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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 刀 劫 陈剑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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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6 19:30:4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护血刀雪岭亡魂
虽是重阳刚过,但塞外已是一片隆冬景象。
武威城外的官道,除了官兵的马队和驮运粮草的骡群,行旅客商外,人迹稀少的近乎绝迹。
由古浪城关高望,蜿蜒曲祈的长城,在滚滚的风沙之中,宛如一条黑色的铁钱蛇,顺着风势,在丛山枯草之间,扭曲颤动。
墙垛里的黄土,在凛冽的西北风中,像冰雹般飞起落下,打在荷戈巡逻的戍卒身上,拍拍直响!
午吟过后不久,沿着龙清镇外的官道之上,突然扬起大片尘土,一队约有四五十人的车马队伍,正艰辛的向着乌鞘岭爬行。
虽然这儿已然人迹稀少,但领先的几名趟子手,却仍然不时敞开喉咙,照例的呼喝着“天龙威武”四字。
敢情这正是一队保溧的车队。
么喝的趟子手,打着两面黄色大旗,旗上绣着“天龙”两个斗大的朱红大字, 使人一望而知,这是号称天下第一镖局,金陵皇甫世家的“天龙”镖局所走!
此二辆镖车,每车之上也插了个三角形杏黄镖旗,“天龙”两字,在西北风中,来回摇摆!
紧跟在镖车之后,是一匹浑身欺霜赛雪的大宛良驹,意态豪壮,昂首踢蹄,得得而行。
这匹龙驹的背上,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六七的中年壮士,生的是浓眉环眼,虎背熊腰,虽然穿的不是紧身衣衫,不容易看出他身形结壮,但那份威武之姿,仿佛在顾盼之间,自然流露出来。
他那青色的衣衫,在寒风中不时飘起,打衣摆刮起之处,向上飘去,可见他长衫之内,斜斜的挂了一口宝剑。
保镖的镖师,身挂宝剑,也非甚么不通之事,但奇就奇在他除了腰间那支宝剑之外,他长衫右肩之上,正冒出了一支剑柄。
此刻这一队镖车正在前拉后推之下,向乌鞘岭前进,除了马上押镖的那位壮士,和两名年约六十出头的老镖师而外,连趟子手也停止了么喝,帮着车夫挽车。
乌鞘岭山路险峻,在祁连山中素有断魂岭之称,别说镖车难行,就是一般行旅,也莫不视为长途,只因到了半途以上,便是终年积雪不化的山径,有时连徒手之人,都不易平安走过去,尤其是入冬以后 ,更是少见人烟,这队镖车却赶在这等时日,穿越此间,只怕这十二车货物必是甚么贵重之物!
那两名老镖师,已经下马步行,其中穿者葛布短襖,藏青棉裤的那位,忽然抬头仰望高耸的山峦一眼,大声向身后的马上壮士道:“大公子,天黑之前如果上不了岭,事情可就有些麻烦啦!”
原来这位壮士,竟是皇甫世家的大公子,号称“一剑镇江南”的皇甫英。
“天龙镖局”名为江南七省联镖,但实际上的主持人,仍然是皇甫英和皇甫雄昆仲,皇甫世家,在武林中名列四大豪门之首,老主人“无敌剑神”皇甫长华,在武林中受进万人尊敬,出道以后,一直未曾遇过对手,虽然老人家向未曾过问镖局之事,但余荫所及,“天龙镖局”四字, 几乎与“无敌剑神”的“天府府”同样响亮,休说绿林中无人敢动“天龙”字号,甚至连黑道巨擘们也莫不震于皇甫长华剑神之名,遇到“天龙”镖旗,使自当作不曾瞧见,放过一马。
是以,“天龙”镖旗所到,不亚代替了一路平安四字。
但眼下这趟镖,显然大不平凡了!
以“天龙镖局”的威名,居然会由镖局总镖头,皇甫大公子亲自出马押镖,足见这十二车货物,纵非天材地宝,那也是朝贡天子的贵重礼物了!
“一剑镇江南”皇甫英浓眉一扬,笑道:“武兄之意,莫非怕这祁连山中,藏有不法之徒,打咱们的主意么? ”
原来这位葛衫老人,乃是福建镇远镖师局的总镖头“子午笔”武一藩,自从天龙镖局连络了江南七省的另外四大镖局走镖以来,他们也经常住在金陵,遇到贵重之物,他们也少不得出动,这回不但皇甫英亲身押镖,而且,还带了江南四大镖局中镇远的总镖师头和“武安镖局”的总镖头“夺命刀”边志豪一起。
那另外的一位老镖头,自然就是边志豪了。
武一藩笑道:“大公子,强人虽有,他们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只是……这乌鞘岭天寒夜冻,大公子和老夫以及边兄皆不妨事,那些车夫和趟子手,倘要露天过夜,第二天再行赶路,十之八九不大可能……”
武一藩话音未已,那位走在冰雪地上,一身依然是白绸短打,背跨一柄金刀的边志豪已然回头笑道:“武兄,这可是你多虑了!大公子若无安排,又岂肯冒险过岭?”
皇甫英环目向四周一转,敞声说道:“边兄过奖了!眼下的处境,倒是大出兄弟意料之外,看来咱们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边志豪一听,不禁呆了一呆,道:“大公子,此言当真么?”
皇甫英笑道:“兄弟以往不曾来过祁连,虽然听说过乌鞘岭有着断魂之称,但也未曾想到这般凶恶,边兄如有高见,兄弟倒是正待指教!”
边志豪皱眉,沉吟了一下,道:“大公子,这车中的货物,不知可否挑挽?”
皇甫英迟疑着道:“边兄之意,要把十二辆镖车丢弃不用么?”
边志豪道:“老朽正有此意……”
他语音一顿,指着山岭又道:“这段路虽是十里不到,但如想把镖车推上岭去,天黑之前,决难办到,唯一可行的方法,便是弃去车镖,且等过了这一带山路,到了兰州,再行打造几辆镖车上路,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皇甫英略一沉思,接道:“边兄所见甚是,只好暂时丢弃了!”
敢情这“天龙”镖局自从建立以来,休说未曾失过镖,连这等因道路不妥,弃车之举,也还是头一遭碰上,是以皇甫英心中大为感概!
边志豪、武一藩立即喝停车队,着那些车夫和趟子手将车上的货物取下,拆散了车杠、车轴,当作扁担使用。
皇甫英这时也下了白马,自己动手,帮着那些车夫、拆车。
总镖头亲自动手,可真是莫大的鼓励,那消半个时辰,十二车货物均已卸了下来,摆满路旁。
武一藩此刻正用一把单刀,削那车杠,改为扁担。边志豪也拔出背上的金刀,
帮着拆开镖车。
突然,打那乌鞘岭顶之处,传来一阵长笑!
皇甫英听得笑声,不由得脸色一变, 就在这顷刻之间,那笑声已然飞快传近在黑林之内。
皇甫英失声道:“啊!这人好快的身法……”
武一藩和边志豪不由停手,目光射向山径。
也不过眨眼之间,车队的右侧丈许之内,突然有一条人影,如同流星一般,直落皇甫英身前。
皇甫英心中难然惊骇至极,但表面上却是十分镇定,转眼望去,只见那飞堕的人影,乃是一位在七旬开外,身高不满三尺,形貌枯度,有似猿猴般的怪老人。
这老人身穿上了一件短仅及膝的褐杉,双臂双腿,全露在外面,枯黑的直似四段技桠一般难看!
怪老人两眼却是光彩逼人,有如冷箭一般犀利!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皇甫英半晌,怪笑一声,说道:“你可是皇甫长华的大儿子?”
皇甫英在这怪老人现身之后,便已感到不妙,心中吃惊不已,此时闻言,不由得定下心来,笑道:“不错,区区正是皇甫英!老丈一身轻功之妙,不在神行大侠南宫逸之下,想必是武林中大有名望之人了!”
怪老人冷哼了一声,道:“你可是想知道老夫的名号么?”
皇甫英笑道:“正想请教!”
怪老人摇了摇头道:“说不得!”
皇甫英一怔道:“为什么?”
怪老人道:“不为什么,不说就是不说,你再多问,那也是枉然……”
皇甫英只听得大为奇怪,冷冷一笑道:“尊驾之意,那是瞧不起皇甫英了?”
怪老人大笑道:“错了!老夫若是瞧你们皇甫世家不起,早就说出了名号了, 相反的只因老夫知道,一旦说出姓名,那时老夫对你就不便下手了!”
皇甫英心中一应,暗自忖道:“原来如此……”
但他口中却道:“尊驾那是冲着在下而来的了?”
怪老人道:“不错!”
皇甫英皱眉道:“在下与尊驾素昧平生,但不知你为了何来?”
怪老人道:“其实,老夫也不是完全是为你而来!”
双目寒光四射,在那十二车货物中转来转去,终于停在一只长约四尺、宽仅尺半的铁箱之上,接道:“大少爷,这一箱装的是什么事物?”
皇甫英心中喑道:“他莫非是为了镖货而来么?但他从何得来的消息呢?”
心中转念,口中却道:“这一只铁箱装的什么,在下也不知晓!”
怪老人蓦地怪笑道: “老夫不信!”
皇甫英微微一笑道:“尊驾不信那也没有法子的事了!咱们干镖局道一行的朋友都明白,客人的箱笼等物,如是上有封条签号,咱们向来不作興向托镖的客官查问的,尊驾问我,区区自然不知道了!”
怪老人两眼一翻,道:“走镖的人,阄然不知所保何物,天下宁有是理?老夫不信!不信……”
皇甫英道:“尊驾此言,未免大错特错了!”
怪老久冷笑道:“老夫错在何处?”
皇甫英道:“尊驾错在不知江湖的惯例!”
怪老人沉吟了一下,接道:“就算老夫甚少在江湖走动,不知你们那些什么惯例吧,倘是老夫要想看看这铁箱中何物,你皇甫大公子可否将其打开?”
皇甫英道:“此事在下无法应允!”
怪老人脸色一变,说道:“为什么不能?”
皇甫英道:“箱龙不是在下之物,在下岂可檀作主张,尊驾这等强人所难,岂非过份了些么?”
怪老人忽然身形一闪,直向那铁箱扑了过去。
里甫英浓眉一转,急道:“你想作什么……”
飞身追了过去。
但那武一藩与边志豪江湖老练,都高人一等,怪人现身以后,两人虽是未插一言,但早已全神贯注在他的身上,故而怪老人向那铁箱扑去之际,武、边二人便已抢在先头,护在铁箱之前。
怪老人一见二老拦住去路,顿时大怒 道:“你们是谁?竟敢擂住老夫?”
边志豪嘿嘿一笑道:“天龙镖局的镖货,向来无人胆敢觊觑,阁下冒险而来, 可是受了什么人唆使么? ”
怪老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夫是何等身份之人?天下又有什么人能够唆使老夫的?”
语音一倾,接道:“老小子,你是谁啊?”
边志豪怒道:“老夫边志豪!”
怪老人两眼一翻,道:“边志豪?这名号老夫倒似听人提过!”
忽然一指武一藩,道:“你呢?”
武一藩沉声道:“老夫武一藩!”
怪老人忽然呵呵笑道:“老夫想起来了!你是子午笔,他是夺命刀,是么?”
边、武二人怔了 一怔,互望一眼,武一藩大声道:“阁下是谁?居然知道老夫等名号?”
怪老人冷冷一笑道:“要想知道老夫是谁不难,只消你们将这边铁箱送给老夫便可!”
边志豪一扬手中金刀,大声道:“尊驾是为了劫镖而来么?”
怪老人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边志豪一楞,道:“这话怎么讲?”
怪老人道:“铁箱见赠,老夫对其他物一概不取,天下那有劫镖之人,只取一物件呢?两位想想就知道老夫说的当是实话了!”
武一藩这时也探手取出一对长约尺半的铁笔,冷哼道:“不论如何,阁下此举,已是诚心砸天龙镖局的旗号而来,老夫就伸量伸量你的能耐……”
右手铁笔一挥,一招“凤凰点头”,直取怪老人眉心。
边志豪金刀一扬,大喝一声:“你也尝尝老夫的夺命神刀……”
“唰”的一声,金刀一式泰山压顶,狂劈而下。
怪老人呵呵笑道:“你们早就该动手了……”
但见他双背一分,矮小的身躯一拧,便自铁笔金刀之下,穿行而过。
边、武二人刚自一楞,怪老人双手已反向他两人后心敲来。
边、武二老大吃一惊,急急腾身,横移三尺。
怪老人趁此机会,忽然闪身向前一冲,那只大铁箱已然到了他的手中。
边、武二老不禁脸色大变,同时怒声大喝道:“放下……”
怪老人铁箱已然到手,这时要他放手,那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皇甫英已经大步走了过来,眼见铁箱落入那老人手中,反倒显得十分镇静,微微一笑道:“尊驾果然是为了这趟镖而来的了!”
怪老人这时右手已然提住那铁箱的铜锁,闻言笑道:“不错!老夫正是为此而来……”
只听得卡察一声脆响入耳,箱上的铜锁业已碎裂。
皇甫英冷冷喝道:“阁下此举,必将遗憾终身!”
怪老人道:“不见得……”双手一抖,已将那长形铁箱掀翻在地,一阵哗啦啦之声入耳,众人眼前顿感一亮!
只见那箱中滚出的全是十两一颗的金元宝!
一箱之数,几乎不下千两出头,但那怪老人看在眼中不但没有喜色,反倒大为失望的一脚将那铁箱赐到丈许之外,大喝道:“皇甫英,把所有箱笼给我打开!”   
显然,这怪老人要的不是黄金了。
皇甫英嘿嘿一笑道:“阁下口气不小啊!”
唰的一声,肩头长剑已然出鞘,接道:“要他们打开箱笼不难,阁下得胜过我之手中长剑!”
怪老人两眼一翻,大笑道:“你要跟老夫动手么?”
皇甫英冷冷笑道:“不错!”
怪老人道:“看来不让你见识见识老夫武功,你也不会心服口服的了……”
突然举手向皇甫英当胸一掌拍去。
边志豪全力一抡,刀上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涌向怪老人身前,口中大叫道: “凭你也配和总镖头动手么?还是老夫打发了你罢!”
武一藩铁笔一挥,也抢上前来,一刀一笔,将那怪老人团团围住。
皇甫英眼见二老已然出手,自己便收回宝剑,退开了两步!
但他只看了一会,便知道今日之事不妙!
怪老人武功之高,大出他意料之外。
虽然边、武二人手中皆有兵刃,但二十招下来,竟是落得守多攻少!
皇甫英明白,再有二十招,两人非但要败,而且可能败得十分凶险……       
他迅快的转动着念头,心知只有自己出手,或许可以击退这位怪老人,但究竟自己能否成功,却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沉思间,边、武二人的刀笔招式,业已到了施展不开的地步!
皇甫英担心二老会受害,当下不再犹疑,大喝一声道:“两位老哥哥,快请退下……”
这一声暴响,直似晴天霹雳一般,震得动手中的三人,同时一怔!
边、武二老不约而同应了一声:“遵命!”刀剑猛出一招,迫的那怪老人无法 在急切间痛下煞手,便自一向后跃开!
皇甫英长剑一举,一招“仙人问路”直指向怪老人眉心,而口中喝道:“小心了……”
怪老人一看,呵呵大笑道:“皇甫英,你早就该自己出手了!”
双掌一错,反手向上一扬,直切皇甫英的执剑腕脉,左手却凌空一指,点向皇甫英“华盖穴”部位。
这出手一式,便自威力不凡,迫得皇甫英撤剑,闪身斜滚五尺。
不过,皇甫英号称“一剑镇江南”, 在剑上的造诣,虽是比不上他父亲“无敌剑神”,但功力之深,却也非同凡响,一退之后,立即挥剑再攻,攻势凌厉,威力几及丈许远近。
怪老人脸色一变,失声道:“好小子,你当真有两手,老夫倒是小看了你!”
应对之间,两人已各自抢攻了五招三式。
边志豪目光一转,低声向武一藩道:“武兄,咱们趁大公子牵制这老儿之时, 叫伙计们快把排子弄好,免得再躭误上路的时光!”
武一藩笑道:“兄弟正有此意……”
他们对皇甫英似是极有信心,怪老人武功虽高,两人却连看都不看,尽自招呼着车夫趟子手,收拾镖货诸物,随时可以上路。
那怪老人和皇甫英交手五十余招,似是觉出情况不妙,突然大喝一声道:“住 手,老夫想说几句话!”
皇甫英为人,就跟他父亲一般,从来不作过份之事,闻言立即收剑后退接道: “阁下有何见教?”
怪老人问道:“老弟,那柄刀呢?”
皇甫英听他忽然改了称谓,心知这老儿已然不敢再小看自己了。
但是,皇甫英这时脸色反而大变,沉声道:“什么刀,在下一概不知啊!”
怪老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喝道:“老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趟由大漠运送往中原的镖货,除了这些金银珠宝之外,还有一件红货,别人不知,但却瞒不过老夫,不过……”
老人语音顿了一顿接道:“就老夫适才观察,这柄古刀,仿佛不在这批箱笼之中,老弟,你把它放在何处?只要你说出地方,老夫拔腿便走,并且保证此后不会再有别人打扰你,老弟意下如何?”
皇甫英淡淡一笑道:“尊驾好说,区区接运的货物,全在此处,什么古刀不古刀,恕区区完全不知!”
怪老人先是征了一征,但他立即大笑道:“老弟,你骗得了别人,决骗不过老夫!”
忽然笑声一敛,怒道:“血刀流落在大漠之中,一早就听说过了,十多年来,老夫一直险居在天山附近,只是仍未査出此刀下落,直到半年之前,老夫才风闻 血刀落在一位老僧手中……”
皇甫英心中暗暗吃惊,但口中却道:“既是当代古刀的下落,尊驾已然査出, 为何阁下不去取到手中?”
怪老人冷笑道:“老夫自然是去找过了!可惜的是,老夫去迟了一步,血刀业已被人捷足先登了!”
皇甫英道:“有这等事,什么人取走那血刀?”
怪老人道:“星星峡的大风堡主!”
皇甫英道:“阁下这番应是取到手中才是!”
怪老人道:“老弟,你虽然明知故问,但老夫却不能不说将出来,否则,你必然还要推赖……”
他略一沉吟,接道:“想那大风堡主人尹放,与老夫本是旧交,当老夫前去向他査问之时,他原也不知那把古刀是唐代神物,只是当作一柄宝刀,送给宁远伯李成梁的四公子……”
皇甫英越听,心中越惊,但口中却道:“阁下说的倒是头头是道……”
怪老人道:“老夫说的句句实言,你如不听,那也是没有法子,但李四公子得剑之后,却不知此刀贵重,而顺手送给了他的一位红粉知音,肃州大豪‘河西神叟’穆古声的女儿穆兰花!”
皇甫英大笑道:“阁下就该找那穆古声去才是!”
怪老人冷笑道:“老夫自然去了!”
他目光忽然在皇甫英身上一转,皇甫英心中大大一震,只听得他接道:“但那血刀已然不再在河西神叟的府中了!”
皇甫英道:“那里去了?”。
怪老人道:“别人不识血刀,但穆兄却是识得,像这等千年以上神物,非有大德大智之人,不足以居之,穆兄深知其中厉害,自是不会让他的女儿因为持有此刀,终于招来杀身之祸了!”
皇甫英大道:“不错,阁下这几句话倒是很有一点儿人味。”
怪老人道:“你讽刺老夫,老夫也不与你计较,只是那把血刀的下落,你若不肯说出,老夫就不会善休了!”
皇甫英道:“区区根本不知此事,尊驾岂非是无中生有,诚心和天龙镖局过不去么?”
怪老人冷笑道:“你这趟镖是什么人所托运的?”
皇甫英道:“肃州将军府的管事!”
怪老人道:“这就是了!”
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接道:“老弟把那血刀放在何处?”显然,怪老人是一口咬定了。
这时连边、武二老都听得心颤神驰,震悸不已!
他们在接镖之时,便已知道,这一趟镖乃是扎手的事,但却不曾料到,竟然扎手到这等地步。
须知干镖局这一行,不怕押送金银珠宝之类的值钱物事,只因这些事物,乃是有价可计,其是有了什么失闪,顶多不过是照价赔偿了事。
但像这等武林异宝血刀之类的货物,非是万不得已,镖局是不愿接下的了。
当边、武二人获悉居然保的是这等镖,两人心中便自大为不安了。
不过,他们却是相信,倘是这趟镖当真是保的这等千古神兵,皇甫大公子也早已有什么特别的安排了。
皇甫英这时却十分镇定,仰天大笑道:“老夫,那肃州将军府的管事,交押的货物,全在此地,如是其中真有那唐代古刀,究竟装在什么地方,连在下也无从知晓,老丈如是要看,要找,不妨先胜过区区再说……”
怪老人看了皇甫英手中宝剑一眼,忽地仰天长啸一声,飞身而起,横移八丈, 如飞般向一侧的山野奔去。
这老人来得突然,去得也如此突然,一时之间,倒叫皇甫英等人大大不禁为之一楞。
皇甫英目注怪老人去处,深深的吸了一口大气,投道:“边兄,咱们早些上岭罢!”
边志豪大声道:“不错,咱们若在天黑之前上岭,也好早些安顿妥当……”
敢情那乌鞘岭的岭上.,除了有几家客栈,还有着一位千总级的武官镇守,少说手下也有千儿八百的戍勇、武林人物就想劫镖,碍着官府兵丁面子,也不方便下手!
皇甫英一行急于上岭,正是为了这等原因,但他们却未想到,事实与他们所料想的事,相差何止千里?
日落之前,一行人已然上了乌鞘岭,并且在靠近千总营垒的那家招商客栈落了脚。
边志豪把趟子手分成了三批守夜,自己和武一藩则分别守住店前店后,皇甫英便在镖货的旁边打坐。
这等安排,自信是天衣无缝,何况皇甫英走入店之后,便将血刀偷偷取下,用一块旧布包起,塞在柴房之中,即使有人前来劫镖,那也无法找出古刀下落。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劫镖的人,终于在三更时分赶来了。
边志豪守在前屋,自然也首当其冲,不过,出乎他意料的,倒是来人之中,并无那位猴子般的怪老人。
边志豪用事先约定的暗号,告诉了皇甫英和武一薄,武一藩招呼了守夜的趟子手,移向堆置货物的厢房,皇甫英则急急赶到了前院。
此刻前院已是灯火辉煌,亮得如同白昼一般。
店家连影子也没有见到,兵营方面,更是阒无声息,皇甫英目睹这些人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心中便知不妙!
但他身为剑神之子,又是江南七省联镖的总镖头,遇到任何大变,也不作兴张惶失措。是以,他凝目打量了站在院中的对方首脑三人一眼,便自拱手道:“朋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见教?”
果然很有气派,那三位老人不由得互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仿佛对皇甫英的出奇镇定功夫,甚表赞扬。
皇甫英在暗暗皱眉,心中着急道:“瞧他们的神态,颇似武林中极有地位之人物……”
他转念未已,那三位老人之中的一位已大声笑着道:“老弟可是皇甫英大公子么?”
皇甫英抱拳道:“不敢,在下正是皇甫英,不知三位老丈怎么称呼?”
那当中的老人笑道:“老夫是大青山林不寒,大公子可曾听人说过?”
皇甫英心中大大一震,脱口道:“老丈就是大青三老的‘刀狂’林老前辈?”
他目光在另外的两位人身上一转,接道:“不消说,这两位必是‘剑毒’归老,和‘拳怪’于老了!”
左首的那黄衣老人大笑道:“不错,老夫正是归不雷!”
右首那位秃顶胖老人道:“大公子,你居然知道老朽的名号,少时老朽倒要领教一下大公子的剑上功夫,比老朽的拳上真力,究竟孰强了!”
敢情这三位老人正是大青山山主“剑掌双绝”罗而衣的三位结拜兄弟,在武林之中,辈份之高,不在六大门派的掌门之下。
皇甫英只感今夜之事,非但不妙,八成自己的一世英名,就要栽在这乌鞘岭上了。
他心中虽然不安,口中却是朗声笑道:“于老好说,晚辈萤火之光,怎可与于老相较?”
语气虽然是谦逊,但手中却掣出了佩剑。
“拳怪”于不邪呵呵一笑道:“大公子果然不愧剑神之子,就冲着这几句话, 老朽也不能藏拙了!”笑声一顿,接道:“不过,在考较武功之前,老朽等还有几 句话,想向大公子请教!”
皇甫英道:“三位有什么指教,请说无妨!”
“刀狂”林不寒那清癯的脸上,露出一丝沉重的容色,低声道:“老弟台,那血刀可在这批货物之中?”
皇甫英心中暗道:“果然干脆,不愧一代高人的口吻……”
尽管他心中十分钦佩,口中却道:“不在!”
这两个字回答的如此斩钉截铁,倒是大出林不寒意料!怔得一怔,道:“不在么?”
皇甫英道:“晚辈说的乃是实情!。”
林不寒转头看了“剑毒,”归子雷和“拳怪”于不邪一眼,皱眉道:“老弟台, 这事关系极大,尙望你莫要等闲视之,误人误己!”
皇甫英说道:“老前辈是不相信在下了?”
林不寒道:“老夫知道那血刀落在肃州的将军府内,而且,也确实知道那血刀交由天龙镖局保送京城,老弟此刻矢口不认,叫老夫怎能相信?”
皇甫英心中大大一震,忖道:“看他说得如此头头是道,必是肃州将军府中, 早就有他们手下之人了……”
但皇甫英口中依旧来个不知,笑道:“老前辈,那血刀确确实实不在这批金银之内,老前辈若是不信,日后必可求得证实!”
林不寒沉吟道:“何从证实?”
皇甫英道:“晚辈在抵连此间之前,曾经遇到一位形如猿猴的怪老人打拢,他也是为了血刀而来,结果却是未曾査出,空手而去……”
于不邪闻言,脸色一变,失色道:“ 那老人可是姓袁么?”
皇甫英道:“他不肯说出名姓,是否姓袁,晚辈不曾问明白!”
归不雷长叹一声道:“嗯……准定是他了……”
林不寒忽然大声道:“皇甫老弟,那矮老人的轻功可是高明得很么?”
皇甫英道:“不错!”
林不寒蓦地脸色一沉,接着:“老弟,此人乃是‘无影矮叟’袁化风,身为天魔教总护法,老弟听说过么?”
皇甫英脸色一变,皱眉道:“原来是他么?”
林不寒正色道“老弟,天魔教主轩辕刚身为当代笫一大魔头,血刀若是落在 他的手中,就不啻如虎添翼,即使令尊出山,恐怕也制他不住啦!”
皇甫英点点头道:“老前辈说得不错,只是……那血刀委实不在这批货物之中啊!”
林不寒脸上转现失望之色,看了皇甫英半晌,方道:“老弟,兹事体大,你可千万莫要自误啊!”
皇甫英也知道林不寒说的乃是实话,这件事既牵涉到天魔教之人,确实不是自己所能担待的了,当下沉吟了好一会,方才说道:“不瞒老前辈说,那血刀现下虽不在晚辈身上,但是此刀下落,晚辈却是知道……”
于不邪大叫道:“在那里?”
皇甫英微笑道:“一个十分安全的所在……”
他话音未已,突然不远之处传来一阵轻笑道:“好小子,你终于招认了……”
人影一闪,臭甫英身前已多了一个矮老人!此人非他,正是那“无影矮叟”袁化风!
林不寒等三老脸上变色,大喝道:“袁兄,你的胆子不小啊!”
袁化风冷冷一笑道:“老夫胆子不大,又怎来乌鞘岭生事?别人不怕大青山;罗山主,但老夫倒要忌惮一二!”
他这番话显然是充满了讽刺!
于不邪第一个怒火上冲,怪叫一声道:“袁化风,你且试试于某老拳……”
呼的一声,直捣而出。
袁化风一闪身,早没了影子。
但四周的瓦面之上,忽然同时露出了数十条人影!

存机心夺取血刀
袁化风的声音,忽地从那屋后传来道:“天魔教已将乌鞘岭团团围住,你们如想不死,最好束手就擒……”
于不邪只气得哇哇怪叫道:“放屁! 袁矮子,有种就出来试试,老夫铁拳……”
任由于不邪怎生叫骂,袁化风却真的如同化了风一般,不肯现身!
但是在正面的屋脊之上,这时却有人笑道: “于兄,你怎的火气如此之旺?”
于不邪抬头望去,只见那说话之人只是一位身高七尺,相貌威猛的白袍老人。 此时,心中一震,抱拳道:“我这是谁,原来是天魔教玄冰堂的堂主慕容美亲自光临,真是幸会得很!”
原来这白袍老人,乃是“乌杖神翁”慕容美,在天魔教中,可以列为第一高手,除了那位教主轩辕刚外,天魔教无人武功高过于他!
慕容美手中乌木神柺一顿,飞身直落而下,笑道:“于兄,有句话兄弟说将出来,只怕不大中听,尙望于兄和归、林二位莫要见怪!”
于不邪冷冷哼道:“什么事?你既然想说。那也不用婆婆妈妈了!”
慕容美微微一笑道:“血刀出世,天魔教势在必得,大青山方面,兄弟希望莫要介入其中。”
于不邪双眉一扬,朗声大笑道:“慕容兄真是要将啥们赶走么?”
慕容美道:“不敢,为了不伤及彼此的和气,兄弟只希望三位不再插手!”
于不邪想都没想,喝道:“不走!”
林不寒却是笑道:“慕容兄,血刀是千古神物,人人皆想到手,天魔教亦有心取到手中,本属人情之常,但如就凭慕容兄这几句话,想把林某等赶走,贵教也未免太小看了天下豪杰之士了!”
慕容美沉吟道:“三位是不肯听兄弟的劝告了?”
林不寒道:“各凭手段,谁先取到手中就是血刀的新主人……”
慕容美蓦地大笑道:“大背山罗山主一身武功不弱,这一点兄弟并非不知,不过,兄弟要告诉三位,合你们大青山之力,想与天魔敢作对,那可是不智的事!”
归不雷忽然接口道:“天魔教在武林中势力很大,归某早有耳闻,江湖六大门派,没有人胆敢招惹你们,那只是他们胆小怕事,但慕容兄英要忘了,大青山不吃这一套,天魔教只消划下道来,归某等随时随地候教!”
慕容美目光在林不寒等三人身上一转,笑道:“三位豪气得很,兄弟十分佩服!。”语音一顿,接道:“只是,兄弟为三位这等妄逞匹夫之勇,大感不值!”
于不邪右手一挥,呼的一声,捣了过去,口中喝道:“慕容美你且尝尝老夫一拳!”
慕容美白眉耸动,举手一挥,将于不邪拳力化开,冷冷笑道:“三位当真要和天魔教作对么?”
于不邪号称拳怪,拳力之强,自是过人一等,但慕容美随手一挥,就将他拳力化解,武功之强,果真惊人,于不邪虽然生性怪癖,但遇到这等高手,他也不愿再冒失出手了。
林不寒适时接道:“慕容兄,血刀大青山决不放手,天魔教如要强取,至少得先将兄弟等击败!”
这话说得十分明显,慕容美不由仰天大笑道:“很好,林兄既是决心一战,兄弟只好奉陪!”
笑声一敛,只见他乌杖一挥,从那屋脊之上,立却纵落五人,袁化风也从另一角落走了过来。
慕容美向那五人挥手道:“有劳丁兄五位接下林不寒三老,那皇甫英公子,由老夫自行料理了!”
那五人应了一声是,各自取出兵刃,向大青三老围了过去。
袁化风则目光灼灼,逼视在边志豪、武一藩身上,防着他们暗中捣鬼。
皇甫英横剑在手,凝视着“乌杖神翁”襄容美,脸上充满慎重之色!
慕容美微微笑道:“皇甫大世兄,那血刀放在什么地方?大世兄可否见告?”
皇甫英抱剑一礼道:“慕容前辈好说,那血刀的下落,在下委实不便说出来, 尙盼前辈见谅!”
慕容美道:“大世兄,老朽与令尊相识多年,若是为了此事得罪了大世兄,老朽心中实在有些不安。”语音略顿了顿, 又道:“不过,教主之命,老朽又无法推诿,只望大世兄看在世交的面上,告知那刀下落,非但老朽感激不尽,今后但凡大世兄镖局的镖旗所到之处,天魔教定将全力保镖……”这番话果然十分诱惑人,以天魔教的实力,倘如真肯维护天龙镖局,那真是镖局之福,换于任何人,八成也将一口应允的了!
但皇甫英却摇摇头,大笑道:“前辈高谊。晚生十分感谢了!”他话音一顿, 接道:“至于血刀的下落,恕晚辈无法说出!”
慕容美脸色一变,叹了一口气:“大世兄,识时务者为俊杰,今日之事,你不说出来,将有何等结果,大世兄还看不出来么?”
皇甫英笑道:“前辈不用多讲了!晚生不能说出血刀的下落,前辈虽然杀了我,那也是没有法子的了!”
慕容美双眉一扬,沉声道:“大世兄这般固执,倒教老朽好生为难……”
皇甫英却是笑着道:“前辈不必为难,即令是轩辕教主亲临,晚生也是这般回答!”
慕容美呵呵一笑道:“大世兄这话,老朽到是相信的过,只是轩辕教主并未前来,大世兄如要说,那只有请你去一趟大雪山了!”
皇甫英明言一怔。道:“要我去大雪山么?”
慕容美道:“不错!”
皇甫英沉声的说道:“晚生如是不去呢?”
慕容美道:“只怕由不得大世兄不去了!”
皇甫英蓦然怒道:“前辈可是要动强么?”
慕容美道:“不敢,老朽奉命前来,如果取得到血刀,那自是不必劳动你大世兄了,但若大世兄不肯将血刀交出来,老朽少不得只有烦请大世兄移驾大雪山一行了!”
皇甫英一抖手中宝剑,仰天大笑道:“前辈之意,果然竟在劫持在下了!”
慕容美道:“老朽诚意相请,大世兄怎可说得那么难听呢?劫持二字,不妥得很!”
皇甫英脸色一沉,道:“前辈如要晚辈躺去大雪山,那也不难,除非前辈将晚生一杖辈毙,抬个死尸去见那轩辕教主,否则,在下决不前去!”
字字有如斩钉截铁,只听得慕容美心中一震。
若就武功而言,皇甫英自然不是慕容美的对手,但慕容美却是明白,自己除非打算与武林中的几大豪门世家反脸成仇,否则,绝对不能下手!
他沉吟了一下,笑道:“大世兄似是逼得老朽别无他路可走了!”
皇甫英哼了一声,却是未予置答。
此刻,那姓丁的五人,已和大青三老动上了手,虽是以五对三,一时却也未曾占得半点先机。
袁化风和边、武二老并未动手,但情势上也甚为紧张。
四周的屋面之上,人影绰绰,这正显示出天魔教来的人,尙有不少,不曾现身下来。
慕容美目光横扫院中各人,突然似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向皇甫英低声道:“大 世兄,老朽不愿与你为敌之意,你莫非尙未瞧出么?”
皇甫英楞了一楞,心中寻思道:“不知他秋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竟敢背叛轩辕刚么?”
转念之间,暗道:“我不上他的当,说不定他用的乃是苦肉之计……”
一念及此,当下摇头道:“前辈不用多说那血刀的下落,晚生决不会说出来!”
慕容美大为着急的耸动双肩,突然改用传声道:“大世兄,老朽与令尊的关系,非比寻常,天龙镖局的事,老朽不能不管,但轩辕教主方面,老朽一时也不能不虚与应付,大世兄最好是想一个什么法子搪塞一番,或者将血刀先行交出,老朽负责不让它落到轩辕刚手中便是!”
皇甫英见他改用传音之术,心想,他这番话八成不会是假的了!不过,他却也顾虑到一点,设法搪塞,未尝不可。但如要自己将那血刀交出,可就万万不能了!
当下大声道:“老前辈,那把刀仍在肃州地带,区区并未带来,你要我交出,
又怎生能够呢?”
慕容美怔了一怔道:“还在肃州将军府中么?”
皇甫英道:“不错!”
慕容美沉吟道:“大世兄,那肃州将军府中,并无武功高强之人,那血刀如是仍在府中,眼下岂不是也十分危险么?”
皇甫英道:“这……不是区区职责所在,恕区区无法为他们设想了!”
慕容美笑道:“大世兄,你此话当真么?”
皇甫英道:“晚生岂是说谎之人?”
慕容美点头道:“如是别人这么说,老朽是绝对不肯相信的了!但此话出自大世兄口中,自然有些不同……”话音一顿,接道:“老朽这就前去肃州一行,但愿大世兄不会欺骗老朽!”
一挥手,向那丁氏五兄弟道:“丁兄,咱们不用再打下去了!”
那丁氏五兄弟,在哀牢山原是一方霸主,号称丁氏五雄,自从轩辕刚在三十年前把天魔教玄冰堂设在哀牢山之后,丁氏五雄便投入了天魔教中,充任护法之职。
慕容美话音一落,那丁氏五雄中老大丁忠,立即猛攻一剑,大喝道:“咱们退下……”同时收招而退!
大青三老却也知道,丁家五兄弟绝非易与之辈,他们既然不再打了,三人也就收招住手!
袁化风似是不大愿意,但在天魔教中,他虽然身为总护法,但说权势、武功, 在在都比不上慕容美,因此,慕容美一旦下令退走,他即使不愿,那也没有办法!
他狠狠的盯了皇甫英一眼,冷笑道:“皇甫英,倘然那肃州将军府中,无那把刀的话,老夫会叫你明白,天魔教对付敌人的手段,是何等可怕……”话声一落,当先飞身而去。
慕容美抱掌向皇甫英一笑道:“大世兄,保重了!”
皇甫英回礼道:“多谢前辈关怀。”
天魔教一干人等,在慕容美招呼之下,刹那间走得一个不剩!
林不寒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老夫没有想到,丁氏兄弟的武功,数年不见,竟然高出如许之多,看来这天魔教果然不容小视了!”
拳怪于不归摇头道:“不对啊!”
林不寒一怔道:“那里不对了?”
拳怪道:“他们来时的气势,似乎不得那把刀决不会罢手,此刻却去得如此轻易,宁非十分奇怪么?”
林不寒笑道:“大公子已将那把刀下落说出,他们为了取刀,自然就要退去的了!”
于不邪摇头道:“林兄,这事如是换了你我,试问咱们会不会因为大公子一言,便自相信?”
林不寒道:“这个……兄弟不会轻易相信!”
剑毒归不雷笑道:“林兄,于兄之意,似是说那天魔教另有花招呢!”
林不寒说道:“兄弟也是这么想,但是……”
皇甫英忽然笑道:“林老不必疑虑, 他们此去肃州,不过空跑一趟而已!”
林不寒说道:“大公子,莫非你骗了他们?”
皇甫英道:“那也不全是……”
他略一沉吟,一笑接道:“那把血刀在区区离开肃州之时,果然仍在该处,不过,镖车啓行之后,血刀便也离开了肃州了!”
于不邪道:“老夫明白了!敢情那血刀乃是另由别人保护,送去京城了么?” 皇甫英笑道:“不错!”
林不寒将信将疑的道:“大公子,那护刀之人,可是天龙镖局中的镖师吗?”
皇甫英道:“虽是镖师,但此刻乃是扮成一个单帮客商模样,是以天魔教中之人,决然查探不出!”
林不寒听他说的头头是道,而且,这等明修栈进,暗渡陈仓,也正是一般镖局走镖时安全方式,心中也就相信了八分,笑道:“大公子这等仔细,倒是老朽放心不少!”
皇甫英笑道:“林老过奖!”
但那剑毒归不雷却摇头一叹道:“大公子,你这番安排,虽然十分严密,但此时此地,却不该说将出来啊!”
皇甫英一怔,道:“为什么?”
归不雷道:“那袁化风根本未曾离去,大公子之言,他已听去,血刀想要平安送到京城岂非万难?”
皇甫英故作骇然之状,道:“那袁化风真的未走?”他语音未落,只听得一阵长笑之声,由近而远,眨眼之间,竟已去了三里左右!
果然归不雷没有说错,那袁化风直到此时,方始离去!
皇甫英心中暗喜,但口中却是连连自责道:“三位前辈,区区一时不察,果然把事情弄坏了……”
林不寒白眉双锁,长叹道:“大公子,事到如此地步,你自责也没有用了!只是那贵局镖师去往京城的道路,大公子可曾预作安排?”
皇甫英摇头道:“没有!区区只要他随机应变,每日改变路线而行……”
林不寒听得沉吟不语!
于不邪却是大声道:“如此一来,咱们想抢先一步,相助那镖师一臂之力,也行不通了?”
皇甫英苦笑道:“可不?连区区此刻也找不到这位镖师的下落了!”
归不雷沉声道:“为今之策,咱们只有钉在天魔教的人身后,也许可以阻止他们夺取血刀!”
林不寒点头道:“不错!不错!咱们缀上袁化风等一行,不怕他下得了手!” 语音一顿,向皇甫英抱拳道:“大公子,老朽等这就去将护血刀,深宵打扰之过, 尙望大公子莫要见怪!”
皇甫英朗朗一笑,深深施礼道:“三位前辈此去,可得小心一些……”
林不寒哈哈一笑道:“大公子不用放在心上,至少,老朽必可使袁化风等人得不到血刀……”话音未落,领着属下之人,疾步而去!
皇甫英        刹那间如释千斤重担,看了边、武二老一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他们都走了! ”
边志豪道:“走了!”
皇甫英仿佛放下了千斤重担,步覆轻快的向屋内行去,边志豪、武一藩跟在他身后,也似喘了一口大气。
皇甫英入室之后,交代了边志豪、武一藩招呼属下的趟子手、车伕们安息,自己便向店后的柴房行去!
他刚自一步跨入门槛,顿时觉出情况不妙!
只见一名身穿白布短打的秃顶老人, 端端正正的坐在那一堆枯柴的干枝之上!
皇甫英大吃一惊,手中的灯火,险些儿跌落地上!
但他究竟是剑神之后,略一定神,便自大声道:“老丈是什么人?坐在柴房之内,莫非想偷窃店中客商么?”
秃顶老人淡淡一笑道:“你可是皇甫长华的儿子?”
老人一句话反问出口,顿时使得皇甫英心中狂震,暗道:“糟了,这老儿只怕也是为血刀而来的了……”
不过,他心中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皇甫英!”
老人打量了他一眼,笑道:“皇甫兄有子如此,倒是叫老夫高兴得很!”
皇甫英闻言,心中又是一惊,忖道:“这老人如此口气,莫非是我的父执之辈么?”
转念之间,口中却说道:“老前辈何方高人?听你老的口气,想必与家父相识了!”
秃顶老人呵呵一笑道:“何止相识?皇甫兄生平在剑道之上,从未遇过对手,是以常感胸中郁积不快,不过,只要他去到老夫寓所,那不快之心,便已经去了大半……”
他话昔一顿,忽然改了话锋,接道:“老夫托大,叫你一声贤侄如何?”
皇甫英心想,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你居然就以长辈自居,这事要是传闻出去,岂不叫人笑掉了大牙么?转念全此,不由皱眉道:“老前辈名号,可否赐教?不然晚辈称呼错了,那就大大不敬啦!”
老人答非所问的答道:“贤侄,那血刀可是尙在这乌鞘岭上么?”
皇甫英一怔,忙说道:“怎么会?晚辈……”
老人不容他分说,又说道:“如是老夫猜想得不销,那柄血刀八成已不在你身上!”
皇甫英暗道:“他可是在诈我么?”
有了这等想法,顿时心神稍定,笑道:“不错!那血刀此刻应在千里之外!”
秃顶老人笑着道:“那可是远在天边了!”
皇甫英呆了一呆道:“果然不近,倘若晚辈局中的镖头,按照预计行程,此刻应已到了大同!”
秃顶老人忽然呵呵一笑道:“贤侄咫尺天涯四字,你可知道怎么解释?”
皇甫英蓦感心中一凛,脱口道:“老前辈这话是什么意思?”
秃顶老人陡然沉下脸来,喝道:“老夫看在爹爹面上,叫你一声贤侄,同时为了你爹爹那剑神二字,才一再拿话点醒于你,用意无非为了叫你明白,少年人在长者而的,千万不可撒谎,孰料你居然执迷不悟。信口胡说一通,怎能教老夫心中不火?”说话之间,忽然从柴堆之中取出一个包袱,冷冷一笑,道:“咫尺天涯,就这这等解释,你懂不懂?”
敢情这秃顶老人之物,正是皇甫英用旧布包起的那把血刀。
顿时,皇甫英脑中轰然一声,几乎立足不牢,眼望着那把血刀已然捧在秃顶老人手中,心中正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奔跃,但却想不出一个适当可行之对策。
秃顶老人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微微一笑,道:“贤侄,你藏起血刀之举,倒也不失甚为机智,但你却忘了一样,螳螂捕蝉,还有黄雀在后,你藏剑之时,早已落在人家预先布置的眼线之中,若非老夫亲自赶来,这把血刀早已到了轩辕刚的手中去了……”
他左手一扬,只见丈许之外的一堆柴草立告飞开,赫然露出了一具店小二打扮的尸体!
皇甫英脸色一变,失辈道:“这是什么人?”
秃顶老人道:“天魔教主的属下!半月之前伪装为孤身行旅,迫于无钱给付伙食住店之钱,自愿充当店伙一月还帐!轩辕刚手段之高明,老夫深感佩服!”
皇甫英大惊道:“他真是天魔教属下么?”
老人大笑道:“老夫岂是骗人之人?贤侄,直到此刻,你还猜不出老夫是谁来么? ”
皇甫英呆了一呆道:“晚辈见识浅薄,委实想不出前辈来历……”
老人摇头一叹道:“这也难怪,老夫隐居大青山,少说也有廿年不曾踏入江湖,你不知道,那也怪不得你的了……”
皇甫英陡然失声道:“老前辈可是罗布衣罗大侠?”
老人点头一笑道:“不错……”
原来这秃顶老人,正是“大青山主”,号称剑掌双绝的罗布衣!
皇甫英不由得心中暗叫惭愧,早在他提到自己爹爹一生未遇对手,是以心中不乐,只要见到了他便可一抒愁怀之际,便该想到武林中只有剑掌双绝,才能在剑道之上,与自己的爹爹一较长短了!无奈因为罗布衣现身的太过突然,自己又关心血刀得失太过,方致弄得心智蒙蔽,黑白不清,此刻说明白了以后,便连忙双膝一曲,拜倒在地,口中说道:“小侄叩见罗大叔,尙请大叔莫怪小侄适才失礼……”
罗布衣淡淡一笑,挥手道:“起来吧,老夫岂是那拘谨之人?”
一股极大的潜力,将那皇甫英托起地面尺许!
好强的内力!皇甫英简直不敢相信!罗布衣一笑又道:“贤侄,令尊这一向可好?”
皇甫英恭恭敬敬放下灯火,肃容应道:“家父一切如常,多谢大叔关怀!”
罗布衣吁了一口气,道:“不与令尊论剑说道,倐忽已有十年之久,尊大人想必又创出不少绝招了!”
皇甫英摇头道:“这个……小侄却未问过……”
罗布衣闭目凝思了一会,忽然睁目说道:“贤侄,这血刀你还要取回么?”
皇甫英心想,官人托我保镖,我当然是要取回了……只是,他口中却道:“这个小侄一时倒打不定主意,是否应该取回了!”
皇甫英如此回答,显然大出罗布衣意料,他不由得皱眉说道:贤侄,这是何 意?”
皇甫英失笑道:“小侄忽然发觉,以小侄之能,已然无法安全护送神剑了,是以小侄有些迟疑不定……”
罗布衣笑道:“原来如此!”笑声一顿,接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如是你信得过老夫,何不将神刀暂交老夫保管,三月之后,老夫再在京城振武镖局当面交回此剑如何?”
皇甫英道:“劳动大叔,叫小侄心中怎安?”
罗布衣呵呵一笑道:“不妨事,老夫与那振武镖局的主人‘七绝刀’史光汉老弟有点事要交代,正好要去一趟京城,顺道之便,算不得什么,只要贤侄信得过老夫,血刀就暂由老夫保管三个月吧!”
皇甫英心中明白,如果“大青山主”罗布衣有心夺取血刀,自己就是不答应, 出手也是枉然,是以倒不如索性大方一些更好!
当下答道:“小侄自然是信得过大叔了!”
罗布衣点点头说道:“就这么办,贤侄依旧押镖缓行,咱们三月之后在京城见面……”
话音一落,飞身直上,斜斜的由后面转身回到前屋!
但他尚未走出后院,只见眼前人影一闪,凌空竟如流星疾堕,飞泻来一人!
皇甫英暗叫道:“啊!今晚怪事真多啊……”
后退一步,凝目望去 不由得脸色大变,敢情这飞来之人,竟是那“乌杖神翁”慕容美!
皇甫英怔一怔道:“老前辈怎么去而复返?”
慕容美长眉一挑,沉声道:“大世兄,你把血刀可是藏在柴房之中么?”
皇甫英一呆,问道:“老前辈怎会知晓呢……”
他突然发觉自己漏了嘴,虽然及时忍住,但慕容美已然冷笑道:“大世兄,你太把老朽不放在眼中了!”
皇甫英皱眉道:“前辈何出此言?”
慕容美怒道:“老朽看在与令尊的交情,才设法成全于你,免去你下不了台, 但你却不仅设词搪塞,反倒存心骗我去那肃州,这中间的道理,你该怎么解释?”
皇甫英长长的吁一口气道“老前辈之意,那是怪我不该当那袁化风这在暗处
之时,故意说出血刀还在肃州之事了?”
慕容美说道:“不错!你这是为了什么?”
皇甫英道:“前辈莫要动怒,这是为了那轩辕刚的为人,太过霸道,晚辈不得不谨慎行事了!”
慕容美说道:“老弟,你这话未免太笼统了吧?血刀乃是古物,等闲不可随便放置,你既藏放柴房在先,又后轻易的交结了那位罗布衣在后,老弟这也算是 谨慎么?依老朽看来,你只怕是大错特错了!”
皇甫英沉吟道:“罗布衣一代隐侠, 晚辈将血刀暂时交在他身边,又有什么不妥呢?”
慕容美摇摇头道:“老弟,罗布衣隐居大青山,目的是为了什么,你可曾知道吗?”
皇甫英一怔,说道:“莫非还有什么缘故?”
慕容美道:“不错,他隐居大青山, 就是为了想得到血刀!”
皇甫英顿时楞住了。
这可是叫人难以相信的事!只是,出自慕容美的口中,使他又不得不信!
皇甫英沉吟了一下,道:“前辈此话 如果当真,晚辈倒是真的做错了!”
慕容美长长一叹道:“老弟台,你这个当可就上大了!罗布衣获得此剑,只怕就要引出武林一番大变了!”
皇甫英道:“罗布衣难道也是不安本份之人么?”
慕容美忽然笑道:“老弟,武林中人物,能有几个真正把名利看得那等恬淡呢?”
皇甫英也笑了!他却想起武林中当真有几个人能把名利之心看得极淡,是以他笑了一笑,立即接道:“慕容前辈,就晚辈所知,武林中有几个人便十分恬淡!”
慕容美脱口道:“谁?”
皇甫英笑着说道:“九华山的三位高人……”
慕容美呆了一呆,问道:“九华三圣么?”
皇甫英道:“不错!”
慕容美大笑道:“老弟,杜公仆、丘玄机,和千愚大师三人,在武林中已被人呼作三圣,名气之大,自然不必再提了,不过,老弟如说他们不再与世争名,那也不一定呢!”
皇甫英皱眉道:“前辈这等口气,莫非也有所指么?九华三圣决不会再为名利二字,出山惹事吧?”
慕容美道:“他们自己自然不会出山了,但他们三人却是造就了一位非凡的传人,好像连令尊那一身武功,也不见得比这少年人更强哩!”
皇甫英吃了一惊。道:“有这等事,晚辈怎的未曾听人说过?”
慕容美笑道:“这不过是月前发生之事,老弟不曾回转金陵,自然是不知道的了!”
皇甫英被他说得好奇心大起,脱口道:“前辈可知那三对的传人是谁?”
慕容美道:“老夫听说,此人名叫祝华扬,一月之前,曾经以师传剑法,在老弟的府中,击败武林中五位顶尖高手的围攻……”
皇甫英奇道:“在晚辈家中?”
显然,他有些不相信。
慕容美笑道:“老弟,这事千真万确,当时若非令尊和西湖万花宫主人柳迎枫在座,那五位高手,至少有一半以上非死即伤!”
皇甫英心中有些悲哀,黯然一叹道:“前辈之言果真属实,这位姓祝的少年, 岂非是…天下无人可以与他相较了么?”
敢情皇甫英一向以为自己乃是四十上下年纪的武林人物中第一高手,但此时听到慕容美说出三圣已有传人,而且一身武功,不在自己爹爹之下,顿时大为泄气!
慕容美目光一转笑道:“老弟,那祝华扬所使刀法称作‘霸王刀法’,倘若那 楚王的佩刀能够被他得去,正好相得益彰,只怕到时这位祝老弟要变为刀神了。”
皇甫英摇头道:“刀在罗布衣手中,这姓祝的是取不到的了!”
慕容美淡淡一笑道:“很难说,罗布衣和那丘玄机的交情,非同寻常,他如果把血刀送给姓祝的少年,那也不是做不到的事!”
皇甫英道:“前辈所谓罗布衣可能在得到血刀之后,惹起武林大变,就是指这个么?”
慕容美道::“不错!”
皇甫英道:“前辈只怕过虑了!晚辈认为,以九华三圣为人,教出来的弟子, 似乎不应该是个引起武林纠纷之徒!”
慕容美冷笑道:“这话可很难说,老弟,有一件事,你可曾想到过?”
皇甫英道:“什么事?”
慕容美道:“那祝华扬一身武功,已可挤身当代十大高手之列,如果有人鼓动他,说他可助其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祝华扬难道还不会动心么?
皇甫英想了一想,道:“这……倒也可能!”不过,他语气一转,又道:“前辈之意,那是罗布衣存下鼓动这位祝兄之心了?”
慕容美道:“不错,八成他借去血刀,就是为了劝那祝华扬……”
皇甫英沉吟道:“倘若如此咱们又该如何?”
慕容美说道:“找到罗布衣,追回血刀!”
皇甫英摇头道:“罗大叔与晚辈约定,三月之后,在京城振武镖局还刀,此刻又去何处找得到他?”
慕容美道:“罗布衣离去多久了?”
皇甫英道:“盏茶时光,前辈便已赶来!”
慕容美道:“一盏熟茶的时光,罗布衣再快,谅也去不了多远,咱们要追,自是不难……”
皇甫英道:“罗大叔未曾言明眼下去到何处,咱们如何追法?”
慕容美道:“这倒不劳心!老朽只消传下令去,方圆百里之内,便可有人相助你我査探。”
皇甫英道:“既是如此,晚辈遵命行事        ”
慕容美道:“老弟,这趟镖,你可放心交给他们,一路之上,天魔教自会有人代为开道,你就伴同老夫去找那位罗布衣吧!”
皇甫英心中明白,事到这般地步,自己不同意那也是不成的了!
当下笑道:“好,晚辈道就去交代一声!”
慕容美道:“老朽先去那兵营中一行,顿饭之后,老朽再来……”话音一发, 人已腾空而去。
皇甫英心中百感交集,神色不安回到客房,叫过边志豪、武一藩,说明自己要陪慕容美去追寻罗布衣,镖车交由他们两人押运,并且要他们到了适当地方,差人快马回到江南,向二弟皇甫雄报个讯。
他没有提到求救,但边志豪心中自然清楚,皇甫英言下之意,便是要向金陵求助了。
当下低声道:“大公子之意。此事要不要向老太爷说明呢?”
皇甫英沉吟道:“家父久已不问武林中事,最好是不向他老人家说出!”
武一藩忽然接道:“大公子,兄弟有一句话,说出来,万望大公子莫怪!”
皇甫英道:“武兄但说无妨!”
武一藩道:“血刀关系武林杀劫,此事最好是向老人家说明……”
边志豪道:“武兄说得不错,大公子虽然不想惊动老爷子,但是兄弟认为,这事如是只对二公子说,那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皇甫英道:“边兄,你莫要忘了,舍下还有位武功极高的前辈高人啊!”
边志豪一怔道:“那两位?”
皇甫英说道:“家父两位身边擎友,‘天音醉客’楚狂人和‘地煞狂叟’裘不 邪        ”
边志豪一怔道:“原来是这两位高人么?兄弟真是不曾想到了!”
皇甫英说道:“边兄只消差人告诉舍弟,要他约了楚大叔和裘二叔赶到京城振武镖局,余下的事情,就不用向他们多说了!”
边志豪道:“大公子放心,兄弟一下乌鞘岭,就会差人前去!”
武一藩道:“大公子,老朽有意陪伴大公子同去,不知大公子意下如何?”
皇甫英摇头道:“不必了!”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两位一路之上,如是遇到大青三老,不妨告诉他们, 就说兄弟独自回到了金陵!”
边志豪问道:“如是遇到天魔教的人呢?”
皇甫英道:“那就不妨直说,告诉他们,兄弟和他们的堂主慕容美是一道!”
边志豪眉头一皱,似是想起什么,但皇甫英却已站起身子,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一切都仰仗二位兄台,天龙镖局是七省联镖,兄弟头可断,血可流,但天龙镖局的旗号,却是不容人砸!”
边、武二老悚然一惊,望着那满脸愤愤之色的皇甫英,不由得同时呆了。
武一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大公子,你……不可消沉啊!”
边志豪却道:“留得青山在,那怕没柴烧,大公子,你要保重了!”
皇甫英淡淡笑了一笑,道:.“两位放心,兄弟再笨,也不会拿性命作儿戏……”话音一转,向二老略一抱掌,接道:“一切偏劳两位了……”转身大步而去。
恰在此时,那慕容美也到了门前,两人招呼一声,便自顾向前奔去。
两人一路不曾停留,第二天中午时分,就已抵连了兰州城内。
慕容美领着皇甫英住进一家名叫“一品香”的大客栈,胡乱的吃了些东西,
慕容美便独自出门而去。
过了约莫两个时辰,皇甫英打坐方罢,慕容美便已匆匆的赶了回来。
不等皇甫英査问,慕容美已低声道:“大世兄,咱们可以动身了!”
皇甫英道:“前辈查出罗大叔的去向了?”
慕容美道:“査出来了!”
皇甫英道:“现在何处?”
慕容美道:“就是这兰州城外……”他语音一顿,又道:“老朽有一句话,不 能不先行说明!”
皇甫英一怔,道:“前辈如此慎重,莫非此行危险?”
慕容美道:“不错!”
皇甫英笑道:“前辈都有了顾虑,只怕这凶险当真是不同凡响了。”
慕容美道:“陕甘一带,乃是卧虎藏龙之地,罗布衣眼下藏身之处,就是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武林绝地!”
皇甫英皱眉道:“什么绝地?”
慕容美道:“老弟,兰州城外不远。有一处所在,唤作金家崖,武林之中,你可曾听到有人提过?”
皇甫英道: “晚辈不曾听人说过!”
慕容美笑道:“老朽说将出来,只怕你老弟不大相信,这金家崖比那大雪山天魔教总坛,几乎不相上下,这险凶两字,老弟认为当得起么?”
皇甫英吃了一惊,失声道:“有这等事?”
慕容美道:“老朽知道你不大相信! 但老朽却早已知道,这金家崖乃是一个十分可怕的地方,虽然到目前为止,老朽不知道道金家崖首脑之人是谁,但主持其事的人一身武功,老是略知一二!”
皇甫英道“照你老这么讲,此人武功定然很高了?”
慕容美道:“不错!”他语音一顿,接道:“本教总护法袁化风曾经前往崖上探査过一次,当日若非袁化风见机得快,加以他轻身功夫过人一筹,可就难以全身而退了!”
皇甫英心中一凛,暗道:“这人武功,果然不弱……”
但他心中却道:“袁化风的武功,晚辈已然见识了,他虽然敌不过那人,也并不见得表示金家崖主事之人的武功,不在轩辕教主之下啊!”
慕容美说道:“老弟,袁化风那次探山,并未见到首脑人物,据袁化风说,他当时所遇到的不过是崖上的一名当值弟子而已!”
皇甫英笑道:“一名当值弟子,便可击败袁化风,那么这金家崖果然是不简单了!”
慕容美忽然嗔了一口气道:“老弟,罗布衣宽然去了金家崖,真是对咱们大大这不利之事……”
皇甫英问道:“咱们可是要去金家崖么?”
慕容美道:“不错!”他语音一顿,道:“不过金家崖何等凶除,你我是非去不可了!”
皇甫英双眉一扬,笑道:“前辈不必担心,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也何惧?咱们就仗着道一身武功,闯闯这等奇之地,至少也是生平一桩快事!”
他说得豪气干云,倒叫慕容美大感意外。
慕容美笑道:“老弟不愧剑神之子,当真是豪迈过人……”
皇甫英抱拿道:“前辈过奖了!”
慕容美略一沉吟道:“老弟,咱们这就前去金家崖,你可有什么事要交代一番?”
言下之意,乃是要皇甫英准备后事一般。
皇甫英呵呵一笑,说道:“不必了! 有前辈同行,谅那金家崖还伤不了你我性命!”
慕容美笑笑道:“老弟如此相信老朽,倒叫老朽不得不与他们一搏了……”当下两人便自出了“一品香”直奔城外金家崖。
三十里不到的路程,在两人看来,有如转顾之间,顿饭时光不到,便已抵达了崖下。
慕容美沿着一条窄窄的山径,向山上行去,只见他走了约英里许,便自停下步来。
皇甫英心中暗觉奇怪,正想探问为何不走,只见打左侧一处山石后方,迅快的转来一名大汉。
此人急步走到慕容美面前,十分恭敬的说了几句话,便又隐向巨石之后。
慕容美眉头微微皱起,沉吟了半刻没有说话。
皇甫英有些耐不住,低声道:“前辈为何兀自沉吟不语了?
慕容美长长一叹道:“老弟,这金家崖果然不大好对付。”
皇甫英诧异的问道:“前辈何出此言?咱们总不能就此退去吧!”
敢情他此刻担心,血刀真被罗布衣送给了祝华扬,是以反倒比慕容美更为着急了。
慕容美笑道:“咱们自然不能退走!只是……”他忽然低声接道:“老朽在来 此之前曾经获悉本教的一位护法,已然先行上崖而去,适才本教派来此间的弟子来告,那位护法已然被他们擒去了!”
皇甫英暗道:“天魔教的护法,在武林中必然也是大有名望之人,对方竟能将他活捉了去,无怪慕容美心中有些不安了!”只是,他口中却道:“贵教派的是那一位护法?”
慕容美道:“双手剑萧萧乐生!”
皇甫英怔了 一怔道:“萧大侠么?他……不是武当的俗家长老吗?”
慕容美道:“正是这位萧兄!”
皇甫英道:“萧大侠双手使剑,武功在武林中也算得上一流高手了!对方真能将他生擒而去?莫非……萧大侠有意如此吧!”
慕容美闻言,不禁一呆道:“有道理!若非老弟提醒,老朽真要被他们吓住了!”语音一顿,笑道:“走,咱们就先闯上去瞧瞧!”
忽然展开身形,宛如星丸跳掷的,眨眼去了十丈。皇甫英也不怠慢,急急跟了上去。
穿过了三处山脊,两人已然停身在一座削立的危崖之上!
慕容美举目打量一番,指着危崖对面的一片林木,道:“老弟,那树林之中,似是建有房屋,八成就是对方聚居的所在……”
皇甫英笑道:“咱们直走过去。”
原来由这面危崖,到对面林木之间,乃是一座深可百丈的深涧,虽然两面相距不过两里速处,但如攀下危崖,再向对面山崖攀去,设若对方在山壁间设有埋伏,自己两人可能十分危险了。
皇甫英忽然发问,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慕容美闻言,不禁笑道:“咱们由侧面绕行过去!”
皇甫英沉吟了一下道:“前辈之意, 咱们由原路退回,再绕行过去么?”
慕容美道:“不错……”他忽然压低了嗓门,又道:“但咱们还有一个办法可 走!”
皇甫英道:“什么办法?”
慕容美道:“露出自己身份求见!”
皇甫英道:“前辈之话,要对方接引我等过去么?”
慕容美道:“正是如此!”
皇甫英自踏上这片危崖,就觉出有些不对劲,因为此处叫金家崖,虽然这片危崖,便是对方重地,怎会自己等现身以后,对方一直没有动静呢?
此刻闻言,不禁笑道:“老前辈,晚辈有件事甚是不解,尙盼你告知所以!”
慕容美道:“什么事?”
皇甫英道:“晚辈觉得,这片危崖,似乎便是那金家崖了!”
慕容美道:“很可能!”
皇甫英道:“倘若这儿便是金家崖,即令对方是住在对面那片森林之中,此处多少也该有人看守啊!”
慕容美道:“老弟之话,可是说对方太大意了么?”
皇甫英道:“不止于此,晚辈倒认为,对方可能是安排了什么陷阱,等你我前去误闯……”
慕容美冷笑道:“谅他们不敢!”
余音未已,突然一阵冷笑,传人两人耳中。
皇甫英心中暗道:“果然有人隐在一旁。”
慕容美却是立即沉声大喝道:“什么人?”
冷笑之声,应声敛去,只见右侧崖壁之下,冒出来两条人影。
皇南英凝目望去,只见来的乃是一男一女,年纪约在廿四五岁间,举止从容, 一副自高自大的模样。
慕容美一见这一双男女,如此年轻,仿佛觉得有些意外,接口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身穿紫衣长衫的少年,一剔双眉,冷笑着说道:“尊驾乱闯金家崖,自应先行报出名号才是,那有客人先问主人的道理?”
他这两句话,说得甚为合情合理,使得慕容美一时为之语塞,不好反驳,当下笑道:“说得好,老夫复姓慕容,单名美字,你们可曾听说过?”
那少年男女似是吃了一惊,互望了一眼,由那黑发披肩的白衣少女轻啓朱唇, 笑道:“原来是黑杖神翁慕容美前辈,妾身等真是失敬了!”
紫衫少年抱拳一礼道:“晚辈马长青,这是在下的师妹花玉茹!”
慕容美笑道:“两位的师长,不知是那位高人?”
花玉茹恭声道:“家师就是此间主人,武林中称作‘寒山玉茹’……”
慕容美失声道:“金二娘么?”
紫衣少年马长青道:“不错!”
慕容美道:“这么说,那武功山的飞云洞主雷震声,不就是你们的师公么?”
花玉茹笑道:“谁说不是呢?慕容前辈想必与家师相识了?”
慕容美摇头道:“令师与老朽倒是未曾谋面,但你们的师公雷震声,与老朽倒是多年故友!”
马长青双手抱拳道:“慕容前辈,这位兄台既与你老同来,必然也是一位武林中大侠了!”
慕容美大笑道:“不错!这位老弟复姓皇甫,单名一个英字,武林中称为“一 剑镇江南”,两位不会不知吧!”
马长青剑眉耸动,目光在皇甫英身上连转,笑道:“天龙镖局的总镖头,剑神皇甫老人的大公子,果然是名气极大,马某失敬了!”
他口中虽是一片推崇之词,但任何人也可以看得出来,他心中决无半点佩服之意!
皇甫英自是心中不快,但他可是甚有涵养,只是淡淡一笑道:“马兄好说,区区贱名能蒙看重,实是在下之幸了!”
花玉茹娇笑一声道:“你是皇甫大公子么?剑神老前辈的那套无敌剑法,不知大公子学过没有?”
皇甫英突然大笑道:“家传武功,在下自然也学习过的了!”笑声一敛,不禁 心中狐疑,接道:“但不知姑娘问这个为了什么?”
花玉茹格格一笑道:“听说剑神的剑法,举世无敌,妾身只不过想见识见识而已! ”
皇甫英怔了一怔,忖道:“这丫头莫非是要向我挑战么?她胆子果然不小!” 但他口中却淡淡一笑道:“姑娘,武林中传言,不可尽信,无敌二字,只是他们对家父抬爱而已!”
这等口气,听在那花玉茹耳中,倒不好意思硬要逼他出手了,只得嫣然一笑, 道:“大公子谦逊得很啊!”
皇甫英心中不由得苦笑了一声,暗道:“放过今日,我又几曾这等谦逊过一次呢?”不过,他口中却是不会说话!
马长青目光一转,向那慕容美道:“慕容前辈听说荣任天魔教玄冰堂堂主之位 ,今日怎得有空来了金家崖?可是奉了轩辕教主之命,有何贵干来此间么?”
慕容美心中暗道:“好刁蛮的娃儿,这等明知故问的手段,又怎能难得倒老夫呢?”
当下笑道:“不错!老夫正是有事而来!”
马长青笑道:“前辈有什么事,何不说出?”
慕容美道:“老夫此来,一则想拜见令师,二则想査明一下,本教一位护法, 是否误闯贵崖……”
马长青闻言笑道:“不巧了,前辈的第一个心愿,只怕无从得偿了!”
慕容美道:“为什么?”
马长青道:“家师向例,非特别邀请之人,一概不见,前辈纵然相访,家师也不会应允的了!”
慕容美道:“原来如此老夫的第二桩呢?”
马长青道:“前辈所问的第二桩事, 晚辈倒可以相告,贵教果然有一位护法闯上本崖,被在下的一位长老擒下,关在地牢之中了!” 。
慕容美眉头一皱,沉声道:“萧乐生一身武功不弱,贵崖是那一位能够将他生擒活捉了?”
显然,慕容美有些见不相信!
马长青笑道:“像萧乐生那等武功之人,金家崖能够将他生擒活捉的人,至少有十名出头!”
慕容美只听得脸色大变,怒哼了一声,一话不发。马长青转向皇甫英道:“皇 甫兄到此,莫非也有什么贵干么?”
皇甫英笑道:“在下此来,也想打听一人!”
马长青道:“巧得很啊!但不知皇甫兄找的那一位?”
皇甫英回答道:“剑掌双绝罗布衣山主!”
马长青脸色陡然一变,脱口道:“罗山主么?皇甫兄何以知他来了此地?”
他如此反问,不啻已然承认了罗布衣入在金家崖了。
皇甫英笑道:“在下与罗山主分手不过三日,他去了何处,在下自然是知道的了! ”
马长青沉吟了一下,接道:“罗山主在此,皇甫兄只怕一时见他不到!”
皇甫英道:“为什么?罗山主乃是在下长辈,在下求见,他不会拒绝的,但望马兄能代为传禀一声……”
马长青头道:“此事兄弟不敢担待,尙望皇甫兄莫要强人所难!”
皇甫英说道:“马兄不敢通禀,不知当有何法,可使罗山主知晓在下已然抵此呢?”
马长青道:“据兄弟所知,只能等到罗山主离去之时,皇甫兄再行求见了!”
皇甫英皱眉道:“这个……在下只恐等他不及了!”
马长青笑道:“皇甫兄你如没有酎心,那只好暂时不见罗山主了!”
皇甫英略一沉吟道:“马兄,在下乃是专程前来见罗山主,不想开罪令师,马兄执意不允代为通禀,说不得兄弟只好硬闯了!”
马长青冷冷一笑道:“皇甫兄要硬闯么?”
皇甫英道:“事在两难,兄弟只怕要得罪了!”
马长青双眉一扬,尚未答话,花玉茹忽然格格一笑,道:“大公子,你想动武,妾身正想领教,这倒妙得很,公子何不拔剑一试?”
皇甫英心中暗道:“在下乃是堂堂男子,岂肯与你这女流之辈动手?”转念之间,接道:“姑娘,在下并非为了较量武功而来,最好是两位通融一下……”
花玉茹忽然冷冷一笑道:“没有什么能通融,金家崖向来不在武林中行走,你们找上门来欺人,还说不想动手,这话有谁相信?”
她话音一顿,伸手拔出肩头长剑,喝道:“要想见罗山主,公子先胜了妾身再说!”
皇甫英大感为难,望了慕容美一眼,苦笑道:“慕容前辈……”
慕容美淡淡一笑道:“老弟,那位姑娘说得不错,咱们如想入内,恐怕非得动手不可呢!”
皇甫英本想要他解围,谁知他说出这等话来,岂非是火上加油了么?
马长青这时也道:“不错,皇甫兄若是要想入内,大概只有胜了兄弟才成!”
皇甫英心中千迴百转,一时竟拿不定主意!
不过,忽然念及,只要能够入内见罗布衣,自己即使得罪了金二娘弟子,谅也不会有多大的关系了!顿时,他豪气大发,取出佩剑,向马长青一拱手道:“马兄,在下迫于无奈,只好献丑了!”
他不但存下速战速决之心,也存下避开和花玉茹动手之意,是以语音一顿,立即唰的一剑,向马长青刺去!
马长青决未想到皇甫英身为剑神之子的身份的人,竟然毫不谦逊的说打就打, 一时迫得大为狼狈,只见他又要退让,又要拔剑,弄得几乎一招之下,就败在皇甫英手中!
花玉茹大大的一惊,樱唇一撇,右手银剑一摆,竟是半声不响,直向皇甫英的后心刺了过去!
慕容美白眉暴剔,大喝道:“姑娘岂可暗剑伤人?”
他虽然出声喝骂,但是却并未出手拦阻!
不过,皇甫英已实时有了警觉。
如欲伤敌,就将难以自保,两害相权,宁取其轻,皇甫英左肩一斜,横踏两步,花玉茹的射锋,堪堪由他左肋穿了出去,不过是亳厘之差,未能触及自己。
而马长青也适时压力大減,喘了一口气。
皇甫英冷冷一笑道:“两位联手最好,免得在下多费一番手脚……”
花玉茹冷哼道:“凭你也配要我们联手么,妾身一人就足够打发你了!”银剑 一举,当胸刺来。
皇甫英原就不想与她动手,才会对那马长青蓦然出手,此刻却终于逃不过与她一战,心中自是大大的不快!'
一脸怒意,全都打四面八方拥来,却一下子集中在右手宝剑之上,只见他大喝一声道:“姑娘自找无趣,休怪在下心狠了……”
寒光电闪而起。一招“惊涛拍岸”,洒起百朵剑花,将那花玉茹罩在无边剑光之下。
这一招威力之强,倒是花玉茹生平仅见。
她陡感自己的银剑竟是遇上了千斤重压一般,休说施展不开,甚至连抽回都已不大可能!
刹那之间,她粉面花容失色,发出一声尖叫。
敢情皇甫英这一招乃是“无敌剑”法中的要命三式之一,一旦出手,势必伤人,花玉茹的功力本就比不上皇甫英,又怎能避得开皇甫英这一剑?
但皇甫英总算手下留了一点香火之情,长剑仅仅将花玉茹的右臂划一道长约七八寸的伤口而已!
鲜血点点滴下,花玉茹吓得一连退了五尺!
马长青更是不曾想得到,眼见花玉茹负伤流血,顿时忘了利害得失,一振宝剑便向皇甫英攻来。
皇甫英虽然一招伤了花玉茹,手中的剑势并未撤回,马长背攻了过来,正好引发了他的下一式剑法,只听得“当……当……”两声脆响,马长青闷哼一声,也自向后跄踉退出数丈!
执剑的右手,慢慢的垂了下来,右胸的前方,衣衫裂开尺许,虽然他左手业已按向伤口,但大量的热血,却从指缝之中漏出。
皇甫英一招两式,连伤对方两人,慕容美看得在旁不住点头,笑道:“老弟, 令尊无敌剑法,你已尽得精髓,克敌收功。可客可贺!”
皇甫英脸上未现喜色,反倒长叹一声,说道:“家父曾经交代过晚辈,错非遇上过强的对手,不许我施展这等剑术,晚辈一时怒极,竟然无意中使了出来,伤了马兄和这一位姑娘,倒叫晚辈心中好生后悔……”
慕容美道:“不妨事,老弟若不抖露一两手,咱们又怎能见得到金家崖的主人?”语音一顿,目光转向马、花二人,喝道:“两位如再拖延时光,老朽可也忍耐不住了!”
马长青此刻正在敷药止血,闻言却是不曾答话,花玉茹大眼睛眨了两眨,恨恨的领足道:“你们跟我来……”
娇躯一拧,便向崖下行去。
慕容美发现,花玉茹正是朝着适才现身之处行去,便已料想到,这崖下必然有一条通往对面的秘道!
当下和皇甫英举步紧紧相随,顺着条婉蜒曲折的石径,攀下崖去。
三人走下不及十丈,花玉茹转身走进一个石洞。
皇甫英虽是觉得奇怪,但慕容美既然不说什么,他也不再多问,两人竟是一步一趋,随着花玉茹而行。这石洞高约一丈,宽约八尺,但向内的深度,却是一眼无法瞧尽。
花玉茹进了石洞,便举手向左面的一处石壁按去,两人耳中听得一阵当啷之声传来,花玉茹手按之处,已现出一扇可容一个人进出的门户。
花玉茹冷冷的向两人道:“由此下去,可达谷底,两位请吧!”
听她的口气,她是不打算下去的了。
慕容美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但皇甫英却道:“姑娘不去么?”
花玉茹道:“妾身今日当值,自然不能回庄了!两位如是不敢入内,那就不如回到崖上,也许再过三五日,罗山主就可出山了!”
她口气很平静,但言下之意,却是极不友善!
皇甫英听得忍不住大笑道:“刀山剑海,在下也不惧怕,谅这小小石洞,又岂能吓得倒我?”
竟然当先举步,向洞内走去。
慕容美笑道:“不错,老弟说的是,咱们好歹也得冒一点危险才成!”
两人走入石洞,耳中却听到花玉茹冷笑道:“大公子,一剑之仇,妾身迟早要找回……”
皇甫英大笑道:“区区随时候教……”说话之间,两人已斜斜走下十丈。
洞内经年不见阳光,是以十分阴暗潮温,但两人均是武功高强之士,故而行来并不觉得怎么费力。
深入约有百丈,地势忽然转为平坦,慕容美极目向前望去,远处已然露出一线天光。
当下两人脚下加助,转眼之间已然出了山洞。
花玉茹没有说错,洞外果然是一处深谷。
但花玉茹不曾说明这谷中有否别人等候引路,人立身洞口,却是一时打不定主意,怎生攀上对面的峭壁。就在他们迟疑之际,忽然一条人影,由右侧的山角一闪而至。
原来这石洞的出口,所见谷中地方不大,这时忽然有人由右侧山角处转来,顿时使得两人明白那金二娘的庄院,八成不在对面的悬崖之上,而是在这深谷之中。
皇甫英举目望去,只见这现身之人,乃是一位年约七十出头的秃头老翁,褐衫赤脚,面色红润,行动之间,不见一丝老态!

寒山玉女寻侠苏
这位秃头老人站在两人身前,仔细看了一眼,忽然大笑道:“我道是那方的高人,原来是天魔教慕容堂主,真正是失敬!”
慕容美听得一惊,暗道:“这人怎的一眼就能认出了老夫?”
敢情慕容美却是认不出这老者是谁,是以心中吃惊!
皇甫英眼见慕容美的神色,便知这老者的来历,慕容美不曾认出,当下笑道: “区区皇甫英,随同慕容前辈拜访贵庄,不知老人怎么称呼,也免在下失礼!”
秃顶老人双眉一扬,接道:“噢!阁下原来是皇甫大公子,无怪那两个孩儿不堪你们一击了!”
语音一领,又道:“老夫古方,大公子只怕没有听人说起过吧!”
皇甫英眉头一皱,心中正在寻思,武林中几时有过古方之名!
但慕容美赫然一震,笑了一笑,抱拳道:“九转金轮古兄的大号,兄弟则是久已耳闻,但古兄三十年前在江湖露面,想不到却是在此深山幽谷享那人间清福,真正叫人欣羡得很!”
“九转金轮”古方呵呵一笑道:“慕容兄好说了,两位驾临敝庄,不知为了何故?”
慕容美一笑道:“兄弟和皇甫兄弟特来拜访贵庄主人,尙烦古兄代为引见!”
古方沉吟道:“敝庄主人,向来不见外客,但慕容兄乃是当代高人,敝庄主人,自是不便坚拒了!”
慕容美笑道:“古兄抬举了!雷夫人现在何处静坐,古兄能否即为引见?”
古方道:“引见不敢当了!对慕容兄而言,雷夫人还不能这般托大!”
语音一领,接又说道:“金家庄藏在深谷,多年来从无他人前来,但连日来却是佳宾迭现,倒叫老朽感觉到有不寻常了!”
慕容美道:“贵庄还有什么高明在座么?”
古方笑道:“不错,慕容兄,老朽三十年不履江湖,近日江湖之上,是否又发生了什么变故不成么?”
慕容美淡淡一笑道:“三十年人事沧桑,武林中的变化,自是不少,不过,惊天动地之事,倒也不曾有过!”
古方见他答得不费思索,自然不会料到,他把眼下最是重要的一件大事,瞒得干干净净的了!
当下笑道:“慕容兄既是这么说,倒教老朽释去了不少疑处了!”语音一顿, 伸手肃客,又道:“转过此处山峡,即可见到金家庄,两位请随老朽入庄……”
侧身举步,向山角行去。
摹容美在古方转身之际,暗用传声向皇甫英道:“老弟,记住出入路钱……”
皇甫英心中一动,立即传声应道:“晚辈记下了!”
两人跟在古方身后行去。
转过那处突出的山峡,两人只觉眼前一亮!
敢情这山角的后面乃是一处绿草如茵的花园。
目光所及,在那花园的尽处,竟是一片庄院,大大小小的房舍,不下百余间之多。
那片房舍,分布在花木之中。显得十分幽静!
古方站在花草中,指着那一另房舍,笑道:“这便是金家庄了!”
慕容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果然是一处世外桃源,古兄隐居此间,这三十年必然武功精进极多了!”
古方笑道:“不敢,慕容兄请啊!”
三人迅快的穿遇那片绿茵草地,来到一间极大的房舍之前。
原来这金家庄因是修建在深谷之中,故而并无一般庄院的围墙和正门,那些房舍看来是零零落落的随便搭建,但慕容美却已一眼瞧出房舍,都有一定的位置,虽然他一时还弄不明白,这些屋宇是否按照某一种阵法的排列,但其中必然有什么蹊跷!
皇甫英心中也觉出这些屋宇的怪异,当下眉头一皱,正待出口相问,那古方已呵呵一笑道:“金家庄的房舍,乃是按照两仪六合阵所修建,这也不过是防止一般武林人物前来骚扰,在两位行家眼中,自然是不值一笑了!”
皇甫英心中一动,暗道:“他为何自己说破了呢?”
慕容美却是大笑道:“古兄盛情,真叫兄弟十分感激,凭着古兄这份心意,兄弟决不会与那雷夫人作对了!”
古方淡淡一笑道:“多谢慕容兄这句话,古某为金家庄的千余男女庆幸……”
皇甫英听得两人对答,心中有些纳闷,但口中却又不便动问,只好着着他们发楞。
慕容英这时却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古兄,不瞒你说,天魔教在武林中虽然声名不好,但兄弟却还知洁身自爱之道,甚至连轩辕教主,也不失一位雄才大略之士,其所以弄得武林朋友一听天魔教之名,便自侧目,原因正是在那些不知长进的下属之人……”
古方笑道:“慕容兄所说,兄弟信得过!”
说话之间,已引着两人,走进那间房舍。
皇甫英举目四望,只见这是一间很大的厅房,屋内的陈设,除了一张八仙桌, 四条长櫈和二张木椅而外,竟然是别无一物。
古方没有在这间屋内停下,却是领着两人,由屋后穿了过去,沿着一条白石小径,转向一处小小的白石砌成的阁楼。
这栋阁楼连在一道小溪之旁,绕楼均是梅林,老梅枝桠之间,却可见到四五栋凉亭水榭。
古方指着阁楼笑道:“雷夫人一向住在这栋楼之内,两位且在亭中稍待,老朽这就前去告知雷夫人……”
慕容美抱拳道:“有劳古兄了!”
古方淡淡一笑,飞身直奔向那小小阁楼。
过了没有多久,只见古方又急步而回,但脸上却是充满了笑意。
慕容美低声向皇甫英道:“老弟,少时见到那金二娘时,非到万不得已,咱们可别口出粗言!”
皇甫英道:“这个晚辈省得……”说话之间,古方已到身旁,他抱拳对两人一笑道:“雷夫人有请两位入内一叙……”他话音一顿,迟疑了一下,又道:“慕容兄,兄弟有一件事甚是不解,不知慕容兄可否见告?”
慕容美被他问得一怔,心想,他是有什么花样出么?口中却道:“古方有何见教?”
古方道:“雷夫人隐居此处,已有整整三十年,最近十年之中,从未在她静住之处,接见过任何客人,兄弟一说慕容兄和皇甫大公子求见,雷夫人便立即传言相请,这中间想必另有什么道理,但不知慕容兄今日求为了何事?”敢情他正是问的他们真正来意。
慕容美自是不愿解说明白,当下借题发挥道:“古兄,雷夫人此举究竟为什么,兄弟也胡涂了,至于兄弟来此之意,无非是拜望雷夫人而已!”
任何人都可以听出他避重就轻之意,古方那有不知之理?不过,像他们这等身份之人,轻易也不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只好一笑道:“此事虽然奇怪,但兄弟相信,雷夫人必有主张,两位请啊!”
三人当即向那阁楼行去。
到了近前。皇甫英由于发现了这楼梯上的扶梯,竟然装在石楼的外沿,并非是由那正门入内,再行上楼。
古方领先而上,皇甫英暗暗一算,这扶梯没有十二级,足见楼高不及五丈。
上得楼来,乃是一条黑黑的走廊,沿着走廊去,皇甫英发现一共经过了四扇紧闭的门户,方始转到一间佛堂般的正门。
金家崖正对着这间厅屋,由内望外看,金家崖上的一切,依稀可以瞧得清楚。
慕容美一步踏入这间佛堂,不由得面色一变,双手抱拳,朗声道:“老朽慕容美!冒昧打扰夫人清修,罪过得很!”
原来在那佛龛之下,一只草编的蒲团之上,正盘膝坐了一位白发老妇人。
慕容美语音一落,那白发妇人双目缓缓抬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老身避居山野,原只想图个六根清净,不料三十年于兹,江湖朋友仍不肯让老身淡忘,真正是意料不到得很……”语音一顿,目光转向皇甫英,微微一笑道:“这位可是皇甫大公子么?”
皇甫英已然从对方的口气中听出这位老妇人便是当年名震一时的“寒山女”金二娘,当下那敢怠馒,连忙一躬到地,大声道:“晚辈正是皇甫英!”
金二娘点了点头,道:“令尊好吗?三十年中不见剑神丰采,料必他那无敌剑法又创出了不少绝招啦。”
皇甫英道:“多谢前辈关怀……”
金二娘伸手一指两侧的木椅,向慕容美道:“慕容兄和大公子请坐啊!”
两人告了罪,坐定。
金二娘看了古方一眼,又道:“古兄,那双手剑萧乐生现在囚着何处?”
古方道:“囚在地牢之中……”
金二娘道:“有劳古兄走一趟,将那萧乐生放了。”
古方皱眉道:“嫂夫人不打算追究他冒犯之罪了?”
金二娘道:“看在慕容兄面上,放他算了!”
慕容美一见金二娘这等看重自己,心中大感不安,连声谢道:“承蒙夫人看得起老朽,老朽感谢得很……”
古方笑道:“可要将他带来此处?”
金二娘摇头道:“不用了!但要限他立即出山!”古方应声而去。
金二娘这才向慕容美道:“慕容兄,你今日来此,可就是为了萧乐生之事,老身已将他放走,慕容兄大可安心了!”
慕容美抱拳道:“多谢夫人赏光了!”语音一顿,又道:“不过,老朽还要向夫人打听一个人!”
金二娘道:“那一位?”
慕容美道:“罗布衣罗兄,他可在此处?”
金二娘闻言,忽然沉叹不语。
皇甫英接道:“老前辈,晚辈今日便是专程前来要找罗大叔,罗大叔如在此处的话,万望老前辈容许晚辈见他老人家一面!”
金二娘缓缓的叹息了一声,道:“罗布衣果然在此,只是……只是……他恐怕不敢见人……”
皇甫英一怔,脱口道:“为什么?”
慕容美道:“罗兄果然在此,老朽不信他不肯出来一见吧!”
金二娘苦笑道:“慕容兄,罗布衣是老身的甚么人,你可知道?”
慕容美也不由听得一呆,道:“这个……老朽倒是未曾听人提起过!”
金二娘道:“罗布衣乃是老身的姑表之亲,算来他是老身的表嫡亲兄!”
慕容美似乎微微一震,暗道:“看来今日想从罗布衣手中取剑,只怕不大容易了!”
但他口中却道:“罗山主乃是夫人的表兄,难怪罗兄会赶来金家崖了!”
金二娘略一沉吟,道:“慕容兄,你找老身的罗表兄,究竟是为了甚么?”
慕容美闻言,不由得了一怔,他尙未想到金二娘会如此单刀直入的问将出来,竟是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皇甫英眼见慕容美怔怔的不曾说话,当下脱口接道:“晚辈和慕容美前辈同来,不过是为了向罗大叔取回一柄晚辈的兵刃!”
金二娘皱着眉道:“哦?大公子的兵刃?”
皇甫英道:“不错!”
金二娘长叹一声道:“大公子,你这位罗大叔已然身负重伤,躺在床上,要想见他,只怕不大方便吧!”
罗布衣身受重伤之事,只把慕容美和皇甫英听得脸色大变,呆了半晌!
慕容美看了皇甫英一眼,沉声道:“金夫人,罗兄的伤势可是很重么?”
金二娘说道:“伤在肺腑,自然是很重。”
慕容美道:“夫人可曾査出是甚么人伤了罗兄?”
金二娘道:“罗表兄一身武功之高,已非一般高手可敌,能够伤他的人,武林中更是屈指可数,老身虽然尚未瞧出,但等老身找到那种武功家数,自然你可知道他是伤在何人手下了。”
慕容美道:“是掌伤还是剑伤?”
金二娘道:“是掌力所伤。”
皇甫英道:“罗大叔号称剑掌双绝,不论是剑是掌,武林之中又有何人能够伤得到他呢?”
金二娘道:“大公子!不错,老身也正是为了此点不解!”
慕容美道:“罗兄武功高绝,倘是他并非受人暗算而伤,这位伤他之人的武功,岂不十分可怕么?”
金二娘沉吟道:“老身说过,武林中能够在激斗之中伤了罗表兄之人,屈指可数,慕容兄如果想上一想,也许就可想出一些眉目了。”
慕容美道:“听夫人之言,罗兄可是受人暗算了?”
金二娘道:“罗表兄并非为人暗算,他身受掌伤,乃是被人以重手法击中了前胸!”
慕容美道:“伤在前胸么?”
金二娘道:“不错!”
慕容美道:“如此说来,此人武功! 较之你我所想还要高出多多了。”
金二娘道:“老身也是这样想!”
慕容美道:“雷夫人可曾猜想过,这是那一位高手所为么?”
金二娘说道:“老身曾经细数武林高手。有着这等功力之人,大概不会超出六位。”
皇甫英脱口道:“那六位?”
金二娘回答道:“九华三圣中的杜公仆。”
慕容美道:“杜公仆与罗兄乃是至交,他定然不会下手了。”
金二娘道:“老身也认为他不会下手!”语音一倾,接道:“还有就是贵教的教主轩辕刚和慕容兄了。”
慕容美道:“轩辕教主倒是有此能耐,但老朽自信无此功力!”
皇甫英道:“慕容老前辈与晚辈一直在一起,那自然是不会下手的了!但不知还有甚么人有此等武功?”
金二娘道:“老身的外子,或者有此功力。”
慕容美笑道:“飞云洞主雷兄,当然有着这等本领,但是老朽相信他不会下得了手!”
金二娘道:“外子远在武功山,并未离开,他当然下不了手的了!”
皇甫英道:“还有两位呢?”
金二娘道:“那就是祁连二位老魔头了。”
皇甫英一怔道:“可是那书魔青虚老人和琴魔红尘修士柳宏平么?”
金二娘道:“正是他们两人!”
皇甫英道:“晚辈听得这两位老人个性十分怪癖,介乎正邪之间,如是他们下手,倒有可能。”
金二娘道:“老身先前把这六人涉嫌可能,作过一番比较,除了外子和杜公仆,其余四位,似乎都有可能,但慕容兄既然和大公子一直在一起,当然是可以剔除了。”
慕容美笑道:“如此说来。只是三人可疑了。”
金二娘道:“不错。”
慕容美说道:“敝败教主,此刻尙在大雪山之中,只怕伤了罗兄之人,并不是他!”
金二娘道:“那也不一定,慕容兄焉知他不曾在你离开之后,便自跟着进入陕甘地带呢?”
慕容美笑道:“轩辕教主向不轻易出山,一旦下山,本教弟子必然接到信息, 老朽离山以后,尙无迹象显示教主已然下山,此事八成不会是教主所为了!”
金二娘冷冷一笑道:“慕容兄最好莫要这等自信,且待罗表兄可以说话之后, 咱们一问便知!”
皇甫英道:“罗大叔竟然连话也不能说了? ”
金二娘道:“罗表兄重伤之后,勉拚余力,赶来此间,几乎已到油尽灯枯之期,老身已用上乘疗药救治,眼下药力刚刚行开,尚在昏睡之中,只等罗表兄醒来,这许多问题,都可迎刃而解了!”
慕容美点头道:“正该如此,只不知罗兄要到几时方可醒来?”
金二娘道:“罗表兄已然睡了三天,至迟今曰黄昏时分,就该醒来了。”
皇甫英看了慕容美一眼,说道:“老前辈,咱们可是要在这儿等那罗大叔醒来么?”
慕容美道:“当然要等!”
金二娘接道:“两位既然来了。自是应该等到了老身的表兄醒来了。”语音一顿,又道:“大公子,老身还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皇甫英道:“前辈有何见教,说无妨!”
金二娘说道:“大公子说是要找老身的表兄取回一柄兵刃,但不知那是甚么兵刃?”
皇甫英道:“一把宝刀!”
老二娘浓眉道:“罗表兄抵此之时,身上并未携带宝刀啊!”
慕容美呆了一呆道:“没有宝刀?莫非……莫非那伤他之人,已将血刀抢去了么?”
金二娘道:“慕容兄,那……把宝刀,可是甚么神物利器么?”
慕容美回答道:“可不是一支千年神物,否则,罗兄想必也不会身受这等重伤了。”
金二娘脸色一变道:“老身明白了,古兄前几天曾经说过,那楚项羽的佩刀, 已然在肃州露面。莫非皇甫公子交给罗表兄的,便是这支神物宝剑吗?”
皇甫英苦笑了一声道:“晚辈……正是将这刀交给了罗大叔……”
他似是对罗布衣身负重伤之事大感抱歉于心。
金二娘忽然长叹一声。道:“这真是意外之灾了!但不知大公子怎会将宝刀交到罗表兄手中?”
皇甫英道:“晚辈乃是在乌鞘岭见到罗大叔,他眼见天魔教有人觊觎此刀,便要晚辈将血刀交给他携往京城,谁会想到,竟给罗大叔带来了这番灾祸呢?”
金二娘目光在慕容美身上一转,沉声道:“慕容兄,你也是天魔教中的一位堂主,那天鹰教既是也想夺取此刀,慕容兄又怎会和皇甫大公子走在一起?”
慕容美叹息了一声道:“说来只怕罗夫人不相信,老朽虽是奉命夺取血刀,但是暗中却有将护皇甫公子之心,否则,老朽也不会与皇甫公子走在一处了!”
金二娘道:“大公子想必是相信了慕容兄之言了!”
慕容美道:“本教之人,曾被老朽当着皇甫老弟之面喝退,他怎会不信!”
皇甫英接道:“晩辈果然信得过慕容前辈!”说话之间,只见古方领着几名青 衣小婢,走了过来,那小婢们手中,捧了不少食用之物。
金二娘微笑道:“两位远道而来,荒山没有甚么山珍海味接待,粗茶淡饭还望两位莫要见怪。”
那四名小婢,已将饭菜在佛堂左侧的八仙桌上摆好,金二娘语音一倾,便和古方肃客入座食用。
末后四人用过了饭,古方已然知道了两人来意,但是他却未作任何表示,只是吩咐立在一旁的小婢,通知全谷,小心戒备。
敢情,他防着有人跟在皇甫英身后潜行而来。
四人在佛堂中略为调息了一阵,只见一名少女走来,在金二娘耳边低低的禀告了一会儿,金二娘脸上蓦然变色,挥了挥手,道:“知道!”
那名少女,立即转身而出。
古方白眉耸动,低声道:“宛姑娘匆匆而来,莫非是有甚么事故么?”
金二娘道:“后山附近,似乎有人在那儿走动,老身已暗示他们,任何人硬闯后山,均为格杀勿论。”
古方沉吟道:“这会是甚么人?”
金二娘看了慕容美一眼道:“倘若老身猜得不错,这些人只怕是慕容兄的属下了。”
慕容美微微一惊道:“这个……只怕不是!”
金二娘道:“据小徒相告,他们之中,有一位便是以往来过本门的袁化风,慕容兄,那袁化风在天魔教中可是担任护法之职?”
慕容美道:“不错!”他话音一顿, 接道:“不过,他们此刻该是去了肃州才 对啊!”
金二娘笑道:“袁化风为人,何等奸诈?慕容兄是相信于他,准会上当的了! ”语音一顿,接道:“咱们先去看看罗表兄。”
当先起身,向佛堂后面的一扇小门中走去。
慕容美、皇甫英两人,在古方陪同下 ,随着金二娘走进那扇小门。
此刻,金二娘已然不见踪影。
原来这小门之后,乃是通往楼下的扶梯。
三人沿着扶梯而下,走到一处布置的十分雅素的客厅,客厅的两旁,各有一道门户。
靠右的那一间,雪白的布帘正在晃动,显然,金二娘已然是进了那一间卧室之中。
古方引了二人,果然是向那卧室内垮入。
皇甫英抬眼望去,只见这间卧室,原是一间练功的静室,在那靠里面的石榻之上,正盘膝坐着一人。
此人脸色十分僬悴,但他一眼就已看出,正是数日之前见过的罗布衣。
金二娘站在石榻之前,正在低声问道:“表哥,你……的伤势怎样了?”
罗布衣双目已慢慢睁开,闻言却是苦笑了一声,道:“好多了,只是,愚兄一身功力,恐要损却了一半。”
金二娘大大的喘了一口气,道:“只要眼下无碍,重练功力,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皇甫英大步上前,深深一礼道:“小侄拜见罗大叔!”
罗布衣忽然脸色一黯道:“贤侄,愚叔一时自信太过,竟然中了他人之计,将那把刀失去,真是没有面目见你了。”
皇甫英道:“大叔,这可怪不得你,但不知是什么人伤了你老?”
罗布衣长叹一声道:“伤我之人,与愚叔乃是有数面之交的好友柳宏平!”
慕容美失声道:“果然是他……”
罗布衣目光在慕容美身上一转,冷笑道;“这位可是乌杖神翁慕容堂主么?”
慕容美道:“不敢,兄弟久闻山主之名,但却甚少盘桓,今日算是幸会了。”
罗布衣道:“慕容堂主好说!罗某一介村夫,那里还会放在天魔教朋友眼中,慕容兄抬举兄弟了。”
慕容美脸上有些不是味道,但是却笑道:“罗兄这么一说,真叫兄弟无地自容了!”
罗布衣冷笑了一笑,道“慕容兄,罗某身受重伤,说来是拜你们天魔教所赐 哩!”
慕容美一怔道:“罗兄这是何意?”
罗布衣道:“说穿了十分简单,错非你们天魔教要夺取皇甫英贤侄的血刀,老夫又何必多此一事?追根究底,关键不正是出在尔等身上么?”
慕容美这时不由得心中大大不快,也自沉声道:“罗兄不嫌这话太过严重么? 天魔教就算有那夺刀之心,但慕容美却是不可算在其中,别人不信,皇甫老弟就能相信得过老夫。”
很明显,两人有些动火了。
皇甫英一见,觉得不好,此时此地,要紧的是道出血刀落在何人手中,倘若两位老人竟是吵得翻脸,结果岂非要弄得不欢而散么?
敢情他已然觉出,慕容美眼下才是真正有以相助自己之人了!
至于罗布衣,他身负重伤之后,功力大损,纵然想相助自己,那也是有心无力了。
是以,他连忙笑道:“罗大叔、慕容前辈与那轩辕教主的用心不同,大叔千万不要怪他!”
话音刚落,金二娘已大声道:“表哥,你不可动怒,血刀既已被那柳宏平取去,不知表哥知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罗布衣叹了口气道:“祁连二魔之中,青虚老人虽然怪癖,但除了古书之外, 他却是一介不取,但这位琴魔红尘修士柳宏平却有些不同,此人最爱的只有两样,
一是古琴,古乐曲谱,另外就是像血刀这等神兵利器了。”
他没有回答金二娘所问,却是道出了那琴魔红尘修士柳宏平的嗜好,自然等于尽覆了金二娘,那血刀正是被柳宏平夺到手中去了 。
金二娘皱眉道:“表哥,柳宏平夺去那刀,不知去了何处?”
罗布衣道:“这魔头没有说!但……”他忽然沉吟不语。
金二娘急问道:“表哥,你为何沉吟呢?”
罗布衣歇了一会儿,方道:“愚兄未曾遭他毒手之前,也问过他为何下了祁连,据他回答,他乃是新近悟出一招武功,想找到书魔青逸老人较量一下……”
金二娘又问道:“青逸老人不在么?”
罗布衣道:“愚兄也在闻言之际,大感奇怪,须知那青虚老人生性好静不好动,生平很少下山行走,他如离开邾连,那必然是有着什么重大的原因了!”
慕容美插口道:“不错,青虚老人出山,定然是有着重大事故!”
罗布衣哼了一声,道:“这事不用阁下说出,别人也会知晓!”
慕容美被他顶撞得大为怒恼,但却不便发作。
金二娘道:“表哥可曾问过那柳宏平来?”
罗布衣道:“问过了!”
金二娘道:“柳宏平怎么说了?”
罗布衣道:“柳宏平告诉愚兄,那青虚老人的行踪,可能在洞庭一带,只因他曾接到九华三圣中丘玄机之约,要他下山一行,帮助一位武林后起之秀,敉平武林中的一股邪恶势力。”
金二娘道:“原来如此!”
罗布衣道:“那柳宏平若是要寻找青虚老人,八成就是去了洞庭了!”
皇甫英道:“大叔,柳宏平会不会将血刀也携去洞庭?”
罗布衣道:“这等神物,他不借伤了愚叔取去,自然要随身携带了!”
皇甫英道:“小侄意欲前往洞庭一行,大叔认为妥不妥当呢?”
罗布衣道:“不妥!”
皇甫英一怔道:“为什么?”
罗布衣叹息道:“贤侄,那魔头武功太高,贤侄前去,结果必遭不幸……”
金二娘道:“不错,你去不得!”
皇甫英道:“血刀乃是晚辈所保的镖货,如是不能取回,晚辈又怎能放得下心来!”
罗布衣沉吟一会,道:“贤侄,此事可要从长计较才是……”
慕容美忽然笑道:“罗兄,那柳宏平是怎样伤了你的?”
罗布衣道:“此事不劳过问!”显然,罗布衣对慕容美一直不肯相信了。
金二娘微微一笑,向慕容美道:“慕容兄想必也要前去的了!”
慕容美脸色一变,似是想发作,但皇甫英这时已然插口道:“大叔,那柳宏平武功很高么?”
罗布衣道:“当然是很高了!不过,就凭他那一身功力,倘是想要伤我,那也不易!”
慕容美这时似是找到了反击的机会了!他忽地大笑道:“但罗兄却是伤在了他的手下了……”
罗布衣陡然双目神光暴射,冷笑道:“慕容美,你敢辱笑罗某!”
慕容美道:“不敢!老夫只是实话,实说!”
罗布衣道:“如此说来,你可想试试老夫的武功么?”
慕容美道:“大青山主的武功,老夫早有耳闻了!不试也罢!”
他虽然说得十分客气,但听在罗布衣耳中,简直比刀剑穿心还要难受,顿时只见他脸色大变,怒道:“慕容美,罗某虽然是伤在那柳魔头手中,但他用的不是武功,而是见不得人的诡计!”
慕容美原已不想激怒他太过,当下大笑道:“罗兄,以你为人,兄弟若不激你一番,你定然不肯将对方使用诡计之事说出来了!”话音一顿,又道:“罗兄,适才冒犯之罪,尙望罗兄莫要见罪啊!”
罗布衣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
半晌方始长长一叹道:“慕容兄,你……这等关心,真叫罗某感激不已了!”
慕容美也不禁叹息道:“罗兄,像你我这等武功之人,不说对方用的何等诡计,一旦落败,自然只有自觉惭愧的了!兄弟设身处地而想,知道罗兄一定不愿把对方用计之事说出,免得被别人认为藉饲推诿,不肯认输,但是……今日之事,主要的是在找出柳宏平究竟武功是否比你我高明,所以,兄弟只好略施一策,迫得罗兄说出真相,这样一来,咱们对付这魔头之时,也就方便多了……”
罗布衣道:“慕容兄雄才远见,兄弟佩服得很!”他略一沉吟,接道:“那柳宏平的武功,与兄弟相较,似是要高出一筹,但兄弟所以会落得重伤丢刀,皆因兄弟根本不曾与他动手相搏之故!”
金二娘道:“哦?表哥未曾与他动手吗?”
罗布衣道:“没有!”
古方忍不住笑道:“罗兄既然未与柳宏平动手,怎会被他击中了一掌?”
罗布衣说道:“他趁着与兄弟用饭之时,打了兄弟一掌,不过,到现在兄弟还不明白,他为何不曾真正的取了兄弟的性命?”
金二娘一呆道:“是啊!这可是奇怪了!”
慕容美轻轻一笑道:“祁连双魔,行事向来使人捉摸不定,他不取罗兄性命, 也许是他不想伤人性命……”
金二娘冷冷一笑道:“慕容兄,这话等于没有说,他若不怕伤人,自然是不会让罗表兄留下性命了!”
罗布衣沉吟道:“表妹,此事愚兄百思不得其解,看来只有找到柳宏平能问明白了!”
皇甫英道:“大叔,你要去找柳宏平么?”
罗布衣道:“当然要去!这一掌之仇,是我终生大辱,焉能不找他报复?”
金二娘闻言一怔道:“表哥,你重伤未愈,怎可找那柳宏平呢?”
罗布衣道:“表妹,别的事愚兄也许可以放得下,但柳宏平暗算愚兄,兄弟决不放过……”
他语音一顿,接又说道:“何况,愚兄的伤势,并不如中严重,眼下不过功力损去一些,其实对付柳宏平这等高手,即令愚兄功夫未折,那也不易胜得了他 的……”
金二娘道:“表哥是一定要去么?”
罗布衣笑道:“当然要去啊!”
金二娘略一沉吟道:“表哥既然决心已下,我也不敢拦阻,不过,老身只好陪你前去一趟了!”
罗布衣大感意外,皱眉道:“表妹已然退出武林是非,又何必为我奔波?此事若是让雷贤弟知晓,他定然大为不快!”
金二娘冷冷的哼了一声道:“表哥,你此行太险,老身岂可不去?”
她回头向古方道:“古兄,此间一切,要偏劳你了!”
古方呆了一呆道:“不要老朽一同去么?”
金二娘笑道:“不用了!只叫小芬与我的去便了!”
古方说道:“宛姑娘既在后山当值,老朽这就差人前去替她……”转身大步而去。
金二娘微微一笑,向慕容美道:“慕容兄想必也要前去的了!”
慕容美点头道:“嗯……老朽自当前去……”
金二娘道:“慕容兄临行之前,可否为老身做一桩颇积阴德之事?”
慕容美笑道:“雷夫人有命,老朽敢不遵从?但请吩咐便是!”
金二娘道:“那袁化风眼下正在后山留连不去,慕容兄最好要他退去,否则, 老身这一回可不像上次那般轻易而将他放过了!”
慕容美笑道:“这些小事,老朽这就去告诫他们!”
金二娘道:“慕容兄果然豪爽痛快,老身这就差人引路!”
只见她轻轻击一下掌,立即由外间奔来一名女牌,金二娘指指慕容美,向那小婢道:“你可领着慕容老人去到后山,并且在老人事完之后,引他回到此处!” 少婢恭声应是,便自领着慕容美出室而去。
金二娘容得他们已去,这才向罗布衣道:“表哥,咱们几时动身?”
罗布衣一跳下了石榻,笑道:“今晚便走!”
金二娘道:“表哥的身子当真不碍事么?”
罗布衣大笑道:“表妹,你可是用那千年雪莲丹外加这块万载温玉榻,助我疗伤的么?”
金二娘笑道:“不错!”
罗布衣说道:“表妹,愚兄之伤,得一颗千年雪莲丹,便已可痊癒了,外加这万年玉榻三日打坐,此刻愚兄只感到内力中气,不但不见丝亳受损,反倒更见充沛呢!”
金二娘笑道:“然则表哥为何适才故作尙未全好呢?”
罗布衣笑道:“那是因为慕容美之故!不过,眼下既知慕容美并非真如轩辕刚那等作恶,自然又当别论了!”
皇甫英只听得心中一震,暗道:“原来像他们这等大有名望之人,竟然也要尔虞我诈么?”
思忖之间,金二娘已笑道:“表哥既然真的全好,那就今晚动身便了!”
罗布衣等金二娘走后,便向皇甫英笑道:“贤侄,这张石榻,乃是万年一块温玉,趁着这一段时光,你何不好好打坐一回?”
皇甫英知道,万年温玉乃是人间至宝,闻言道了一声谢,便自移身上了石榻, 闭目静坐,眨眼之间,便已进入人我两忘之境!
容得皇甫英打坐醒来,已然过了足足两个时辰,当他睁开双眼,只见金二娘、 慕容美、罗布衣以及先前见过一次的宛小芬四人,正在室中谈笑,皇甫英暗叫惭愧,连忙跳下石榻不停的向几人告罪。
罗布衣大笑道:“贤侄,这两个时辰打坐,对你的益处不少,纵然要我等多一会儿,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金二娘笑道:“大公子,咱们打算立即下山,你还有什么事没有?”
皇甫英笑着道:“晚辈随时可以动身了。”
金二娘笑着道:“如此甚好,慕容兄,老身前头引路,不过,出了陕甘地带, 追査柳宏平行踪之责,可就要靠你来设法了!”
慕容美笑道:“老朽自当效劳……”
当下一行五人,便自连夜离开了金家崖。
 楼主| 发表于 2021-4-27 14:10:3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锋竹芹叶 于 2021-4-28 15:43 编辑

血刀浩劫藏帝家
十天之后,一行四人抵达了长安。
慕容美自从踏入陕西境内,便不断与天魔教属下子弟有所接触,进入长安,慕容美便自先行独自离去,足足过了半天时光,方始回到几人约定之处。
柳宏平的行踪,天魔教果然已经査出,他对罗布衣说的不是假话,取了血刀后,当真奔向两湖地带。
据慕容美得来的消息,柳宏平的踪迹,只不过是比自己等一行人早上一日,如是五人昼夜不停的追下去,应可在宜昌,江陵之间,赶上柳宏平。
罗布衣和金二娘略一商量,决定暂时不必日夜不停的赶路,只要慕容美能够掌握柳宏平的动向,等他见到书魔青虚老人之际,再行下手,也许更为有利。
只因这祁连双魔本身,便是一对互不服输的冤家。
当晚,他们歇在长安。
由第二天起,他们忽然加快了脚程,显然要在抵达洞庭湖前,赶到柳宏平不出十里范围。
六天之后,一行五人已过了江陵。
根据天魔教眼线的报告,红尘修士柳宏平已在前面不远,双方的距离,业已不及一日的路程。
皇甫英顾得十分焦急,他一心一意,只想立即赶上那柳宏平,合几人之力,将那血刀夺回。
但是,金二娘却是十分慎重,她坚持等到柳宏平找着青虚老人后,再行动手。
敢情,她乃是想借那青虚老人的武功,压制了柳宏平,使其不敢孤注一掷,否则,自己等五人即令联手与他一战,结果也将是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金二娘的心意说出以后,慕容美首先极力赞同。
罗布衣虽然有些不大愿意,但也不曾再说,他似乎隐约的感觉到,金二娘这等安排,其中恐怕另有深意。
罗布衣猜想的事。抵连了岳阳时,果真获得了答案。
原来金二娘离开金家崖之际,便已交代了古方,另用飞鸽传书,通知了武功山飞云洞,那飞云洞主雷震声居然是亲自下山,赶来了洞庭。
金二娘进了岳阳城门,便领着他们直奔那江边的岳阳楼,而飞云洞主雷震声已独自一人,守候在岳阳楼上。
罗布衣发现自己这表妹夫在隐居多年之后,竟然为了此事亲自下山,心中自是甚为感激,是以见面之后,罗布衣一迭连声的向雷震声致谢!
皇甫英打量这位名列当代罕见高手的飞云洞主一眼,只见他满头白发纷披,三绺长髯过胸,面貌清癯,双目如电,慈祥的笑意,使人看着飘飘然有那出尘之概。
金二娘大约是夫君在座,故而很少说话,倒是雷震声的话特别多,尤其是他 对皇甫英,问了不少有关剑神的近况。
慕容美和飞云洞主本是旧识,奇怪的是,雷震声对他却是不大假以辞色。
皇甫英、罗布衣都暗中觉得纳闷,深觉雷震声此举,似乎显示了什么不平凡之处。
只是,他们并未问出口来。
几人的座位乃是靠窗的一桌,俯视下去,可以瞧见八百里洞庭,远在天外, 沿江码头上的一切动静,也历历在目。
这时侯不过是午时过后不久,码头上的人伕,倒也不太拥挤,故而那厢有着些什么人行动,他们在楼上竟可看得甚为明白。
雷震声目光一直盯在码头之上,此刻忽然一笑道:“五湖帮在江湖上的名望, 已然不在丐帮之下,咱们来到岳阳,老夫不信五湖帮中子弟,竟会不知……”
他突然冒出这几句话,不竟使得几个人同时为之一呆。
金二娘笑道:“夫君何以想到了五湖帮?莫非……”她语声未已,一缕细细的笑声,突地自远处传来。
皇甫英凝神细听,原来那隐约的笑辈,却是来自江边的码头上。皇甫英剑眉微皱,暗道:“这人居然练就千里传声的功夫,武林中奇人异士,当真不少。”沉思之间,那缕笑声已然消失。
但他耳中却又明明白白的听得有人笑道:“雷兄过奖,陈长庚惭愧得很……”
皇甫英大大一震,忖道:“这陈长庚不就是五湖帮的帮主,号称‘七海神龙遁天叟’么?”
雷震声闻言,蓦地呵呵一笑,大声道:“陈兄,你上楼一叙如何?内子也在此处呢……”
陈长庚应声道:“兄弟遵命……”语音寂然而逝。
经过了不到盏茶时光,一位白发垂肩的老人,已在楼上现身。
雷震声站起身子,抱拳笑道:“陈兄,老朽在楼上候驾半天了!”
陈长庚疾步上前,施礼道:“雷兄好说,兄弟属下发现雷兄行踪,立即驰报, 兄弟连忙赶来,怠慢之处,尙望雷兄莫要见怪……”
雷震声大笑道:“不敢……”语音一顿,立即为陈长庚介绍在座诸人。
陈长庚除了慕容美而外,另外的几人,都曾见过,是以他特别向慕容美表示歉意。
岳阳楼主人,一见五湖帮主对这几位老少如此客气,不等吩咐,便撤下残肴, 换上了一桌酒菜。
陈长庚一一的敬了几人一杯,这才笑道:“雷兄、大嫂,竟和罗山主、慕容大侠等同时光临敝地,莫非武林中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怎地兄弟仿佛一点也不知道呢?”
雷震声笑道:“陈兄身为五湖帮主,享尽江湖威福,按理对江湖上的动静,应是了如指掌才是啊!”
陈长庚讪讪一笑道:“雷兄教训得好!兄弟果然是昏瞆得眼,尙望雷兄不吝赐教!”
雷震声微微一笑,道:“陈兄,血刀业已出世之事,你可听说了么?”
陈长庚摇头道:“这……兄弟尙未听说!”
慕容美笑道:“此事只怕尙未传入中原呢!”
陈长庚皱眉道:“听雷兄和慕容大侠之言,莫非血刀已然落在三湘地带了?”
雷震声笑道:“不错!”语音一顿,接道:“陈兄帮中子弟极多,近日可曾当心,那祁连双魔中的红尘修士,已然来到此间?”
陈长庚笑道:“柳宏平么?”
罗布衣大声道:“正是他,陈兄,他眼下就在岳阳!”
陈长庚摇头道:“罗兄,柳宏平不在岳阳了!”
罗布衣等人,听得同时一呆,不由得齐齐拿眼光射向慕容美脸上。
慕容美顿时大感不安,讪讪一笑道:“陈帮主,兄弟接获教中属下报告柳宏平昨日尙在岳阳!”
陈长庚笑道:“不错,他昨日果然在此!只是,今晨业已离去了!”
慕容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原来今晨才走的啊!兄弟的属下,总算并未欺哄于我……”
显然,他不安之心,已然一扫而尽。
罗布衣沉声说道:“陈兄,柳宏平本是来此寻找青虚老人,为何忽然又要离去呢?”
陈长庚笑道:“青虚老人不在,他自然不愿多留了!”
雷震声道:“青虚老人到底去了何处呢?”
陈长庚道:“青虚老人前些天尙在本帮作客,但他为了别事,却在半月之前去了金陵。”
罗布衣道:“柳宏平呢?”
陈长庚回答道:“自然也是去了金陵了!”
雷震声略一沉吟道:“罗表哥,柳宏平不过今晨动身,咱们此刻赶去,也许可在半路上遇到。”
罗布衣道:‘“不错!”他望了陈长庚一眼道;“陈兄,那柳宏平可曾与陈兄碰 过头?”
陈长庚道:“没有,不过……”他微微一笑,又说道:“他获悉青虚老人前去 金陵之事,却是在本帮一位长老口中探出的。”
罗布衣道:“但不知柳某人是走那条道路?”
陈长庚笑道:“自然是水路了!”
雷震声忽然大声道:“陈兄,五湖帮在长江之上,可有舟楫行驶?”
陈长庚呵呵一笑说道:“雷兄之意,想必是要找一条快舟,以便追上那柳宏平么?”
雷震声道:“正是如此,陈兄可有办法?”
陈长庚道:“有!只等雷兄等用过酒菜,咱们就下楼上船如何?”
雷震声点头道:“就依陈帮主!”
几人很快的用过了饭,便在陈长庚陪同下离开岳阳楼!
五湖帮果然不愧当今第一大帮,陈长庚引着五人下得楼来,刚自走到码头,便见那码头上匆忙的脚夫等人,竟是停下手中的工作,垂手肃立一旁。
紧靠着码头旁边,这时正停了一只三桅巨帆。
陈长庚伸手肃客笑着道:“雷兄,请啊!”
雷震声呵呵一笑道:“陈兄领袖三江五湖,果然是雄才大略之士,兄弟隐居这么多年,就没有听说过大江一带有什么武林纠纷发生,足见陈兄的人望,何等受人仰重的了!”
陈长庚大笑道:“雷兄夸奖了!”
一行人上得船来,不由同时在心中称赞,敢情这只巨舫中舱陈设之雅,大大出人意外!
除了两侧长窗之外,每一处墙壁之上都挂满了唐宋名家的字画,琳琅满目,使人心胸为之一宽。
船中正面,悬挂了一幅“溪山渔隐图”,两侧却各自挂了一张瑶琴,和一把宝剑。
八张太师椅,分别摆在三面靠着舱壁之处,每两张之间,放了一只柚木茶几。
通往后舱的门户,被一面长可丈许的朱帘遮住,身入此舱,却是丝毫感觉不到人在船上。
罗布衣脱口赞好,慕容美也连连地点头。
陈长庚分别请五人落座,巨舫船身一震,似是已然离岸了。
皇甫英望着窗外的景色,发现舟行之速,简直可比奔马,自信生平之中,乘坐的船只,不下千次,但能走得这等奇快,真正是头一遭遇上。
最使皇甫英奇怪的,却是江中舟楫还在数十丈外,眼见这巨舫驶来,便自先行让开航道,是以驾驶这巨舫之人,根本不用担心会碰上他船的危险。
皇甫英又那里知道,五湖帮主的座舟,在驶离码头之后,已然插上了一面小小的黄旗,就凭着这面旗帜,凡在三江五湖行走的船只,都得让路。
江上行舟,虽然无聊,但他们却因谈论及血刀的来龙去脉,是以并不觉得寂寞,何况陈长庚准备的酒菜,又特别丰盛,故而大伙们都十分满意。
这一日黄昏时分,巨舫已然到了安庆江边。
一路行来,大船并未靠过岸,但陈长庚此刻忽然要操舟子弟,将船在安庆的江边靠了岸。
雷震声笑道:“陈兄,咱们可是要上岸一游么?”
陈长庚笑道:“雷兄如是有兴,倒是可以上岸,不过,倘是那红尘修士尙未离去,也许咱们可省却去那金陵了!”
罗布衣大感兴趣,笑道:“这样好,陈兄忽然靠岸,莫非已知柳宏平正在安庆么?”
陈长庚道:“不错!兄弟已接获属下报告,那红尘修士的快艇,已在此间靠岸了!”
慕容美忍不住笑道:“陈兄身在江上,怎会知晓那红尘修士的行踪呢?兄弟根本不曾见到有什么人上船来报信啊!。”
皇甫英也正在寻思,陈长庚怎会知道了那红尘修士的行踪呢?慕容美这一问, 可正是问的恰到好处了!
陈长庚笑道:“兄弟虽然身在船上,但本帮另有传讯之法……”
金二娘突然笑道:“陈帮主,老身听人说过,贵帮有一种传讯之法,叫做水上传书,陈帮主知晓了红尘修士的行踪,想必是贵帮属下利用了水上传书之法,告知于你的了!”
陈长庚笑着说道:“雷大嫂料得不错,兄弟的属下,果然是用的水上传书之方法……”
说话间已自怀中掏出一支竹管,打竹管之中,取出一张纸笺,接道:“据他们说,那红尘修士已在半个时辰之前抵达,并且在上岸之后,便去了金沙寺,看来今夜似是不会离开了!”
雷震声道:“如此甚好,金沙寺的镇江塔,素有万塔之王的称谓,兄弟正想上去瞧上一瞧!此乃一举两得之事,咱们就上岸去吧!”
陈长庚道:“船已经靠岸了,几位请啊!”
雷震声首先踏上岸去。
罗布衣笑道:“金沙寺方丈慈云和尙,兄弟与他有过数面之雅,咱们何不直接去找他呢?”
雷震声道:“那就烦表哥上前通名求见了!”
一行人穿过长街,转向右手江边的金沙寺。
那金沙寺的庙宇并不算大,但却因了镇江塔之故,十分出名,罗布衣来到山门,便取出一张大红名帖,递给了当值接待的僧侣!
那和尙一看到罗布衣三字,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堆下笑容道:“老施主快请到客堂小坐,贫僧便去告诉方丈大师……”
引着七人,来到一间十分雅致的精舍落座后,便迅快的退了出去。
小沙弥刚自送上了热茶,只见先前那僧人已然走了回来,双手合十众人道:“方丈有请        ……”
罗布衣道:“带路!”
那名僧侣倒是十分听话,恭敬的应了声是,转身引导七人,直向寺后而去。
穿过了两重殿宇,到了一处小小的庭园中,只见一排三间禅房,掩映在花木假山之间,显得大为幽静。
禅房的飞檐之下,挂着一方金匾,写着“方丈”两个斗大的硃字。
那僧人尙未走进方丈室,只见一名白须老和尙已然出现在那金匾之下。
皇甫英暗暗忖道:“莫非此僧便是方丈慈云大师么……”
寻思之间,那老僧已双手合十,向罗布衣朗声道:“老施主仙踪驾临,贫僧失迎了!”
罗布衣呵呵大笑道:“大师,老朽来时匆忙,冒失得很哩!”
那老和尙笑道:“不敢,施主快和这几位高朋贵友入内……”
罗布衣道:“正要入内一叙!”
几人在老和尙邀请之下,进了那间方丈禅室。
罗布衣容得各人均已坐定,这才分别介绍双方相识,果然这位老和尙正是金沙寺方丈慈云大师。
慈云大师对于这几位武林高手忽然出现,显然大感意料之外,神情也为之紧张起来。
雷震声目光在慈云大师身边转动不停,突然大笑道:“方丈大师,贵寺镇江塔,素有塔王之称,区区有意瞻仰一番,不知何时可以上去?”
慈云大师笑道:“镇江塔平日只是白日里开放!但雷洞主要去,自然随时可去了!”
雷震声哈哈笑道:“大师倒优待得很了!”
慈云大师道:“施主乃是武林高人,本当例外啊!”
金二娘皱眉道:“夫君,游塔之事何不等正事办完再讲呢?”
雷震声道:“夫人说的是……”
慈云大师接口道:“老施主有何见教么?”
雷震声道:“正是有事要向大师请败……”语音一顿,说道:“柳宏平现在何 处?”
慈奚大师脸色大变,但一瞬间便又恢复了原状,微微一笑道:“红尘修士柳施主怎会在此?老施主说笑了……”
罗布衣忽然沉声道:“大师,你与柳宏平可是有什么特殊关系么?”
慈云大师合十道:“罗施主这样査问,却是何意?”
罗布衣道:“那柳宏平明明来到金沙寺中,方丈却说他不在,这叫老夫怎能不怒?”
陈长庚这时忽地呵呵一笑道:“大师,你在这金沙寺内当了多久的方丈了?”
他突然这么相询,而且口气也是不客气,只把皇甫英听得呆了一呆,暗道:“看来这位陈帮主很狂傲……”
他念头刚转,只见那慈云方丈神色有些阴暗不定的冷冷一笑道:“陈帮主,五湖帮虽然在江湖上声势浩大,但金沙寺还不是贵帮的属下,施主说话最好是客气一些才好!”
陈长庚微微一笑道:“大师说的不错!不过……”他然一顿语音,不往下说。
慈云方丈听了忍不住问道:“不过什么?”
陈长庚道:“不过,兄弟之意,是非常奇怪大师昔年应是与兄弟见过几次面, 为何今日竟然装作不识?”他话中有话,雷震声等人那有听不出来。
雷震声立即接道:“陈兄,你想必是知道这位方丈的本来身世了?”
他不说本来面目,乃是给慈云留下一点面子。
陈长庚笑道:“不错,要是兄弟说的不错,眼前的慈云大师,应是长白三魔中的“天煞书生”沈寒松了
雷震声不禁一呆,道:“他是沈寒松么?”
慕容美也为之一楞,说道:“沈寒松几时落发出家了?这事倒是出人意外得很了!”
罗布衣陡地脸色一沉,喝道:“沈寒松,三十年前你在中原站不住脚,退出关外,老夫只道你从此隐居长白,不再踏入中原,不料你改头换面,竟当起金沙寺的住持方丈来了!而且……”他语音略停,接道:“十多年来,你与老夫交谈多次,却是不曾露出丝亳破绽,足见你用心定然不善的了!”
慈云大师双眉一扬,哈哈大笑道:“罗施主好说,沈寒松乃是贫僧当年姓氏, 二十年来,贫僧早已忘却,施主何必再提,但愿各位只把贫僧当作慈云便是!”
他已然承认了自己是那“天煞书生”沈寒松。
雷震声道:“很好,大师既是不愿再提往事,咱们就暂时揭过便了!”
罗布衣却道:“大师,那柳宏平何在?怎地不请他出来一见!”
慈云大师摇了榣头道:“老朽无此权威了,几位如要见他,恐怕得要亲自前去了!”
罗布衣道:“他在何处?”
慈云大师道:“镇江塔内!”
雷震声笑道:“那可好,老夫正要逛逛名塔,那红尘修士已在塔中,倒真是省却不少手脚了!”
陈长庚笑道:“沈兄……大师,有劳你领路一行了!”
慈云大师忽然苦笑道:“陈施主,贫僧不便前去!”
陈长庚一怔道:“为什么?”
慈云大师道:“贫僧自当派人引导各位前去……至于贫僧不便之处,日后诸位便会明白!”
罗布衣见他甚为诚挚,却也不再坚持,当下道:“如此有劳大师派人带路也 可……”
慈云大师道:“贫僧已然命人在塔底等侯诸位了!”
雷震声道:“大师倒似是早就准备好了一般啊!”
慈云大师道:“洞主夸奖了,贫僧在知晓诸位前来之后,便已想到和那柳宏平施主有关,而且,贫僧也深有自知之知,决然无力阻拦各位,所以贫僧才先派人在塔底相候!”
陈长庚笑道:“大师才智过人,这一番安排,果然甚为妥当,至少对双方都不会得罪……”
慈云突然长叹了一声,道:“陈帮主不用讽刺贫僧,金沙寺千名僧侣的性命,贫僧不能不为他们设想,帮主易地而处,只怕也要这么做了!”
陈长庚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一行七人,在知客僧引导之下,绕到寺后的镇江塔下。
古塔的铁门,此时已然上锁,但仍有两名灰衣僧侣,在铁门之前打坐诵经。
引路的僧人,向那二僧低语了几句,其中一僧,更自怀中取出锁匙,将那铁门打开,并且引着几人入内,盘旋而上。到了第三层门外,那名引路的僧人便合十躬身,自行退去。
金二娘低声道:“夫君,这和尚为何不再引路了?”
雷震声笑着说道:“三层以上,如属禁地,他们不敢更上一层,那也不足为怪了。”
说话之间,当先举步进入门内。
镇江塔共有七层,三层塔极,正是由地至顶各半的高度,几人垮入门内,只见四壁仅有两盏昏暗油灯,看来情景十分凄切。
罗布衣流目四顾,沉声道:“这一层之中,不见人影,柳宏平八成是在那顶层之上了!”
雷震声道:“不错!”
他忽然向金二娘道:“夫人,你和罗表哥等人由下而上,循房上去,愚兄却要抢先一步,由塔外飞登塔顶,咱们来个上下夹击,那柳宏平只要在这塔内,咱们准可将他擒下了。”
金二娘道:“就依夫君……”
但陈长庚忽然笑道:“雷兄,兄弟陪你由外面攀上塔顶……”顿时,分成两批行事。
但是,结果却大大的出了他们意料之外,双方在第六层塔上会合之后,却是不曾发现一个人影。
皇甫英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到,慈云方丈没说实话!那柳宏平根本不在此塔。
他正要说出这等疑虑之际,慕容美已然敞声大笑道:“各位,咱们上当了!”
陈长庚沉声道:“不错,那沈寒松果然奸诈不改……”
罗布衣脸面大变,怒道:“咱们这就去找他算帐,看他还有什么花样可出。” 语音未落,人已打窗口向塔外飞跃而去。
雷震声、陈长庚等也紧随着罗布衣跳下来了。
金沙寺内的灯火,此刻宽已全部熄去,除了三重大殿之内,各自留下了一盏长明灯,其余的僧舍,依然一片乌黑,半点声息皆无。
罗布衣一马当先,闯进那方丈禅室。
这栋精舍倒还亮着灯,那慈云大师也还端坐在禅床之上,与他们适才离去时的光景,并没有什么不同。
罗布衣等闯入来,尙未开口,慈云大师已高宣佛号:“诸位和佛祖有知,请恕贫僧打了一次诳语之罪!”
这可妙得很,他先发制人,自己承认了说谎一事,顿时,罗布衣一腔怒气,仿佛找不到可出之处,连雷展声诸人,也不由得为之大大一楞。
陈长庚移步上前,冷笑道:“沈兄, 你说的倒是轻松啊,那柳宏平眼下只怕已然不在金沙寺中了吧?”
慈云大师激眉道:“不错,他已离去了。”
罗布衣只气得脸色泛白,大喝道:“你为何帮他哄骗老夫?”
慈云大师长长一叹,道:“贫僧迫于无奈,倘若当时不将诸位哄离方丈室,金沙寺数百名僧人性命,必将在十日之内失去了!”
金二娘冷哼道:“怎么会?谁能要了你等性命?”
慈云大师说道:“柳宏平便有这等能耐……”
雷震声沉吟道:“这么说,那是柳宏平在暗中迫你作出此事的了?”
慈云大师道:“可不?各位施主突然驾临本寺,而且来得十分快捷,柳宏平便逼令贫僧设法将诸位施主调离方丈室,好让他有机会脱身……”
罗布衣大怒道:“你为何答应了?”
慈云大师长叹一声道:“罗施主,贫僧昔年也是魔道出身之人,对于魔道朋友的心肠,贫倘尙知一二,若是贫僧不应允于他,除非诸位能够立即置他于万劫不复之地,否则,贫僧个人也许不怕他伤害,但全寺僧侣,恐怕就要无一幸免了!”
金二娘忽然哈哈大笑道:“你就不怕我们报复么?”
慈云讪讪一笑道:“贫僧深信诸位的为人,即使此时甚为愤怒,但怪罪只会怪在贫僧一人的身上,决不会迁怒到寺中弟子……”
雷展声扭头长叹道:“这真叫做君子可以欺其方了!”
慕容美却是大声接道:“大师,那柳宏平他去了那里?”
慈云大师道:“诸位刚来到了寺后,柳施主便飞身出了方丈室,他究竟走往何处,贫僧是真正的不知道了!”
罗布衣气得连连顿足:“和尙,你误了我们的大事了……”
金二娘道:“表哥,此时多埋怨也没有用!咱们还是赶快去寻找柳宏平吧!”
罗布衣似是怒极,脱口道:“那里去找?安庆城这么大,咱们还能挨家挨户清査么?”
金二娘笑道:“表哥,陈帮主和慕容堂主在此,老身相信必能很快找得到他!”
罗布衣怔了一怔,回头看了陈长庚和慕容美一眼,大声道:“不错,看来只有偏劳慕容兄和陈帮主两位了!”
陈长庚道:“老朽本当效劳……”
陈长庚随即出外令属下出打探消息,慕容美则独自一人离去,直到三更过后,方始回来。
罗布衣甚是焦急,慕容美尚未坐定,他便大声道:“慕容兄,你査问的怎么样了?”
慕容美道:“本教属下之人,并未发现红尘修士,但是,他们却发现了另外一人!”
罗布衣道:“甚么人?莫非与柳宏平有关?”
慕容美道:“正是有关……”
陈长庚突然笑道:“慕容兄,可是那青虚老人也在安庆城中露面了么?”
慕容美道:“不错!”
他略一沉吟,又道:“据兄弟接获报告,那青虚老人乃是和皇甫剑神的二公子,以及一位二十出头的少年豪客,在今日黄昏过后抵达!”
皇甫英笑道:“哦!那是舍弟同来此间了……”
金二娘道:“那另外的少年又是什么人呢?青虚老人的弟子么?”
慕容美摇头道:“不是……”
陈长庚突然笑道:“那位少年豪客,兄弟倒是识得!”
雷震声道:“陈兄快讲!”
陈长庚道:“此人姓祝名华扬……”
皇甫英道:“九华三圣的传人么?”
陈长庚急问道:“大世兄认得祝老弟么?”
皇甫英竟是现出了敌意摇头道:“不认得!”
陈长庚笑着说道:“这位老弟既然来了,以他那一身武功,柳宏平决非他的对手!”
皇甫英听得脸色微变,但罗布衣却呵呵大笑道:“陈兄见过这孩子么?”
陈长庚笑道:“不但见过,还盘桓了甚久时间,而且……”
他忽然长长一叹,道:“兄弟与他还动过一次手!”
雷震声大笑道:“陈兄忽然叹息,只怕动手之际,你吃了败仗了!”
慕容美显得甚是留心的倾听,这时却道:“那位祝公子怎能强过五湖帮的帮主啊?雷兄恐是料错了!”
陈长庚大笑道:“慕容兄,祝老弟已得三圣真传,兄弟不曾占先,那也是算不得丢人了!”
他笑声一顿,又说道:“除了兄弟不说,连那青虚老人在初次见到这位祝老弟时,也吃了瘪,算起来,兄弟却也无所谓了!”
经他这么一说,几位老人不禁都为之发呆。
慕容美则更在暗地里皱眉。
皇甫英只觉得有些不安,他担心护刀之事,又将发生波折了!
皆因那祝华扬果真武功如此高明,则他如是有了夺刀之心,自己决然无法保存此刀了!
罗布衣这时却道:“慕容兄,他们现时停身何处?”
慕容美道:“据本教属下子弟相告,他们在大观楼用过酒菜,便出了集贤门, 似是奔往集贤关方向去了!”
罗布衣沉吟道:“莫非那柳宏平已然差人通知了青虚老人?”
雷震声接道:“很有可能……咱们何不去那集贤关査看一番!”
慈云大师这时忽地想起什么似的,失声道:“雷施主料想得不差,那柳施主果然提到过集贤关三字……”
雷震声笑道:“反正此去不远,以咱们脚程,顿饭之间,便可往返,便是去看一看那也无妨!”
陈长庚击掌道:“兄弟正有此意。”
慕容美看了慈云一眼道:“大师不去么?”
慈云大师摇头道:“贫僧发誓再不涉入江湖恩怨,恕我不好奉陪了!”
这时,罗布衣已然抢先出了方丈室。雷震声、金二娘紧紧相邻在后,宛小芬则是走的最后。
出了山门,陈长庚突然向雷震声低语了两句话,闪身直向一旁黑暗的巷道中窜出。
慕容美看得呆了一呆,脱口道:“陈帮主不去么?”
雷震声笑道:“当然要去!不过,陈帮主先去代咱们约两名帮手……”
慕容美沉吟了一会,却是不曾再问什么。
奔行了约有十里左右,只见陈长庚健步如飞一般,由后面追了上来。
慕容美一见他仅是独自一人赶来,心中便已料到雷震声说的不是真话,不过,他依然忍不住问道:“陈兄约请的帮手,怎的不曾同来?”
陈长庚微微一笑,说道。:“他们随后便到。”
一阵疾奔,不过半刻之间已然抵达集贤岭下。
雷震声仰头上望,夜色中只见山上的关隘,一片乌黑,久已颓垣的碉堡,在残月之下,显得甚是凄凉!
这时,罗布衣已飞身直向山上行去。
集贤岭不足百丈之高,那消眨眼时光,大伙儿业已上了关头。
七人的身影刚自在那破败的关门之后闪现,突然间,四周灯火暴亮,照得那关门内的仅有二十丈不到的荒石地面,宛如白昼一般!
皇甫英刹那间大大的吃了一惊!心想:这怎地好像是有人在此等着我们呢?
但雷震声等人却是显得什是镇定,灯光一亮,他竟然首先仰天发出一阵长笑, 道:“柳兄,看来你倒是煞费苦心了!”
一缕冷冷的笑声,打灯亮后面的黑暗中,传了过来道:“你们自投罗网,可怪不得柳某心狠手辣了!”
一个人影,缓缓的在灯前出现!
皇甫英凝目望只见这人不是别人,赫然竟是那位慈眉慈目的慈云大师!
顿时,皇甫英呆了!但雷震声和罗布衣并无什么惊奇的神色,只听罗布衣冷冷一笑道:“柳宏平,你的花样已经耍得很够了,一掌之仇,盗刀之恨,罗某即将讨回,不过,在动手之前,老夫还先要向你说几句话!”
那慈云大师伸手在脸上一抹,立即变成了一位两目阴沉,脸色苍黄的中年人!
皇甫英暗道:“想不到这个魔头居然这等年轻!”耳中却听到柳宏平冷冷一笑 道:“罗布衣,柳某手下留情,未曾取你性命,你可知为了什么?”
本是罗布衣有话向他说,此刻却反倒变成了他反问罗布衣了!
罗布衣耸肩道:“为什么?你倒是说说看!”
柳宏平冷冷一笑。说道:“老夫不过是看在你那师弟‘剑毒’归不雷的面上而已!”
罗布衣一怔道:“归贤弟与你有什么关系?”
柳宏平笑道:“柳某的师弟!”他语音一顿,接道:“老夫一生杀人无数,多杀一个,少杀一个,却也并不在乎,不过,老夫昔日在归师弟与你们结拜之后,也曾亲口应允过他,对你们各给一次货命的机会……”
罗布衣冷笑道:“你口气好大啊!”
柳宏平大笑道:“老夫口气很大么?罗布衣,你当知道,设非老夫手下留情, 你那里还能站在此处讲话?”
罗布衣大怒道:“柳宏平,老夫恨不得立即跟你拚上一次你死我活……不过, 那金沙寺数百名僧侣的性命,老夫还不能无动于衷,你最好快将解药取出来!咱们就好早些作个了断!”
敢情这柳宏平果然在金沙寺僧侣身上做了手脚,而这也正是陈长庚为何单独留下的原因之一。
柳宏平阴阴的一笑,道:“罗布衣, 你把柳某看成什么人?老夫岂是下毒之人?金沙寺的僧侣,并未中毒,你要那姓沈的方丈放心吧!”
罗布衣有些不信,陈长庚却道:“柳兄,那慈云大师曾经査过体内真气情形,确是中了暗算,你既不曾下毒,那是什么人做的手脚?”
柳宏平笑道:“老夫不过在暗中点了沈寒松一处穴脉,十二个时辰之后,便可自解,老夫又那来解药呢?”
罗布衣问道:“尊驾当真不曾下过毒么?”
柳宏平道:“哼……老夫自是不屑为之……”
雷震声大声道:“柳兄,血刀现在何处?”
柳宏平淡淡一笑道:“哦?你也想要么?”
雷震声喝道:“天材地宝,雷某虽然不配占取,但那也不能落在似你这等老魔头的手中!”
柳宏平冷哼道:“依你看,什么人才配佩用此刀?”
雷震声道:“反正不是你……”
皇甫英冷眼旁观,却见那四周的灯火,正逐渐向众人立身之处逼近,颇似想把众人四周的空地缩小。
陈长庚脸色微变,低声向站在他身边最近的宛小芬姑娘道:“姑娘,快快告诉令师,对方可能想下那毒手,咱们最好分开一些!”
宛小芬应了一声是,果然走到金二娘身边,两人接谈了几句,便见金二娘迅快的向那身后手执火把之人行去。
突然,柳宏平大喝一声道:“雷大嫂子,你想作什么?老夫劝你千万莫要轻举妄动……”
金二娘的右手,本来已经探了出去,柳宏平如此一喝,可就把她惊得又缩了回来。
罗布衣嗔目大喝道:“柳宏平,血刀呢?”
敢情,罗布衣这才发觉柳宏平身上并未携血刀。
柳宏平笑道:“罗兄,血刀不会失落的,只要你们能够活着离开……”
听他之意,果然不善了!
雷震声怒道: “柳兄,你……好似想一网将老夫等人打尽么?”
柳宏平冷笑道:“是又如何?”'
雷震天尙未答话,皇甫英却是忍不住大声道:“在下皇甫英,有几句话,想向阁下请教!”
柳宏平皱眉道:“你就是皇甫长华的大儿子,是么?”
皇甫英不置可否,却道:“血刀乃是在下镖局客人托保之物,阁下巧取豪夺而去,不怕天下人耻笑于你?”
柳宏平笑道:“你……不够资格跟老夫说话,最好是退开一些,否则,皇甫长华可就要尝尝老年丧子之悲了!”
皇甫英陡然脸色一变,拔出肩头长剑,大吼道:“还我刀来!”
唰的一声,举剑直刺而去。
他忽然动手,大大出了罗布衣意外,正待出声喝阻。却见柳宏平随手一挥,一股莫大的潜力,山涌而来,皇甫英竟是手由宝剑掌握不牢,脱手飞出丈许之外。
皇甫英出道以来,兵刃脱手,还是头一遭遇到,刹那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同时,他也明白,柳宏平的武功之高,似乎高在自己父亲皇甫长华之上,无怪那罗布衣会吃了大亏了。
皇甫英此刻心中千回百转,只在深思,要不要逞那匹夫之勇,再行与对方拚命呢?
不等他有所决定,罗布衣已经适时出手了!
究竟是一代名家,柳宏平虽然功力极高,但罗布衣一轮狠攻,迫得他已有些手忙脚乱!
这时陈长庚突然向慕容美笑道:“慕容兄,那青虚老人等一行,怎地不曾见到呢?”
慕容美微微一笑,道:“陈兄,兄弟也在奇怪,怎的不曾见到他们现身……”
陈长庚怔了一怔,道:“慕容兄,你那属下之人的报告,可是不大正确么?”
慕容美笑道:“不会吧……”他语音一顿,又道:“不过,此事只消问那柳宏 平一声,便可知道为了什么啦!”
陈长庚笑道:“不错……”
他附耳在雷震声耳边说了几句,雷震声点头道:“是了,老夫险险忘记这档子事了!”
他语音一顿,立即大声道:“罗兄,你们暂时住手,兄弟有一句话要向柳兄查明!”
罗布衣猛攻一掌,收手后退,大叫道:“柳宏平,反正你是逃不了的啦!”
柳宏平嘿嘿一笑,不曾理会罗布衣,却向雷震声喝道:“你有甚么话要问老夫的?”
雷震声暍道:“那位青虚老人现在何处?”
柳宏平呆,说道:“秦兄来了么?”
雷震声听得大大一怔,皱眉道:“怎么你……那青虚老人已抵此间之事,莫非柳兄并不知晓么?”
柳宏平沉声道:“甚么人说青虚兄来了?”
雷震声道:“慕容兄接获属下的报告,自然是不会有错的了!”
柳宏平目光闪电般掠过慕容美,突然沉声道:“慕容美,你……为何要欺骗你们同行之人?”
慕容美笑着说道:“兄弟几时骗了他们?”
柳宏平冷笑道:“老夫早在江夏便与青虚兄有过连络,他们已然去了京城,你却诿称他们来了集贤关,想必是有着什么特殊的居心了!”
慕容美淡淡一笑道:,“是么?那是老夫属下的人看错了人……”
柳宏平这时忽然冷冷一笑道:“慕容美,你……”他余音未已,只听得远处忽然传来一声长笑。
这阵笑声来得十分飘忽,突兀,初听之时,远在百丈,但不过眨眼之间,笑声已到耳前。
雷震声笑着道:“什么人轻功如此之好?”
皇甫英接道:“八成是那袁化风……”他料得不错,当先一人忽地出现,果然是袁化风,不过,袁化风的身后,却出现了慈云大师和丁氏五雄。
慕容美这时突然飞身一跃,落在袁化风身旁,口中却向慈云道:“沈堂主,血刀到手了么?”
他这声沈堂主,只把皇甫英听得心中大大一震!不禁心想莫非这位慈云大师也是天魔教的一位堂主?
慈云大师却是微微一笑,道:“到手了!”
罗布衣眼见这一下突然的变化,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连柳宏平在内,大伙儿都上了天鹰教的大当!
雷震声白眉一扬,沉声道:“慕容美,今晚集贤关头的这一场血战想必是你一手安排的了?”
慕容美突然仰天大笑道:“不错……”他笑声一领,接道:“可惜的是,你们明白的太迟了一些了!”
罗布衣这时却盯着慈云大师手中的刀,喝道:“沈寒松,你手中的刀,可是血刀?”
慈云大师笑道:“不错!”
罗布衣大喝道:“还给老夫!”
闪身上前,探手便抓!
慈云大师略一侧身,慕容美却是抬手一掌,将罗布衣来势迫退,喝道:“血刀到天魔教手中,谁想夺刀,谁便是本教的仇家……”
罗布衣怒道:“老夫就要夺刀,你又把老夫奈何?”
慕容美冷冷的扫了在场诸人一眼,道:“不瞒各位,集贤关今晚不啻是鬼门关,各位如想全身而退,只怕是不大可能的了!”
柳宏平却是淡淡一笑道:“慕容美,你好象是十拿九稳,可以置老夫等人于死地了,是么?”
慕容美道:“不错,老夫想不出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离去……”他略为一顿, 接道:“但你们如是愿意同老夫到天魔教总坛一行,老夫可以保证各位毫发不损一根!”
陈长庚眨眨眼道:“慕容兄,你是想把兄弟等人网罗天魔教中么?”
慕容美大笑道:“老朽正有此心,尙望诸位赏光……”
皇甫英不由得大声道:“慕容前辈,你……一直是在欺骗晚辈么?”
慕容美笑道:“兵不厌诈,为了达到目的,老夫少不得只好欺骗你们!”
罗布衣这时向雷震声看了一眼,两人突然呼哨一声,分为两侧向那慈云大师抢去。
慈云大师一抖手,血刀已然落在慕容美手中。
袁化风身形一转,接下了雷震声。
慕容美双目精光四射,突然停在柳宏平身上,大喝道:“柳兄,你若愿意前往天魔教,轩辕教主定将请你充任副教主之职……”
柳宏平笑道:“是么?你们很抬举老夫啊!”
柳宏平余音一落,慕容美立即接道:“柳兄可,是不信兄弟之言?”
柳宏平道:“相信……”说话之间。金二娘已然暴叫一声,挥手向那丁氏兄弟攻出三掌四指。
宛小芬、皇甫英也同时挥掌进击。
只有陈长庚不进反退,负起双手,在旁观战。
慕容美回顾了战局一眼,笑道:“柳兄,你可知道这手执灯光的僧侣,都是天魔教的门下么?”
柳宏平道:“先前不知,此刻自然明白了!不过……”他突然大笑道:“慕容 兄不用得意,今宵之战,到底鹿死谁手看来你也没有多大把握呢!”
慕容美道:“柳兄还有什么奥援在后么?”
柳宏平笑道:“不一定……”
慕容美突然想起那陈长庚曾说过请两位帮手之事,当下忍不住看了含笑而立的陈长庚一眼,道:“陈帮主,你的帮手呢?为何尚未抵达!”
陈长庚仰天大笑道:“虽说没有抵达?慕容兄埋伏在四处的毒箭手,眼下只怕早已死光了呢!”
慕容美陡然一惊,说道:“老夫不信……”他一面说不信,一面却抖手发出一支信火,有如一缕烟花,飞舞在十丈高空,半晌方始熄灭。
慕容美等了一阵,竟是不见灯火之外有什么动静,刹那间,他脸色忽地大变! 断喝一声道:“袁兄、沈兄,咱们快下杀手……”
但是,他竟然迟了一步!
只听得两声龙吟般长笑,由山野中传来,“刀狂”林不寒和“剑毒”归不雷, 有如天神般凌空而降。
林不寒向陈长庚抱拳一笑,道:“陈兄,兄弟这一回是真正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了!”
陈长庚笑道:“林兄好说了!如非两位实时与本帮长老连络,兄弟虽有此心,。却也找不到像两位这等武功高强之士,今夜之战可就不太乐观了!”
原来这林、强二人乃是打乌鞘岭退去之后正要回转大青山,忽然接得山中子弟告诉,山主已然为血刀之事下山而去,当下两人便要拳怪回山照应一切,他们两人一路追踪下来,直到过了江西,方才与五湖帮的一位长老骆秋弘遇着,得知罗布衣等到了安庆之事,就在他们赶到安庆之际,认出了陈长庚坐舟,恰好陈长庚独自离开众人,一来打听慈云大师为何庇护柳宏平,二来便是想找人在暗中除去对方在集贤岭可能安排的埋伏,千巧万巧,林、归二人一到,便接下了这趟差事了!
罗布衣眼见两位拜弟赶来,心中大喜,突然一连攻出三招,把慈云大师迫得险象环生!
慕容美却是脸色太变,狂吼大声,道:“沈兄,你再不施展煞手,咱们可就上当了……”
慈云大师此刻已被罗布衣迫的连喘息都已来不及,那里还能再施展什么?
适时,柳宏平忽然冷笑一声,举手拍出一掌。
慕容美心中一凛,挥动手中血刀,便向柳宏平五指削去。
柳宏平双目陡地寒光暴现,大喝一声,食中二指骈立如刀,剪在慕容美宝剑的剑身之上。
陈长庚只看得大吃一惊,喝道:“柳兄小心了,那可是宝刀啊!”
柳宏平怪笑一声,道:“嘿……不妨事……”
但听得卡察一声,慕容美手中的宝刀,竟被柳宏平的指力夹断了!
血刀竟然会禁不起指力一夹,那还算得什么神物?在场的高手,没有一个不看得呆了!
动手的人,全歇了下来。
但其中一个人没有停下,他趁着众人发呆之际,双肩一摇,便向山下扑去。
“剑毒”归不雷陡地大喝道:“袁化风,你想逃么?”喝声未已,人已追了过去。“刀狂”林不寒则行动更快,只见他斜刺里如飞一跃,便将袁化风去路挡住。
袁化风狂叫一声,挥拳便向归、林二人攻来。
林不寒右手一抖,金刀电掠而起,指向袁化风胸前。适时,归不雷长剑一挥,
袁化风左肩已然挨了一剑。慕容美却在此际向那化名慈云大师的沈寒松道:“沈堂主,血刀现在何处?”
沈寒松皱眉道:“慕容兄问我,叫兄弟又去问谁?兄弟一切均照慕容兄安排行事,柳兄身上只此一刀,兄弟遵嘱取来, 是不是此刀,那可怪不得兄弟了!”经他这么一说,眼下的局势,忽然变得十分明朗了!慕容美才是这一伙人中的首脑人物,而柳宏平的行动,则令人莫测高深。
雷震声白眉闪动,沉声喝道:“慕容美,今晚这集贤关前的一切陷阱,只怕你是自作自受了!”
敢情,此刀任何人也可明白,血刀眼下绝对不会在这集贤关头了!
柳宏平冷冷一笑,说道:“老夫将它丢在长江之中,叫它永远不会再在人间露面!”
罗布衣失声道:“你怎可如此?”
柳宏平道:“为什么不可?你可知道,这把血刀眼下已给我们弄来了多少麻烦么? ”
皇甫英大声道:“老前辈,此血刀乃是晚辈的镖货,你老将它丢到大江之内, 叫晚辈怎生向货主交代呢?这……岂不坏了?”
柳宏平道:“大公子,你最好先想想今宵处境,倘是能活着离开,只怕已是大幸了!”
罗布衣大怒道:“柳宏平,你还有什么花样好出?难道咱们这些人斗不过你一个?”
柳宏平大笑道:“罗兄,你以为今夜要想伤害通位的乃是老夫么?”
罗布衣道:“除了你还有谁?”
柳宏平道:“错啦……”
目光转在慕容美身上,接道:“慕容美,天魔教恐怕不止安排了一些毒弩毒箭吧!”
慕容美冷冷一笑,道:“阁下果然才智过人,本教在这集贤关上,确是还有不少埋伏……”他语音一顿,又道:“但如果诸位衷心相信本教延揽诸位之心,则本教一切埋伏,均将不会发动!”
陈长庚冷冷一笑道:“慕容兄,你最好死了这条心吧!第一个,陈某就不舍答应!”
慕容美大笑道:“很好,陈帮主不愿,天魔教自舍安排对付贵帮的方法!”话 音一落,却转向柳宏平道:“柳兄,那血刀真的被你丢入大江之中了?”
柳宏平道:“老夫岂会骗人。”
慕容美哼了一声,插手入怀,取出一根类似爆仗般的信火,正待发出,却是耳中传来了袁化风一声惨叫,使得他楞了一楞!
雷震声身形一动,快得有似一阵轻烟,伸手向那慕容美右腕抓去。
慕容美脸色一变,左手反击过去,身形向后直退三步,便要跃上破损的墙头。
但雷震声岂容他退走,怒吼一声,挥拳击出。
罗布衣却在这时抢向了柳宏平。
但金二娘却娇此一声,道:“表哥,先拿下慕容美……”罗布衣怔得一怔,但他却是甚是听话,一闪身,竟向慕容美奔去!
慕容美独对雷震声一人,已然十分吃力,此刻再加上罗布衣相助。顿时脸色大变,暴喝道:“沈兄,快快下手……”
他喝叫之时,那支信火已然凌空抛了出去!
但他却未料到,陈长庚如飞跃起,追向那支信火,探臂捞在手中。
如此一来,慕容美的原定计划就行不通了!
沈寒松这时双手向后一扬,两股白色烟雾直向那身后手执火把的大汉射去。那大汉右手一伸,火把迎向白雾,只听得嗤的一声,化成一缕轻烟。
金二娘一见,失声道:“沈寒松,你……”
沈寒松呵呵一笑道:“天煞毒雾,中者无救,你们认命了吧……”
那一股白烟,已四下飞散开来!
沈寒松厉嗥一声,双手齐出,白雾不断地向那四周的火炬发出,只见白烟四起,手执火炬的灰衣僧人,一个一个的倒了下去。
原来天煞书生沈寒松的“天煞毒雾”,乃是用十七种不同的毒物,渗入蛮荒毒瘴之内调治而成,毒性之烈,举世无双,试想那批僧侣并无解药,又复首当其冲,自是无一可以幸免了!
这批僧侣,本是沈寒松的属下,但在这等关头,沈寒松为了要置在场大批高手于死地,便连自己的属下也在所不顾,魔头中人的天性凉薄,只把皇甫英看得摇头长叹!
此刻那片黑雾却不再向白烟罩去,反而向当中群雄所立之处移来,黑雾之中, 传来了掌怪于不邪喝声道:“星星峡尹堡主的破毒神幛,只可护住八丈范围,各位快快聚在一处……”
慕容美跟见群雄方面已有护身之物,这时又从衣襟之下,取出一支信火,扬手就待发出!
“红尘修士”柳宏平怒吼一声,伸手取出袖中的一把仅尺杵的铁骨扇,拉开那宛如鱼网般的黑幛,对准慕容美后心刺了边去!
慕容美手中的信火刚刚举起,铁扇便已穿心而过!耳中但闻嗤的一声,慕容美的身躯突然向前一栽,手中信火竟然在他胸前爆裂!血夹雨着衣衫骨肉,刹那间飞洒了一地!
沈寒松大吃一惊,招呼那尚能行动的丁氏兄弟,就要向山下奔去!
但丁氏兄弟不过走了不足丈许,便一个接一个的摔倒地上!
沈寒松呆了一呆,大声道:“你们怎么了?”
那走在最后的丁忠长叹一声道:“沈兄,是你杀了我们……”
敢情他们乃是吸入了“天煞毒雾”而亡!
沈寒松刚自应了一声:“不妨事,老夫这里携有解药……”陡然间一条人影如飞而来,五指迅若轰雷一般,击中了沈寒松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哼都未哼,便已死去。
那人随即左手一带,却将他尸体抓起,一晃眼,便又退回到黑帏之中。这不过是眨眨眼之间的事,直到那人将沈寒松尸体拖入黑幛之中,皇甫英方始看出,又是“红尘修士”柳宏平!
他这才明白,祁连双魔中的柳宏平武功之高,果然当得一代高手之誉!
柳宏平这才呵呵一笑,说道:“咱们只要有了沈寒松,那么天煞毒雾便不关紧要了……”
他伸手在沈寒松衣襟之内,摸出了一只白玉小瓶,又说道:“有了这瓶解药, 咱们不必再等毒雾散去啦……”
每人分了一颗解毒药丹,于不邪便抖手收起那“破毒神幛”,大声说道:“柳 兄,兄弟往日对你虽然尊敬,但并不见得由衷的佩服,今日而后,兄弟对你可是佩 服得五体投地了!”
罗布衣闻言一怔道:“于兄弟,你这是何意?莫非这一切都是柳兄早就料到的么? ”
于不邪笑道:“可不,否则兄弟又怎会赶家星星峡去借来破毒神幛呢?”
柳宏平却微微一笑道:“罗兄,你们也许对慕容美的为人不太清楚,但是老夫对他,可是明白得很,天魔教想夺血刀的事,老夫是在轩辕刚口中得知,试想这等千古神物,若是被他们得去,那还了得?是以老夫兼程赶上皇甫大公子!不料他已将血刀交给了你,老夫知道,慕容美一身武功,远在你老弟之上,所以,不得不另施狡猾重伤于你,夺走血刀!”
罗布衣一怔道:“原来……你们做圈套么?”
于不邪苦笑道:“大哥,兄弟们不过为了大哥好……”
罗布衣长长一叹,说道:“如此说来,柳兄秋一掌之仇,我是永远也找不回来了?”
柳宏平大笑道:“罗老弟,你如心中有气,打我一拳便是……”
罗布衣播了摇头,道:“算了!该我倒霉,应受一掌之厄吧……不过,那血刀莫非真的被你丢入大江么?”
柳宏平笑着回答道:“没有,老夫已差人送到京城,交到天龙镖局京城分局去了……”
皇甫英忽然如释重负,双膝一曲,向柳宏平大礼参拜道:“老前辈,你给晚辈恩惠太多了……”
柳宏平微微一笑道:“大公子,此刀一入京城,便收藏诸大内,强比落在江湖,引起无边杀劫好得多了,老夫不是为你,无非是为武林中贪得之人,消一浩劫而已,你又何必言谢言恩?”
陈长庚呵呵一笑道:“柳老哥说得不错,此刀若无有德之人佩用,那就不如由他们藏在帝王之家的好!但是柳兄今日弭此大劫的功德,真该是五十年来的第一大事了……”
柳宏平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从来不曾做过好事,今儿做了这么一桩好事,你们又何必赞扬不已?毒雾已消,凶徒已死,咱也该回山啦……”
一行人踏着残月,欢笑着大步下山而去。
(全文完)<本篇刊于武侠世界第26年31期,谢谢金眼神雕提供图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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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4-27 14:27:22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书的真实书名是古剑劫,宇文瑶玑著,人物名字有改动。皇甫青、慕容高、柳宏平、麦长庚被改为了皇甫英、慕容美、柳宏平、陈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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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7 19:52:00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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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4-29 20:23:41 | 显示全部楼层
哇!有多一部好书。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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