟,恐怕你也费了不少心血吧?”

  赤脚大仙吴坤,虽是当代高人,也被老僧道单刀直入之言,说得脸上有点发热,尴尬的一笑道:“偶尔指点几招是有的,却不敢居功!”

  说着又向老僧道问道:“名师出高,这位可是令徒?”

  “这你可看错眼了,我连指点都没有!仅不过是路遇而已。”

  “哦!”

  赤脚大仙恍然地正想再问,傅玉燕忙接口道:“晚辈朱珍,见过吴老前辈!”

  老僧道闻言,不禁神色一怔,暗道:“现在娃儿们的名堂真多,好好的傅玉燕,怎的又称朱珍起来?”

  他心内这样想,口中却未点破,便向上官兰道:“你们倒可亲热亲热,她是南海神尼的弟子,你是无为老尼的门徒,两人虽是一在东南,一在西北,表面上是南辕北辙,实际上都是神交已久的佛门弟子,人家说和尚不亲帽子亲,就凭这一点,也应该亲近一些!”

  “你这野和尚不算是佛门弟子吧?”赤脚大仙调侃的问。

  老僧道面色一正,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老衲只能算半个!”

       他这种装模作样的一阵做作,真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大家说笑之中,真的上官兰已和这伪装的朱珍互相见过礼,又重新落坐。

  但当他们刚要定下来,便见店家匆匆走来递上一个纸条道:“各位的茶钱已由适才那位相公会过,并留下这个,嘱交给两位老爷子!”

  老僧道伸手拉过纸条迫不及待的展开一看,不由寿眉一蹙道:“这是怎么回事?觉得我们好欺侮吗!”

  赤脚大仙想了一下,唤来店家问道:“可是方才那位穷酸交给你的吗?”

  店家点点头诧异的道:“老爷子不认识他?”

  老僧道向店家摇摇手道:“你去吧,没你的事,八成又是那小子捣的鬼!”

  上官兰心下一动,伸手夺过纸条道:“拿来我看!”谁知她刚看了一眼,便道:“你说的那小子是谁?”

  “除了老狐狸的徒弟之外,谁还敢在我们面前捣鬼!”老僧道的话虽如此说,脸上却无怒意,不料上宫兰却摇摇头道:“你们尽是捕风捉影,这纸条上的记号是梅花剑,乃骊山千梅堡的大弟子,怎会变成老狐狸之徒?”

  “可见我们这些老东西真是不中用了,连江湖上出了个千梅堡却不知道!”赤脚大仙感慨的道:“兰儿怎么知道这么淸楚,可说给我们听听!”

  上官兰由初到中原时,并未改扮男装,就是因为与梅花剑惹出了一点罗嗦,所以才一气之下改变为男装。

  那是大半年以前的事,上官兰刚由兰州来到长安,住在一家名叫“华清庄”的客栈里,她住店之后并未多在意,谁知就与她所住的房间对面,正住着一位二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少年虽为文生打扮,看起来却不够文雅,相反的性情非掌豪迈,说话江湖气味太重,同时非常自大,大概他在长安城有点小名望,店家对他很恭敬。

  本来吗,客栈内住的客人,品流之杂,乃是意料中事,并不足为奇,可是这位豪迈的文生,却有点特别,他冒然地跑进上官兰的房中自我介绍:“在下宗云豪,蒙武林朋友抬爱,均以梅花剑称呼,我看姑娘为单身,实在很不大方便,假若不嫌弃的话,就请搬进舍下,也好有个照顾。”

  上官兰见这梅花剑虽有点冒失,但人家既如此客气,自己也不便过于使对方难堪,随使之就座,心想敷衍过去也就算了,谁知自此之后,每日嘘寒问暖,无事也要跑几次,直使上官兰烦透了。

  依照上官兰的个性,本想给他吃几个没趣,无奈他表现得很诚意,倒使上官兰狠不下心来,最后被他缠得无奈,才改扮男装,并更名为关蓝,往江夏而去。

  上面说明她认识梅花剑宗云豪的经过之后,老僧道随道:“听姑娘之言敢是对这梅花剑不坏吗,今日重逢,当然定有一番亲热,我看今天这个约会,可能另有用意,吴老儿,你看由上官姑娘一人去怎样?”

  “哼!为老不尊,乱嚼什么舌头!”上官兰忿然说着,粉脸上掠过了一层薄怒。

  “哈哈哈哈!”上官兰话声才落,老僧道即大笑。

  “兰儿你上当啦!”赤脚大仙道:“从前江湖上谁不知道他是个老顽童,要是为此生气,以后可有得气生哩!”

  “兰妹,你对那梅花剑是否有意思?”久未讲话的朱珍,忽向上官兰问道:“假若没有意思,我们今天就去逗逗他如何?”

  这声兰妹,叫得上官兰脸上一红,续道:“好!今晚就耍猴子去!”

  “要教训就给他一顿狠的,这种面善心恶,想吃鱼又怕腥的势力小人,最使人可恨又替人可怜!”赤脚大仙不知发什么恨,竟也在一旁火上加油起来。

  “这中间信任上还有蹊跷!”老僧道说:“今晚由傅……啊……朱小侠先出面,咱们先在暗中瞧瞧,假若他是存心找岔,然后再看情形处理,不然就不理他了!”

  老僧道的话,是经过一番考虑的,他想的一点不错,以他们目前二人来说,武林中再不长眼的朋友,也要顾忌二分,何况从未谋面,当然也不会有过节,纵然是想找上官兰的麻烦既有自己同赤脚大仙随行,谅他们也不敢如此放肆!

  不想赤脚大仙听了之后,即将猪尾巴一晃,老气横秋的道:“孺子可教也,想不到老顽童也有长大的时候!”

  说话中大家就哈哈一阵大笑,就此作了决定,又谈起他们的闲话,而上官兰同假朱珍,也没才见面那般拘束了。

  你道傅玉燕为什么改变成男装,又自称朱珍呢?这完全是心灵上那点私心在作崇,她的想法,是从此不愿再返四海帮,另一方面,对于朱珍念念难忘,并且她所见的朱珍,也正是青衫一袭,睹物思人,所以便自称为朱珍了。

  再者,她的观念中,总认为朱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自己冒用他的名字在江湖上混,既不会被人知道,又可藉此打听真朱珍的下落。

  这一点寸心隐私,在她已经觉得无懈可击,各方面掩饰得很好,谁也猜不透其中秘密,又怎知真的朱珍,从这一点上已看出她内心的秘密,而将先前愤然而去那股怒火已化为乌有了呢!

  且说冒然而来,又悄然离开的那落拓三十许文生,是不是又为诸葛珍的另一副姿态呢?不错,正是诸葛珍!

  他自离开傅玉燕之后,便径向长安奔来,固然从黄陵至长安还有一段不算太近的路,及赶到时已经入了夜,就在长安过了一宿。由于那不明来历的柬帖上所约的时间为深夜三更,其间尚有一天时间,于是想偷得一日闲,到城外各名胜处走走,顺便也可看看大雁塔的形势,同时为不使别人起疑,便改变一个中年儒生,又怎知刚走出南关,即遇到几位踏靑的少年对他奚落,心中一恼,遥空点出一指,将丽服少年的马腿点断,本想只给他一点教训算了。

  怎知在他身后十余丈处的人流中,正有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少年看到,那少年就是在长安小有名望的“梅花剑”宗云豪。

  那宗云豪为久居城市的少年,知道在游人如织的道上不能闹事,一旦闹起来,立刻就会惊动官军,虽不一定怕,总是件惹人厌的事,随掷给诸葛珍一个纸团,约他三更到碑林相见之后,即行离去。

  而诸葛珍呢,当看到那纸团时本就一怔,及纸团入手,心下又释然了,因为那纸团的手劲很平常,所以连看是谁都没有,便一摇三晃的又走了。

  他在茶馆中遇到赤脚大仙同上官兰,实感非常意外,所幸上官兰正在发着脾气,赤脚大仙又在使尽方法解劝,对于周围的事,未去注意,不然的话,如被发现便可能被上官兰窥出破绽。

  所幸她和赤脚大仙未能看出,否则,诸葛珍又怎能知道当年和自己舟中结拜的关蓝,其真正姓名为上宫蓝呢?

  至于老僧道与傅玉燕的出现,他并不觉到惊奇,所奇者,则为从此获知老僧道乃是与师父齐名的“野和尚”夏道生时,心中霍然而悟,师父曾经提起过这位好友,只是师父以为此人已经亡故,所以仅述说过其人,并未说出他的长相,不然就凭那副“吊卦”味,不用引见,一望之下便知是他了。

  不过精明的老僧道,何以也未能看出诸葛珍呢?这完全是受了赤脚大仙吴坤的影响,刚一脚踏进门,就听赤脚大仙一阵嚷嚷,致使老僧道只顾与他说话,当然就忽略了其他的人在场,乃是情理中事,并不足为怪,

  所以说在江湖上混的朋友,就要讲求耳目并用,不论何时何地,都须注意周围的一切,不然,些微的疏忽,即可导致不必要的很多麻烦。

  诸葛珍便是在他们这点疏忽之中,不仅听出了各人的秘密,且临去还来个移花接木,驱使当代两位高人,领着两位聪明的姑娘,去替他赴“梅花剑”之约,虽说有点亵渎长者之嫌,但在分身乏术,不得已的情况下,仍不失为权宜之计的好办法。

  诸葛珍趁他们不注意时,慢悠悠走出茶馆,将得自“梅花剑”的那张纸条,交给茶馆掌柜,请其立即转交给赤脚大仙和老僧道,自己就径往大雁塔方向而去。

  大雁塔。

  乃长安城名胜之一,在长安城南慈恩寺中。

  此塔建于唐朝永徽年,为玄奘法师所造,至于取名雁塔,乃是依据印度故事,因为印度王舍城有亘娑罕堵波,“亘娑”印度语即“雁”“罕堵波”即“塔”之意,故名之谓“雁塔”。

  按《西域记》曾有一段记载:“一日有比丘见群雁飞翔,随戏言曰:‘今日众僧食不充,正是大菩萨布施之时也’,忽有一雁自投殒,众曰:‘我等守愚,遵行渐教,此雁垂诫,宜旌彼德’,于是瘗建塔。”

  故塔以雁名,其意在此,仅略述之。

  且说诸葛珍于日暮时分,游毕了近郊各名胜之后,即到了慈恩寺,先在寺内随游了一番,暗里观察一下形势,趁寺僧不注意,纵身上塔,直到了塔的最上层,找一处隐身之所,便打坐调息起来。

  待运功完毕,寺内响起三更鼓,心想到时候了,然何以塔上还是静悄悄的,难道受骗不成?

  思索间便探首塔外,向四下一望,蓦见两条黑影,以轻功身法,风驰电掣,径向塔前奔来。

  诸葛珍居高临下,对一切动静看得非常清楚,来人的轻功不弱,在奔驰之中,除衣袖微带飒飒声响之外,连一点脚步声都听不到。

  好快,眨眼之间,两人已到了塔下,至此,诸葛珍方看清,来的是一道一俗,俱是夜行衣靠。

  俗装之人,诸葛珍并不认识,道装的人可不陌生,正是武当三天中的天瑞道长。

  他们对此地的形势似乎很清楚,仅微中打量,便两人一打招呼,纵身向塔顶扑来,动作迅速至极。

  诸葛珍暗中不由地一阵赞叹,暗忖:“这武当三天的功力,在一般来说,个个均不很弱,假若用之于正,未尝不能造福武林,无奈刚愎自用,执迷不悟,唉!”

  就在他慨叹方毕,天瑞道长已首先跃上塔,接着那俗装之人也紧跟而上,两人到塔顶一看,见无什么动静,即听天瑞道长道:“水舵主,你把约定的事通知到没有?”

  “通知到了!”俗装人答:“我把所约定的时间和地点,都很清楚的写在一张纸上,粘贴到他的洞口,难道他会接不到?”

  “怎么到现在还不来?”

  “大概是被那条蛇缠迷糊啦,我想他不会不来。”

       “量他也不敢在我们面前耍花腔!”

       “这很难说,那家伙狡猾得很呢!”

  “除非他今后不想在江湖上混!”

  天瑞道长真是独断得可以,时至今日,仍然如此武断,说话口气之满,使暗中的诸葛珍闻之,不由无名火起三丈,随冷冷一哼,长身站了起来,径向塔顶中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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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16:00:0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8-3 16:01 编辑

  “什么人,藏头露尾的,还不给道爷滚出来!”
  诸葛珍的一声冷哼,已被天瑞道长听到,所以就出言怒喝起来。
  当然诸葛珍不会在乎这一套,就在天瑞道长的话音方落,即接腔道:“宇宙之大,好像已无一点净土,到处都有妖魔鼠辈扰人清梦。”
  说话中,已一摇三晃的走了出去,并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满脸不耐神色。
  天瑞道长本想喝骂,但当看清为一落拓儒生时,随压低了几分怒火道:“读书人也不修点口德,什么叫做妖魔鼠辈?”
  “妖者,徒俱人形,魔者,不分长幼为害人类,鼠乃小人之称也,总而言之,作事不够正大,鬼崇自私,置道义于不顾,刚愎自用,不知羞耻为何物,清规不守,经文不诵,实给三清蒙羞,老子含恨耳!”
  天瑞闻言大惊,分明有为而来,并非为自己想象的潦倒书生,随怒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来戏耍道爷,若不实说,教你立毙剑下……”
  “我是什么人,你还不配问!”诸葛珍冷笑道:“先说说你们都是什么人,半夜三更到此何为!”
  “哼!”天瑞道长冷哼一声道:“藏头露尾,还称什么英雄,快报出名来,或者是奉人所差,若说得有理,本道爷或可以留你个全尸!”
  “只有我差遣別人,却不准别人差遣我!”
  “好大的口气,本道爷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变的,竟敢来此捣乱!”
  天瑞道长早看出此人来的蹊跷,只是未摸清人家来历之前,不便用强,仅拿大话吓唬他一下,假若是一般书生,就放其走路算啦,不想人家却不理这一套。
  于是心下一动,便一边喝斥,一边就随手拂出一掌,高叫:“先接一招试试!”
  当然他要知道面前的这位落拓儒生,就是从前在武当出现的白胡子老者时,不要说吹胡子瞪眼的发狠,溜之还唯恐不及啦!
  谁知这次诸葛珍却变了态度,他见天瑞道长的掌力已至,就趁势一滚,踉跄后退四五步远,纯粹像个不懂武功的普通人,真乐得天瑞道长哈哈大笑道:“我还以为那老狐狸出现了呢,却原是个不知进退的书呆子!”
  天瑞道长说着,把话一顿,又大笑了两声道:“念你是无知的书生,本道爷不和你一般见识,快点去吧,不要耽误道爷的大事,还有位朋友可能就要来了。”
  诸葛珍闻言,不由得暗赞了声:“到底是大门的作风,此人虽说乖戾,但对于不懂武功之人,尚能保持其应有的风度!”
  不过他心中虽为此想,哪能就此离去,随干咳了一声,愤然道:“说得倒轻松,半夜三更跑来扰人清梦不说,还要打人,若不说出个道理,咱们今天就没个完,再不然我们就找乡约地保评论去!”
  “好穷酸,大概是活得不耐烦啦,真为此,我就送你上路!”
  天瑞道长听了诸葛珍的话后,本就面现怒容,只是尚未能发作,便见同来俗装打扮之人,一跃上前,用手指着诸葛珍的鼻子怒喝着。
  俗装打扮之人虽来势汹汹,可是诸葛珍,会在乎这些?但为了想知道他们所约的目的,便故作畏惧的退了一步,怒喝道:“你是什么人,也要来管闲事?”
  “我是谁,说出来你也不会知道,不过即然要问,就让你死得明白!”
  他说着,朝天瑞道长瞟了一眼,见无什么表示,即继道:“我乃四海帮成都分舵舵主水慕天,人称‘恶屠夫’的便是,至于这位道长,乃武当掌门虚清真人的师弟,天瑞道长便是。”
  “武当山倒是听说过,那里的道士都有飞檐走壁的本领,但怎会和你这种人走在一块?不说别的,就凭你这个大名,听起来就不是好人!”
  诸葛珍真不愧为当代奇人,装狼像狼,装虎像虎,这时的表情虽带几分畏惧,仍能有书呆子那种大义懔然的傻劲,显出就是死也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
  天瑞道长在旁听得不住点头,可是水慕天纯是个粗人,他可体会不出这种意味,只听冷哼了两声道:“告诉你,天瑞道长虽出身武当,现在却是我们四海帮的总护法,所以现在的四海帮,也等于有半个武当,因为武当有不少弟子,都……”
  “水舵主,何必跟他谈这些干吗?”
  水慕天的话尚未完,天瑞道长立刻阻止他再说下去,显然他已加入四海帮的事,不愿让别人知道。
  可是水慕天正欲挟武当以助声威,哪会管这些有损武当声誉的事呢,就听水慕天哈哈一笑,不以为然的道:“这穷酸已是死定的人啦,总护法何必再顾忌这些?”
  天瑞道长微一迟疑,尚未表示是否可以说之际,诸葛珍却一晃脑袋道:“清水之中必能见天,如真如幻的虽称之谓‘水中天’,但日月星辰,风云雨雪仍能明鉴不爽,可是这位仁兄,却称之谓‘水没天’,水中即照不到,那不是混水便是波涛,以在下看来,必是混水无疑!”
  “狗小子,你骂我混水无鱼,看我不毙了你!”
  说话之中,牛耳尖刀一举,便向诸葛珍身上刺来!
  诸葛珍这次并未显出惧色,仅见他横开了一步,双手还摇道:“慢来!慢来!你们到此,是否想取回一件东西?”
  “狗小子,你怎么知道,就凭这一点更是留你不得!”
  水慕天喝骂着正想再扑,天瑞道长已经纵身上前挡住水慕天的扑势,然后向诸葛珍一抱拳道:“阁下是真人不露相,我们这位水舵主确是性子暴躁一些,得罪兄台之处,贫道这里谢罪了!”
  天瑞道长说着,便把话一顿,又向气愤中的水慕天施了个眼色,又转向诸葛珍道:“既知我等是来取东西,必是彭总当家所遣,不知图可曾带来?”
  “图是带来啦!”诸葛珍道:“只是原先接洽的凌霄子道长,为何未派人来,难道不想作个见证吗?”
  “贤主人也许未向兄台说起,难怪起疑!”
  “哦!”诸葛珍故作吃惊的道:“总当家的确未作交待,这中间当有什么协议?”
  “不错!”天瑞道长道:“当初与彭总当家的接洽之前,各门派中人曾先在襄阳相商,依照当时大家的看法,那神秘人必是当年的楚老狗未死,可是以目前所知道的武林人物中,真还找不出能与姓楚的抗衡之人,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的想到阵法上去,唯有以神奇的阵法,才能将姓楚的困住!”
  “假若困不住呢?”
       “不会的,当年神算子的绝学,迄今尚无人能破得!”
       “这些我知道,只是问华山为什么不派人来?”
  天瑞道长沉默了一下,不知如何措词之际,水慕天即道:“告诉你,现在我们和华山已经弄拆伙了。”
  “这我倒要考虑考虑了,因为当初总当家的答应这件事,主要是看在和华山派同处西北的份上,现在你们既然拆伙,情况与先前已经不同,必须待在下禀明总当家的之后,再行处理!”
  诸葛珍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要走的样子,同时面现歉然之色。
  试想,眼看费了很大的周折,即将到手的东西,哪能白白的再让脱出手去,我想天瑞道长不会愿意这样做,就连浑人一个的水慕天也不会放诸葛珍离去。
  所以就在诸葛珍刚转过身子,就听天瑞道长冷哼了一声大喝:“站住!”
  另一边的水慕天也晃动着牛耳尖刀,作势欲扑,显然只要诸葛珍移动下身子,水慕天便可能猛扑而上。
  可是诸葛珍闻声却故作不解的茫然问道:“道长敢是另有吩咐吗?”
       “哼,光棍眼内不揉砂子,恐怕来得去不得!”
       “难道以道长的身份,竟想用强不成?”
  “打开窗子说亮话,快把图交出,逍爷看在这图的份上,尚可留你全尸!”
  “哦!我知道啦!”
  诸葛珍故作恍悟似的道:“原来以堂堂武当的高手,竟欲在得手之后,来一个杀人灭口,哈哈,好天真,你知道彭总当家的为何不来吗?”
  “他就不来,也逃不出一个死字,快交图吧,要知道这是帮主以女儿换来的!”
  “你们帮主是否还有女儿,在下中馈犹虚,也想换一个来作妻子!”
  “酸小子可恶,看我来收拾他!
  水慕天这时已有点不耐,便喝骂着牛耳尖刀一幌,猛向诸葛珍后心刺去。
  这样一个浑人,哪能放在诸葛珍的眼内,待水慕天的尖刀将及后心之时,便陡的将右臂往后一撩,连看都未看,便一把扣住了水慕天的手腕,微一用力,便闻“当”的一声,牛耳尖刀已说手落地。
  接着又见诸葛珍趋势一扭,用力往身前一拉,水慕天便听话得很,随着诸葛珍的一拉之势,就转了下身子,已到诸葛珍身前。
  天瑞道长本站在诸葛珍的面前,就在诸葛珍举手后撩之际,便想击出一掌,给诸葛珍来个頋此失彼,以便擒下搜图。
  谁知他的掌力尚未发出,水慕天已被诸葛珍擒下不说,反而已拉到身前!迫使他将出的一掌,又不得不收了回来,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起来。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诸葛珍陡然露了这一手,使天瑞道长不但气,而且有点惊,以水慕天的武功,虽较自己差上一些距离,但也是说得过去的人物,现在竟在人家手内连一招都未过,不仅败落,而且被擒,就想这一手,他自忖无能力办到,又令他如何不惊!
  他看到水慕天痛苦的情形,于心又觉得不忍,说道:“凭阁下这种身手,谅非无名无姓之辈,可敢报出个万儿吧?”
  “什么万儿千儿的,要看看你们这群魔崽子能捣些什么鬼!”
  “你是不是迷魂洞彭总当家派来的?”
  “是该怎么样?不是又该怎样?”
  “假若是,有话不妨商量。”
  “假若不是呢?”
  “那就要另打另算了。”
  “哈哈哈哈哈!”
  “这有什么好笑的?”
  “我倒要领教一下你是如何的打法,与如何的算法?”诸葛珍说着,就照定水慕天的屁股上猛力蹬了一脚,把水慕天蹬出十余丈远,一个庞大的身子,径往数十丈高的塔下坠去,说着传来一声惨叫,大概他已魂归地府,向阎王老子报到去了。
  天瑞道长是旁观者清,他见同伴落得如此下场,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霍然抽出宝剑,愤怒的道:“阁下好残忍的手段,我这条老命也陪上吧!”
  说话中,随抖手来了个剑花,立开门户,突然一招“风雨故人来”,猛向诸葛珍的肩上刺来!
  武当剑法,诸葛珍知之甚详,所以剑势走来连兵刃都未用,便闪身避过,然后在哈哈大笑声中,便头下脚上,径往塔下跃落。
  天瑞道长本想追赶,但当他往塔下一望,见雾腾腾,黑蒙蒙,不要说跳,仅这一看,便觉得有点天昏地转,头皮发炸,不禁暗自一叹!
  谁知暗叹未毕,忽然一缕清晰的声音传过来道:“暂寄一颗颅在你颈上,若再不知后悔,兴风作浪,就要代武当整肃门风了。”
  天瑞道长闻声大吃一惊,暗叫“侥幸”不止。
  但惊魂未定,紧跟着又一个问题猛袭心头,暗忖:“不知这位潦倒儒生,是不是又为黑孤狸所假装?假若真是如此,傅老儿与几位掌门所花的一部分心血,岂不又等于白废?”
  天瑞道长思忖一阵,越想越觉心惊,感到此事体大,不能不向大家通知一声,要大家另谋打算了。
  忖念中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对周围的事物都观察清楚,才敢进行,大有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之感。
  且说诸葛珍,对天瑞道长既不还手,却用一招绝顶的轻功,以及传音入密两项绝学,其用意虽未明说,骨子里却存着杀鸡惊猴的想法,他要使天瑞道长等人终日疑神疑鬼,在精神上先给一番折磨,
  所以他在离去之后并未走远,隐于暗处,观察天瑞道长的行动,不想暗中一观察,不由得意非凡,几乎有点手舞足蹈起来。
  人在得意之时,也绝不能忘形,诸葛珍正在得意忘形,沾沾自喜之际,忽听有人高声叫道:“好小子,看我不打烂你屁股才怪,竟耍花枪要到我们头上来啦!”
  诸葛珍回头一舒,不是老僧道还有准?只见他晃晃荡荡在向自己走来,于是忙躬身一揖:“我担心的就是这一点,不想真还未能逃过老前辈的法眼!”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楚老儿可说后继有人,当年在杭州,一般在座的均是高人,结果被他耍了,我心中就有点不服,不想百年之后,又栽在他徒弟手中,要不是我临时多了个心眼,即栽了还不知道如何栽哩!”
  老僧道无限感慨的说着,就到了诸葛珍面前,又拍拍他的肩膀,继道:“此地事情已完了,快去吧,解铃还须系铃人,你闯的祸,仍由你去解决吧!不然叫两个女娃去顶缸,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
  “老前辈不必见责,实出于不得已的事,假如老前辈出迷魂洞后不耍花样,也不至有这档子事。”
  “好小子,竟编排我的不是起来,就算你有理,我们该走了吧!”
  “这个……”
       “这个什么,还怕那女娃儿吃了你不成!”
       “吃倒不至于,麻烦却是不少了的。”
  “怎么?你和她们认识?”
  诸葛珍点点头,就把在武当的事说了一遍,只是把圣灵谷与上官兰的一些缠绵情节略而未提。
  可是老僧道是什么人物,哪能听不出一些端倪,所以闻言之后,不以为然的说:“这有什么了不起,再说那上官姑娘与我虽是一面之识,倒是满讨人喜欢哩,相信必是一个好妻子!”
  “唉!老前辈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将來你便知事情之麻烦,绝不为老前取想像的那么简单。”
  “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先解决眼前的要紧!”
  老僧道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诸葛珍,径往学府宫前的碑林方向走去。
  碑林!
  乃长安的名胜之一,顾名思义,便知既称碑林,即形容碑多如林。
  这里碑碣之多,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真是难以胜数。
  据说,这里的碑碣并无一定数目,张三数过是一个数字,李四数过之后,便又是一个数字,甚至就是一个人数,先一次所得的数字,与后一次所得数字也截然不同,不能不说是一怪事了。
  且说老僧道同诸葛珍,轻功均属上乘,一路奔来,如风驰电掣般,仅不过转眼工夫,便已到碑林。
  只见碑林中央,站有两伙人,一边是上官兰与傅玉燕乔装的朱珍,正在和梅花剑理论,而赤脚大仙吴坤,则站在一边拈须微笑,好像场中的事与他无关一般。
  另一边,为首的是一位武生相公,年约二十四岁,看起倒挺威武,说得上英俊二字,只是看样子此人城府极深,喜怒并不形诸词色。
  在他的身后约三丈处,并排站着一老一中年,却是清一色的长剑。
  那老者两眼精光暴射,太阳穴高高鼓起,显像内外兼修的高人。
  中年人的武功,看样子虽不及那老者,却要高出梅花剑一筹,只是此人面带忠厚,不似梅花剑那么阴沉。
  诸葛珍观察了一遍,本想现身,却被老僧道拉了一把,往一座丈余高的碑后指了指,诸葛珍循指望去,面色不由一怔。
  原来那碑后尚藏有两位非常怪异之人,因为诸葛珍自到碑林之后,因关心上官兰等人的安危,便未注意四周,现在经老僧道这一指点,除吃惊之外,对老僧道江湖经验之老道,也产生无限敬佩之意。
  碑后的两人,均有七八十岁,一人身着黄色僧袍,背插戒刀,一人为红色僧袍,手持方便铲。
  同时他们的兵刃,均很笨重,戒刀既较一般戒刀为大,方便铲也比一般人为粗,仅铲柄即有手臂那么粗。
  诸葛珍观察了一阵,以“传音入密”的功夫向老僧道问道:“这两人好像不是中原人物,是否来自西域?”
  老僧道仅点了点头,给诸葛珍一个嘉许似的微笑,良久始不解的道:“不过我奇怪,密宗门与黄教向来形同水火,现在竟然走在一块,莫非已联合成一气?”
  老僧道这话也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说出,故别人是无法听到的,不过在他言语之间,却流露一种隐忧,显然由于这两位喇嘛的出现,使中原的形势又复杂起来。
  “密宗门!可是久处西域的喇嘛教?”
  “不错,他们的武功另走一径,同时心术也诡诈得很!”
  “黄衣喇嘛自然是居于塞北,属于黄教啦!”
  “娃儿说得很对,他们原得一脉,后来教中意见分歧,所以就分了家不说,且为各自扩充势力,以致弄得水火不能相容。”
  说到这里,诸葛珍默然了,原来他想到一个问题,他想:“前在北海时,由于王英的离去,千面圣僧自杀,这些虽是他们咎由自取,但自己见死不救,似乎也有不是,莫非他们的弟子已找来不成?”
  老僧道见诸葛珍默不作声,便诧异的道:“娃儿又在想什么,你看他们已经动手啦,那小子的一套纯阳剑法还着实不弱呢,只是其火候尚差一大截!”
  “纯阳剑不是玄门正宗吗?他既非出家人,为何懂得这些?”
  “我也是在想,千梅堡的梅园老人,可能和玄门有很大渊源!”
  老僧道说至此,忽然又惊异的道:“快看,傅姑娘这招穿花拂柳已得老尼姑的神髄!”
  诸葛珍再也顾不得多想,便循声望去,只见已扮作男装的傅玉燕,和梅花剑已打得难解难分。
  傅玉燕的招式虽略胜一筹,无奈由于先天上的缺隐,显得力不从心,所以数十招下来,虽尚可应付,要想取胜,恐非易事。
  而梅花剑呢,与傅玉燕恰恰相反,以力见长,正弥补招式之下不足,故而可说是半斤八两,即是以险招取胜,恐怕胜得也相当惨。
  谁知正在这时,梅花剑忽然虚幌一剑,纵身而退,并大叫道:“朱兄的剑法,在下无限佩服,只是既然那位穷酸不敢来,朱兄何必代人受过呢?我看还是算了吧!”
  “朱珍”闻言,长出了口气,正想答话,谁知就在张嘴喘气之际,忽觉一粒豆大的丸状之物,突然飞进口中,连觉察到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便随着猛吸的一口气,竟然啜下肚内去了。
  由于来得太过突然,“朱珍”吃了一惊,故对梅花剑的话都未回答,准备出口喝骂的当儿,又觉腹中一阵祥和之气,由丹田直达奇经八脉,不仅疲劳顿失,且感生气勃勃,转瞬之间,自感内力较先前增强一倍有奇!
  这是什么?“朱珍”尚未想通,便听梅花剑又道:“朱兄既然定要分胜负,那就接招吧,我不相信会输给你!!”
  话声方落,微带怒意的又猛力扑了过来,其招式之凌厉,较先前犹有过之。
  难怪梅花剑要发怒,问过之后,人家不但未表示意见,连理都不理,其实,他又怎知“朱珍”正在为一件出奇的事大惑不解呢?
  “朱珍”见梅花剑又含怒出手,自也不便说明,只好又举剑迎了上去。
  这次出手,情况与先前大异,“朱珍”不但已无后力不断之象,且招式更见凌厉,其内力之汹涌澎湃,几乎已近难以遏止之势,究竟为什么会如此?连“朱珍”自己也摸不清楚,只觉得那丸状之物来得有些蹊跷?
  但“朱珍”也是冰雪聪明的人物,这问题在她心中闪电似的一转,即被她想出了一点门道,以为是赤脚大仙暗里相助,于是索性不答梅花剑的话,一味的抢攻起来。她这一发狠,仅不过十余个照面,梅花剑便立感捉襟见肘难以应付,若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招,梅花剑准得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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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16:27: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8-3 16:28 编辑



  眼看梅花剑岌岌可危,转眼即将败落之际,陡闻一声:“住手!”

  接着便见那位三十许壮年一跃上前道:“师弟不是对手,让我来试试!”

  梅花剑随手擦了额角上的冷汗,十分不悦的道了声:“师兄不要低估人家,那一手剑法实在不弱哩!”

  说完转身而退,在转身的刹那,对着“朱珍”狠狠的瞪了一眼,嘴内虽未说什么,而心中显示意犹未平。

  梅花剑刚行退下,才上的三十许壮年向“朱珍”一抱拳道:“在下封云杰,想讨教兄台几招绝学,尚请不吝赐教是幸!”

  “朱珍”迟疑了一下,尚未答腔,便见上官兰一跃上前,词意刻薄的道:“贵师兄弟这样轮替着来,不怕令人齿冷么,假若觉得闲着无聊,我不妨奉陪几招!”

  封云杰闻言,不禁脸上一红,但旋即拱手道:“上官姑娘的天山绝学,在下早闻宗师弟说起,今日能领教几招高招,实乃三生有幸,就请賜招吧!”

  说话中顺手拔出长剑,一领剑诀,又是“纯阳剑法”随手而出,虽出手剑式较师弟髙不到哪里,却较梅花剑稳练得多。

  上官兰见封云杰已先行出手,也就不再客套,拔剑出招一个动作,迎着封云杰的来势,一招“拨草惊蛇”便随手而去。

  这一记干净利落的出手式,直把封云杰看得心中一懔,暗忖:“天山剑法果然不凡,就凭这种出手式,自忖也难以办到!”

  封云杰心中虽然此想,可是手底下却不敢大意,脚下一错,剑式未待用老便陡然收回,接着叫了声:“来得好!”剑走轻灵,一招“白日飞升”随之而去。

  这次两人动手,较先前沉稳得多,而且都是使剑的行家,谁也不敢大意,大开大合稳扎稳打。

  一旁观战的赤脚大仙,大概由于关心上官兰的得失,所以小猪尾巴甩了两甩,朝前走了四五步,两眼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场中两人的搏斗。

  可是暗中观察的诸葛珍,却有点不耐烦起来,只见他向老僧道瞟了一眼,又以“传音入密”之功道:“老前辈,他们这样打法,不知要打到什么时候呢,真是看到就有点急人!”

  “娃儿慌什么,反正天气还早得很,到时候就是你不急,恐怕人家已经熬不下去啦,还怕没有热闹看?”

  果然,就在老僧道的话音方落,那位站在梅花剑旁的老者,已经面色转得非常难看,只见他顺手抚摸了下长剑,鼻中冷冷一哼道:“尽是些无用的东西,连两个女孩子都拾不下来,还不与我退下!”

  封云杰闻言,忙虚晃了一招,便纵身后退,连和上官兰打个招呼都没有,便与梅花剑在一块,面现惭愧之色。

  原来那老者看得非常清楚,封云杰一开始,便用的尽是“纯阳剑法”中的绝招,可是斗了半响,虽用尽全副力量,仍未能占得一点便宜,所以那老者便立感不耐。

  你道那老者为谁?说起来在关中一带,也是颇有声望的人物,无奈今日明里暗里,所有一般男女俊彦,不是威震八表的老江湖,便是盖世奇才的新出道英豪,所以对于此人均不相识。

  他并非别人,乃千梅堡的二堡主,姓锁名光祖,江湖人称“落英剑”的便是。

  千梅堡中,尚有一位大堡主,就是梅花剑的师父廖化农,江湖朋友都称他为“梅园老人”而不名。

  由于梅园老人善植梅,在堡里堡外遍植梅花,所以本称“双英堡”现在他也称“千梅堡”了。

  廖化农生性淡泊,除偏爱梅花之外,很少在江湖行走,只是锁光祖便和师兄不同,对名利看得很重不说,且常在外面伸手管些闲事。

  由于这种缘故,特在长安城内置了一处宅院,一年之中偶尔到千梅堡探望一次师兄外,经常住在长安,结交一些狐朋狗友。

  他们两师兄弟,各有一名弟子,梅花剑宗云豪,便深得锁光祖的真传,且性格上较之乃师尤有过之,大有青出于蓝之势。

  封云杰乃梅园老人的传人,自幼深受师父的熏陶,所以对人处事均较梅花剑厚道得多。

  说起来他们均属正道人物,皆以锁光祖热衷名利,所交的朋友,自也跟着繁杂起来,但总还能在外表上保持几分体统。

  至于梅花剑宗云豪便不同了,他仗着自己一身艺业不凡,常以英雄豪杰自命,专门结交一些长安城中纨绔子弟,终日章台柳榭,拈花惹草。

  前几个月无意遇到上官兰,便存有非分之想,无奈玫瑰有刺,且自忖惹人家不起,所以在无可奈何之下,让上官兰离去。

  今天早上便是约下几位少年朋友,预备到效外踏青,不想刚走出长安城,便遇到诸葛珍而闹出事来。

  当时梅花剑和他几位少年朋友一块,只是走得稍靠后面一点,故诸葛珍出手惩治那丽服少年,他看得非常清楚,当时确吃了一大惊,但由于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物,且有自知之明,恐一旦动起手来,假若败落,今后的长安城就不好混了。

  基于这种理由,所以他当时并未露出声色,仅暗中约好诸葛珍在碑林相见,以便有空余的时间禀明师兄与师父,同来作自己的后援,那就万无一失了。

  他的想法的确不错,无奈此次遇到的对手太强,不要说锁光祖仅二三流人物,就是赫赫有名的掌门帮主之流,还不是照样吃瘪,当然均非梅花剑始料所及了。

  且说锁光祖喝退封云杰之后,即大刺刺老气横秋的道:“老夫仅半年来未到江湖行走,想不到竟出了这样几位髙人,见猎心喜,也想见识几招天山不传之密!”

       锁光祖这种话,本是自找台阶的说法,不然将会落个以大欺小之恶名,可是他却忽略了尚有一位天山高人在场,以致赤脚大仙闻言之后,即嘻嘻一笑道:“天山所谓绝学,实在是稀松平常得很,只是恐怕你连这一点稀松平常的玩意,也见识不起,我劝你还是回去苦练几年吧!”

       “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怕说出来你也不清楚!”赤脚大仙仍然笑嘻嘻的道:“因为既不想闯名立万,也不欲凭名头吓唬人,何必称名道姓?”

  “那就请你站远一些,要知刀剑无眼,碰到要比害眼痛些哩!”

  这锁光祖的话,可真狂妄到极点,不知天有多髙,地有多厚,竟把老虎当成病猫,岂不可笑?

  蓦地——

       从黑暗里传来两声冷笑道:“真是见面不如闻名,不想称霸长安的落英剑,竟幼稚到如此地步,可见中原无人!”

       这发话的人,声音非常宏亮,中气充沛已极,显见功力不弱,故而锁光祖闻言之后,不禁有些诧然,正想出口喝问,不想暗地却另有人冷哼一声道:“这种以偏盖全的论调,比不知天高地厚的落英剑,实在也高明不到哪里!”

       此人声音之冷,好像是发自冰窟,使人听了有些打抖。

       果然先前暗中发话的人已难以忍受,只见人影一花,场中便多出一位黄衣喇嘛,将手中方便铲一横,怒声喝道:“我不相信中原还有什么能人,有种就出来会会你家佛爷!”

       这种变化,顿使锁光祖有些大惊,面前之事尚未解决,而暗里竟藏有这多高人,他瞧瞧黄衣喇嘛,看看赤脚大仙,再注意一阵四周,面色不停的变幻,不知何者为友?何者为敌?

  就在他惊诧未毕,从暗影中走出一老一少两个人来,锁光祖觉得十分陌生,正不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时,赤脚大仙却大叫道:“这件买卖我包啦,你们少来插手!”

  “哈哈,你不要紧张好不好,凭我这副德行配插手吗?只是得先问人家卖主。”

  这时出现的,当然是老僧道和诸葛珍,所以赤脚大仙生恐抢了他的生意似的哇哇大叫,唯有傅玉燕和上官兰这两人,均以诧异的目光看着诸葛珍,尤其上官兰,她知道她的“葛镇”擅于化装,所以两眼不住的向诸葛珍盯视。

  因为上官兰也是非常聪明的人物,茶馆中曾经见过这位落魄的儒生,虽当时未能注意,可是现在与老僧道一齐出现,这就意味着不平凡,同时由于她深知她的“葛镇”已和老僧道先会过面,故而仅是注视,却不敢肯定说出,只是心里起疑而已。

  傅玉燕则完全不同,她仅觉得这儒生可疑,却做梦也想不到会是她心目中的“朱珍”出现。

  这些细微的心理变化,只有诸葛珍自己内心明白,但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便相认,也不愿相认,同时也无暇相认。

  唯有梅花剑宗云豪,却似找到把柄一般,一个箭步纵到师父跟前,指着诸葛珍大叫道:“就是这小子,师父千万不能放过!”

  锁光祖对于接二连三出现的人物,不但面孔陌生,且意味着那些老家伙没一个好惹,现在听自己的宝贝徒弟一说,好像已抓到了理由,嘿嘿两声冷笑道:“既敢光天化日之下出手伤人,却不敢依时赴约,令大爷们空等这半天,现在就作个交待吧!”

  诸葛珍还未接口,老僧道却在一旁叫道:“吴老儿你看我说的不错吧,买卖虽好,却是各有其主,乖乖的下来,暂作壁上观如何?”

  赤脚大仙向诸葛珍望望,恋恋不舍的叫了两声可惜,便向老僧道跟前走去。

  诸葛珍见赤脚大仙已经退去,即向四周打量了一遍,并不理锁光祖师徒,先向那位黄衣喇嘛道:“既想见识中原绝学,何不叫你的同伴一齐来。难道是等请帖呢?还是不敢见人?那样藏头露尾的偷窥,不觉得小气吗?”

  这可气坏了梅花剑师徒,只听梅花剑怒喝道:“我们有约在先,你这样厚此薄彼算是那门子规矩?”

  “一窝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不与我让一边去,凭你也配?”

  诸葛珍声色俱厉的喝着,就陡然袭出一掌,把锁光祖师徒两人击出七八丈远,奇怪的是两人的身子未动,好像被人抬起一般,飞出七八丈之后仍姿势未动。

  饶是如此,也把锁光祖师徒吓得面色苍白,因为这是什么掌力?锁光祖不仅不懂,连听都没听说过,至于梅花剑更不用提了。

  黄衣喇嘛见状,立刻神情一呆,但尚未转过神来,便听暗处有人喝采道:“好一招‘愚公移山’,但不一定能吓得住人!”

  话声方落,便见红影一闪,场内已多了一位身披红色僧袍的红衣喇嘛。

  他一现身,就先向赤脚大仙吴坤打了个稽首说道:“老前辈可是来自北天山的吴老施主?”

  “嘻嘻,你这个小秃驴倒有几分眼力,只是你们密宗门的人,我可髙攀不起。”

  红衣喇嘛碰了个钉子并未着恼,相反的,仍然恭谨的道:“先师常常提起过,就在临圆寂之际,对当年之事仍然耿耿于怀!”

  “那是他的天良未泯,不然,他见不到活佛!”

  “贫僧大觉特代先师向老前辈深致歉意!”

  红衣喇嘛说完,又向赤脚大仙打了个问讯,神情异常肃穆。

  可是赤脚大仙却仍然放荡不羁的嘻嘻大笑道:“你不必给我来那么多穷礼,当年的事我早就忘了。”

       赤脚大仙说着,又低下头去,在红衣喇嘛的脚下端详了半响,继道:“你的脚并不大吗,为什么叫个‘大脚喇嘛’?”

       这一问把个红衣喇嘛问得面色一红,忙解释道:“贫僧乃觉悟的觉,而非手脚的脚,老前辈详察!”

  “不像,不像!”赤脚大仙摇头道:“假若真正大彻大悟,就不会远从西域,不辞千山万水跋涉之苦,跑到中原来,定有什么意图?”

  “老前辈料事如神,此刻耳目众多,改日再详陈吧!”

       “一句话,明晚三更弈棋峰相见!”

       “哼!尽罗嗦个什么,人家还有事待办哩,再胡乱打岔,看我不把你那猪尾巴拔掉下酒才怪!”

  赤脚大仙的话方落,老僧道就十分不耐的大嚷大叫起来,直吓得赤脚大仙双手抱头一溜烟躲在石碑旁,那模样真是可笑已极。

  赤脚大仙一走,诸葛珍即十分不屑的道:“人道密宗武功如何了得,今日—见吗,哈哈……”

  “果不虚传是吧?”大觉喇嘛立刻接口说。

  “也不过尔尔!”

  “竟敢小看老衲,先接一招试试!”

  大觉喇嘛喝着,就陡然双掌一提猛翻而出,随着他推出的掌势,便觉呼呼生风,径向诸葛珍的胸前撞来。

  诸葛珍见状,冷哼了一声,不闪不躲,就见他迎着那股疾劲的来势,单掌一引一送,唿哨声中,挟着石破天惊之力,转变了个角度,猛向他身后偏右一点的黄衣喇嘛身上击去。

  这一招奇妙的借劲打人的方法,只看得四周的人,有的惊诧,有的茫然,有的赞赏,有的畏惧,脸上的变化各有不同。

  由于这一招来得过份突然,那黄衣喇嘛在毫无准备之下,想躲已自无及,为求自保起见,便在一声长啸之中,全力迎击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轰然一声爆响之中,但见尘土滚滚,两位喇嘛各自跄踉后退七八步远,勉强拿桩站稳,已是吓得冷汗直流,面色大变!

  就在两个喇嘛惊魂未定,便听老僧道在旁手无足蹈的大叫道:“好一招移花接木,中原武学还值得一观吧?”

  “才不是哩!”上官兰也推波助澜的道:“应该说是隔山打牛才对!”

  “不完全对!”改扮男装的傅玉燕道:“这是名符其实的隔山打驴嘛!”

  两个喇嘛互对了一招,已经觉得难堪已极,再经上官兰同傅玉燕一说,无异火上加油,就听大觉喇嘛高叫道:“弥陀大师这边来,看看这小穷酸究有什么过人之处?”

  “出家人既不修口德,又充满贪嗔,佛祖有灵,就应该一齐拔舌打下地狱!”

  诸葛珍冷冷的说着,黄衣喇嘛已和大觉喇嘛站在一块,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便听大觉喇嘛喝道:“施主既是一个高人,谅不会无名无姓吧,可否说出来听听!”

  这一问,不仅为两位喇嘛所急知,即连锁光祖等人,也想听听这位看去不起眼的落魄儒生,究竟是什么门路!

  就连上官兰和假朱珍,也怀着同样心理,只是没有机会,不便冒然相询而已,现在既有人发问,哪能不全神贯注的听这儒生如何答复。

  谁知诸葛珍好似成竹在胸,仍冷冷一笑,慢条斯理的道:“在下潦倒半生,从不想闯名立万,假若两位硬要问,就称我潦倒书生好了。”

       弥陀道:“难道没有姓名吗?”

       “姓名当然是有的,只是那却是不可靠的东西!”

       诸葛珍虽是在向两位喇嘛说话,却有意无意的朝着上官兰和“朱珍”瞟了一眼,然后方继续说道:“譬如说,我本来姓张,却告诉你们说是姓王,你又怎能知道我姓张呢?”

  “藏头露尾,强词夺理,哪像个读书人的行径!”大觉喇嘛愤然说。

  “这就和你们来中原一样,能公开出来吗?”

  “有何不能公开!”弥陀喇嘛道:“本座来找一位白衣少年!”

  “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属何门派?”

  “这个……”

  弥陀喇嘛仅说了这个二字,下面的话便无法继续而俯首默然了。

  诸葛珍自己心内可明白,他要找的正是自己,只是此时此地不愿说明,以免牵扯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他又冷冷一笑,转向大家道:“你们听听,这些说了等于不说的话,只可骗骗小孩子而已。”

  弥陀喇嘛听了这些讽刺的话,脸上不禁一红,但既说不出具体证明也无可奈何!

  诸葛珍看在眼里,笑在心里,随转向大觉喇嘛道:“你是否也来中原找白衣少年?”

  “贫道可没有那么罗嗦!”大觉喇嘛道:“简单一句话,来见识中原绝学而已。”

  “既然如此,那是最简单不过,是想比文,还是比武,只要具体说出,绝不会令你失望就是。”

  “好,先请接招吧!”

  大觉喇嘛说着,就把手内戒刀一举,照定诸葛珍的顶门劈来,且刀出带风,其出手之疾,的确不敢小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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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17:30: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淡淡的笑着 于 2020-8-3 17:33 编辑

  这大觉喇嘛不管三七二十一,举起戒刀照定顶门劈来,可使诸葛珍为难起来。

  当然,并不是诸葛珍有了惧意,他所为难的,乃是不拔剑嘛,以赤手空拳对付大觉喇嘛的笨重戒刀,实在感到有些吃力,若拔嘛,只要剑一出鞘,不论自己的乔装如何高明,从“秘剑”上即可看出自己为谁。

  尤其精明的上官兰,再想瞒住她,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他心念一转,立刻脚下一错步,避过刀锋,随着身子一转,顺手抓向大觉喇嘛的刀背,然后力贯右掌,大喝一声:“撒手!”

  大觉喇嘛本想后撤,但还未用上力,便觉一股奇热难耐的力道,烫得手掌发痛,立刻撒开手来,并连忙左手紧抱右拳,大呼疼痛不止。

  弥陀喇嘛于骇然之中,忙趋向大觉喇嘛跟前道:“大师可是受了内伤?”

  良久方听大觉喇嘛叹出了口气,如释重负的说:“好厉害的离火功。幸而我还学过几天玄阴功勉强支撑了一下,不然这条右臂算是废啦!”

  “什么?离火功?好像以往并未听说过嘛。”

  “其实说穿了也没什么,只可惜我未练癸水阴功,否则,凭他那点能耐,根本不算什么!”

  “哈哈,大话说得是蛮响,即不算什么,不妨就再试试!”

  大觉喇嘛正说中,诸葛珍就朗声一笑之后,如此说着,直吓得大觉喇嘛连退数步,方愤然道:“你不必洋洋得意,一月之后再见,佛爷要失陪了!”

  说完头也不回,即往西方纵身而去,转瞬即消失茫茫黑夜之中。

  大觉喇嘛方行离去,弥陀喇嘛也向诸葛珍一稽首道:“施主神功无敌,贫僧无限佩服,我们有缘再会吧!”

  话音方落,也跟着转身而去,但当他刚转过身,赤脚大仙即惋惜的道:“好好一场热闹,被你小子搅得我看不成,真是岂有此理!”

  “既看不成热闹,还不走,难道等人家点把火烧你不成!”

  这些老侠却有一种豁达的性格,紧张场面过去,他们就又说笑起来。

       可是诸葛珍似乎心事很重,他抬头向呆若木鸡似的锁光祖师徒望了一眼,即道:“念尔等并无大恶,暂不与计较,若再被我碰上,前后帐一齐清,望你们仔细的估量着好了。”

       说完,向老僧道及赤脚大仙拱拱手,即转身而去。

  但当他刚转过身,上官兰即大叫:“少侠慢着,我还有话相询!”

  可是诸葛珍并未停留,仅在他纵身而起之际,从他的胁下闪出一点黑影,像箭一般,径向上官兰身上射来。

  上官兰见状,就准备用掌猛劈,不料她的掌劲还未发,便听“唧唧”两声低鸣,肩头上已栖止一只娇小玲珑的小鸟,在对着寂官兰点头竖尾,状至愉快。

       上官兰一见“小翠”,真是不知道如何高兴,忙高声大叫:“镇哥哥!”

       “镇哥哥!”

  可是叫了半响,连一点回音都没有,急得她在地上直跺脚,差点就要放声大哭,看得赤脚大仙和老僧道不由一声长叹,互相交换了下眼色,连叫:“孽!”

  “孽!”

  不料上官兰大叫未完,两位老者长叹方殷,而已改变成男装,且更名为朱珍的玉燕,却也在喃喃自语着道:“不可能吧!”

  “不可能吧!”

       口内喃喃的叨念着,脚下也慢慢向上官兰跟前走去,当她向上官兰肩头的小鸟注视有顷,不禁想起一件事,记得邹炳曾经问过她,说是:“燕儿,那书呆子可曾喂有小鸟?”

       当时自己曾经坚决表示没有,而现在这位落魄的儒生不但武功高不可测,且行动也有几分神秘性,看样子他和老僧道不但熟识,连赤脚大仙吴老前辈也有心照不宣的意味,再看上官兰气急败坏的样子,几下里一对照,更觉得有扑朔迷离之感。

  总之,由于这只翠绿小鸟的出现,使傅玉燕在心情上增加不少困惑,意志上也发生了很大的矛盾。

  她一方面希望这只翠绿小鸟,就是邹炳口中所追问的那一只,以便设法早日转告君山,注意防范,因为她对傅尚总还欠些养育之情。

  另一想法,却是幸灾落祸的心情,希望确是邹炳口中的煞星,再到君山去闹次大的,甚至整个挑了,也好给自己出一口恶气。

  傅玉燕的矛盾心理,使她不自觉的又向翠绿小鸟仔细打量起来,谁知这一打量,立刻又发现了蹊跷,于是忙道:“兰妹,你看它腿上绑的什么?”

  一语提醒梦中人,原来上官兰自见“小翠”之后,只顾得喊她的镇哥哥,忽略了小翠还有别的使命,现在傅玉燕这一看出,于是迫不及待的从小翠腿上取下那张纸条,给傅玉燕投了个微笑,背转身去,看她的纸条去了。

  以上官兰的猜想,这纸条上定有无限的甜言密语,畅叙别离之情,谁知看过之后,却非常失望,并听她喃喃自语道:“傅玉燕?”

  “傅玉燕是谁?”

  独说独念了一阵,忽然“哦”了一声气愤的道:“傅玉燕是什么玩意,一个强盗之女,却要我来照顾她,若碰在我手内,不杀她已经是天高地厚了!”

  已改扮成男装的傅玉燕,听了上官兰的气愤之言后,不禁心下一怔,暗忖:“她干吗对我发生这大的成见,以往我并不认识也呀!”

  内心虽为此想,表面却忍着那股怒气,仍和顔悦色的道:“兰妹为何生这大的气,你所说的傅玉燕是谁?

  说着,已从上官兰手中接过纸条,除面色之慘之外,刹时如坠入五里雾中,上面写着:“傅玉燕姑娘身世悲慘,且遭遇也很凄苦,望兰妹善待于她,尔后在江湖上是不可多得的帮手!”

  仅此寥寥数语,既无抬头,也无落款,她审了半响,也看不出一点眉目。正当她沉思之际,又听上宫兰恨声道:“朱兄也许没听说过,那强盗头子傅尚有一女儿,名唤傅玉燕,江湖上多称她为花锦蛇,你想,从她这个外号上看,也可断定必是个缠人的妖精!”

  “兰妹不可太武断,也许她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么坏,单从这纸条上看,说不定她还不是傅尚的女儿哩!”

  傅玉燕由于已改扮男装,且更名为朱珍,所以上官兰并未想到面前的这位相公,会是傅尚的女儿傅玉燕,以致口不择言的乱骂一阵。

  这种情形,假若是令未遭打击之前的傅玉燕听了,两人必会立即大动干戈起来,可是现在的傅玉燕,便不同了,她在虎口余生之下,只想设法访问到朱珍,便预备与她心目中的情郎从此隐身江湖,作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物,了此一生。

  故能强忍住内心的怨愤,而心平气和的在向上官兰解说,当然对于纸条上所说“身世悲惨”一节,仍在她内心不停的思索着,在推敲它的详情,只是在未获结果之前,仅能如此存疑,而不敢具体说出。

  可是上官兰哪能想到这么多,故闻言之后,立即固执的道:“入苍则苍,入黄则黄,就算她不是傅尚的女儿,在强盗窝内耽久了,也会沾染强盗习性!”

  “兰妹既未见过其人,何必硬要人人于罪,难道不会有出污泥而不染的青莲!”

  “咦!朱兄好像和她交情不薄似的,是不是被她缠迷了心!”

  傅玉燕凄然一声暗叹,方苦笑了两声道:“可以如此说,也不可如此说,总之终有一天你会知道,其人绝不像你想像得那么坏就是。”

  傅平燕词意坚决的方说至此,即听老僧道哈哈大笑道:“现在的娃儿们,实较我们年轻时的心眼多得多,真是后生可畏!”

  他说至此,把话一顿,又向上官兰道:“上官姑娘不要忘了,朱公子乃是南海神尼之徒,他的看法自不会差到那里去,还是听你镇哥哥的话去做,包险没错!”

       上官兰是当局者迷,一时未想到老僧道的话中含意,随不加思索的道:“我又没见过傅玉燕,怎样个照顾法?”

       “远在天边,该出现时,自然会出现的,天都快亮啦,走吧!”

  说完,踢哩哒啦当先走去,谁知刚没走几步,便听上官兰大叫道:“小翠到哪里去啦!怎的不见了?”

  “傻丫头,它已完成使命!还会跟着你吗?”

  赤脚大仙说着,也向老僧道追去,上官兰小嘴一嘟,气道:“见面一句话也不讲,反要找别人的麻烦,再见面不狠狠揍他一顿才怪!”

  “兰妹不要口是心非!”傅玉燕道:“真到再见面时,恐怕又舍不得啦!”

  两人取笑着,就相继向赤脚大仙追去,转眼之间,碑林内已走了个精光。

  谁知就在上官兰等刚行离去,又从碑后钻出个生相怪异之人,从地上拾起大觉喇嘛弃置的戒刀,在手中端详了一阵,只见刀身扭曲,在扭曲之处,除深隐五个指印处之外,精钢几乎已近熔化程度。

  他看了一阵,又用力拆了下戒刀,方骇然的道:“好厉害的离火功,看样子我这多年的潜修,可能要白费功啦!”说完,脚下一纵,眨眼即逝,身法快速已极!

  关洛古道上,并肩走来两位少年男女,均在十七八岁上下。

       男的青衫一袭,愁眉双锁,显得有无限心事。

       女的虽较好些,却也有些唉声叹气,同样看她内心并不愉快。

       两个人虽是同路,均默默没有讲话,低着头只顾赶路。

       在他们身后约半里之遥,并齐走来两位老者,他俩的情形,和前面的两位少年男女相比,真可说有天壤之别。

  不要看他们俩人都是白胡子一把,兴趣却非常之浓,两人有说有笑,意兴飞扬,时而互相对骂,时而捧腹大笑,虽然路人为之侧目,同样毫不在乎,仍然说说笑笑,骂骂闹闹。

  至于他们的长相和打扮,真可说是无独有偶,天造地就的一对。

  其中一个破道袍,绿裤子,赤着一只脚的不僧不道老者道:“喂!我说吴老儿呀!你已久不离开天山,为什么这次出来,不把你那位老相好的一齐带出来走走?”

  “都是百多岁的人了,说话也留几分口徳,不怕死了拔舌进地狱?”

  个子矮小,颓頂罗圈发,脑后稀疏几根头发,尚规规矩矩梳了个小辫子,身背一个大葫芦的老者,虽然回骂着,却并未着恼,仍然笑态可拘。

  这两位老者是谁?凭他们那副长相,除老僧道与赤脚大仙之外,普天之下,恐怕真难找出第二个吧!

  那不用问,先前去的一双少年男女,当然是上官兰姑娘,以及乔装更名为“朱珍”的傅玉燕姑娘无疑。

  他们这两老两少,在离开碑林之时,已经四更将尽,所以仅到了长安城,便天色大明,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匆匆上路。

  年轻人和年轻人,总比较谈得来,所以上官兰同傅玉燕先走,两个放荡不羁的老侠在后远远跟随。

  上官兰因见不到她的镇哥哥而心中不乐,傅玉燕则一方面惦记着杳无踪迹的朱珍,同时也为自己的身世而非常苦恼,总是各有各的心事,各有各的烦恼,以致两人均默不作声。

  当然两位老侠,自与两个女孩子不同,他们是无拘无束惯了的,想到哪里便说到哪里,他们正笑骂时,听赤脚大仙喟然一叹!

  老僧道闻声一怔,旋即哈哈大笑道:“叹什么气,舍不得离开天山转回去就是,何必愁眉苦脸的装出那副可怜相?”

  “我们都是土埋住头顶的人啦!还提那干啥?只是为这两个孩子们耽心!”

  “既不是你的徒弟,要你耽什么心?”

  “话虽然如此,假若将来处理不好,武林中自不免是一大损失!”

  “哟!真看不出,我们的吴大侠,现在竟学会悲天悯人起来,大概也是受了那老尼姑的薰陶吧!”

  “狗嘴内永远长不出象牙,给你说正经的,老是瞎鬼扯些什么?”

  “哈哈,你不用杞人忧天啦!那娃儿的武功不但不弱于当年的老狐狸,连刁钴与智慧,也较老狐狸胜上一筹呢!”

  “这些我知道,所担心的是那几个女孩子,看情形,不但个个娇美如花,且均痴心已极。”

  “只有两个,烦什么心,干脆都收下算啦!”

  “两个?哼!据我看恐怕四个不止。”

  “你不要瞎鬼扯啦!哪有那么多?”

  “我先把话说在头里,信不信由你!”

  “你可知那几个是谁?”

  “我要能知道,还不是早告诉你啦!”

  “这多年不见,原来已变成陆地神仙,有未卜先知之能了,真是失敬失敬!”

  “你不要老是耍贫嘴,我们这些老骨头,早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我承认那小子不弱,至于被人玩弄而不自知,恐怕不至于……”

  “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啦!远处的不谈,就以昨天菜馆中之事,你当时知道吗?”

       赤脚大仙这一讲明,老僧道顿时神情一呆,但仍固执的道:“当时虽被他玩了个金蝉脱壳,终未能逃脱我的监视吧!”

       “呸!我佩服你的脸皮真不薄,以你的年龄和经验,被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伙子任意摆布,处处跟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已经是丢人丢到家了,难道一定要人家把你卖吃了才行吗?”

  赤脚大仙的话,虽然有些感慨,却是千真万确的事,依照道理老僧道听了应该脸红才对,谁知他不但脸未红,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老僧道的不怒反笑,确使赤脚大仙有点莫名其妙,良久,始诧异的问:“这有什么好笑?”

  不料老僧道却摇头晃脑的道:“知耻近乎勇,看样子你是宝刀未老,仍想在江湖上争一日之长短哩!”

  “虽不欲争长较短,最低限度,也不能任人欺骗!”

  “非也!以老衲之意,仅监视住他不使误入歧途,而变成一个人人闻而色变的煞星,已达到我们的目的了,其余既不必管,也不必问,任他闯去。”

  “关于这一点,我想也用不着我们操心,据我的观察,恐怕在未出道之前,老狐狸可能已安排好步骤!”

  “何以见得!”

  “不信你走着瞧!”

  “瞧!”

  “将来定会证实……咦!好一匹雪里红!”

  赤脚大仙此刻本是低着头走路,老僧道的一声“瞧”,赤脚大仙还以为他是接着自己的话说呢!所以并未在意,随口答了句“将来定会证实我的话不错”,可是还未说完,已听到马蹄声响,故惊奇的“咦”了一声。

  就在他方喊得一声“好一匹雪里红”之际,便见一匹红马由身边擦过,毫无停止的绝尘而去。

  就在他们微一迟疑的一会工夫,马已去了四五十丈远,确不愧是一匹千里名驹,脚程自是不凡!

  并且他们也看清,马上坐的一位绝色少女,惟此时满面风尘,显示她有着不开心的沉重心事。

  赤脚大仙寿眉紧锁的抓了抓脑袋,忽然喝了声“追!”话声未落,便展幵轻功奋力追赶了下去。

  老僧道似乎也意兴勃发,微一迟疑,即哈哈一笑,大喝:“咱们也较量较量!”

  大叫声中,身形猛然而起,像流星赶月一般,也向赤脚大仙追去。

       可是他们两老刚展开脚程,便听前面上官兰大骂道:“急着去报丧吗?官塘大道上竟敢放辔直奔,就不怕踩着了人!”

       马上的少女,本已越过了上官兰等两人,现在闻骂,就丝疆一勒,忽然转回头来面色微愠的道:“连一点家教都没有,官道也不是你家私人的,为何开口就骂人?”

       以上官兰的个性,如何吃得下这一套,立刻就暴怒的道:“溅别人一身尘土,不仅不道歉,还要开口教训人,天底下岂有此理?骂你还算是看得起你,弄不好我还要揍你哩!”

       “好大的口气,姑娘生平未挨过揍,你就试试看!”

       “你以为我不敢吗?接招!”

  上官兰本就被诸葛珍弄得憋了一肚子气,口内虽未说出,内心中的难受,实已到了不可容忍的地步,所以现在和这位不相识的姑娘几句顶撞,便举掌击了过去。

  谁知掌力方出,便见那匹红马一声长嘶,跃起丈余高,从上官兰头上跃了过去,蹄上带起的黄土,不仅溅了她一身,连脸上都溅了不少。

  原来这一掌上官兰虽未用全力,却是击向红马的,因为上官兰深知“射人先射马,擒賊先擒王”的要诀,故这一掌是击向红马,而非击向马上姑娘,以致红马纵跃而起,给上官兰名符其实的弄了个土头土脸。

  可是这样一来,反把马上的姑娘乐坏了,只见她本是愁眉苦脸的神态,此刻却一扫而空,咯咯娇笑起来。

  接着便听马上的姑娘又出言讥讽道:“就这点能耐还要发泼,那些黄砂糖的味道,大概不错吧?”

  上官兰本是心高气傲的人,哪能忍得下这口气,霍然宝剑出鞘,大骂:“小贱货,姑娘和你拚了!”

       话音方落,陡然纵身而起,照定马上姑娘胸前刺去。

       马上那位自然也不是弱者,见状忙止住笑声,随手在马鞍上一按,人便纵身而起,马却向前纵出四五丈远,姑娘的功夫当真了得,就见她身形纵起的当儿,凌空拔剑,就势下击,不但动手快捷,且凌厉已极。

       马上姑娘下击的刹那,老僧道高喝:“好身手!”

       他喝声未落,便听一阵金铁交鸣,激起一溜火花,两位姑娘已各自退了开去。

       两人硬接了一招,显见平分秋色,谁也把谁不怎么着。

       可是方落下马的姑娘,却非常怒恼的道:“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夫,竟敢出口骂人,动手打人,如此横行无忌,原来也不过如此!”

  “不必多说,再接几招试试看!”

  上官兰显然心中仍然不服,所以口中喝着,又剑走偏锋,向那位姑娘刺去。

  只是这次她却不敢大意,不顾一切轻举妄进,而改为沉着慎重的招术,采取稳扎稳打的姿态为之了。

  那位騎马而来的姑娘,大概也感到遇上了敌手,虽然口中不服气,可是在形态上,也不敢冒然轻进。

  此刻见上官兰一剑刺来,便斜胯一步避过了剑锋,以剑背往上官兰的剑上一貼一滑,猛向上官兰的手腕上削来。

  上官兰见势不好,就将剑身一震,疾向对方剑身一压,脚上急错,就纵身跃了开去。

  这两位姑娘相遇,真可说是棋逢对手,锱铢相称,看样子,要想分出胜负,起码要在千招以上。

  这情形,不但她俩交手的人看得明白,从后追来的赤脚大仙和老僧道,更是看得十分清楚。

  所以就在两人互相对视了一阵,将要进招之际,忽听哈哈大笑声中,老僧道纵身一跃,已站到两人中间道:“怎么?还要打下去吗?再打下去这里就变成了会场了!”

  老僧道这一说,打斗中的两位姑娘便齐向四周微一打量,便很不好意思的各自还剑入鞘,立刻面红耳赤起来。

  原来这里是官塘大道不说,且系大白天,道上的行人颇多,就这一阵工夫,四周围拢看热闹的闲人,就有四五十位之多!

  因为上官兰同那位姑娘,适才全神贯注到对方的招式上,致无暇旁顾,现在经老僧道这一说,便不禁红了脸,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老僧道见她们火气已消,随向四周看热闹的人一拱手道:“各位可以走啦!都是自己人,由于适才闹了点误会,倒令各位见笑了。”

  说完,就面色一肃,转向上官兰同那位姑娘道:“各位随我来,我有话相询!”

  说完,也不管她们同意不同意,便径舍离官道,踢哩哒啦沿一条荒僻小径走去。

       上官兰与傅玉燕同是没话说,可是那位骑马而来的姑娘,似是有些不十分愿意,但当向老僧道及赤脚大仙瞟了一眼时,也不禁心中一动,暗忖:“看这两人的样子,必是隐迹风尘的高人,管他呢!先随去看看再说,假若看情形不支,虽不一定能打过他们,凭着自己的宝马,谅总可以逃得了。”

       思忖至此,随顺便就在地上作了个暗记,拉起马疆,也随后向老僧道追了过去。

  这条小径是蜿蜒朝山边走的,他们翻过了一座山坳,到达一座树林,老僧道方指了指绿油油的草地道:“大家都先坐下休息一阵子吧!”

  老僧道说着,就用手向骑马而来的姑娘一指,转对赤脚大仙问道:“吴老儿,你可看出这位姑娘的来历吗?”

  “嘻嘻,你野和尚是明知故问,还是有意考考我?”

  “就算有意考你吧!”

  “哼!你不用考我,我还想考考你呢!”

  “既然如此,咱们就背对背各在地上写出,然后两下—对,便知谁贏谁输了!”

  “好,就这样办,只是输了怎么样?羸了又如何?”

  “输了请大家喝一点酒,可觉得公平?”

  —说喝酒,正对了赤脚大仙的脾胃,随笑嘻嘻的道:“公平极了,就这样办,现在开始写吧!”

  正在这时,上官兰忽然叫道:“慢着!”

  “嘻嘻,丫头又想玩什么花样!”

  “假若你们全输,或全贏,我们的酒不是吃不成了么?”

  “有理!有理!”老僧道大叫着继道:“这样好了,全输我请客,全赢就只好由吴老儿破……”

  “不行!不行!”赤脚大仙不等老僧道说完,就双手乱摇着道:“你倒会抢便宜,全贏你的酒我的菜,全输我全包办。”

  “两位老前辈不必争啦!我想这样办比较合理些!”那个乖马而来的姑娘道:“全猜对,酒我请,全输各负责一半。”

  “哈哈,还是人家姑娘大方,我看就这样办吧!”

  老僧道说着,赤脚大仙已表示同意,于是便背对背站好,各自在面前的地上写了几个字,即异口同声的道了声:“好!”

  喝声未落,便见上官兰首先纵身过去察看,谁知看过之后,即笑道:“你们两个之中,不知哪个要请客了,因为写的不一样嘛!”

  “丫头,你懂得什么,还是请人家姑娘来评判吧!”

  “不必看了!”那位骑马的姑娘爽朗的道:“这席酒算我孝敬两位老前辈的,但请恕小女子初回中原,不知两位老前辈如何称呼?”

  老僧道本想答话,可是尚未来得及开口,上官兰已大叫道:“你们为老不尊,讲过的话,怎能事后赖账?”

       “丫头,谁赖帐啦,钱又不让你拿,你着的那门子急!”

       赤脚大仙佯怒的说着,继道:“以往不是跟你说过吗,在冰原上有一位冷面枯尼,她在未皈依三宝之前,俗家姓氏不是为‘尼’吗?”

  “哦!”上官兰哦了一声,便去到那位姑娘面前敛衽一礼道:“小妹上官兰,适才在官道上多有得罪,尚请海涵一二!”

  “实在担当不起!”那位姑娘忙还了一礼道:“小妹苏明兰,初由汉北返来,对中原一些人物,都非常陌生得很,希望上官姐姐时加教导才是。”

  “哈哈哈哈,你们这些娃儿们,哪里这么多话,来!我给你们引见!”

  老僧道说着,就将赤脚大仙吴坤、花锦蛇傅玉燕,替苏明兰引见一遍,最后并郑重的道:“当代三尼的传人,现在已经会齐了,今后应多照顾才对!”

  可是苏明兰听完介绍之后,除转向老僧道及赤脚大仙以晚辈之礼拜见之外,对于傅玉燕姑娘却发生了很大的怀疑,而且她是个爽朗的人,一切想到就说,随道:“南海神尼老前辈,好像未收有男弟子吗?这位朱兄怎会是……”

  这一说,把个更名的“朱珍”傅玉燕问得满面通红,嘴张了几张,正不知如何解释时,便听老僧道笑向傅玉燕道:“傅姑娘,我看还是恢复本来面目吧,何必穿那小子的一袭衫干嘛?假若是怕君山找麻烦,不妨说句大话,有我们两个老不死在,看他们也不敢……”

  傅玉燕至此,知已无法再掩饰下去,随浩然一叹道:“老前辈,并不是小女子怕事,实在另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

  傅玉燕正想说下去,却听上官兰任性的叫说道:“好呀!在我们面前装腔作势,原来是个西贝货,看我不撕掉你的皮!”

  喝叫声中已奋身上前,就准备动手去撕傅玉燕身上的一袭青衫,直急得傅玉燕忙往苏明兰身后躲。

  岂料苏明兰不仅没有帮忙,反而随手一把,已将儒巾抓去,露出一头乌油油的青丝,立刻披拂下来。

  接着并听苏明兰十分赞美的道:“哎呀!好一位标致的姑娘,真是我见犹怜,要这些劳什子做啥?”

  说话中,就将手中抓的儒巾用力往地上一摔,显出十分得意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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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3 17:49:1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时上官兰已一把将傅玉燕抱住,准备动手去脱她的青衫时,不禁神情一呆,异常吃惊与不解的道:“怎么?你哭啦?”

  是的,此刻的傅玉燕已是螓首低垂,泪眼模糊,成串的泪珠扑簌簌顺腮而下!

  这一来,立刻把个聪明的上官兰,弄得手足无措起来,忙拉起傅玉燕的一只手,哀求的道:“好姐姐,我不是故意的,现在给你陪礼好吗?”

  说话中,语音酸楚,几乎就要哭出来,显得既内疚又哀求的神态,更是有些既同情又难过,近于相对而泣了。

  而苏明兰虽也有丰富的感情,但她处事却明快惯了,不愿忸忸怩怩的惺惺作态,随语意恳的道:“傅家姐姐假若真有难言之隐,我们自不便强人所难,再说我们武林中人,大多爽朗明快,假若有什么困难,不防说出来大家听听,常言说得好,三个臭皮匠,还能抵上一个诸葛亮,不信我就会如此笨,难道群策群力也想不出法吗?况且还有两个老前辈在场,以他们的江湖经验和阅历,不会有解决不了的事!”

  傅玉燕凄然一叹,心中乱的像一团麻,有心细述,也觉得无从启口,仅嘴唇翕动了几下,尚未说出话,便听老僧道哈哈一笑道:“苏姑娘不要往我们脸上贴金啦!其实有很多事,是常出人想像的,直到目前,我们对傅姑娘的一切,仍感不甚明了,不过据我所知,惟有一个大概清楚,只是他又经常神出鬼没的故作神秘,使人有莫测高深之感!”

  “此人是谁,老前辈可知道?”

  “苏姑娘这样问,老衲倒很惭愧,对于后辈,向不喜欢问姓名的!”

  “苏姐姐不必问了!”傅玉燕道:“此人不但我见过,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却和夏老前辈一样,不知道他的姓氏。”

  “如此说来年纪不会很大了,武功上怎样?”

  “苏姐姐初到中原,可能尚不知道,此人年龄虽不大,武功却高得很呢!”

  傅玉燕答着,言词之间,似是对她的“救命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谁知苏明兰听后,立刻陷入沉思,良久,方又问道:“傅姐姐既然见过,当知他的长相和衣着了,可否说出来听听,也增小妹见闻!”

  傅玉燕见问,无由来的脸上起了一片红晕,不假思索的道:“看年纪约十七八岁,外型很斯文,穿一身洁白儒衫,只是他那副脸……”

  “脸长得怎么样,可很俊美吗?”

  苏明兰不等傅玉燕说完,便神态紧张的问着,一种急躁之情流露无遗。

  可惜傅玉燕此刻正低着头说话,对于苏明兰的表情未能看到,不然定会怀疑苏明兰的态度,何以对那位白衣少年如此关心!

  上官兰倒不觉得怎么样,因为她的心上人虽也是个武功奇高的少年,却是一袭蓝衫,不过她却忽略了那心上人还有一套异常高明的乔装术,否则,她可能比苏明兰更为着急哩!

  现在的傅玉燕,不知是有意对苏明兰过不去?抑是不好意思说出她那救命恩人的貌相?苏明兰越是问得急,她越是不说出来,直急得苏明兰象个热锅上的蚂蚁,终于忍耐不住又催问着道:“到底他的脸是俊还是丑,怎么吞吞吐吐的,真急死人!”

  “脸型倒不丑!”

  “那一定很漂亮是吧!”

  “不!黑极了,简直有点像锅底,我想当年的包拯也不过如此!”

  这些情形,老僧道和赤脚大仙是冷眼旁观,看的十分淸楚,故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老僧道疯疯颠颠的道:“别管他黑的白的,丑的俊的,到头来还不是一样,我这肚内酒虫已造反了,必须要用贏来的酒喂喂不成,再罗嗦一阵,简直就要我的命啦!”

  上官兰把小嘴一嘟,对着老僧道狠狠瞪了一眼,但尚未说话,老僧道即道:“你不用跟我瞪眼,山人八卦腹内藏,到时叫你给我陪笑都不及!”

  “你想着哟!”

  “咱们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吧!”

  说话声中,已当先往山下走去,跟着赤脚大仙也叫了声:“苏姑娘快来付酒钱,可不准黄牛哟!”

  也身形一晃,脑后小猪尾巴一甩,晃晃荡荡随在老僧道后面追了去。

  两位老人一走,苏明兰便道:“我们快去吧!不要走错了道又是一场麻烦!”

  说完准备翻身上马的当儿,忽然又停下身来道:“我看两位姐姐就同乘一骑吧!这样可能快些!”

  “好!”上官兰大叫着就纵身一跃,已稳稳当当的坐于马鞍中间。

  可是近来的傅玉燕,似乎心事很重,不像往日那般活泼,她犹豫了一下,望了已上马的上官兰,然后向苏明兰道:“能骑这么多人吗?”

  “快上来吧!既然人家主人相让,自不会发生问题,多考虑那么多干吗!”

  上官兰在马上急不可待催促着,对傅玉燕的犹豫显然有些不耐。

  这时苏明兰也笑说道:“不要说就我们三个,即是再多两个也没有关系,雪里红的力量可大着呢!唯一的缺点,就是需有熟人在场,不然不要说想骑他,想摸他一根马毛,他也会暴怒异常,甚至还要伤人哩!”

  于是傅玉燕便也不再推辞,随翻身上马,坐在上官兰的身后,紧跟着苏明兰也上得马来,叫了声,坐好了!便丝疆一抖,雪里红便在一声长嘶声中,四蹄如飞,朝着赤脚大仙等走去的方向,放辔追了下去。

  这三美一骑,刚行匆匆离去,一株林木之旁即闪出一位落魄懦生,他面色沉重的叹了口气,忖思了半响。

  “必须设法点醒她,不然的话不知要闯出多少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他说完之后,似乎又觉得为难,又自语着道:“假如那样做,岂不等于明示自己的身份?嗯!还托是付老僧道可靠!”

  思念至此,大概心意已决,身形一晃,即飞驰电掣往山下而去。

  谁知那落魄儒生刚走,又匆匆赶来一位蓬头垢面的老叫化,他跑得满头大汗,他到了树林中望,十分诧异的道:“这丫头又玩什么把戏,无端把我老叫化子领到此地,自己却先走了!”

  来人自称老化子,那不是穷家帮氏老颜辰吗?

  正是阴阳乾坤掌,他和苏明兰本在兰州等樊炎等了一天,也未能等着樊炎,依照苏明兰的意思,本想再等一天,可是颜辰却觉得无此必要,便把找樊炎的事,交由兰州分舵办理,自己又同苏明兰东下。

  因为颜辰在兰州分舵已得到一个消息,说是近来在洛阳—带,又出现一个白衣少年,功夫虽不若苏明兰口中所说的白衣少年那么高,但也十分说得过去,所以他急欲到洛阳査看一番。

  只是老化子颜辰的为人,虽外表放荡不羁,其内心却是非常谨慎的人物,一件事情在未证实之前,从不敢在人前妄加推论,所以仅撺掇苏明兰到洛阳去,并未说明到洛阳去用意为何。

  至于苏明兰呢,她来中原找那位姓“甄”的白衣少年,并无一定的目的,只是抱着碰碰的心情,在各地盲目寻找而已,况且洛阳也是六朝古都,说不定真会在那里可以碰上呢!所以也未细问,就与颜辰匆匆上道。

  这一路行来,虽无很高的山,但连绵不断的丘陵也够人走的,苏明兰的雪里红宝驹虽可同骑两人,无奈老化子不愿同骑,所以约定由苏明兰乘马先行,随时留下暗记,以便老化子随后寻到。

  因之,苏明兰在和上官兰打完之后,随老僧道到山里来时,转在岔路上留下暗记,其用意即在此。

  本来苏明兰到长安时,就想留下玩两天,但由于老化子已有一定的主张,所以想尽方法,不让苏明兰停留。因为在老化子,想洛阳出现的白衣少年,不会永远耽在洛阳不动,假若去迟了,人家已走,失去这唯一的线索,还到哪里去找?

  老化子的想法确实不错,试想人是活的,总不能耽在一个地方不动,何况是江湖人物,更可能一日之间,就会变换好多不同的地方!

  以上便是苏明兰和老化子同到此地的经过,此处表过不提。

  且说老化子在树林中犹豫了一阵之后,忽然发现地上乱草的情形,虽然有点凌乱,却看不出有打斗的迹象,只是却断定绝非一人。

  于是心内既惊且疑,忖念中,暗说:“考虑那么多干嘛!何不照她的马蹄印追下去看看再说。”

  想念至此,便沿马蹄印追了下去,身形起处,已失去踪影。

  下得山来,已到了名叫“赤水”的小镇,镇虽不大,可是镇上客栈酒店均有,其中有一家大一点的酒楼,里面正洋溢着哈哈笑声,所巧的,是苏明兰的声音也居然夹杂其中,老化子说:“好呀!你交上了新朋友,却跟我老化子捉起迷藏来,看我不大吃你一顿才怪?”

  想至此,便大步向酒楼走去,谁知刚走近酒楼门,便被一位堂倌挡住道:“要饭的也没一点规矩,不在外边等,竟往里面乱闯起来啦!”

  老化子外表虽穿得破,腰内有的银子,知道这些开店的都是见钱眼开,便也懒得和店家计较,随手从腰中摸来一锭五十两银子,往柜台上一摔,气道:“狗眼看人低,拿去,吃一餐总够了吧!”

  说完也不理店家,就转身往楼上走去,就在他转身之际,有一个丽服少年,与他擦肩而过,径自出店而去。

  老化子由于心中有一份气愤,所以对这些并不在意,径然拾级而上,仍有几分气虎虎的样子。

  不料就在这时,忽听楼上一阵大乱,接着便见如大鹏展翅般,从楼上飞落一个人来,不分三七二十二,伸手点了老化子的软麻穴,像老鹰抓小鸡一般,即把老化子抓起就走,并听他叫道:“好小子,看你还往哪跑,竟耍花样要到我们面前来啦!”

  说话中,已将老化子提了上楼,往地上一丢,继道:“对不起,你就看我们吃吧!这算我对你的罚头。”

  这真是从哪说起,直气得老化子浑身乱抖,奈四肢不能动,只有干着急的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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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7 13:34:11 | 显示全部楼层
怎么没有39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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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10 12:38:51 | 显示全部楼层

啊?应该贴漏了。能加到38和40之间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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