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若冰《剑气撼山河》

ikkishun

　　第五十四章　两败俱伤

　　暮霭渐浓，天色逐渐昏黑。

　　这时，“齐天教”下的一批彪壮大汉， 在副教主“青城异叟”凌子渊的令谕下，已经点燃起数十盏明灯，孔明灯高挑，光亮集于一点，将斗场三五丈方圆地方，照耀如同白昼。

　　“九指怪翁”和黄畹玲姑娘自展开绝学奇招之后，便完全是以快打快，以攻抢攻，双方每一出手招式，莫不精奥绝伦，暗含玄机，变招换式之间，更是诡妙出人意外，快逾电闪！

　　转瞬工夫，二人已搏战了三十余招，双方虽然都欲抢占先机，争取主攻，但却是个优劣不分的平手局面。

　　显然，这二人的年龄虽然相差悬殊，而武功方面则在伯仲之间，除非有一方突出奇技，或能击败对方外， 一两百招之内，决难分判胜负生死！

　　双方旁观之人，此刻心情全都沉重紧张非常，均皆全神贯注，目不暇瞬地凝视着二人的身形招式，搏战形式，同时都暗暗运功蓄劲戒备着，以备自己一方之人遇险时出手相助！

　　“九指怪翁”拐沉势猛，劲风呼呼，拐影纵横如山，钢环暴响不绝，惊天动地，声威夺人，内力雄浑有若长江大河，越战越勇，愈斗愈猛！

　　黄畹玲姑娘的匕首招式，虽不如“九指怪翁”招势之威猛，但却轻灵巧快无伦，左手掌指兼施，忽拍忽戮，不但疾逾闪电，更奇幻莫测，极尽诡异之能，右手匕首划出片片寒虹，不时突破泼水难入的拐影，刺扎向“九指怪翁”的要害重穴，使“九指怪翁”不得不疾忙撤招闪避！

　　他虽然武学深湛，内力雄浑，越战越勇，愈斗愈猛，但是此际，心中不禁大为惊栗于姑娘武学之深奥，心胆泛生起丝丝寒意！

　　此刻，双方已搏战至最激烈的阶段，只须半着之差，便即可能立即溅血横尸！……

　　“九指怪翁”成名江湖数十年，一生纵横罕与敌手，想不到今天尽展生平精研的绝学拐招，与姑娘力搏七八十招下来，竟仍然不能占得丝毫上风优势，不禁气得怒火如雷，须发根根竖立，恨不得一拐即将姑娘砸成肉酱！

　　晃眼激战已过百招，双方仍是个攻守平衡，难分轩轾的局面，姑娘芳心不由念头电闪，暗暗忖道：

　　“像这样的斗下去，何时才是了局？何况这老贼的内力雄浑惊人，似较自己略高一筹，久战之下，自己内力如果稍一不继，岂不……”

　　姑娘心中方暗忖至此，“九指怪翁”已因久战姑娘不下，凶性大发地猛然一声大喝，“九环钢拐”陡地展了一招“天克地冲”绝学，奋不顾身凌猛无匹地击向姑娘的右肩，同时左掌疾挥，奇快无比地拍出三掌，两掌封阻住姑娘左右两边的退路，而另一掌则直击姑娘胸窝！

　　他内功深厚雄浑， 掌劲刚猛无俦，每一掌劈出的力道均在五六百斤以上，足能裂石碎碑！

　　左右闪避之路被封，当然只有后退一途可解眼前的掌力拐击之危！

　　可是，后退行吗？……

　　在这等情势之下，姑娘如果撤身后退，固可避免掌拐一击之危于一时，然而，以后呢？

　　“九指怪翁”定必乘机跟踪进击，掌拐齐施，不容姑娘有喘息还手的机会，其结果不言可知，姑娘必被逼得节节后退，先机尽失，迫处下风，面手忙脚乱……

　　姑娘乃聪明绝顶之人，岂会不明白这种后退的利害与后果！

　　既然明白这种后退的利害后果，遂也就不作撤身后退躲闪之想，芳心一横，竟存下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拚命之心！

　　姑娘这种拚命之心一生，口中立时一声清叱，右肩微偏，避开拐击，但对于击向胸窝的掌力，直似未睹，并将“离合神功”运聚双掌，左手屈指弹出一股劲风，射向“九指怪翁＂小腹“丹田”穴，接着右手陡扬，匕首化作一道寒虹，电射向“九指怪翁”的心窝！

　　“九指怪翁”做梦也料想不到姑娘竟然情急拼命，脱手掷出匕首，心中不禁骇然大惊！

　　说来实在太慢，“九指怪翁”乍见寒虹电射袭到，心方骇然大惊，欲待闪身避让时，已是无及，只听得一声“噗哧”，“九指怪翁”口中蓦然发出一声惨“哼”，右手钢拐柱地，左手紧抚心口，鲜血自掌指间急涌流出，身躯摇晃欲倒！

　　而姑娘在匕首飞掷脱手的同时，“九指怪翁”的掌力也已实实地击中她的胸脯， 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娇躯踉跄连连后退七步，方始稳住身形，粉脸灰白的瞪视着“九指怪翁”，口中发出凄凉的惨笑！

　　旁观之人虽说都是全神贯注地目视着场中的搏战形势，暗暗运功凝劲戒备，以防患未然，但是，双方动作均皆快如电光石火，竟均未及出手援救，黄畹玲姑娘和“九指怪翁”便已落得个两败俱伤！

　　蓦地——

　　“青城异叟”凌子渊猛然一声大喝，弹身纵起，双掌推出两道如山的掌劲狂飚，威猛无俦地直朝黄碗玲姑娘娇躯劈去！

　　黄畹玲姑娘内腑伤势之重已达碎裂程度，完全恁仗内功深厚，和强提一口真气，支持着娇躯未倒！

　　“青城异叟”凌子渊乃“齐天教”内，除教主“九指怪翁”以下的第一高手，功力掌劲之深厚雄浑，仅次于“九指怪翁”半筹，这双掌劲道如果劈实，不用说，姑娘定必芳魂杳断，玉殁秀消！

　　说时慢，那时快，“青城异叟”凌子渊掌力甫发，“鬼影阎罗”宇文浩然陡地一声大喝道：

　　“凌子渊，休得乘人之危。”

　　大喝声中，双掌齐推，掌力刚猛如涛的狂涌迎出！

　　这两人都是身具一甲子以上功力修为，当今武林的内家绝顶高手，掌力相交，一声山摇地动的轰然巨响大震，劲风狂飚激射中，“鬼影阎罗”立被震得胸中气血上涌，身形稳立不住，蹬，蹬，蹬，连退了三个大步。

　　“青成异叟”的身形却只是一晃即止，显然，“鬼影阎罗”的功力比“青城异叟”要略逊一筹！

　　身负重伤，全恁功力深厚，和强提着一口内家真气，支持身形未倒的“九指怪翁”和黄畹玲姑娘，因禁受不住这阵掌劲狂飚的波震，身躯立时同被震得仆倒地上，昏死了过去！

　　双方之人见状，不禁齐皆大吃一惊！

　　易钗而弁的尚姑娘和匡文仪、云小璇三女，与及“齐天教”下的护法数人，双方几乎是不分先后的掠身纵入斗场，分别抱起仆倒地上的“九指怪翁”和黄畹玲姑娘倒纵退回！

　　这时，黄畹玲姑娘已是气息奄奄，薄如游丝， 一双星眸紧闭，嘴角溢血，而色惨白得骇人！

　　匡文扬剑眉微蹙地急步上前，伸手握住姑娘的玉腕一探脉息，脸色不禁蓦然一变！

　　匡文仪目睹匡文扬脸色蓦变的神情，急问道：

　　“哥哥！师姊的伤势很严重么？”

　　匡文扬脸色凝重非常地点头说道：

　　“相当严重。”

　　尚姑娘目光瞥视了怀中气息奄奄的表姊一眼，目视匡文扬焦急问道：

　　“还有救吗？”

　　匡文扬微一沉吟，道：

　　“救是有救，不过……”语声略微一顿，接道：

　　“她内腑已离原位，且已有碎裂之现象，若无于年‘雪莲'‘灵芝'等类之稀世仙品圣药，纵是‘华陀'再世，‘扁鹊'重生，只怕也将束手无能为力……”

　　匡文仪闻言，不禁秀目含泪的黯然说道：

　　“这样说来，已是等于无救，希望很渺茫了……”

　　匡文扬轻声一叹，缓缓地说道：

　　“稀世仙品圣药，皆是极难寻求之物，确实很渺茫，但是……眼下却有一个尽人事而听天命的办法。”

　　匡文仪急问道：

　　“是什么办法？哥哥，你快说说看。”

　　匡文扬道：

　　“每天以内功真元替她疗伤一次，保住她内腑伤势不生恶化，再前往大雪山中寻取千年‘雪莲'。”

　　“巴山三煞”老大吕克东心中忽然微微一动，陡想起在“伏牛山”中姑娘将他击伤之后曾给他一粒疗伤灵丹，当时，他内腑伤势虽不似姑娘这般严重，却也不轻，但自服下灵丹之后，只调息一盏茶辰光，不但内腑伤势立时痊愈复原，而且真气充溢，功力较前增进了不少！

　　由此可见，那粒“灵丹”虽非千年“雪莲”之类的仙品，分明也是疗治内伤极著功效的稀世圣药无疑……

　　吕克东想到此处，正要开口提醒匡文扬之际，那云小璇姑娘忽然朝匡文扬温婉地一笑，娇声说道：

　　“匡哥哥！你这办法虽然很好，只是太费事了。”

　　匡文扬剑眉深锁地道：

　　“但是……＂

　　不待他说完，云小璇忽又接着说道：

　　“匡哥哥！你相信我么？”

　　匡文扬微一怔，间道：

　　“相信你什么？”

　　云小璇道：

　　“我能治好玲姊姊的伤势。”

　　“你能？”

　　云小璇胸有成竹地点点螓首，道：

　　“我保证在三四时辰之内，使玲姊姊内腑伤势完全复原。”

　　匡文扬不由十分惊异而又怀疑地问道：

　　“三个时辰之内？”

　　“唔！”

　　“小璇妹妹，你这不是开玩笑吧？”

　　云小璇螓首微摇地肃容说道：

　　“但是我有个条件，必须要你亲口答应我。”

　　匡文扬愕然问道：

　　“什么条件？”

　　云小璇粉面陡地掠起一丝红晕，羞赦低声地说道：

　　“我要你答应我……”

　　匡文扬见她这等“欲语还休”的羞旅神态，心底不禁甚感迷惑不解地，凝视着她晕红的娇靥问道：

　　“小璇妹妹，你有什么条件，你只管说好了，不管你能不能治好玲妹妹伤势，只要是我力量办得到的，我没有不答应的。”

　　匡文仪在旁接着说道：

　　“妹妹，玲姊姊的伤势必须赶紧治疗，你有什么条件就快点直说好了，我哥哥一定会答应你的！”

　　云小璇想了想，忽然转目望着站在一旁的“不老书生”问道：

　　“爷爷！我可以提出条件吗？”

　　“不老书生”眉头微微一皱，缓缓地说道：

　　“璇儿！你已经这么大，一切事情都可以自己做主了，你要提的是什么条件，爷爷固是不知，却也不想问你，不过，你既然问爷爷的意见，爷爷自是不能缄口不言，以目前的情形而言，毋论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道义上，你都应该替黄姑娘治疗伤势而且要尽心尽力，决不可以于此际提出任何一个条件……”

　　说至此处，语声微顿，满脸慈祥之色地凝视着这个从小在他骄纵溺爱下长大，唯一的爱孙女儿接道：

　　“璇儿！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云小璇娇靥上的红晕陡转浓艳，缓缓地低垂下螓首，默然稍顷，语音低如蚊蚋般说道：

　　“爷爷，璇儿明白了。”

　　说着，螓首忽然一抬，目注匡文扬抚媚地一笑，羞赦之态尽敛，脸含歉愧之色地低声说道：

　　“匡哥哥！请你原谅我，我错了。”

　　匡文扬温和地微笑道：

　　“小璇妹妹，你快别这样说，我并没有怪你。”

　　云小璇又道：

　　“匡哥哥！你不会因此而生我的气吧。”

　　匡文扬摇摇头道：

　　“不会的！你只管放心好了，并且……”语声一顿，续道：

　　“你想提出的条件，无论以后什么时侯，只要你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力所办得到的，我仍然会答应你的。”

　　云小璇脸上笑如春花乍放般地娇声说道：

　　“匡哥哥！你真太好了，其实我想提的也并不是个什么条件，只不过是我心中的一点希望而已。”

　　“哦。”匡文扬微“哦”了一声，心底颇为奇异地问道：

　　“是个什么希望呢？”

　　云小璇的娇靥上陡又掠起一片红晕，道：

　　“还是留着以后再说吧……”接着倏然转向匡文仪和尚姑娘娇声说道：

　　“请两位姊姊替小妹护法好么？”

　　匡文仪和尚姑娘连忙点头应“好”。

　　云小璇伸手从尚姑娘怀中接过黄畹玲姑娘的娇躯，低声说道：

　　“两位姊姊请随小妹来。”

　　说罢，便飘身向三十余丈外的一座密林飘去！

　　匡尚二女知她是要找一处隐蔽宁静的地方，着手替玲姊姊行功疗伤，遂便默默不语地飘身跟随其后进入密林。

　　匡文扬望着三女的背影，飘入密林消失之后，心念忽然微微一动，目视“不老书生”低声问道：“云老，璇姑娘确能治疗黄姑娘这等严重的内伤吗？”

　　“不老书生”点头微笑地也低声说道：

　　“掌门人请放宽心，璇儿身上携有较诸千年‘雪莲’等更著奇效，活死人而肉白骨的旷世宝药，黄姑娘内伤虽然极重，但在宝药与内功真元相辅，双管齐施的治疗，最多不会得超过三个时辰，不仅定必痊愈复原，内功真力且必突飞猛进，灵智也必大增超……”

　　“超”字下面的一个“凡”字尚未说出，倏地一声朗喝，挥手发出一股内家罡气，将和宇文浩然已搏战百招，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