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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旧雨楼主369

[录入] 梦中游《血案迷踪》,雷天风系列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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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30 13:42:10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
  庭院内,“血蜘蛛”被六十多名手持各式兵刃的各派高手团团围住。就算他武功超凡,此刻若想靠厮杀脱身也绝对不能。
  “血蜘蛛”在江湖上恶贯满盈,就是宋钦不发话,在场各派的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姓宋的!”“血蜘蛛”狠声道:“你以为靠人多老夫便怕你不成?!”
  宋钦冷笑一声,说道:“‘血蜘蛛’,你作恶多端,我本可以让你碎尸万段。不过,我今晚给你一个机会,你自裁吧!”
  “什么?自裁……哈哈哈……”“血蜘蛛”不屑地一阵狂笑。
  站在宋钦身边的客卿胡岳眉头微皱,低声对宋钦道:“帮主,我看这里面恐怕有诈!”
  “哦?胡兄何出此言?”
  “帮主,‘血蜘蛛’生性狡诈,江湖上无人不知,他如何会自投罗网?!”
  宋钦闻之一愣。
  就在这时,庭院围墙四周陡然涌起一层浓雾!
  红色的浓雾!
  浓雾迅速向庭院内蔓延,几个站在外围的汉子只是“呃”了一声,便倒在地上。
  “阿弥陀佛!是‘七毒弥天瘴’!”了空大师惊道。
  众人闻之大惊。江湖之人谁没听说过“七毒弥天瘴”,此种毒瘴不但吸入即死,就是眼睛沾上,也落个双目失明!
  宋钦朗声喊道:“大家闭住呼吸,赶快离开这里!”
  话音刚落,十几个汉子朝大门冲去。
  刚才为了围杀“血蜘蛛”,已经将赵府的大门关上,此时人们又复将大门打开。
  “吱……”
  大门被拉开,一股红色的雾瘴“呼”地涌了进来,将冲在最前面的七八个汉子卷了进去,随即传来一阵“扑通扑通”的倒地之声。
  “哈哈哈……”
  站在庭院当中的“血蜘蛛”又是一阵狂笑。这里只有他不俱怕毒瘴。
  “大家闭上眼睛,从院墙跳出去!”宋钦又高声喊道。
  毒瘴仍在缓缓蔓延,人们开始各施绝技四散逃生。
  宋钦用眼扫了一下仍在狂笑的“血蜘蛛”,知道他今天绝不会放过自己,于是转身冲自己的两个弟子道:“你们俩儿与子玉和胡大叔一齐走!”
  尹笑天和孟夕摇首道:“师父!我们不走!”
  宋钦并不理睬二人,转身冲雷天风深施一礼,道:“雷大侠,小女武功尚浅,恐怕冲不出去,全仰仗雷大侠啦!”
  雷天风拱拳道:“宋帮主尽管放心!”
  宋姣姣急道:“爹!你不走女儿也不走!”
  “胡闹!”宋钦脸一沉,厉声道:“你在这儿只能碍事!快走!”
  不等宋姣姣再说什么,雷天风一拉她的胳膊,朝着红色的雾瘴冲去。
  “闭上眼睛!止住呼吸!”雷天风以命令的口吻说道。
  宋姣姣回头看看爹爹,只见宋钦以及尹笑天、孟夕已然同“血蜘蛛”交上了手。
  毒瘴此刻已离雷、宋二人不到五尺。
  “快照我说的作!”雷天风急道。
  宋姣姣一闭眼,泪水顺着脸颊涓涓淌下。
  突然,她觉得自己的身子悠然飘起,有如坠入雾中。她知道这是雷大哥在托着自己闯出毒瘴。
  远处传来了父亲与“血蜘蛛”的厮杀声,宋姣姣的心一沉,而与此同时,她的双脚踩到了地面。
  “好了,把眼睁开。”雷天风道。
  宋姣姣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空场,白天这里便是集市,转首看去,七八丈之外就是赵府的高墙,此刻红雾已将赵府罩在其中,仍可隐隐听到府内的打斗声。
  “雷大哥,我爹……还没有出来……”
  “姣姣,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看看,也许能助你爹一把!”
  “雷大哥,里面危险,你千万小心!”
  “放心吧里”
  雷天风刚要转身离开,又陡然收住了脚步。
  “雷大哥,出了什么事情?”宋姣姣不解地问道。
  雷天风似乎没有听见宋姣姣的何话,用眼扫视了一下四周,朗声说道:“你们六个人出来吧!”
  话音刚落,从一间小酒馆后面转出一位老者,正是“黑风帮”七位长老中的第一位南长老。紧接着,又有五位黑衣老者从四周的建筑物背后转出,呈一个扇面形将雷天风和宋姣姣围住。
  南长老一阵冷笑,沉声道:“雷天风,你身手果然不错,不但自己逃了出来,还带出了这个丫头!”
  雷天风笑道:“多谢南老头儿夸奖,有什么话快说,雷某就讨厌罗嗦!”
  南长老点首道:“其实很简单,让你走!”
  “好,我们马上就走!”
  “慢着,你自己走,把这丫头留下!”
  宋姣姣看着雷天风,深情道:“雷大哥,你拚不过他们六个,还是先走吧,我……跟他们去……”
  “别说傻话!”
  “雷大哥,你对我好,我已经很满足,只要你能活着出去,姣姣就是死了,也不算冤枉!”
  雷天风心头一热,抬头道:“你不必再说了!”随后手指南长老道:“南老头儿,废话少说!你们出手吧!”
  “我们?”南长老冷哼一声,道:“你小子口气不小,你以为是在同谁说话?乔长老!”
  “在!南长老有何吩咐?”一个身材瘦长的黑衣老者站出来间道。
  “拿下这个狂徒!”
  “遵命!”
  乔长老回过身来,身子碎然起动,朝雷天风扑来。
  “啪!”
  一道金光破空而出,落在了乔长老的左脸颊上,乔长老“嗽”地怪叫一声,捂着脸朝后倒退两步。双眼盯着手握金鞭的宋姣姣。
  以乔长老的武功,宋姣姣何能占到便宜?不过刚才他一心注意雷天风,没有料到站在一旁的宋姣姣竟敢朝自己出手,因此吃了大亏。
  乔长老低首一看捂脸的左手,不由勃然大怒,原来连皮带肉沾了一手。
  “臭丫头!我撕了你!”
  乔长老怒吼一声,朝宋姣姣扑来,与此同时,另外两位长老从雷天风的两侧夹击上来。
  雷天风怕宋姣姣出事,一个虚晃,从两位长老的掌锋下滑了出来,探出右手直拍乔长老的左肋,岂料尚未接近对手,又有两位长老自两侧朝自己扑来,雷天风大吼一声,不再躲闪,双掌分出,刚好接住两位长老的来掌。
  “砰!砰!”
  两位长老以双掌对单掌,竟被震退七尺!
  雷天风这一掌“阴阳玄气功”已用至七成。
  然而就在这时,宋姣姣“啊”地一声惨叫,左肋被乔长老拍中,被震飞一丈摔倒在土地上,当场昏厥过去。
  雷天风红了眼,乘两个对手被震退的一霎,一个纵身掠到乔长老身后。
  乔长老是何等功力,听出身后有人朝自己扑来,猝然一个转身,两掌平伸,十指有如十把尖刀,朝身后来人疾刺过来!
  这一招称得上是狠、毒、快,若是刺到雷天风的双掌,就得留下十个血窟窿!
  哪料,二人相距五尺的一霎,雷天风的身子蓦地斜飞而起,乔长老一愕一际,对方的右脚已凶狠地落在了自己的面门之上。
  “咔!”
  乔长老的上半截头骨被雷天风活生生踢碎,尸体飞出九尺,横摔在地上!
  雷天风的身子顺势落在了尸体旁边,他向前一滚,手中已多了一只二尺七寸长的宝剑,两眼虎视着其余几位长老。
  宋姣姣负了重伤,雷天风动了真怒,不过他绝非那种有勇无谋之徒,他十分清楚对手的实力。刚才在赵府也曾见过文长老和南长老的武功,依他判断,如果单打独斗,他不用惧怕七人中的任柯一人,但如果对方连手,则实力必在自己之上,正因如此,雷天风在击毙
  乔长老之后,顺手抽出死者身上的宝剑。
  其实,南长老此时对对手的重视程度并不亚于雷天风。首先,雷天风靠一招“分身大法”摆脱了两位长老的夹击,随后用“阴阳玄气功”震退另外两位长老的四掌合击,足见他的内力与轻功已胜过各位长老一筹。最令人吃惊的便是雷天风击毙乔长老所用的这招“云
  中脚”,要知道能使出此招之人,必须先练会轻功中的最上乘绝技“上天梯”,这样,才有可能在身体悬空之时陡然拔起。
  南长老瞅了瞅乔长老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微微点首道:“雷天风,你小子手够狠、够黑!看来南某小瞧了你!”
  雷天风低首看看倒在地上仍昏迷不醒的宋姣姣,抬首道:“姓南的!从现在起,雷天风出手绝不会留情,你们拔剑吧!”
  南长老目光冷峻,凝视对手片刻,从牙缝里缓缓挤出两个字:“拔剑!”
  “呛嘟!”!
  五位长老同时拔出宝剑,宝剑在月光大闪烁着缕缕寒光。
  这五位长老每人都有一手看家绝技,但又都是使剑的高手。南长老之所以要五人同时用剑,是因为他知道雷天风将要使出的“神龙天霸剑法”凶狠凌厉至极,如不用五剑连手,恐怕难以制服对手。
  蓦地,雷天风身子碎然起动,滑到了靠近自己右手的一位长老近前。
  “刷!”
  一道寒光破空击出,劈向对面的文长老,而与此同时,却有三条银练朝雷天风卷来!
  “当!当!当!”
  雷天风的宝剑有如一道劈开云层的闪电,以极不规则的线路将三剑磕开,同时手腕一沉,身子一记侧滑,不等文长老回剑,已将剑尖抵至对方的小腹。
  这一招“暗渡陈仓”用得精彩绝伦,将快、奇、狠、准融为一体,令对手防不胜防!
  眼看剑尖离文长老小腹不到五寸,雷天风却不得不陡然撤剑,因为南长老的宝剑已离自己右肋不到一尺;刺死文长老,自己也要同归于尽!
  即便如此,一股犀利的剑气仍划到了文长老的小腹上,就听“哧”地一声,文长老的黑袍被划开一道七寸长的口子,小腹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色的血痕!他的剑气已练至足可伤人!
  雷天风回身躲过南长老的一剑,翻手一招“白浪追风”被对手堪堪避开,跟着又是一招“横断秋水”;宝剑在空中划出的一道平行直线,又陡然削落下来,这一来刚好避开对方反击,从而在对方剑势正盛而落空的一霎发动突袭。
  “哧!”
  南长老避闪还算及时,但右臂仍被对手的剑锋划破,顿时血鲜涌出,染红了半只胳膊。
  南长老身子急撤,随之又有两位长老补上。
  南长老面露惊愕之色,心中暗忖:“若是与他单独斗剑,自己绝对走不过三招!”
  此刻与雷天风斗剑的两位长老已堪堪不支,南长老大喝一声,与另外两位长老舞剑迎了上去,将二人替下。又与雷天风斗了三四个回合,另外两位长老又冲了上来,将南长老和其他二人替下。
  这种车轮大战是南长老认为目前唯一能够击败对手的办法;与其说击败,不如说是拖垮对手。这办法虽说有失大名鼎鼎的“黑风帮”七长老的颜面,但却奏效,再说也役有其他人看见。
  突然,南长老身后传来一阵嘿嘿冷笑声,南长老一惊,急忙回首,不由轻轻“啊”地惊叫了一声,原来一个灰衫老乞丐就站在自己面前,相距不到七尺!
  南长老是何等功力,两丈之内如果有人,绝逃不过自己的耳朵!可眼下这个老乞丐明明就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倘若此人朝自己出手,那岂不……
  “阁下……是什么人?!”南长老不明对方来路,说话还算客气。
  “嘿嘿,久闻‘黑风帮’七长老的大名,今晚一见,不过如此!哈哈……”
  正在打斗的双方也停下手来。
  “南某知道阁下是位高人,只是从来没有见过,不知可否赐告尊姓大名?”南长老郑重其事地说道。
  老乞丐咧嘴一笑:“南长老,我看就不必了吧。老乞头我今晚找那姓雷的小子有点私事,望各位回避一下,嘿嘿……
  南长老眉梢一挑,目光流露出不忿之色,显然,对方说话的口气明明是小看了自己!“回避?”什么人可以让自己回避,连帮主南天阳也从未向自己用过这两个字,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阁下出言过于放肆了吧!”
  “嘿嘿,不知这‘放肆’二字如何讲?”
  “老东西,我劝你还是识相点儿,少管闲事!”南长老的口气开始变硬。
  “哈哈,识相怎样?不识相又如何?”
  南长老冷哼一声,陡然一个撤步,身旁的两位长老几乎在同时向前一个抢步,两只宝剑风驰电闪般朝老乞丐斜劈下来!
  老乞丐哈哈一笑,身子碎然向前一滑,从两位长老的剑锋下钻了过去,双手顺势一抹,对方的两只宝剑已然握到了自己的左右手中。
  几位长老顿时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情。
  ——七长老在武林中是何等的人物,而在此人面前就象老叟戏童!
  老乞丐冲雷天风道:“小子,宋丫头的伤不轻,你赶快抱她走,顺着这条路一直向东下去,自会有人给她治伤!”
  雷天风拱手道:“多谢您老人家相助!”
  “废话少说,快走吧!”
  雷天风转身,抱起躺在地上的宋姣姣。此刻宋姣姣面色惨白,气如游丝,已经是奄奄一息。
  南长老见雷天风要抱走宋姣姣,急忙冲身旁的另外两位持剑的长老喝道:“赶快动手!”
  “呼!”
  两团黑色的旋风同时平地卷起,挟着两道银色的闪电扑向雷天风!
  然而,几乎就在两位长老腾身跃起的同时,老乞丐的身子猝然拔起三寸,随即一记平滑,掠出两丈有余,挡在了两位长老的面前。
  两位长老的双足在老乞丐的面前一点,又一次腾身飞起打算跃过老乞丐的头顶,追赶前面的雷天风和宋姣姣。
  老乞丐哈哈一笑,猿臂轻舒,在头顶上一划,手中已多了四只靴子。
  两位老者光着脚跌跄落地,其状好不狼狈。再看雷天风,已然掠战十几丈远,片刻便消失在苍茫夜色中。

十五
  黎明。
  乳白色的晨雾俏然淹没了小路旁开始泛黄的白杨树林,随后横贯黄土小路,雷天风顿坠茫茫雾中。
  自从逃离五位长老的截杀,雷天风怀抱宋姣姣已然向东奔出二十余里。
  宋姣姣的心跳和呼吸已变得愈加微弱,雷天风托住她后背的左手可以清晰地察觉到这一点。凭他的经验,宋姣姣的心肺被乔长老严重震伤,没有特效的治内伤丹药,宋姣姣恐怕性命不保。
  不知何时,雷天风对怀中的这位美丽少女有了一种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感情。以前,他只是将宋姣姣看作是一击聪明美丽的女孩子,而自己更愿意以师叔的身份对她指手画脚。可眼下,他开始将她看作是自己的知己,而且是十分难得的知己。
  感情,尤其是男女之间的恋情本易滋生,但要雷天风在感情上容纳一个人却非易事。直到现在,他仍在暗暗说服自己,眼下自己所作的一切都是出于一个“义”字;宋钦信得过自己,宋姣姣更是以死来换取自己脱身。
  宋姣姣不能死,他必须设法救活她。
  他相信老乞丐不会欺骗自己。虽说他弄不清此人的真实身份,他为何几次出手相助自己,但凭直觉,雷天风相信这是一个自己靠得住的神秘高人,因此他依老乞丐所指,一直朝东奔走。
  曙光透过渐渐稀疏的白雾,不远处传来了涂涂的流水声。
  透过轻纱般的薄雾,雷天风看清眼前是一条小溪,小溪之上有一座绿栏红面的小木桥,对面便是一座用稻草搭成的凉亭,亭中似乎有人在喝茶。
  雷天风怀抱宋姣姣走过木桥,终于看清楚凉亭中喝茶之人,原来是昨夜搭救自己的老乞丐和小毛头。
  老乞丐与身穿黄袍的小毛头相对而坐,中间一张石桌上放着一只特大号的茶壶,四只茶杯,其中两只空着,像是为谁特意准备的。二人谈笑风声,你斟我饮,似乎是两个不分彼此的老朋友。
  看到雷天风走近,老乞丐笑道:“来来来,咱们一道喝茶。这茶是我特地从黄山弄来的……”
  小毛头起身跑了过来,急问道:“大哥,姣姣姐怎样了?”
  雷天风似乎没有听见小毛头间什么,径直走到老乞丐面前,急切道:“老人家,宋小姐恐怕不行了,求您赶快救救她!”
  “哦?”老乞丐起身,看了看雷天风怀中的宋姣姣,又回身坐下。
  “老人家,她……她怎么样?!”
  “没事没事。”老乞丐又悠悠喝了一口茶,缓缓道:“宋丫头中的是阴掌,心脉气血受阻。不过,凭这丫头的功底,至少还可挺上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
  “雷天风,你不必着急。我给你一粒药丸,只要宋丫头服下去,不出一个时辰,心脉即可复原。”
  老乞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朱红色的小漆盒,将盒盖打开,取出一珍珠大小的银色药丸,交至雷天风手中。
  雷天风将宋姣姣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左手一掐她的颚骨,宋姣姣微张玉口,雷天风将药丸轻轻放入她的口中,用温茶送入,随后长出一口气,返身坐在石桌旁。
  直到此时,雷天风方感到疲倦,几天来不停的奔波和险遇已使他精疲力竭,恨不得找个地方睡上三天三夜。他毫无顾忌地从老乞丐眼前抓过茶壶,左手端着茶杯,一连喝了五杯浓茶,依然打不起精神。
  “老伯,您老人家是如何碰到我这位小兄弟的?”雷天风强打精神问道。
  老乞丐哈哈一笑,手指小毛头说道;“说起来,我老人家要先你一步结识这位小兄弟哩!”
  雷天风一怔,脑海里立即浮现在小毛头与自己的几次奇遇,心中暗忖:“莫非……这小毛头是这位老乞丐特意安排来帮助自己的……”
  老乞丐似乎看出了雷天风的心思,悠悠道:“雷天风,是我让小毛头去帮助你的。这孩子熟悉洛阳的每一条大街小巷,他对你所讲的身世也是真的。”
  雷天风对此已毫不怀疑,起身冲老乞一拱双拳,正色问道:“请问老伯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处处相助于我?”
  老乞丐低首不语,缓缓起身,独自走到凉亭的木栏旁,举目眺望远方雾中的山林,抬起右手,似乎是在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胡须。
  突然,老乞丐将手放下,转过身来。
  雷天风惊愕万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浑身微微一震,倦意皆消。
  “师……师父?不不不,他老人家早已……’雷天风自言自语道。
  “风儿,怎么,连师父都认不出了?”老乞丐的声音突然变得浑厚深沉,连眼神都变得格外锐厉。
  这声音、眼神顿时将雷天风带回到一个多月前,他茫然跪在地上,低首道:“徒儿雷天风拜见师父。”
  “风儿,你起来吧,我们坐下谈。”
  “是”
  二人重新落座,老乞丐微笑道:“风儿,师父这件事一直瞒着你,你不会生师父的气吧?”
  “徒儿不敢。”
  雷天风对师父陈子桦极为尊重,丝毫看不出他那有些玩世不恭的性格。
  陈子桦缓缓晶了一口茶,抬首道,“你也许想不通师父是怎样从棺材中爬出来的,其实这事很简单,棺材中有个活口,另外,你还记得我事先已选择了下葬的地点?”
  雷天风点点头。
  “你师父早已在那里挖了一条通道,不然,就算我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从五尺的地下钻出来。”
  “可是,弟子依然不明白,您老人家所作的这一切,又到底为了什么?”
  “可以说一半是为了你,一半是为了我自己。”
  雷天风的目光中依然充满困惑。
  陈子桦接道:“如果为师还活着,你便难以独闯江湖,而倘若‘四方居士’再现江湖,恐怕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女儿或儿子!”
  说到这里,陈子桦陷入了沉思,半晌方缓缓说道:“二十一年前,你师母兰如玉在五花岭被‘血魔’劫走,当时她已有了五个月的身孕。在一个月后的华山‘落雁峰’之战,我本欲生擒‘血魔’,找到你师母的下落,可是……‘血魔’武圣天的武功并不在为师之下,结果是二人同坠‘落雁峰’。你师父命大,被山腰伸出的松树挂了一下,算是拣了一条命,后被一位樵夫搭救。听那樵夫讲,‘落雁峰’下只发现了我一个人,我怀疑武圣天是否也没有死。后来那樵夫又去找了几次,终于发现了一具尸体,不过尸体早已腐烂,身上的衣服也被山鹰撕烂,无法辨认出死者到底是何人。”
  雷天风不解地问道:“师父为何要等到现在才去寻找师母?”
  陈子桦沉吟片刻,又缓缓道:“那次坠岩,我受了严重的内伤和外伤,伤了原气,而恢复原气和功力,又足足花了我十一年的功夫。收你为徒之后,我曾经七次下山打听你师母的下落,直到三个月前,方打听到有两个人知道一些内幕,这就是‘八仙’中的‘鹿仙’
  文天国和‘洛阳三怪’中的‘山怪’洪老六。
  这两个人都认识你师父,即便是易容,恐怕也会让他们认出来,一旦我被人认出,这件事便可能传扬出去……”
  雷天风点首道:“师父,徒儿全明白了。”
  沉默片刻,陈子桦又道:“文天国和洪老六的死,说明我们的行动已被对手发现,而且他抢在我们前面下了手!”
  “师父是说‘血魔’?”
  “我开始也这样想,因为只有武圣天才会有这样的动机。可后来,当我见到了文天国和洪老六身上的创伤,又打消了这种推测。”
  “师父是指二人身上的创伤不应是‘血魔’所为?”
  陈子桦点首道:“一点儿不错!武圣天手上极少使用兵刃,即使他要用,也一定会用他那副从不离身的‘双星毒钩’,他从未用过剑!”
  雷天风道:“能单人独剑手刃‘八仙’和‘洛阳三怪’之人,必是武功的绝顶高手,江湖上也应有此人的名字。可是,连宋帮主和了空大师都无法猜出此人是谁!”
  “风儿所言不错。”陈子桦接道:“为师我也想不出此人是谁。不过,有一点已可以肯定,此事与‘黑风帮’牵连。这个南天阳以前我从未听说过。据说‘黑风帮’是武林黑道儿中的一个神秘组织,江湖上知道该帮内幕的人并不多。”
  “师父,‘血蜘蛛’昨夜在赵府出现,我想……”
  “你是说‘血蜘蛛’有可能是‘黑风帮’的人!”
  “不错。”
  陈子桦微微摇首道:“‘血蜘蛛’几十年向来是独往独来,从不与人结伙,连他的师父武圣天也奈何不得他。我想,昨夜赵府的事可能是巧合,如果‘黑风帮’的七长老不事先离开,‘血蜘蛛’的‘七毒弥天瘴’也不会放过他们!”
  停顿片刻,陈子桦又道:“不管杀害‘八仙’的人是谁,这个人都将是我们极为可怕的对手。凭心而论,为师并无战胜此人的把握!风儿,今后你要格外小心才是!”
  雷天风点首道:“师父早就警告徒儿不需多插手‘八仙’之事,不过……”
  “风儿”,陈子桦打断道:“你说为师曾经警告过你?”
  雷天风一怔,随后将自己在“刘家当铺”寻找王公子时碰到一个神秘的隐身人之事向陈子桦叙述了一遍。
  陈子桦闻听眉头紧皱,半晌,转身冲雷天风道:“此事为师丝毫不知。你刚才所说的隐身人倒是个值得注意的人物。之所以你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是因为他使用了武林中早已失传的‘遁形术’,这乃是轻功与内功的结合而产生的一种奇功,为师想不出江湖上有谁
  修成此功。更使我不解的的是,以此入的武功,你不是他的对手,既然此人明知你在调查‘八仙’一案,却为何……”
  “师父是说此人有可能就是杀害‘八仙’的凶手?”
  “完全可能!因为江湖上不可能同时出现两位绝代武功高手,而且又同时涉足‘八仙’一案!”
  “师父,那我们今后该怎么办?”
  陈子桦低首沉思片刻,缓缓说道;“今后……我仍是一个老乞丐,你我并不认识。小毛头我将带在身边,有事我会让他去找你。”
  说到这里,陈子桦转身看了看仍未醒来的宋姣姣,抬首道:“宋丫头是个难得的好姑娘,你要好好照顾她。”
  语毕,陈子桦走到石桌旁,从桌下拿出一个青布包裹,来到雷天风的面前,郑重道;“这是你师祖传下来的‘天龙’和‘天凤’剑,为师今日将它传给你。将来你成了家,这只‘天凤剑’便传给你的妻子。”
  雷天风双手将宝剑接过。
  陈子桦又转首看了看宋姣姣,随后领着小毛头穿过木桥,渐渐远去。小毛头不时回过头来,似乎对自己的这位大哥恋恋不舍。
  雷天风茫然地站在凉亭中,脑海中浮现出自己下山后所发生的一幕幕情景。渐渐地,困倦再次袭来,这一次已无法抵抗,于是坐在宋姣姣的身旁,背靠立柱,怀抱双剑,不一会儿便进入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姣姣终于“嘤”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空无一人,自己似乎独自坐在凉亭中,前面几丈远是一条小溪,小溪对面不远便是一条黄土小路。
  “这里是什么地方?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宋姣姣自问道。她的娇躯轻轻蠕动了几下,准备站起,却无意中触到了身旁依然熟睡着的雷天风。
  “雷大……”宋姣姣刚刚吐出两宇,却嘎然敛住。她的目光落在了雷天风那张略带愁苦的面孔上。
  与前几日相比,雷天风似乎削瘦了许多。那张凛然英俊的面孔略泛苍白,眼窝的轮廓更加分明,浓黑的胳腮胡子又长了两寸,身上的粗布蓝衫已破了十几处。
  宋姣姣静静地看着熟睡着的他,敬慕、怜惜、忧虑,各种情感交织在心中。
  自从认识了他,宋姣姣似乎觉得自己变了,自己已不再是依附在父母身边的小鸟,她有了信心,有了胆量,只要有他在身边,她便觉得满足,她愿随他远走高飞。她喜欢他的胆识,钦佩他的武功,而更赞赏他的为人;雷天风从不趋炎附势,以强凌弱,有时这种作风
  使入觉得此人年轻狂妄,而宋姣姣最喜欢的正是这一点。
  日上三竿,黄土道上传来了“哒哒’的马蹄之声。
  宋姣姣起身举目远望,只见从东西奔来两匹战马,一青一红,马上端坐着两位青年英俊的公子,大青马上的公子身穿一件青缎长衣,大红马上的公子则穿着一身火红的紧身衣,外披一件大红披风。
  青衣青马,红衣红马,有如两团彩色的旋风,转眼间已来到小桥边。
  雷天风已被马蹄声惊醒,翻身站了起来。
  战马在小桥边停下,马上的两位公子也发现了雷天风和宋姣姣二人。
  “骆兄,咱们在这儿歇会儿吧?”青衣公子回首道。
  红衣公子点点头,二人下马,将马拴在路边的一棵小树上,随后转身上了小桥,朝凉亭走来。
  雷天风拉了宋姣姣一把,二人在石桌前坐下。
  “姣姣,你的伤全好啦?”雷天风问道。
  宋姣姣点首道:“雷大哥,你这次是用什么方法给我治的伤?”
  “不瞒你说,你这次的伤很重,若非遇到高人,恐怕你永远睁不开眼睛……”
  二人说话间,红衣公子已率先跨入了凉亭,用眼不屑地瞥了雷天风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喂!你,穿蓝衣的!”
  雷天风缓缓抬首,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小子有什么屁放?”
  红衣公子一愣,随后冷笑一声,朗声道:“你胆量不小!不过,今天骆某高兴,算你走运!赶快滚吧,骆某人要在此处歇息片刻!”
  宋姣姣娇叱道:“这亭子又不是你家的,我们凭什么要走!”
  红衣公子哈哈一笑,忙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骆某岂有赶姑娘走的道理,我只是让这个小子滚开,免得沾污了姑娘……”
  “啪!”
  红衣公子语犹未完,脸上已重重地挨了宋姣姣一记耳光。
  “你……你”红衣公子又惊又怒,惊的是对方出手如此之快,自己竟是躲闪不及,怒的是这姑娘当着蓝衣汉子的面羞辱自己,自己长这么大还未栽在哪个女人的手里。
  青衣公子上前道:“骆兄,俗话讲,‘好男不与女斗’,我看就算了吧。”随后转首冲宋姣姣道:“姑娘,我肯定你会为今天的事后悔!”
  “为什么我要后悔?”
  “因为你还不知道你打的是谁!”
  “哼,总不会是当今皇帝吧!”
  “在武林我辈中,可以说差不了多少!不瞒姑娘,你打的这位公子,便是人称‘燕山一点红’的骆紫云,在下便是济南的凌飞剑!怎么样,姑娘总算明白了吧?”
  宋姣姣冷哼一声,道:“什么骆紫云凌云剑的,本姑娘从未听说过!”
  其实,宋姣姣怎会不知道这二人,在中原武林中,年青一辈出类拔萃者共有三人,人称“中原三秀”,三人分别是“中州第一剑”纪天龙、“燕山一点红”骆紫云和济南“青云派”掌门凌飞剑。以前宋姣姣曾见过纪天龙,这骆、凌二人却是头一次看到。眼下,宋姣姣有
  意要气一气这两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骆紫云和凌飞剑对望了一眼,骆紫云转首道:“姑娘,看你刚才的出手,想必也练过几天武功,你可曾听说过“中原三秀”的名字?”
  宋姣姣撅嘴道:“‘中原三秀’我不知道,不过,我倒听说过其他名宿高士……”
  “哦?是谁?”
  “少林寺的‘了尚’大师和‘了空’大师……”
  “少林为武林第一大派,这少林寺的高僧不用你说也人人皆知。”骆紫云接道。
  “‘四方居士’陈老前辈、终南派的欧阳秋水,点苍派的戴老前辈……”
  “行了行了,你说的不错,这些人确实是名震华夏的武林名宿。不过,这些高人不是前辈便已仙逝,姑娘可能举出几个年轻些的?”
  “年轻些的吗……”宋姣姣略思片刻,抬首接道:“有‘小雷音’史大春……”
  “哈哈……”骆紫云笑道:“小雷音’不过有些蛮力罢了,空有其名,空有其名……哈哈……”
  “还有人称‘中州第一剑’的纪天龙。”
  骆紫云点首道:“纪兄的剑上确实有两手,算得上是一位人物……”
  宋姣姣冷笑一声,又道:“如果纪天龙算得上是人物,那么还有一位就得说是不得了的人物啦!”
  骆、凌二人闻之一楞,几乎齐声问道:“此人是谁?”
  “‘单掌独剑震中原’雷天风!”
  “什么?单……掌……独……剑……震中原?”
  “不错。”
  “与纪天龙相比,此人武功如何?”凌飞剑问道。
  宋姣姣冲雷天风一笑,见他并不介意,转首说道:“不用说一个纪天龙,就是三个纪天龙连手,恐怕也难以在此人面前走上七八个回合!”
  骆紫云嘿嘿一阵冷笑:“姑娘,虽说你的话骆某只信一二,不过,将来骆某碰到这个姓雷的,就算是屈尊,也要验证验证……”
  “我看用不着将来!”雷天风手托茶杯,冷声说道:“敝人就是雷天风。宋姑娘的话一点一错,我看你们这两个小子捆在一起恐怕也不是对手,不信咱们就验证一二!”
  骆紫云一怔,随后冷声道:“姓雷的,看来还真有人抬你。不过,若想在骆某面前托大撒野,你还嫩了点儿!今天骆某倒要见识见识你这位‘单掌独剑震中原’!姓雷的,你划个道儿吧!”
  雷天风习惯地用左手抚摸着自己的络腮胡须,笑道:“别那么大口气,你说怎么办,雷某一定奉陪便是。”
  “也好!你带剑了?”
  “嗯,这有两把。”
  “既然这样,我们比剑!十招之内,若骆某胜不了你,便算我输,公平吧?”
  “这很难说,要看你用的是什么剑?”
  骆紫云右手一挥,“呛啷”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寒光四射的青钢剑,道:“喏,拿去验证!”
  “嗖!”
  钢剑在空中极不规则地旋转着朝雷天风飞去,使对手几乎无从下手接剑,这明摆着是出出雷天风的丑。
  雷天风心中一阵冷笑,托住茶杯的右手轻轻一抖,一股淡黄色的水帘呈扇面形直喷而出,顿时枉自已的面前筑成一道薄薄的水障。
  “扑!”
  旋飞着的钢剑撞在水墙上,竟有如碰到石墙之上,顺着水墙直落下来,刚好掉在雷天风的手中。
  “好内功!”骆紫云和凌飞剑二人心中惊道。
  只凭对方的这一手“推云作山”的骇入内功绝技,骆、凌二人便已知对手武功的份量。
  雷天风左手握住青钢剑的剑柄,右手食指一屈,“当”地弹了一下剑身,笑道:“想不到‘燕山一点红’使的竟是这等劣质钢剑。姓骆的,你若是用此剑与雷某动手,恐怕走不上一个回合!”
  骆紫云眉梢一轩,冷峻道:“此话怎讲?”
  雷天风扫视对方一眼,站起身来,打开石桌上青布包裹,抬首做然道:“骆紫云,你我即然要比剑,雷某不想以剑质取胜,这是两只宝剑,你任选一只好啦!”
  骆紫云点首,心中暗暗佩服对方的光明磊落风范。
  “好,我选那支稍长的。”
  雷天风抄起“天龙剑”,连鞘一同掷了过去。
  “骆紫云,我们现在公平了,你出手吧!”
  骆紫云向后退了两步,两手平握宝剑,左手抓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将宝剑抬至齐眉高度,右手一抖,宝剑缓缓出鞘。
  这是燕山派用剑的起手式。
  剑身抽出半截,骆紫云蓦地周身一震,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到了宝剑上刻着的两个字:“天龙!”
  ——武林之人谁不知道,“天龙”剑乃早年武林白道第一高手“四方居士’陈子桦的随身之物!
  骆紫云速将宝剑还入剑鞘,脸色变得苍白。
  一旁的凌飞剑不知出了什么事,急忙走过来问道:“骆兄,你怎么啦?”
  骆紫云茫然道:“你看看这只宝剑。”
  凌飞剑急忙接过宝剑,抽出一看,顿时惊得张口结舌。
  “雷天风,你手里的那只是‘天凤剑’?”骆紫云问道。
  “不错!”
  “这么说……‘四方居士’陈老前辈是……’
  “是我师父。那又怎样?”
  ‘雷兄,”骆紫云已变换了对雷天风的称呼,缓声道:“恕骆某多有冒犯。这比剑之事只当是骆某不知深浅的信口开河,骆某认输,向雷兄赔礼。”
  骆紫云说着,双手托住“天龙剑”,恭敬地放在石桌之上。
  这下倒轮着雷天风不置可否。
  这可真是“人的名,树的影”,直到这时,雷天风方体会到一个时辰前师父所讲的话:“如果为师还活着,你便难以独闯江湖。”可不是,眼下“四方居士”的一柄宝剑,便使这位“中原三秀”中的人物乖乖认栽!
  片刻,雷天风沉声问道:“骆紫云,你今天认输,就是因为这只宝剑?”
  骆紫云恭敬道:“名师手下必出高徒,陈老前辈身为武林第一剑客,骆某岂敢与雷兄动手。”
  “哈,你这眼睛可真够势力!谁敢保证名师手下就不出狗熊?!”
  “雷兄不必过谦,骆某认栽便是。”
  雷天风还想说什么,突然发觉四周情况有变,冲骆、凌二人冷峻道:“还有人跟你们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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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 12:54:35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六
  骆、凌二人听雷天风问是否有人跟来,莫名其妙地对望一眼,凌飞剑转首冲雷天风道:“我二人天还未亮便出了客栈,并无外人知晓,雷兄此问何意?”
  雷天风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二人身后;道:“有三个人就在你们身后,看样子恐怕是冲二位来的。”
  二人闻听急忙回首,可并未见到任何人。
  “三位,出来吧!”雷天风朗声道。
  片刻的沉寂之后,凉亭左侧的灌木林中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一位五十余岁的红面老者率先走出来,紧跟其后是两位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老者青衫青裤,腰间扎着一根棕色的布带,手里拎着一支铜头铁杆一尺七八长短的烟枪,红棕色的面庞上刻下道道皱纹,
  一看便知是饱经风霜之人。
  老者二话不说,径直来到骆、凌二人面前,冷哼一声道:“二位还记得我是谁吧?”
  凌飞剑点首道:“不错,在下凌飞剑,曾经在黄河渡口搭乘过你的渡船。”
  老者沉声道:“算你小子有种,既然知道老夫是谁,就请把东西交出来!”
  “东西?什么东西,难道我二人还欠你的船钱不成?”
  “哼!凌飞剑,你小子少在老夫面前装胡涂!快把‘龙王印’交出来!”
  “‘龙王印’?什么‘龙王印’?”
  “就是龙王寺中供奉的那只‘龙王印’!”
  雷天风心头一凛,暗忖道:“这‘龙王印’不是在宋帮主的手中,怎么这里又生出一个?”
  骆紫云一阵冷笑,道:“不错,敝人与凌公子确实去过龙王寺,可‘龙王印’一事连听都没听说过。哼,真难为你为此事瞎追了几百里,还是趁早请回吧!”
  老者身后的一位剽悍中年汉子向前跨了一步,手指二人狠声道:“那天早上只有你们俩儿进了寺堂,‘龙王印’随后便不易而飞,你们休想抵赖!”
  骆紫云道:“笑话,有谁看见是我们拿了‘龙王印’?”
  老者面色一沉,道:“二位,若是给脸不要脸,可就别怪老夫不客气了!”
  骆紫云剑眉一竖,朗声道:“三位若是动手,我骆紫云奉陪!”
  “我凌飞剑当然也算上一个!”
  雷天风道:“我说诸位,这里地方窄,恐怕诸位展不开手脚,还是到亭子外面见个高低吧!”
  老者转首盯着雷天风道:“你是何人?!”
  凌飞剑道:“此事与他无关。”转首冲骆紫云道:“骆兄,我们出去!”
  骆、凌二人走出凉亭,老者狠狠地瞪了一眼雷天风,领着两位中年汉子走下凉亭,来到一小片空场。
  雷天风干脆往石桌旁一坐,手端茶壶,冲宋姣姣道:“咱们今天看看这‘中原三秀’到底是什么货色。”
  宋姣姣道:“雷大哥,我以前好像听人说过,这‘龙王印’已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几年,怎么今天……”
  话犹未了,凉亭外传来“啪”地一声击掌,原来是骆紫云已然与那剽悍的中年汉子交了手。
  中年汉子人猛掌凶,两只大掌舞开,尤如两只车轮,掌花分处,将对手罩在其中。
  骆紫云的绰号是“燕山一点红”,是由于他的轻功高绝而得名,此刻只见他身子微抖,每一动必避开对手凶狠的来掌,真是身法精妙,恰到好处。
  中年汉子见自己十几招伤不到对手,大吼一声,招法愈来愈快,手脚并用,将骆紫云逼得步步后退。
  二十几招过后,骆紫云身子蓦地一抖,双掌疾翻而出,发动了反击。
  中年汉子一掌击空,骆紫云的右手无比快捷地朝对手的手腕刺去。
  “啊!”
  中年汉子大叫一声,左手捂住右手手腕,通通向盾倒退几步,抬首惊愕地看着对方。
  “好!好一招‘七寸叼心’!”雷天风在一旁喝彩道,手中仍托着那只大茶壶。
  骆紫云冲雷天风微微一笑,掩不住得意之色道:“雷兄过奖。这点儿雕虫小技虽不登大雅,但要用来对付‘胶东二虎’这样的三流货色,倒也绰绰有余!”
  骆紫云眼力不差,随老者来的二位中年汉子,正是在山东颇具威名的“胶东二虎”,而刚才与自己动手之人正是“大虎”郭强,另一位是他的胞弟“二虎”郭力。其实,论实力,骆紫云确实在“胶东二虎’之上,但也并非天壤之别,否则二人也绝不能三十招方见胜负。
  二虎郭力见哥哥受了伤,还被对手如此贬低,不由大怒道:“姓骆的,你休吐狂言,今天我郭力倒要领教领教!”
  语毕,便要上前动手。
  “慢着!”老者抬手止住郭力。
  郭力一怔,不解地看着老者。
  “郭力,”老者沉声道:“这小子手上确实有两下子,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由我来教训教训这个狂徒!”
  “是。”郭力顺从地答道。
  显然,这位老者在“胶东二虎”面前享有绝对权威。
  老者回首,冲骆紫云道:“骆紫云,你身为晚辈,老夫不想欺负你!你身上可带兵器?”
  骆紫云一阵冷笑,转身冲雷天风道:“雷兄,我的剑!”
  雷天风点首,从石桌上抓起那柄青钢剑,朝骆紫云扔了过去。
  骆紫云接剑,转首道:“骆某就使这个,请问阁下使什么兵刃?”
  老者晃了晃手中的烟枪,道:“就是这个!”
  雷天风一旁道:“喂,长辈与晚辈交手,这算不上公平!”
  老者点首道:“骆紫云,若是老夫十招之内胜不了你,‘龙王印’之事绝不再追究!”
  “哦,阁下有如此把握?”骆紫云冷笑道。
  “那是自然!”老者回身冲郭强郭力二人说道:“老夫动手时,你们绝不可以出手!就是那个姓凌的一起对付老夫,也用不着你们插手!明白啦?!”
  “明白了!”郭氏兄弟齐声答道。
  “骆紫云,你可以动手?”老者道。
  骆紫云并不客气,身子一挺,抖开剑“刷刷刷”便是三剑,三道寒光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扫向对方的中路。
  老者冷哼一声,手中烟枪疾翻而出。
  “当!”
  火光飞进,骆紫云手中的钢剑被对手的烟枪磕开,不等骆紫云收势,老者手腕一横,一练金光破空滑出,烟枪的大铜头呼啸着朝对手的右“太阳穴”砸去!
  仗着自己的轻功不凡,骆紫云身子一个急转,堪堪躲过对手这致命的一击,刚要出剑反击,对方的烟枪陡然在空中一个变向,枪杆朝前,冲骆紫云的前胸“七坎”大穴疾刺过来!
  好快的一招变幻!
  骆紫云以轻功和拳掌见长,而剑法却是平平,此刻以剑相敌,立见下风,不得不使出浑身的轻功解术,频于招架躲闪。双方斗至第七招,老者突然打出一个虚招,骆紫云果然上当,被对手的烟枪铜头击中左臂,向前跌了几步栽倒在地上,青钢剑甩出两丈之外,好不
  狼狈。
  骆紫云从地上挣扎站立而起,手捂左臂。
  凌飞剑疾步跑了过来,问道:“骆兄,你伤得怎样?!”
  骆紫云摇摇头,用眼盯着老者,道:“凌兄,我知道他是谁了!”
  “他是谁?”
  “‘镇黄河’柯青山!”
  “哦?原来是此人!这就难怪骆兄不是他的对手了!”
  “镇黄河”柯青山,即善又恶,亦正亦邪,算是介于黑白道之间的人物,在黄河中下游一带名声极响。柯青山内外功俱称一流,而最最拿手的还是水上水下的功夫,因而又有“水底游龙”的美称。
  柯青山见对方认出了自己,并不想隐瞒,嘿嘿冷笑道:“算你小子眼力不差!即然知道老夫是何人,量你们也没有再动手的胆量,快将‘龙王印’交出来,或许老夫心肠一软,会饶你们不死,否则……嘿嘿,你们知道老夫会如何对付你们!”
  凌飞剑剑眉一挑,毫不客气地说道:“柯青山!你少说废话!凭你‘镇黄河’的名头,还唬不住我们。‘龙王印’我们没有,想怎么样你尽管直说!”
  柯青山一愣,他没有料到对方两个初出道儿的后生竟不买自己的帐!
  雷天风微微点首,心想:“这两个小于虽说有些轻狂势力,骨头还不算软。不过,凭他们二人的武功,肯定斗不过柯青山,搞不好真会丢了性命。自己这‘坐山观虎斗’的戏唱得也差不多了,必要时自己必须出面!”
  柯青山一愣过后,脸色骤变,眼神中透出一缕森森杀气,狠声道:“即然是这样,今天二位的人头恐怕要与这‘龙王印’一同留下!”
  凌飞剑冷哼一声,右手一抬,“呛啷”一下抽出腰间的宝剑,傲然道:“柯青山,你出手吧!凌某接着!”
  柯青山低吼一声,挥手中铁杆铜头烟枪朝对手打来。
  凌飞剑持剑不动,眼看铁杆要扫到自己左肋,陡然一个撤身,随即闪电般地一个欺身,手中的宝剑犹如一条上下腾飞的银龙,招招式式刺向对方的致命之处,一?间将对手逼得连退五步。显然,凌飞剑已占了上风。
  凌飞剑年纪虽轻,却已是济南“青云派”的掌门。青云派所擅长的便是剑法,这“青云剑法”也属北派七大剑派之一,自有其绝招。与骆紫云相比,凌飞剑的剑法要强出数倍。柯青山本以为他的剑法与骆紫云不过半斤八两之分,因此不免轻敌,吃了大亏。
  不过,论实力,柯青山毕竟胜凌飞剑一筹,七八招过后,柯青山找到对手一个破绽,猝然发起反击。
  “叮叮叮当!”
  凌飞剑的宝剑被对手磕落于地,柯青山狠狠哼了一声,举烟枪朝凌飞剑的面门砸去!
  柯青山此刻下了死手!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柯青山猛然察觉到一股黄乎乎的东西从自己左侧砸了过来,心叫:“不好!”,急忙一个后仰,“暗器”擦着自己鼻尖飞过,柯青山感到了一缕凉气掠过,转首追视,只见一杯凉茶落入了三丈之外的小溪中,溅起一片水花。
  柯青山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转首大骂道:“娘的!是哪个小子干的!”
  雷天风从凉亭中走出,手里握着一只空茶杯,答道,“娘的!是这个小子干的!”
  “咔嚓!”
  茶杯被捏得粉碎,雷天风笑道:“柯老头儿,这小子完蛋了,咱们俩谁也不欠谁的!”
  柯青山怒道:“你小子是存心跟老夫过不去,难道想送死不成!”
  雷天风微微一笑,道:“柯老头儿,你用不着吼。‘龙王印’一事,雷某以为这完全是一场误会,我想骆、凌二位仁兄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看在雷某的面子上,今天的事……”
  “谑谑!”柯青山打断道:“看在你的面子上?啊哈!你他娘的算是哪路的鸟!”
  雷天风冷哼一声,轻蔑道:“柯青山,你老小子若再不滚蛋,雷天风今天便在你脸上作个记号,免得你忘了你说过的话!”
  “镇黄河”柯青山近二十余年可以说还没有人敢对自己如此讲话,更没受过这份刺激,这一下被雷天风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小子!你……你死定了!”
  雷天风哈哈一笑:“老小子,就凭你那两下子,恐怕还要不了雷某的性命。我看不如这样,三招之内若是雷某放不倒你,今天的事我不再过问,若三招之内你趴在地上,哈哈,我便在你脸上作个记号,不知如何?”
  此话说来随便,但绝不是儿戏,可听在柯青山耳中,”却完全是另一番味道。
  “哼!我看你小子是存心找死!”
  一旁的骆紫云和凌飞剑也面露惊愕不解之色,心想:“就算你是‘四方居士’的传人,此话也未免太狂妄了吧!倘若‘镇黄河’这种人物连三招都接不下来,那我们二人岂不成了你的囊中之物!”
  雷天风并不理睬柯青山说什么,回身从凉亨中取出“天龙剑”,冲柯青山道:“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雷某不想作得过分。这是只宝剑,可以削断你手中的烟枪,你不介意吧?”
  柯青山已恨得说不出一句整话,雷天风话音刚落,柯青山手中的铁杆铜头烟枪已然挟着千钧力道砸了过来。
  雷天风并不躲闪,右手一抬,“天龙剑”有如一道闪电刺向对手的心窝。
  这是一招以命抵命的拚命招式,看上去毫无章法,雷天风却有十分的把握。他知道柯青山身为武林名宿,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因此绝不甘心以命换命。
  果然,剑尖离自己尚不到半尺,柯青山陡地闪身撤枪,想避开来剑。
  岂料,雷天风的右手轻轻一抖,宝剑在空中一个急转,刚好与对手尚在空中的烟枪撞在一处,只听“铮”地一声,柯青山手中的烟枪已被削为两段,铜头带着五寸长的铁杆飞出—丈之外。
  何青山大骇,随即大怒。
  “你……你……”
  “姓柯的,这不公平,是不是?”
  雷天风说着,右手一扬,“天龙剑”怒射而出,“扑”地一声,深深没入两丈之外凉亭的支柱中,剑身剧颤,发出一阵悦耳的龙吟。
  柯青山嘿嘿一阵冷笑,狠声道:“好小子,有种儿!来来来,老夫要见识见识你掌上的功夫!”
  雷天风道:“老小子,第一招你丢了兵刃,这第二招你可要小心!”
  柯青山吼道:“我小心个鸟!接掌吧你!”’
  “呼!”
  柯青山身子一纵,一招“大鹏展翅”腾空而起,将十成力道贯于双掌,自上而下扑来。照他看来,这一掌足以将对手震毙!
  雷天风挺胸抬首,静观其变。
  他与对手要三招定胜负,所希望的正是要对手与自己力拚,若是柯青山与自己巧斗,雷天风反倒觉得吃力。
  眼看对手距自己不到三尺,雷天风陡然探出双掌,大吼一声:“去你娘的!”
  “轰!”
  柯青山这下是怎么来的怎么回去,身子倒划出一道弧线,在空中翻腾着,摔倒在两丈多远的草丛中。
  “好俊的功夫!”凌飞剑喝彩道。
  “胶东二虎”急忙抢上几步,将柯青山扶起。
  柯青山面色惨白,嘴角上挂着鲜血,看来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小子,老夫……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看走了眼!你……你报个万儿吧!”柯青山喘着粗气说道。
  “敝人雷天风,我已说过!”
  “雷……天……风……老夫没听说过!不过,我会记住这个名字!”
  “柯青山,看在你一把年纪的份儿上,雷某不想再难为你,你走吧。”
  柯青山用袖子抹了一下嘴角处的鲜血,冷声道:“雷天风,我‘镇黄河’这十几年还没栽过这样的跟头,虽说我讨厌你小子这目中无人的样子,不过说句公道话,你小子这身功夫确实惊人,柯某栽得心服口服……”
  “你还想说什么?”
  “放心,‘龙王印’的事,柯某绝不在问,只是,我有一事不明,总想搞个清楚,不然我会终日不得安宁!”
  “请讲。”
  “好,柯某想知道,你这身功夫是跟何人学得?”
  雷天风此时已无意隐瞒,便说道:“我师父人称‘四方居士’。”
  “什么!?陈子桦还活着!”柯青山惊道。
  “不,他老人家已然仙逝。”雷天风真不愿说出此话,但又没有办法。
  柯青山默默点首,缓声道:“早知这样,柯某不会与你交手,告辞了!”
  柯青山与郭氏兄弟悻悻离去。
  骆紫云走上来说道:“雷兄武功盖世,骆某今天算是开了眼界!”
  雷天风道:“骆,凌二位仁兄,‘龙王印’到底是怎么回事?”
  骆紫云道:“不瞒雷兄,我们兄弟二人去‘龙王寺’,本来是要打‘龙王印’的主意,不过,这只是一时好奇罢了。谁知进了龙王殿,却没见到‘龙王印’,为了避嫌,我二人当夜离开了离‘龙王寺’不远的客栈,谁想还是遭到了别人的怀疑。”
  雷天风不再多问,转身走到凉亭前,拔出插入立柱的“天龙剑”。
  宋姣姣走过来问道:“雷大哥,我们昨夜离开大柳堡,现在也不知那里的情况怎样了?”
  雷天风道:“我想宋帮主现在已经率人回洛阳了。”
  凌飞剑走上前问道:“雷兄所说的宋帮主可是‘白风帮’帮主宋钦宋前辈?”
  宋姣姣道:“那是我爹。怎么,你们认识我爹?”
  凌飞剑忙道:“不不,凌某只是久慕宋前辈的大名,这次正是要去洛阳与中原各派的朋友汇合,一道追查杀害‘八仙’的凶手。路上,我们听说各派的英雄推举宋帮主为群龙之首,谁想在这里又碰到宋小姐。”
  雷天风和宋姣姣对望一眼,雷天风道:“即然是这样,我们同路。”
  凌飞剑笑道:“好,我们随雷兄和宋小姐一道去见宋帮主。”

十七
  洛阳宋家花园。
  洛阳城中目下流传着各种传言,归其一点,就是宋家花园中出了大事。其实不用言传,仅看宋府眼下的守备便可猜出八九。
  从今天一大早,洛阳城内外“白风帮”的人马陆续汇聚到宋家花园,时过晌午,已汇集了三百多人。这些人大多数是不能进宋府的,而是由各自的头领率领负责末府外围的警戒。府内也设了三层警戒线,每层三十六人,皆为“白风帮”的嫡系;最外层是尹笑天的
  手下,第二层是孟夕的亲随,最后一层则是宋钦的贴身随从。这一百零八人不但对宋钦绝对忠诚,而且个个剽悍,武功高强,是“白风帮”的精锐力量。
  宋钦眼下正躺在自己卧室的床上,双目紧闭。
  在他的身边是尹笑天、孟夕以及了空大师、“小雷音”史大春、纪天龙和十几位各门派的掌门人。宋府的首席客卿胡岳领着“白风帮”的几位重要分坛主的坛主和副坛主守在卧室外的庭院内;胡岳眼下是宋府守备的总调度。
  昨夜在大柳堡赵府的突围中,宋钦带去的各派豪杰死伤过半,若非了空大师全力相助,宋钦本人恐怕也难以摆脱“血蜘蛛”的截杀。就是这样,宋钦的双眼仍被“七毒弥天瘴”所伤。本来,宋钦可以平安脱身,谁料在穿越毒瘴时“血蜘蛛”突然从他身后扑了上来,
  宋钦只得睁开双眼击退对手,结果中了毒瘴。
  “白风帮”已派出几路人出洛阳城,期望能找到治疗宋钦眼睛的丹药。
  眼下宋钦已服了了空大师的“镇心丹”,以防伤势进一步恶化。
  宋钦轻轻探了一下身子,轻声道:“孟夕,可有姣姣和雷大侠的消息?”
  这是他第七次打听女儿的消息。
  孟夕俯身道:“师父,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不过师父放心,有雷大侠在,小姐不会有事的,师父只管安心养伤好啦。”
  宋钦轻叹一声,道:“他们俩儿离开赵府已有七八个时辰,按理早应该回来了。我是担心……”
  “师父是担心‘黑风帮’的七长老?”
  “不错。七长老肯定不会走远,他们的目标有可能就是姣姣!”
  一旁端坐的了空大师缓声说道:“阿弥陀佛。宋帮主不必担心。就贫僧所看,以雷施主的武功,七长老未必能奈何于他,更何况宋小姐的武功也非等闲。”
  宋钦点首,半晌又道:“现在事情已经明朗,‘八仙’与‘洛阳三怪’的死肯定与‘黑风帮’有关,只是有两点还不大清楚。”
  史大春问道:“不知宋帮主所说的两点是什么?”
  宋钦接道:“江湖上的相互杀戮不足为奇,不过总要有个原由。‘八仙’早已退出武林,可以说是与世无争,‘黑风帮’又因何向他们下手?这是其一。另外,究竟是何人向‘八仙’下的手,眼下也仍是个谜。凭七长老的武功,绝对杀不了‘八仙’,他们至多算是
  小角色。”
  纪天龙问道,“宋帮主,‘黑风帮’中,武功最高者应是帮主南天阳,会不会是南天阳亲自出手杀害了‘八仙’?”
  宋钦摇摇头,轻声道:“我也不清楚,因为关于此人我所知甚少,在场的诸位恐怕谁也没有见过此人。”
  众人闻听,不由面面相觑。的确,关于南天阳的传闻,这些人也是最近两天刚刚听说。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众人回首,只见宋子玉从门外走了进来。
  宋钦听出了儿子的脚步声,急忙问道:“玉儿,有了什么消息?”
  宋子玉急忙走到床前,伏身轻声道:“爹,刚才得到禀报,在大柳堡赵府院墙外发现了一具尸体,好象是七长老中的一位!”
  “什么时候?”
  “是今天一大早发现的。”
  “这么说,雷大侠和姣姣昨夜确实与七长老遭遇了!”
  “爹,死者是被人用掌震毙的,我想肯定是雷天风下的手!”
  宋钦微微点首。
  宋子玉又道:“其余几路探马还没有消息,以孩儿推测,姣姣与雷天侠一定是为了摆脱七长老的连手截杀而上了另一条路,否则不可能这么久还没有消息。”
  众人又议论了许久,宋钦吩咐手下人为众豪杰准备晚饭。
  晚饭在大客厅进行。客厅内摆放着一张二丈来长的木桌,宋钦居首而座,两旁是武林各派的豪杰。
  在场的人谁都清楚,中原武林各派与“黑风帮”之间必有一场恶战。“黑风帮”的实力到底如何,无人知晓,不过仅凭“八仙”和“三怪”的死,便没人怀疑对手的可怕。
  晚饭即将结束,从大厅外突然跑进一个家人,冲宋钦拱身道:“老爷:小姐和雷大侠回来了!还带来两个公子!”
  宋钦“呼”地一下站了起来,问道:“他们在哪儿?!”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宋姣姣的清脆声音:“爹,我回来了!”
  宋钦伸出双手道:“姣姣,你在哪儿?”
  宋姣姣奔到宋钦的面前,突然愕住,急切道:“爹,你……你的眼睛怎么啦?!”
  宋钦笑道:“没什么,你爹的眼睛被烟熏了一下,过几天就好。”
  宋子玉走过来接道:“我已派出人去给爹爹找药,妹妹不必着急。”
  此刻雷天风与骆紫云,凌飞剑也来到大厅中,众人大都认识这三位后起之秀,纷纷离座与三人寒暄。大厅中各派高手云集,可谓实力雄厚,尤其是雷天风的到来,使众人胆气更壮。就连心胸狭窄,从来容不得高过自己之人的“小雷音”史大春,此时也不得不接受这
  样一个事实:没有雷天风,众豪杰恐怕对付不了“黑风帮”。
  众人重新落座,宋钦仍旧居中,了空大师主动退了一位。因此宋钦左边是雷天风和了空大师,右边仍是史大春和纪天龙,新来的骆紫云和凌飞剑仅排其后,宋子玉、宋姣姣以及尹笑天、孟夕等则坐在了空大师之后,再往下便是十个门派的众豪杰。
  宋钦听众人静了下来,朗声说道:“诸位,我宋钦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讲。眼下杀害‘八仙’和‘洛阳三怪’的凶手已然清楚,我等与‘黑风帮’之间的一场血战势在必发。本来,诸位推举我宋钦出头,与诸位一道为‘八仙’讨个公道,可眼下……”
  众人闻听,立即明白宋钦的用意。
  “小雷音”抢道:“宋帮主德高望众,武功盖世,眼睛不方便又有什么关系?希望宋帮主不要推辞才是!”
  几位年长的掌门立即附和。
  骆紫云和凌飞剑对望一眼,没有作声。
  尹笑天有些着急,用手捅了捅身边的孟夕,孟夕只冲他点了点头,没有作声。
  了空大师双目微睁,不动声色。
  宋钦眉头微皱,他清楚史大春的用心。
  “诸位,请宋某将话说完。眼下我们的对手绝非等闲之人,不用说杀害‘八仙’和‘洛阳三怪’的神秘人物,就是‘血蜘蛛’,在座的各位又有谁与之悉敌!”
  众人闻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沉寂片刻,宋钦接道:“诸位,若要为‘八仙’讨还公道,则必须推举一位胜任之人!”
  说到这里,宋钦停顿了一下,随后用手一指位于自己左边的雷天风,朗声说道:“雷大侠身为武林一代宗师陈老前辈的单传弟子,不但武功盖世,而且为人坦诚,宋某想推举雷大侠作为我们行动的领头人,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我们同意!”
  骆紫云和凌飞剑同时起身说道。
  众人开始纷纷议论起来。在场的年轻人几乎无不赞同宋钦的主张。出于宋钦的身体原因,尹笑天和孟夕也表示赞同。宋姣姣此时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雷大哥终于得到了武林各派的认可,忧的是这副担子太重,搞不好会冒极大的风险。
  雷天风低声冲宋钦道:“宋帮主,雷某并不想推辞,只是我刚刚出道儿,江湖上的事知道的不多,恐怕会误事。”
  了空大师在一旁说道:“雷施主请放心,‘八仙’的事贫僧也有一份,贫僧与宋帮主早已商议好,有什么难处我们办当分担!”
  史大春见有几位年长的掌门似有疑虑,便起身说道:“雷大侠虽说武功不错,但要办这件事毕竟还嫩了点儿。依史某所见,不如让‘了空’大师担当此任更为稳妥……”
  话刚说到这里,大厅里蓦然刮过一阵阴风,众人一惊,顿觉一阵蚀骨的森森寒气,大厅中的几百支蜡烛被阴风扫过,“扑扑扑……”相继熄灭,客厅中一片漆黑。
  “快!大家都到外面去!”雷天风大声道。
  众人不再多言,纷纷涌出大门,来到较为宽阔的前院。
  此时皓月当空,院子里静悄悄的,几个手持刀剑的警卫若无其事地站在院内自己的哨位上,好奇地看着涌入院内的众人。
  “刚才有什么动静!”尹笑天冲一个警卫问道。
  “禀堂主,院子里没有任何情况。”对方答道。
  “真他娘的见鬼!”尹笑天自言自语地骂道,转身看着雷天风。
  雷天风微微扬首,双目微合,似乎是在养神。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弄不清雷天风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尹笑天刚要上前询问,“了空”大师一把将他拉住:“尹堂主,雷施主似乎发现了什么。”
  “是风!是风……”
  雷天风喃喃道,仍旧微合双目,似乎进入了梦境。
  片刻,雷天风突然睁开双眼,扫视众人一眼,冷峻道:“诸位,他来了!”
  ——雷天风突然想起了一个可怕人物。
  茫茫天际中隐隐响起一阵风声。
  十冬腊月的西北风!
  风声渐强,又陡然变弱。
  一阵“嘿嘿”的冷笑声不知从何处漫无边际地飘来,众人茫然地仰首四望,除了银银皓月,满天繁星,又还能看到什么呢?
  蓦地,宋子玉手指天空,惊呼道:“看!那是什么?!”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的手指射去。
  那是一团云,一团漆黑的乌云!就飘浮在大客厅两侧的屋顶上。
  突然,这团乌云冉冉浮起三尺,缓缓向东飘浮,最后悬浮在客厅正殿高高的屋顶上。
  院内的众人高度紧张,不少人已下意识地拔出了自己的兵刃。
  宋子玉轻声冲雷天风道:“雷大侠,我去找胡客卿,把人调过到这儿来!”
  “不必了!”雷天风抬手将他止住,眼睛却依然盯着那团“乌云”:“让他们各自守住自己的岗位,我怕这里有诈。再说,人多反而碍事。”
  就在这时,夜空中飘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雷天风!我警告过你,你忘记了吗?”
  “不!我当然没有忘记,可我做不到!”雷天风朗声说道。
  “雷天风!你会后悔的!你会的……”
  “我雷天风作事从不后悔!如果你找的是我,我希望能与你公平一搏!”
  “嘿嘿嘿……如果你愿意,我会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不是现在……”
  话声嘎然而止,大厅顶上的“乌云”蓦地拉长。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团雪白的飞云已滑空而至,以骇人的速度朝“乌云”撞去。
  “轰!轰!”
  黑白乍合乍分,强大的气浪使站在院内的众人站立不稳,有两位强壮的汉子竟仰倒在雷天风的脚前。
  “砰!砰!”
  乌云和白云再度相撞,空气发出了凄厉的帛裂声,众人感到了灼面的热浪滚滚而来,使人难以睁开双眼。
  片刻,人们终于把眼睁开,只见眼前呈现出寂静美丽的夜空,明月依旧,繁星满天,大客厅的房顶上哪有什么乌云白云。
  ——莫非是在梦中?!
  这惊心动魄的瞬间发生在夜幕中,发生在天上,确实给人一种迷离、朦胧和神秘之感,使许多人不得不怀疑它的真实性。
  众人沉寂片刻,史大春自言自语地骂道,“真他娘的见鬼,达到底是怎么回事!”
  纪天龙道:“雷大侠,那神秘的隐身人似乎认识你?”
  “认识谈不上。”雷天风转首冲纪天龙道:“不过此人似乎知道我在追查‘八仙’一案,曾向我提出过警告。”
  “这么说雷大侠见过此人?”
  “不,我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宋钦道:“倘若此人便是杀害‘八仙’的凶手,这将是一个极难对付的对手。此人的内功、轻功修为已臻化境!真奇怪,像这样的人物,我怎么没有一点儿耳闻!”
  “师父,也许此人根本不是出自中原!”孟夕答道。
  宋钦微微摇首道:“听此人的口音不像是外域之人,再说,像西域的西门世家,云南的韦氏兄弟以及长白山的‘白雪三杰’,虽然武功确有过人之处,却均未达到如此境界……”
  “爹,那与此人交手的‘白云’又是何人呢?”宋姣姣两手挽着宋钦的左臂,好奇地问道。
  宋钦微微一笑,道:“你说的那‘白云’,爹爹虽不敢肯定,但也猜到一人。”
  众人闻听,立即围拢过来。
  “宋帮主猜到是谁?”吏大春急不可待地问道。
  宋钦稍顿片刻,随后缓缓道,“刚才‘黑云’与‘白云’力拚两合,共四掌,诸位以为如何?”
  “了空”大师道:“二人功力相当,可以说未分胜负。”
  宋钦微微点首:“不错,今晚我宋府竟同时有两位武功超绝的人物出现,而且二人功力悉敌!大师,你还记得不久之前,就在这大客厅里,也曾发生了一件令人费解的怪事?”
  “阿弥陀佛,宋帮主指的是那位无名无姓的老乞丐?”
  “不错,大师以为此人武功如何?”
  “高不可攀,深不可测!”
  “因此宋某推测……今晚出现的‘白云’就是那位行踪诡秘的老乞丐!”
  雷天风心头一凛,暗自佩服宋钦的见识。其实,刚才在“白云”与“乌云”交手的一?那,他便猜到了是自己的师父在追踪那位神秘的隐身人。
  史大春道:“听宋帮主这么说,那老乞丐是在暗中帮助我等喽?”
  史大春仍忘不了那日老乞丐当众毁?羞辱自己的情景。
  宋钦想了想道:“他是不是帮助我们宋某不清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位老乞丐绝不是我们的敌人,而且似乎与那隐身人之间有什么过节。”
  正在这时,宋子玉和胡岳从外院走了过来。
  “宋公子,外面可有什么动静?”雷天风问道。
  宋子玉道:“雷大侠,按照你的吩咐,本府的四层警戒都各守其位。刚才,大家听到大客厅方向有四声巨响,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有人看到有两道人影,一黑一白,从院墙上掠了出去……”
  雷天风暗想:“莫非是师父去追赶那隐身人去了?”
  宋钦道:“看来今晚不会再有事惊动大家,时辰已经不早,宋府的地方还算宽裕,诸位请早些安歇吧。”
  众人随胡岳朝客院走去,雷天风也跟在后面,脑子里仍在捉摸刚刚发生的事情。
  “雷大哥。”宋姣姣喊道。
  雷天风停住脚步,回过身来,看着朝自己急步而来的宋姣姣。
  “雷大哥,你要去休息?”宋姣姣眨着一对美丽清澈的眸子明知故问道。
  雷天风点首道:“我是真有些困倦了,想睡它两天两夜……”
  “雷大哥,下一步你打算去哪儿?”宋姣姣说出了本意。
  雷天风知道她是怕自己单独行动,于是正经道:“姣姣,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对手的武功高得惊人,十分危险,你今后再不要跟我插手此事,否则……”
  “那人武功再高,雷大哥也不会惧怕他呀。”
  “不,这次情况不同,对手的武功比我高出许多!”
  宋姣姣撅嘴道:“雷大哥连‘黑风帮’七长老的连手都不惧怕,还怕他一个人?”
  雷天风一怔:“七长老围攻自己时是师父替自己解围,可这件事姣姣并不知道,自己又不好将此事讲明……”
  宋姣姣诡秘一笑,道:“雷大哥,我知道你有一件极其秘密的事不好对我讲,是不是?”
  “哦?是什么事呢?”
  “嗯,雷大哥,昨夜我们去赵府时,你身上明明没有带剑,可今天早上我一醒来,却发现你身上多了两把宝剑,‘天龙剑’和‘天凤剑’。”
  雷天风又是一怔,有些后悔自己过于大意。
  宋姣姣微微一笑,接道:“雷大哥,你不是说这对宝剑已随你师父埋在坟墓中了吗,怎么又会到了你的手中?”
  雷天风无言以对,索性两手一摊道:“那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宋姣姣四下瞅瞅,确信无人,便凑到雷天风的耳畔轻声说道:“雷大哥,你师父陈老前辈根本没有去逝,他便是那位神秘的老乞丐!”
  雷天风闻听浑身一震,惊道,“姣姣,你怎么知道?!”
  看到他那惊愕的样子,宋姣姣得意地一笑,说道;“那老乞丐曾几次帮助于你,开始是在宋府大客厅里,后来,我和南江月姐姐遭‘独耳帮’的人拦截,那老乞丐听说我们是你的朋友,又出手相助。不过,那时我只猜到他是你师父的朋友,时时暗中相助而已,因为连你
  都搞不清这老乞丐到底是何人。
  可后来,当你将我从七长老的刀下救出,手中又多了‘天龙’和‘天凤’剑时,我便产生了一种直觉:‘四方居士’陈老前辈还活着,但我还不敢完全肯定。直到刚才,我爹的一句话提醒了我,你想,江湖上出现了这样的高人,又是年逾七旬的长者,以我爹的见识,怎
  么会闻所未闻?因此,我确信那位老乞丐一定便是你师父陈老前辈!雷大哥,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雷天风默默点首:“好一个冰雪聪慧的姑娘!”
  宋姣姣见他只是点头不说话,用手轻轻一推他的胳膊:“雷大哥,你……你生我的气啦?”
  雷天风摇首道:“我怎会生气?姣姣,你说的一点不错,那老乞丐便是我师父。昨夜,便是他老人家帮助咱们摆脱了七长老的截杀。”
  稍顿片刻,雷天风又道:“姣姣,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在我师父正式现身之前,不要将此事说出去,这件事,我曾答应过师父。”
  宋姣姣正色道:“雷大哥请放心,姣姣绝不会告诉第二个人,包括我爹。”
  雷天风道:“我相信你。姣姣,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休息?。”
  语毕,雷天风转身向客院走去。
  宋姣姣静静地站在原地,目送他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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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8 13:36:2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八
  宋府总算平安度过了一个夜晚。
  雷天风睁开双眼,看见窗纸已经泛出金黄色,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便翻身下床更衣。
  这是几天来他睡得最好的一天。下床后,雷天风用力伸了一下懒腰,觉得周身筋骨舒展,血脉通畅,好不舒服!
  这时,远处传来丁几声“呱呱呱”乌鸦的叫声,好不难听。
  雷天风没有介意,从容地穿着衣服。
  “呱呱呱……”
  乌鸦叫声再次传来,声音有些声嘶力竭。
  雷天风一怔,突然想起以前自己曾让小毛头学乌鸦叫与自己联络。难道会是小毛头找自己?如果真是这样,那一定是师父有事情找自己!
  乌鸦叫声又起,雷天风不及多想,抓起行囊走出客院的大门。走至前院,碰见一队护院的警卫,其中一个小头目见过雷天风,点首道:“雷大侠,这么一大早您这是去哪儿?”
  雷天风道:“我出府有点事儿,若是宋帮主问起,就说我去去就回来。”
  小头目点首答应,雷天风闪身走出宋府大门。
  刚出宋府,便听见小毛头的呼喊声:“喂!你们想干什么!看我一个小叫花子好欺负是不是,放开我!放开我!”
  雷天风抢上两步,来到一队守卫的面前。领头的是宋钦手下的—名分坛副坛主,见雷天风走了过来,急忙上前拱手道:禀雷爷,我们抓住一个小奸细,这小子今早儿在这转了有半个时辰,贼头贼脑的,刚才还学鸟叫,不知是在给什么人发信号…”
  “不是鸟!是乌鸦!”小毛头怒道。
  “乌鸦也是鸟,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闭!呱!呱呱……”
  “小兔崽子,我揍你!”
  雷天风抬手道,“好啦,这个人交给我,你们继续巡逻去吧。”
  那副坛主知道雷天风已被众豪杰推为此次联合行动的总首领,不敢违抗,冲雷天风深深一拱,领着手下十几个人向北继续巡逻。
  众人走后,雷天风急忙问道:“小毛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小毛头眨眨眼睛,又环顾了一眼四周,轻声道;“大哥,你师父让我叫你去见他!”
  “哦,师父在哪儿?”
  “就在城北的一家茶馆喝茶。”
  “好,你领我去!”
  四香茶楼。
  每天清晨,当阳光照在四香茶楼墨绿色的琉璃瓦上时,茶楼中总会坐满喝早茶的本地百姓。来这里的人形形色色,上至本城的父母官,下至不入流的酒徒乞丐。不过,后者是不能上二楼雅座的,只能在楼外散摆着的几张木桌处用茶。
  “四方居士”陈子桦便属于这不入流的人物,眼下只能坐在楼外用茶,谁让自己打扮成一个老乞丐。
  见小毛头领着雷天风朝自己走过来,老乞放下茶杯,起身朝城关走去。
  “咦?你师父怎么……”
  “别说话,跟着他老人家走就是!”
  茶馆人多,说不上会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们,陈子桦当然不会在这里与雷天风会面,这一点雷天风心里十分清楚。
  出了洛阳北门,陈子桦朝西一拐,进了一片金黄色的白杨树林,雷天风和小毛头也跟了进去。
  树林深处,陈子桦独自坐在一块青石板上,两眼环视四周,目光中充满警觉。
  雷天风疾步跟来,刚要过去给师父行师徒之礼,陈子桦猛然一抬左手,轻声道:“后面有人!”
  雷天风一愣,猛然回首,只见一道黑影“刷”地一下闪入树林深处,相距自己七八丈远。
  “绝不能让此人跑掉!”这是他心中闪出的第一念头。
  几乎就在此念升起的同时,雷天风身子一拧,陡地拔地而起,朝黑影消灭的地方掠去。
  四周静悄悄的,雷天风警觉地环顾着四下的一草一木。这里落叶遍地,发黄灌木有半个人高,倘若没有这些灌木,雷天风的视野会宽广得多,因为只靠这些白杨树是很难将一个人活人藏住的。
  雷天风凭直觉感到,对手就在附近,而且武功相当不错。
  蓦地,雷天风左侧的灌木丛中一阵“哗啦啦”声响,他猛然转身,却见一只灰色的野兔从草丛叫窜出。
  而就在这同时,雷天风猛然察觉到自己的处境万分凶险一股无形的压力正迅速朝自己迫来,这霸道的气机来自身后,又似发自空中。
  俗话说:“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仅凭对手这一招出乎,雷天风便断定此人的内功功力与自己在仲伯之间。自打他下山,此人应是除了隐身人与“血蜘蛛”以外的第三位强敌!
  雷天风没有动,也不敢动,因为自己并没把握住对手此时确切的位置。
  压力仍在加大,雷天风依旧伫立原地,体内真力源源而出,有如从沙滩涌入大海的回浪,与大海中源源涌来的层层海浪撞击在一处。
  ——一场空前的内力较量!
  ——偏偏又不知道对手是谁!
  随着较量双方功力的不断增强,雷天风四周的空气在迅速膨胀,开始发出“嘶嘶”的凄厉之声,而脚下已是一片净土,满地的落叶早已不知飞向何处。
  雷天风的功力已用至九成,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咔!咔咔……”
  雷天风身旁一棵碗口粗细的白杨树终于抵抗不住强大的压力,从七尺高处折断,缓缓朝前倒去,树林中发出一片轰隆隆的巨响。
  蓦地,雷天风感到压力开始减小,知道对手开始收功,于是也作出相应的姿态。
  “好功夫!看来不是虚传!”
  背后传来一个年轻人说话的声音,雷天风终于将身子转了过来。
  眼前是一位身穿黑衣的青年,年龄与自己相仿,中上等身材,一张英俊的面孔上镶嵌着一对略带冷酷的眸子,白皙的面颊上略带红润,显然是刚才发功所致。黑衣青年双腿微微岔立,两手负背,目光炯炯看着对手,一副泱泱大度的武林名宿风范。
  “你是雷天风?”黑衣青年仍要确认一下对方的身份,冷声问道。
  雷天风微微点首,缓缓道:“不错,你是何人?”
  黑衣青年剑眉一挑,傲然道:“你没有见过我,当然不会知道我是谁,不过,你肯定听说过这样一句话;‘独步兰天野,风雪夜归人!”
  雷天风摇首道:“不,我从未听说过!”
  黑衣青年一怔,脸上似乎有点儿挂不住,冷笑一声道:“哼,不知你真地是孤陋寡闻呢,还是要有意拿敝人开心?!”
  雷天风冷哼一声,口气一转,沉声道:“你暗中跟踪而来,到底想干什么?!”
  “没什么,只是想见识见识阁下的武功。昨日初到洛阳,耳朵里便塞满了关于阁下的传闻,敝人不大相信,想亲眼见识见识!就这样!”
  他这么一说,雷天风的心反而放了下来,因为对手不是“黑风帮”派来的,当然不会有意摸清自己与“老乞丐”之间的关系。
  见雷天风不说话,黑衣青年又道;“雷天风,你满意了?”
  “不错,你可以走了!”
  “走?哈哈,哪有这般容易,你我难得一见,今日若不分出高低,岂非一件撼事?!”
  “哦?你想怎样?”
  “比剑!”
  “比剑?”
  “不错!刚才你我较量了内功,并未分出胜负,这一点你可承认?”
  “可以这么说。”
  “即然如此,我们何不在剑上一分高低?我早就听说‘四方居土’的剑法堪称天下一绝,想来他的单传弟子也不会弱,不知你意下如何?”
  雷天风暗想:“看来今天不答应此人,恐怕对方会缠住自已不放。不过,师父还在等着自己,不知有什么急事,总不能这样拖下去。”
  想到这里,雷天风朗声道:“好,我们比剑,不过就比三剑!”
  “三剑?若三剑内不分输赢呢?”
  “那就改日再比。雷某今日不能多陪!”
  黑衣青年略思片刻,点首道:好吧,今日就比三剑!但愿你不至三剑败北!”
  雷天风淡淡一笑,从背后的行囊中抽出“天龙剑”,横在胸前。
  黑衣青年眉梢一挑,瞅着雷天风手中的“天龙剑”频频点首道:“这就是‘天门大师’集毕生心血制做的四大名剑之——‘天龙剑’吧?”
  “不错,正是‘天龙剑’!”
  黑衣青年一副识货的样子,道:“这四大名剑敝人曾见过其中两只,‘雪夜追风七星剑’和‘紫银太岁剑’,前者精美绝伦,后者独具异彩,而这只‘天龙剑’看上去却是朴实无华,无半分矫揉造作之态,难得,难得呀……”
  雷天风道:“你还想不想比剑?”
  黑衣青年恍然道:“当然要比,要比。”说着,右手一抬,“呛”地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三尺二三长的宝剑。与众不同的是,此剑要比普通长剑窄上许多,最引人注目的要算是剑尖处的一颗蚕豆大小的红斑,远处望去,仿佛是剑尖上挂着一滴鲜血。
  “哦?是‘柳叶残阳剑’?!”雷天风略带惊奇地说道。
  “不错,看来你很识货!”黑衣青年略有得意地答道。
  其实,真正使雷天风吃惊倒还不是这只“柳叶残阳剑”本身,而是他的主人。以前师父曾向自己讲过,这只宝剑归“紫灵真人”所有,“紫灵真人”早在二十多年前便退隐江湖,这么多年杳无音信。莫非,这黑衣青年竟是“紫灵真人”的后辈传人?
  略顿片刻,雷天风道:“你可以出剑了!”
  黑衣青年冷笑一声:“那就不客气了!接剑!”
  “刷刷刷!”
  黑衣青年右手狂抖而出,“柳叶残阳剑”朝空中三个方向击去,划出三道美丽的银弧。
  ——“残阳剑法”三十六式第一式“残阳争辉”!
  “好漂亮的剑式!”雷天风暗自赞叹道。
  “刷!”
  三条银练在空中陡然汇合一处,有如一道霹雳射向雷天风的前胸!
  这一招变幻又快又奇,由不得雷天风半分迟疑!
  沉肩、甩头、抬剑、翻腕,一道银虹暴涨七尺,与对手射来的霹雳闪电撞击在一处!
  “当!当!当!”
  剑光闪闪,火花并射,方圆四五丈之内剑气横溢。
  “刷啦!”
  剑光骤敛,二人交错换了一个位置,相距九尺而立。
  “第一剑!”黑衣青年口中喊道。
  雷天风横剑当胸,两眼注视着对手手中的宝剑。
  奇怪!黑衣青年手中的“柳叶残阳剑”此刻竟变宽了许多,变短了许多!
  “莫非此人会‘障眼法’?还是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雷天风暗自惊道。
  正当他忖思之际,黑衣青年身形猝然一抖,一道橙黄色的剑芒疾刺过来,剑锋未至,雷天风陡觉脸颊一阵灼热,急忙向后—个平滑,闪出五尺,未等他落地,剑芒猛然向下一折,朝他的下路扫来。
  要知此刻雷天风的身子尚在半空,离地不到一尺,且身子正在下落,对手一剑封住丁他的下路,无疑将雷天风逼向绝路!
  眼看就要得手,黑衣青年按捺不住心中的喜悦,大喊一声:“第二剑!”
  谁知,奇迹偏偏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发生了!
  雷天风的双脚尚未着地,身子竟鬼使神差般地凭空拔了起来,恰如—只从天而落又陡然腾空的大鹏,身子在空中一挺、一翻,已然高悬在黑衣青年的头顶!
  黑衣青年一剑扫空,便知不好,急忙一个缩头、藏身,后仰,想闪开对手的凌空一击。
  “刷!”
  银光当空划过,黑衣青年的肩头一麻,低首再看,自己的左肩头留下一道一寸来长的刀口,刀口不深,但还是淌出了鲜血。
  两人相距一丈站定,黑衣青年宝剑还鞘,抬首道:“阁下好俊的轻功!这一手‘上天梯’的功夫,的确出乎敝人的意料!”
  雷天风冷声道:“倘若雷某武功稍差,此时不是要矮了半截!”
  黑衣青年脸颊一红,自知刚才这一招自己用得过于狠毒,险些要了雷天风的一双腿。此番二人并非生死比武,本应点到为止,刚才雷天风的凌空一剑,本可要了自己的性命,可他并未这样做,与雷天风的风范相比,自己岂不成了小人!
  想到这里,黑衣青年抱拳道;“适才比剑,宗某失礼,还望雷兄多多海涵!”
  雷天风道:“你姓宗?”
  “不错,我叫宗昆。”黑衣青年点首道。
  雷天风打量着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青年,问道:“如果我没猜错,宗兄此番来洛阳,大概与‘八仙’一事有关吧?”
  宗昆道:“雷兄所言正是。听说中原武林各派的人几天前曾与杀害‘八仙’的凶手交了手,但不知眼下去何处寻找他们?”
  雷天风道:“眼下中原武林各派的人正汇聚洛阳‘宋家花园’,宗兄可以去那里汇合。”
  “‘宋家花园’?”宗昆自语道:“莫非是‘白风帮’帮主宋钦的所住之处?”
  “不错,正是宋府。”
  宗昆略思片刻,拱手道:“如此说来,宗某就告辞了。”
  雷天风拱手道:“后会有期!”
  宗昆转身朝树林外走去,雷天风则回身向树林深处走去。
  “风儿,不用走了。”
  背后传来了师父陈子桦的声音。
  雷天风回首,原来师父就站在自己面前。
  “师父,刚才耽搁了一会儿……”
  “不用说了,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
  雷天风一怔,刚才自己与宗昆交手,四周并无一人,师父是何时来到这里?
  陈子桦道:“这个叫宗昆的年青人武功不错,刚才他使出的两招是正宗的‘残阳剑法’,看来至少也有六成火候!”
  “‘残阳剑法’?”
  “不错,宗昆用的是‘残阳剑法’中的第一招‘残阳争辉’和三十二招‘双阳残血’这后一招本是‘残阳剑法’中的一个杀招,极具威胁,此人在普通比武中竟用出此招,这不象是‘紫灵真人’的风范。他还与你说什么啦?”
  雷天风想了想道:“我开始问他是谁,宗昆并没报出他的名字,而是说了一句‘独步蓝天野,风雪夜归人’,难道这是说他自己?”
  陈子桦微微一笑,道:“只怪为师未曾告诉过你,‘独步蓝天野,风雪夜归人’这个对于指的正是‘紫灵真人’,江湖之中无人不知。”
  雷天风笑道:“难怪宗昆说我孤陋寡闻。”
  陈子桦道:“天风,师父有一句话你要记住,宗昆的武功得‘紫灵真人’真传,与你在仲伯之间,是武林后辈中难得的奇才。如今大敌当前,此人是你不可多得的盟友,将来万事平定,以此人的性格,早晚会与你一争高下,你要好自为之!”
  雷天风点首道:“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陈子桦沉吟一声,又道;“天风,昨夜的事你都看到了?”
  “师父,昨夜是您老人家与那神秘的隐身人在宋府交了手?”
  “嗯,自从上次你说起此人,我便有心搞清他的真实身份……”
  “师父,您现在知道此人是谁了?”
  “不,昨夜我与他交了四掌,本来可以再打下去,这样便不难摸清对方的底细,不料他看出了我的意图,四掌之后便溜了。我曾追了他一段,谁想他钻进一片民宅,我不得不放弃。”
  雷天风道:“以师父看,杀害‘八仙’的凶手,会不会就此人?”
  “很可能!”陈子桦神情严峻道:“我与‘八仙’中的几位长者很熟,此人的武功绝对在‘八仙’之上。今天我叫你出来,就是要告诉你,此人的功力至少高出你两成,今后你落单儿时遇到他,切不可硬拚!以你现在的轻功,要脱身还是办得到的!”
  雷天风有些不服气地道:“此人功力深厚,但不知他的武技如何?”
  “武技?”陈子桦冷声道:“天风,你还记得‘八仙’和‘洛阳三怪’是怎么死的吗?”
  雷天风一愣,没有立即叫答。
  “你记住‘八仙’是死在剑下!如果此人是凶手,其剑术绝对不会低于为师!我知道‘八仙’中‘鹿仙’文天国手中‘三星剑’的份量,文天国曾被誉为‘天下第一剑’绝非偶然,而凶手不但剑毙了文天国,且同时击败‘八仙’连手!为师至今想象不出武林中何人有此本领……”
  说到这里,陈子桦仰望蓝天,半晌又道:“看来,要揭开“八仙’的死因,找到我失散了二十一年的亲人,只凭我陈子桦和天风你,恐怕是远远不够啊……”
  雷天风道:“师父,眼下中原武林的各派高手已汇集洛阳,您何必不出头……”
  “不!”陈子桦打断道:“一旦对手得知我没有死,恐怕反而坏事,看来这个谜还得打下去。”
  雷天风觉得师父的话有道理,便不再多问,将宝剑收好。道:“师父。我先回去了。这几天我会派人去打听‘黑风帮’的消息,一旦有了消息,我怎么通知您老人家?”
  陈子桦道:“你放心吧.你们今后有什么行动,我自会知道。另外,我若有了消息,会让小毛头通知你。”
  雷天风向师父告辞,朝洛阳城北门奔去。

十九
  大柳堡,赵府。
  前夜一场恶战,血雨腥风至今犹存。赵员外死了,宋府大门处留下了中原众豪杰的几十具尸体,眼下已被人不知埋在何处。
  南江月独自一人坐在赵府的一间小客厅里。眼前是一张茶几,几上摆放着刚刚沏好的香茗和一盘点心。四周布置的一切都十分典雅精制,室内散发着沁人心脾的兰香味道,看来主人对这位特殊的客人照顾得十分周到。
  不过,客厅的门却是反锁着的。
  门外站着五个人,两名守卫、两名侍者以及一位身穿灰色丝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五人中唯独他能自由走动,看来此人是这里的领头儿。
  蓦然,客厅里传来“哗啦”一声巨响,门外的五人一惊,这是今天第七次从客厅中传出这种声音。中年汉子挥了挥手,两名侍者立即走入一旁的小门,随后端来一个盘子,盘中仍旧是新沏的香茗和一盘点心。
  中年汉子小心翼翼地凑到门前,轻声说道;“小姐,小姐息怒,小人给……”
  语犹未了,一只瓷碗从厅内飞来,“啪”地一下击在门窗木格上,破碎的瓷碎四散飞出,中年汉子“嗷”地惨嚎一声,向后“通通”倒退三步,伸出右手在脸上一抹,从右腮帮上拔出一片指甲盖大小的瓷片,鲜血顺着脸颊淌出。
  “他娘的!”中年汉子心中暗骂,但绝不敢露在脸上,只得右手捂脸,走到门前再次赔笑道;“小姐息怒,小的这就给小姐换茶。”
  语毕,中年汉子用钥匙将客厅的门打开,冲两名侍者递了个眼色,二人端茶盘走了进去。
  南江月柳眉倒竖,凤目圆睁,手指两名侍者怒道:“滚出去!我什么都不想要,你们去把我爹找来!把我爹找来!”
  两名侍者吓得急忙将托盘放在茶几上,转身跑了出去。
  中年汉子在门外央求道,“小姐,我们一个下人,只是奉主人之命行事,没有办法,小姐千万不要迁怒于小人,小人可是担待不起呀……”
  南江月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心想:“可不是,跟这几个家伙发火管什么用,他们是奉爹爹的命令来此看住我。唉!没想到刚刚自由了几天,又让爹给抓了回来……总得想个办法出去呀……”
  她端起了茶杯,索性悠悠自斟自饮起来。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雷天风那高大、英俊的形象:“他现在在哪儿?也许……也许仍同宋姣姣在一起……”
  一想到宋姣姣,南江月心中便有一种不可言喻的复杂感觉。
  ——自己同雷大哥好,可偏偏多出一个宋姣姣。
  ——为什么偏偏是她?她美丽,大度,从不与人计较,就连自己表示出要与雷大哥好,她似乎也毫不在意,还与自己结成姐妹,一道帮助雷大哥……
  ——南江月,你是忌恨这位妹妹,还是钦佩她的为人……
  南江月轻轻长叹一声,目光落在门外的几个看守身上。
  ——爹爹为何不让自己与雷大哥和宋姣姣在一起,可他们分明都是好人,为什么?
  ——莫非……爹爹认为自己一个姑娘,阅历浅,会上了人家的当?
  ——这种担心简直多余!多余!
  宋姣姣比自己小一岁,尚能与雷大哥闯荡江湖,而你,南江月,都二十的人了,竟让人像动物一样地锁在屋里!爹,你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
  想到这里,她“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双眼忿忿地瞪着窗外。
  门外的人似乎听到了厅内有动静,中年汉子轻声隔门喊道:“小姐,可要小人做点什么?要不要添点儿新茶?”
  “不要!”南江月怒声道。
  “小姐,喝凉茶是要生病的,还是让小人给小姐换点儿新茶吧?”
  “新茶……”
  南江月自语道,猛然眉头一皱,想起了什么,抬首高声道;“凌坛主!”
  “小人在!”外面的中年汉子急忙应道。敢情此人就是‘黑风帮’在洛阳的分坛坛主凌苍玉。别看他是一坛之主,手下指挥数百号人,可在这位南大小姐面前也只有当孙子的份儿。
  南江月走到门前,冲凌坛主道:“你去叫人给我换茶,这次我要喝‘西湖龙井’!”
  凌坛主忙不喋地点首道:“是是,小人这就叫人去给小姐换茶。”
  不一会儿,两名侍者将刚刚沏好的“西湖龙井”端了上来,凌坛主将门打开,二人将新茶端了进去,放在茶几上,并将旧茶撤去。
  待两名侍者出门,南江月突然又喊道:“凌坛主!你进来!”
  凌苍玉一惊,犹豫片刻,终于还是跨进了客厅的门坎。
  “小姐唤小人何事?”凌苍玉垂手道。
  “凌坛主,你知罪吗?!”南江月厉声道。
  凌苍玉一愕,不知出了何事,眨眼道:“小姐,不知小人何处不周,还请小姐明言。”
  南江月冷哼一声,手指茶几道:“你送来的什么茶?!”
  “是……是‘西湖龙井’啊……”
  “呸!明明是‘黄山云雾茶’,怎么会是‘西湖龙井’!凌坛主,你自己尝尝!”
  “小人不敢,不敢……”
  “呸!我让你尝你就尝,少说废话!”
  凌苍玉浑身打了冷颤,他深知这位南小姐喜怒无常,南天阳将这份差事交给自己确实让他为难,一方面要看住她,另一方面又要照顾好她,若是出了半点差错,自己的脑袋就得搬家,两天前赵员外被赐死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
  见凌苍玉呆呆地瞅着自己,南江月怒叱道:“凌坛主!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凌苍玉脊骨一阵发凉,忙点首道:“小人听到了,听到了……”
  “那你就自己尝尝吧!”
  凌苍玉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在口中回味片刻,抬首道:“小姐,这是‘西湖龙井’呀。”
  南江月柳眉一竖,道:“你根本不懂!这岂是‘西湖龙井’,明明是‘黄山云雾’!”
  凌苍玉低首道:“小人不敢欺骗小姐,不信可以问一问他们二人。”
  此刻两名侍者垂手站在门口,南江月手指二人道:“你们二人进来!”
  两名侍者对望一眼,随后战战兢兢地走到南江月的面前,垂首而立。
  南江月道:“凌坛主是外行,你们俩儿尝尝这是什么茶!”
  二人不敢违抗,端起茶杯各品一口,随后又垂首而立。
  “尝出来啦?”
  “回小姐,尝出来了。”
  “是什么?”
  “回小姐,确实是……是‘西湖龙井’。”
  “胡说!看来你们也不懂!凌坛主!”
  “小人在。”
  “去把门外的二人也叫来,我就不信所有的人都会像你一样笨!”
  凌苍玉心想:“这丫头恐怕是没事闲的,想拿我们几人出出气,不过,只要她能安心呆在这里,这也算不了什么。”
  想到这里,凌苍玉将两名守卫唤了进来,冲二人道:“小姐今天开恩,让你们二人品茶,一人一口,不准多喝,喝吧!”
  二人—人抿了一口,随即拱身道:“谢小姐赐茶。”
  南江月淡淡一笑,问道:“你们可喝出这是什么茶?”
  二人对望一眼,一个汉子拱手道:“回小姐,我二人不懂茶道,只知道这茶很香。”
  南江月点首道:“你们俩儿比这位凌坛主诚实,你们出去吧。”
  二人转身出去。
  凌苍玉刚要告辞出去,陡然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心知不好,自己着了这丫头的道儿。
  与此同时,两名侍者已然“扑通、扑通”倒在地上。原来这二人功力浅,虽是在凌苍玉之后品的茶,却先倒在了地上。
  门外的两名护卫听到动静,转身走进客厅,谁料刚刚进屋,只觉身子一软,二人先后倒在地上。
  见此情景,南江月开心地又蹦又跳。
  凌苍玉的身子左摇右晃,终于全身筋骨俱酥,“扑通”一声伏倒在地上。
  南江月见五人都被麻倒,便蹑足走到窗前,竖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随后身子一抖,掠出了客厅大门。
  “赵家祠堂”的秘室里,此时正坐着十个人。几盏昏黄的汕灯使得秘室中的每一个人刚好可以辨认出对面之人的面孔。
  秘室的正中央端坐着一位老者,白发,白须,白眉;一张永无表情的面孔使人猜不出此人的内心世界,甚至猜不出他的年龄,因为除了他的满头白发,从他那毫无表情的脸孔上甚至看不到一丝老人所特有的皱纹。他便是江湖上的神秘人物:“黑风帮”帮主南天阳。
  南天阳的左首端坐一位老者,正是南天阳的堂弟,“黑风帮”的第二号人物南天辉南长老。
  南天阳的右首坐着一位身材瘦长的白衣中年书生,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六、七岁。对在场的大多数来说,这是一位陌生人,一位十分神秘的陌生人,人们甚至不知道此人的姓名,来自何处。
  再往下,便是“黑风帮’’的两位护法“金刚宿”孙启山和“通天巨煞”金铁,以及其他五位长老。
  乔长老已被雷天风用掌击毙,眼下“七长老”已变成了“六长老”。
  此刻,南天阳的犀利目光落在了南天辉的身上。
  “二弟,这么说你们前夜同雷天风交了手?”南天阳缓声问道。
  “不错。”南长老答道:“那一夜乔长老就是死在雷天风的掌下!”
  “依你看,雷天风的武功如何?”南天阳又问道。
  南长老略思片刻,抬首道:“我看,‘四方居士’的武功,雷天风至少学去十之七八,虽说前夜有那老乞丐给他解围,其实,就算那老乞丐不出现,我们五人恐怕也很难制服此人。”
  南长老实话实说,南天阳默默点首。
  白衣书生脸上浮出一丝冷笑,不屑地瞥了一眼面对自己坐立的五位长老。
  几位长老顿觉受到了侮辱,用冰冷愤怒的目光回敬对方。
  南天阳对此视若无睹,继续道:“二弟,那老乞丐的面孔你看清楚啦?”
  南长老微微点首道:“看清楚了。帮主尽管放心,此乎虽说武功奇高,但肯定不是‘四方居士’陈子桦!雷天风似乎根本不认识此人;这老头用的都是一些左道旁门的邪门功夫,与陈子桦的武功风格大相径庭,再说,陈子桦确实在几个月前病死,是雷天风亲手将他埋葬
  在‘百花谷’中,这消息绝对可靠!”
  南天阳无语,他在回想昨夜与自己交手的白衣蒙面人与这位老乞丐之间可能的联系。
  白衣书生横眉一挑,转首道:“看来南帮主所忧虑的就是这个雷天风和那老叫花子?”
  这话中充满着狂傲,众人几乎怒不可遏。
  ——偌大的“黑风帮”,这白衣书生竟不放在眼里!
  此刻,只要南天阳稍有暗示,在场的两位护法和五位长老便会象猛虎一般扑上去,将这个狂徒撕今粉碎!
  无奈南天阳今天表现出格外大度,竟听凭此人在自己面前狂言傲语。要知道,南天阳最最忌恨的就是这类目空自己的狂徒,对这类人南天阳从来都是杀无赦。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是南天阳的一贯作风。
  南天阳伸出左手,从一旁的茶几上托起一只精制的茶碗,右手揭开碗盖,轻轻抚拨着浮在水面上的茶叶,头也未抬,缓缓道:“看来,阁下似乎很自信?”
  白衣书生淡然一笑,道:“帮主可以这样认为。”
  坐在一旁的孙启山冷笑道:“但不知阁下是否见识过雷天风的武功?”
  白衣书生微侧双目,悠悠道:“未曾见过。”
  ‘哦?如此说来,阁下心中并无底数!”
  “底数?”白衣书生冷哼一声,接道:“敝人作事,从不知‘底数’二字何意!”
  南天阳似乎并不在意身旁二人的唇枪舌剑之谈,只是津津有味地品着香茗。
  孙启山又道:“阁下的胆量孙某实在佩服,但不知阁下是否知道雷天风的师父是何人?”
  白衣书生冷笑道:“你是说‘四方居士’陈子桦?哼,敝人生不逢时,让他早死了几年,否则……”
  语犹未了,一道白光自白衣书生的左侧暴闪而出,直射白衣书生的左“太阳穴”。
  几乎就在同时,白衣书生那瘦长的身躯有如离弦的箭弩,向前疾射而出!
  白光骤敛,白衣书生象一只展翅腾飞的白鹤,身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稳稳落在秘室的中央,左手中指与食指间嵌住一样白色的东西,正是发自南天阳右手的茶碗盖!
  在场的五位长老和两位护法见状大惊。这一手接暗器的动作看似普普通通,随随便便,其实内行人看去确实惊人,因为白衣书生没有丝毫准备,又是坐姿,更何况南天阳是在与对方相距不到五尺之处猝然出手!
  白衣书生手举碗盖,微微冷笑。
  南长老侧目,像是在征询南天阳对自己请来的这位狂徒的评价。
  南天阳侧首,冲孙启山和金铁二人递了个眼色。
  孙、金二人会意,一声长啸,从坐椅上飞起,有如两只扑食的饿鹰向白衣书生扑来。
  白衣书生冷笑一声,左手一抖,手中的茶碗盖闪电般击向金铁的面门,同时身子一个欺入,闪过孙启的双掌,右手探出,挟着万钧的力道,拍在对方的前胸上。
  “砰!”
  好狠的一掌,孙启山被震退九尺,晃了两晃方自站稳。
  白衣书生也被反震出五尺,脸上露出惊愕之色,原来刚才自己这一掌如同击在铜墙铁壁之上,此刻已是手腕发麻、虎口发胀。
  “好一个‘金刚护体功’!”白衣书生咬牙道。
  “算你有见识!”孙启山冷声道。
  不等白衣书生再开口,“通天巨煞”金铁已然狂风般地卷了过来。别看白衣书生在常人中已属身材高大,可与金铁相比,就象一只瘦狼碰到了一只凶猛的老虎,就是伸出手来,恐怕都休想触到金铁的头顶。
  “呼!”
  金铁的一只巨掌有如小山般地罩了下来,白衣书生也发了狠,身子一个疾撤,抬起左脚朝对手的“七坎”重穴狠狠踢了过去!
  “通!”
  一脚过后,金铁竟是丝毫未动,白衣书生反被震得向后一仰,急忙一个后空翻,身体立稳。
  ——敢情两名对手都练就一身拳脚不伤,刀剑莫入的护体神功!
  一旁端坐的五位长老一阵冷笑。
  南天阳的目光中泛出了一缕杀机。
  南长老略带失望地瞅着自己请来的这位“贵客”。他知道下一步南天阳会如何处置此人!
  白衣书生冷眼扫视了一下四周,随后转身冲孙、金二人道:“二位准备好,本人要得罪二位了!”
  孙启山冷笑道:“但不知你小子拿什么来得罪老夫!”
  白衣书生不再搭话,双臂环抱前胸,本来一张苍白消瘦的面孔陡然红肿起来,浑身的骨节发出一阵“格格格”的作响。
  孙启山突然神色紧张起来,似乎猜到对手想干什么,急忙冲金铁递了个眼色,二人同时出手。
  岂料,孙、金二人的四掌离对手不到一尺之遥,白衣书生的身子蓦然原地转动起来,二人的双手有如触电,急撤回来。
  然而对方根本容不得二人有丝毫的喘息,飞速旋转的躯体“呼噜噜”席卷而来,千百只手疾探而出,孙、金二人顿觉万刃穿身,同时惨叫一声,身子倒摔在地上,当时便昏死过去。
  南天阳心头一震;“‘穿心风’!”
  “穿心风”,这种专破护体神功的内功绝技已在江湖上绝迹七十余载,今日再现,怎能令南天阳不感到震惊!
  白衣书生收势,冲南天阳道:“帮主请放心,他们二人无大事,一个时辰后自会醒来!”
  几位长老此刻面面相觑,显然,他们已被白衣书生的这手绝技震住了,两位护法尚且如此,自己上去也是白搭。
  南长老频频点首,侧目瞅着南天阳。
  南天阳沉吟一声,道:“你可以开价了。”
  白衣书生得意一笑,悠然道:“即然南帮主如此说,我方纯白也就不必客气啦!”
  五位长老听到“方纯白”三字,不由愕然,方知眼前这位狂傲书生敢情就是中原第一职业杀手“四指白衣”方纯白。传说此人杀人无数,死者俱是颇有名头的朝廷要人、富甲豪客,以及武林中的名宿,朝廷曾悬赏万两白银要此人的首级,却是始终落空。三年前,河南、
  河北和山东的六大名捕曾连手捉拿方纯白,却在一天夜里莫名其妙地皆数失踪,至今仍是一大悬案。
  刚才此人身份不明,五位长者并未注意方纯白的手,此刻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方纯白的右手,果然,方纯白的右手只有四只手指!
  方纯白重新落坐,抬首冲南天阳道:“在方某开价之前。有一件事必须事先讲明!”
  “请讲。”
  “方某手下从不留活口,因此……”
  “好了,我明白啦,你只要将雷天风,宋钦和那个老叫花子杀死即可!”
  “可以,每人五万两,共十五万两银子,七天交货!”
  “什么,十五万两!”南长老惊得脱口而出。
  “好,就十五万两。”南天阳点首道,似乎对这笔交易很满意。
  “南帮主,”方纯白又道:“我要预付五万两!”
  “可以。”南天阳冲南长老点了点头,南长老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张五万两白银的银票,交到方纯白的手中。
  方纯白接过银票,冲南天阳道:“南帮主,方某很钦佩帮主作事的风范,希望这种合作能继续下去。”
  南天阳冷冷一笑,道:“希望这不是最后一次。”
  方纯白一怔,似乎听出对方话里有话。
  “七天后,我会派人找你。”
  方纯白听出南天阳有送客之意,便起身道:“好,就这样。方某告辞!”
  “不送。”
  方纯白走后,五位长老将金铁和孙启山抬出秘室医治,密室中只剩南天阳与南长老二人。
  南长老道:“大哥,这姓方的要十五万两,你怎么这么痛快就答应他?”
  南天阳冷冷一笑,阴沉道:“不管他成功与否,此人我必杀之!”
  “杀了他?!可是……”
  “二弟,此人认钱不认人,准敢保证他今后不与你我为敌!”
  南长老点首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不过,此事要作得不留痕迹……”
  语犹未了,文长老走了进来,神色慌张道:“禀帮主,小姐……小姐又不见了。”
  南天阳闻听“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转身冲南长老道:“去把这死丫头抓回来,直接送回‘雁归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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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16 14:08:3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
  南江月用药麻倒看守自己的五人,偷偷溜出赵府,离开大柳堡,径直朝南而去。
  天,蓝蓝的天;地,金黄色的地。南江月仿佛是一只被久困牢笼而突然又得到自由的小鸟,外面的一切似乎都那么新奇。
  眼下她不清楚雷天风和宋姣姣在何处,但她知道宋姣姣住在洛阳宋家花园,只要到了那里,她便不难找到宋姣姣,找到宋姣姣,当然便可以知道雷天风的去处。
  南江月走的是一条官道。此时已近中午,大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人们朝这位身穿蓝裙,腰悬佩剑的美丽少女投来好奇,赞许的目光。她此刻的心绪似乎格外好,有时甚至会对迎面走来的行人报以微笑。
  离洛阳城还有八里。南江月看见路边不远有一家酒馆,洒馆门前斜挑着一根竹竿,竹竿端头挂着一面七尺白缎做的酒幌,上写三个大字:“杏花村”。
  在通往洛阳的几条官道上,这类酒馆到处可见,光是叫“杏花村”的恐怕就不下五六家。
  看到酒馆,南江月方觉饥肠辘辘,后悔今天早晨放着各种点心自己却一口未吃。
  南江月转身走进酒馆。酒馆不大。有七八张桌子,其中有五张桌子旁已有人,她四下看看,在一张靠近后窗的空桌前坐下。
  店小二见来了一位富家小姐,急忙上前招呼道:“小姐要点儿什么?”
  南江月道:“这里有什么好菜,端上两盘便是。”
  店小二应声下去,不一会儿又托着一个木盘回来,盘内有香酥鸡、珍珠桂鱼和一碗米饭、一壶绍兴酒。
  南江月实在是饿坏了,饭莱刚刚放稳,她便抓起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她的这副吃相招来了众人的目光。两位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在一旁发笑。
  三位长者默默摇头。
  酒馆门口坐着一位三十几岁的书生,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衣,左手拿筷,右手半举着酒杯,两眼眯成了一条缝,直勾勾地盯着正在专心吃鸡的南江月。
  白衣书生并非他人,正是南天阳高价聘请的中原第一职业杀手“四指白衣”方纯白。南天阳当然万万料想不到,方纯白此刻正在把手伸向自己的掌上明珠南江月。
  方纯白好色,不过味口极高,而眼前的南江月便是最合他味口的猎物。从南江月的装束和气质,方纯白看出她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只是他也万万想不到南江月并非普通的豪门千金,而是“黑风帮”的公主。
  南江月旁若无人,头都未抬一抬,就象平时自己在家中吃饭,周围—大帮仆人丫环伺候着自己那样。“江湖险恶”这四个字她听人说过,但她搞不懂其中的寓意。
  “喂!我的汤呢?”南江月冲店小二高声喊道。
  店小二过来,赔笑道:“小姐,您唤小人何事?”
  “快把汤端来!”南江月白了对方一眼,有点不高兴地说道。
  “汤?”店小二道:“小姐要什么汤,我这就去端。”
  南江月一怔,方想起这是在酒馆,不是在家里,平日,每逢牛饭,仆人必定给自己准备一碗银耳莲子汤,这地方怎会有这种东西。
  “算了算了,不要汤了。”南江月道,伸手去怀中摸钱。
  “唉呀,不好!”南江月的手停住了,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赵府将衣服换掉,眼下身上分文没有。
  “小姐,怎么啦?”店小二关切道。
  南江月沮丧道:“我身上忘了带钱,这可怎么好?!”
  店小二傻了眼,看看南江月,又看看里屋,似乎是等什么人来拿主意。
  里屋门帘一挑,走出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穿青布长袍,看来是“杏花村”的老板。
  店小二见此人出来,忙上前低语几句,那人听后嘿嘿一阵冷笑,冲南江月道:“这位小姐看上去倒像个富家千金,没料到竟是个吃白食的!”
  南江月眼睛一瞪,叱道:“你胡说!我只是忘了带钱,岂能白吃你的!”
  中年人冷哼一声,道:“像你这种人我杨某见得多了!要耍弄我你还嫩了点儿!”
  吃饭的人都放下了碗筷,转过身来看热闹。
  南江月只觉脸上火辣辣的,偷眼扫视一下四周,转首道:“说吧,这顿饭要多少银子?!”
  中年人冷笑道:“二两三钱银子,一钱不多,一钱不少!顺便说一句,本店概不赊欠!”
  南江月二话不说,从腰间摘下宝剑,往桌上一放,道:“这只剑总抵得上二两三钱银子吧?!”
  中年人淡淡一笑,摇首道:“杨某从不舞枪弄剑,要它何用?”
  “你……你到底想怎样!”南江月气得脸色发白,说话都有些结巴。
  杨老板冷哼一声:“不想怎样,要不留钱,要不留人,你看……”
  “啪!啪!”
  杨老板语犹未了,脸上已挨了南江月两记重重的耳光。若不是南江月今天理亏,恐怕眼下杨老板的脑袋早巳搬家。
  杨老板向后跌了两步,手指南江月咬牙道:“好你个臭丫头,吃饭不给钱还打人!好!好!来人!”
  随着喊声,从内屋冲出两个二十几岁的汉子,敢情这“杏花村”店不大,人手不少!
  方纯白放下酒杯,微笑着走了过来,冲杨老板道:“杨老板,这姑娘打了你?”
  杨老板瞥了方纯白一眼,不知对方何意,冷声道:“你是何人?”
  方纯白哈哈一笑:“过路的,想为杨老板主持公道!”“道”字方出,方纯白的右掌已着着实实地印在了杨老板的左脸颊上,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杨老板的身子原地转了两圈,口中吐出四颗牙齿。
  方纯白仍在微笑。
  以他的伸手,本可一掌便要了对方的性命,不过,这样便失去了向南江月讨好的机会。
  南江月似乎并不欣赏方纯白如此给予的帮助,她最讨厌旁人将自己视为弱者,在这一点上,方纯白尚未能了解南江月。
  “好了,你们不要打了,我付钱便是!”南江月道。
  杨老板和方纯白都是一怔。
  一一莫非这丫头存心戏弄我们?
  南江月打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冲杨老板正色道:“这东西先押在你这儿,日后我要赎回!”
  “叭!”
  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金佛像放在了方桌之上。
  ——一块纯金的护身符!
  方纯白不识此物,杨老板可识得!
  ——“黑风帮”的人无不知晓此物,而“杏花村”便是“黑风帮”洛阳分坛的一站!
  杨老板两眼发蓝,直勾勾地盯着桌上之物,像是见到了可怕的瘟神。
  “怎么,杨老板没见过金子?”方纯白在一旁负手冷嘲道。
  南江月瞪了一眼,尚自发呆的杨老板,抓起宝剑,扭身便要走。
  “不!”
  扬老板发疯似地喊了一声,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南江月回身,发现店小二和两个汉子此刻垂首而立,杨老板体若筛糠,用一种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
  “怎么,这东西不值你那二两三钱银子?!”南江月道。
  “不,不不不不不!”杨老板上牙打下牙,连珠炮似地吐出六个不字,可见其神经已经紧张到无法自控的程度。
  方纯白眉头一皱,低首看了看桌上的金像,显然,他已看出此事有些蹊跷。
  南江月回手抓起自己的护身符,冲杨老板晃了一晃,道:“这东西你到底要不要?”
  “不,小人不敢!小人有眼无珠,得罪了小姐,小人该死!该死!”
  “哼!”南江月冷声道:“即然你不肯收,我还不想给呢!放心,欠你的银子我日后会付给你!”
  “不敢不敢,吓死小人也不敢收小姐的银子!小姐……”
  杨老板话未说完,南江月已然走出了酒店。
  出了“杏花村”,南江月继续南行。
  前面是一片松林,官道绕林而过,这也许是因为林中有一片坟场的原故。松林前面不远,便是洛阳城北门。如果顺官道下去,则需多走近一里的路程,因此南江月折向通往松林的一条小路。
  走入松林,两旁是一块块花岗岩的墓碑,从碑上的姓氏上看,南江月知道这里是洛阳某一名门望族的墓地。
  进入松林深处,南江月不由停住丁脚步。
  在她面前七丈处站立—人,双手负背,面带微笑,正冲自己频频点首。此人正是南江月刚刚在“杏花村”碰到的那位白衣书生。
  不知怎地,南江月对此人无丝毫好感,于是没好气地说道:“是你,找我何事?!”
  “只是想同姑娘认识认识。”方纯白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南江月冷笑道:“本姑娘不欠你什么,也不想认识你,赶快闪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方纯白依旧在微笑,象欣赏一朵花似地上下打量着南江月。频频点首道:“果然很美,而且怒比笑更美……”
  南江月怒不可遏道:“你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
  “呛啷!”
  南江月右手一扬,宝剑出鞘。
  方纯白笑道:“姑娘不要误会,本人姓方,对姑娘并无恶意。我看姑娘你倒是要提防着身后!”
  南江月一怔,急忙回首,果然,身后正站着五个人,当首一位灰袍老者,正是“独耳帮”的首席护法段四佛,他身后齐排站立四个中年汉子,正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
  段四佛桀桀—阵怪笑,道:“南小姐,怎么样,今天……总不会再有救星了吧?!”
  “那倒不一定!”
  南江月身后传来了方纯白的话声。随着话声,方纯白已飘到了南江月身旁。
  南江月心中一阵发毛;她根本不了解方纯白,不知他安的什么心,而眼前这五个人无疑是自己能敌。
  段四佛冷眼打量了一下方纯白,道:“阁下是何人?”
  “敝了姓方。”
  “方公子,我劝你还是别蹚这个浑水,现在你要走还来得及!”
  “如果我说‘不’呢?”
  段四佛冷哼一声:“这里本是坟场,你即然想死就怨不得人!”
  说到这里,段四佛左手轻轻一挥,身后的两名大汉饿狼般扑向方纯白。
  方纯白未动,二人扑到的一霎他轻轻抬起右手,似乎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两名大汉无声无息地倒在了他的脚前,身上似乎无伤,但人却死了!
  段四佛睁大眼睛瞅着地上的两具尸体,简直不散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纯白仍在微笑,似乎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究竟是何人!”段四佛惊恐道。
  “我告诉过你,我姓方,四方的方。”
  “方……”段四佛自浯道,目光落在了对方那一尘不染的白衣上。
  蓦地,段四佛头皮一炸,脊骨一凉,突然想起一人,同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段四佛身子陡然一撤,两名大汉从其身后转了上来,扑向方纯白,而段四佛的身子尤如一只疾腾而起的灰鹤,朝松林深处掠去。
  岂料,段四佛身子尚在空中,猛觉身子一轻,浑身筋骨俱软,侧目一看,原来是那白衣书生已然拎住自己!
  段四佛被对手抛在了地上,不远处躺着四具尸体,段四佛清楚,对方是在追截自己的一瞬间将自己的两名手下击毙的,这更加使他确信了自己对白衣书生身份的推断。
  “你知道了?”白衣书生笑容一敛,冷声问道。
  “不!我不知道阁下是何人,不知道……”
  -——“四指白衣”手下从不留活口,段四佛当然清楚!
  “那你为何要跑?”
  “我……我……”
  段四佛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算得上是老谋深算,可眼下却让眼前这位杀人不眨眼的死神吓蒙了,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方纯白微微一阵冷笑,目光中露出一丝杀机。
  段四佛知道对方要下杀手,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出一拚?或许会有一线转机。
  “帮主!快来救我!!”段四佛猛然朝方纯白的身后高喊道。
  这是一个骗招,段四佛已将自己的一条命押在上面。
  方纯白果然回首,如果真是“独耳帮”帮主魏天在自己身后,他不得不防。
  就在这一霎,段四佛横躺着的身躯陡弹而起,两手闪电股击出,直刺对方的“神藏”和“玉枕”两处重穴!段四佛十分清楚,象“四指白衣”这样的人物肯定是练过类似“金钟罩”等护体内功的,眼下他又将希望押在了对方的这两个重穴之上,这就像是赌博,倘若对手
  的穴门不在这两处穴位,自己必死无疑!
  然而段四佛仍低估了对手,随着一道白影闪过,方纯白不见了!
  段四佛知道不妙,急忙抽出宝剑,身子陡地一转,宝剑向后疾扫,他断定对手就在自己身后!
  而就在他转身的一霎,猛然感觉颈椎一麻,奇怪!段四佛竟然看见了自己的后背、自己的屁股。随后是血,鲜红鲜红的血,已然将自己的视线遮住。
  段四佛的头象是断了根的东瓜,倒垂在脊梁骨上,身躯有如泻了气的皮囊,缓缓瘫在地上。
  段四佛死了,他的颈骨被对手生生扭断!
  方纯白双手负背,站在死者身前,脸上浮出一丝略带满足的微笑。
  南江月被方纯白这残忍而高绝的手法惊呆了,此刻见到段四佛的尸体,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处境,急忙转身向松林外掠去。然而刚刚掠出六七丈远,陡觉一道白影从自己的头顶—上掠过,抬首一看,方纯自己然站在自己的面前,仍是双手负背,面带微笑,他身上的白衣胜雪,没有一点瑕斑。
  ——杀了五个人,方纯白竟是血尘未染!
  南江月惊恐道:“你想怎样!”
  方纯白笑道:“姑娘不用如此惊慌,别忘了,是我为姑娘杀了人。”
  “那又怎样?”
  “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方某救了姑娘的性命,难道说……”
  “眼下我身无分文,你放心,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方某有的是金银,你就是还我一座金山,方某也不稀罕。”
  “那你想要什么?”
  “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更确切地说,是姑娘这动人魂魄的身子……”
  “呸!你放屁!我杀了你这……”
  南江月语犹未完,方纯白右手一抬,已点中她的“哑穴”。她转身想跑,又陡觉身子一软,随后被人轻轻抱起。
  她感觉到自己被放在一块草地上,一只手在自己的双峰处缓缓游动着。
  她想喊,但喊不出来。
  她想挣扎,无奈四肢俱瘫。
  方纯白一双色迷迷的眸子在看着自己,他的脸缓缓凑了过来。
  南江月几乎感觉到对方鼻孔中发出的气息,不由将双目闭上。
  ——她恨透了这副脸孔!
  奇怪,方纯白的脸竟没有再往下凑。
  南江月睁开双目,发现方纯白正在注视着前方。
  方纯白看见了一样东西,就在自己面前七尺之处!
  那是一双黑色的布鞋,往上再看,是一双灰色的布袜、一件粗布蓝衫和一张凛然,冷峻的面孔。
  方纯白翻身站起,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抬首瞅着对方。
  方纯白有一种直觉:来者不善!
  南江月见到来人,心中一阵惊喜:…“雷大哥!雷大哥……”她喊不出来。来者正是雷天风。
  方纯白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今天很不走运。”
  雷天风微微点首,似乎表示赞同,手指不远处段四佛的尸体道:“这是阁下的杰作?”
  方纯白眉梢一挑,道:“不错,他们碍了我的事,和你一样!”
  此刻,方纯白并不知道对面这位络腮青年就是自己要找的雷天风,否则也绝不会如此轻松自如。
  正相反,雷天风虽不认识“四指白衣”方纯白,但从对方杀死段四佛的手法上看,便知这位白衣书生的武功远远高于段四佛,绝对是一流武功高手,因此也提高了警惕。
  方纯白此刻脸上在微笑,可心中却恨透了对面这位蓝衣青年,见他似乎在揣摸着自己,方纯白冷哼一声,道,“我很讨厌你的这副招子!只要你自己把他卸下来,今天的事当然也就算是没看见,我方某人可以放你走!”
  雷天风淡然一笑,手指自己的双眼道:“东西就在这儿,你小子何不自己来拿!”
  “嗖!”
  雷天风“拿”字刚出,方纯白身子一抖,右手四指分开,直夺对方二目。
  此刻方纯白并未将对方放在眼里,在他看来,对方即使武功不错,也绝难逃过自己的一击。
  然而结果却大出意外,对手一动未动,自己的四指“扑”地戮到了对手,不是双眼,而是雷天风的左手四指。
  方纯白左手疾翻刺出,直取对方的左肋。
  而就在这同时,方纯白突然发现对手的右手已然探至眼前,离自己的双目不到一尺!
  方纯白一个撤掌闪身,陡觉左脸颊一热,伸手一摸,手掌上留下四道鲜红的血痕!
  ——方纯白被人破了相!这还是头一次!
  雷天风冷笑道,“小子,我这对招子……你还要不要!”
  方纯白此刻反而冷静下来,凭刚才这第一回合交锋,他发现对手动作奇快,出手古怪,远比自己原先想象的难以对付。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职业杀手,凭对手的一个动作,方纯白便可摸清对手武功的深浅,不过,他仍认为自己刚才是失之大意。
  方纯白从怀中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轻轻沾着脸上的血渍。
  这是一张保存极好的脸,方纯白珍爱自己的形象,当然也珍爱自己的脸。
  方纯白收好手帕,狠声道:“小子,今天方某要剁下你的爪子!”
  随着“子”字出口,方纯白的身子一抖,两臂长舒,尤如一只冲天腾飞的白鹤,带着万钧雷霆力道朝雷天风猛扑过来。
  雷天风亳不示弱,就在对方腾起的一霎他的身子陡地拔地而起,直撞过去。
  “啪!”
  二人四掌相交,竟粘在一起,此刻二人离地一丈有余,只见半空中一蓝一白,竟是飘浮在空中!
  雷天风心中暗惊,没想到对手提纵的功夫竟如此之高!
  雷天风吃惊,方纯白简直是无比震惊,要知道目下江湖之中能有如此轻功之人绝不会超过七人,这些人方纯白可以说是心中有数,那么这位蓝衣青年又是何人?!
  片刻,二人的身子开始徐徐飘落,可四掌仍紧紧粘在一处!
  其实,方纯白此刻是完全有机会避开与对手硬拚内力的,但他偏不,因为他不相信以自己的内功修为,会斗不过—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年轻人。不用说雷天风,就是五年前死要自己掌下的河北“巨灵神”封杀和山东黑道第一霸“大力猪”朱侃,也不敢与自己硬拚内功,而
  这两个人却是以内功浑厚著称武林的。
  可这次方纯白却错了。
  就在二人四脚刚刚着地,方纯白陡觉情况不妙,对手发出的劲道如潮水般层层涌来,而更使他无法承受的是这一股股力道在逐渐加大的过程中突然变得灼热,又骤然变得冰凉,方纯白只觉自己的身躯?间被抛入了了油锅,转瞬间又被掷入奇寒蚀骨的冰窑,全身的气血失控,经脉紊乱。
  ——这是一种方纯白从未有过的感觉!
  此时方纯白若想收势已不可能,这样作只能是白白送死;再拚下去看来毫无希望,因为自己的内力早已用至极限。
  莫非“四指白衣”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不会,否则这“中原第一杀手”的称号岂不无法解释!
  就在雷天风将对手逼入绝境之际,突然发现对手的身躯开始缩小,随后方纯白的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哗哗啪啪”的响声,随着响声,方纯白的面孔由白变青,由青变紫,“扑”地肿胀起来,活象一只充满空气的血囊!
  见此情景,雷天风脸色骤变,他想起了江湖上流传的一种奇功:“炸血功!”
  “炸血功!”
  以前雷天风曾听师父说过,这种功夫江湖上会者甚少,而且不到走头无路,任何练会此功之人绝不会使出,因为一旦使出,使用此功之人必死,因这种功夫自爆,也同时将七尺之内的任何东西炸得粉碎!
  雷天风疾退,但吃了大亏,由于来不及卸力,他的身子被倒震飞出,撞在了一丈多远处的一棵松树上。
  方纯白借力反弹出去,有如一只陡然泻气喷射而出的皮球,而当他的身子落地后,立即恢复了常态。
  雷天风翻身站起,抖了抖身上的灰土,朝方纯白步步逼近。
  “你小子好功夫,不象是个普通的采花贼!”雷天风边走边道。
  方纯白微微一笑,道:“阁下的身手江湖罕见,今日方某算是长了见识,报个万儿吧!”
  此时二人都暗暗赞叹对手的武功,可偏偏又是敌人。
  雷天风剑眉—挑,道:“我姓雷,风雷的雷!我想你一定未曾听说过!”
  方纯白一愣,又道:“你就是雷天风?!”
  “哦?”雷天风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道:“我的名字你怎么会知道?”
  方纯白频频点首:“不错,果然厉害!”
  雷天风道:“你是何人?”
  方纯白冷笑一声,道:“我是何人,日后你自会知道,告辞!”
  话音刚落,方纯白身子一抖,一记“白鹤冲天”朝松林深处掠去。
  雷天风并不追赶,望着方纯白消逝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此人姓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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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0 14:09:3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一
  方纯白消失了,但雷天风的心中又留下了一个谜。
  他转过身来,见南江月依旧躺在地上,急忙上前将她被制的穴道解开。
  南江月用感激和羞涩的目光看着雷天风,轻声道:“雷大哥,我刚才差点儿被这家伙……”
  雷天风道:“南小姐,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今天若不是段四佛几人,我恐怕还追不到这里。”
  南江月理了理零乱的秀发,道:“自从那天夜里我被爹爹的人捉了回去,我爹便不让我出门,将我关在赵府的客厅里,还说要带我回‘雁归岭’。今天一大早,我用蒙汗药麻倒了几个看守,这才跑出来找你和姣姣。”
  雷天风闻听心中暗惊,“怎么,‘黑风帮’的人还在赵府?!”
  南江月继续道:“雷大哥,那天晚上我离开后,你和姣姣妹妹又去了哪里?”
  雷天风暗忖:“看来她对这几天发生的事竟是一无所知,这话该怎么对她说才好……”
  “雷大哥,你怎么啦?”见雷天风不语,南江月有些着急道。
  “南小姐,”雷天风道:“你走以后,一连发生了几件事,都与‘八仙’之死有关。”
  “哦?雷大哥,这么说你们已经找到了凶手?”南江月高兴道。
  雷天风点了点头,他不愿意欺骗南江月,他必须将真相告诉她。
  “南小姐,你可认识这个?”雷天风从怀中掏出一枚金像,递到南江月眼前。
  “咦?这金像怎么会……”南江月说着,伸手去怀中一摸,自己的金像仍在,急忙拿出来,冲雷天风道:“奇怪,这两块金像真是一模一样!雷大哥,你手上的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雷天风想了想,突然道:“南小姐,你可知这金像共有几枚?”
  南江月道:“据我所知有两枚,一枚在我身上,已跟了我二十年;另一枚原先在我娘那儿,娘死后便在爹爹手中,雷大哥手中的这枚,是我见到的第三枚……’
  “不,没有第三枚!”雷天风道。
  “雷大哥,你是说你手上的这枚是假的?”
  “不,是真的!”
  “真的?”
  “对,是我拣来的!”
  “在哪儿?”
  “就在杀害‘洛阳三怪’的现场!”
  南江月一愕,呆呆地瞅着雷天风,她生性聪明,当然明白了雷天风的寓意。
  良久,南江月缓缓摇首道;“不,我爹他不可能作出这种事,不可能!一定是有人陷害他,我要回去问问他,我相信那枚金像一定还在他的身上,一定在……”
  雷天风道:“南小姐,你是姣姣的朋友,也是我雷天风的朋友,不过,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将此事搞个水落石出!”
  南月江一惊,道:“雷大哥,你真的认为是我爹杀了‘八仙’和‘洛阳三怪’?!”
  雷天风默默点首。
  “雷大哥,”南江月心里着急,眼泪险些掉了下来,道:“就算万一是我爹干的,我求你也不要伤害他老人家,雷大哥,南江月就求你这一回!我娘死的早,我身边只有我爹了……”
  雷天风摇首道:“你太不了解你爹了,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即使我们见了面,横尸于地的很可能是我……”
  南江月根本不相信,在她的心目中,雷天风的武功是最完美的,她不相信在这世界上还会有谁可以超过雷大哥。
  她抬首望着雷天风,半晌道:“雷大哥,我……我真不想看到你和我爹之间……”
  南江月哽咽了一下。
  正在这时,林中传来了骆紫云的话声:“雷大侠,原来你在这里,让我们好找。”
  雷天风回首,只见了空大师、史大春、宗昆、骆紫云和凌飞剑几人走了过来。
  凌飞剑手指段四佛的尸首,道;“雷大侠,这尸首是怎么回事?”
  “此人是‘独耳帮’的人,刚才被人所杀。”雷天风道。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掌道:“此人被活活扭断颈骨,不知是何人下手如此凶狠!”
  雷天风摇首道:“杀人者姓方,武功极高,但我从未见过此人。”
  史大春道:“这么说此人与你交了手?”
  “不错,我们只交了一掌,之后他便走了。”
  骆紫云道:“雷大侠,此人会不会是‘黑风帮’的人?”
  “不会,”雷天风肯定道:“我只是偶遇此人,再说……”他本想说如果此人是“黑风帮”的人,他绝不敢伤害南江月,不过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骆紫云又道:“我们的人已回来三路,仍然没有‘黑风帮’的消息,现在只等北路的纪公子的消息了。”
  一旁的南江月转首冲雷天风道:“雷大哥,这些人都是帮助你来对付我爹的?”浯气中略带忧怨之情。
  未等雷天风开口,骆紫云问道:“雷大侠,这位姑娘是……”其实他早已注意到南江月,只是不及开口。
  “她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朋友……”
  “我姓南!”南江月打断说:“你们要找的南天阳便是我爹!”
  南江月光明磊落,语惊众人。
  骆紫云道:“雷大侠,此话当真?”
  雷天风此刻已无意遮掩,微微点首,冲众人道:“不错,她叫南江月,确实是南天阳的女儿。”
  史大春嘿嘿一阵怪笑,道:“真是天助我等!何不将这姑娘带回去,以她为诱耳,何愁抓不到南天阳!”
  雷天风把脸一沉,冲史大春道:“史掌门这样做未免太不公道了吧!南天阳等人作的事,南江月根本不知,她爹的事我们自会向他本人去讨还公道!”转身冲南江月道:“南小姐,你不是要问问你爹的所作所为吗,现在请吧!”
  “慢着!”史大春跨前一步,拦在南江月身前,冷笑一阵,问道:“雷天风,你如此护着此人,怕是另有原因吧!”
  雷天风冷声道,“史大春,讲明白点儿!”
  “明白?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史大春手指南江月冷笑道:“雷天风!你即能交结南天阳的女儿,莫非就不能勾结南天阳?!”
  “你胡说!”南江月怒叱道:“雷大哥根本就不认识我爹!不过我要告诉你们,我南江月绝不相信是我爹杀害了‘八仙’,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说不准就是你这家伙干的!”
  史大春见她手指自己,吼道:“臭丫头!你想找死!”
  说着,史大春就要上来抓南江月,被了空大师一把抓住。
  “阿弥陀佛,史掌门何必要同一个小姑娘计较。以贫僧看来,这其中的是非曲直早晚自会清楚,这位女施主,你还是回家去吧!”
  南江月扭头冲雷天风忿忿道:“雷大哥,你放心,我南江月会将此事搞清楚的!”
  雷天风点首道:“你回去吧,一路上多加小心!”
  史大春嘿嘿冷笑道:“雷天风,我们正要找南天阳,即然这丫头知道他爹在哪儿,何不……”
  宗昆道:“史掌门此言极是,从这姑娘口中,我们定可知道‘黑风帮’的所在,何必要再费周折!”
  雷天风扫视一眼二人,道:“‘黑风帮’的下落自会得知,但不是从她的口中!南江月,你走吧!”
  “不行!”史大春怒道:“将人放走,我史某已然是看在了空大师的面子上!不过,她必须说出南天阳的去处,否则,休想离开此地!”
  南江月叱道:“我爹他没干亏心事,也不怕你们这伙人去找!告诉你们,我是从大柳堡赵府跑出来的,我爹就在赵府,你们去找吧!”
  众人闻听不由一愣,谁也没有料到南江月会这么痛快地说出南天阳的所在,另外,众人也没有料到南天阳此刻仍呆在赵府。
  正在这时,松林中走出二人,正是宋姣姣和宋子玉,看来他们带来了什么消息。
  宋姣姣见到南江月,不由一惊;似乎马上意识到南江月的不利处境。
  南江月见到宋姣姣,似乎终于找到了知心之人,赶忙跑了过去,喊道:“二妹,你可来了……”
  “大姐,”宋姣姣拉住她的手轻声道:“那夜你突然被人劫去,我和雷大哥好为你担心,今天你怎么会在这里?”
  南江月鼻子一酸,眼泪顺着粉腮落了下来,难过道:“我今天早上从赵府偷偷跑了出来,本来要去找二妹,不想在这里遇上歹人,雷大哥救了我。之后,又来了这伙人,他们欺负人!他们……”
  说到这里,南江月委屈地抽咽起来。
  宋姣姣抬眼看了看雷天风,见雷天风冲自己微微点首,立即会意,冲南江月轻声道:“大姐,你先跟我回府,我们姐妹有话到那里再说,不用理这些臭男人!”
  南江月点头答应,随宋姣姣向林外而去,临走前还狠狠地瞪了一眼史大春。
  宋姣姣和南江月走后,宋子玉道:“雷大侠,诸位,刚才北路的人回信,仍未发现‘黑风帮’的行踪。”
  “什么?”史大有道:“不是说南天阳仍在大柳堡赵府吗?莫非那丫头在骗我们!”
  宋子玉道:“赵府眼下已是一座空宅。纪天龙已带人去过,据说桌上的茶还未凉,看来是有人刚刚离开不久!”
  宗昆道:“看来南天阳这老家伙是回了老巢,但不知‘黑风帮’的老巢在何处?”
  雷天风用眼扫视众人,道:“诸位可曾听说过‘雁归岭’?”
  “雁归岭’?”凌飞剑道:“以前我曾听师父讲过‘红花谷’,此谷据说就在‘雁归岭’!”
  骆紫云惊问道:“凌兄所讲的‘红花谷’,莫非便是传说中的‘雁归人不回’的‘死亡谷’?!”
  “不错,‘死亡谷’便是‘红花谷’!”凌飞剑点首道。
  宗昆道:“雷兄的意思是,‘黑风帮’有老巢在雁归岭红花谷?”
  “正是!”
  “即然如此,我们何不现在就去‘红花谷’,找南天阳讨还公道?”宗昆有些急不可待地道。
  众人相互对望一眼,竟是无人应声。
  史大春闻听“红花谷”三字,心里顿时凉了半截,刚才那股凌人之气此刻已然烟消云散,他以前万万没有料到“黑风帮”竟与神秘可畏的“红花谷”有着如此紧密的联系!
  雷天风刚刚出道儿,“雁归岭”三字还是他在赵家祠堂听赵员外的儿子所讲,至于这“红花谷”,他还是头一次听说。见众人如此模样,雷天风便知道这里面必有文章,于是扭头冲了空大师道:“大师,雷某孤陋寡闻,不知这“红花谷”可有何传闻?”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道:“雷大侠即然问起,贫僧便实言相告。传说,这‘红花谷’有一种名叫‘七星百叶红’的花木,此花极为罕见,且可用来疗毒,据说是人食后百毒不侵。武林中不少人都想打此花的主意。七年前,‘点苍’与‘终南’二派的人率先闯进‘红花谷’,结果是皆数未归。在之后的三年中,中原、西域、云南等二十几个门派的高手先后闯谷,结果……”
  “怎么,二十几个门派的人竟无一人生还?!”雷天风惊愕道。
  “不,有一个人活着出来了。”
  “哦,大师可知是谁?”
  “此人便是贫僧的师弟‘了慧’,现在仍在少林寺!”
  “这么说,大师知道了‘红花谷’的真相?”
  “不,‘红花谷’仍旧是个谜。了慧师弟人是回来了,不过,他显然是受了惊吓,自那以后再未开过口,就连我这个师兄,他似乎也不认识了。唉……造孽呀,造孽……”
  “了慧”和尚还活着!
  这是了空大师披露的一大奇闻。了慧大师原是少林寺”达摩院”住持,其武功在师兄了空大师之上,与当今少林掌门了尚大师相差无几。自从了慧大师在“红花谷”失踪,便无人再敢冒险去闯“红花谷”,因为人们知道,了慧大师的武功在当今武林已鲜有敌手,他如果不行,别人去了也是送死!
  从那以后,“红花谷”变成了“死亡谷”,“死亡谷”有鬼,这一点在武林人的心目中已经是毋庸争辩的定论。
  众人沉寂片刻,雷天风道:“看来,只有揭开‘红花谷’之谜,方能揭开‘八仙’之死的真相……”
  “有什么好揭的,‘八仙’就是被‘黑风帮’所害,这一点众所周知!”史大春道。
  雷天风无意与他争辩,他所说的真相,其实是指另外一件事。
  宗昆初出茅庐,见众人对“红花谷”如此畏惧,冷笑道:“我宗某看不出这‘红花谷’有什么可怕之处!我就不信,凭我们中原十几派的力量,就怕他一个‘黑风帮’不成!”
  说到这里,宗昆抡起右掌,朝身边一棵锅口粗细的松树劈了下去,只听“咔嚓”一声,树干已折为两段,三丈多高的松树轰隆隆倒了下去。
  在场的众人见此张目结舌。
  除雷天风外,无人知晓宗昆的武功到底有多深。
  当夜,月明星稀。
  “黑风帮”的大队人马早已撤回雁归岭。
  南长老率领十几个人急步走在通往雁归岭的山间小路上。这十几个人中便有崔、文、齐、王、白五位长老以及几位分坛的坛主,他们是最后一批撤离赵府的。
  山路的左面是茂密的山林和灌木,右面是陡直的石壁,月光映在上面,岩缝中的山花野草依稀可见。
  前面是一个急转弯,南长老离转弯处三丈多远,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身后的十几人一愣,不知南长老为何停步不前,只听南长老沉声道:“我们可能遇上了仇人,大家准备好!”
  话音刚落,转弯处白影一闪,走出一位身材魁伟的老者,此人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袍,五绺浓黑的长须飘洒前胸。
  就凭来人这件白袍,便知此人绝无偷袭之意。
  紧跟其后是两位年过六旬的老者和一个年纪稍轻的中年人,再往后是十位灰衣中年汉子。
  南长老不识此人,冲身后的文长老望了一眼,文长老立即轻声道:“穿白衣的是‘独耳帮’帮主魏天,身后的两位是此帮的年长老和胡长老,那个中年人是该帮的护法,姓董,他身后的灰衣人是‘独耳帮’十堂的堂主!”
  南长老频频点首,冲来人朗声道:“原来是魏帮主,久仰,久仰,哈哈……”
  来者正是魏天。
  “你是何人?”魏天上下量着南长老,沉声问道。
  “敝人姓南,魏帮主也许听说过!”南长老冷声道。
  “哦?原来是南长老!魏某是久闻其名,末见其人,今晚算是幸会!”
  南长老冷哼一声,道,“不知魏帮主找南某何事?”
  “找你?”魏天哈哈一笑,道:“南长老未免过于看重自己了吧!魏某要找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堂哥南天阳!”
  “魏帮主还没有忘记二十三年前的那件事?”
  “哼!南长老好记性,杀父之仇,魏某怎敢忘却!说吧,南天阳他人在何处?!”
  南长老淡然一笑,漫声道:“魏帮主复仇如此心切,莫非已无商量的余地?”
  “余地?”魏天愤然道:“人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我魏天这一等却是足足二十三年,说起来已是大大便宜了南天阳这个老东西!”
  南长老点首冷笑,道:“好,那今晚南某便成全了你!”
  说到这里,他冲身旁的崔、文两位长老递了个眼色,二人会意,陡地扑向魏天。
  而几乎就在同时,魏天身后的胡、年二位长老挺身迎了上来,四人二话不说,顿时打在一处。
  论武功,文、崔二人要略强于对手,岂知“独耳帮”的人今夜为雪耻而来,胡、年二人竟使出了十二分的力量,一时间文、崔二人拿不下对手。
  南长老眉头微皱,左手微微一扬,身后的另外三位长老和几位分坛的坛主“呼啦”一下扑了上来,与魏天的手下混战在一处,在山路上、树林中展开了一场殊死的拚杀。
  魏天与南长老对峙片刻,二人同时大吼一声,朝对手扑去。
  一黑一白撞在一处,只听“轰”地一声,南长老被震退一丈,魏天也是“通通”倒退两步。
  南长老大喘着粗气,嘴角处已挂上了鲜血。
  显然,他的内力略逊于魏天!
  此时,二人四周刀光血影,惨嚎声不绝于耳。
  “啪!”
  一只断臂自天而落,掉在了魏天的面前,断臂还紧握着一根哭丧棒。魏天知道,这是自己的爱将胡长老的手臂,侧目看去,胡长老仍在独臂力战“黑风帮”的两位长老,虽说对方也有一人负了重伤,满脸是血,但魏天清楚,胡长老已坚持不了多久!
  魏天眼睛似乎在冒血,右手一挥,“哗啦”一声,右手手掌上已多了一件兵器,三只鹅蛋大小的梅花银球,每只球上深嵌着一颗蓝宝石,三颗银球各自有一根长的铁链,由一根粗一些的铁链联结在一起。
  月光下,三颗蓝宝石闪烁着冰凉的寒光,使人不寒而栗!
  ——“三星追命铁索梅花锤”!
  南长老瞳孔顿时一大,他听说过这种兵器,但还是头一回见到。
  “呛啷!”
  南长老右手一抬,摘下自己的宝剑。
  “刷!”
  三道蓝光疾闪而出,梅花锤已然飞出,不是飞向南长老,而是飞向正在与胡长老交手的二人!
  “扑!扑!”
  崔长老脑后出现一个杯口粗细的血窟窿,两只眼珠被活生生挤了出来!
  另一个中年汉子更惨,整个头颅被削去一半,当场横尸于地!
  不过,已失右臂的胡长老肚子上已深深没入一只宝剑,这是崔长老在临死前的一霎所完成的动作。
  胡长老左手握住剑柄,用感激的目光最后望了一眼主人魏天,终于带剑仰倒在地上。
  刚才魏天的这一招出手实出南长老的意料,待他反应过来,魏天的“三星追命铁索梅花锤”已复托在手中。
  南长老见魏天一击连毙手下二人,又惊又怒,挥宝剑朝魏天刺来。
  论剑法,南长老称得上一流,不过他却不知,魏天手中的这种梅花锤专克刀剑一类的硬兵刃。
  宝剑击出,魏天不进反退,手中的梅花锤呈弧线飞出,三球两下一上,“哗”地一声,南长老的宝剑被下路的两只球索住,而上路的另一只银球直夺南长老的眉心!
  闪身,撒剑,南长老向后急飘七尺,算是勉强躲开了这第一击。
  魏天冷哼一声,铁链一抖,银球抛向夜空,弄星舞月,开始是三只银球,之后变成了三十个、三百个!满天的银雨有如繁星陡坠,尖啸着自空中落下!
  南长老已是双手空空,望着急泻而下银雨,知道自己无从防范,必死无疑,长叹一声,闭上了双目,只等一死。
  然而就在这生死的瞬间,天空中猛然刮来一阵狂风,银光骤黯、啸声突逝,三颗银球复被抛向空中!
  随着一股冰冷的疾风荡过,一团黑云悠悠然落在了魏天与南长老之间。
  不知怎地,此人一到,在场众人立即停上了厮杀。
  魏天看清来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是一阵仰天大笑,道:“南天阳!你我二十三年未见了吧?!”
  来者正是南天阳,他上下打量一眼魏天,冷声道:“魏帮主很是见老!”
  魏天一阵桀桀冷笑:“二十三年来,魏某日夜听想的便是如何报杀父之仇,怎能不老!哼,南帮主倒是容貌未改,只是多了几根白发而已,可见你这些年活得倒是顺畅!”
  南天阳面沉似水,道:“魏帮主,你今夜至此,总不会只是要向南某说这些吧!”
  “当然不是!”
  “好!有话快讲,南某没工夫陪你!”
  魏天眼珠一瞪,杀机顿起,手握梅花锤狠声道:“南天阳!二十三年前,你用‘双刃乌云剑’杀了我父亲,魏某左肋至今还留着你留下的三寸剑疤!今夜魏某要报杀父之仇,姓南的,你亮剑吧!”
  南天阳冷哼一声,双手负背,轻蔑道:“魏天,不要庸人自扰了,杀你这样的人何须南某用剑,不用多言,你只管进招便是!”
  魏天怒不可遏,狂吼一声,手舞“三星追命铁索梅花锤”朝南天阳狂扫过来。
  岂料,南天阳冷冷一笑,不藏不躲,眼看满天的银球朝自己己打来,左手轻轻向上一扬,只听“扑”地一声,三颗银球竟化作千百粒黄豆大小的颗粒,有如满天的繁星,纷纷扬扬洒落在地上。
  魏天一下子愕呆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虽说时隔二十三年,他仍不敢设想南天阳的武功已达如此玄妙的境界,更何况自己这二十三年来日日苦练,与二十三年相比,早已不能同日而语,可今天……
  正当他发呆之际,南天阳右手一扬,只听“轰”的一声,魏天魁伟的身躯好似断线的风筝,被震飞三丈之外,仰面摔在一片灌木丛中。
  魏天“哇”地喷出一柱鲜血,双眼圆睁,用尽最后一口气力,手指南天阳颤声道:“南……天阳……我万没料到……今天……会是这样……我……我变作厉鬼……也要……索……索你的性命!南……天阳……你等……着……”
  魏天咽了气,他手下仍活着的七八个人转身四散而逃。
  南天阳冲南长老递了个眼色,南长老高声道:“杀!不许留下一个活口!”
  战斗很快结束,在江湖黑道上,从此不再有“独耳帮”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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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0 14:11: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二
  南天阳率众歼灭了“独耳帮”,随后扬长而去。
  山谷恢复了宁静,但山风中仍充溢着血腥气味。
  南天阳一行走远,山路旁的密林中闪出二道人影,是一老一少。老者乃是“四方居土”陈子桦,少者正是小毛头。
  刚才这场黑吃黑的恶斗,陈子桦和小毛头是唯一的目击者。.陈子桦环视着遍地肢离破碎的一具具尸体,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一场恶战,虽说以“独耳帮”的覆灭告终,但“黑风帮”也是损失惨重,崔、白两位长老身亡,还损失了几员分坛坛主,眼下“黑风帮”七长老只剩下四位。
  陈子桦的目光落在了一片金属粉粒上,他俯身从地上抬起几粒,放在眼前细心揣摸起来,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这些黄豆大小的银粒,是来自魏天手中的“三星追命铁索梅花锤”,被南天阳用真气震碎。
  陈子桦将四颗银粒托在右手手心,放在脸前,然后用力一吹,“扑”地一声,银粒化作一团银粉,漫飘在夜空中,在月光的辉映下闪烁出美丽的银光。
  “呀,真好看!”小毛头高兴地喊道,用手去抓空中的银粉。
  陈子桦眉头一皱,手捋长须,似乎从中看出了什么。
  小毛头道:“陈老伯,你看,这个姓魏的家伙人死了还睁着双眼,好象是在找谁?”
  陈子桦扫了一眼魏天的尸体,缓缓道;“看来魏天是死不瞑目啊!”
  “死不瞑目?”小毛头好奇道:“陈老伯,照小毛头看,这个姓魏的根本不是那个南天阳的对手,他今夜来报仇,其实纯属是送死!”
  陈子桦微微一笑,道:“小毛头,若换了你,你又会怎么办?”
  小毛头略思片刻,道:“如果是我,那我定要将武功练得超过仇人,然后再来为父报仇,不然,大仇未报,岂不白搭上自己的性命!”
  陈子桦点首,又道:“你要知道,魏天为了这一天,已足足苦练了二十三年!”
  “那……”小毛头晃着头道:“那只能说魏天这家伙太笨,练了二十三年还是打不过那个南天阳……”
  “不是笨。”陈子桦道:“以魏天现在的武功,足称得上一流,可是,他万万投有料到,南天阳的武功会远远超过于他!直到临死,他也未能搞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毛头悟道:“因此他人死了,眼睛却是睁着!”
  陈子桦点头道,“这真是一个难解的谜呀。我们走吧,看看这伙人到底去哪儿。”
  刚一迈步,陈子桦又突然止步,他侧目望去,只见三丈之外站立一人,此人身材瘦长,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衣,在月光的照耀下,白衣显得有些发青,远远看去,此人活象是传说中从坟里钻出的幽灵。
  白衣人咧嘴一笑,露出了一排森森的白齿,证明他是一个人,—个活人。
  陈子桦心头一凛,有一种自己少有的异样感觉。
  此事不由陈子桦不惊,以他的武功,竟未发觉有人跟踪自己,这在他几十年的江湖生涯中是极为罕见的事。
  “二位眼福不浅!”白衣人冷笑道,随之脚下一滑,已移至陈子桦的近前。
  陈子桦仔细打量了一眼来人,确信自己并未见过,便开口道:“阁下是何人,找我老乞头何事?”
  白衣人微微一笑,傲声道:“敝人姓方,四方的方。我知道你姓陈,陈子桦的陈!”
  陈子桦一愣,莫非此人认出了自己?但又一想,这不可能,以此人的年龄,二十一年前不过十五六岁,不可能认识自己,八成是小毛头称呼自己时让他听到了。于是道;“不错,我是姓陈,不过,我并不认识你!”
  白衣人嘿嘿一笑,又道:“这并不重要,与方某打交道的人从来都是陌生人,而且只打一次交道,就一次!”
  陈子桦当然听得出白衣人此话的含意,手捋长须道:“但不知陈某哪一处冒犯了阁下?”
  白衣人哈哈一笑,道:“你我即是陌生之人,谈不上冒犯。不过,你虽身为乞丐,肚子里装的是残羹剩饭,可又有谁料到,你的脑袋竟值五万两银子,五万两!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哈哈……”
  陈子桦用左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苦笑道:“但不知何人,竟肯出如此高价要陈某的脑袋?”
  白衣人脸色一沉,道:“这个,你死前自己去想吧!”
  小毛头呸了一声,叱道:“要死的不是陈老伯,而是你这家伙!看你穿的这件衣裳就活象个吊死鬼!”
  白衣人瞥了小毛头一眼,并未发怒,转首冲陈子桦道:“方某听说你武功不弱,怎么样,方某给你一次机会,也好最后露上一手?!”
  白衣人那说话的口气,似乎陈子桦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陈子桦哈哈一笑,道:“看来,我老乞头儿今晚是不得不垂死挣扎一番喽……”
  “陈老伯”,小毛头朗声道:“我小毛头同老伯一起揍这个吊死鬼!”
  “嗯嗯,”陈子桦冲小毛头道,“等我抓住他的腿,你就去抱他的腰,千万不要松手……”
  白衣人一阵冷笑,知道这老乞丐是在戏弄自己,不等陈子桦把话说完,右手猝然一扬,一股狂飙宛若排山倒海,朝一丈之外的陈子桦卷来。
  这一招陈子桦似乎猝不及防,“砰’地一声被平地卷起,抛到两丈多高的空中,只听老乞丐在空中喊道,“完了完了,好厉害的掌风……”
  白衣人一怔:“真他娘的见鬼!这老家伙明明被震飞,怎么说话意如此自如!”
  硝烟渐散,白衣人一下傻了眼,原来老乞丐的身子竟悬浮在空中,再定眼看去,老乞丐脚下被一根柳枝粗细的树枝托浮着,正冲自己微笑。
  白衣人眉头一拧,顿感受到侮辱,目光中泛出杀机,身子猝然一抖,白影一闪,已然扑到老乞丐身前,
  “嗖!”
  白衣人右手闪电般刺出,刺中老乞丐的左肋!
  奇怪!明明一击刺中,怎么没有声音?!
  幻影!原来是幻影!!
  白衣人急忙回首,原来老乞丐正站在自己刚刚离开的位置上。
  “好一招‘分身大法’!看来方某低估了你!”白衣人点首冷笑道。
  这是他平生第二次受挫,第一次是与雷天风交手,当时他只认为是一次偶然,而这种偶然竟在自己向第二猎物下手时再次发生!震惊过后,他开始意识到为什么南天阳会那样痛快地答应自己的要价:十五万两银子!
  白衣人正是“四指白衣”方纯白,他开始感到自己被人愚弄,被雷天风、被这老乞丐、被南天阳。以他的武功和见识当然不难看出,眼前这位老乞丐的轻功绝不在自己之下,甚至会高过自己。不过,方纯白当然不会意识到这位不起眼的老乞丐竟会是武林一代泰斗“四方居土”陈子桦,否则他绝不会还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
  他还有绝技没有使出,他必须用自己的绝技去杀死对手,否则,像他这种人今后便无法生存下去!
  他的职业就是杀人,一旦有一天杀人不成,千百个人便会来杀他!
  方纯白向前跨了两步,面带微笑,两眼逼视着对手,不失著名职业杀手的风度。
  陈子桦此刻已一改刚才漫不经心的作风。正色道:“如果我没看错,你便是人称‘四指白衣’的方纯白吧?”
  “何以见得?”方纯白心中震惊,表面却十分镇静。
  “阁下右手只有四指,不是很清楚吗?!”
  “可我的手始终在背后,你又如何得知?”
  “不错,现在是在背后,可你刚才将手伸到了我的眼前,只有七寸之遥。”
  “哦?这么说我没有瞒过你!”
  “方纯白,”陈子桦沉声道:“干你这个行当,是不允许失手的。陈某奉劝一句,赶快洗手,也许还来得及,否则,即便我不杀你,你的雇主也不会放过你。”
  方纯白一阵冷笑,道:“阁下此话未免言过其实了吧!我方纯白虽不敢说是天下第一,但武功还过得去,死在方某手下的武林高手有多少人,阁下也许心里有数!”
  陈子桦淡然一笑,道:“方纯白,我知道你曾手刃过不少武功高手,确实有两下子。不过,俗话说的好:‘强中自有强中手’,你不可能永远不败!”
  “哦?这么说,阁下便是这‘强中手’喽?!”
  “方纯白,你的武功陈某已经领教,我还是劝你放弃这个念头,只要你从现在洗手,陈某绝不会与你计较。”
  方纯白冷哼一声,道:“方某这辈子从不信邪,凡事总要亲手验证验证!”
  陈子桦微微点首道:“这样也好,你可以出手啦!”
  “嗖!”
  陈子桦话音刚落,方纯白身子一抖,二指戳向对方的双目,第一招便下了死手!
  “四指白衣”以指功见长,所使的招式辛辣狠毒,而且又刁又快,陈子桦轻轻一闪,刚刚躲过对手的第一击,突觉对手的位置有异,原来方纯白这一招是虚,就在陈子桦闪身的一霎,方纯白的左手已然陡探而去,抓向对手的右肋。若是换了别人,方纯白这一招定然得手,可今夜他的对手偏偏是“四方居土”陈子桦,事情结果当然会大出方纯白意料。
  “扑!”
  方纯白的左手深深刺入了对方的右肋!
  奇怪!怎么对方的右肋竟软似一团棉花!
  一愣之际,方纯白陡觉左手一麻,有如电击,“啪”地一声,方纯白被弹出七尺,脚跟一轻,险些仰倒在地上。
  “‘浑天一气’!”方纯白惊呼道。
  “浑天一气”,乃护体神功中的最高境界,因为它是将软、硬两种护休功融为一体,可守可功;象“僵尸功”,“腐体功”等软功,只能以柔卸刚,属被动防身护体功,“金钟罩”、“铁皮功”一类硬护体功则是以刚克刚,但不免形于外表,遇到手法高绝之人,护体功
  并不能万保无失。
  方纯白两眼瞪得溜圆,惊愕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陈子桦沉声道:“这个,你不必知道!”
  “不!”方纯白道:“我必须知道!因为据我所知,普天之下,练会‘浑天一气’者只有三人,‘四方居士’陈子桦,‘长白雪参’万松白和‘紫灵真人’!可陈子桦已死,万松白远在塞外,‘紫灵真人’早巳隐居多年!那么阁下又是何人?!”
  陈子桦冷笑一声,道:“也许,陈某便是那第四个人吧!”
  方纯白阴阴一笑,眼睛一眯,道:“看来,阁下根本就不是乞丐,何必要扮成这副寒酸模样!”
  “嗯,你的眼力不错,不妨再说下去!
  “哼,你要干什么,方某不想知道,我只要阁下的人头!”
  “怎么,你还不死心?”
  方纯白嘿嘿一阵冷笑,道:“虽说阁下修成‘浑天一气’,但方某仍旧是不死心!”
  “哦?你要破我的‘浑天一气’?”
  “不妨试试!”
  “试”字刚刚出口,方纯白的身子陡地原地转动起来,山慢变快,最后形成一股旋风,朝陈子桦狂卷而来!
  “‘穿心风’!”陈子桦暗惊道。
  旋风中陡地探出千百只手,抓向陈子桦!
  “穿心风”!
  专克内家护体神功的“穿心风”!
  陈子桦当然识货,脚尖一点,身子“呼”地倒飞而起,“旋风”向上一卷,随即跟了上去!
  蓦地,陈子桦的身子在树枝上一点,又陡然折了回来,唯一与刚才不同之处是,他的身体周围竟裹着一层红蓝相交的光环!
  ——“阴阳玄气”!
  先行的光环在空中与旋风相撞,发出一阵凄厉的帛裂之声!
  光环破碎!
  旋风骤息!
  而陈子桦的左掌却印在方纯白的左肩上!
  “呃!”
  方纯白闷吼一声,身子在空中一个滚翻,摔落在山路旁的草地上。
  “砰!”
  方纯白的屁股让人重重地踹了一脚,他心里纳闷:“对手明明是落在了一丈之外,怎么会把脚伸到这里?”回头一看,原来是小毛头正双手叉腰,虎视眈眈地瞅着自己。
  方纯白心中别提有多窝火,自己威风了一世,连八大名捕自己也未放在眼里,如今让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叫花子踹了自己屁股一脚,真他娘的是好说不好听!
  “小兔崽子!连你也敢欺负方某!!”方纯白吼道。
  “呼!”
  方纯白身子一拧,平地而起,伸手去抓小毛头。
  小毛头右手一扬,一团黑乎乎的东西迎面砸了过来。
  方纯白不知何物,只当是石块什么的,奋臂一挥,只听“扑”的一声,一堆稀乎乎的东西粘在方纯白的手上,溅在脸上。
  “好臭好臭!’小毛头叫喊着跑到了陈子桦的身旁。
  “小毛头,是什么东西?”陈子桦问道。
  小毛头哈哈一笑,道:“刚才不知道是哪个家伙在树边拉了泡屎,我用树叶裹了起来,喂给了这个姓方的,嘻嘻……”
  陈子桦知道他喜欢恶作剧,也不多问,再看方纯白,陈子桦险些乐出声来,只见他已将白衣脱下,使劲儿地搓着那张保养得十分不错的脸,其状好不狼狈,哪里还像个“中原第一杀手”?
  片刻,方纯白将沾满肮脏物的白衣向地上一甩,冲陈子桦冷冷道:“适才阁下这一掌,为何不要了方某的性命?!”
  陈子桦手捋长髯,缓缓道:“方纯白,像你这种人,陈某杀一千个不多,杀一个不少!你这身功夫,本可名正言顺地在武林中成名立万,干一番事业,又何苦嗜血为生计。你我本无冤仇,你不过是为钱而来,因此我放你一次,你记住,就这一次!”
  方纯白淡淡一笑,道:“看来阁下倒是菩萨心肠,若是你我掉过来,我绝不会放过你!”
  “这一点我知道,‘四指白衣’手下绝不留活口,江湖上人人皆知。或许,你现在仍不死心,想……”
  “不!今晚我方纯白认栽!”
  “哦?这话不像是从你口中讲出来的。”
  “我只说我今晚认栽,并没说永远如此!也许……有一天我还会找你!”
  陈子桦点首道:“我会等你,只是,这一天是否会来,恐怕还很难说。”
  方纯白一怔,道:“此话何意?”
  陈子桦坦然一笑,道:“你此次失手意味着汁么,我想你心里比我更清楚!”
  方纯白冷哼一声,道:“这世上,除了阁下,我方纯白不惧怕任何人。你我后会有期,告辞!”
  说完,方纯白身形一抖,月光下一道人影破空划出,消失在山林中。
  同夜,洛阳宋家花园。
  宋姣姣静静地坐在自己卧室的梳装台前,耳畔中传来了一阵阵松轻和谐的酣睡声,那是南江月。在疲倦、恐惧、失望和羞辱中渡过整整一个白天的南江月,终于在宋姣姣的抚慰下睡着了”。
  看着这位曾与自己同生死的结拜姐姐,宋姣姣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难过。
  为什么南江月偏偏是南天阳的女儿!
  南江月任性,但心灵纯洁的就象一张白纸,宋姣姣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以南天阳和“黑风帮”的所作所为,怎么可能调教出象南江月这样一个天真无邪的姑娘。
  以南江月的任性和美丽,同龄的少女也许极难容得下她。可宋姣姣不同,她所具有的大度和同情心恐怕在同龄的男子中都是不多见的。南江月眼下与宋姣姣如同是亲生姐妹,只是从某种意义上,宋姣姣的成熟与性格更使她变得象一位姐姐。
  南江月的身子轻轻蠕动了一下,长而美丽的睫毛微微抖动,月光下,脸色显得更加惨白。
  宋姣姣起身,轻轻走向屋门。
  然而就在这时,只听南江月呓语道:“雷大哥……我不走……我不离开你……”
  宋姣姣停住脚步,回首看去,南江月的嘴唇又蠕动几下,发出一阵似是而非的声音,随后翻了一下身子,似乎是不愿让宋姣姣打扰了自己的好梦。
  宋姣姣呆呆地站在门前,望着床上的南江月。
  ——南江月和自己同时爱上了雷大哥,她该如何处理才好?
  ——也许眼下南江月还能容忍自己与雷大哥好,可将来呢?
  良久,宋姣姣抬首望了望窗外的月亮,轻叹一声:“听人说,人间的婚事,都是由月下老人所定,请问月老,我宋姣姣今生今世是否能与雷大哥为伴……”
  “梆……梆梆!”
  远处传来了三更的梆鼓声。
  宋姣姣轻轻撩开门帘,走出屋门,对门厅中的两位丫环吩咐两句,转身出了大门,朝前院的客厅走去。
  客厅中此刻灯火通明,中原武林的十几位重要人物仍在此议事。
  自从众人得知“红花谷”就是“黑风帮”的老巢,不少人心中产生了恐惧感,史大春便是其中之一。
  进不进“红花谷”,眼下已成众人争论的焦点。
  史大春瞥了一眼雷天风,冷笑道:“雷天风,你刚出道儿,又如何知道‘红花谷’的凶险,让我们跟着你去‘红花谷’,那纯粹是去送死!我史某没那么傻,不去!”
  “不去!不去……”
  几位掌门人随声附和道。
  宗昆用眼斜瞟着史大春等人,讥笑道:“我原以为在座的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没料到他娘的出了一群孬种!扫兴扫兴!”
  史大春眼睛一瞪,手指宗昆吼道:“小子!你在骂谁!有种儿的你把话说明!”
  宗昆冷笑一声,剑眉一挑,扬首道:“就算宗某说的就是你‘小雷音’,那又怎样?!”
  “哼!你找死!”
  史大春大吼一声,身子“呼”地一下从太师椅平飞而起,扑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宗昆。
  众人一惊,料想宗昆此番必然吃亏。
  岂料,就在史大春相距宗昆不到三尺,一道黑影“刷”地—闪,众人眼睛一花,“啪”地一声,史大春的双掌已将宗昆的座椅拍得粉破,再看宗昆此刻正稳在史大春的太师椅上,脸上浮出轻蔑的冷笑,瞅着史大春。
  众人一愕,谁也没有料到刚刚出道的宗昆竟有如此高绝的武功。在场之人都是行家,谁都看得出,宗昆的武功远在史大春之上,若是他有心伤害史大春,完全可以在腾掠的一霎间作到。
  史大春又丢了脸!
  第一次是栽在了雷天风手上,之后是那位不知名姓的老乞丐,眼下便是宗昆。
  大凡成名之人,要的就是一张脸。
  史大春武功算不上是顶尖的人物,不过名气不小,在中原武林中可以说无人不知“小雷音”三字,眼下,让宗昆这么一弄,着实是挂不住脸。他用眼偷偷扫视了一下众人,见大家都在看着自己,于是胸脯一挺,手指宗昆狠声道:“宗昆!没料到你小子还会个三脚猫!看来,史某若不和你动真格的,你小子便不知天高地厚!”
  说完,史大春拉拉衣角,整整袖子,斜眼瞟了一眼了空大师,随后大喝一声,举掌便要再次扑上。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一个箭步拦在史大春面前,朗声道:“史掌门一派掌门,何必要与一个刚刚出道的少年一般见识。眼下强敌当前,我等欲为‘八仙’讨还公道,本应众志成城才是!”
  史大春哼了一声,道:“看在大师的份儿上,史某今天先放过你!”
  说到这里,史大春转身冲居中而坐的宋钦道:“宋帮主,眼下贵府已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看来,史某在与不在,已无碍大局。宋帮主、大师、史某这就告辞了!”
  宋钦微微点首,缓缓道:“史掌门要走,宋钦自然不便阻拦。不过,有一句话,不知史掌门是否愿听?”
  “请讲!”
  “史掌门当然清楚,为了‘八仙’之事,我等已与“黑风帮”结下死仇,南天阳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当然也包括史掌门。今夜史掌门若只身离开洛阳,恐怕……”
  史大春哈哈一阵大笑,朗声道:“我‘小雷音’在江湖上闯了二十年,莫非还怕他几个蟊贼不成!宋帮主的好意史某诚领了,告辞!”
  这时,天南山的掌门程三桂以及灵山派的掌门冯大林和师弟桑青云也起身道:“即然史掌门要即刻动身,我们愿意同行。”
  史大春得意道:“这样也好,史某这回有了路上说话之人了,哈哈……”四人走出客厅。
  凌飞剑冷笑道:“贪生怕死之徒!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
  雷天风道:“说他们贪生怕死,倒也未必,史大春敢于离开这里,不是很有胆量吗?”
  “哦,雷兄的意思是……”
  “我想‘血蜘蛛’和‘黑风帮’的人正在等着他们!”
  宗昆道:“象这种人走了更好,否则,到了‘红花谷’也是累赘!”
  正在这时,宋姣姣从门外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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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5 13: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三
  宋姣姣走到宋钦面前,道:“爹,刚才女儿进院时看见史掌门四人朝大门走出。都这么晚了,他们怎么还……”
  宋钦把手轻轻一摆说道:“史掌门不愿意去‘红花谷’,让他们去吧。姣姣,南小姐现在怎样?”
  “她睡了。”宋姣姣道:“她似乎很累,我让她睡在我的床上,我打算去娘那睡。”
  宋钦微微点首,沉思片刻对雷天风道:“雷大侠,你说南小姐想回去找他父亲南天阳当面问清‘八仙’一事?”
  “嗯,当时她是这样说的,不过……”雷天风转首看着宋姣姣,道:“不知道她眼下又有何打算?”
  宋姣姣想起刚才南江月梦中之话,心中荡起一阵漪澜,片刻方道:“雷大哥,她说……她说她不愿走,不愿离开……”
  宋钦道:“这样也好,让她在府中住上几天,也许对她有好处。”
  “可南天阳肯定会派人来找她!”宋子玉道。
  “我知道,”宋钦道:“因此这几天要格外小心才是。雷大侠,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动身去红花谷?”
  雷天风道:“事不宜迟,如果大家准备好,我想明天便动身!”
  宗昆道:“有什么好准备的,我看明天一早咱们就走!”
  在场众人纷纷赞同。
  宋姣姣道:“爹,听说‘红花谷’里有一种叫‘七星百叶红’的花,可以治好爹爹的眼睛,我一定给爹采回几朵……”
  “姣姣,”宋钦截道:“‘红花谷’那里用不着你,你还是在家里陪着南小姐。”
  宋姣姣闻听爹爹不让自己去,把嘴一撅。但她知道爹爹的脾气,没敢顶嘴。
  宋钦道:“雷大侠,了空大师,南天阳诡计多端,‘红花谷’有多少人去闯,结果都是有去无回!为了防止万一,我想还是分两队去的妥当,万一遇到不测,也好有个接应。另外,我派尹笑天和孟夕二人同去,两堂的人马由二位调遣!”
  说到这里,宋钦左手轻轻一抬,尹笑天和孟夕二人同时跨步上前,拱手道:“师父有何吩咐?”
  “我刚才的话你们二人听清了?”宋钦郑重道。
  “师父,弟子听清了。”
  “我眼睛不方便,此番不便亲去‘红花谷’,你们必须听从雷大侠和大师的命令,他们的话,便是我的话,记住了?!”
  “弟子铭记在心!”
  宋钦点点头,二人退下。
  雷天风大为感动,同时也为宋府的安全担忧,于是道:“宋帮主,我们走后,恐怕‘血蜘蛛’和‘黑风帮’的人会找上门儿来,我想……”
  “雷大侠请放心!”宋钦一摆右手,朗声道:“这里的安全我自有办法,你们只管去对付‘黑风帮’好啦!”
  雷天风点首,回身与了空大师商量片刻,抬首冲众人道:“诸位,明天一早,我们就动身去雁归岭‘红花谷’。我与宗昆、纪天龙、骆紫云、凌飞剑以及孟堂主为第一队先行,了空大师和其余人为第二队,随后出发。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对视一眼,无人提出异议。
  “好!”雷天风道:“事情就这样定了!大家现在回去休息去吧!”
  众人纷纷散去。
  宋姣姣走到雷天风面前,轻声道:雷大哥,听说‘红花谷’凶险万分,你们六人先去,能行吗?”
  雷天风微微一笑,道:“正因为不摸‘红花谷’的底细,先去的人不宜过多。你放心好了,这一次南天阳他跑不了!”
  宋姣姣眨动着美丽的睫毛,道:“雷大哥,你师父也去吗?”
  雷天风环顾了一眼四周,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哪儿,不过我想他会去的。”
  宋姣姣默默点首,看着雷天风。
  “姣姣,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雷大哥,我看得出,在你们同去的几个人中,真正服你的只有骆、凌二人,其他的人……”
  “姣姣,你说下去。”
  “尹堂主岁数比你大,但迫于我爹的面子,他会听你的;纪天龙成名比你早,以前你们之间曾有过一段误会,他不会忘记,不过,论武功,雷大哥远高于他,目前也不会有人大的问题。最最使我担心的是宗昆这个人,此人武功在纪天龙之上,心高气傲,眼前有我爹
  和了空大师在,他不会有什么过份之举,不过,你们单独在一起时,我担心……他会坏事。”
  宋姣姣如此心细,看事透彻,雷天风暗暗赞叹。其实他早有同感,不过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时,他无法顾及这些。
  “姣姣,你放心,我会小心从事。”雷天风道。
  宋姣姣又嘱咐了几句,方与雷天风分手。
  月明星稀。
  深秋的子夜,已使人开始领略到初冬的寒意。
  史大春四人出了洛阳南门,走在一条黄土小路上。往前十二里,便是白家村的三岔路口,界时天色渐亮,四人准备在那里分手。
  在宋府客厅里,史大春虽说嘴硬,其实心里也有些担心,不过碍于面子,他不能服软。眼下身临荒郊野外,尽管是四人同行,史大春仍感心虚,一想起“血蜘蛛”那红发绿眼,史大春后脊梁就冒凉气。
  夜行时,心虚者总愿用大声喧哗来驱赶恐惧,眼下这四个人正是如此。
  史大春洪声道:“程掌门,我听说嫂夫人身高马大,武功不薄,有一次,连程掌门都被她骑在底下痛揍了一顿哩,哈哈……”
  程三桂知道自己惹不起史大春,苦笑一声,道:“史掌门见笑,我那位家里的,程某还是着实招惹不起呀。”
  冯大林道:“听宋帮主的意思,好像这洛阳城外有老虎,夜里出来不得!”
  史大春道:“宋钦的意思是不让我史某离开!哼,笑话!我‘小雷音’是吃什么的,别说这洛阳城外没有‘黑风帮’的人,就是真来了,我史某也他娘得叫他见识见识我‘小雷音’有几只眼!诸位,你们信不信,若是让我撞上那个他娘的‘血蜘蛛’,就凭我这根六十斤的大铁锏,管叫他成了他娘的死蜘蛛……”
  话尤未未完,只听桑青云惊道:“看!那是什么!”
  四人朝前面不远处的一片小树林望去,只见林中飘飘忽忽闪烁着十几盏小绿灯笼,活象坟地中的鬼火。
  四人止步,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小树林。
  片刻,史大春哈哈一笑,道:“这林中必有老坟,瞧瞧,几个鬼火给你们吓成这副模样!哈哈……”
  桑青云心中骂道:“你小子也比我们强不了多少!刚才你的两只眼睛比谁瞪得都圆!”
  这时程三桂道:“咦?不对呀!若是鬼火,怎样会是一对一对的,好像是眼睛!”
  史大春闻听,浑身打了个冷战。
  冯大林道:“莫非是野狗?”
  四人中还算桑青云胆子最大,道:“不管他是人是鬼,总得过去看看才是!”
  史大春道:“嗯,此话有理!我看就劳桑兄过去看看,如果是鬼,只管喊一声便是,由我来收拾他!”
  桑青云狠狠瞪了一眼史大春,哼了一声,随后提宝剑朝小树林中走去。
  桑青云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树林中,猛然,从林中传出一声撕人心肺的惨嚎声。
  “师弟!”
  冯大林惊呼一声,朝林中跑去。
  程三桂迟疑了一下,也快步赶了过去。
  史大春环顾四周,发觉自己已是孤身一人,无奈,也只得手提铁锏跟了过去。
  月光下,桑青云横尸于地,脖子已然被咬断,地上淌着一大滩鲜血。
  “嘿嘿嘿……”
  史大春的身后传来一阵桀桀的怪笑声。史大春“呼”地一下转过身子,只见眼前站立一人,个子不高,头大如斗,眼大如灯,一张大口咧到了耳根,一副黑脸与下面的黑衣差不了多少。再往后看,是两个又瘦又矮的家伙,每人都留着一副小山羊胡子。这二人身后还
  有三人二女一男,这三个人又矮又胖,活像是三只充了气的皮球。
  看到这六个人的尊容,史大春反而倒放下心来,眼下他只怕“血蜘蛛”。这些人在他眼中,无非是一群山贼草寇。
  “喂!人是你们杀的!”史大春手指桑青云的尸首,威风凛凛地问道。
  “不错,是我们杀的!”大头人阴声道。
  冯大林怒道:“是哪一个下的手?!”
  “是我,是我,是我……嘿嘿……”六个怪人先后说道,随后是一阵奸笑。
  史大春冷笑道:“这样也好,我就把你们几个都宰了!冯兄,你看如何?”
  大头人哈哈一笑,道:“史大春,就凭你吗?”
  史大春一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
  “可我从未见过你!”
  “可我听说过你,有谁不知道‘小雷音’?”
  史大春略带得意地道:“知道就好!可我不知道你们是何人!”
  大头人狞笑道:“你可曾听说过‘一猫、二鼠、三蛤蟆’,我们六人便是!”
  史大春先是一怔,随后仰天一阵狂笑,道:“好一个‘一猫、二鼠、三蛤蟆’!瞅瞅各位的尊容,简直是太像了,有趣,有趣,哈哈……”
  “史大春!”大头人狞声道:“你先不要发狂!我问你,南小姐现在何处?!”
  “什么?”史大春一愣,用怀疑的口吻道:“你说的南小姐可是南天阳的女儿南江月?”
  “正是!她现在人在何处?”大头人点首道。
  史大春回首看了一眼冯大林又回首道:“这么说,你们六个怪物是‘黑风帮’的人喽?”
  二鼠怪叫道:“史大春!你说谁是怪物!谁是怪物!”
  史大春冲身旁的冯大林和程三桂递了个眼色,三人同时暴吼一声,扑向对方。
  史大春手挥铁锏,挂动风声,劈向大头人!
  程三桂和冯大林挥动宝剑,分别刺向“二鼠”和“三蛤蟆”!
  大头人“嗷”地一声怪叫,身子向下一弓,史大春一?砸空,还未等收?,对方一个四肢腾跃,大头人的两张利爪已抓到了史大春的双肩!好快!
  史大春大叫一声,右手铁锏一横、一扬,要磕断对方的两只手臂!
  大头人又是一声长啸,两臂一扬,“哧”地一声,将史大春两肩的皮肉撕去一大片。
  “呀!呀……”
  史大春惨叫两声,向后“通通”倒退几步。
  “咔嚓!咯咯……”
  不远处传来了骨断筋折的声响。
  史大春转目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原来是“二鼠”和“三蛤蟆”正伏在冯大林和程三桂的身上,吸食着死者身上的鲜血!二人的脖子已被咬断,五脏六腑被扒了出来,流了满地。
  敢情不只是“洛阳四凶”“豺”、“狼”“虎”、“豹”吃人,这“一猫”、“二鼠”、“三蛤蟆”比“洛阳四凶”更有过之!
  史大春不敢多想,撒腿朝洛阳城方向拚命跑去。
  六个怪物一阵怪嗥,随后追了上来。
  史大春轻功虽称不上一流,但此时的速度绝不亚于一流!
  尽管如此,六个怪物仍旧是紧追不舍,距离越来越近。
  史大春手中仍拎着那根六十斤重的大铁锏,他不敢丢下铁锏,因为一旦铁锏不在,史大春便丧失了最后一搏的信心,对于他来说无疑是自杀。
  狂嗥声渐近,史大春已是气喘嘘嘘,肩头淌出的鲜血已然将上半身染红。
  逃出树林,越过小路,前面是一个缓坡,史大春没了命地朝土坡上奔去。
  “砰!”
  史大春一不小心,迎头撞在一棵“树”上,身子通通倒退两步,险些坐在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两个道人站在自己的面前。两个道人皆是青布长袍,五十多岁的年纪,左边一位高高的身材,一副仙风道骨,双手负背,五绺长须随风飘洒在前胸,右边一位身材稍矮,不胖不瘦,四方脸庞上镶嵌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正盯着眼前这位血人。
  史大春先是一惊,随后一阵狂喜:“这……这不是武当的长青与长松二位仙道吗?!”
  来者正是长青道人与长松道人。这二人是现任武当派掌门长风道长的两位师弟,平日不在武当,云游四方,江湖人称“武当二仙”。
  “咦?这不是史掌门吗,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身材稍矮的道人说道。
  史大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长松道长,我……我是史大春,可遇到……你们了……”
  “史掌门,这后面的,是什么人?”身材高大的长松道人宏声问道。
  “是……是‘黑风帮’的……‘一猫’、‘二鼠’、‘三蛤蟆’!”史大春坐在地上道。
  “无量天尊!”长松道人朗声道:“莫非,就是杀害‘八仙’的那些人?”
  “正是!正是!”史大春急忙道。
  长松与青松对望一眼,随后注视着正冲向土坡的六个怪物。
  见到坡上的二位道人,六个怪物停下了脚步。
  “哦?弄了半天,原来这里还有两个助拳的!”大头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道人说道。
  “大哥,干脆一块收拾了,也让咱们兄弟喝个痛快!”—旁的“鼠”尖声道。
  大头人点了点头,“二鼠”一左一右,怪叫一声扑了上去!
  “铮!”
  两道虹光,冲天而起,“二鼠”的两只血淋淋的耳朵飞到半空!
  其余四怪俱是一震:“武当‘两仪剑法’!”
  不知是谁尖叫一声:“是‘武当二仙’!”
  “呼!呼!”
  “二鼠”首先捂着耳朵窜了出去!
  “快!快走!”
  大头人叫道,转身飞奔而去。
  “刷!”
  虹光再起,“三蛤蟆”中的一个手捂血淋淋的屁股窜出三丈,惨嘶着逃向远方。
  顷刻间,六个怪物已逃得无影无踪。
  长青道人的脸上浮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半晌,转首冲史大春道:“史掌门,听说中原武林各派的人正汇集洛阳宋家花园,准备向杀害‘八仙’的‘黑风帮’讨还公道,可有此事?”
  “有,有,他们都在宋府。”史大春急忙点头说道。在“武当二仙”面前,史大春十分清楚自己的位置。
  “史掌门,“长松道人问道:“深更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史大春心头一凛,怎敢实言相告,想了想说道:“二位道长,明日各派的人就要前往‘红花谷’找‘黑风帮’复仇,我今晚先出城探探路,怕中了‘黑风帮’的埋伏。唉,谁料到真
  地碰上了‘黑风帮”的人,幸亏碰见二位。”
  长松道人频频点首,道:“这么说‘黑风帮’的人来自‘红花谷’?”
  “不错,就是人称的‘死亡谷’!”史大春道,眼睛盯着长松道人,想知道对方心思。
  “师兄,”长松道人转身冲长青道人说道:“真没料到‘黑风帮’的人竟会来自‘红花谷’!”
  长青道人面色冷峻,一言不语,看来他已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良久,长青道人转身问史大春:“史掌门,你说各派的人何时动身去‘红花谷’?”
  “可能是……不,是明天。”史大春道。
  长青道人点首,又道:“此番去‘红花谷’,都有何人?’
  史大春一一道出。
  长青道人听罢,不解地问道:“史掌门所讲的雷天风是何人?”
  史大春嘴一撇,不屑地道:“听说是‘四方居士’陈子桦的徒弟,哼,天知道!二位,这小子狂得很,若是二位到了宋府,也得听这小子指挥!”
  长青和长松对望一眼。
  史大春得意一笑,道:“二位道长作何打算?’
  “去宋府!”长青道人斩钉截铁道。
  “去……去宋府?”史大春自语道。
  长青道人点首道:“我与师弟云游至此,即然碰上‘八仙’之事,便绝不能坐视不管,否则也对不起死去的几位故友!”
  “武当二仙”与“八仙”中的“虎仙”和“鹿仙’交情至厚,武林中人人皆知。
  长松道人说道:“史掌门,这里的路你熟悉,可是为我二人引路?”
  史大春一愣。
  “怎么,史掌门不大愿意?”
  “不不,”史大春忙道:“二位道长请。”
  史大春硬着头皮,与“武当二仙”一同朝洛阳城走去。
  晨曦,洛阳城一片金黄。
  史大春与长青、长松两位道人走进宋府,正碰上整装待发的各派众人。
  两位道人与在场的许多人相识,众人见“武当二仙”前来相助,士气大振。
  宋钦由宋姣姣陪着,冲两位道人说道:“二位道长,宋某此番不能亲自参阵,实为撼事!‘红花谷’的事,就烦劳二位和诸位了。”
  长青道人朗声道:“宋帮主尽管放心,‘八仙’被害,为‘八仙’讨还公道,我武当责无旁贷!宋帮主只管安心养伤,有了空大师和诸位在,何愁凶手不伏法!贫道与师弟刚好云游至此,也算得上是天意。”
  说到这里,长青道人环顾四周,道:“听说‘四方居士’陈老前辈的弟子雷天风为此番行动的首领,他现在人在何处?”
  宋钦道:“雷天风已同另外五人先行起程,约摸已经走了半个时辰!”
  长青道人道:“此番行动,关系重大,需要有能人统领才是!”
  宋钦知道长青道人对雷天风不放心,于是道:“雷天风出道不久,有些事,还望二位道长和了空大师指点。”
  长青道人微微点首,不再多言。
  了空大师冲宋钦合掌道:“阿弥陀佛,宋帮主,贫僧这就告辞了。”
  宋钦道:“大师、诸位,请多保重!”
  众人向宋钦施礼,转身走出宋府。
  宋钦默立院中,心事沉重。
  一旁的宋姣姣目送着众人,心里盘算着眼下雷天风一行到了何处。
  —行人浩浩荡荡出了洛阳西门。
  与这队人相比,雷天风一行六人只能算是探路先锋。在了空大师这队人中,有“武当二仙”、宋子玉、孟夕和十几派的掌门与弟子以及“白风帮”两堂下的三十位武功高手,合起来有五六十人。
  史大春灰溜溜地夹在众人之中,暗自打着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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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5 13:56:01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四
  天色大亮。
  在宋姣姣的卧室里,南江月正在对着铜镜梳头。此刻,她身穿水色长袖衣,披一件杏黄色薄衫,衣裙相当得体,衬托出她那婀娜的体态。
  宋姣姣挑门帘走了进来,看见她正在梳头,便没有作声,静静地看着她。
  “她好美……”宋姣姣暗自叹道,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儿。
  南江月似乎察觉出有人进来,回首一看,高兴道:“姣姣,是你?”
  宋姣姣笑道:“大姐,昨夜睡得可好?”
  南江月点首道:“也许是太累了,昨晚一躺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一觉睡到了现在。瞧,你给我的这件衣裳,还蛮合适呢。”
  宋姣姣上下打量着对方,笑道:“的确是很合适,就像为你专做的一样。”
  南江月道:“昨夜我睡在你这儿,那你又睡在哪儿了?”
  “在我娘那儿。”宋姣姣笑道:“大姐,如果你觉得这儿睡得习惯,就在这里多住上几天……”
  “不,”南江月道:“我打算今天就走!”
  “走?去哪儿?”
  “去大柳堡赵府!昨天雷大哥说的那件事,我一定要找我爹当面问清才是!”
  宋姣姣思忖片刻,道:“可你爹眼下根本不在大柳堡,赵府眼下早已是一座空宅。”
  南江月一愣,道:“谁说的?”
  “是我哥哥,他们昨日去了赵府。”
  “莫非……我爹他们回了……”
  “他们可能回了‘红花谷’!”
  南江月一惊,道:“姣姣,你怎么会……会知道我爹来自‘红花谷’?”
  “我知道,”宋姣姣喃喃自语道:“‘红花谷’……雷大哥他们也去了……‘红花谷’……”
  “什么?!”南江月一愕,从椅子上站起来,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愣愣地瞅着宋姣姣。
  半晌,南江月摇首道:“不行不行,我得把雷大哥找回来,他不能去‘红花谷’……”
  宋姣姣担忧道:“大姐,‘红花谷’很可怕吗?”
  南江月似乎没有听到宋姣姣的问话,拉住对方的手道:“好妹妹,快告诉我,雷大哥他走了多久了?”
  “大约……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南江月略微估算一下,道:“好妹妹,我们现在就走,也许还能将雷大哥追回来!”
  宋姣姣不解道:“大姐,你是不想让雷大哥和你爹……”
  “不,不是这样!”南江月道:“若是雷大哥去闯‘红花谷’,他根本就见不到我爹!”
  “那是为何?”
  南江月道:“好妹妹,这事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红花谷’,其实又分‘三谷’、‘三关’,过不了这三谷三关,就休想见到我爹爹。前些年,武林中不少人去‘红花谷’,想得到‘七星百叶红’,岂不知这种花木二十四年方开花一次,就是当时得到也是枉然,更何况
  这‘七星百叶红’只有六株,就栽种在我爹的院子里,而这些人没有一人能闯过‘失魂谷’!”
  “失魂谷?”宋姣姣自语道。
  “‘失魂谷’是三谷中的第二谷,头一谷是‘迷离谷’,第三谷是‘望乡谷’。听人说,曾有一个和尚闯过‘迷离谷’,进入‘失魂谷’。这个和尚武功极高,但也无法闯过‘失魂谷’……”
  宋姣姣关切道:“那这个和尚现在还活着吗?”
  “不清楚。”南江月摇首道:“有人说那和尚死了,可没有找到尸首。”
  “这么说那和尚有可能还活着!”
  “也许。不过,即便他还活着,又和死人有何区别?闯入‘失魂谷’的人,就算是不死,也会变成失魂丧魄之人!”
  “那是因为什么?难道这‘失魂谷’中有鬼不成?”
  “我也不清楚,只是听人都这样说。”
  宋姣姣本想再问,但一想起南江月的身份,又把话收了回来。
  南江月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道:“其实,‘红花谷’的奥秘连我也不清楚。我长了这么大,还是头一次出谷,是随我二叔出‘三关’、‘三谷’,自然是平安无事,可雷大哥他们……”
  说到这里,南江月将话止住,抬头看着宋姣姣。
  “大姐,”宋姣姣认真道:“我知道在这件事情上你很为难。如果雷大哥真地有危险,你打算怎么办?”
  南江月柳眉一扬,道:“雷大哥是我南江月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救他!”
  宋姣姣点点头,又道:“以雷大哥几人的轻功,我们也许赶不上了,倘若他进了‘红花谷’,又该如何是好?”
  “我们也跟进去!”
  “跟进去?”
  “嗯!”南江月点首,自信道,“只要能碰见雷大哥,凭我的身份,我爹的人不敢放肆!”
  宋姣姣凝思片刻,道:“好,我们即刻动身!不过,此事我必须瞒着我爹,他绝不允许我去‘红花谷’的。大姐,你先收拾好行装,我去安排一下便来。”
  语毕,宋姣姣转身出去。
  翌日清晨,雁归岭山口。
  一望无际的白云下,垂悬着两根巨大的石柱,巨柱的中间便是通向‘红花谷’的山口。
  眼前是一片缓坡,山坡上覆盖着各种野花,红、黄,白三色构成了山坡的主色,远处望去,有如一块巨大的绣毯。晨风吹来,空气中飘溢着山花的芬芳,泥土的清香。静,一切都是那么安静,使人有一种置身世外桃园的遐想。
  几只灰褐色的山鹰盘旋在高耸入云的山腰处,不时从悠悠飘游的白云中探出头来,窥视着山口几位远道而来的陌生客人。
  ——幽静、美丽、迷人但又充满神秘的雁归岭。
  雷天风、宗昆、尹笑天、纪天龙、骆紫云和凌飞剑六人伫立山口,环视着四周。
  “这地方真静。”骆紫云自语道。
  “不但静,而且美!”凌飞剑接着道。
  宗昆冷笑道,“天知道这山口后面是什么东西,没准是毒蛇猛兽在等着我们去给它们填饱肚子!”
  骆紫云和凌飞剑对望一眼,没有作声,他们知道惹不起宗昆。
  雷大风道:“不管前面是人是鬼,我今天都要进去看看!诸位,现在尚未进山口,如果哪位想退出,还来得及。”
  宗昆笑道:“宗昆刚才一句玩笑,雷兄不必介意,如果不信,我宗昆第一个进谷!”
  雷天风淡然—笑,道:“以前,不知有多少人也是踏着这条小路走进‘红花谷’,其中也不乏武林名宿、江湖豪杰,结果是有去无归。我们六人今日入谷,主要是为后队人马探清道路,如遇强敌,能胜则取,不能胜则退!”
  众人点首同意。
  六人顺着小路,鱼贯走入山口。
  山口宽二十余丈,中间是一条半里长的狭道。走进山口十几丈,已见不到阳光,由于长年的阴暗,两旁石壁上长满了青苔、草和褐色的青藤。
  突然,雷大风停住了脚步,从路边拣起一样东西。
  “雷兄,出了什么事?”身后的骆紫云问道。
  “你们看,这是什么?”雷天风说着,将手中之物展现在众人眼前。
  “一个苹果核儿?”尹笑天道。
  “苹果核儿虽然发黄,但在阴湿之地尚未霉腐,说明它被人抛下不久!”宗昆接道。
  “不错!”雷天风点首道:“有人先我们一步入谷!”
  “这十有八九是‘黑风帮’的人”纪天龙道。
  雷天风不语,他想起了两个人:他师父陈子桦和小毛头,凭直感,他感觉师父和小毛头已经随“黑风帮’的人进了“红花谷”。
  再往前走了几十丈远,几乎所有人同时发现了一样东西:
  骷髅!
  雪白的骷髅,沿岩壁一字排开,足有二十余个,相距不到五尺,每个骷髅旁都安放着一件兵器,看来是死者生前所带之物。
  “凌兄,这好像是‘丧门剑’?”骆紫云冲凌飞剑道。
  “不错!”凌飞剑道:“死者应是济南‘丧门剑’派的掌门齐深寒才是!”
  雷天风的目光落在了一具骷髅上,旁边没有兵刃,只是在死者的眼眶内放着一副闪闪发光的东西,那是暗器,一副世间稀有的暗器:“夜兰星!”
  “夜兰星!”
  这件暗器属云南暗器世家白门所有,莫非云南白门的人也曾染指“红花谷?”
  “咦?这不是长白掌门的‘雪剑’吗?!”凌飞剑手指岩壁上的一柄银剑惊道。
  众人的目光一齐射向银剑。
  果然是“雪剑!”银白色的剑身一尘不染,透射出慑人的寒光,剑身上几朵雪花大小的亮点格外刺眼。
  “雪剑”,乃长白剑掌门童展的随身之物,不用问,“雪剑”旁的死者,必是童展无疑!
  这是一个惊人的发现。在黄河以北,武林中素有“刀不过焦泰,剑不过童展”之说。焦泰,乃北京“大旗镖局”的镖主,一口鬼头刀杀遍北方八省无敌手,凡是绿林豪杰,草莽强盗,只要见到“大旗镖局”的旗号,无不放行。童展即能与焦泰齐名,足见其武功之高,剑术之精。
  ——连童展都横尸于“红花谷”,这不能不给在场众人的心头罩上一层阴影!
  “妈的!说不准这‘雪剑’是哪儿偷来的,摆在这儿吓唬人!”尹笑天骂道。
  “偷来的?这怎么可能!”凌飞剑道。
  “当然不会是偷来的!”雷天风接道:“人言‘童展不离雪剑,雪剑不离童展’!除非童展死,否则‘雪剑’不会落在此处!”
  宗昆冷笑一声,说道:“童展丧命于此,不足为奇,江湖之上,徒有虚名者比比皆是,凌兄又何必大惊小怪?”
  凌飞剑来自北方,对童展崇拜至极,闻听宗昆此话,不禁忿然道:“如果说童掌门是徒有其名,恐怕天下武林便无名副其实之人!”
  雷天风道:“徒有虚名也好,名副其实也罢,我看无需相争。眼前便是‘红花谷’,用不了半个时辰,一切自见分晓!”
  宗昆淡淡一笑:“雷兄所言极是,我们何不进‘红花谷,一见分晓!”
  众人无语,继续前行。
  再往前走出几十丈,四周的空气陡然变暖,走出山口,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红花谷!”
  这里是一块盆地,被一环偌大的山壁所包围,盆地内雨水充足,阳光明媚,尽管时值深秋,“红花谷”内却是温暖如春,生机盎然。
  红花、红花,还是红花!
  整个山谷被红花所覆盖,构成了一副无比壮观的大自然美景。
  无论是何人到此,必会被这大自然的奇观所吸引、所震撼。
  花香扑鼻,令人陶醉。
  尹笑天道:“想不到人间真有如此仙境!可惜、可惜!这么好的地方却让‘黑风帮’据为老巢!”
  纪天龙手指前方道:“诸位,眼前有三条小路,但不知哪一条可行?”
  “谁知哪一条是凶,哪一条是吉?”骆紫云道。
  宗昆冷哼一声,朗声道:“管他是凶是吉,既然咱们来了,就不怕他‘黑风帮’在此装神弄鬼!依我看,咱们就走中间这条路,我倒要看看这‘红花谷’到底可怕在哪儿!”
  众人的目光投向雷天风,等着他拿主意。
  其实,雷天风心中也是没底儿,眼下他倒是赞同宗昆的说法,即然“黑风帮”设了三条路,一般说敢于闯“红花谷”的人多会选择边路,而真正的危险也许就在边路!
  想到这里,雷天风冲众人道:“我看咱们就走中间这条路!大家靠近些,以免万一有变,前后有个接应。”
  六人踏入花的海洋。
  走了约摸一盏茶的功夫,仍无任何异常的动静。
  纪天龙道:“宗兄,看来我们这条路是选对了,也许,这会儿正有人在边道上等着咱们上钩呢!”
  宗昆摇首笑道:“也许纪兄言中,不过,我倒不希望就这样便宜了那些家伙……”
  语尤未了,纪天龙“哎哟”一声,右手捂脸,疼得直咧嘴。
  “纪兄,你怎么啦?”雷天风问道。
  纪天龙张开右手手掌,掌心处赫然呈现一物,这东西约一寸长短,两头黄、中间呈灰褐色。
  众人一见此物,顿时面露惊恐之态。
  “‘黑腰蜂’!是‘黑腰蜂’!”凌飞剑骇然道。
  “黑腰蜂”,是一种在云南雨林中才有的毒蜂,竟出现在“红花谷”!江湖之中,无人不知此蜂的厉害,因为有些暗器高手常常将“黑腰蜂”的毒汁喂在暗器上,凡是中此暗器之人,十有八九难逃厄运。
  纪天龙的右脸颊已然肿起一寸,伤口处呈红褐色,看来伤势不轻。
  骆紫云和凌飞剑急忙用匕首破开纪天龙的伤口,将毒液挤出。
  “娘的!这鬼地方怎么会有这劳什子!”尹笑天骂道。
  雷天风道:“听说‘黑腰蜂’喜欢罂粟花,看来这里有人特意植养此花,也许我们还会碰上……”
  “雷兄!你看那是什么?!”凌飞剑手指远方惊问道。
  众人顺他的手指方向望去。
  远方天际出现一片乌云,似乎正悠悠朝这边飞来。
  是云?
  不可能,此刻晴空万里,哪会单单出现一片乌云?!更何况这片“乌云”飘得极低,似乎是贴着地面。
  雷天风耳功最好,首先听到一阵低沉的嗡嗡之声。
  “是蜂群!”雷天风自语道。
  众人闻之一愕。谁都知道,就算你武功再高,也无法对付成千上万只毒蜂的进攻!
  “雷兄,我们该怎么办?我们听你的!”宗昆正色道。在这种万分凶险的关头,连宗昆都不再自作主张,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雷天风又侧目望了一眼滚滚而来的大片蜂群,转首冲众人道:“跑,已经来不及,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试试运气吧!”
  “雷兄,你说吧!我们听你的!”众人纷纷说道。
  “大家坐下!坐成一个圆圈!”雷天风道。
  “呼啦!”
  六人盘腿坐下,形成一个七尺直径的圆环。
  雷天风又道:“平起两臂,掌中吐气,我与宗昆使至六成功力,余者用至八成,开始!”
  “刷!”
  六股气机汇交至一点,由于雷天风和宗昆功力深于他人,用六成力道,刚好与其他四人持衡,因此交点处的气机有如泉涌,开始向上冲去,随后呈伞状向四下蔓延,将六人罩在其中。
  “大家挺住,万万不可泻力!”雷天风喊道。
  “嗡……”
  蜂群的轰鸣之声大……
  “嗡……”
  成千上万只黑腰蜂似潮水般涌来,天色骤黯,六个人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儿,不知道顷刻间将会发生什么。
  突然,在半空盘旋的蜂群掉头俯冲而下:扑向围地盘坐的六人!
  “砰!”
  一声闷响,率先冲下的数百只黑腰蜂撞在气障上,立即被震散!
  紧接着,第二批蜂群又呼啸着冲了下来,足足有几千只!
  “轰!”
  又是一声沉闷的巨响,不少黑腰蜂被震死。岂料,不等死蜂散尽,蜂群又接踵扑来,活蜂压着死蜂,死蜂迭着活蜂,不—会功夫,在六人头顶的气罩上厚厚地落了一层!仿佛就六个人罩在一个硕大的铁锅内。
  光线骤失,气罩中的温度、气压在迅速升高!
  每个人仍在坚持着,但已看不见对方。
  ——一场人与昆虫之间的残酷搏斗!
  —一人岂能斗不过昆虫?这是常理!
  ——当昆虫,尤其是可怕的毒蜂数万倍于人时,结果又会怎样?
  气罩内的空气几乎令人窒息!
  每个人都强烈地感受到一种巨大的气体压力;体内发出的气机被蜂群阻塞释放不出去,又反过来压迫着发气之人!
  蓦地!宗昆感觉到雷天风在渐渐加大功力,立刻明白了对方的用意。
  迅速地,每个人都逐渐加强发出的功力。
  当雷天风将功力加至七成时,其余人已用至九成。
  当雷天风将功力增至九成时,其余人己用至十二成!
  ——这已是内功的极限!
  “咔!咔咔……”
  凌飞剑和骆紫云已经有些挺不住,口中发出牙齿相错的声音!
  气罩内的压力仍在增大,增大……
  “嘘……”
  气罩内回旋着发出一种凄厉的气流尖啸声!
  “轰!”
  气罩陡然炸开,就象一座积蓄已久而突然喷发的火山!
  数万只毒蜂被炸得粉碎,射向天空,随后又纷纷扬扬落下,在地上、花丛中,在每个人的身体上……
  六人横躺在地上。
  除雷天风和宗昆外,其余四人几乎已经虚脱,拚命地呼吸着复而得之的新鲜空气。
  片刻,硝烟散去。
  阳光,明媚的阳光,轻轻抚摸着每一个人的躯体,使人觉得暖洋洋的。花香再次扑鼻而来,仍旧是那样令人陶醉,
  良久,雷天风首先站立起来,随后是宗昆、尹笑天、纪天龙、骆紫云和凌飞剑。
  “雷兄,”宗昆道:“刚才这主意,你是怎么想起来的?”
  雷天风苦笑一声,道:“一人没路可走时,往往会产生出怪念头……
  “怪念头?”
  “是怪念头,也许是直觉。其实,此事我毫无把握,不过试一试总比等死强。”
  略过片刻,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道:“其实,有些事我们本应有所察觉才是……”
  “雷兄所说的察觉是指什么?”凌飞剑道。
  “是那些人头。”
  “人头?”
  “不错,我们不妨回想一下,刚才这二十七位死者有—个共同特征!”
  众人对望一眼,有些不解。
  片刻,宗昆突然“噢”了一声,道:“我想起来了!这二十七位死者,竟无一人头骨上带伤!”
  “对!我要说的正是这一点!”雷天风点首道。
  尹笑天不解道:“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雷天风道:“尹堂主请想,这二十七人可以说个个武功不凡,又使用不同的兵器,如果这里有‘黑风帮’的高手,也许会将来人杀死,但不可能无一伤在头部,就算是兵刃没有直接伤其头部,那么死者跌倒时也难免有碰撞之痕!再者说,连童展这样的人物都死在这里,问题便更清楚了。据我看,‘黑风帮’中能杀死童展者只有一人,那就是帮主南天阳,而南天阳极少亲自露面,更不会亲自守候在这里!”
  尹笑天恍然道:“这就是说这二十七人并非死在刀剑之下,而是……”
  “而是死在一种可怕的动物手中,比如毒蛇、毒蜂!”雷天风道。
  宗昆道:“毒蜂并不认人,那么‘黑风帮’的人是怎样避开毒蜂的呢?”
  “是罂粟花!”雷天风道。
  “罂粟花?”
  “不错!现在我想起来了,在我们刚刚踏入小路时,有一种十分好看的红花,叶子呈长圆形,这些都是罂粟花。当我们擦身走过时,身上便带上了罂粟花的气味,于是……”
  “于是便招来了黑腰蜂!”宗昆接道,心中暗自佩服雷天风的见识过人。
  凌飞剑道:“既然如此,我看咱们干脆去将这些罂粟花统统砍掉,免得让它再害人!”
  骆紫云环视满地的死蜂,笑道:“凌兄,我看不必了,‘红花谷’的毒蜂,恐怕都在这里啦!”
  众人哄然一笑,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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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9 12:55:00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五
  约摸走了一袋烟的工夫,眼前出现了一片草地,草地中央是一座花坛。
  雷天风停住了脚步,其余五人随之停步。
  六人的目光落在花坛上,只见花坛徐徐转动起来,一簇簇鲜花缓缓向两侧移动,露出鲜花后面盘腿而坐的三个人!
  花坛之上,正中央端坐一位金钗粉黛的美貌妇人,三十多岁,身穿一件粉红色纱裙,纱裙极薄,几乎是胴体半裸。妇人的两侧,是两位年逾五旬的老者,身穿白袍,两目微合,似乎根本没有将来人放在眼里。
  “他娘的!”尹笑天骂道:“这个臭娘们儿!说狐狸精不是狐狸精!说她是母夜叉又不太像!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
  骆紫云道:“凌兄,这女子有三十岁吧?”
  凌飞剑道:“三十?不止不止!少说也有四十,不信你去问问她自己!”
  妇人见这伙人如此议论自己,柳眉一挑,微睁凤目,缓缓叱道:“来者何人,竟敢如此狂妄!你们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红花谷’!不然我们也不会来这儿!”雷天风朗声道。
  妇人微微一笑,又道:“你们运气不错,竟没有遇到‘黑腰蜂’!”
  “不,我们碰到了!”雷天风道。
  妇人凤目一张,似乎有些不解。
  “妖婆子!你养的那些宝贝都他娘的叫我们鼓捣死了,要不要让老子领你去看看!”尹笑天洪声道。
  妇人闻之先是一震,随后脸色一变,目露杀机,狠声道:“算你们有种!今天,我要杀了你们这群狂徒,为我的小心肝报仇!”
  两旁的白衣老者忙道:“谷主有何吩咐?”
  妇人一指尹笑天,咬牙道:“先把此人的心挖出来!”
  “且慢!”雷天风喝道:“你说什么?‘谷主’?莫非这里不是南天阳的‘红花谷’?!”
  妇人尖声笑道:“傻小子!死到临头了,你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还不清楚!实话告诉你,这里是‘红花谷’的头一谷:‘迷离谷’!我就是本谷的谷主‘迷离仙子’!这两位便是本谷的左右护花使,明白啦?!”
  “明白!”
  “哼!看来你可以瞑目了!动手!”
  “呼!呼!”
  左右两位护花使猝然身形一抖,盘坐的身子腾空而起,齐扑向尹笑天。
  尹笑天大吼一声,双足一点,飞身迎了上去,身旁的纪天龙也随之迎上。
  “砰!砰!”
  四人八掌相交,各被震退七尺。
  两位护花使一惊,似乎没有料到对手竟有如此武功。其实他们哪里知道,真正可怕的对手正在等着他们!
  一惊过后,两位护花使长啸一声,白袍一层,再次飞身扑飞过来!
  一旁的宗昆冷哼一声,不等尹笑天动手,身子一提,腾空飞起,直迎二人而去!
  “刷!”
  一道银光破空划出,两道血箭自两位老者胸腔内狂喷而去,随着一声狂嗥,两具尸体布袋般摔落在地上,鲜血四溅!
  粉衣妇人“啊”地惊叫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用说是妇人,就是尹笑天、纪天龙、骆紫云和凌飞剑见此也是暗自惊异,要知道对方的武功与尹笑天和纪天龙相差不多,而在宗昆的剑下竟没走上一个回合!
  迷离仙子惊魂未定,宗昆一个快捷的欺身,手中的“柳叶残阳剑”划出一道金虹,朝尚自盘坐在花坛上的迷离仙子狂卷而来!
  岂料,宗昆眼看就要得手,陡然感觉情况不妙,将正在疾飞的身子凌空一拧,似乎是在躲闪什么。
  正所谓“旁观者清”,一旁的五人皆发现就在宗昆腾身而起的一霎,从迷离仙子那漂亮的长袖中飞出五只黑色的东西,呼啸着扑向宗昆!
  黑腰蜂!
  “呼!呼!”
  雷天风和纪天龙一左一右扑向毒蜂,二人同时空中发掌,两股强大的掌风撞在一处,发出一声巨响,毒蜂被震落于地,宗昆也一个滚翻摔在草地上。
  与此同时,迷离仙子粉裙一展,有如一只美丽的孔雀,朝远处的一座花园飞去。
  宗昆大吼一声,翻身而起,追了上去。众人怕他有失,急忙跟了上去。
  前面是一座用竹篱围起的花园,鲜艳、茂密的花丛有一条鹅石小路,婉蜒通向花园的深处。宗昆虽说轻功高出对手一筹,但毕竟对地理不熟,追了好一会儿,仍与对手相差一段距离。
  突然,迷离仙子的粉裙一闪,失去了踪迹,宗昆赶到,急忙四周搜寻,哪里还有迷离仙子的影子。
  雷天风和其他四人随即赶到,四处找了半晌,仍旧是徒劳。
  “妈的!这个臭骚娘们不知钻到哪去了!”尹笑天骂道。
  宗昆冷哼一声,道:“人言‘红花谷’为‘死亡谷’,我看不过如此,若不是依仗着几只毒蜂,‘黑风帮’也许早就不复存在了!雷兄,你说呢?”说到这里,宗昆扭头瞅着雷天风。
  雷天风点首道:“倘若‘红花谷’的险恶仅此而已,我倒同意宗兄的说法。”
  “哦?”宗昆轻蔑一笑,道:“如此说来,‘黑风帮’在此还设有其他埋伏?”
  “我想是的。”雷天风手指前方不远处的一座花坛道:“诸位请看那是什么?”
  “是一坛花。”宗昆道。
  “不错,由粉、红两色组成。”纪天龙接道。
  “咦?”骆紫云疑道:“这红、粉两种花似乎……似乎构成了三个字!”
  凌飞剑道:“我看出来了!是三个字!失……魂……谷,是‘失魂谷’!”
  雷天风道:“刚才那个女人说过,她是‘迷离谷’的谷主。看来这是第二谷!”
  宗昆咬牙道:“好!就算他再有埋伏,我也要闯他一闯!”
  雷天风道:“当然要闯!不过,我似乎有一种预感,这‘失魂谷’里似乎有一种更可怕的东西在等待着我们!
  “更可怕的东西?雷兄指什么!”宗昆问道。
  “我也说不清楚,进去就知道了,走吧!”语毕,雷天风扭身朝花坛走去。
  离花坛不到两丈,雷天风只觉脚下一动,急忙向旁边一闲。
  “吱吜吜……”
  花坛自当中分开,敞开一条一丈多宽的通道,眼前的景色使众人为之一震,原来这里又是一片山谷,遍地是清一色的山菊花,形成了单一的黄色。
  众人穿过通道,站在花丛的边缘。他们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没敢冒险闯入。
  骆紫云手指眼前的山菊花道:“人们只知道‘红花谷’,却不知道这里竟有遍地的黄花!”
  凌飞剑道:“如果我们今天闯不过‘迷离谷’这一切仍是个谜。”
  尹笑天不耐烦地道:“说这些有什么用,管它是红花黄花,眼下是怎么想法穿过‘失魂谷’。以我看,这一次,恐怕不会再遇上毒蜂了吧!”
  骆紫云道:“刚才雷兄不是说了,这次要碰到的东西,没准比毒蜂更可怕,也许是毒蛇、饿虎、饿豹或是什么怪物……”
  语尤未完,雷天风“嘘”了一声。
  远处传来一阵极为沉闷的“咚咚”声。
  骆紫云道:“好象是脚步声!”
  凌飞剑道:“是熊?”
  宗昆道:“若真是熊,那算咱走运!”
  雷天风摇首道:“不是熊!熊不会有六只脚!”
  “六只脚!”凌飞剑奇道:“那会是什么?!”
  “快看!”骆紫云手指远处的一片低谷惊愕道:“那是什么东西!”
  低谷花丛后缓缓冒出三个头!
  人头?鬼头?眼下谁也说不清楚。
  这三个怪物生着一头红发,满脸棕褐色的长毛,一双灯笼般的眼珠深深凹入眼眶,颚骨高耸,一张硕大的巨口中露出两排黄中带黑的利齿。
  而更使众人惊愕的还不在此,不久,众人看清了这三个怪物的身子,皆是周身棕色长毛,身材足有五尺宽、一丈二尺高,站在近处,六人只能仰视。
  三个怪物仍缓缓向六人靠近,那巨大的翻鼻孔中不断发出“呼哧哧”的巨响。
  尹笑天骂道:“妈的!‘黑风帮’从哪儿搜罗了这一群怪物,似人非人似鬼非鬼!”
  雷天风道:“不管他是人是鬼,咱们总得见识见识!亮剑!”
  “呛啷!呛啷……”
  六人各自拔出兵刃,迅速散成一排。
  三个怪物似乎视而不见,仍旧缓步朝六人逼进。
  两丈、一丈、九尺……
  尹笑天终于忍耐不住,大吼一声,第一个冲了上去,手中钢剑狂刺走在最前面的那个怪物!
  “扑!”
  尹笑天一剑便刺中怪物的小腹,众人倒觉一愣,原来这怪物对来剑竟是不防不躲!
  尹笑天一愣过后,急忙拔剑,岂料剑身竟是丝毫未动!
  雷天风惊道:“尹堂主快走!”说话间双足一点,飞身扑了过来,想解救尹笑天。
  晚了!
  那怪物仰天一声怒啸,伸开一双巨掌,有如老鹰捉小鸡一般将尹笑天举起,双手一分,就听“咔哧”一声,将尹笑天撕为两段,抛到一旁的花丛中。
  就在这同时,雷天风的“天龙剑”自半空落下,朝怪物的脑袋劈来!
  那怪物似乎已知道宝剑的厉害,挥臂去抓雷天风的宝剑。
  “扑!”
  怪物的右臂齐肘部被削了下来,而雷天风的身子刚好也落在了怪物的面前。那怪物一声狂嗥,伸左手抓向雷天风!
  雷天风知道厉害,急忙一个侧飘,仍被怪物的五指扫中肩头,他只觉肩头一麻,浑身一震,低首一看,原来右肩头披划出五道粗大的血印!
  此刻,另外两个怪物已扑向其余四人,雷天风双眼盯着眼前的怪物,大声呼道:“别靠近!用剑劈他的手!
  “轰!”
  纪天龙连人带剑被怪物一掌震飞出去,摔在三丈之外的花丛中。宗昆挥剑与那个怪物打在一处。
  骆紫云和凌飞剑—左一右,将另一只怪物缠住。
  面对雷天风的那个怪物此时已是疼痛难忍,狂嚎一阵,抬起左手“咔嚓”一声,将尹笑天刺入腹内的钢剑连根折断,随后朝雷天风扑了上来。
  雷天风与怪物周旋两圈,瞅准机会,一剑劈向怪物的左手!
  “扑!”
  剑刃自怪物左手虎口劈入,深入腕骨,可怪物的—只巨掌已将“天龙剑”死死抓住,幸亏怪物右手已失,否则雷天风此时的处境将万分凶险。
  雷天风不撒手,因为一旦撒手,师传的宝剑便遭毁灭!
  他翻出左手,将阴阳玄气功用至十成,朝怪物的小腹击去,因为他只能击到这个部位。
  “砰!”
  一声闷响,怪物一阵惨嚎,左手捂着小腹倒退两步,看来这一掌击到了伤口。
  雷天风被反震出九尺,但手中却握着自己珍爱的宝剑:“天龙剑”!
  “扑哧!”
  骆紫云的青钢剑刺入了另一个怪物的后心,但未等他闪避,怪物朝后扫来的右掌拍中了骆紫云的天灵,骆紫云一声未吭,倒地死去。而在这同时,他的好友凌飞剑悲痛欲绝地,大叫一声,用宝剑刺穿了怪物的咽喉!
  怪物缓缓倒下,仿佛是倒下了一座小山。
  凌飞剑伏在骆紫云的身上放声痛哭,似乎忘记了残酷的厮杀仍在进行着。
  尹笑天、骆紫云惨死,纪天龙受了重伤,雷天风此刻杀红了眼,但他仍清楚该如何对付眼前这可怕的怪物。
  “扑!扑!扑!”
  转眼之间,怪物的身上被刺出十几个血窟窿,那巨大的身躯有如泉池,到处都涌着鲜血。
  这一次雷天风采取了点刺的手法,快进快出,不给怪物反扑的机会。
  终于,那怪物因失血过多,开始有些站立不稳。
  “扑!扑!扑!”
  雷天风的宝剑在怪物致命的前胸处开花,怪物低吼一声。仰面倒在地上。
  二十一剑!
  雷天风足足刺中二十一剑,才制服了这可怕凶神!
  再看宗昆,身上已被仍旧活着的那只怪物抓伤多处,半边身躯已被鲜血染红。凭着他轻功不凡,总算没有被伤到要害。
  那怪物也被刺中几剑,浑身是血,眼下正发了疯似地扑向宗昆。
  此刻凌飞剑已然从骆紫云的尸体旁站起,和雷天风对望一眼。二人同时弹射出去!
  “扑扑!扑!”
  雷、凌二人的宝剑同时刺入怪物的后心,宗昆的“柳叶残阳剑”紧跟着刺进怪物的咽喉!
  三只剑拔出,最后一个怪物倒地死去,三人也随之坐在地上。
  半晌,三人站起,将倒在地上的纪天龙扶起,随后在花丛中埋葬了尹笑天和骆紫云。
  宗昆用袖口抹去脸上的鲜血,转身道:“雷兄,还继续往前走吗?”
  雷天风已经看出,经过刚才这一场惨烈的厮杀,宗昆初始时的钢猛锐气已大打折扣,于是道:“宗兄,如果再闯一谷,你看咱们还行吗?”
  宗昆轻轻摇了摇头,道:“以我们目前的状况,如若再遇上三个这样的怪物,恐怕就凶多吉少。”
  雷天风欲言又止,两眼紧盯着前方,神色异常紧张,似乎又发现了什么。
  “雷兄,出了什么事?”凌飞剑道。
  “宗兄的话言中了!雷天风严竣道。
  众人一愣,转身看去,不由愕呆了,只见又有九只怪物从三个方向朝这里走来!
  “我们怎么办?!”纪天龙道。
  “杀出去!”雷天风道。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一个怪物发现了花丛中同伙的尸首,仰面一声长啸。紧跟着,其他八个怪物象是得到了命令,狂嗥着朝四人扑来!
  雷天风手指左侧道:“那里有一座高坡,我们必须冲过去!”
  语毕,雷天风率其他三人朝左侧扑来的三个怪物冲了过去。其余六个怪物一见,急忙尾随过来,狂嚎声震撼着整个山谷。”
  “刷!”
  雷天风剑尖一挑,刺中其中一只怪物的大腿,趁他一愣之际,四人游鱼般从一旁滑过,冲向山坡。
  山坡上,四人背靠背面向四方,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阵形。
  山坡下,九只怪物将小小的山丘团团围住,缓缓向山坡上逼进。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长啸,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团红灿灿的东西以极快的速度沿花丛飘掠过来,转眼已到了山坡下面。
  来者是一个身高只有五尺的小老头,身穿一件红袍,此人身材虽说不高,可脑袋奇大,足足有一尺五六大小,一双小眼几乎小得让人难以寻找,大鼻孔向上翻翻着,一张大嘴几乎咧到了耳根。
  小老头手指四人喝道:“好大胆的小子,竟敢伤害我的‘火发人妖’!”
  雷天风喝道:“老小子!原来这群怪物是你养的!”
  宗昆接道:“瞧瞧他这模样,说不准还是这又老又小又丑的家伙生的呢!”
  小老头狂啸一声,骂道:“好你个不知死的小兔崽子!竟敢辱骂本谷主!我要让你尝尝我的宝贝有多厉害!”
  语毕,小老头下嘴唇一翻,打了一声尖哨。
  九个怪物闻听,立即仰天一声狂啸,随后朝山坡上的四人狂扑过来。
  雷天风喊道:“大家不要分开,用剑点刺?”
  呼啦啦!
  冲在最前面的四只火发人妖扑至近前。
  “刷……”
  四道银光同时进发而出,随着一阵剑尖刺入肉体的“扑扑”声,四只怪物狂嗥着滚下了山坡。然而与此同时,另外五只火发人妖又龇牙怪叫着扑了上来……
  “红花谷”山口。
  了空大师、武当二仙、孟夕、宋子玉、史大春和中原各派的十几位掌门人以及孟夕手下的三十令人目下正站在山口。这一行五十余人比雷天风六个整整晚到了一个时辰。由于山口狭窄,了空大师怕中了“黑风帮”的埋伏,没敢贸然率大队入谷。
  孟夕道:“大师,一路上我们没看到雷大侠发出的遇险信炮,想必他们已闯了进去!”
  了空大师眼望山口,沉吟片刻,道:“此处道路险峻,小股人马穿越风险会小些,可我们大队欲过此谷,情况会完全不同……”
  孟夕道:“此事好办!”说着,回首冲两名手下一摆手,道:“你们二人随我去山口探路!”
  “遵令!”二个大汉说着,走到孟夕身前。
  了空大师点首道:“孟堂主多加小心,我们大队与堂主相距十丈跟上!”
  孟夕一拱双拳,转身带两名手下朝山口走去。
  三人刚刚踏入山口,突然“轰”地一声巨响,一股巨大的气浪将三人抛至半空,在碎石硝烟中,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孟夕功力较深,但也是身带重伤,摔到三丈多远的石地上。
  了空大师急忙一个飞掠,将孟夕扶了起来。
  “孟堂主,你……”
  “不要紧,大师……这里……果然有埋伏……”
  “哈哈……”山口处传来一阵狂笑。
  硝烟渐渐散去,山口处横现出一队黑衣人,约有三十余个,为首之人正是“黑风帮”的二位护法:“金刚宿”孙启“通天巨煞”金铁。二人身旁是“洛阳四凶”方伍、童范斗和吴由,再往后是二十几位手持大刀的打手。
  “大师,各位,”孙启山扬脸道:“孙某在此敬候多时哈哈……”
  了空大师上下打量了一眼对方,合什道:“阿弥陀佛,想必这位孙施主便是‘黑风帮’的孙护法喽?!”
  “嗯,不错!”孙启山横眉一挑,道:“我帮南帮主早料定诸位会光临此地,特派老夫迎接诸位!”
  宋子玉道:“如此一说,孙护法一定见到雷天风啦?!”
  孙启山阴阴一笑,手捋灰须沉声道:“当然!雷天风六人已进谷约一个时辰,眼下吗……”说到这里,他转目瞥了—眼金铁,哈哈笑道:“眼下诸位就是进谷,恐怕连他六人的全尸都见不到啦!哈哈哈……”
  长青道长眉头一索,转首道:“大师,跟这无赖之人不必多言,送他上路便是!”
  孙启山从未见到“武当二仙”,听长青道长出此狂言,不由怒道:“哪儿来的牛鼻子,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儿!”
  一旁的“冷面射”方伍和“白眼狼”范斗急忙讨好道:“孙护法不必动怒,这个牛鼻子老道就交给我们啦!”
  说完,方、范二人一声狼嚎,张牙舞爪朝长青道长扑了上来。
  宋子玉刚要拔剑相迎,长青道长左手一抬,道:“不必!贫道倒要见识这黑风帮中都是些什么货色!”
  话音刚落,方、范二人五指箕张,抓了过来!
  长青道长冷哼一声,左臂一抖,袍袖猝然击出。
  “砰!”
  方伍和范斗的身躯有如两只断线的风筝,倒飞出去,空中散下一串血雨,待落地之时众人方看清楚,原来二人的五官已无法辨认,成了两只血葫芦。
  长青道长抬手之间已将黑道中的两名恶徒击毙,孙启山心中一震,随即厉声道:“看来是孙某看走了眼!二位道长,报个字号吧!”
  长松道长手指孙启山道:“少废话!要命的闪开!”
  说完,他身子一抖,双掌分开,直拍向孙启山。
  岂料,孙启山胸脯一挺,不躲不闪,要用肉身去硬接对手这掌。
  长松道长也毫不客气,使出九成力道朝对手的“七坎”处便是一掌。
  “砰!”
  长松道长这一掌有如击打在铁墙之上,身子反弹出去,手腕发麻,手掌略微红肿。
  孙启山依仗着“金刚护体功”,虽说没伤着内体,无奈对方这一掌力道甚大,也被震退七尺。
  二人均是一愣,刚要二次交手,猛然听到山谷中传来“砰!砰砰!”三声信炮声。
  了空大师皱眉道:“三声信炮,一长两短,这是雷天风他们遇到了危险!”
  孙启山惊道:“怎么,都—个时辰了,这伙人还没死!”
  金铁道:“孙兄,这声音似乎是来自‘失魂谷’!”
  “什么?他们竟会到了‘失魂谷’!”孙启山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了空大师已率众人潮水般扑了上来,“黑风帮”众人仓促应战,双方混战在一处。
  突然,人群中冲出两位美丽的少女,她们避开厮打的人们,直朝山口通道冲去。
  不用问,这两位少女正是宋姣姣和南江月。听到了雷天风遇险的信号,两位少女更加心急,已顾不得山口处敌我之间的拚杀了。
  “站住!”
  两名黑衣大汉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宋姣姣二话不说,抡起金鞭朝对手削去,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两个黑衣大汉捂面倒在了地上。
  “妈的!臭丫头,你好大的胆子!”“通天巨煞”金铁一声怒吼,抡起巨掌朝宋姣姣拍来。
  岂料,掌在半空,金铁却陡然顿住,因为他看见帮主的女儿南江月用头朝自己直顶过来。金铁必须闪身,如果让南江月的头撞在自己那比铜铁还要坚实的肚皮上,南江月必死!就算是她找死,金铁也没有这个胆量!
  金铁那巨大的身躯向—侧“呼”地一闪,南江月和宋姣姣泥鳅般滑了过去。
  金铁刚想回身追赶,长松道长一剑扫了过来;他只得挺身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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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6-29 12:56:05 | 显示全部楼层
二十六
  “失魂谷”。
  高坡之上,人与人妖的厮杀已进入最残酷的阶段。
  美丽的山菊花已被鲜血尽染。山坡上横躺着五只“火发人妖”的尸体,其余四只怪物在失魂谷主的号令下仍在没命地扑向山坡上站立的雷天风和宗昆。
  在雷、宗二人脚下,横躺着两个人,正是纪天龙和凌飞剑,他们俩儿因失血过多早已昏死过去,纪天龙的右手仍紧紧握着信炮,他已来不及发出第二次救援信炮。
  “嘘……”
  又是一声口哨儿。
  四只满身带血的怪物仰天嗷嗷一阵狂啸,随后冲二人狂奔过来。
  雷天风和宗昆眼睛几乎冒血,手持宝剑迎了上去。
  “呀……”
  宗昆大叫一声,拚足全身最后一口气力,将宝剑刺入了一只怪物的咽喉!
  那怪物一声低吼,倒了下去,宗昆右手撒剑,也瘫倒在地上。
  另一只怪物举掌朝地上的宗昆拍来,宗昆睁大双眼怒视着怪物,但已无力躲闪。他清楚自己完了……
  忽然,宗昆见到了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怪物的巨掌顿在半空,一截三寸长的剑尖自怪物的前胸贯穿出来!
  这怎么可能?雷天风也正在面对两只可怕的怪物!
  然而这是事实,不过雷天风的“天龙剑”已来不及抽出,那怪物带剑扑倒在宗昆的身旁!
  此刻,宗昆看清,雷天风手中握着另一只宝剑,比“天龙剑”稍短,正在与另外两只怪物厮斗着。不过他看得出,雷天风的气力已近枯竭,如果失魂谷主此刻出手,雷天风必死无疑!
  宗昆想运足气力站起来,可他做不到,只得干瞪眼看着。
  “哈哈哈……”“失魂谷”主仰天一阵狂笑,手指雷天风道:“小兔崽子!我看你还能厉害几时!”
  说着,他身子一抖,腾空跃起,有如一团红色的旋风,朝雷天风卷来!
  蓦地,“失魂谷”主在空中的狂笑声嘎然而止,他发现一团白云朝自己箭射而来!凭“失魂谷”主的江湖阅历,他估计出来者不善,于是急忙运足气力,双掌疾探而出,试图接住对方的一击。
  “轰!”
  红云与白云相撞,发出一声巨响。白云悠悠落地,红云倒飞出去。
  “失魂谷”主已经死了,但身子仍在空中,他当然不会想到击毙自己之人乃是武林一代宗师“四方居士”陈子桦!
  陈子桦转身朝两只仍在与雷天风厮斗的怪物瞥了一眼,猛地抬起两臂,随着两声闷响,两只气力几乎用尽的怪物倒了下去。
  雷天风的身子晃了两晃,终于挺住。
  “师……是您老人家?!”雷天风险些失口。
  陈子桦看看满身是血的雷天风,又望望躺在地上的宗昆,道:“就你们几个人?”
  雷天风道:“不,了空大师领大队在后面,眼下……也许尚未进谷。”
  宗昆此刻挣扎着站立起来,冲陈子桦道:“多谢您老人家相救。在洛阳城外,我曾见过您老人家。”
  陈子桦点首道:“不错,看剑法,你是紫灵真人的高徒。”
  “怎么,您认识家师?”宗昆惊喜道。
  陈子桦“嗯”了一声,又道:“那都是过去的事啦。”
  稍顿片刻,陈子桦眼望远方悠悠道:“这里是第二谷,路……还长着呢!”
  宗昆道:“奇怪,怎么了空大师他们还未到达?”
  雷天风叹道:“也许,了空大师一行也遇到了麻烦!”
  大约过了两盏茶的工夫,仍不见有任何动静,陈子桦道:“已经是晌午了,看来了空大师确实遇到了麻烦!”
  雷天风道:“我们不等了!”
  宗昆此刻已恢复了许多,道:“对!我们随您老人家继续闯谷!”
  陈子桦摇首道:“宗昆,你伤势不轻,还是留在这里,一来照顾纪天龙和凌飞剑,二来一旦大队到此,也好有个接应”
  宗昆看看仍旧昏迷不醒的纪天龙和凌飞剑,只得点头答应。他自知眼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已容不得逞强。
  山口。
  “黑风帮”与中原各派的殊死拚杀已告尾声。
  山口处遍地是肢离破碎的尸体。“黑风帮”的两护法一死—伤,孙启山带伤逃走。手下三十余人无一幸免。
  了空大师来不及休整,率所余二十几人疾速奔入谷口。
  由于没有听到雷天风发出二次报警信炮,了空估计到雷大风六人此刻凶多吉少。
  “望乡谷”。
  这里一片洁白,漫山遍野的白色山菊花不免使人感到一丝凄凉。
  陈子桦与雷天风师徒二人踏上了花丛中的小路,十分警觉地向前走着。
  突然,陈子桦停住脚步,转首道:“天风,你知道师父为何单独与你来此?”
  雷天风略想片刻,道:“师父是想自己了结此事!”
  陈子桦长叹道:“不错,我们来此不单单是为了给‘八仙’讨还公道。对我来讲,这是一次机会,也许……会冒很大的风险。不过,我还是要这样做……”
  停顿片刻,陈子桦又道:“天风,你知道‘黑风帮’的帮主是何人?”
  雷天风一愣,不知道师父何出此问,莫名其妙地道:“不是南天阳吗?”
  陈子桦沉吟片刻,轻轻摇了摇首。
  “怎么,师父是说‘黑风帮’帮主不是南天阳?!”
  “是,也不是!”
  “师父,徒儿有些听不明白。”
  陈子桦看了看雷天风,问道:“天风,如果你的仇人武功高你十倍,你将如何报仇?”
  雷天风又是一愣,觉得师父此话问得蹊跷,想了想道:“师父,我会苦练十年,再去找仇人!”
  “如果对手仍高你十倍呢?”
  “那我只能寻找机会,暗中下手!”
  陈子桦微微点首,缓缓道:“南天阳的武功高过魏天何止十倍,可魏天竟敢拦路截杀南天阳,你不觉得奇怪吗?”
  雷天风道:“那魏天可认出了南天阳?”
  陈子桦道:“在魏天的眼中,对手确实是南天阳,不过,他临死前的眼神……却似乎是望着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
  “嗯,魏天不相信自己会败得如此惨!”
  师徒二人边谈边行,来到一座巨大的土坡前。土坡呈半圆形,高三丈有余,被一层厚厚的野花所覆盖。
  陈子桦手指土坡道:“天风,你猜猜这是什么?”
  雷天风仰望土坡道:“师父,我看这像是一座荒冢。”
  “你只说对一半,是冢但不荒。”
  “可这坟上已长满了野花!”
  陈子桦目光冷峻,冲雷天风道:“天风,你可知这坟中有什么?”
  雷天风一怔,不知师父此问何意。
  陈子桦又道:“这里面是人,我是说活人!”
  “什么,活人?”
  “不错,是活人!”
  话音刚落,荒冢处突然发出一阵闷雷般的轰鸣,紧接着,荒冢的中央裂开一条缝隙,一股潮湿的霉腐气味自冢中溢出。
  随着裂缝的扩大,自冢中鱼贯走出一行人,这些人个个目光呆滞,面色惨白,走路的样子十足象一群僵尸。
  当首一人中等身材,身穿一件带血的白袍,年逾五旬,灰白色的头发胡乱披散在两肩,右手横握着一只宝剑。
  见到此人,陈子桦眉头微皱,自语道:“奇怪!怎么会是他?!”
  “师父,他是谁?”雷天风轻声问道。
  “长白掌门,雪剑童展!”
  “雪剑童展?!”雷天风突然想到在山谷入口见到的二十七颗人头,惊道:“这么说,那二十七颗人头是有人作了手脚!”
  “很可能,你看,这第二个人便是‘丧门剑’齐深寒!”
  不一会儿,荒冢中的二十七人全数走出,呈扇面形站立在陈子桦和雷天风对面。
  “你是何人?”童展阴阴道。
  “闯谷的。”陈子桦双目紧盯着童展道:“你是雪剑童展”
  童展微微点首,道:“不管你是何人,此路不通,你……还是回去吧!”
  雷天风道:“童前辈,我雷天风久仰你的威名。南天阳杀害了‘八仙’,也害了你们二十七位,我们此来;正是要为‘八仙’,和诸位讨还公道!诸位如有不便,尽管闪开便是,何必要助纣为虐?”
  童展闻听,目光黯然,低首无语。
  “看来意掌门确有难处,不妨讲出来,也许我老乞头会有办法!”陈子桦自信道。
  童展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不瞒二位,我等被南天阳用一种怪异的手法制住穴道,每隔半月他给我们服一次药,否则,我等便会因心脉紊乱而死……”
  “哦?”陈子桦道:“我老乞头别的不敢夸口,若说到打穴通脉,可以说是手到病除!”
  雷天风不解地瞅瞅师父,心想:“师父虽说精于此道,但南天阳的武功极为怪异,师父怎敢夸下如此海口……”
  童展惊喜道:“如此说来,童展代大伙儿多谢了。”
  语毕,童展单膝跪地,抬手一指“玉枕穴”,道:“病根由此而生,请明查!”
  陈子桦轻轻“嗯”了一声,缓步来到童展的面前。
  蓦地——
  银光暴闪,童展原先拄地的雪剑“嗖”地翻起,刺向陈子桦!
  “啊!”雷天风不由愕道。
  “扑!”
  血光四溅,童展和陈子桦的身子紧贴在一起。
  雷天风身子一掠,一掌拍向童展!
  然而,掌到半空,雷天风却又陡然收掌,因为这本是多余的。
  童展的身躯缓缓后倾,陈子桦的右手中指和食指从童展的前胸拔了出来,雪剑自陈子桦的左腋下滑落在草地上,闪着缕缕光芒。
  这转瞬间发生的一切简直令雷天风不可思议。
  ——童展为何要向师父下手?
  ——相距咫尺,师父又如何躲过了童展的致命一击?
  童展单手拄地,大口喘着粗气,挣扎说道:“好样的!我童展……输得服气!”
  “你不是童展!”陈子桦冷声道。
  “不错,我……不是童展。可你……怎么知道?”
  “从你的眼睛,你的话,还有你的剑!”
  “眼睛……剑……”
  “你的眼神与他们不一样,受制之人的眼神是装不出来的!还有,我问你是不是童展,你承认了,其实你又错了,以南天阳的手段,你们这些人只能是唯命是从行尸走肉,绝不可能知道自己是谁!还有,你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江湖之上无人不知‘雪剑不离童展’,而你手中的雪剑偏偏是假的!”
  “童展”听完陈子桦这一席话,仰天一阵绝望的凄笑,左手一抬,猛地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雷天风惊异道:“原来是南长老!”
  假童展正是“黑风帮”七长老之首南长老。
  南长老目光开始黯淡,余辉中露出一丝杀机,拚足最后—口气颤声道:“老花子!我……猜出你是……是……陈……陈……”
  话未说完,南长老身子朝后一仰,横尸于花丛中。
  南长老一死,那二十六。人一阵骚动,目光中流露出恐惧之色,瞪大眼睛盯着陈子桦和雷天风。
  “师父,这些人我们如何对付?”雷天风道。
  “他们中了蜂毒,虽然活着,可根本没有思维。”说到这里,陈子桦轻叹一声,道:“能避则避,如万不得已,也只好……”
  突然,对面人群中蓝光一闪,三颗蓝色的亮点呼啸着冲向天空,在三丈处陡然三向分开,随后又厉啸着扑向陈子桦和雷天风!
  “夜兰星!”
  云南白门的剧毒暗器!
  陈子桦双臂一舒,身形一抖,迎着死神冲天而起。也许,他是武林中唯数不多知道如何对付此种暗器的人之一。他不能躲,也不敢躲,因为无人能避开“夜兰星”的追击!唯一的求生办法是迎头将暗器击散,而这恰恰需要超人的勇气和深厚的武功!
  几乎在陈子桦腾起的同时,雷天风也扑向人群中的一个黑衣中年人,暗器正是由此人手中发出。
  “砰!”
  “夜兰星”被陈子桦用阴阳玄气震飞!
  “扑!”
  雷天风左手五指刺入黑衣人的右肋!
  岂料,雷天风“啊”地惊叫一声,急忙将左手撤了出来。原来,他这一掌如入朽木,五指竟触到了对方的三根肋骨!
  一一莫非此人身上没有皮肉?
  黑衣人眼皮都不曾眨动一下,似乎对雷天风这一击根本没有知觉。
  雷天风哪里知道,这二十六人长年幽闭在墓中,浑身皮肉早已霉腐,只是靠着一口内气方挺到现在。尽管如此,这些人武技犹在,只是功力大不如初。
  就在他一愣一际,“丧门剑”齐深寒已欺至背后,一种直感使他意识到危险,急忙放剑一遮“当”地一声,火光四溅,“丧门剑”被磕了出去。不等雷天风反击,又有七八个人挥兵刃朝自己打来。
  此刻,陈子桦也已被十几人团团围住。
  此战怎么打?这二十六人本是“黑风帮”的受害者,下手狠了,则落个不仁不义之名,下手轻了,又制不住他们!
  雷天风左突右闪,一时进退维谷。
  “扑通!扑通!”
  两个青衣中年汉子被陈子桦点倒在地,而更多的人又补了上来。
  突然,山花丛中,一条纤小轻盈的身影,如鹭鸶般腾起,快捷地冲入战圈之中。
  “啪!啪啪!”
  金鞭及处,三个人倒了下去。
  “姣姣,快走开!”雷天风喊道。
  但为时已晚,一个汉子用牙齿死死咬住了宋姣姣金鞭的鞭梢,另一位五十上下的老者举银戟朝她刺来。
  “四水门的‘银戟震南天’严君可!”雷天风暗惊道,身子已不由自主地腾空跃起,扑向严君可!
  “轰!”
  严君可的身体被抛了出去,尸体摔落在三丈之外。
  雷天风浑身一震,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下此狠手,竟将“阴阳玄气功”用至九成!
  “雷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人?”宋姣姣道。
  雷天风盯着再次围拢过来的十几个人,朗声道:“姣姣,这里的事你不用管,快下去!”
  “不!我一定要管!”宋姣姣不服气道。
  包围圈逐渐缩小,雷天风咬了咬牙,“呛啷”一声拔出“天龙剑”。他已下了狠心,不能为了这群活僵尸误了大事!凡事后人自有公论,随他们怎么说吧!
  然而就在这时,山谷中突然荡过一阵疾风。
  奇怪!对手怎么都停住了脚步?!
  而更离奇的事随之发生,这二十几人的面部竟随风抽动起来,很快,一个个象泻了气的皮球,身形开始塌陷,最后变成一副副顶衣冠发的骷髅,随风“扑通扑通”躺倒在花丛之中。
  宋姣姣吓得不由紧紧抱住雷天风的胳膊。
  陈子桦面沉似水,看着这一具具干尸,长叹一声,喃喃低声道:“天风,我们走吧。”
  这时,南江月急促跑了过来,见到地上躺着的一具具干尸,不由一愣,冲雷天风道:“雷大哥,这些……都是什么人?”
  雷天风道:“都是以前曾经闯过‘红花谷’的人!他们一直被关在坟墓中,直到今天!南小姐,这些丧尽人沦的事,都是你爹所为!”
  南江月先是一愕,随即娇叱道:“雷大哥,你冤枉人!我爹平日极少出门露面,这些事,他根本就不会知道!”
  雷天风冷哼一声,手指一具干尸道:“这是你二叔,如果你爹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
  南江月一时目瞪口呆,无言以对,半晌喃喃道:“二叔他……死了……”
  “不错,他是死了!”雷天风道:“他若不死,我们就得死!”
  南江月还想说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心里一阵委屈,眼眶一湿,眼泪差点滚落下来。
  陈子桦走到南江月身旁,缓声道:“孩子,老伯知道你委屈。你爹作的事,有些你确实不清楚。不过,武林中有这样—句话,叫‘一人作事一人当’,你爹的所做所为与你无干。眼下,一场恶战迫在眉睫。孩子,听我老乞头一句话,要珍重自己!”
  南江月抬首道:“老伯,你会杀了他吗?”
  陈子桦微微摇首,叹道:“不知道,也许会,也许……根本不能……”
  正在这时,了空大师、“武当二老”及众豪杰共二十余人急步而来。
  见陈子桦与雷天风在一起,了空一喜,他知道这位老乞丐武功的份量对此次行动的重要程度,于是合什道:“阿弥陀佛,原来这位施主也前来助阵,看来为‘八仙’讨还公道之事是大有指望了!”
  “武当二仙”不认得这位老乞丐,听了空的口气,似乎此人非同寻常,于是长青道长冲陈子桦施礼道:“无量天尊,贫道长青,但不知施主是哪方高人?”
  陈子桦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个老叫花子,能与‘武当二仙’这样的人物相识,实属平生之幸事。诸位,时候不早,大家一起上路吧。”
  陈子桦有意将话岔开,这其中有一个原因。在场众人中,他与“武当二老”最熟,话一长,说不准会叫两位道长看出破绽。
  了空大师点首应道:“施主此言不差。”转首冲雷天风道:“雷施主,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贫僧想听听你的主意。”
  “武当二老”打量了—眼这位蓝衫络腮青年,没有说话。不过雷天风看得出,这两位武林名宿并不信任自己。
  略思片刻,雷天风朗声道:“我们已闯过三谷,估计‘黑风帮’的老巢不会太远!下面我们将碰到什么,我不知道,不过凭着在场的诸位,我相信一定能闯过去!”说到这里,他不由扭头看了一眼师父陈子桦。
  陈子桦咳嗽了一声,道:“嗯嗯,此话有理,有理,谁知道咱们还会遇到什么!”转首瞅着“武当二老”道:“二位道长意下如何?”
  长青道长哈哈一笑,道:“不瞒诸位,我二人此来,一是为了‘八仙’,二是为了见识见识这位大名鼎鼎的南天阳!”
  陈子桦对二人的武功十分有数,不由道:“哦,二位道长,我老花子奉劝二位一句,不要低估了南天阳!”
  长青道长淡然一笑,道:“多谢指教!”
  了空见几人话不投机,道:“我看,咱们该动身了。”
  众人同意,继续朝前进发。
  雷天风朝前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止步回头,只见南江月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宋姣姣站在她的身旁,想安慰她,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迟疑了一下,又朝宋姣姣望了一眼,随即转过身去,大步前行。
  望着雷天风远去的背影,南江月终于“哇”地一声痛哭失声。
  “雷天风,你好狠!”南江月哭道:“我南江月为你而来,可……可你还是要杀他……”
  宋姣姣道:“姐姐,此事恐难两全,你要想得开才是……”
  “你让我怎么想开!”南江月气道:“敢情你父母健全!我从小死了娘,虽说我爹比不上我娘,可他毕竟是我爹!”稍停片刻,南江月愤怒道:“我恨!恨这个不争气的爹!你干下这等不仁不义之事,就该天诛地灭!该杀!该杀!”
  “二里关”,通向“黑风帮”巢穴的头一关。
  一根根用碗口粗、四丈高的白杨树并排扎起的木排构成了一道木墙,将谷口封住。木制城楼下面是一座两丈高的城门,城门用尺厚的柳木制成。
  众人来到门前,见城门紧闭着。
  雷天风走到门前,猛然探出双掌击向大门。
  “轰!”
  两片门板被震飞,无数块木屑有如雪片,纷纷扬扬飘落下来。
  “好掌力!”松道长喝彩道:“看来雷施主不愧是‘四方居士’的传人!”
  一旁的陈子桦道:“倘若陈子桦在这儿,我看他至多不过如此!”
  “阁下莫要胡言!”道长听他贬低“‘四方居士’,声色俱厉地道:“四方居士”是什么人物,岂容你这来路不明不正的花子胡言乱语!”
  陈子桦道:“人言‘青出于蓝胜于蓝’难道陈子桦的弟子就不能胜过他?!”
  长青道长刚要再说什么,只听雷天风回首高声道,“诸位,此处好像无人!”
  众人刚要迈步进去,陈子桦突然喊道:“且慢!”
  “慢”字刚落,陈子桦双足一点,身子有如箭射,飞向七丈高的墙楼。
  随着一阵鬼哭狼嚎,陈子桦一手提着一个黑衣汉子,从城楼上飘落下来。
  “诸位,这楼上的零碎儿还真不算少哩!”陈子桦将二人往地上一抛,说道:“雷天风,你好悬没送了大伙的命!”
  雷天风一凛,面对师父无言以对。他知道,若是没有师父,今天自己休想过“红花谷”。
  长青道长赞道:“看来阁下的轻功确有过人之处,难怪敢对‘四方居士’说三道四。”
  一直默默无语的史大春此刻突然来了精神,一把揪住一个黑衣汉子的耳朵喝道:“他妈的,说!南大阳派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那汉子疼得“嗷嗷”直叫,连声道:“我说我说……这门上暗悬着一百只各重五十斤的铁蒺藜,说是你们一进城门,就……就放……”
  “啪!啪!”
  汉子话未说完,脸上已重重地挨了史大春两掌,鲜血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雷天风闻听,浑身出了一层冷汗。
  陈子桦道:“史掌门,我看也用不着难为这两个人,把这两个家伙捆起来,咱们接着赶路!”
  两个黑衣汉子听说不杀他们,急忙“扑通”一声给陈子桦跪倒,磕头道:“谢大爷不杀之恩,谢大爷不杀……”
  “不用说了!”陈子桦截道:“我且问你们,这前面还有何埋伏?”
  一个汉子道:“回大爷,‘红花谷’里—共有一百多人,昨夜南长老带出去三十几人,其余的七十余人就埋伏在下面的‘三木关’内。”
  “由谁统领?”
  “好象是两位长老和左、右三司使。”
  “那南天阳呢?”
  “不知道,他平日只在‘养怡轩’,小人从未见过帮主!”
  陈子桦点首道:“好吧,我相信你们讲的是实话。”转身冲了空道:“大师,你看这二人该不该放了?”
  “阿弥陀佛”,了空合什道:“就依施主之言,放他们去吧!”
  两个汉子冲众人又磕个了头:随后起身朝谷口方向跑去。
  过“二里关”刚好二里,便是“三木关”。
  陈子桦、雷天风和了空大师一行来到“三木关”前,只见关楼下的木门大敞,看上去象是一座被人遗弃的空关。
  了空大师冲陈子桦施礼道:“施主对闯此关有何打算?”
  众人也将目光落在这位不同寻常的老乞丐身上。通过刚才的事情,陈子桦已自然而然地为众人所信赖。以武、德、智服入,这正是“四方居士”陈子桦的风范。
  陈子桦环视众人,胸有成竹道:“眼前的对手虽人数不少,但并不可怕。‘黑风帮’的主要力量并不在‘红花谷’,眼下帮主南天阳仍在‘养怡轩’,这一点我绝对坚信。另外,七长老已死大半,而武功最强的两位护法也一死一逃。”
  史大春道:“老花子,你的意思是我们尽管杀进关去,结果了这些家伙!”
  陈子桦点首道:“正是此意。”
  史大春道:“既然是这样,这一次我小雷音要大开杀戒!”说着,手中大铁锏一挥,挺胸昂首大摇大摆朝大门走去。
  众人暗自发笑,知道史大春是想报前夜在洛阳城外遭“一猫二鼠三蛤蟆”羞辱之仇。
  突然,“三木关”内传来一阵喊杀声和金铁交鸣之声,随后是史大春的喊叫声:“不行……快来人……”
  众人“呼啦”一声冲进关去。
  门外只剩陈子桦和雷天风师徒二人。
  雷天风知道师父的打算,道:“师父,我随你一道去‘养怡轩’!”
  陈子桦摇首道:“不必,你还是跟着大队的好,再说这里也需要你。”
  雷天风担心道:“师父,南天阳若是设下埋伏,我担心师父一人……”
  “天风,”陈子桦道:“我会格外小心。”
  语毕,陈子桦轻轻在雷天风的肩头拍了一下,随后双足一点,身子有如一只黄鹤,飘落在“三木关”的高墙之上,转眼从雷天风的视线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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