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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入] 梦中游《血案迷踪》,雷天风系列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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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7 13:33:5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血案迷踪
孟庆法(梦中游)


  中原。
  中秋。
  明月高悬,星光灿烂,晴空千里无云,大地万籁俱寂。
  洛阳古道两旁,稀稀落落有几座村落。
  人们早已入睡,连狗都把耳朵耷拉下来。
  三更,正是豺狼虎豹出来觅食的时候。
  果然,在小王庄东面一片不大的林子中,出现了四个黑影,正是豺、狼、虎、豹。
  这里的“豺”、“狼”、“虎”、“豹”,乃是指黑道上的四个恶魔,人称“洛阳四凶”。
  “四凶”之首“冷面豺”方伍,四十几岁,身形奇瘦,一对小绿眼珠在夜间闪着荧光,犹如两盏小灯笼,盯着三弟“笑面虎”童铁。
  “三弟,那小子救人时用的是什么武功,路子摸清了?”方伍冷声问道。
  童铁晃了晃他那奇大的脑袋,说道:“大哥,那天在洛阳城北,本来我已用迷香放倒了两个黄花闺女,刚要弄走,那小于从我们身后走了过来,我和手下的四个兄弟竟无一人发觉。这小子一下手,我们五人便让他放倒三个,若不是小弟溜得快,恐怕……”
  “都是废话!”方伍骂道:“我问你他用的是什么功夫?!”
  童铁吓得打了一个寒颤,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一旁的“白眼狼”范斗白眼儿一翻,利齿一龇,狠声道:“大哥,管他奶奶使的是什么功,今晚儿老子要咬断他的脖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奶奶的……”
  “白眼狼”吃人肉、喝人血,在黑道中已不是秘密。洛阳人在哄孩子的时候,只要一说“白眼狼”来了,孩子无不吓得老老实实。
  “冷面豺”白了范斗一眼,说道:“二弟,你懂什么?那小子在洛阳三天犯了四当子事儿,伤了咱们不少弟兄,可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不可大意啊!”
  “坐地豹”吴由名符其实,自打他们四人来到林中,他一直坐在一棵大树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在“四凶”中,吴由的轻功最好,可手上功夫却差些,因而,每次与人交手,只要听大哥“冷面豺”喊一声“扯呼”,他保管第一个逃走。
  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四凶”的八只耳朵同时竖了起来。
  “谁?!”“白眼狼”尖声问道。
  灌木丛中走出两个玄衣汉子,皆双手负背,大咧咧地走到“四凶”的眼前。
  “哦?原来是瞿堂主和邵堂主!”方伍冷声说道,心里却不住打鼓。
  原来,这两个玄衣人乃是黑道中最最霸道凶残的三大帮派之一“独耳帮”的左、右两位堂主。左堂堂主叫瞿杀,人不但生得高大魁武,相貌也是仪表堂堂,今年刚好三十岁。右堂堂主邵不归,为人极为凶残,凡是惹了他的人,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中人,无不被邵不归活活整死,确是名如其人。
  “洛阳四凶”不但生得丑陋无比,而且人品下流、行为歹恶,就连黑道中的同行也不耻与之为伍。在瞿、邵二人眼里,对面的四人不过是一帮根本不值一提的下三烂,只是今夜有求于四人,才屈驾光临。
  “方伍,听说你们四个要截杀一个姓雷的年轻人?”瞿杀冷声问道,那语气根本没有将“四凶”放在眼里。未等方伍回答,“白眼狼”一咧白牙,嘿嘿一阵冷笑:“瞿堂主,贵帮的鼻子可真灵啊,佩服,佩服。”
  瞿杀连看都不看“白眼狼”一眼,又开口问道:“方伍,瞿某在问你话!”
  这哪是问话,分明是在训话。
  “白眼狼”白眼一翻,刚要发怒,方伍急忙向他摆了下手,将他压了回去。方伍清楚,凭他们“洛阳四凶”,绝对惹不起“独耳帮”的人,当然也惹不起眼前这两位嗜血如命的煞星。
  方伍哈哈一笑,说道:“瞿堂主说的不错,不过,那青年人叫什么,方某却实在不知。”
  瞿杀冷冷一笑,轻蔑地“哼”了一声,说道:“四位不知对手底细,就谈什么截杀,胆子不小哇,嘿嘿……”
  方伍惊问道:“瞿堂主此话怎讲?”
  “哼!凭你们四个活宝,若是碰上那姓雷的,纯粹是叫花子找小鬼儿,讨死!”
  “哦?这么说,瞿堂主是要……”
  “要你们滚开!我帮帮主已看中此人,有意收留,因此不想让你们四人在此生事,给我们抹黑。”
  “白眼狼”尖声道:“我们‘洛阳四凶’的事,关你个屌!别他奶奶的以为我们怕……”
  语犹未了,只听“啪啪啪啪”四声脆响,“白眼狼”的两个腮帮子顿时厚了一寸。
  好快的出手!
  “白眼狼”手捂腮帮,怒目而视,却再也不敢作声。
  瞿杀淡淡一笑,左手一抖,掏出一块雪白的丝帕,擦了擦刚才打“白眼狼”耳光的右手,随后不屑地将手帕向地上一抛,抬头看了看方伍,说道:“我瞿某人一句话不说二遍,你听明白了?”
  方伍点点头说道:“二位堂主之命,在下岂敢不从,这就走,二位,告辞了。”
  说“告辞了”三字时,方伍例外地冲二人拱了一下双拳。这一举动纯属多余,“洛阳四凶”何时冲别人施过礼。
  施礼过后,方伍带着三个兄弟转身离去。
  瞿杀微微一阵冷笑,刚要转身离开,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心中暗叫不好,但为时已晚,二人先后“扑通”“扑通”倒在了草丛里。
  “哈哈哈……”树后传来一阵狂笑。
  “洛阳四凶”又转了回来。
  “冷面豺”不愧是冷面阴毒,就在他冲二人施礼的一霎那,已然撒出了无味无色的“五骨散”,将对方麻倒。
  “大哥,真有你的,小弟从心眼儿里佩服,他奶奶的,嘿嘿……”
  “二弟,若不是这两个畜生如此不把我们‘四凶’放在眼里,大哥我便忍了。”
  “笑面虎”此刻脸上可没有一丝笑容,呆呆望着地上的二人,自言自语道:“放倒了‘独耳帮’的人,这……这可怎么得了……”
  方伍道:“三弟,不必多虑。大哥在下手前怎能不想退路!”
  “大哥,你是说……。
  “那姓雷的小子一会儿不也要打这儿经过吗,咱们就来他个……”
  “笑面虎”一听,顿时醒悟,“啪”地一拍大腿,点着大脑袋道:“高明!高明!”
  “白眼狼”一龇利齿,不等大哥吩咐,低吼一声扑了上去,要吃了地上的二人。
  等方伍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只听“咔嚓”一声,“白眼狼”已将瞿杀的脖子咬断。
  “慢来!”
  方伍喊道,急忙一掠,将“白跟狼”推到一旁。
  “怎么?这二人的肉不能吃?!”“白眼狼”白眼一翻,张着血盆大口问道。
  此时他已兽性大发。
  “废物!”方伍毫不客气:“若是让人知道此事是咱们干的,谁都不得好死!”
  “白眼狼”浑身一震,明白了事情的严重,从身旁的灌木上揪了一把青树叶,胡乱擦了擦沾满鲜血的下半边脸,问道:“大哥,你说该怎么办,小弟听你的。”
  方伍静心听了听四周的动静,转身冲四弟“坐地豹”吴由道:“四弟,剑!”
  吴由先是一怔,随后拔出自己身上的短剑,扔给了方伍。
  在“四凶”中,唯独吴由使剑。
  方伍毫不迟疑,手起剑落,削断了邵不归的咽喉,随后又在瞿杀的脖颈上补了两剑。
  就在这时,草丛中“哗啦”一阵声响,一道青影一闪,没入林中。
  “有人偷看!别让他跑了!”方伍吼道。
  “白眼狼”和“坐地豹”一声长啸,朝林中扑去。
  “坐地豹”身形奇快,三窜两跳,已经追上了逃跑之人,原来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叫花子。
  “臭要饭的,看你往哪儿跑!”
  “坐地豹”大吼一声,十指一曲,尤如十把锐利的铁勾,“嗖”地抓了过去。
  小叫花子也不示弱,右手一抡打狗棍,“呼”地扫向对手的双腿。
  “坐地豹”武功虽称不上一流,但对付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叫花子还是绰绰有余,只见他右手向下一翻,“啪”地将打狗棍震飞,顺势一个抢步,“砰”地揪住了小叫花子的后脖颈,手腕轻轻一抖,将对手抛在了草丛中。
  小叫花子惊恐地看着虎视自己的“坐地豹”,知道自己今夜凶多吉少。
  “白眼狼”此时已然上来,看见仰在地上的小叫花子,“嗷”地一声长嚎,张开血盆大口扑了上去。
  小叫花子哪见过这阵势,吓得一闭双目,躺地等死。
  “白眼狼”的利齿已离猎物的咽喉不到一尺!
  然而就在这时,从小叫花子身后的灌木丛中飘过来一只手,轻轻一托,“白眼狼”就像一只被人抓起的小鸡,凌空挣扎着。
  来人身材魁伟,两腮生着浓浓的络腮胡子,一副威武凛然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对冷峻的眸子。或许是胡须过浓的原因,此人看上去有二十七、八岁,但实际年龄却要小上几岁。
  他用右手掐住“白眼狼”的下巴,回身问道:“小要饭的,这家伙是什么人?”
  小叫花子从地上爬起来,眨了眨眼说道:“他叫‘白眼狼’,专门吃人肉,喝人血!另一个家伙叫……”
  待小叫花子转身再找“坐地豹”,哪里还有他的人影。
  “白眼狼”知道来者不是善主,眼巴巴看着“坐地豹”转头溜走,想喊又喊不出来,只得一个劲儿地手抓脚踢,但根本无济于事,虬髯大汉的全身有如钢打铁铸一般。
  “吃人肉?”那络腮大汉冷“哼”了一声,五指一叫力,“咔”地一下,“白眼狼”的颚骨已被捏碎,大汉顺手一甩,“白眼狼”被抛出两丈,当场昏死过去。
  络腮大汉回过头来,见小叫花子早已溜走,摇头淡淡一笑,随后大步朝林外走去。


  次日黎明。八仙庄。
  八仙庄位于洛阳城以东二十里,是名冠天下武林的“八仙社”所在地。
  顾名思义,便知“八仙社”是由八位名位极高的武林名宿结聚而成。八仙分别是“虎仙”、“鹿仙”、“蛇仙”、“兔仙”、“马仙”、“水仙”、“雪仙”和“猴仙”。其中,以“虎仙”蔡明山年纪最长,今年已逾八十,而“猴仙”李如最幼,才三十一岁。
  “八仙”在武林中的辈份不一,却能聚到一处,全凭一个“厌”字。这八个人早年成名,无一人不是武林中人人敬畏的人物。到后来,这八个人对武林各派的争强夺势、杀杀打打变得厌倦了。八年前,终于由“虎仙”蔡明山发起倡议,八人结成“八仙社”,过起了
  世外桃源般的清静日子。
  按说“八仙”以前也结了不少的仇家,但几年来无论是黑道的枭雄恶霸,还是白道的豪侠名宿,无人敢染指“八仙社”。这其中有两个原因:其一,普天之下,能够凭单打独斗胜“八仙”中的任何一人者,武林中并不多见,而能击败“八仙”连手者,似乎根本就不存在;其二,“八仙”已退出武林,目下武林各派无不将“八仙”视为圣尊,与“八仙”为敌,便是与整个武林为敌,无人敢冒此天下之大不韪。
  东方天际泛出一缕鱼肚白,映出了庄门上高悬的“八仙社”三个黑底金字。八仙庄翠林环抱,坐落在一个不大的土坡上,远处望去,更像是一座没入山林的古寺。
  大门外站着一个人,粗布蓝衫,身材魁伟,在那充满刚毅的面庞上长着浓浓的络腮胡子,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庄门。
  他叫雷天风,从小王庄赶到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他急于见到此人。
  他当然知道“八仙社”在武林中所享有的地位,这么一大早便来打扰,实在有些非礼,但他顾不得这些了,事情急,他性子也急。
  庄内静悄悄的,显然,人们尚在梦乡。
  雷天风轻轻走上了大门的石阶,抓起门环扣了两下。
  奇怪!
  门并未上锁,而是虚掩着。
  雷天风环视一下四周,略思片刻,推门走了进去。
  眼前是一座花木繁茂的庭院,花木后面是东西厢房,中间一条彩石铺的小路直通“养生轩”。
  雷天风左右看了看东西厢房,门紧闭着。这里本是值夜更夫和看门人的住处,此时却不见一人,雷天风顿生疑惑。
  “有人吗?”
  无人回答。
  雷天风迟疑了一下,迈步顺石路向“养生轩”走去。
  穿过月亮小门,眼前豁然开朗。脚下是一座葫芦形荷花池,四周长廊水榭环抱,长廊直通八座朱红木楼,这便是八仙的卧处。
  雷天风顺长廊走出一段,又停下了脚步。他要找“鹿仙”文天国,但不知他下塌何处,万一闯到了两位女仙“水仙”和“雪仙”的住处,岂不犯了大忌。
  一阵晨风拂来,雷天风突然浑身一震,他嗅到了一股极强的血腥味。
  ——难道“八仙社”里出了事?想到这里,他顺着风向紧走了几步,又突然收住脚。
  脚下躺着一个白衣人,已伏地身亡。体下有一大滩血渍,早已浸入下面的草地,死者的头深深埋入花草中,看不清面目。
  雷天风俯身,轻轻将死者的身体翻了过来。
  死者是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腹部被切开一道五寸刀口,鲜血染红了半个身子。
  “此人是谁!莫非就是‘八仙’中年龄最小的‘猴仙’李如……”雷天风暗忖着,目光落在一行被踩得东倒西歪的草地上。
  雷天风刻不容缓地向前急走了几步,眼前的情景使他目瞪口呆。
  二具女尸横躺在草地上,二女均手持宝剑,四目圆睁,朱唇微张,似乎欲喊不出。其中一个黄衣女子年纪在三十六七岁,一副冷艳的面孔。另一女子年纪或许大一两岁,身穿一件粉裙,虽说是徐娘半老,却是风韵犹在。而真正令雷天风震惊的是二女下身竟是全裸,裤子
  和中衣被抛至一旁草丛中,显然,二女是死后被人奸尸的,因为凶手不可能在对手握剑的情况下施暴。
  雷天风头皮发炸:“是谁竟干出这等丧尽人伦之事!”
  他现在毫不怀疑,这两个女子便是“八仙”中的“水仙”肖慧娘和“雪仙”杨楚香。
  即然三仙已死,恐怕还会有人遇难。
  果然,再往前走,又发现两个老人和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横尸在水榭旁。三人死状相同,都是小腹被利刃切开。
  踏入水榭,映入眼帘的是一白一黑两位老者,呈“八”字形横躺在地上,两位老人年纪在七、八十岁,左边的黑衣老人手握一支木拐,右边的白衣老者则左手握着一柄宝石镶嵌的金剑。
  “是他!他就是‘鹿仙’文天国!”
  雷天风抢步来到文天国的身旁,只见“鹿仙”前胸竟中了七剑,雪白的长袍已然透红,他伸手摸了摸,尸体早巳冰凉。
  在“八仙”中,威望属“虎仙”蔡明山最高,而论武功“鹿仙”当推为首。早在四十年前,文天国便被誉为“天下第一剑”。凭他手中的“三星剑”,在武林中罕有敌手。雷天风没有见过“鹿仙”,只是凭白衣老者手中的“三星剑”判定的。
  从“鹿仙”受伤的情况看,他与凶手定有过一场恶斗,对手在他身上所用的力气最大;“八仙”中有六人是被凶手一剑击毙,“虎仙”身中四剑而亡,而“鹿仙”却中了足足七剑才倒在地上!
  雷天风感到浑身一冷。
  ——“八仙”连手竟遭此惨败!
  凶手武功之罕绝,手段之残忍,使胆气冲天的雷夭风为之震撼。
  突然,雷天风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身拨腿就走。他必须找到另外一个人,这也是他眼下唯一的一条线索,如果找不到此人,师父临终前所托之事便无法办成。
  掠出“养生轩”,雷天风直奔大门。刚刚迈出门坎,迎面撞见两个锦衣汉子。
  雷天风一征,猛然醒悟到自己作事过于鲁莽,此时让别人看见,难免会有瓜田李下之嫌。不过,他眼下已顾不了许多,一怔过后,急步走下大门台阶,想从二人的身旁走过去。
  “站住!”一个汉子喝道。
  雷天风停下,他必须这样,否则更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阁下是何人,我怎么没有见过!”一个身穿锦服,中等身材,脸庞白哲的汉子问道。
  “怎么,来这儿的人都要见过你才成?”雷天风反问道。
  锦衣人淡淡一笑,双眉一挑,道:“那倒不是。不过,来这儿的人,在下都认识,偏偏没有见过你,打听一下也算不上失礼。”
  雷天风点点头:“在下姓雷,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且慢!”锦衣人又喝道。
  “你这么早来‘八仙社’有何事?!”
  “这用不着你管!”
  “哼!我看你十足像个盗贼!走,进庄见了总管再说!”
  雷天风冷冷一笑:“总管?哼,连‘八仙’都让人杀了,哪还有什么总管!”
  “什么?!”锦衣人一震:“你再说一遍!”
  “信不信二位进去便知,告辞了!”
  雷天风转身便走,哪知刚走两步,锦衣人已转到了自己的面前。
  “姓雷的,你别走!”
  “怎么,我不能走?!”
  “在事情搞请楚之前,你休想离开半步!”
  “呸!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是个阿猫阿狗就可以吓住我雷某?滚开!不然休怪我不客气!”
  对方不但不怒,反而仰天大笑。
  “好!你小子有种儿,敢和我宋某如此说话的,你姓雷的是头一个!难怪连‘八仙’这样的人物都死在了你的手里,哈哈……”
  “去你娘的!”
  “啪!”
  锦衣人笑声未止,突然挨了一记耳光,不由“啊”地一愕。
  对方仍离自己九尺,似乎未曾移动过,可自己脸上火辣辣的,这一记耳光绝不会错。
  “姓宋的小子,雷某不跟你玩笑,‘八仙’已死,你最好去亲眼看看!”
  雷天风说完,急速朝山丘下奔去。
  锦衣人迟疑了一下,没有去追。
  “李兄,这小子是如何出的手?”锦衣人疑惑地向道。
  那个被称“李兄”的人三十出头,作派似乎要稳重得多,他摇首道:“宋兄,我看此人来路不简单,我们还是先进庄看看……”
  “李兄,莫非你真信他的鬼话?”
  “八仙被杀,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不过……此人似乎不像是在扯谎。”
  “哼!这小子姓雷,我记下了,往后再碰上他,非得叫他好受!”
  二人说着,转身进了庄门。
  雷天风急匆匆走在通往“白云楼”的土路上。
  “白云楼”离“八仙庄”相距十里,恰好位于洛阳城和“八仙庄”的中央。楼内住的是三位武林中极为难缠的人物,人称“洛阳三怪”。“三怪”两男一女,头一怪是“山怪”洪老六,第二怪是“风怪”韩泰,第三怪是“花怪”武少花,而雷天风要找的便是洪老六。
  “三怪”相貌奇,性格奇,武功更奇。“山怪”使的是一口炒菜的大铁锅,“风怪”使一个铁齿轮,而“花怪”使的是一把花锄。
  雷天风对“三怪”早有耳闻,此时在考虑见到了洪老六该如何开口。“三怪”不同于“八仙”,这洪老六软硬不吃,想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绝非是件易事。
  十里路,对雷天风来说不过是两袋烟的工夫。
  离“白云楼”不到一里,是一片翠绿的柳林,林子的另一端便是“白云楼”的大门。
  刚刚走进柳林,前面一道纤小的人影从树后掠出。
  雷天风一怔,原来此人正是昨夜在小王庄庄外自己搭救的那个小叫花子。
  “喂!小子,怎么又是你,还缠着不放了!”
  “大哥,原来是你?!”
  “别套近乎,谁是你大哥?!”
  “哎,大哥,帮人帮到底,眼下又有人追我,你……”
  “又有人追你?我说你是不是把天下人都得罪了,活像个过街的老鼠!”
  “大哥,你可别这么说,我小叫花子讨饭可不偷食!如果你瞧不起我,我这就走……”
  话犹未完,“呼啦”一声从林中闪出三个黑衣蒙面人,呈三角形将二人围在当中。
  “臭花子,看你还往哪儿跑!”一个高大的蒙面汉子狠声道。
  “这儿还有一个,怎么处置?”另一人问道。
  高大蒙面人哼了一声,道:“这还用向吗,一块儿作了!”
  雷天风习惯性地用左手抚摸着自己的络腮胡子,冲小叫花子道:“小子,算你走运,这些家伙把老子也捎上了。”
  小叫花子一乐,高兴道:“我就知道他们会捎上你……”
  “呸!小子,误了我的事,看我不把你耳朵拧下来!”
  小叫花子刚作了个鬼脸,背后一个瘦高个蒙面人“呼”地一掌拍了过来。小叫花子人小却机灵,急忙一个缩头藏身,蒙面人的掌击空,刚刚将右手送到雷天风的面前,雷天风右手一抬,喊了声:“去你娘的!”
  “啪!”
  蒙面人就象是鞭子抽起的陀螺,原地滴溜溜打了十几个转儿,蒙面黑布被震飞,汉子口中红白四射,十六颗牙齿带着鲜血散落在四周的黄土地上。
  黑衣汉子转定,“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露出干枯黄褐色的面孔。
  “谑!原来是只黄脸鸡,连牙都跟着黄。”
  “小鸡(子),依输(你说)谁?”
  “黄脸鸡,你话都说不清楚,还是……”
  语犹未了,两团黑色的旋风从两旁闪到,不用说,这是黄脸鸡的两个同伙一齐动了手。
  雷天风冷哼一声,陡然分出两手,只听“啪啪”‘两声脆响,两个蒙面人有如两只断了线的风筝,身子“呼”地平地飞起,摔落在两丈之外。
  “嘿!大哥,你真了不起,小叫花子我打心眼儿里佩服大……”
  “少废话,现在没人追你了,赶快走你的路!”
  小叫花子嘻嘻一笑,道:“大哥,你救了我两次,也算有缘份儿,不如……”“不如什么?!
  “嘿嘿,不如我就跟着大哥,也好学几手功夫……”
  雷天风眉头一皱,心想今天碰到个无赖之徒,跟他说什么也没用,干脆一走了之。
  主意打定,雷天风手指小叫花子背后说道:“小子,你看,又有人追你了!”
  小叫花子下意识地回过身去。
  “在哪儿?人在哪儿?咦……大哥……”
  “大哥”已鬼魂般地消失,小叫花子叹了口气,随后又看了看躺在地上呻吟的三个黑衣人,转身离去。
  雷天风三跃两掠来到“白云楼”的朱红大门前。
  “白云楼”不同于“八仙庄”,平日无论白天夜里,门口总有人把守,可今日奇怪,门口竟空无一人,而且大门半开……
  雷天风心头一凛:“怎么,莫非‘白云楼’也……”
  他不敢再往下想,抢步跃上台阶,推开大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门庭内横着的五具尸体,从打扮上看,这五人定是守门巡夜庄丁,地上零乱地扔着五把钢力,显然这就是庄丁所用的兵刃。
  雷天风不及多想,径直朝内院的小楼奔去,那里应该是“洛阳三怪”的住处。
  进入小楼前的花庭,雷天风呆住了。
  花庭中央的青砖地上仰面躺着一个五十多岁老妇,手中握着一把花锄,老妇双目圆睁,上身穿的杏花衫已被鲜血染红。
  “武……武少花,‘花怪’?”雷天风不由轻声叫了出来。
  他赶上一步,俯身摸了摸死者的手臂,手臂尚温,显然“花怪”刚刚遇害不久。
  雷天风起身巡视四周,终于在一棵海棠树下发现了另一具尸体,尸体的头上扣着一只大铁锅,不用间,此人肯定便是“山怪”洪老六!
  他飞身掠到洪老六身旁,揭去铁锅,用手试了试,洪老六脉搏已止。
  雷天风象一个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坐在地上。
  “唉!这下完了,两条线索都断了,可让我怎么向死去的师父交代……”雷天风喃喃自语道,无意中左手碰到了一件东西,拾起来一看,原来是个核桃大小的金像。
  奇怪?怎么凶手似乎知道自己的行动,有意和自己过不去……不,这不可能,如果凶手是要与自己为敌,凭他杀死“八仙”和““三怪”的武功,完全可以直接找到自己……莫非是……是巧合……
  雷天风正在凝思,背后突然传来极细微的“沙沙”响声。
  “是谁?滚出来!”
  花丛里果然滚出一人。
  雷天风一见简直怒不可遏。
  “又是你,小叫花子,你贴上我啦?”
  “嘿嘿,我是真心跟着大哥,不是……”
  “这躺着两个死人,你不怕?”
  “不是两个,是三个。大哥,你看,这里还有一个白胡子老头儿。”
  小叫花子说着,一用手拨开身旁的花丛。果然,花丛中仰面躺着一个黑衣老者,手持一副乌黑的铁齿轮,正是“风怪”韩泰。不过雷天风并不为怪,他早已料到“风怪”已死,令他奇怪的倒是这小叫花子的胆量过人。
  “你不怕死人?”
  “死?哼!”小叫花子胸脯一挺,满不在乎地道:“我小毛头给人哭丧打幡,死人见得多了,这几个老死鬼又算得了什么,哼!”
  雷天风点点头,突然正重其事地问道:“小叫花子,不,小毛头,我问你,你可知刚才那三个人为何要追杀你?”
  小毛头眨了眨眼睛,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他们见了我就追,我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他们看见你时在哪儿?”
  “就在这庄门口。
  “就他们三人?”
  “不,一共五个,有两个进去了,另外三个人来追我……”
  “五个人?这就对了!”
  “什么对了?”
  “喂,小毛头,你可看清另外两个人的面孔?”
  “没有,五个人都蒙着面。”
  雷天风凝思片刻,又说道:“小毛头,他们之所以要追杀你,是因为你是这次凶杀事件的目击人,我肯定,他们还会到处找你。”
  小毛头眼睛睁得大大的。
  “你可能是唯一的目击人,他们当然会杀人灭口!”
  “那……那我该怎么办……大哥,我……我还得跟着你’有你在,他们就杀不了我。”
  “你没有别的地方躲躲?”
  小毛头摇摇头:“我父母早死,九岁便出来讨饭。大哥你知道乞丐是成帮的,我到哪儿都受欺负,只好一人四处流浪,你让我躲,往哪儿躲……”
  “好吧,你现在先跟着我,大哥保证你不受人欺负。”
  “你真是我的大哥啦!太好了……”
  “少废话,走!”
  “去哪儿?”
  “去林子里找那个黄脸鸡,只要抓住他们一个,这件凶杀案便不难搞清楚。哎,如果你早说出这几个人的来意,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二人急速来到了刚才打斗的地方,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小毛头四处乱窜,突然“呀”地惊叫了一声:“大哥!你快来,快来!”
  雷天风掠至小毛头近前,只见地上摆看一具无头尸体,从死者外形便可断定他就是刚才被雷天风揭去蒙面的“黄脸鸡。”
  “他们是一伙的,为什么要杀他?”小毛头不解地问道。
  “因为他露了相,人死了,头必须带走!”


  洛阳宋家花园。
  “八仙”和“三怪”遇害的消息迅速传开,在洛阳一带的武林各帮派中,最先得知这一消息的便是“白风帮”,帮主宋钦便住在洛阳城南的宋家花园。
  宋家花园实为一座颇具规模的宅园,园内花木繁茂,水榭画廊构成连结假山鱼池的一张大网,湖光山色倒映出鳞次栉比的各式楼阁,春天鸟语花香,秋天观鱼赏月,足见花园主人的养怡之风并不下于“八仙”。
  身为白道第一大帮“白风帮”的帮主,宋钦平生只收过两个徒弟,大徒弟尹笑天,二徒弟孟夕。两人又分别担任帮内“天”、“地”二堂的堂主,其权力仅在宋钦之下。不知是为了什么,宋钦并未将自己的儿子宋子玉收为弟子,为此几乎所有人都有些不解。宋子玉
  和妹妹宋皎皎的武功多半倒是从外面学的。
  中秋的早晨,天高云淡,空气格外凉爽清馨,而“宋家花园”里空气似乎快要凝聚,令人感到窒息。
  “观鱼池”旁的水榭中目下正坐着六个人,石桌的一端是宋钦,身旁一位华服老者,是宋钦请来的客卿,名叫胡岳,人称“胡赛狐”,另外四人分别是宋钦的两个弟子及儿子宋子玉以及随宋子玉今早一同去八仙庄的李雨。
  此时宋子玉开口说道:“爹,那姓雷的年轻人我从未见过,虽然他给了我一掌,但实在看不出他武功的路数。”
  宋钦缓缓摆了摆手,沉声道:“玉儿,你不用说了,就算是那姓雷的武功不错,也绝非他一人所为。‘八仙’的武功我最清楚,武林中目下还没有哪一个人能击败‘八仙’的连手!”
  李雨点头道:“宋伯伯所言正是。在下与宋兄去‘八仙庄’时,是在大门处碰到那姓雷的人,可此时‘八仙’已死去至少一个半时辰,如果他是凶手或凶手中的一个,又何必逗留如此之久,,而且从大门出来呢?”
  宋钦道:“李公子,你是否察看过‘八仙’每个人的剑伤?”
  “不错。”
  “手法是否出自一人?”
  “这一点可以肯定!”
  宋钦陷入沉思。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似乎都充满着矛盾,令人感到扑朔迷离。
  正在这时,长廊端头急步走来一人,乃宋家花园的赵总管。
  宋钦抬头问道:“出了什么事?”
  “禀帮主,刚刚接到消息,‘白云楼’的三位人物今早尽数遇害!”
  “什么?!”宋钦“呼”地一下站了起来,突然扭头问道:“今早什么时候?!”
  “大约一个时辰之前。”
  “一个时辰?这么说‘八仙’在前,‘三怪’在后……你可知‘三怪,被杀的手段?”
  “据说都是小腹中了一剑。”
  “哦?!这么说是同一个人干的?!”
  宋子玉起身道:“爹,我看这两个案子都是那个姓雷的干的!”
  宋钦看了儿子一眼,没有作声。
  一旁始终未曾作声的胡岳悠悠说道:“赵总管,‘白云楼’现场可有何作案迹象?”
  赵总管摇摇头:“据密使报,现场除了死尸空无一人,只是……在庄外却发现了几个人,不过也没什么可疑之处。”
  “几个人?”宋钦扭头问道:“哪几个人?”
  “在黄土道上,一个拾粪的老头,一个挖菜的老太婆……还有……一个络腮大汉领着一个小叫花子……”
  “络腮大汉?!”宋子玉眼睛一亮,扭头看了一眼李雨,道:“李兄,那姓雷的不也是络腮胡子吗?”
  李雨点了点头。
  胡岳淡淡一笑,道:“此人先后出现在‘八仙庄’和‘白云楼’,当然不是巧合。宋帮主,依胡某判断,凶手即使不是那姓雷的,也必与他有关。依我看……”
  “胡兄请讲。”宋子玉急于知道胡岳的打算,他的想法总有过人之处。
  胡岳点了点头,悠悠说道:“凶手即然能够一夜之间连毙‘八仙,和‘三怪,绝非等闲之人。如若他反过来对付武林中的任何门派,无疑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敌人。正因如此,我‘白风帮’不宜过早出头。”
  宋钦频频点首。
  稍顿片刻,胡岳接道:“当然,胡某之意并非不追查此事。以‘八仙’的名位,即使‘白风帮’暂不出头,也必会有人跳出来为‘八仙’讨还公道……”
  说到这里,胡岳突然停顿下来,用眼扫视了一下众人,似有为难之色。
  宋钦立即明白他的难处,说道:“胡兄尽管收心,此处绝无外人,李世侄虽并非我帮之人,但绝对可靠。”
  胡岳微微一笑,用手捋了捋灰白色的长髯,悠悠道:“胡某的意思是,明中附合众人,暗里追查真凶!”
  宋钦点首,回身冲大家道:“从现在起,玉儿在‘八仙庄’所见到的事情,绝不允许向外吐露一字,听明白了?!”
  众人点首称是。
  宋钦在“白风帮”中的威严是众人皆知的,谁要是犯在他的手里,“情面”二字休提。也正因为如此,“白风帮”才得以有今天的声势。
  “胡兄,”宋钦扭头道:“你我客厅小叙。”
  胡岳点点头。他有些话没有当众说出,显然宋钦是知道的。
  然而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一片吵闹之声。
  “是什么人?”宋钦沉声问道。
  “我去看看。”赵总管说着,朝院外赶去。
  未等赵总管走出长廊,迎面跑进来一个家人。
  “总管,外面……外面……”
  “外面怎么了?”
  “外面来了几十个人,说是要找帮主……讨什么公道……”
  此时宋钦领众人走了过来。
  胡岳冷冷一笑,转身冲宋钦道:“帮主,看来洛阳城一带的各门派均已得知消息,我们似乎非出这个头不可……”
  “胡兄可有何良策?”宋钦当然明白胡岳话中有话。
  胡岳凑到宋钦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宋钦听罢似有为难,随后还是点头答应。
  洛阳城里炸了窝,而小王庄的“王家老店”却静得像潭死水。
  雷天风的房间里加了一张床板,小毛头象一摊泥,手足平张,在床板上睡落歇烂熟,不停地打着鼾声。
  雷天风睡觉极轻,这是练武之人的特点,这鼾声使他无法入睡。好不容易,小毛头鼾声渐小,雷天风也随之进入朦胧。
  谁知,小毛头突然“唏”地发出一声尖啸,雷天风“呼”地从床上蹦了起来,四下看看并无异常,才知是小毛头在打鼾。
  看着小毛头那轻松得意的睡态,心里好不憋气,抬脚踏了一下床板,床板一震,小毛头翻身坐起。
  “大哥!又有人来了?!”
  “谁来了?”
  “那……那你为什么吵醒我?”
  “你不醒,大哥能睡吗!”
  “怎么不能睡?”
  “睡?你又是老虎叫又是狮子吼的,大哥我怎么睡?”
  “大哥,我没吼啊……”
  “嘘……”
  雷天风打断了对方,轻声道:“外面有人,你在这儿别动,我出去看看。”
  客店的大杂院中站着三个青衫汉子,正在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人。
  雷天风迈步走出房门。
  “喂!站住!”一个汉子喊道。
  “怎么,三位找我?”
  “你姓雷?”
  “不错,雷天风。”
  “好吧,跟我们走一趟!”
  “走一趟,你们三个又是哪路的神仙?!”
  “独耳帮!”一个汉子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牌,冲雷天风一晃:“帮主有令,差我们请你去一趟!”
  雷天风冷哼一声,道:“雷某没这个雅兴,三位请回吧。”
  此人竟不买“独耳帮”的帐,实令三个青衫人一惊。
  然而就在这时,院门口人影一闪,又飘进三人,为首一人穿着一件乌黑的长袍,精瘦的身材,两个“太阳穴”高高突起,两目精光四射,一眼便知此人武功修为不浅,年纪在五十岁上下。此人身后跟着两个中年汉子,身材十分剽悍,像是黑衣老人的手下。
  黑衣老人双手负背,沉声道:“雷大侠,敝帮帮主此番是请你去一趟,并无恶意……”
  雷天风插道:“雷某与贵帮素不相识,也不想参与贵帮的事情。”
  黑衣老人冷笑道:“雷大侠,现在说此话恐怕有些为时过晚吧?”
  “雷某听不懂你讲什么,请直言。”
  “好。请问雷大侠昨夜可曾去过庄外的树林?”
  “不错,去过。”
  “雷大侠可知你杀死的是什么人?”
  雷天风一怔,自语道:“怎么,那小子死了……”他想起了被自己捏碎颚骨的白眼狼。
  黑衣老人冷峻道:“雷大侠,实言相告,你杀的两个人乃是我帮的两位堂主,难道……”
  “慢着!昨夜雷某只与一人动手,怎么又冒出来一个!”
  黑衣老人淡淡一笑:“一个或两个雷大侠不必顾忌,重要的是敝帮帮主已看中了雷大侠,愿意将你看作朋友,昨夜的那件事吗……帮主也不想追究。”
  “那么你是何人?”
  “好!咱们言归正传,本人段四佛,在帮内混了个首席护法,今后雷大侠入帮,咱们还可……”
  “慢慢……这‘独耳帮’本应是一个耳朵,怎么你们两耳俱全,怕是冒充的吧?!”
  黑衣人闻听仰面哈哈一阵大笑,随后左手一抬,“啪”地一声,竟将左耳捏在了手中,冲雷天风一晃:“雷大侠,请看,这还有假吗!”
  “谑!”雷天风眼睛眨了两眨,问道:“看来加入贵帮,还真地要割掉一只耳朵!不行不行,雷某最怕人揪耳朵,别说是割……”
  “雷天风!”段四佛把脸一沉,连称呼都变了:“你想拿老夫取笑吗!告诉你,别不识抬举!一只耳朵和一条命哪个份量重你自己掂量掂量!”
  雷天风也把脸一板,冷声道:“怎么,诸位还想动手不成!”
  “哼!雷天风,老夫知道你会两下子,不然放不倒敝帮的两位堂主。不过,要想同老夫动手,你还嫩儿了点儿!”
  雷天风用左手抚腮,似笑非笑地说道:“老段头儿,我雷某与你无冤无仇,今天你找上门儿来,可就怨不得我手下不讲情面啦……”
  “少废话!左右执法!”段四佛喝道。
  “在!”
  段四佛身后的两名大汉应声齐跨一步。
  原来这二人是“独耳帮”的两名执法,凡是帮里的人犯了帮规,均由这二人负责行刑,惨死在这二人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对他们二人来说,给人抽筋、扒皮、挖眼就像是下碟小菜儿,喝一杯清茶。
  两人走到雷天风面前,左边一人右手一抖,“哗啦”一下放出一条铁链;右边的一人“嗖”地一声,从怀中抽出一把寒光森森的牛耳尖刀。
  “谑!”雷天风故作惊态:“看二位手上的家什,像是要挖雷某的眼珠儿!”
  段四佛冷笑道:“雷天风,老夫按本帮的规矩,割去你的左耳!放聪明点儿,不要反抗,否则你失去的便不只是一只左耳!”
  说话间,最先进入院内的三个青衫汉子也拔刀围了上来,从后面围成一个扇面形。
  “动手!”段四佛喝道。
  两名执法“呼”地扑了上来,行动之快,手法之妙,果然是训练有素,配合得天衣无缝。
  铁链一闪,卷向对方的脖颈。
  寒光划破长空,“刷”地削向对手的左耳。
  雷天风冷“哼”一声,陡地探出两手,铁链和尖刀已握在手中。
  “啪!”
  两位执法好似触电,手掌急攻,“通通”向后连退几步。
  雷天风双手一松,“哗啦啦……”铁链和尖刀落到黄土地上,却变成一堆蚕豆大小的碎铁。
  三个青衫人见两个执法吃了亏,挥刀便要扑上去,段四佛右手一挥,将三人止住。
  “嘿嘿……雷天风,你的内功不错!老夫原以为你的剑法过得去,没想到……看来老夫低估了你!”
  “老段头儿,少废话!要动手雷某奉陪,你划个道儿吧!”
  “姓雷的,先不用狂,今天就让你接老夫三招!”
  “接住如何?”
  “你若能接老夫三招,本帮今后绝不再来找你!”
  “好,你出手吧!”
  “呼!”
  段四佛的身子一抖,尤如一团黑色的旋风,已然“吹”到了对手的近前,十指在空中一划,“嘘”地一声尖啸,抓向对手的两肋。
  这一招快到了极点,雷天风心中暗惊,急忙一个侧飘,闪出三尺,哪料对手竟随之一贴,两掌一分,“刷”地削向他的两肩,这一变换又奇又快,若是削上,雷天风的两臂就得废了!
  然而,两掌落下,对方陡地一飘,双脚离地一寸,“刷”地向后滑出七尺,段四佛两掌击空,不由一愕。
  “浮云东海!”段四佛暗惊道。
  段四佛吃惊并不奇怪,“浮云东海”属“平飘功”的一种,在轻功中比之“踏雪无痕”、“青萍渡水”又高出一层,江湖中会者极少,段四佛练武四十余年,也不过能正飘三尺,像雷天风这一手倒飘,段四佛连想都不敢想。
  “段老头儿,你第一招没什么出奇,出第二招吧!”
  “怎么,你识得老夫的招式?!”
  “当然,‘无极金指’,二流货色,用到你的手上……嘿嘿……便成三流啦……”
  “无极金指”乃指功中的一门绝技,雷天风无非是要气一气对手。
  “好,好!”段四佛咬牙道:“小子!就让你见识见识这二流货的厉害!”
  “害”字刚出,段四佛十指一屈,“嘶”地一声,十缕寒气扑面扫来,雷天风知道厉害,急忙体内发功,抵住寒气。
  几乎就在同时,一团黑色的狂飙朝他扑了过来!
  狂飙中裹着十只利爪,虚实难辨。
  这一手“千佛捉鬼”,乃“无极金指”中最最狠毒的杀招,段四佛如今使出此招实出无奈,他已不想给对手留下任何退路。
  蓝影一闪,雷天风两臂似乎陡然长出二尺,又骤然抽回。
  段四佛“啊”地惊叫一声,两臂一麻,急忙向后倒退三步。
  “你……你小子用的什么妖术?”
  “嘿嘿,雕虫小技,谈不上什么术。”
  段四佛眼睛睁得大大的,惊问道:“雷天风!你……你师父是谁?!”
  他此时才想起间对方的师脉。雷天风功力浑厚、轻功极高、手法奇快,这些段四佛已经清楚,但仅从这些并看不出对方的师脉。若要摸清对手的武功路数,必须逼他使出师传正宗武功,哪怕是一招一式,凭段四佛的见识便可猜出八九。
  雷天风似乎看出了对方的心思,嘿嘿笑道:“要想知道我师父是谁也不难,老段头儿,你还有一次机会,就看你的本事啦。”
  段四佛眉头一拧,他有些犹豫。两招过去,看来自己拿手的“无极金指”奈何不了对方,第三招再使肯定也是白搭。
  “雷天风,你敢不敢接段某一刀?!”段四佛又变了花样儿。
  雷天风用手抚了抚脸上胡须,嘲笑道:“老段头儿,别人我不敢说,就凭你这三流武功,使什么雷某都会答应,请吧。”
  段四佛缓缓点了点头,脸部的肌肉突突跳动了几下,眼光骤然一黯,泛出一股迷茫的杀机。他恨透了雷天风,倒不是对方的武功高于自己,而是这小子竟当着自己的下属贬损自已,这是一般有头有脸的人物所最忌恨的。
  寒光一闪,“呛”地一声,一把二尺六寸长的燕尾短刀破空而出。
  段四佛手腕一横,刀光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倒“八”字,“砰”地一声,刀尖喷出两朵硕大的蓝色刀花,力横胸前,作了一个起手势。
  “谑!‘七门飞燕破天刀’法,做得蛮像回事儿……”雷天风乐道。
  “小子!知道就好!接招吧你!”
  “刷!刷!刷!”
  段四佛手中的燕尾刀舞出三条银练,疾刺对手的左、右、中三路。
  “三燕戏蝶”!
  雷天风就像是一只被三只银燕裹在当中的大蓝蝴蝶,左忽着飘,段四佛这一招“三燕戏蝶”共分九式,竟是式式落空。
  依雷天风本意,接过对手三招,让他们一走了事,免得今后再来纠缠。
  哪料,段四佛第九式刚落,蓦然从斜侧飞出一件东西,直冲自己砸来!
  是暗器?哪这么大的暗器!
  段四佛不及多想,右手一挥,寒光乍吐,削向飞来之物。
  “扑”
  飞物当中截断,却随之又合在了一起。
  “啪嚓!”
  飞物贴在了段西佛的脸上。
  “完啦!”这是他首先升起的意念。
  “不对!怎么有一股腥臭味道?!”段四佛用手一抹贴在脸上的东西,顿时火冒三丈,原来是一团猪粪。
  “呸!呸!呸!”段四佛吐着满嘴的猪粪,吼道:“小子!有种儿的你出来!”
  三个青衫汉子四周找了个遍,也没发现半个人影。
  雷天风哈哈大笑道:“段老头儿,看来猪都找你麻烦,还是赶快走吧……”
  “呸!”段四佛像只刚从猪圈里跳出来的斗鸡,两眼发蓝,狠声道:“姓雷的!你暗中派了帮手,第三招不能算数!”
  “什么?!”雷天风的脸顿时沉了下来:“老段头儿!听你这么说,还和雷某没完了不成?!”
  段四佛嘿嘿一笑,将宝刀还入刀鞘,冲手下人大喝道:“走!”
  “慢走!”
  “怎么,你还有话说?”
  “老段头儿,今天我放你走,不过,贵帮的人若是再来寻衅,我雷天风让贵帮换一个字号!”
  “什么字号?!”
  “‘无耳帮’!”
  “算你小子有胆量!我们走!”
  雷天风刚要回房,小毛头从院墙角的一堆柴草中钻了出来。
  “大哥,我这招‘猪屎喂狼,怎么样?”小毛头得意道。
  “小子!你怎么总是坏我的事,搞不好这帮混蛋还会来找麻烦………”
  小毛头嘿嘿一笑:“大哥,你刚出江湖,这种事情不懂,这帮……”
  “哟哟,在大哥面前你还卖起老来了!”
  “大哥,别看咱年纪小几岁,可毕竟在江湖上多混了几年,你刚才手下留情,将来会自讨苦吃,跟这些家伙根本不用讲什么信义!”
  “你认识他们?”
  “大哥,今天来的都是‘独耳帮’里的大人物,他们手下分堂、舵、分舵,我小毛头能见到的,只是分舵下面的小鱼小虾而已。不过,就是这些鱼虾们,也凶得很哩,我们这些小叫花子,谁不怕他们……”
  “好啦,你们的那些事情大哥没兴趣,大哥现在要去城里一趟,你在这儿等着吧。”
  小毛头一听高兴道:“大哥,我跟你一道去,遇上麻烦也好有个帮手。我也算是个老江湖了。”
  雷天风想了想,点头道:“好吧,把你放在这里我还真不放心。走吧,‘老江湖’!”


  黄昏。
  洛阳城里的茶楼酒肆、饭馆肉铺又开始变得热闹起来。
  “醉仙居”,在洛阳城里虽算不上一流,但也颇具规模。“醉仙居”多少年来生意不衰,最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它坐落在城南闹市,来这里吃饭的大多是附近居住的有钱人,平民百姓是光顾不起一顿饭十两银子的“醉仙居”的。
  雷天风领着小毛头直奔“醉仙居”一而来。
  “大哥,咱们到底去哪儿?”小毛头好奇地问道。
  “喏,就是那座酒楼。”
  “‘醉仙居’!”
  “不错。”
  “我的天,我小毛头自打出世,还是头一次到这样体面的地方吃饭,大哥,你可真……”
  “喂,先别高兴得太早,人家让不让你这‘老江湖’进去,还另说着呢。”
  小毛头赖赖地一笑,说道:“大哥别开玩笑,有您的面子,那还用说。”
  说着,小毛头用双手拍拍自己的衣服,拉了拉衣角。叫花子的衣服怎么整也还是那样。
  来到酒楼前,迎面碰见在这里招呼客人的薛掌柜。“哟,是雷爷来了,楼上请。”
  薛掌柜认识雷天风,这几日他几乎天天来此用饭。
  雷天风点首,迈步上了台阶,小毛头紧跟其后,生怕拉了自己。
  “喂!站住!”薛掌柜一把拦住了小毛头,喝道:“要饭到别处要去,这里是什么地方?!快滚快滚!”
  雷天风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道:“怎么样‘老江湖’,我没说错吧?”
  小毛头气得一跺脚,道:“你算我什么大哥!不进就不进!”
  雷天风笑道:“哈哈,原来大哥以为你真地是一个老江湖,原来如此,哈哈……”
  小毛头白一了他一眼。
  薛掌柜莫名其妙地看看雷天风,又看看坐在门口石阶上的小毛头。
  “掌柜的,这是我的小弟,别误会。‘老江湖’,别生气了,走吧!”
  “哼!走就走!”小毛头“扑哧”一笑,起身随雷天风走进楼厅。
  薛掌柜嘴唇动了两下,终于咽了口唾沫。
  叫花子进“醉仙居”,这还是头一回。
  二人走进门厅,薛掌柜赶了上来,手指一楼墙角处的一张空桌道:“二位就这里请吧!”
  雷天风冷笑道:“掌柜的,我们付的是银子,又不是衣服!”
  说完,领小毛头转身上楼。
  走上二楼,二人直朝一张靠窗的方桌走去。楼内的食客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小毛头,像是见到了怪物。小毛头胸脯一挺,嘴一撇,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
  堂倌走了过来。
  “雷爷,您老今天要点什么?”
  “小二,王公子今天来过没有?”雷天风四下扫了一眼问道。
  “回雷爷,王公子还未到。”
  雷天风点点头,冲小头头道:“喂,‘老江湖’,今天你是客,菜你点。”
  小毛头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抬眼看着掌馆道:“都有什么菜?”
  堂倌嘿嘿一笑:“小客爷,菜都写在这上面,您自己点。”说着递上一张菜谱。
  小毛头目不识丁,眉头一皱,用手指在菜谱上一划:“一样一个!”
  堂馆应声下去。
  雷天风眼睛一瞪:“小子,花大哥的钱不心疼是不是!你小子知道这得花多少银子……
  “嘿嘿,大哥,小弟这也是给你争个面儿嘛,省得让那小子狗眼看人低。”
  酒菜摆上,足有三十几盘。
  小毛头看着满桌的莱肴高兴得有点儿忘形。
  周围的食客投来惊异不解的目光。
  “喂,老弟,你看这俩小子是做什么的?”一个华服中年汉子问身旁的同伴。
  “哎,这还用问,非贼即盗。”
  “嘘……小声点儿,让他们听见,搞不好咱们就得遭秧。”
  楼梯口出现两人,一男一女,正是洛阳城赫赫有名的宋氏兄妹。
  宋子玉身穿一件华贵的锦服,腰横玉扣金带,双手负背,满脸春风。
  宋姣姣身穿一件杏黄色的丝裙,秀发高挽,白哲的面庞上镶嵌着一副静而美的眸子—一一种并非娇艳的清冷之美。
  食客中有些人认识宋子玉,急忙起身寒暄。
  宋子玉点点头,转身朝雷天风这边走来。
  雷天风早已看到了宋子玉,却视作不见,低头与小毛头大口喝酒吃菜。
  “哦?原来是雷兄,幸会幸会。”
  “是你,找我有事?”
  “没事没事,雷兄,小弟可否同座?”
  “请吧。”
  宋子玉点点头,说道:“小妹,这位就是哥哥向你提起的雷大侠。”
  宋姣姣大方地说道:“宋姣姣幸会雷大侠。”
  雷天风头一回与如此清美高贵的女子接触,倒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点了点头。
  宋子玉又道:“雷兄,这位小兄弟是……”
  未等雷天风开口,小毛头急着咽了一口尚未嚼烂的鸡腿肉。说道:“在下是雷大侠的小弟,幸会二位哥哥姐姐……”
  宋子玉哈哈一笑,撩衣落座。
  “雷兄,俗话讲,不打不相识,这不,今天早晨宋某挨了雷兄一掌,眼下却又坐在一起,哈哈……”
  雷天风问道:“‘八仙社’的情况仁兄可见到了?”
  宋子玉脸色一阴,叹了口气道:“没料到,‘八仙’英雄一世,到头来却落得如此悲惨,唉……”
  宋姣姣道:“听说‘八仙’和‘洛阳三怪’之死是出自一人之手,哥哥,你可知眼下武林中谁有这样的本领?”
  宋子玉摇摇头,冲雷天风道:“雷兄第一个到达现场,或许看出些蛛丝马迹?”
  雷天风淡淡一笑,说道:“即然连宋兄都无能为力,更何况雷某?”
  宋子玉嘿嘿一笑,悠悠道:“雷兄此话差矣。说真的,今早雷兄教训宋某的那一掌,直到现在小弟仍不清楚如何挨的,渐愧,惭愧啊,雷兄有如此身手,自然是出自高人门下,但不知是哪一位前辈高人?”
  雷天风道:“师门有规,恕雷某不便奉告。”
  “当然,当然,小弟也是随便问问……”
  “小二!”雷天风喊道:“再拿些酒来!”
  正在这时,从楼梯口又走过来一人,一副家人的打扮。
  “公子,老爷有事,请公子回府一趟。”来人恭敬道。
  宋子玉点点头,冲雷天风道:“雷兄,家里有事,我和小妹先告辞了。”
  “恕不送。”
  “小二,今天雷爷的饭钱记在我宋某的帐上,今后雷爷来此用饭,你要好生侍候。”
  店小二连忙点头称是。
  宋氏兄妹离去。
  “大哥,今天那个姓宋的坐在这儿饭菜一口未动,还替咱们掏了钱,这等美事,我小毛头还是头一次遇到。大哥,看来我跟你是跟对了。
  雷天风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两眼左顾右盼。他要等的王公子今天没有来。
  关于“八仙”和“洛阳三怪”的情况是王公子告诉自己的,而偏偏在自己去寻找“鹿仙”和“山怪”的时候,又先后发生了“八仙庄”和“白云楼”惨案。雷天风感到自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而前面却是一口口陷阱。如果这一切真是阴谋,他断定那个自称“王公
  子”的人定是这整个阴谋中的一环,无论怎样他必须找到这个王公子。
  月亮在云中时隐时现,大地也随之忽明忽暗。
  时至二更,雷天风和小毛头无精打采地走在回小王庄的小路上。
  小毛头不停地打着饱嗝儿,睡意十足。看来他至少可以两天不用吃饭。
  小路蜿蜒,将二人带入一片坟地。
  四周绿火漂游,鬼气森森。
  突然,小毛头停住了脚步,两眼警觉地环视四周,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喂!小毛头,你在这儿闹什么鬼?!”
  “大哥,前面有人,我嗅到了!”
  雷天风觉得好笑,心想,凭自己的功力,二十步之内,只要有人存在,绝对逃不出自己的耳朵,这小子说什么“嗅”到了,这简直是拿自己玩笑。
  “小毛头,这里的死人不少,八成……”
  “不,大哥。”小毛头摇头轻声道:“不是死人,是活人,至少有五个,其中肯定有一个女人,她身上的味道特别重……”
  看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雷夭风皱了皱眉头,道:“小毛头,你的鼻子真能嗅到人味儿?”
  “真的!大哥,不信咱们走着瞧!”
  雷天风将信将疑地又往前走出七八步,突然停住,用一种十分惊讶的目光回头看着小毛头:“小毛头,你说的……是真的!”
  小毛头竟比自己提前两丈发现了对手!
  月光下,前面的坟头后面闪出六个玄衣蒙面人,呈扇面形将雷天风和小毛头围了起来。
  雷天风扭头道:“我说‘老江湖’,遇到这阵势,咱们该怎么办?”
  小毛头胸脯一挺,正经道:“大哥,手别软!我小毛头给你压阵!”
  雷天风哈哈一笑:“好,‘老江湖’,听你的!”
  对面的六个蒙面人似乎并不想与雷天风多语。
  一个身材瘦长的蒙面人向前跨了两步,“铮铮!”拔出两把古铜色的短刀,蒙面人身子一抖,二话不说,已下了狠手!
  “刷!刷!刷!刷!”
  一出手便是四刀,刀刀逼向对手的咽喉,雷天风刚刚闪过,蒙面人却陡地凌空跃起,双刀一剪,仍指向对方的咽喉。
  “你小子轻功不错!去你娘的!”
  “啪!”
  蒙面人双力剪空,脸上却重重地挨了一掌,身体在空中滴溜溜打了几转,被抢上来的同伙接住。
  被打的蒙面人轻轻摇了摇头。
  另一个蒙面人点首,转身走出。此人中等身材,不胖不瘦,看来是徒手上场。
  “呼!”
  蒙面人身形乍起,却已扑至雷天风的近前!显然,此人的轻功又高出前一人。二人相距三尺,却再也不能逼近。
  雷天风的身子就像后面有人用绳索着,竟身体直立倒滑出去,不快不慢,就离对手三尺!
  蒙面人一愣,随之两掌疾出,打出一记“劈空掌”。
  二人近在咫尺,雷天风无法闪避,必须接掌。
  可雷天风偏不,两臂一抬,“扑!”掌风顺两肘滑过,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接引手’!”
  其余五个蒙面人几乎同时轻声叫了出来,不过又顿觉失望。“接引手”虽为一种奇功,但武林中会者并不罕见,仅凭对方这一手还难以断定雷天风的师脉。
  雷天风此时已看出对手出手的目的,当然更不会轻易使出杀招。
  小毛头对武功虽说不上在行,可也看出大哥无意伤害对手,于是喊道:“大哥!光躲不是英雄,打呀!”
  “‘老江湖’!听你的!”
  “啪!”
  第二个蒙面人也旋转着飞了出去。
  “诸位!”雷天风说道:“今晚之事,我雷天风全当是一次比武,如果是这样,你们不必蒙面。不过,若是诸位存心加害雷某,最好先把话挑明,雷某奉陪就是!”
  六人闻听,都相互看了看。
  一个身材魁伟的蒙面人向前跨出两步,冲雷天风朗声道:“雷大侠,今夜我等此来绝无加害之意,请雷大侠千万不要误会!”
  “哦?即然是这样,就请这位仁兄把蒙面揭下,让雷某见见尊容!”
  “这……”
  “怎么?”
  “若是雷大侠能够亲手揭下,自不必说……”
  “好!雷某得罪了!”
  话音刚落,雷天风的手臂好似陡然长了三尺,“呼”地抓向对手的面部。
  “刷!”
  一道银光自斜侧劈了下来,雷天风知道对方有人援手,急忙撤掌闪身,哪料,银光蓦然空中变向,改竖劈为横扫,雷天风一时还搞不清是何兵器,没敢硬接,急忙身子一仰,一式“铁板桥”,又让过对手一招。
  眼前的蒙面人身材娇小,手中持着一支银鞭。看来刚才的银光是发自银鞭。
  小毛头在一旁喊道:“大哥,这家伙身上有股怪味,怕不是毒药吧!”
  “吧”,字刚出,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银鞭鞭稍已卷到小毛头的脚腕上,蒙面人顺势一带,小毛头身子飞起,“扑通”摔倒在地上。
  “哈哈……”雷天风笑道:“‘老江湖’,你猜猜打你这一鞭的人是谁?”
  小毛头瞪眼道:“大哥,人家帮你,可你……”
  雷天风转身冲蒙面人道:“你伤了我小弟,雷某不想为难你。请问‘满天星’甘秋剑是你何人?”
  蒙面人一征。
  “据雷某所知,你使的鞭法‘伏魔十二闪’目下也只有甘秋剑会使,不错吧?!”
  蒙面人点点头:“不错!‘满天星’便是我师父,那又怎样!”
  哦!这样说来,你我不是外人,论辈份,我还是你师伯呢……”
  “碎!你休得充大!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师伯!看鞭!”
  蒙面人身子一抖,顿时银光暴起,恰似满天是雨,在夜空中呼啸着盘旋几周,又骤然落下,一片星光将雷天风罩在其中。
  奇怪,对手似乎对这套“伏魔十二闪”鞭法极熟,在一片银雨中飘来忽去,每一动作都做得恰到好处,银鞭根本无法沾身。转眼之间,蒙面人已使出九闪,眼看全套鞭法就要使尽,使鞭人不由心中发急,稍一分神,雷天风已鬼魅般地滑出,蒙面人“呀”地一声惊叫,头
  上的蒙面已被对手揭去。
  “咦?是你!”
  雷天风一时倒有些不知所措。
  使鞭的蒙面人原来是个女子,而且雷天风认识,正是自己在“醉仙居”见到的美丽少女宋姣姣。
  宋姣姣的脸红到了耳根,幸好是夜晚,众人看不清楚。
  小毛头喊道:“姣姣姐姐,原来是你用鞭打了小弟,你……你可真不够朋友!”
  宋姣姣脸更红,说道:“我……我不是有意的……”
  话音未落,雷天风的左侧忽然飘来一阵苍劲的话声:“姣姣不必多言,我宋某倒要见识见识这位雷大侠!”
  随着话音,一位年近花甲的紫衣老者飘然而至,正是“白风帮”的帮主“天蝎拐”宋钦。作为白道第一大帮的帮主,要对付像雷天风这样一位刚刚出道儿的小人物何需亲自出头。宋钦本意也是如此,不过他已看出,自己不出面,恐怕今天这场戏便难以收场。
  雷天风虽然没有见过宋钦,但一看对方的气势便知来者绝非等闲人物,而且武功极高,以至对方在暗中呆了如此之久自己竟未有丝毫察觉。
  宋钦走到雷天风近前,双手负背,沉声道:“雷天风,你武功不错,可否让老夫领教领教?”
  “前辈过奖,但不知为何要与雷某动手?!”
  “为察清两件事!”
  “两件事?”
  “不错!头一件,你的武功传自何人之手;第二件,‘八仙庄’和‘白云楼’的惨案是何人所为!”
  “若是我说头一件事无可奉告,第二件事本人一无所知,又当如何?”
  宋钦冷冷一笑,手捋长须悠悠说道:“那再简单不过,我会叫你说出。”
  “那雷某也只得奉陪了!”
  “我看是的!”
  雷天风点点头,回身冲小毛头道:“喂!‘老江湖’,这老头不易对付,大哥若是招架不住;你小子只管溜,千万别犯傻!”
  小毛头拍拍胸脯,扬首道;“大哥放心,爹娘给了我小毛头一双兔子腿,到时错不了!
  “嗯,这大哥就放心了!”
  宋钦冷笑一声:“雷天风,你可以出招了!”
  “不!交手是你提出来的,还是由阁下进招,雷某接着便是!”
  宋钦迟疑了一下,随后点点头:“也好,你可使什么兵刃?”
  “不必,一双肉手足矣。”
  出口随便而坦然。
  宋钦眉头一皱。
  ——当今天下武林,恐怕还找不出哪一个人敢在“天蝎拐”宋钦面前如此托大!
  宋钦出手,雷霆万钧的力道猝然间喷发而出,压向对手的中宫。
  宋钦最拿手的绝技是自己的盘龙铁拐,但若用来对付雷天风这样的小人物,未免太失身份。眼下使出“三十六宿天极掌”,便足以使武林中的名宿高人望而生畏,宋钦自信用此掌法对付雷天风绰绰有余。
  透过先行而至的掌风,雷天风便知对手的功力浑厚,但又不想用师传绝学相拚,于是急忙一抖身形,身子斜侧飞出。岂料,宋钦身子一动,竟随身贴上,双掌一分,直逼对手两肋。
  雷天风侧目一看,身子又陡地在空中一个急转,两手旋转探出,刺向对手的手腕,这一招可以说是不伦不类,但却奏效,宋钦一惊,急收双掌,二人“刷”地交错换位,同时飘然落地。
  第一回合双方打成平手。可宋钦并不这样看,凭他的经验,雷天风肯定没有使出师传的正宗技法,这样的平手,实际上是自己落了下风。
  二人相持片刻,宋钦猛然又发动了第二次攻势。
  “三宿摘星”!“七宿追月”……
  宋钦一招狠过一招,一式快过一式,雷天风左忽右闪、上封下堵,二人尤如走马灯似地缠在一处。
  宋姣姣和另外几个蒙面人睁大眼睛,他们还是头一回见宋钦使出如此杀招,也是头一次见他遇到如此难缠的对手。
  周围的空气似乎已然静止,令人窒息,月光下只剩下一股族转呼啸的狂飙。
  二十招已过,宋钦仍没有逼对手使出正宗绝学!“三十六宿天极掌”共三十六招,每招又分三式,共一百零八式,其中三十六招又分为三十六层境界,能练至十二招的,“天极掌”一门未出五人,宋钦在同辈师兄弟中修为最高,也只练至二十七招,只有再提高功力,方有可能继续向上修练。
  此刻战团中掌花纷飞,空气中发出“嘶嘶”的厉啸。
  “师兄,师父已用至二十三招!”一个蒙面人轻声对身旁的蒙面人道。
  “不错,下一招应是‘二十四宿捉鬼,!”那人答道。
  蓦然,空气开始膨胀,宋钦的人影变得模糊,似乎有几十只手臂将雷天风裹在其中。
  雷天风疾退、再退—退路已绝,宋钦的手臂似乎已延伸到对手的背后!
  雷天风陡然止住,长空划出一道蓝红相间的闪电!
  “轰!”
  宋钦发出一声低闷的惊叱之声,身子象一只断线的风筝,向后平飞出去,幸好被两个蒙面人拦腰扶住。
  雷天风向后倒退三步立住。
  宋钦只觉浑身经脉紊乱,血管似乎要炸裂,忙用真力抗住,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宋钦两眼发直,简直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阴……阴阳玄气功’……”宋钦喃喃道。
  “师父,雷天风用的是‘阴阳玄气功’?!”大徒弟尹笑天惊问道。
  “不错!只是……‘四方居士’二十一年前已死,门下并无弟子,怎么会……”
  雷天风此时有些后悔,但仔细想想,刚刚自己倘若不用“阴阳玄气功”,恐怕难以抵住对手使出的“二十四宿捉鬼”。
  他轻叹一声,转身冲小毛头道:“我说‘老江湖’,咱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雷天风和小毛头转身便要离开。
  “雷大侠且慢走!”宋钦喊道,向前赶了两步。
  雷天风眉头一皱,道:“你我交手已毕,还有何事?”
  “雷大侠,宋某有一事请教。”
  “请问是何事?”
  “雷大侠,可否告诉我‘四方居士’陈老前辈是雷大侠什么人?”
  雷天风犹豫了一下,抬首道:“我想先知道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直到现在,雷天风只知道对方来头不小,还没有弄清宋钦的真正身份。
  宋钦缓缓点首,道:“雷大侠可曾听说过‘白风帮’?”
  “当然,天下武林第一大帮,这谁不知道!”
  “嗯,如果雷大侠不见笑,宋某便是这‘白风帮’的帮主。”
  雷天风闻之一愕,随后道:“怎么,您就是‘白风帮’的帮主宋钦,不,宋前辈?”
  宋钦点点头:“正是宋钦。”
  雷天风拱手道:“宋前辈,晚辈适才无礼,恕晚辈不知之罪。”
  宋钦摇了摇首,微笑道:“雷大侠先莫以前辈相称,可否先告诉宋某‘四方居士’陈老前辈是雷大侠什么人?
  “是晚辈的恩师。”
  “哦!宋某相信雷大侠,只凭这‘阴阳玄气功’便足以说明这一点。不过,宋某仍有一事不明,二十一年前,‘四方居士’与‘血魔’武圣天在华山‘落雁峰’,一场恶斗,结果二人落崖同归于尽。当时武林各派有七、八十人在场,宋某也是亲眼目睹,雷大侠对此
  又如何解释?”
  雷天风沉吟片刻,抬首道:“宋前辈所言不差,恩师他老人家当时的确中剑落崖,可万幸的是,他没有死。”
  宋钦点点头,没有再追间。他清楚自己的身份,更知道对方的难处,因此问得恰到好处。
  “四方居士”陈子桦没死,这消息简直可以使”八仙”和“三怪”之死给武林带来的震动相形见拙!
  “雷大侠,今后与宋某千万不要以前辈相称,宋某实在担当不起。”
  宋钦绝非有意谦让,若论武林中的辈份儿,连宋钦的师父“洪山尊者”都要向“四方居士”称兄,宋钦与雷天风实属同辈儿之人。
  雷天风面有难色。
  宋钦微微一笑,转首冲女儿道:“姣姣,快过来,见过师叔。”
  宋姣姣满脸飞红,道:“爹,这是……怎么回事……”
  宋钦哈哈一笑,道:“姣姣,你师祖李龙音,本是‘四方居士’的结义兄弟,虽说雷大侠的岁数大不了你几岁,但武林中的辈份儿就是如此。”
  宋姣姣点首,道:“晚辈宋姣姣见过……师叔。”
  雷天风一窘,忙道:“宋姑娘不必如此,雷天风实在不敢当这个大辈儿。”
  别看雷天风平日玩世不恭,遇到这种正经事情,又着实使他作难,尤其是对一位姑娘,雷天风便更是不知所措。
  小毛头高兴道:“姣姣姐,你叫我大哥师叔,那我该叫你什么呢?”
  众人一阵哄笑。
  此时其他五个蒙面人早已揭下了蒙面,原来他们是宋钦的两个弟子尹笑天和孟夕,以及宋子玉和两位副堂主,都是“白风帮”内地位显赫的人物。刚才头一个和雷天风交手的是副堂主海自新,第二个乃是尹笑天。
  宋钦话锋一转,道:“雷大侠,以前敝帮与你之间有些误会,全因“八仙社”的惨案引起,如今搞清了大侠的师脉,我想……”
  宋钦说到这里突然停住,朝四周扫视了一眼。两位副堂主立刻会意,转身去担当警戒。
  宋钦的话绝不想让第三者听到。
  雷天风道:“宋帮主有话尽管直说。”
  “嗯。”宋钦点首,冷峻道:“‘八仙’和‘三怪’之死,已在中原武林中传开,武林各派都扬言要找出凶手,幸好,雷大侠今天凌晨去‘八仙庄’之事只有我帮的人知道……”
  “宋帮主是否怀疑在下……”
  “不,宋某绝无此意。你师父‘四方居士’早年与‘八仙’中的‘虎仙’和‘鹿仙’两位前辈交情至厚,我猜想你去‘八仙庄’也正是为了找哪位前辈有事……”
  “不错,我本欲求见‘鹿仙’,却不料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雷大侠,宋某以为,此事……”
  话犹未了,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喝喊:“谁!站……”
  喝喊声嘎然而止,随后是一声身体倒地发出的闷响。
  孟夕离出事地点最近,第一个掠到现场。
  “海副堂主!”孟夕惊道。
  宋钦急步过来,海自新眼睛一亮,嘴唇蠕动两下:“帮主,是……是个……残……废……”
  话未说完,海自新浑身一阵剧烈颤抖,面孔发青,眼珠暴凸欲出,随后身子一挺,死在了孟夕的怀中。
  搜寻凶手的几个人都转了回来。
  “师父,凶手已经溜了!”尹笑天道。
  宋钦似乎没有听见他说什么,两眼始终盯着死者。
  “是……是‘血蜘蛛’!”宋钦突然说道。
  “师父,您是说是‘血蜘蛛’杀害了海副堂主?”尹笑天问道。
  宋钦转过身来,扫视众人一眼,随后问道:“雷大侠,你可曾听说过‘血蜘蛛’?”
  雷天风点首道:“‘血蜘蛛’是‘血魔’的弟子,看海副堂主的死状,很像是中毒所致,如果是‘血蜘蛛’所为,在海副堂主的身体上必定有三个‘品’字形的黑点!”
  尹笑天拨开死者衣衫,果然,海自新的前胸“七坎”重穴处印有三个红豆大小的黑点,就象是长在身上的三颗黑痣。
  隐没了七年的“血蜘蛛”今晚突然再现江湖,宋钦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师父,‘血蜘蛛’此番可是冲着我们‘白风帮’来的?”孟夕问道。
  宋钦沉思片刻,面色严峻道:“尽管‘血蜘蛛’的来意还不清楚,但有一点我必须告诉你们,以‘血蜘蛛’的武功和手段,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在事情没有搞清楚前,我不希望你们与他发生冲突……”
  “师父,如果和他碰上了呢?”尹笑天问道,脸上浮出一丝不服气的神色。
  “如果碰上,只有一个字:‘躲’!”
  雷天风道:“宋帮主所言不错,‘血蜘蛛’的武功走的是邪、狠、毒一路,用起来令人防不胜防,的确要格外小心……”
  “雷大侠,”尹笑天插问道:“若是阁下碰到那个恶魔,又当如何?!”
  “杀了他!”雷天风毫不迟疑地说道。
  众人一怔。这回答毫不谦虚,简直有些狂妄。
  宋钦微微点首,他相信雷天风有此实力,另外,他与“血蜘蛛”从师父那一辈儿起便结下了不解的深仇,即使“血蜘蛛”不找上门儿,雷天风也会去找他。,
  “宋帮主,今夜已晚,雷某先告辞了。”
  “雷大侠,改日宋某会专门登门拜访。”
  “多谢宋帮主好意,雷天风先走一步。”
  语毕,雷天风领着小毛头离去。
  宋钦回到宋家花园,彻夜未眠,“血蜘蛛”的出现使他这位武林第一大帮的帮主近十年来头一次感到了真正的威胁。
  十年前,“血蜘蛛”被人砍去双足,丢弃深山,武林中人引为一大快事,但真正知道此事内情的只有三人,其中两人已死,目前只剩下自己一人。他十分清楚“血蜘蛛”的手段,如果此番这魔头是冲自己而来,最先受到威胁的并非自己,而是自己的儿女宋子玉和宋
  姣姣,如果不将自己折磨得发疯,“血蜘蛛”不会向自己下手,因为这样作太便宜了自己。
  窗纸已然泛出青白,洛阳城里仍是一片寂静。
  宋钦实在睡不着,便唤家人沏了一壶浓浓的“西湖龙井”,随后手捧自己十分珍爱的宜兴紫砂茶壶走到花园,漫无目的地独步。
  “帮主。”
  宋钦停住脚步,回首一看,原来是胡岳走了过来;他似乎料到宋钦此时会在这里。
  “胡兄,起得这么早?”
  宋钦对人从不托大,对这位足智多谋的客卿更是格外尊重,正因如此,“白风帮”在近十年才得以迅速扩大,成为武林第一大帮。
  “帮主,是为了‘血蜘蛛’的事?”胡岳间道。
  宋钦抬首看了看对方,随后默默点首。
  “是啊,二十一年前,武林十三门派连手剿灭了‘血魔’及其余孽;十年前,‘血蜘蛛’也被人断去双足,本想武林可以从此平静,可谁知‘血蜘蛛’竟然没死!‘白风帮’在剿杀‘血魔’的行动中,与武当、少林和‘四方居士’同为领头人,此次海副堂主丧生,可见
  ‘血蜘蛛’欲意十分清楚……”
  “胡兄的意思是……”
  “帮主,在下以为,‘白风帮’虽然实力雄厚,但人员分散,‘血蜘蛛’在暗处,我们却在明处,倘若对方暗中下手,几乎无从提防。另外,如果‘四方居士’还活着,我料定‘血蜘蛛’不敢先打他的主意,因为成功的可能性极小。至于少林和武当,这两大门派组织极
  为严密,平日又很少出山,‘血蜘蛛’极难下手。由此便可想象出我们目前的处境。”
  宋钦频频点头,又间道:“胡兄可有何良策?”
  胡岳略思片刻,道:“帮主,你看‘八仙庄’和‘白云楼’这两案会不会是出自‘血蜘蛛’之手?”
  “不,不会。”宋钦摇首道:“‘血蜘蛛’虽说武功奇高,但并不擅长剑法,况且,他已失去双足,即便轻功有所恢复,也绝不可能击败‘八仙’的连手!”
  “这正是在下所担心的。如果以‘血蜘蛛’的武功和手段尚不足以对付‘八仙’和‘三怪’那就是说这背后还有一个更为可怕的人物!”
  宋钦默默点头,沉思不语。
  “帮主,雷天风既然是‘四方居士’的嫡传弟子,便是‘血蜘蛛’的死敌,我看……”
  “胡兄的意思是借助于雷天风?”
  “不错,而且要把他请到府里来,这样……”
  话未说完,不远处传来一声丫环的尖叫声。二人急步赶去,见几个丫环婆子正围在院中。
  “出了何事?!”宋钦沉声问道。
  一个叫秋云的丫环颤声道:“老爷,刚才秋云给老爷打扫卧房,发现……发现一个……”
  顺着秋云手指的方向看去,宋钦不由心中“呼”地一沉。
  血蜘蛛!
  一只杯口大小的血红色蜘蛛伏在自己卧房的门楣上,死一样地一动不动。
  胡岳挥挥手,丫环婆子走开。
  “他已经来过。”宋钦冷峻道。
  “可并没有下手。”
  “不错,因为他有得是机会。再有,‘血蜘蛛’对付仇人从来都是让对方慢慢痛苦而死……”
  “所以,我们还有时间!”胡岳脸上充满了自信。
  自从“八仙庄”出事的那天起,“王公子”便从“醉仙居”消失。雷天风此时断定这个“王公子”与“八仙”和“三怪”的死有关。
  吃过午饭,小毛头与雷天风分手,去城南找自己过去的小伙伴。天下消息最为灵通者,莫过于乞丐,雷天风武功再高,这事情也得求助于小毛头。
  小毛头来到城南,三转两拐,来到一片碎砖烂瓦、杂草丛生的废墟,这是洛阳城南小辈儿乞丐的据点,若非轻车熟路,外人要找到这里还真要费一番功夫。
  刚刚跨进废墟,草丛中“呼啦”一声窜出七八个乞丐,年纪与小毛头相仿。
  “哦?原来是你这小子!”一个十五六岁的乞丐站前一步说道。
  “原来是大哥……”
  “谁是你大哥!听说你小子天天上‘醉仙居’,把咱们弟兄早忘了!”
  “大哥,小弟怎能忘了诸位兄弟,今天到这儿,就是给兄弟们找一位好差使……”
  “什么差使?!
  “找一个人,只要找到,必有重赏!”
  “去你娘的!别跟这儿胡扯,就凭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大胡子?!”
  “怎么,大哥不信……”
  “少废话!弟兄们,先给这小子去去火,再来他个‘挤鸭子’!”
  去去火就是灌凉水,“挤鸭子”便是将他肚子里水活生生踩出来。这帮小子什么损招儿都想得出来。
  “你们谁敢?!”小毛头突然吼道。
  几个本欲动手的小乞丐不由一愣。
  若是往日,此刻小毛头只有讨饶的份儿,今天简直象是吃错了药,胆子大的撑破了天。
  那个乞丐头儿一见,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伸手便朝小毛头的脖领抓来。
  “哎哟!”
  小毛头原地未动,而出手之人却双手捂面坐在了地上。
  “小毛头,你……你学武功啦?”一个平日和他相处不错的小伙伴惊异道。
  “嘿嘿,当然!”小毛头面露得意之色:“你们知道,我现在认识的雷大哥,是鼎鼎有名的大侠,连‘白风帮’的宋帮主都跟他称兄道弟呢!”
  “宋帮主?!”
  所有的人都傻了眼。别说他们这帮小弟兄,就是本城的丐帮大头目也沾不上“宋家花园”的边儿!
  愣了片刻,一个小伙伴说道:“小毛头,我们今后……今后听你的。”
  其他人也随即附和。
  小毛头点点头,煞有介事地道:“从现在起,大家要帮我找一个人!”
  “找人?”一个小伙伴不含糊地说道:“咱们兄弟别的本事没有,若说在洛阳城找个人那还不容易!你说找谁?”
  “一个姓王的公子,二十七八岁,胖胖的,个子不高,穿着一件……青色的长袍……”
  “这人我见过!”刚才夸口的小伙伴道:“他前些日子在‘醉仙居’天天用饭,有一次我向他讨钱,他还踢了我一脚……”
  “他姓王?”
  “掌柜的叫他王公子。”
  “没错!就是他!这两天你可曾见到?”
  “没有。不过,这小子八成住在城西老街,我每次都见他从那里过来!”
  “好!你们现在马上分头去找,我明天这时候还会再来找你们。”
  众伙伴离去,小毛头得意地扭了扭自已的右手手腕,还在回味自己刚才的那一招出手,这是昨天雷大哥刚刚教自己的。
  突然,小毛头耸了耸鼻子,脸色顿时大变。他闻到了一种气味,而这种独特的腥躁气味几天前他曾在小王庄外树林中领教过,当时是发自“白眼狼”范斗的身上。
  小毛头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白眼狼”跳了出来,紧跟在后面的是“坐地豹”吴明。
  “小兔崽子!我看你还往哪儿跑!老子要喝干你的血!”“白眼狼”狠声喊道。
  他的颚骨被雷天风掐碎,看来吃人肉着实有些不便,但喝人血并不困难。
  小毛头两脚生风,拚命地跑着。仗着自己路熟,几次就要被对手抓住,又逃了出去。但他毕竟年纪小,耐办不及对手,拐入一条小街后,“白眼狼”已追至近前。
  小毛头回首,不料“砰”地一下,撞在一个人的怀里。
  “小兔崽子!没长眼?!”被撞之人骂道。
  小毛头抬首一看,原来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个子不高,满头披散着灰发,一双眸子不大,却森森逼人,看外表此人年纪在五、六十岁。
  “老爷爷,救命,他们要吃了我!”
  “什么?吃了你?哈哈……”
  老头儿仰天大笑,似乎根本没有将眼前的几人放在眼里。
  “老家伙!这不关你的事,滚开!”“白眼狼”狠声喝道。
  “白眼狼”生性残暴,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客气。
  灰发老头儿似乎没有听清楚对方说什么,眉转一皱,道:“你说什么?”
  “白眼狼”利齿一龇,瞪眼道:“老畜生!跟爷爷这装胡涂,要不要给你放放血!”
  老头儿的脸骤然沉了下来,双目微睁,道:“小子!你今天死定了!”
  “白眼狼”猝然抬起右手,五指曲张,“嗷”地尖啸一声,抓向老头儿的前胸。
  老头儿双手负背“挺身不动”“白眼狼”的利爪已然抓到。
  “啊!”
  一声惨叫,“白眼狼”的手触电似地撤了回来,五根手指齐断,血肉间露出了森森白骨。
  好霸道的“铁板功”!
  “坐地豹”吴明见势不妙,身子一抖,“嗖”地掠起,哪料离地七尺,陡然身后的空气一震,自己的身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吸住,在空中定了一下,随后猝然落地。
  “小子,报个万儿出来,也许老夫不杀你们!”老头儿沉声道。
  吴明知道今天遇上了高人,想跑已不可能,于是颤抖道:“小人吴明。”
  “吴明……吴……哦,‘洛阳四凶’!”
  “洛阳四凶”平日作恶多端,手段残忍下流,江湖中人皆日诛之。照吴明看来,今日恐怕是凶多吉少。
  老头儿哈哈一阵大笑,吴明的心又紧收了一下。
  “吴明,老夫正要找你们!”
  “找我们?”
  “不错!”
  “请问前辈是……”
  “先不用打听,日后你们自会知道!咦?刚才那个小叫花子哪里去了……”
  “他早就溜了。”
  “你们为何要杀他?”
  “这……”
  “好了,吴明,带我去见方伍!”


  洛阳城南外是一条官道,官道旁离城门不远有一家不大的茶馆,雷天风便在茶馆外摆设的一张四方桌前喝茶,等待着小毛头的消息。
  虽值中秋,正午并不凉爽,“秋老虎”的余威犹在。官道上行人络绎不绝,不少人在茶馆歇一下脚,喝两杯清茶。
  此时雷天风四周已坐着十几个人,身旁的一张方桌周围是四个外乡的汉子,短打衣襟,腰间的兵刃已然解下,就横放在方桌上。
  “大哥”,一个方脸汉子道:“刚才听说已有十几个门派的人汇聚到洛阳,但不知哪位能挑这个头儿?”
  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脸汉子答道:“三弟,这事儿咱兄弟犯不着操心,不管谁挑头,咱们跟着便是。谁都清楚,这次的对手并不好惹,连‘八仙’这样的人物都栽了,搞不好,会惹祸招灾的!”
  雷天风心中一动,往下继续听。
  “大哥,不是说‘小雷音’史大春也来了么,会不会……”
  “不会,史大春虽说够得上人物,不过要挑这个头他弱了点儿,就算‘白风帮’的宋钦不出头,也轮不上史大春。我看……”
  说到这里,他转首望着官道。
  官道上走来两个和尚,一黄一青。
  “你们可知这黄袍和尚是何人?”那位大哥问道。
  “看装束,像是少林寺的和尚!”一个汉子说道。
  “不错,那黄袍和尚便是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大师,也是当今少林寺方丈‘了尚’的师弟!”
  众人一惊,雷天风也觉得奇怪。
  那位大哥又悠悠道:“少林一派贵为武林正派之尊,江湖上的事情极少过问,二十一年前为剿灭‘血魔’少林曾经出头,我正是那时见到了了尚和了空二位大师。如今‘八仙’遇难,少林一派再次出头主持公道,我看,了空大师即在,这领头人的位置,已不争自定了…
  …”
  语犹末了,官道上驰来一匹白马,马上端坐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身穿一件自缎长衣,白衣胜雪,一尘不沾,最引人注目的是白衣公子腰间斜挂的宝剑,剑鞘镶金嵌玉,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出道道彩光,令人目眩。
  “谑!又是是一位人物!”
  “大哥,此人是谁?”
  “‘中州第一剑’纪天龙!”
  “噢……”
  “纪天龙的父亲与‘八仙’中的‘虎仙’和‘鹿仙’交情甚厚,如今老友遇难,纪家怎能袖手!”
  纪天龙的白马本已超过了两个和尚,但他又调头回来,下马给了空施礼,看来彼此认识。
  纪天龙牵马,陪两位和尚朝茶馆这边走了过来。四个汉子急忙起身相迎。
  “哦?原来是洪掌门,久违了。”纪天龙说道,转身给了空大师引见。
  众人寒暄过后落座,茶馆的伙计立即上茶。
  “洪掌门何时到此?”纪天龙问道。
  “刚到,一会儿便进城。”
  “‘八仙庄’和‘白云楼’的案子已经传遍了中原五省,洪掌门可听到了什么线索?”
  “我们兄弟四人一路上碰到过几个熟人,都说此案与一个姓雷的人有关。”
  一旁的雷天风眉头一皱,斜眼膘了一下说话之人,他暂时还不想开口。
  了空天师悠悠道:“洪掌门,你可听说‘白风帮’的宋帮主将如何打算?”
  洪掌门摇摇头,道:“路上听人说,宋帮主近日有病,闭门谢客。”
  了空沉思片刻,又道:“洪掌门,关于凶手的传闻是否可靠?”
  “大师,此事并非洪某亲眼所见,说不上有十成十的把握。不过,出事的那天清晨有人曾在‘八仙庄’和‘白云楼’见过那个姓雷的人,当时他浑身是血……”
  “扑!”
  一口茶水从雷天风的口中吐了出来,他是被洪掌门最后的那半句话呕的。
  “你是何人?!”纪天龙厉声问道。
  雷天风斜了纪天龙一眼,扭头冲洪掌门道:“姓洪的,在下姓雷,想知道你这些话是从何而来?”
  洪掌门冷哼一声,扬眉道:“姓雷的,你算是哪路的神仙,竟敢在这里撒野!”
  “雷某哪路的神仙都不是,不过,你们要找的那个姓雷的,就是在下。”语气平淡、轻松,仿佛是在与对方唠家常。
  众人闻之一愕,“呼”地一下站了起来,只有了空大师一人仍静静地坐在原位。
  洪掌门的手下拔刀抽剑,握兵刃的右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能手刃“八仙”和“三怪”的人,杀这些无名之辈也只是在抬手之间!
  “无量寿佛!雷施主此话当真?!”了空大师手捻佛珠颂道,果然是一代大师的风范。
  “不错!雷某出事的当日凌晨确实到过‘八仙庄’和‘白楼’,不过,人不是雷某杀的!”
  “哦?有这么巧的事情?请问雷施主可认识‘八仙’和‘三怪’?”
  “不,从未见过!”
  “那雷施主为何而去?”
  “找人。”
  “找谁?!”
  雷天风略思片刻,道:“这是本人的私事,恕雷某无可奉告!”
  了空大师微微一笑,蓦然探出右掌,一股极强的掌风劈向九尺之外的雷天风。
  蓝影一闪,掌风扫空,雷天风竟坐在五尺之外的另一张椅子上,手中的一杯清茶竟是一滴未洒!
  “分身大法!”了空暗自惊道。
  刚才这一掌他无非是要试试对方的武功,照他的估计,对手十有八九会以掌相迎,由此便不难试探出对方的功力,岂料雷天风竟会在坐式下使出轻功中上乘的“分身大法”,就连见识极广、定力极深的了空大师也为之一愕。
  “雷施主好俊的轻功!”
  “过奖!和尚,趁人不备出手伤人,这种江湖上的瘪三、下三烂干的勾当,用在少林和尚身上,也太没颜面了吧!”
  了空微微一笑,冷声道:“雷施主不要误会,贫僧只是想知道施主的武功。”
  “现在知道了?”
  “不错!凭雷施主的武功,是有本钱作下‘八仙庄’这样的大案的!”
  “哈哈,我雷天风今天还是头一回这么被人抬举!和尚,你认定是雷某杀了‘八仙’和‘三怪’?!”
  了空冷笑不语。
  纪天龙正色道:“雷天风,你最好跟我们走一趟,这样也好当着大家面把话说清楚!”
  “如果雷某说不去呢?”
  “不去?”纪天龙冷声道:“那我们就请阁下去!”
  语毕,纪天龙手腕一转,“呛啷”一声拔出腰间的宝剑“飞虹剑”!
  雷天风缓缓站起,了空却仍坐在椅子上。
  “怎么,想动手?我雷天风有言在先,谁想在这儿找便宜,我绝不客气!你若能放倒雷某算是我认栽,若倒下的是你,也用不着怪雷某手狠!”
  纪天龙转首看了看了空,见他微闭双目,对眼前的事情似乎视而不见,不由心中有气,冲雷天风点头道:“好!你划个道儿吧!”
  雷天风冷笑道:“小子,你口气不小。雷某既然能手刃‘八仙’和‘三怪’,要宰你还不易如反掌!”
  纪天龙心头一震:“此人若真是凶手,‘八仙’连手且遭杀戳,自己又怎能相敌?不过,自己刚刚在武林扬名,位居‘中原三秀’之首,如果此时怯阵,岂不让众人笑话?!
  正在他进退维谷之际,大道七上急步跑过来两人,正是宋子玉和宋姣姣。
  “大家住手!”
  宋子玉边跑边喊,来到众人面前。
  纪天龙转首道:“哦,原来是宋兄!”
  宋子玉看看了空,又看看雷天风,道:“大师,纪兄,雷大侠是敝帮的贵客,大家千万不要误会!”
  纪天龙道:“宋兄,‘八仙’之死干系重大,事情没有弄清楚,而眼下也只有这么一条线索,就是我纪天龙肯放手,其他各派的人也不会罢休……”
  雷天风冷哼一声,道:“诸位,雷某还有事,没工夫奉陪,告辞!”
  语毕,雷天风转身上路,朝城门走去。
  了空并不理睬对手离去,冲宋子玉悠悠道:“宋公子,贫僧听说令尊身体不适,不知患得何病?”
  “唔,家父偶染风寒,正卧床休息。”
  “嗯,如此说来,就代贫僧问候令尊,过几日贫僧会过府看望。”
  “多谢大师,晚辈一定将大师的话转告家父……’
  宋姣姣拉了一下他的衣襟,宋子玉忙道:“诸位,宋某还有事要办,先行一步。”
  说完,兄妹俩儿转身回城。
  纪天龙回身问道:“大师,为何要放了雷天风?”
  了空缓缓道:“纪施主,如果此人果真是杀害‘八仙’的凶手,凭我们几人是对付不了的,如果不是,又岂不冤枉了好人。再说,这洛阳非比他处,有些事不易操之过急……”
  “大师是指‘白风帮’?”
  “纪施主可知‘白风帮’与雷天风的关系?”
  纪天龙摇摇头。
  了空沉吟一声,又道:“‘八仙’是死在洛阳,身为一地之主,‘白风帮’岂有坐视之理,而目下宋帮主却未有任何行为迹象,纪施主不觉得奇怪吗?”
  “大师的意思是……”
  “纪施主,进城再说。”
  当日黄昏,刘家当铺。
  刘家当铺设在洛阳城西老街。街面不宽,沿街排列着不少茶馆、酒肆和店铺,但由于门面陈旧,房屋失修,整个老街呈现一派衰败景象,外人已极少光顾。
  此时街面上出现两个寻路之人,正是雷天风和小毛头。
  乞帮的消息来得真快,两个时辰,小毛头的伙伴们便打探山“王公子”的下落。
  “大哥,就是这儿!”小毛头手指当铺沿气肯定地说道。
  雷天风抬首看了看当铺的招牌,又认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建筑布局,见没有什么异样,便转身冲小毛头道:“小毛头,大哥先进去看看,你就守在这儿,注意点儿动静,若是有事……你就学一声鸟叫……
  “大哥,什么鸟?”
  “你会学什么鸟?”
  “乌鸦!”
  “好!就是乌鸦叫吧。”
  雷天风转身跃上台阶,跨入门坎,前面是一张一人长的黑色木制柜台,大凡当铺,差不多都是如此。
  此刻临近当铺封门,屋里空空荡荡。
  “有人吗?”
  “有人吗?!”
  内室门帘一挑,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干瘦老头儿。
  “我说你喊什么,今天关门了,有东西明天来当!”老头儿不耐烦地唠叨着。
  “掌柜的,我是来找一位朋友。”
  “朋友?谁?”
  “王公子。”
  “王公子?”
  瘦老头一怔,两眼上下乱转,打量着眼前的这位络腮青年。
  “你是何人?!”
  “在下姓李,是王公子的同乡,今日有点儿急事找王公子商量。”
  “噢……”瘦老头儿点点头,略思片刻,抬首道:“哎,事情真不凑巧,三天前,王公子因老母病重,已然辞差回山东老家啦……”
  “不对吧!一个时辰前,还有人亲眼看见他在这儿!”
  瘦老头儿一愣,心中暗忖:“此人不懂暗语,肯定不是自己人!"
  “请问阁下找王公子何事?!”瘦老头儿的脸沉了下来。
  “这与你无关!"
  雷天风说着,挺身绕过柜台,看样子是想闯到后院找人。
  瘦老头儿身子一横,堵住内屋的入口。
  “小子,你敢撒野?!”
  “闪开,别自讨苦吃!”
  瘦老头儿嘿嘿一阵冷笑,狠声道:“小子!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洛阳城里还没见过有哪一个人敢在老夫面前撒野,今天你小子闯上门来,老夫可不管你是谁的人,上路去吧!”
  “吧”字刚出,瘦老头儿陡地一探双掌,“呼”地一下,直夺雷天风双目。
  雷天风身子轻轻一闪,对手一招扑空,转过身来,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雷天风。
  “谑!小子,没看出来你身子挺快!再让你见识见识厉害的!”
  语毕,瘦老头子指一弯,两手“呼呼”左右一滑,作出一招“虎形拳”的亮式。
  “去你娘的!”
  “啪!”
  正在亮式的瘦老头儿一式未完,对手的右臂陡然长出三尺,一只大手结结实实地印在了他的左腮上,瘦老头被震得斜飞出去,身子“咔嚓”一声砸在一丈之外的帐台上。
  雷天风转身刚走两步,蓦然听到后院传来一声低沉的惨嚎,知道不妙,急忙身子一纵。闯出后门,穿过一条狭窄的通道,来到当铺的后院。
  后院不大,东西厢居相距三丈六七,中间是一片青砖铺的空场,其中一少半空场上堆着典当的旧货。
  雷天风寻视四周,发现在一堆旧衣服旁躺着一个人,此人背朝自己,身体下面的青砖地上流淌着一滩鲜血。
  雷天风抢步上前,将躺地之人翻了个身,不由大吃一惊。
  “王公子!你……谁下的手?!”
  王公子双目紧闭,气如游丝,已经是奄奄一息。
  雷天风急忙用两掌按住他的“气门”、“命脉”两穴,一股热流迅速传入王公子的体内。
  片刻,王公子浑身微微一震,随后缓缓睁开双目。
  “王公子!”
  “是雷……雷老弟……”
  “王公子,告诉我,‘八仙’的死到底是谁干的?!”
  “不……不清楚……我……我只是……”
  “那究竟是谁要杀死你?!”
  “是……是……黑……”
  语尤未完,王公子身子一仰,瞳孔迅速扩散。
  就在这时,一阵桀桀怪笑声自隔壁的小院中传来,随着笑声,院门外转进六个人,为首的一人是一个身材矮小的灰发老头,身后一个高大的中年汉子,身穿黑色的丝袍,再往后是四个面容极为丑陋的家伙,其中两人雷天风认识,一个是“白眼狼”范斗,另一个是“
  笑面虎”童铁,不用问,这四个丑八怪便是声名狼藉的“洛阳四凶”。
  灰发老者嘿嘿一阵狞笑,阴沉道:“你就是雷天风?”
  “不错。”
  “你小子耳朵挺灵,打听到这儿来了!”
  雷天风冷哼一声,手指地上死去的王公子,洪声道:“这是你干的?!”
  灰发老者仰面一阵哈哈狂笑,道:“杀这等无名鼠辈,又何须老夫动手!”
  “是杀人灭口?!”
  “小子!你问的太多了!”
  “老杂毛!是你设计要陷害雷某!”
  “小畜生!你敢对老夫如此讲话!告诉你,任何人敢在老夫面前说个‘不’字,绝不可能再活在世上!不过,今天老夫要破个例,只要在你小子身上留个记号……”
  “哦?就凭你们几个!老杂毛,回头瞅瞅你身边的这些货,攒鸡毛凑掸子都够不上一把……”
  “小子!你太狂了吧!”
  说到这里,灰发老者回头看了一眼“洛阳四凶”,那意思是:“这姓雷的小子即然放出如此狂妄之言,你们怎么能忍得下?”
  “四凶”惊恐地看看灰发老者,又相互望望,竟无一人吭声。
  “哈哈,怎么样,老杂毛,原来今天没人替你争这口气,这个面儿还得你自己找!”
  灰发老者心中大感受辱,怒道:“一群废物!要你们有何用!”
  一旁的中年汉子见状忙道:“孙护法,凌某先会他一会!”
  “嗯,凌坛主小心,听说这小子武功路数不正。”
  雷天风闻听心头一凛:“看来这些人定是黑道帮会之人,但不知是何帮何会……”
  “雷天风!凌某今天要领教领教你的旁门左道之学,你进招吧!”
  “谑,你小子口气不小,不愧是个什么‘坛主’!不过,雷某手下从不死无名之鬼,请先把字号亮清!”
  “姓雷的!你不用套我,等你躺在地上我自会告诉你!”
  凌坛主说完,右手陡然一挥,白光暴闪,“刷!”一道银练破空而出,疾点对方的“膻中穴”。
  好快的一剑!
  雷天风是何等的眼力,仅凭对手这一招出剑便知对手的武功绝不在“独耳帮”的首席护法段四佛之下!
  剑尖尚离五寸,雷天风身子陡地一个急转,刚欲用右手去抓对方的宝剑,岂料“刷”地一声,对手将剑尖一沉,顺势一挂,直切雷天风的小腹!
  这一招变化不谓不快、不奇、不诡,可雷天风的反应更快,出手更奇,手法更诡!凌坛主明明看见自己一剑已然刺到了对手,却忽觉自己的后脖子被人抓住!
  是雷天风?
  不可能,他明明在自己的面前!
  不等凌坛主弄清是怎么回事,身子已被人凌空抛了起来,在空中扭翻了几下,“扑”地落进两丈远处放置的一口大水坛中,水坛四尺多高,没及凌坛主的颈部,坛口外恰好露出一个湿淋淋的脑袋。
  “哈哈,凌坛主,这只坛子倒挺配你的身份!”
  凌坛主一生中哪里受过这等戏弄侮辱,狠狠啐了一口,扬起露在坛口外面的半截左臂,将水坛拍了个粉碎,挺身蹦了出来,抬起地上丢弃的宝剑,飞身上去,要铤而走险与雷天风拚命。
  “不必了!”
  灰发老者一个箭步横上,拦住了凌坛主的去路。
  “凌坛主,你不是他的对手,我们低估了这小子!”
  灰发老者何等老练,他已看清楚适才雷天风是用了一招“分身大法”制服了凌坛主,可后者却还蒙在鼓里,若他再与雷天风交手,简直可以让对方当猴耍。
  凌坛主忿忿退下,剑不入鞘,狠狠地盯着若无其事的雷天风。
  灰发老者向前跨了两步,冷笑道:“雷天风,看来老夫看走了眼!就凭你这招‘分身大法’,你师父就应该是成名的人物,他是谁?!”
  雷天风淡淡一笑,道:“雷某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必须讲出你的身份!”
  “如果老夫不同意呢?!”
  “我会让你同意!”
  灰发老者闻听,仰首发出一阵猛枭般的怪笑:“雷天风!看来你小子果真是刚刚出道儿,还未吃过苦头,简直是疯言疯语……”
  雷天风开始用手抚摸自己的腮须,冷笑道:“老杂毛,等会儿有你笑的时候!”
  “好!老夫要见识见识!”
  话音刚落,老者身子轻轻一拔,两手交在胸前,“呼”地一记平滑,竟然飘至对手的近前,两掌顺势闪电般推出!
  “浮云东海”加“燕翅破云手”!
  雷天风纵身闪过对手的第一招,却是心头一凛,仅从这一招出手,便知对手比刚才的那位凌坛主武功岂止高出一筹!
  一愣之际,老者身子一个急转,右手五指箕张,“嗖”地抓向他的“七坎”大穴!
  雷天风不敢怠慢,身子疾闪,右肩一晃,翻出右掌,直印对尹前胸!
  “砰!”
  一声闷响,老者被震退一步,而雷天风却急撤右掌,向后连连倒退几步。
  “你……你是‘金刚宿’孙启山!”
  灰发老者先是一愣,随后仰面一阵狂笑:“小子!算你有眼力!不错,老夫便是‘金刚宿’孙启山,你认栽了?!”
  要知道,武功中常见的护体功不少,而较为上乘的有几种,象“铁布衫”、“金钟罩”、“童子功”、“十三太保横练”等等,但孙启山练的却是“金刚护体神功”,此功是山西孙家堡的独门绝功,不但可以防身,而且可以借力伤人,与前几种护体相比又高出一层
  境界,“白眼狼”范斗的五根手指便是伤在了此功下。雷天风的师傅“四方居士”陈子桦曾特意对他提过此功和孙启山其人,故雷天风刚一交手便认出了对方。
  此刻雷天风右掌发麻,若是再加二威力道,自己的右手有可能就要废掉!
  见雷天风未语,孙启山又道:“怎么,你小子还不服气?广告诉你,天下能破老夫‘金刚功,的人只有一个,不过,此人已于二十一年前死了,莫非……你想作这第二个……
  “嗯,你这么一说,雷某倒真想试试……”
  “你想找死?!”
  “谁死还不一定呢!”
  话不投机,孙启山暴吼一声,灰发倒竖,举手朝对方打来,出手同时,有意将自己的中宫暴露给对方,这叫有恃无恐。
  二人几个回合之后,雷天风陡然探出右手,重演故伎,一掌拍向对手的前胸,孙启山不避不闪,迎掌欺上!
  “轰!”
  孙启山的身子随声倒飞而起,重重地摔在两丈之外,血箭喷射而出。
  “你……你……你是‘四方居士’……的什么人?”
  孙启山面色惨白,声音颤抖而微弱。
  雷天风跨前两步,沉声道:“姓孙的!你说对了,‘四方居士’便是家师!怎么样,现在该轮着你告诉我了!”
  孙启山微微摇头,弱声道:“我……没什么说的……”
  雷天风眉头一皱,抬首扫视了其余五人一眼,道:“你们都给我滚!”
  五人一惊,扭头又看看地上躺着的孙启山,孙启山轻轻摆了摆手,五人转身离去。
  雷天风走到孙启山的身前,低声问道:“孙启山,告诉:我,‘八仙’的死到底是何人所为!“
  “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凭你这两下子,不要说‘八仙’连手,就是一对一,你也未必能行!”
  “雷天风,‘八仙’之死,我……我也是之后才听说的……你……你不用逼我……”
  “胡说!你孙启山如不知情,怎么会赶在我之前杀了王公子,分明是杀人灭口!”
  “我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
  “我不能说!你……你动手吧……”
  孙启山话未说完,蓦然,半空中飘来一阵苍劲的声音:“雷天风!你听着!”
  雷天风抬首左右顾盼,竟不知声音来自何处!
  “嘿嘿……”
  一阵极其诡异的笑声破空传来,象是传自茫茫的夜空,忽东忽西,忽强忽弱,简直形同鬼魅。
  雷天风只觉后脊梁一阵发凉,头皮发麻:“莫非是撞见了鬼?!不可能!鬼岂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如果是人……那将是一个极为可怕的人物……”
  笑声嘎然而止,余音仍在空中回荡。
  “雷天风,你可听到了?!”
  “你是何人?!”
  “这个你不必知道。”
  “找我何事?”
  “雷天风,你不必难为你脚下之人,他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哦?!这么说,‘八仙’之死,阁下是知情之人喽?!”他是在对着茫茫夜空说话。
  “你刚刚出道,江湖上的事你所知甚少,我只想奉劝一句,‘八仙庄’和‘白云楼’的事,你不要插手!”
  “如果雷某不答应呢?”
  “不要说‘不’!切记!切记……”
  声音渐远,最终在茫茫的夜空中消失。
  雷天风低首看看地上躺着的孙启山,见他呆呆地望着夜空,心想这小子也许真不知情,刚想开口再问其他的问题,突然听到街面上传来一阵“呱呱”的乌鸦叫声,知道小毛头那里有事,急忙转身掠出当铺。
  当铺门口站着两人,是小毛头和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一副书生模样。
  “小毛头,出了什么事?”
  “大哥,这位公子说有急事找你。”
  “公子?你是……”
  中年书生用手在脸上一抹,竟陡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雷大侠,我们见过。”
  “嗯,你是孟堂主。为何要易容?”
  “我不想让人认出来。”
  “孟堂主,出了什么事?”
  “雷大侠,一个时辰前,‘血蜘蛛’潜进了宋家花园,劫走了宋姣姣。”


  当夜三更,洛阳城南。
  离城门不远,便是一片破旧的废墟。每到夜里,这里便散发出呕人的粪便气味和汗臭味,几十个年龄大小不一的乞丐便拥挤在这里过夜。
  一间早已被人遗弃的破马棚,顶不遮天,壁不挡风,地上一席干草,几十个人狗一般地挤在这里。马棚的顶头似乎干净些,睡着几位年长的乞丐,一些刚刚入帮的小乞丐在马棚中根本无容身之地,干脆露宿在棚外的土地上。
  白天的奔波使这些人精疲力竭,从马棚中传出的震耳鼾声便说明了这一点。
  蓦然,一道人影在废墟中一闪,飘落到马棚前。
  一个老乞睡觉极轻,首先发现了来人。
  “谁?!”
  随着老乞的一声喝喊,其余人纷纷睁开眼睛,翻身爬起。
  院内站着一个人,更确切地说是一个鬼,他那五短身材,满头的红发和丑陋无比的面孔,配上一身血红色的外衣,无法不使人联想起十八层地狱下在血海中折磨那些受难者灵魂的活鬼。
  众乞丐呆立在原地,面露惊恐之色。
  “嘿嘿……”
  红衣鬼发出了一阵嗷嗷怪笑,众乞丐的身上又多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个鬼地方还真他娘地难找,废了老夫足足半个时辰!”红衣鬼开口说话,看来他不是鬼,是人。
  “你……你是何人,到这里找谁?”一个胆子大些的中年乞丐开口问道。
  “嘿嘿,臭要饭的,别怕,老夫不会要你们的命,怕脏了手!”
  即然是人,众人的胆子壮了起来,几个年轻力壮的乞丐围了过来。
  “老头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高大的乞丐站出一步,厉声问道。
  “怎么,你小子想炸窝?”
  “糟老头子,你也不睁眼瞅瞅这是什么……”
  年轻乞丐话未说完,突然“啊”地一声惨叫,双手捂面团了下去,在地上挣扎几下,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众乞丐大惊,倒不因为死了一个乞丐,而是红发老头杀人的手段。没有人看见他出手,甚至抬一下手,但对面的乞丐的确死了,这种骇人听闻的杀人手段不用说是一群乞丐,就是武林中的高手名宿,恐怕也是闻所未闻!
  一个老丐缓步走了过来,恭敬道:“这位大爷,我等都是身无分文的臭要饭的,大爷究竟想要什么?”
  “臭要饭的……好!老夫要的就是这个‘臭’字!哈哈哈……”
  众人一愣,但没人敢发火。
  “大爷,”老乞又道:“您老的话小人听得不大明白,是不是……”
  “玩过女人吗?”红发老头儿突然问道。
  老乞一怔,不明白对方此话何意,不由回头看了看众人。
  红发老头儿又是一阵狂笑,转身从一堆乱石中提过一只硕大的麻袋,用手一抹,麻袋解开,从里面拉出一个绝色少女。
  月光映出了少女的花容:白皙的面颊上镶嵌着一对清澈如水的眸子,两道柳眉下伸展出两缕长长的睫毛,鼻梁细而挺直,嘴唇微红,少女身穿一件粉红色的纱裙,动人魂魄的优美胴体隐隐可见。
  众乞丐张目结舌,他们这辈子虽说也曾在洛阳城内不入流的窑子里混过,可那些肮脏的娘们儿与眼前的这位姑娘一比简直就不算是女人……
  还是那位老乞定力强些,上前一步问道:“这位大爷找我们究竟为了何事?”
  “很简单,送个女人给你们这些叫花子玩玩儿。”
  老乞眉头一皱,暗忖道:“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抬首看看月下的少女,见她呆立在那里,尤如一塑雕象,他虽然不通武功,但也清楚这少女是让人制住了穴道。这老乞在街面上混了几十年,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他一眼便看出此女绝非出自普通人家。
  “大爷,请问这是何家之女,为何……”
  “住口!这事你不必打听!”
  红发老头儿喝道,顺手一推,少女横躺在地上,现出了令人心乱的胴体曲线。
  老乞犹豫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几个年轻的乞丐围了上来,贪婪地看着地上躺着的少女。
  红发老头儿仰面发出一阵怪笑:“姓宋的,我要让你儿女不得好死!我要作的事会让你发疯、发狂!哈哈……”
  几双肮脏、干枯的手朝少女的娇躯伸了过来,少女眸子中充满了羞愤、惊恐和绝望,一串晶萤的泪珠珍珠般掉落下来,但身子却丝毫动弹不得,她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却说不出半个字。
  几个乞丐已然兽性大发,扑到了少女的身上,后面的几个乞丐不甘被别人抢先,伸手去拉前面的人,顿时,十几个年轻力壮的乞丐为了争先滚打在一起,小院中拳影纷飞,臭脚四起,一时间乌烟瘴气。
  红发老者一旁开怀大笑,那得意之色,绝不下于人逢世间四大喜事。
  蓦然,马棚后窜出一个小叫花子,冲众人喝道:“住手!”
  众人一怔,回首观瞧。
  “小毛头!这干你屁事!老子做了你这个小兔崽子!”一个高大的年轻乞丐吼道。
  另一个乞丐奸笑道:“小子,你急了?别急,也有你一份儿,不过,要等我们哥几个好事做完之后!”
  几个乞丐一阵狂笑。
  “呸!不知死的家伙!你们可知这姑娘是何人,她是‘白风帮’宋帮主的女儿!”
  “嗡!”
  在场的所有乞丐只觉头皮一炸,顿时呆立在那里。若知这姑娘的身份,吓死也不敢有如此非分之举!
  少女依然躺在地上,适才众乞丐的一番争斗才使她免于失身受辱。
  红发老头脸色一沉,阴声道:“臭要饭的!你他娘的找死!”
  小毛头胸脯一挺,朗声道:“要是找死,我‘老江湖’就不来啦!”
  “谑!你小子嘴还挺……”
  语尤未完,马棚后又闪出两人,正是雷天风和孟夕。
  雷天风向前走了几步,见仍有几个乞丐站在少女的身边,眉头一皱,陡然扬起左掌,说了声:“滚你娘的!”
  “轰!”
  四个站在少女最近处的年轻乞丐像秋风扫起的残叶,在空中翻腾着,落到了三丈外的一片乱石堆中,发出一片惨嚎。
  “雷天风!你小子够狠!”红发老头儿沉声道,两眼闪着绿光。
  雷天风冷冷哼了一声,道:“‘血蜘蛛’!雷某是够狠,但还算不上卑鄙!你小子干的这种缺德事,雷某就是坐闭三日也想不出来!”
  盂夕和小毛头此刻走到了少女的身边,将她扶起。众乞丐已悄然离去,谁想蹚这混水?!
  “血蜘蛛”已无暇顾及宋姣姣,他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位络腮青年是自己近十年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上次在洛阳城外坟地中雷天风与宋钦的交手使他充分意识到这一点。
  “雷天风!老夫与宋家的事本与你无关,你只要退出,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有这么简单?!”
  “老夫绝不食言!”
  “可我办不到。”
  “为什么?!”
  “宋家别人的事雷某或许可以不管,偏偏宋姣姣的事我一定要管!”
  “哦?”“血蜘蛛”一阵不怀好意地奸笑:道:“老夫万没想到,你小子也在打这丫头的主意……”
  “呸!放你娘的无烟屁!雷某是她的师叔,你说我该管不该管!”
  “血蜘蛛”一怔,随即笑道:“笑话!老夫在江湖上闯荡了三十多年,她的师脉我比你清楚,哪儿又冒出来你这么一位师叔!”
  “少废话!老小子,今日之事,你我总要作个了断,你划个道儿吧!”
  “血蜘蛛”森森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姓雷的,你我本无冤仇,何必要结这个冤家!”
  “家”字刚出,“血蜘蛛”蓦地探出两掌,闪电般刺向对方的两肋。
  这一招偷袭发动得极为突然,可雷天风早知对手作事卑鄙,因此已有提防,就在对方动手的同时,雷天风也迅速作出了反应!
  疾转、抬手,翻腕,右手抓向对方的咽喉!这一招比对方还狠!
  可“血蜘蛛”毕竟是“血蜘蛛”,雷天风这一招看来是无法躲开的反击竟让他躲开了,方法极为简单,只是身子向后轻轻一滑。
  不要小看这一滑,这是一手武林中罕见的轻功“浮云东海”,而且是倒滑,难度又陡增数倍!
  “好小子!比泥鳅都滑!”雷天风暗骂道。
  “呼!”
  “血蜘蛛”二次扑上,双掌平行探出,看来要实打实地和对方较量掌力;“血蜘蛛”急于知道对手的武功功力,而用对掌是试探的最佳办法。
  雷天风不躲不闪,将“阴阳玄气功”运至八成,挺身欺上。对于“血蜘蛛”,他不会,也不敢有所保留。
  “砰!砰!”
  四掌相交,发出一阵震耳的轰鸣,马棚的一角被气浪掀开,泥土“哗啦啦”落了一地。
  “血蜘蛛”倒退九尺,方立稳脚步。
  雷天风向后撤了一步,身子立稳。
  “血蜘蛛”的目光顿时觉得黯淡。他常听师父谈起“四方居士”的“阴阳玄气功”,但今夜才方得一见。好在他功力浑厚,迅速敛神运气,稳住了经脉的紊乱。
  “好!好一个‘阴阳玄气功’!”“血蜘蛛”点头狠声道:“老夫今晚算是见识了!雷天风,我改日还会来找你!”
  话到这里,“血蜘蛛”身形一抖,一道红影冲天而起,飞向三丈外的一堵断墙。
  “老小子!想走?!”
  雷天风的身子陡然弹了起来,尤如一道蓝色的闪电,“劈”向空中的“血蜘蛛”!
  猛然,“血蜘蛛”的身子在空中颤动了一下,雷天风便知不妙,急忙身子一提,“呼”地拔高三尺,形成一条波峰曲线,三颗蚕豆大小的红丸“嗖”地贴脚而过,好险!
  若不是雷天风紧急之中使出这招“上天梯”的轻功绝技,休想躲过对手这一记暗算!
  待雷天风落地,“血蜘蛛”已经踪迹皆无。
  雷天风无奈,转身回来,见宋姣姣半靠在一个草垛上,依然是动弹不得,便问道:“孟兄,宋姑娘是怎么回事儿?”
  “雷大侠,小姐的穴道受制,孟某武功浅薄,试了几次都无济于事。”
  雷天风二话不说,俯身给宋姣姣试了试脉,然后左手放在她的“灵台”,右手放在“神藏”;似乎是在试穴。
  “雷大侠,怎么样?”
  雷天风微微一笑,道:“孟兄放心,宋小姐的‘任,督’两脉被‘血蜘蛛’封死,我们替她打开便是!”
  孟夕松了口气。
  其实,事情哪有如此轻松,“血蜘蛛”的手段何等高明,若非雷天风从“四方居士”那里学到了点穴通脉的绝技,加上自己功力扎实,深厚,想解开宋姣姣的穴道又谈何容易。
  “孟兄,你要帮我一下。”
  “雷大侠请讲。”
  “我用真气打通宋小姐的‘任、督’二脉,你见到她身子一颤,马上用真气贯通她的‘命门’,只有这样,宋小姐的气脉方可舒泄贯通。不过……
  “雷大侠还有何吩咐?”
  “打通二脉,要从宋小姐的‘腹结’着手,你算是她的长兄,你拿主意吧。”
  孟夕有些为难,宋姣姣一个黄花闺女,肚脐怎好让男人碰?不过,转念一想,要救宋姣姣,也顾不了许多了,时间拖得过长,搞不好宋姣姣受气血之损会变成残废。于是他点点头,道:雷大侠,我们开始吧!”
  “好。”
  雷天风俯下身子,解开宋姣姣的罗带,将中衣退至小腹,顿时,宋姣姣那羊脂般滑腻洁白的肌肤横陈在他的眼前。雷天风天性不近女色,但此时也不觉心头乱跳,急忙定了定神,将右手贴放在穴位上,随后两眼紧闭,一股纯阳真气缓缓贯入穴道。
  片刻,宋姣姣的娇躯一阵颤抖,孟夕急忙将自己的真气从她的“命门”穴输入。
  又过了一会儿,宋姣姣突然一声呻吟,随后委屈地叫了一声,“师叔!”扑到雷天风的怀中嘤嘤抽泣起来。
  这倒使雷天风有些不知所措。他名份上是宋姣姣八竿子刚刚挂上的“师叔”,可实际比宋姣姣大不了三、四岁,这还是平生头一次一个少女扑到自己怀里。
  “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雷天风的嘴似乎变得很笨,不知该说些什么。
  小毛头过来高兴道:“姣姣姐,是雷大哥把那红头老鬼打跑了!”
  宋姣姣点点头,刚才的一切她都看到了,只是身不能动,嘴不能言。
  雷天风站起身来,冲宋姣姣和孟夕道:“盂兄,宋小姐,雷某还有其他事情要办,先告辞了。”
  “雷大侠慢走!”
  “孟兄何事?”
  盂夕轻叹一声,道:“天色已晚,雷大侠何不到宋府一歇,再说,小姐的身体未愈,若是……若是再遇上‘血蜘蛛’,孟某生命不足惜,可小姐岂不……”
  雷天风点点头,道:“好吧,我们去宋府。”
  宋姣姣道:“师叔,家父早就想请你去呢。”
  雷天风眉头一皱,道:“宋小姐,往后你可别叫我师叔,我听着……总是那么不顾耳,好像老了三十岁似地……”
  宋姣姣“扑哧”一笑,道:“那上次与你交手,你还说是我师伯呢!”
  雷天风摇头笑道:“那岂不又老了十岁?”
  “那……我就叫你雷大哥吧?”宋姣姣眸子张得大大地,看着对方。
  雷天风想了想,道:“随你怎么叫,只要不是叔叔伯伯就成。”
  众人一阵欢笑。
  自从宋姣姣被“血蜘蛛’劫走,宋府像是染上了一场瘟疫,宋钦这次真地病了,病得很重,府里的家人和丫环婆子一个个提心吊胆,不知灾难何时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宋钦躺在床上,两眼现出绝望。被自己视为掌上明珠的女儿被“血蜘蛛”劫走,后果会是怎样他连想都不敢想。以对手的卑鄙、下流人品,什么可怕的事情都可能发生。
  他的身边只有自己的夫人赵氏、儿子宋子玉和心腹客卿胡岳,卧房外面守着左右两堂的十二位大小头目,再往外是六十四名手持各式兵刃的武功高手,负责府内的保卫。
  包括尹笑天、孟夕在内的几十个人都已派出,打探宋姣姣的下落,可至今回:来的消息均令宋钦痛心。
  胡岳传了一道密令,凡是不利的消息,不准再向帮主禀告!
  天近四更,孟夕回来了。站在宋钦卧房门口的胡岳一见孟夕的表情便知事情有望,忙问道:“怎么,有了消息?!”
  盂夕点点头,道:“小姐无恙,回来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躺在床上的宋钦听得真切,精神为之一振,翻身下床,边走边道:“孟夕,你说的是真,姣姣她人呢……”
  姣姣已然踏过院门,朝父亲扑了过来。
  “爹……”
  宋姣姣伏在宋钦的怀中,委屈地痛哭失声。
  雷天风和小毛头已然进院,远远地站立在门口,宋钦并未发觉。
  片刻,宋钦问道:“姣姣,是谁救了你?”
  宋姣姣回首,望着雷天风道:“是雷大哥。”
  “雷大侠?”宋钦这才发现雷天风已经进院,急忙赶上两步,拱手就是一拜。
  “宋帮主不必如此,莫要忘了,你女儿是雷某的师侄女……嗨……我又老了三十……”
  宋姣姣道:“爹,雷大哥为了救我和‘血蜘蛛’交了手,还险些中了那家伙的毒丸!爹,你得好好感谢我雷大哥!”
  宋钦笑道:“这还用说,雷大侠本来就是爹的贵客。雷大侠,请屋里坐……
  “不必了。”雷天风道:“宋帮主的好意雷某心领,眼下,我想单独休息一下,天明我和小毛头还有事要办。”
  宋钦略思片刻,道:“这样也好,孟夕,你去带雷大侠二位到客房休息,天明后我会去拜望雷大侠。”
  众人散去,宋姣姣呆呆地望着雷天风远去的背影,竟忘了爹爹站在自己身边。
  “姣姣,姣姣。”宋钦道。
  宋姣姣一怔,方发觉自己失态,脸颊顿时变得绯红。
  “姣姣,你……你喜欢雷大侠?”宋钦关切地问道。
  宋姣姣大方地点点头,道:“爹,实际上,女儿已经是雷大哥的人了。”
  宋钦一愣,忙问道:“姣姣,你说什么?!”
  宋姣姣便将雷天风营救自己,以及如何为自己脱衣通穴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宋钦听罢,微笑道:“雷大侠要救你,当时只得如此,这怎么说得上你是他的人了呢……”
  “爹……”宋姣姣撒娇道:“你不是总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如今女儿与雷大哥有了肌肤相亲,你又说是算不了什么……”
  宋钦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又道:“姣姣,其实,爹打心眼儿里是盼着你和雷大侠好……”
  “真的……爹,你喜欢我雷大哥?”
  “姣姣,爹所说的全是真话。雷大侠为人正直,武功自不必说,又是一代宗师‘四方居士’的嫡系传人,只是……”
  “爹?!”
  “不,我不会反悔。姣姣,凭你爹几十年看人的经验,雷大侠绝不是那种对姑娘容易动情的人,你不要想得太简单。搞不好,你会自己伤了自己……”
  “爹,女儿的命是雷大哥救的:为了他,女儿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宋钦默默点头。
  这时,宋夫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冲二人道,“看你们俩儿一聊就是没完。姣姣,今晚就跟娘睡,你爹也累了,都休息去吧。”
  宋姣姣看了爹一眼,随娘走进卧房。
  一阵凉风吹来,拂起宋钦的五绺长须,也拨动了他的一件心事。宋钦睡意皆无,缓步朝院外的花园走去。


  黎明。
  宋钦凭栏纵目,扫视着天边泛出的一缕鱼肚青白。
  突然,假山石旁的竹林“哗啦”一声,宋钦立刻警觉起来,定目望去。
  竹林又恢复了平静,但宋钦断定竹林中有人,因为晨风的拂动不会发出这样的动静。
  宋钦走到竹林前,沉声道:“什么人,出来!”
  无语。
  宋钦刚要迈步进去,突然林中转来“呃”地一声,随后是一个人“扑通”倒地。
  林中走出一人,正是雷天风,右手拎着一个黑衣汉子。
  “宋帮主,你可识得此人?”
  雷天风说着,手一松,黑衣汉子立即瘫倒在地上,看来是被雷天风点了穴道。
  宋钦仔细看了看躺地之人,自己并不认识,便问道:“雷大侠如何发现此人?”
  “他溜到客院,便被我发现。这小子挺鬼,知道已被发觉,不等靠近便转身溜走,被我这里捉住。”
  宋钦冲黑衣人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黑衣人望望宋钦,又看看雷天风,摇摇头道:“我……我不能说!”
  宋钦想了想,又道:“好吧,我知道你有难处,即然我这里没有什么秘密,也不怕你去讲,你可以走了。”
  黑衣人仍是摇头。
  宋钦眉头一皱,道:“那你想干什么?”
  “求宋帮主一掌毙了小人!”
  “这是为何?”
  “为了小人的家小。”
  “你说清楚些!”
  “小人是来偷‘龙王印’,没有‘龙王印’,小人出去也是死,而且连累妻小!”
  宋钦一愕,道:“看来,宋某是爱莫能助了!”
  黑衣人点了点头,猛地咬向自己左袖,饮毒自毙。
  “龙王印’?!”雷天风问道:“莫非是十六年前在江湖上失踪的‘七十二路水寨总令印’?!”
  宋钦点首道:“不错,正是此印!有了‘龙王印’,便可号令各路水寨。”
  停顿片刻,宋钦又道:“雷大侠,你是否信得过宋某?”
  雷天风略思片刻,道:“雷天风与宋帮主交往不多,但看得出末帮主是个重情之人,而雷某相信,重情之人也一定是重义之人。”
  “好!有雷大侠的这句话,宋某知足了!有一件事,宋某一直埋在心里,今日得遇雷大侠这样的知己,宋某想一吐为快!”
  “宋帮主请讲。”
  “十六年前,江湖上曾发生了一件大案,中原八省七十二路水寨的总头领‘水上飞’霍老三秘密被人处死,凶手至今不知是谁,而霍老三手中的‘龙王印’也从此失踪。
  十午前,‘点苍派’的掌门人戴羽和‘终南派’的掌门人欧阳秋水找到了我,说是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相商。据二人讲,他们已然打听到了‘龙王印’的下落,目下就在‘血蜘蛛’手中,不过在此之前已然几易其主。”
  雷天风道:“即然有了‘龙王印’的下落,他们为何不单独行动,论两派的力量,足以对付得了‘血蜘蛛’。”
  宋钦道:“这也正是我当时不解之处,后来知道两位掌门的打算,这其中也并非无道理。首先,‘龙王印’已是武林各派瞩目追寻之物,倘若因人多走露风声,事情便会搞坏。另外,‘血蜘蛛’为人极其狡诈诡秘,再加其武功奇高,一般高手对他来说根本不会有任何阻
  碍,所以两位掌门人才选择了秘密行动的办法。年轻时,我与二人交情甚厚,因此又选择了我。
  事情还算顺利,我们在一天夜里,我们三人找到了‘血蜘蛛’,并连手将他击败。岂料,‘龙王印’并不在他身上,而是被他藏了起来。以‘血蜘蛛’当时在江湖上的所作所为,就是杀他一千次也是罪有应得,不过,为了取得‘龙王印’,我们没有杀他,只砍去了他的
  双足。”
  “这是交换条件?”
  “不错,否则我们得不到‘龙王印’。”
  “可三人一印,又怎样分呢?”
  “印到手后,我们将它藏在一个秘密之处,说好十年后的今天三人再汇聚此地,‘龙王印’归谁,全凭天意。”
  “靠比武?”
  “不,靠掷骰子。哪料,就在去年,二位掌门人相继莫名其妙地死去,当时我便猜想可能是‘血蜘蛛’所为,但又—想,他已失去双足,便放下心来,岂知今天……
  停顿了一会儿,宋饮又道:“眼下,知道‘龙王印’下落的,或许只有我一人。‘血蜘蛛’这次来了,除了要报当年的断足之仇,恐怕多半还是为了那件‘龙王印’!”
  “宋帮主有何打算?”
  “雷大使,我想将此事委托于他人,万一宋某不测,龙王印’不至从此消失。”
  雷天风点首道:“将此事转委于宋公子或尹,孟二人,都不失为上策……”
  “不!”宋钦打断道:“犬子和尹、孟两位愚徒,虽为宋某的亲近之人,但均不堪担当此任,我看只有雷大侠才是最佳人选!”
  雷天风眉头一皱,想了片刻,道:“宋帮主心意雷某愧领,不过,雷某生性散漫,对此事恐怕是爱莫能助。”
  宋钦刚欲再开口,胡岳急匆匆走了过来。
  从他的神情不准看出,府里恐怕又出了事情。
  “帮主,有客人来啦!”胡岳道。
  “是谁?”
  “少林寺的了空大师和十几个人。”
  “噢……”宋钦点点头,算是松了一口气。
  “帮主”,胡岳接道:“这些人虽非‘白风帮’的仇家,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为是……”
  “哦?怎么回事?”
  ‘我看,这些人似乎来者不善!”
  宋钦看了胡岳一眼,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前院大客厅中。”
  宋钦明白,这些人一大早来府,必有要事,于是转身冲雷天风道:“雷大侠,宋某要去见客,是否同去?”
  “我想不必了,搞不好,这些人会是冲着我来的。”
  宋钦会意,转身离去。
  宋钦与胡岳走入客厅,见厅内已坐着十几个人,个个神情冷峻,活像是到此讨债的债主。
  上首客座是一位黄袍僧人,不胖不瘦,五十多岁,五绺长须飘洒胸前,二目放射精光,注视着从门外进来的宋钦二人。此人正是众雄杰之首,少林寺“戒律院”的主持了空大师。
  了空身旁端坐一人,此人身材魁梧,身穿一件锦袍,豪气毕露。四十多岁,正是人称“小雷音”的使?高手史大春。
  史大春身旁便是“中州第一剑”纪天龙,再往后是河南、河北和山东几省十二门派的掌门人或本门高徒。
  宋钦与众人施礼过后,各自落坐。
  不等宋钦开口,“小雷音”史大春朗声道:“我等听说宋帮主病卧不起,今日特来看望,不想宋帮主康复如此之快,确令史某吃惊!”
  宋钦淡淡一笑,他深知史大春其人,外表豪迈,其实心胸极为狭窄,而且十分好人前显圣,生怕错过了表现自己的机会。论资历和武功,来客中本轮不上他首先开口,可他偏偏要抢在了空大师的前面。
  “史掌门,宋某托诸位的福,总算没遇上大难。史掌门,今天来敝府,总不会是只为看望宋某吧?”
  史大春嘿嘿一阵冷笑,点首道:“宋帮主果然精明。不错,史某领诸位回来,确有一件大事向宋帮主请教!”
  这句话,已无疑将他自己居于群雄之首的位置,好在“了空”大师城府极深,并不与之计较,而是微闭双目,似乎在养神。
  宋钦喝了一口茶,抬首问道:“史掌门有事请讲,也许宋某能帮助一二。”
  “好!”史大春一副豪气千云的神态,朗声道:“‘八仙’之死,想必宋帮主有所耳闻!”
  “不错,宋某身在洛阳,当然知道此事。”
  “宋帮主可知凶手是何人?”
  “正在追查!”
  “哦?有这等事?!”
  “史掌门此话何意?”
  史大春冷哼一声,又道:“我等不敢指望宋掌门追查凶手,只要不从中作梗,便是感激不尽了!”
  宋钦冷笑一声,没有作声。此时站在厅门处的尹笑天按捺不住心中怒火,走到大厅中手指史大春喝道:“姓史的!你有何资格在这里指手画脚,在座的诸位,轮着谁也轮不着你!”
  史大春恼羞成怒,他最怕的便是尹笑天的最后半语话。
  “呼!”
  史大春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狠声道:“姓尹的!你一个区区堂主,也配在史某面前撒野,若非看在际师父的面儿上,今天我让你趴在地上!”
  宋钦冲尹笑天摆了摆手,尹笑天不忿地退到一旁。
  “史掌门,你的话似乎还没有说完,请说下去。”宋钦不紧不慢地说道。
  “好!宋掌门痛快,那就请将雷天风交出来!”
  宋钦刚要说话,厅门处传来一人的洪声:“何需用请,雷某来了!”
  雷天风径直走到史大春面前,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不屑地道:“是你小子找我?!”
  史大春一愣,有人当众称自己“小子’,十几年还是头一次。
  一愣过后,史大春嘿嘿一阵冷笑,道:“姓雷的,你狂得可以,难怪你连‘八仙庄’都敢闯!”
  雷天风一指一旁的了空大师,道:“‘八仙庄’之事,雷某已同了空和尚讲清了,你们还想怎样?!”
  “怎样?!为‘八仙’讨个公道!”
  “哦?怎么个讨法?”
  “当然是血债血还!”
  “谑,就凭你?!”
  史大春最恨的就是这句话,牙关一咬,狠声道:“不错?我史某倒要看看你这个狂徒有何资本在史某面前撒野!”
  雷天风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你小子大小是个掌门,我接了!你想怎么了结?”
  史大春“嗖”地从腰间拔出自己的银锏,然后回身冲纪天龙道:“天龙弟,借你的宝剑用用!”
  纪天龙二话不说,将腰间的宝剑“飞虹剑”抽出,递给了史大春。
  “姓雷的!史某不想欺负你,这是‘飞虹剑’,想必你也听说过,今天史某要领教领教你的剑法!接剑!”
  “嗖!”
  史大春手握剑尖,将剑柄甩了过去,可暗中却使出了九成内力,对方内功稍有不及,便会当众现丑!
  “啪!”
  雷天风右手握住了剑柄,四目相对,却都在暗中运力。
  “小雷音”史大春在武林中素以功力浑厚著称,否则也休想使得动目下在他手中的那只六十四斤重的大号银锏。
  在场的十几人无一不是内行,史大春刚一递剑便看出他的企图。
  宋钦没有出面说和,是因为他知道雷天风的性格,再者,象史大春这种不知天高地厚之人本应得到些教训。
  史大春一出手便用上了九成功力,按理已占先机,可实际并非如此,当雷天风右手触到剑柄的一霎,史大春陡觉真气受阻,显然,对手早有准备,一上手便发起反击!
  “史大春,你小子花花肠子不少!”雷天风冷声道,神情坦然。
  “过奖......”
  史大春刚吐出两个字,猛觉腿肚子“突突”颤抖几下,急忙收口。
  显然,史大春的功力已近用满,根本不能开口,而在场所有人都已看出,雷天风的功力连五成都没用到,这场内力的较量实标已分出胜负。可偏偏史大春死要面子,岂能当众现丑,于是心一横,牙关一咬,将内力运至十二成。
  “咔咔……”
  史大春脚下的青砖已被震碎,双脚如陷泥潭,徐徐入地。
  “怎么?!你还不想撒剑?!”雷天风沉声问道,脸上浮出一丝杀机。
  史大春腮部肌肉“突突”跳动了几下,嘴一撇,眼一眯,似乎是在冷笑。
  蓦然,史大春的全身开始抖动起来,犹如触电,而且愈抖愈烈。
  “砰!”
  史大春撒手,向后连退三步,“通“地坐在地上。
  史大春喘着粗气,猛地翻身站起,两眼瞪得象两只小灯笼,咬牙道:“好!你小子有种儿,史某定与你在兵刃上见个高低!”
  语毕,史大春陡然一个欺身,右手一挥,手中的银锏有如一条银龙,挟带着万钧力道,朝雷天风扑来。
  由于取胜心切,史大春一出手便是杀招,招招式式无不指向对手的致命之处。
  锏重剑轻,雷天风知道用剑硬磕银锏必会吃亏,于是巧拨巧闪,先避开对手的头三招,乘对方换招之际,突然发起反攻。
  欺身、翻腕、出剑!一道银光自下向上暴吐而声,在空中留下了一条美丽眩目的银弧,宛如出水的蛟龙直冲云天。
  “撒手!”
  “啪!”
  “当螂哪……”
  银锏落地,史大春左手捂着右手手腕,呆立在原处。
  了空大师惊道:“是‘神龙天霸剑法’?!住手!两位都住手!”
  随了空大师同来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凝目注视着了空。
  了空走到雷天风面前,高颂道:“无量寿佛!雷施主,假如贫僧没有看错,施主适才这一剑,乃是‘神龙天霸剑法’中的‘横断秋水’?!”
  雷天风心头一凛,暗自佩服了空的见识。
  “不错,大师所言正是!”
  了空眉梢一挑,用怀疑的目光注视着雷天风,冷峻道:“‘神龙天霸剑法,乃是‘四方居士陈老前辈的独门绝技,陈老前辈已于二十一年前不幸,门下并无弟子,雷施主的剑法又是从何人那里学得?”
  “大师所说的‘四方居士’,正是家师。”
  雷天风出言平淡,却是语惊四座,在场的众人几乎同时“呼”地站了起来,无不面露惊愕之色。
  宋钦朗声道:“大师,诸位,雷大侠的师傅便是‘四方居士’陈前辈,宋某也是几天前刚刚知道的。”
  了空大师扭头问道:“宋帮主,如此一说,‘四方居士,在华山‘落雁峰,与‘血魔’一战,并没有遭到不幸?!”
  宋钦点首道:“正是如此!”
  了空又扭首冲雷天风道:“雷施主,你师父‘现在何处?”
  雷天风沉默片刻,缓缓道:“师父他老人家已在半月前仙逝……”
  “……”
  片刻的沉寂之后,宋钦道:“雷大侠即为‘四方居士’的传人,自然不会是杀害‘八仙’的凶手,谁都知道……”
  “宋帮主!”史大春插道:“此话是否说得过早,就凭他会一招‘四方居士’的剑法,便可认定他便是‘四方居士’的传人吗?武林中谁人不知,陈子桦在与‘血魔’武圣天的交战中,二人落崖同归于尽,怎么今天又冒出一个陈子桦的弟子,怕不是冒充的吧!”
  史大春语言尖刻,却有一定道理,众杰中有人频频点头称是。
  宋钦知道史大春是寻机报复。其实,雷天风刚才这一招“横断秋水”算是手下留情,只是用剑的侧面拍了史大春手腕一下,将其银锏震飞,若是用剑锋削上,史大春的右手便会不保。岂料史大春不思感激,而寻报复,足见他心胸之窄。
  “史掌门,据宋某看来,‘四方居士’的绝技除非亲传,否则是学不会的!”
  “宋帮主,史某对此不敢苟同。再说,眼下陈子桦已死,真是死无对证!”
  停顿一下,史大春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道:“宋帮主,‘四方居士’身上有一对武林中人人皆知的宝剑‘天龙剑’和‘天凤剑’,宋帮主可曾见到?若是‘四方居士’果真是他师父,死前无疑会将此剑传与弟子,这话不错吧?!”
  史大春这句话说得极有份量。
  宋钦一时竟无话可说,扭头看看雷天风,那意思是让雷天风用事实让众人信服。
  雷天风摇摇头,道:“这对宝剑是师父他老人家一生心爱之物,遵照他老人家的遗嘱,这对宝剑也一同随葬在棺材中。”
  史大春闻听哈哈一阵大笑,冲众人道:“这种鬼话,哄哄三岁顽童或许可以,在场的诸位谁会相信!”
  其实,不用说别人,连雷天风自己都觉得此事令人难以置信,但偏偏又是事实。
  正在众说纷坛之际,大厅门口锰然传来一阵哈哈狂笑之声,众人一愣,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衣衫槛楼,蓬头垢面的老乞手持一根枣木打狗棍摇摇晃晃走了进来。
  众人一愕;这宋家花园的守卫何等森严,这老乞丐又是如何进来的?!
  守在门口的几个来府家人急忙迎了上去,抓住老乞丐便往外拖,岂料老乞丐竟是力气非小,两臂一抖,五六个家大一齐被抛在地上,老乞丐发出一阵快意的大笑。
  众家人还要扑上去,宋钦喝道:“都退下去!”
  众家人一愣,老乞丐笑哈哈地朝厅中走来,似乎根本没有将众豪杰放在眼里。
  宋钦是何等眼力,一眼使看出来者绝非泛之辈,于是拱手道:“在下宋钦,请问阁下是何方高人“……”
  “高人?高人!哈哈.....”.老乞丐又是一阵狂笑。
  “请问阁下来敝府究竟想要什么?!”宋钦的脸沉了下来。
  老乞丐一怔,随后哈哈笑道:“简单,简单,老朽终生以乞糊口,总想找件趁手的家什,我看……”
  老乞丐的目光盯住了史大春手中的银锏,笑道:“这根银棍儿蛮讨人喜欢,不知这位老弟是否肯割爱……”
  “呸!臭要饭的,你当你会个三脚猫,就敢拿我‘小雷音,开心!老小子,我今天就让你尝尝这只‘银棍儿’的厉害!”
  史大春刚才被雷天风整了个灰头土脸,当众下不来台,这股火此刻暴泻而出,轮起银锏便朝老乞砸来。
  岂料这老乞丐不躲不闪,口头念念道:“好!棍儿来了,棍儿来了……”
  “啪!”
  “哈哈……”
  老乞丐发出一阵狂笑,爱不释手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银锏,而那只枣木打狗棍不知何时已换到了史大春的手中。
  这瞬息的变化如何产生,没有一个人说得清楚。
  老乞丐的这一招似乎做得极为轻松,其实却高得骇人!在场的雷天风、了空大师、宋钦三人,在武林中已可列入顶尖人物,却没有一人从刚才二人这一交手中看出半分端倪!
  史大春脸色土灰,明知被对手戏弄,却是有口难张,憋了半晌,终于开口道:“老头儿,我史某人认栽,请你……把?还给我……”
  “哟?舍不得!”老乞丐哈哈笑道:“老朽从不强人所难,即然你‘小雷音’不愿意,老朽自然不便硬夺,拿去拿去!”
  “嗖!”
  银锏抛出,速度不快不慢,史大春伸手去接。
  “扑!”
  银锏竟在史大春手中变成了一堆银粉,六十四斤银粉散洒一地!
  史大春傻了眼,竟一句话吐不出来。
  岂止史大春,所有的人都被老乞丐这手“遥指碎物”的惊人内功惊呆了!
  “嘿嘿……”
  老乞丐一阵怪笑,手指了空大师项一佛珠说道:“和尚,你我同为施乞之人,这串佛珠老朽看着可爱,能否相让?”
  了空大师一惊,随后立即冷静下来。


  了空大师向前跨了一步,沉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是何方高人,莫非要戏耍贫僧不成?!”
  老乞丐嘿嘿笑道:“出家之人,讲的是一个‘空’字,和尚,你又何必吝惜一串珠子……”
  “无量寿佛!”了空高颂佛号,二目圆睁,正色道:“施主不要欺人太甚!”
  老乞丐哈哈一阵大笑,伸手便要抢了空项上佛珠。
  “呼!呼!”
  了空大师终于忍无可忍,猛然一个侧身,顺势双拳齐发,左拳挂向对手手腕,右拳直印对手的肋下。这一拳出势刚劲迅速,内行人一见便知了空的武功走得是扎实、浑厚一路,这正是少林武功的特点。
  老乞丐见对方冲自己出手,并不着急,眼看双拳击到,陡然一个极奇怪异的平滑,不早不晚,却躲过了对手的第一击。
  了空是何等人物,当然会料到对方的反应,不等老乞丐立稳,他一个欺身贴入,双拳疾电般击出,拳风破空发出:“呼呼”的响声,拳拳指向对手的重穴子似乎已将老乞丐的退路封死!
  岂料,这老乞丐竟是大笑不止,似乎对手是在给自己搔痒。老乞丐的身子不断地变换着姿态,而就是这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动作,却刚刚能避开对手的拳锋,使了空的攻势式式落空,招招失节,总是有惊无险。
  “嗖!”
  老乞丐身形一抖,已神不知鬼不觉地摆脱了对手,手指了空哈哈笑道:“和尚,你这套少林的‘降魔状虎拳’虽为正宗,但却是威猛有余,柔韧不足,奈何不了老朽!哈哈……”
  了空身为少林寺“戒律院”主持,其武功之精湛谁人不知,其实力也仅在师兄了尚大师之下,今天却当众被此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岂不是伤了少林一派的颜面!
  了空大吼一声,再次飞身扑上,两掌顺势翻出,直夺对方的重穴!
  哪料,这一次老乞丐竟不让对方接近自己,了空身子刚刚掠起,老乞丐已越从地上飘起,对方扑到,老乞丐一记平滑,让开七尺。
  了空的轻功绝非等闲,明知对手是在与自己较量轻功,自不甘示弱,一招“大鹏展翅”,“呼”地冲天而起,扑向对手。
  二人相距三尺,老乞丐陡然起动!
  “刷!”
  向后滑出一丈。
  “啪!”
  离地三尺,竟背贴在一根二人合抱粗细的楠木立柱上,活象一只硕大的壁虎!
  “呼!”
  “了空“扑到,双掌探出,拍向对方的“七坎”大穴!
  背后是立柱,身子悬空,人又不可能在空中闪身,老乞丐已无退路!
  空气在瞬间凝结!
  “啪!”
  了空一掌却重重拍在柱子上,再看老乞丐,仍旧背贴立柱,但身子却又拔高了四尺,此刻双脚刚好在了空的头顶?
  了空一掌击空,便知不妙,急忙一个转身,身子腾空而起,要避开对手的反击。
  哪料,了空身在半空,一道人影“刷”地从他身边划过,随后飘落在了空的面前,正是老乞丐!不过,他此刻手中却多了一串佛珠。
  了空神色黯然,知道自己绝非老乞丐的对手,沉声道:“佛珠你可拿去,不过……”
  “大师且慢!”
  雷天风挺身走了出来,冲老乞丐冷声道:“老叫花子,雷某不管你是何许人,今天要讨教讨教!请你先把佛珠还给大师?”
  老乞丐瞟了雷天风一眼,哈哈笑道:“老朽以为是何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个毛头小子!来来来,佛珠就在老朽手中,有本事你便拿去?”
  雷天风怒不可遏,陡地一抖身形,已然欺至对手近前,右手闪光般击出,要抽对方的耳光。这一手“小鬼扣门”,本是“四方居士”所传的绝技,集轻功、掌功、内功为一体,雷天风自打出山已用过几次,还从未失过手。
  一声脆响,击到的不是对方的脸颊,而是老乞丐的右手手掌。
  雷天风一怔之际,老乞丐已探出左掌,挟着一声掌风的呼啸,拍向对方的前胸。
  好快!
  雷天风不甘示弱,左掌自肋下疾翻而出,两掌相交,发出“轰”地一声巨响!
  二人各自倒退三步立稳。
  在场众人一愕,谁也没有料到雷天风这二回合竟能与老乞丐打成平手。
  老乞丐笑容皆消,阴沉道:“好一个‘阴阳玄气功’!小子,‘四方居士’是你什么人?!”
  “是雷某的恩师!”
  “哦?难怪你小子有这么大胆量!好,再接我一掌!”
  “老小子你来吧!”
  两人几乎同时起动,四掌乍交。
  “轰!轰!”
  雷天风被震退九尺,险些坐在地上。
  老乞丐的身子却借力向后平飞出去,尤如一只灰鹤,“呼”地穿门而出。
  院外传来了老乞丐的狂笑声,声音渐远,最后消失在一片晨雾中。
  厅内的地板上放着一样东西,正是了空大师的佛珠。
  了空大师从地上拾起佛珠,抬首看看雷天风,道:“雷施主,贫僧多谢了。”
  雷天风似乎投有听见,他在回味着刚才的这一掌。这最后一掌,雷天风已将“阴阳玄气功”用至十成,却被对手轻易化解!
  ——这老乞丐是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
  片刻沉寂之后,宋钦问道:“大师,适才大师同此人交手,可摸出他的武功路数?”
  了空摇摇头,道:“阿弥陀佛,惭愧,惭愧,贫僧虽与此人交手,无奈他武功远高于贫僧,宋帮主何不问一问雷施主?”
  不等宋钦发问,雷天风也摇首说:“刚才我与那老乞丐对了两掌,对手用的只是极为普通的阳刚之气,只是功力极为浑厚,雷某的‘阴阳玄气功’对他丝毫不起作用……”
  “如果是此人向‘八仙’下手,又当如何?!”纪天龙插问道。
  这句话倒是一下子将众人问愣了。
  宋钦沉思片刻,将目光投向了空大师。
  “阿弥陀佛,以贫僧之见,以此人的身手,‘八仙’中的任何一位都绝非对手……”
  “如果八人连手呢?”纪天龙又问。
  了空凝思片刻,悠悠道:“这就要看他的正宗武功是什么了!”
  厅内的众人众说纷纭,似乎早已忘记了他们来宋家花园的本意是要找雷天风。
  由于这位神秘老乞丐的出现,眼下已没有人再将雷天风与“八仙”和“三怪”的死联系在一起,而雷天风所施展出的“阴阳玄气功”与“神龙天霸剑法”,也打消了众人对雷天风师脉的怀疑。
  日上三竿,雷天风回到了客院。
  东厢房里传来了小毛头熟睡的鼾声,雷天风咧嘴一笑,心想:“这小子平生头一次睡上了龙床,先不去打扰他,让他睡足再说。”
  他刚要转身回房,院门处翠影一闪,宋姣姣朝自己走了过来。
  “雷大哥。”
  “哦,是宋小姐。”
  “雷大哥,你真行,刚才在客厅里,你把那个‘小雷音’和那疯老头狠狠教训了一顿,刚才,我爹还称赞你呢。”宋姣姣的双眸中闪烁出对这位大哥无比敬慕的神色。
  雷天风微笑道:“怎么,小姐都看到了?”
  宋姣姣点首道:“爹不让我在场,连尹堂主还是自己闯进去的。不过……我还是都看到了。”
  “哦?是偷看?”
  “嗯,客厅旁屋是个茶房……”
  雷天风哈哈笑道:“其实,宋帮主早知道茶房里有人偷看,只是不知是谁罢了……”
  “真的?”
  雷天风点了点头。
  停顿片刻,宋姣姣又问道:“雷大哥,这两天,府里怪事一件接着一件,最开始是‘血蜘蛛’,今天早晨在花园竹林中又有一具尸体,现在又来了那个疯乞丐,好像一切事情都与宋府有关系。哎,要是没有雷大哥你,你看我爹还真招架不住。”
  关于“血蜘蛛”的来由,宋钦眼下只告诉了雷天风一人,他自然不好向宋姣姣吐露真情。倒是那个疯乞丐的出现,使雷天风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像这样的人物,怎么以前竟未曾听师父他老人家提起过,唉……”
  “雷大哥,你是说那疯乞丐?”宋姣姣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嗯。此人的武功之高,已到了玄妙莫测的境界,奇怪的是连了空大师和你爹这样的见识极广之人都说不清他的来路……”
  “可他偏偏让雷大哥给打跑了……”
  “不!不是被我打跑。若论打,你这个大哥绝不是那疯乞丐的对手。确切地说,他是将我们从众人戏耍一番,最后又借我的掌力一走了之!”
  宋姣姣想了想,抿嘴一笑,道:“雷大哥,我看出来了,这个疯乞丐对你是特别重视哩,对不对?”
  “哦?这一点你雷大哥倒是丝毫不知,你说说看。”
  “雷大哥,以那老疯乞丐的轻功,能否避开你的第一掌?”
  “毫无问题!”
  “可偏偏他却接了你一掌,随后又对了第二掌。了空大师朝他出了三十七掌,他却一掌未接,雷大哥,你说这疯乞丐是不是对你特别地重视呀?”
  雷天风一怔,他对宋姣姣的心细感到吃惊。俗话说:“旁观者清。”宋姣姣说出的这一点,竟被厅内的所有人所忽略。
  “宋小姐,你是说……”
  “我是说……这个老乞丐八成是专门冲着你来的。”
  雷天风默默地点首,陷入沉思。
  这时,小毛头揉着睡眼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不知嘀咕着什么。
  “小毛头,你醒了?”宋姣姣问道。
  “醒了……若不是你们在这儿吵吵嚷嚷地,我还醒不了呢。”
  雷天风哈哈笑道:“这小子守着龙床,能睡他三天三夜。瞧,这新换的衣服虽说大了点儿,还真神气!”
  小毛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快要拖地的淡黄丝袍,抬首冲宋姣姣道:“姣姣姐,能不能再给我换一件小点儿的?”
  宋姣姣笑道:“这衣服还是我从我哥哥那儿挑来的,是他小时候穿的。小毛头,别急,我会给你一件更合适的。”
  雷天风道:“你小子吃饱了睡足了,咱们也该去办件正事儿了!”
  小毛头打了一个哈欠。
  “谑,说你困你就打起鼾来啦。”雷天风说道:“今天有正事,你这小手鼻子比狗都灵,大哥还真少不了你!”
  宋姣姣见雷天风要走,急忙道:“雷大哥,你们现在就走?”
  “宋小姐有什么事情?”
  “雷大哥,我……我想和你一道去。”宋姣姣那双美丽的眸子望着雷天风,盼着他答应自己。
  “不行不行。”雷天风摇首道:“一来带着个姑娘不大方便,二来……宋帮主也不会答应。再说,‘血蜘蛛’肯定还会找上门儿来,我是你师叔,听我一句话,好好待在府里,千万要提防‘血蜘蛛’这个畜生!”
  雷天风说话的口气,俨然是长辈的样子,宋姣姣气得一撅嘴,眼看着雷天风和小毛头走出院门。
  走出宋府大门,小毛头莫名其妙地抬首问道:“大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去哪儿,回王家老店。”
  “怎么,我们……不住宋府了?”
  雷天风嘿嘿一笑:“怎么样,我说你小子睡‘龙床’睡上了瘾,没错吧?”
  小毛头斜了他一眼,不满意地道:“那‘龙床’就是比店里的那张大门板舒服。唉,跟着你呀,我‘老江湖’这辈子看来只能睡门板了!唉……”
  “喂喂,你小子要想睡‘龙床’尽管去睡,大哥绝不拦你,我回去了……”
  “哎……大哥大哥,你千万别生气,我‘老江湖,岂会是见了富贵忘了朋友的人,那还算是什么江湖好汉……”
  “你小子还没富贵呢!”
  两个人逗着嘴,一路出了城门,朝小王庄方向走去。
  二人取近路,没有走官道。下了一座土坡,前面是一片松树林,只要穿过松林,就可看到小王庄村口的大榆树了。
  一阵微风吹来,雷天风站在土坡上直了直腰,转首看看小毛头,见他耸了耸鼻子,似乎是察觉到什么。
  “喂,‘老江湖’,又嗅到什么了?”
  “大哥,我嗅到了血!”
  “血?什么血?”
  “人血!刚刚死的人血!血腥味儿很浓,很杂,好象死了不少人哩!”
  “哦?!”雷天风想了想,点首道:“你小子的鼻子连男女都分得出来,大哥信你!走,咱们去看……”
  语犹未了,小毛头“呀”地叫了一声。
  “又怎么啦?”雷天风问道。
  “大哥,这里面还果真有一个女子!”
  雷天风笑道:“你小子还愈说愈玄,走吧,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二人迎着风头走出半里多远,穿过松树林,猛然听到前面不远传来兵器的撞击声,夹杂着人们厮杀的?喊声以及阵阵惨嚎声。
  松林外站立着十几个人,地上也躺着十几具尸体,遍地残肢血渍,死者身上无不是遍体鳞伤,血肉模糊,足见战斗之激烈和残酷。
  十几个青衫人将三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三个黑衣人中有一位十八九岁的美丽少女,此刻她手持宝剑,已挥身是血,另外两个黑衣汉子已身负重伤,但仍紧咬牙关,死死地护住身后的少女。
  雷天风仔细观察,地上的死尸只有四具是身穿黑衣,其余十二具皆是青衫,显然,黑衣人的武功要高于对手,不过,饿虎难敌群狼,对方的人数要多出四五倍,更何况青衫人中也不乏高手。
  一个背对雷天风二人站立的青衫老者右手一挥,七八个青衫汉子再次扑向对手。
  两个受伤的黑衣人有如两团黑色的旋风,挥刀冲入人群,刀快人快;银光闪处,又有三个青衫人应声倒地,一个黑衣人刚要拔出刺入对手胸膛的钢刀,三个青衫人已然扑到。
  “扑!咔嚓!”
  这个黑衣人未吭一声,已被乱刃分尸。
  黑衣少女身旁仅剩一人,而且已失左臂。
  为首的青衫老人仰天一阵狂笑,冲少女朗声道:“南江月!你还想抵抗吗?!老夫劝你赶快弃剑投降,否则……”
  “呸!”少女狠声道:“姓段的!你休想!我南江月就是死了,也不会向你这无耻的畜生投降!”
  说到这里,黑衣少女陡地跃起,挥剑朝对手刺来。
  “好一个刚烈的丫头!”雷天风暗叹道。
  青衫老者一阵冷笑,闪身躲过对手的一刺。可就这一闪身,雷天风和小毛头都看清了老者的面孔。
  “段四佛!”雷天风暗惊道。
  “啪!”
  一声悦耳的脆响,段四佛身旁的另外两位老者四掌齐发,将黑衣少女的宝剑震落于地,段四佛上前便要抓住少女,却被一侧的断臂黑衣人飞身挡住。
  段四佛大怒,刚要亲自出手击毙这位已经是半死的黑衣人,猛听空中传来一声霹雳:“住手!”
  段四佛浑身一震,收掌回首。
  喊声明明来自七八丈外,而当段四佛回首的一霎,喊话之人已飘然落到他的面前。
  “哦?是你!”段四佛不禁愕道。
  “不错,是我。段老头儿,几天不见,今天你小子好威风!”雷天风双手负背,不紧不慢地说道。
  黑衣少女睁天眼望着这位络腮青年,仅凭刚才此人的这一招飞掠轻功“飞渡寒江”,少女已看出来人绝非易与之辈,不过,是敌是友还不清楚,听雷天风讲话的口气,似乎根本没有将段四佛放在眼里,莫非是黑道上什么高人?!
  段四佛身旁的两位老者没见过雷天风,见此人如此狂傲,一个老者喝道:“你小子是什么人,莫非要陪死不成?!”
  老者说着,举掌就要劈向雷天风。
  “慢着!”
  段四佛抬手阻止老者,沉声道:“黄兄恐怕还不知道这位仁兄是谁……”
  “他是谁?!”
  “他就是我曾经向你提起的雷天风。”
  “哦?那么说,就是他杀死了我帮瞿、邵两位堂主?”
  “不错,就是此人!”
  段四佛周围的人闻听,“呼”地围了上来,只等段四佛,一声令下,便将雷天风来个乱刃分尸。
  雷天风微微一笑,冲着黑衣少女道:“姑娘,这没有你的事啦,你赶快走吧!”
  黑衣少女心头一热,心中暗忖:“此人为了救我被困,我南江月岂能为了活命一走了之!”于是回首冲身旁的断臂黑衣人道:“你先回去告诉我爹,我随后就来!”
  黑衣人迟疑道:“小姐,你……”
  “少废话!快走!”
  黑衣人点点头,刚要转身,几个青衫人返身围了上来。
  段四佛嘿嘿一阵狞笑,道:“南江月!今天你走不了!”转身又冲雷天风道:“姓雷的,咱们的旧帐以后再算,今天老夫放你一马,你现在走还来得及,不要等老夫改变主意……”
  雷天风哈哈一笑,道:“段老头儿,雷某就等着你改主意!”
  “怎么?你真要管?!”
  “当然!我雷某一生最看不惯的便是以强凌弱,你们十几个老爷们儿欺负人家一个姑娘,我雷天风好歹算个男子,岂能坐视!
  “雷天风!你可知这丫头是何人?!”
  “这我不管,她是女子,你们他娘的都是爷们儿,这就够了!
  黑衣少女心想:“此人说话虽有些狂傲粗鲁,但却是豪气千云。我活了十几年,周围的人对自己无不是唯唯诺诺,却丝毫没有此人的豪气……”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段四佛与另外两个青衫老者已同时向雷天风动了手,六只手掌同时出手,从左、中、右三个方向拍向雷天风。
  “砰!砰!砰!”
  雷天风闪电般地硬接了三掌,将三人震退五尺,自己也倒退两步。
  在场之人无一不惊!
  雷天风惊的是这两位老者的功力竟不在段四佛之下:他此时并不清楚,自己的对手是“独耳帮”的三位护法,武功皆属一流。
  对手所惊的是这雷天风年纪不大,功力却高得惊人,三人合力竟丝毫占不到便宜!
  黑衣少女更是惊奇,她虽估计到雷天风武功不弱,但没有料到他竟然丝毫不惧‘独耳帮’三位护法的连手!
  双方一愣过后,段四佛冲身旁的众人一递眼色,众人会意,两位护法抬手拔出随身的兵刃。黄护法使得是一支铁戟,董护法用的是一根铁尺,而段四佛手持一只宝剑,其余八人则手持刀剑,十一只兵器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寒光,显然,段四佛是要用群殴的手段对付雷天风。
  雷天风微睁双目,显得格外泰然,而暗中却在调息内力,已将“阴阳玄气功”运至掌上。
  他此刻十分清楚,面对十一名高手,自己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蓦然,黄、董两位护法首先发难,从雷天风的两侧扑了过来。
  铁尺拍向雷天风的下路;
  铁戟直刺他的中宫!
  雷天风暴喝一声,两掌陡地探出,似乎是要用掌硬接对方的兵刃,岂能两掌伸至中途,身子猝然一个平移,闪电般扑向正面的两名青衫汉子,这一招变幻又急又刁,两个汉子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前胸几乎中了两掌。
  “轰!”
  两个青衫汉子的身子被震飞五六丈远,当场毙命!
  “刷!”
  不等雷天风收掌,背后银光一闪,两把钢刀力劈华山势直泻下来。
  凭着自己“闻风辨位”’的耳功,雷天风判定偷袭人的位置,陡地一个缩头低肩,身子猝然一下倒滑,两掌顺势一抬,“扑!”刚好拍中两人的前胸“七坎”大穴,当时倒地丧命。
  “呼!”
  黄护法的铁戟带着风雷之声从自己的下路疾扫而来!
  雷天风急忙一个“白鹤冲霄”,斜飞而起,铁戟扫空,黄护法不甘心,身子一挺,“呼”地冲天掠起,持戟急追。
  “接刀!”
  雷天风只觉自己的右下方银光一闪,知道是那个黑衣少女将刀抛了过来,于是右手一划,将钢刀抓到手中,随后猛然一提丹田,身子陡地一提,竟平空拔高七尺,这一招轻功中的绝技“上天梯”可大大出乎对手的意料,而这样一来,黄护法?那间已位于雷天风的下侧,相距不到五尺。
  雷天风身子一个疾扭,抬手、翻腕。
  “扑!”
  天空划过一条美丽的银练,飘洒下漫天的红雨!
  “好漂亮……”
  这是黄护法断气前的最后一句话,他一生纵横江湖,遇到的真正对手并不多,雷天风用故“上天梯”和“神龙天霸剑法”中的“风卷残云”,实属武功绝技中的绝技,能死在如此技法下,黄护法自觉死的并不冤枉。
  ——武林中确实有这一类人!
  黄护法横尸于地,雷天风飘然落她。
  董护法暴吼一声,要冲上去替黄护法报仇,被段四佛拦住。段四指心里明白,对手已开杀戒,而且手中有刀,董护法上去也是白白送死。
  “雷天风,你够狠!老夫记住了!”段四佛转身冲身旁的五人道:“咱们走!”
  六人转身离去,雷天风并不追赶。
  走出十几丈远,董护法回身冷声道:“段护法,如此回去,我们如何向帮主交待?!”
  段四佛冷哼,声,道:“可这总比在这白白送命好!”
  董护法不服气道:“我看未必!”
  “董兄,我段某绝非孬种,但并不是傻瓜,董兄可知雷天风是用何手法杀死了黄兄?”
  董护法一怔,没有作声。
  “‘神龙天霸剑法’,董兄总听说过吧?”
  “什么,段兄是说‘四方居士’……”
  “不错,‘四方居士’陈子桦的独门绝技!”
  “不,不可能!陈子桦二十一年前已经死了,怎么会……不可能!”
  “可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看错!”
  董护法神色黯然,不再作声。


  段四佛六人走远,雷夭风长出一口气,回首看看黑衣少女,只见她发鬓散乱,左臂上还不断地淌着鲜血。
  雷天风向前走了两步,刚要开口说话,那个断臂黑衣人向前抢不一步,“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倒给雷天风吓了一跳。
  “多谢雷爷相救小姐之恩!若不是雷爷及时相助,今天……唉!”
  雷天风点头,心中暗叹:“此人对主如此忠心,倒也难得……”
  扶起黑衣人后,雷天风抬首说道:“小姐,你的伤不要紧吧?”
  黑衣少女摇摇头,道:“雷公子,你的武功真棒!我……我真是看呆了……”少女说话时,眼神中充满了敬慕之情。
  雷天风淡淡一笑,道:“没事就好,我先告辞了,二位多加小心。”
  不等对方再说什么,雷天风已然转身离去。岂料刚走出儿步,猛然听到少女轻轻呻吟了一声。
  “你怎么了?”雷天风回首问道。
  黑衣少女面色惨白,冲他摇了摇首。
  雷天风疾步过来,抬手撕开少女胳膊上的碎布,不由皱了皱眉头。
  黑衣人惊恐道:“雷爷,小姐她……”
  “刀口上有毒,看来刚刚发作。”雷天风道。
  黑衣人“啊”地一声,顿时傻了眼。
  “喂,你身上可有疗毒的药?”雷天风问道。
  黑衣人摇了摇头。
  “雷公子,我……我还能挺多久?”黑衣少女问道,神情似乎有些恍惚。
  “最多一个时辰,也许更短。”
  黑衣汉子急道:“一个时辰?!那回去取药也来不及啦!雷爷,您有什么办法?”
  雷天风道:“办法是有,我住在前面的小王庄,到了那自有办法。”
  黑衣少女冲汉子道:“骆堂主,你先回去,告诉我爹我没事,去吧,”
  黑衣汉子应了一声,转身离去。
  雷天风道:“小姐,你能走吗?”
  少女点了点头,心想:“此人看上去胸襟磊落,只是避男女之嫌,我怎好难为他。”
  二人走出几步,少女伤口一阵剧疼,不禁“唉哟”一声。雷天风无奈,赶紧回头搀扶住她。
  就在这时,小毛头身穿一件奇大的黄袍,一摇一晃地从树林中走了出来。
  “大哥,你真行,那几个小子临走时还夸你呢……”
  “小子,少废话,快过来扶着小姐!”
  小毛头走到黑衣少女面前,朗声道:“大姐,在下小毛头,人称‘老江湖’,来,我扶大姐走!”
  黑衣少女“扑吩”一笑,紧接着又“唉哟”一声,小毛头赶紧扶了上去,煞有介事地道:“大姐,别着急,有我‘老江湖’和大哥在,保管你没事儿!”
  小王庄离刚才出事的地点不到二里,三人说话间便到了“王家老店”。
  雷天风取出一个小包,打开包又取出一个小木盒,盒中又有几个纸包。
  “大哥,这是什么?”小毛头好奇问道。
  “这是‘去毒散’,除了几种江湖上罕见的奇毒,象唐门‘追命三毒’、姬氏的‘七步归天,和‘七叶红’,一般的毒都可以解。我说‘老江湖’,你也跟大哥学学……”
  “大哥说吧,我现在就学。”
  雷天风点点头,让小毛头用清水先洗去黑衣少女伤口处的血污,然后将药均匀敷在伤口之上。过了一会,药粉被黑红色的血浸透,雷天风将药粉除去,又重新敷上一层。
  黑衣少女的脸色出现了一层红晕,开口何道:“雷公子,为何要用两次药?”
  雷天风道:“毒已入骨,尚未攻心,须先将毒液拔出,因而血是黑红色,此外,少量毒液溶于血中,这第二副药才是消毒。”
  黑衣少女笑道:“没想到雷公子不但武功精湛,还精通医道。”
  “精通谈不上,不过略知一二。小姐,你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雷公子,我叫南江月,南北的‘南’,江河的‘江’,明月的‘月’……”
  “嗯,刚才段四佛这样称呼过你,我还以为是小姐的绰号呢。”
  “怎么,这名字不雅?”
  未等雷天风开口,小毛头抢道:“南姐姐,你的名字真好听,倒有些像我哥哥的名字。”
  “哦,此话怎讲?”
  “你瞧,姐姐是‘江’,大哥是‘天’,姐姐是‘月’,大哥是‘风’,我以前总听人说什‘风’、‘月’的,这下岂不是应了这两个字。”
  南江月脸颊一红。
  雷天风道:“你小子懂个屁!别当着南小姐胡说八道。”转身冲南江月道:“南小姐,如果不嫌,你今天先睡在这儿,我去叫店小二给你送来晚饭……”
  “那你们呢?”南江月问道。
  “这里还有空房,我和‘老江湖’就睡在隔壁。”
  南江月点首,又道:“雷公子,你救了我,难道不想知道我是谁,为何与段四佛发生冲突?”
  雷天风淡淡一笑,道:“别人的事我不想知道,南小姐,你休息吧。”
  语毕,雷天风同小毛头离去。
  第二天清晨,雷天风漱洗完毕,在客店的小院里独步。
  小毛头还在酣睡,隔壁也没有动静,南江月还在睡梦中。
  雷天风虽说是初入江湖,但江湖上的事情他知道的并不算少,不过,从近来所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已看出自己仍然太嫩。如果说他是一只身体发育成熟的苍鹰,那么所欠缺的便是捕捉猎物的经验,而这种经验又是从师父那里学不到的,必须靠他自己去闯,去体验,去积累。
  眼下,他最最忧心的便是如何完成师父临终前托付给自己的那件事,而此事办起来竟是步步受阻,似乎总有人暗中与自己作对。
  事情本不顺利,如今又出现了一系列的怪事,更使他坠入扑朔迷离的雾中。首先是在当铺中出现的隐身人,随后是“血蜘蛛”的重现江湖,昨天宋府又冒出一个身怀绝技的老疯乞,宋钦又要将“龙王印”之事托付给自己。尽管他目前还摸不清头绪,但有一点他心中
  有数,老疯乞的出现显然是冲自己来的,宋姣姣的提醒使他坚定了这种判断,另外,老疯乞对自己并无加害之意,因为凭此人的武功,要伤害自己并非是件难事。
  ——老疯乞与隐身人又是什么关系?
  ——会不会是同一人?
  正当雷天风沉思之际,院外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雷天风抬首,只见门口翠影一闪,一个美丽的翠裙少女转了进来。
  “雷大哥!”少女高兴道,朝他走了过来。
  “宋小姐,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来人正是宋姣姣。
  “雷大哥,你不是说出去办件事情,怎么会到了这里?我爹昨天还问我呢?”
  雷天风摇了摇头,道:“你出来你爹知道不知道?”
  宋姣姣道:“若是知道,我哪会出得来?”
  “那怎么行,你爹眼下肯定正到处找你,也许以为又是“血蜘蛛”把你抓去了!”
  宋姣姣笑道:“不会,我出来的时候已吩咐家人,若是爹爹问起来,就说我来找你,让爹爹放心。”
  雷天风苦笑一下,道:“姣姣,我虽是你师叔,可你我大男大女的在一起,让人看了……”
  “雷大哥,”宋姣姣抿嘴一笑,接道:“你即然说是大男大女,那隔壁的那个女子是怎么回事儿?”
  雷天风一愣,道:“怎么,你看到了?”
  宋姣姣点首道:“当然。雷大哥,你和谁好我不管,反正……反正我要你对我好!”
  “喂,宋姣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雷大哥,”宋姣姣眸子一闪,道:“你不是追查杀害‘八仙’的凶手吗?”
  “那又怎样?”
  “我和你一起干!”
  雷天风的头摇得像一面拨浪鼓,连声道“不行不行不行,这事情人多反而麻烦……”
  此时南江月已被二人的对话声吵醒,从窗户向外一看,原来是一个娇美的少女正同雷公子说话。南江月一见宋姣姣同雷天风说话的那股子亲热劲儿,心里不知不觉涌上一股子无名火,心中暗想:“难怪雷公子昨夜对自己如此冷淡,原来有这个小妖精……”
  她又扭头看看,心想:“这翠衣姑娘仪容不俗,肯定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姐,她会是谁呢……”
  正在这时,客店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之声,听起来不会下十几匹马。南江月暗忖道:“莫非是爹爹派来什么人接自己回去?”
  马蹄声渐缓,终于止住,不一会儿,院口处闪、串二行人,南江月一见来人,急忙把头缩了回去,“不好,是二叔来了!”
  院外,雷天风已猜出来者何意,正与来人说话。
  双方通过姓名,一个黑袍老者说道:“雷公子,小姐现在何处?”
  雷天风手指南江月的卧室道:“南小姐昨夜受伤,眼下恐怕还未醒。”
  老者点点头,又道:“雷公子搭救小姐之事,本帮帮主已知,此次南某来此,一是为了接小姐回去,二是要酬谢雷公子。”说到这里,老者回首道:“来呀,将酬礼送上!”
  两个黑衣汉子抬着一个木盘走了过来,木盘上蒙着一块红布,老者掀开红布,顿时满院金光四射,原来盘中所放是五十锭黄灿灿的金元宝。
  “雷公子,这五百两黄金,是帮主的一点儿小意思,务必请公子收下。”
  雷天风略思片刻,微微一笑,道:“那雷某就愧领了。”
  黑袍老者点点头,左手轻轻一挥,两个汉子将金子抬到院内的一块石台上。
  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儿凑近黑袍老者,恭敬道:“长老,你看何时接小姐回去?”
  黑袍老者想了想,知道来人中除了自己没人敢到小姐的卧房叫醒她,便扭头道:“肖总管,你去备好马,我进去叫醒小姐。”
  他走到房门前,轻轻敲了两下门,听听没有动静,索性推门而入。
  房内空无一人,床上的被子没迭,黑袍老者紧抢一步,摸了摸床,褥子尚温,说明南江月刚刚离去。老者环视四周,发现通向后院的窗户大敞,立即明白了一切,于是转身走出了房门。
  “雷公子,刚才你可见到我家小姐?”老者沉声问道。
  雷天风一怔,反问道:“怎么,南小姐不在屋里?”
  “不,她不在!”
  肖总管神色慌张地说道:“长老,小姐她会不会……”
  黑袍老者沉声道:“放心,她没走远。这个丫头,又在搞什么鬼!”
  老者说道这里,转身冲雷天风道;“雷公子,小姐如果回来,请你务必将她留住,南某也许会再来打扰,告辞了。”
  语毕,领众人出门上马,随后又分成四路去追赶南江月。
  宋姣姣望着众人离开的背影,问道:“雷大哥,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雷天风摇首道:“谁知道,看样子来头不小。”
  两人正说着,“吱吜”一声门响,南江月从屋里走了出来。
  “怎么?你在这儿?!”雷天风惊道。
  南江月诡秘地一笑,道:“雷大哥,刚才来的是我二叔,我最怕见到他,因而躲了起来。”
  她已改变了对雷天风的称呼,在这方面,南江月不想输给宋姣姣。
  宋姣姣看了雷天风一眼,冲南江月道:“南姑娘,我刚刚才听说你的事……”
  “哦?”南江月白了一眼宋姣姣,道:“你叫宋姣姣?”
  “咦?你怎么知道?”
  “偷听的呀。”
  南江月说到这里,转身冲雷天风亲昵道:“雷大哥,你昨天亲手给我上的药可真灵,现在我一点儿都不痛了,”她有意将“亲手”二字说得特别重,还有意地瞥了宋姣姣一眼。
  雷天风皱了皱眉头,说道:“好好好,我看你们俩儿挺谈得来,姣姣,你先陪南小姐,我还有事找小毛头。”
  语毕,雷天风转身进屋。
  南江月转头瞪了宋姣姣一眼,转身要回自己的房间,宋姣姣忙道:“南小姐慢走。”
  “怎么,宋小姐有话说?”
  宋姣姣笑道:“南姑娘,你……你真地喜欢雷大哥?”
  南江月嘴一撅,不屑地道:“他,大胡子,虎头呆脑的,哼!”
  宋姣姣道:“即然是这样,你又何必瞪我。”
  “谁瞪你了?我呀,就是看不惯……”
  “看不惯什么?”
  “看不惯你那股……酸溜溜的劲儿!”
  宋姣姣“扑哧”一笑,道:“其实你还是喜欢雷大哥。我呢,到这儿来是想帮助雷大哥办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你可曾听说‘八仙’和‘洛阳三怪’被人杀害?”
  “当然听锐过!”
  “雷大哥眼下正为找不到凶手发愁,我想……”
  南江月惊喜道:“帮雷大哥抓凶手?!”
  宋姣姣点点头。
  南江月高兴道:“这件事蛮有趣儿。”
  雷天风在屋内听二人大喊着要替自己抓凶手,一个劲儿地摇头皱眉。
  宋姣姣又低声道:“可此事雷大哥不让我参与。说是……碍他的事!”
  “那……咱们自己干,也让他瞧瞧……”
  两个人的说话声愈来愈轻,最后完全消失。
  雷天风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推门走出客房,哪里还有两位少女的踪影。
  通往洛阳城的官道上,出现了两名弱冠美少年,二人皆身穿华贵的锦衣,腰横玉带,头扎方巾,令人奇怪的是,在二人那粉白细嫩的面孔上,硬生生长出两撇小胡子,看上去似乎不伦不类。
  这两位弱冠少年正是宋姣姣和南江月。
  两人眼下谈得还算投机,各自报了生辰,宋姣姣十九岁,南江月二十岁,结果颇为稳重的宋姣姣到头来还得管孩子气十足的南江月叫姐姐,由于是女扮男装,二人目下以兄弟相称。
  关于从何处着手追查凶手,两人已经商量了好一阵,仍没有找到太好的办法。
  官道上此刻过往的人络绎不绝,人们不时投来羡慕和好奇的目光。
  “二妹,咱们是不是扮得不像?”南江月颇为优虑地低声道。
  宋姣姣微微一笑,用手抚摸着嘴唇上贴的小胡子,道:“我看有七分像,大姐不必担心。”
  远处官道上扬起一路尘土,十几匹马风驰电掣般狂奔而来,路上行人纷纷急闪。
  “呀,二妹,不好啦!”
  “怎么啦?”
  “好象是我爹的人!”
  “快!快侧过身子!”
  战马呼啸着飞奔过去,似乎没有人注意到这路边的两位“公子”。
  二人见众人走远,对望一眼,得意地“扑嗤”一笑,看来这副打扮还瞒得过去。
  又往前走了一程,南江月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道:“二妹,我想起一人,此人也许能帮助我们找到线索!”
  “哦?他是谁?”
  “‘翠牡丹’!”
  “‘翠牡丹’?你是说洛阳‘牡丹阁’的名妓东方一香?”
  “不错,就是她!”
  “可此事她怎么会知道?”
  “二妹,你可别小看她!连我爹有时还会求助于她呢!‘翠牡丹’交结的都是些有身份的头面人物,这些臭男人被黄汤灌得烂醉,在‘翠牡丹’的枕头边儿什么都说得出来,总想在她面前显示显示自己……”
  “大姐,我明白啦,咱们就去找东方一香,也许真能找到线索。”
  时近正午,宋姣姣和南江月在路边的一家小饭馆用饭。
  馆子不大,门外放了几张桌子,此时秋高气爽,不少人就在外面用饭,她们二人也找了空桌坐下。
  店小二满脸堆笑走了过来,拉下肩头挂着的毛巾,十分利落地擦了擦桌面,笑道:“二位公子要点什么?”
  “有什么好菜?”南江月问道。
  “有有。”店小二点首道:“莲子桂鱼、五龙朝凤、四虾斗蟹、……”
  “好吧,就是这三个菜。你看这些钱够不够?”
  南江月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金元宝。放在桌子上。
  店小二一愣。
  “怎么,不够?”南江月问道。
  “不不不,二位公子真会开玩笑,把这店卖了,恐怕也值不了这十两金子小……”
  “好啦,即然够,你就拿着吧!”
  店小二今天撞上了财神,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抄起金元宝,转身进了店门。
  周围用饭的人投来惊异的目光,宋姣姣低声道:“大姐,你没用过钱?”
  南江月摇摇头,不高兴地说道:“我自幼没出门儿,这还是头一次。
  “那你这金子……”
  南江月诡秘地一笑:“雷大哥的金子就放在院子里,临走时我顺手抄了儿个,嘻嘻……”
  对面不远处的一张方桌前坐着三个汉子,六只眼睛贪婪地盯着宋姣姣和南江月。
  “二妹,这三个家伙不像是好人!”南江月低声道。
  宋姣姣瞟了这三个汉子一眼,道:“别理他们,咱们还要办正事。”
  酒菜端了上来,南江月早就饿了,狼吞虎咽地埋头吃了起来。
  “大哥”,一个黄脸汉子轻声道:“这俩儿小子身上的红货不少……”
  “岂止有钱?”一个扁脸中年汉子黄牙一龄,好笑道:“三弟,他们身上还有那个……嘿嘿……”
  “啪!”
  一根尺长的鱼刺连带着鱼头自空而降,摔在了三个汉子面前的一大碗冬瓜汤里,连冬瓜带汤溅了三人一脸。
  “娘的!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扁脸汉子站起身来,环视四周吼道。
  南江月悠悠起身,用一块极为讲究的手帕抹了抹嘴,点首道:“嗯,这鱼味道不错,好香好香!二弟,时候不早了,咱们走吧。”
  二人起身,冲三个汉子瞥了一眼,然后悠悠离去。
  桌上的几个盘子里均剩有残羹,唯独盛莲子桂鱼的大盘中空空如也。
  “大哥,是这俩儿小子干的!”黄脸汉子说道。
  扁脸汉子嘿嘿一阵冷笑,望着宋、南二人的背影,目光愈加贪婪。
  离洛阳城三里是一条岔路,左边的一条路直通南门,方边是一条小路,直通城东门,“牡丹阁”在城东,于是宋、南二人转向了左边的小路。
  日头开始偏西,路上行人渐少。
  二人走了一程,前面是一片不大的杨树林,一条土路穿林而过。
  二人进了树林,突然止住了脚步。
  随着一阵尖厉刺耳的狂笑声,树后转出三人,正是她们俩儿中午吃饭时见到的三个家伙。
  “小姑娘,你送给大爷的鱼头,吃起来还蛮有味道呢……哈哈哈……”扁脸汉子一阵狂笑。
  “哼!看来你眼力不差!”南江月冷声道。
  扁脸汉子咧嘴奸笑道:“岂止不差,我说二弟、三弟,你们信不信,这俩儿妞儿不但长得娇嫩,而且还是未曾破瓜的雏儿呢!”
  一旁的刀脸汉子应道:“大哥,这我倒有些不信,咱们不妨验证验证!”
  三人又是一阵狂笑。
  宋姣姣见他们三人满嘴的污言秽语,怒喝道:“呸!你们几个家伙到底想干什么,莫非要找死不成!”
  “啊?什么……找死?找死!哈哈……”三人狂笑不止。
  南江月的脸涨得通红,怒不可遏地右手一抬,“呛嘟”一声拔出宝剑。
  三个汉子的笑声嘎然而止。
  扁脸汉子脸一沉,阴声道:“不知死的丫头,你可知我们三兄弟是何人,可听说过‘洛阳三春猫,的大名?!”
  南江月冷笑道:“原来是三只猫!你可知我们是何人,可听说过‘洛阳二狗’?!狗吃猫是常事,今天猫遇到了狗,想跑也跑不了!”
  扁脸汉子点头道:“大爷今天倒要瞧瞧你们这两只狗有多厉害!”
  语毕,扁脸汉子身子一抖,一招“饿虎扑食”朝南江月扑来,岂料离对手尚距六尺,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汉子脸上已中了一鞭。
  好狠的一鞭!扁脸汉子脸上的肉本来就不多,宋姣姣这一鞭下去,又活生剥去他一层皮肉,露出白森森的颧骨。扁脸汉子疼得哇哇乱叫,从腰间拔出一把七寸匕首,其余二人也抽出匕首,狂叫着朝宋姣姣扑来。
  敢情这三个淫贼平日只会糟蹋柔弱女子,还从未遇上过女中高手,因此今日一交手便现了原形。
  南江月一个欺身挺剑,朝扁平脸刺来,扁平脸舞动匕首,来磕对手的宝剑,南江月冷笑一声,手腕陡地一转,银光一闪,“咔”地一声,对手的右手被斩为两截,断手落地,仍紧握着匕首。
  扁平脸“嗽”地一声惨嚎,向后男跳出五尺。
  南江月叫道:“先斩了你的猫爪!”
  宋姣姣接道:“二妹再送你两只猫耳朵!”
  “啪!啪!”
  金鞭响处,两个淫贼的两只血淋淋的左耳被抽落在地上。
  黄脸汉转身想跑,宋姣姣娇叱一声,金鞭陡地长了七尺,“刷”地一下缠住了对手的细脖子,随之一甩,黄脸汉被凌空抛出,在空中狂嚎了几下,摔在三丈之外的一块大青石上,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南江月手起剑落,将另外两个淫贼刺死,一场恶斗在转眼间结束。
  南江月宝剑回鞘,回首道:“二妹,你的鞭法好漂亮!”
  宋姣姣笑道:“洛阳二狗的鞭法还差得了?”
  南江月也笑道:“我只是想气气那个扁平脸,这件事眼二下可只有咱俩儿知道,千万别说出去,我可不想别人叫我什么‘狗’哇‘猫’哇的……”
  “你放心,若是说出去,我不也跟着你倒霉。”
  初战告捷,宋、南二人怀着喜悦的心情走出杨树林……

 楼主| 发表于 2021-5-17 14:13:59 | 显示全部楼层
据作者言《血案迷踪》、《不死天龙》和《滴血玉麒麟》是三部曲。前两部是关于雷天风的故事,第三部的主角换为林雪,故事密切关联。
三部曲体量浩大,慢慢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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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7 17:49:41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旧雨兄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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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8 19:06:42 | 显示全部楼层
《滴血玉麒麟》一书我记得在咪咕阅读上有了电子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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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9 13: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try85兄:如有我就不做了,麻烦你辛苦上传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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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19 15:03:1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
  刘家村,距离大柳堡只有五里。村子不大,只有几十户人家。
  由于路上耽搁,加上南江月受了伤,宋姣姣和南江月到达刘家村时已是正午时分。
  村南口是一片小树林,眼下林中有几个过路的小贩在此乘凉,一个乞丐模样的人头顶一只又破又脏的草帽,背靠一棵大柳树,低头打着磕睡,帽檐遮住了此人的脸,使人无法一看出他的相貌和年龄。
  自从昨日下午到现在,宋姣姣和南江月还未曾进食,此时已是饥肠辘辘。
  宋姣姣扶南江月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说道:“姐姐先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去村里弄点吃的。”
  宋姣姣转身离去。
  然而就在这时,南边的黄土道上烟尖滚滚,六匹战马疾驰而来。
  待南江月看清马上的人是谁,六匹马已奔至她的近前。
  来者并非旁人,正是“独耳帮”的首席护法段四佛和手下五人。
  段四佛四周环视一眼,随后发出一阵嘿嘿冷笑,翻身下马,来到南江月的面前。
  “南小姐,嘿嘿,令天你落了单儿,还想跑吗?”
  南江月不顾疼痛,挺身站起,把头上扮装用的方巾一扯,厉声道,“姓段的’我南江月与你有何冤终?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到这里,南江月下意识的地朝村口望了一眼。
  段四佛桀桀一阵怪笑,道:“别看啦,这时候不会再跳出来一个雷天风!”
  一旁磕睡的乞丐听到“雷天风”三字,不由一愣,用手抬了抬帽檐,打量着眼前对话的几个人。
  这是一位老乞,年龄不会低于七旬。
  南江月见宋姣姣迟迟未归,心中暗想:“以自弓眼下的状况,与对手硬拚无疑是送死,不如先用话拖住他,等二妹回来,也许会有转机。”
  主意打定,南江月冷笑道:“姓段的,虽说雷大哥眼下不在,你便真地以为我怕你吗?”
  “哦?”段四佛又用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转身冷哼一声,道:“南小姐,就凭你?!”
  “当然不是!”
  “不是?!哈哈,那就是林中那几个贩枣的?还是这个臭要饭的糟老头儿?”
  “喂!你小子嘴放干净些!”
  老乞丐说着,吃力地从地上挺身起来,走到段四佛面前。
  “怎么,想找死!”段四佛不屑地道。
  老乞丐胸脯一挺,差点儿扭了腰,急忙伸手护住,随后梦冲南江月道:“姑娘,别怕:有我老乞头儿在这儿,谁也别想欺负你!”
  老乞丐边说,边用右手揉搓着自己的后腰。
  南江月心想:“就凭您老人家这副模样还能救我,这事情也太难为你了。”于是说道:“老伯,您老人家还是赶快离开这儿吧,这些人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若是……”
  “去他地吧!”老乞丐胡子一撅,嘴一撇,大咧咧地说道:“我老人家在江湖闯荡五十余年,什么样的鸟儿没见过,别说……唉哟哟……姑娘,快给我老人家捶捶腰,唉哟……”
  段四佛一阵冷笑,冲手下人递了个眼色,二个剿悍的黑衣汉子饿狼般扑了上来,一左一右,挥拳朝老乞丐的两肋砸去。不用说是一个半死不活的老乞丐,就是铁打的汉子,挨上这两拳,也得落个骨断筋折!
  “唉哟!
  “啊!”
  老乞丐喊“唉哟!”两个大汉喊“啊”,三人同时惨叫,别说是南江月莫名其妙,就是江湖上见识极广的段四佛也一时摸不着头脑。
  两个汉子左手捂着右手,疼得蹦蹦乱跳,鲜血顺着左手指缝淌流出来。
  段四佛原以为老乞丐腰间裹有暗刺软甲之类的东西,拉过一个汉子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汉子右手的四根骨节已被撞得粉碎,白骨和鲜血模糊成一团,令人惨不忍睹。
  段四佛是何等人物,一眼便看出这是被对方暗发的内气震击所致。
  ——看来这老乞丐绝非等闲之人!
  此时南江月正在给老乞丐揉腰,老乞丐不断发出呻吟,一副痛苦之态。
  就在这时,宋姣姣手托一包牛肉走了过来,见到段四佛一伙不由一愣,而当她看见老乞丐时,险些将手中的牛肉掉在地上。
  “这不是前日大闹‘宋家花园’的那个老疯乞吗!他怎么会在这里?!”宋姣姣暗惊道。
  南江月见她回来,高兴道:“二妹,快来快来,我们跟坏人打架了,你快来帮帮我。”
  老乞丐并没有见过宋姣姣,听南江月称她为“二妹”,急忙道:“好好,你们俩儿一边一个,唉哟……好痛……”
  宋姣姣见识过老乞丐的神功,明知他在装蒜,又不好点破,赶快将牛肉放在青石板上,过来给老乞丐揉腰。
  段四佛向前凑了两步,沉声道:“不知这位老兄是何方高人,可否赐告大名!”
  老乞丐似乎没有听见对方说什么,自言自语道:“哎!就是这儿!好舒服……好舒服……”
  段四佛又道:“老人家!‘独耳帮’首席护法段四佛在同您老说话!”
  老乞丐一怔,回首道:‘独耳帮’?可……可是你们都有两只耳朵?”
  段四佛淡淡一笑,又道:“段某知道您老是江湖不露名姓的高人!不过,今日之事,涉及敝帮私事,请您老最好莫管此事!”
  老乞丐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是我老人家的两个侄女儿,你们要欺负她们,我老人家岂能不管?”
  宋姣姣暗自好笑,和南江月互望一眼,两人差点一乐出声来。
  段四佛把脸一沉,道:“这么说你管定了!”
  老乞丐点首道:“嗯,要管要管。”段四佛大怒,龇牙道:“好!今天段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南江月见段四佛要动手,扭头轻声道:“二妹,咱们一起上!”
  宋姣姣摇首道。“我看不用。”
  蓦地,段四佛身子一抖,已然到了老乞丐的眼前,十指在空中一划,发出“嘘”地一声厉啸,直夺对方二目!
  这一手“无极金指”功在段四佛身上可以说已使得妙到毫巅,内功不到家,也绝发不出这种令人毛骨惊然的厉啸。
  老乞丐见对手来势凶猛,吓得怪叫一声,“扑通”一下坐在地上。
  别看老乞丐这一动作看上去十分笨拙可笑,可偏偏就躲过了对手的一击。段四佛未及抽身变招,老乞丐抬脚向段四佛的脚面骨踢去,段四佛”嗽”地一声怪嚎,向后连退五步,方立稳脚根。
  “嘿嘿。”老乞丐咧嘴一笑,翻身从地上站起,冲二位少女道:“侄女儿,学着点儿,这一招叫‘踩野猫’,你们听他刚才这一叫,像不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猫?哈哈……”
  段四佛脸上一阵发青一阵发白,他万没料到对方如此拙劣的一招竟让自己栽了跟头。
  “呛啷!”
  银光一闪,段四佛手中已多了一柄二尺六寸长的燕尾短刀,此时他再不敢轻视对手,要用自己拿手的“七门飞燕破天刀法”制服对手。
  “嘶嘶!”
  银刀在空中一抖,逼出几朵硕大的蓝色刀花,甚是眩目。
  波!波!”
  段四佛身子猝然起动,银光暴射而出,挟着万钧的力道朝老乞丐扫来!
  “好凶!好凶!”老乞丐叫道,左手端起一只硕大的酒葫芦,右手朝葫芦底一按,“嘶”地一声,一缕酒柱箭射而出,段四佛“呀”地大叫一声,“通通”向后倒退七八步,右手撒刀捂面,一时竟无法睁开双目。
  ——只要力道足够,酒水足可伤人!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侄女儿,看清了,这一招叫‘狗尿蘑菇’!”
  宋姣姣和南江月对视一眼。
  ——这哪里是厮杀,分明是这老乞在戏耍段四佛。
  段四佛气急败坏,从地上拾起宝刀,刚要再冲上去,树林中传来一阵洪钟般的话声:“段兄不必如此,魏某倒要见识见识!”
  随着话声,林中转出三个人,中间一位身材高大,身穿一件一尘不染的白缎长袍,五十多岁的年纪,却是满面红光,五绺浓黑的长须飘洒前胸,此人身后跟着两个中年人,看样子似是随从。
  来者正是“独耳帮”的帮主魏天。
  段四佛见魏天走了过来,赶快上前道:“帮主,我……”
  魏天手一抬,道:“段兄不必说了,这老头儿的武功不错,有些邪门儿,好像不是正道儿上的。”
  老乞丐见魏天冲自己走来,转身冲两个少女道:“要坏要坏,我老人家的祸闯大啦,若是我顶不住,你们就赶紧跑,去找你们的雷大哥。”
  宋姣姣也估计对方来者不善,心想,一旦真的老乞丐顶不住,自己便用金鞭偷袭对手,反正对于这种黑道上的家伙用不着讲什么武林道德。
  魏天离老乞丐一丈多远站定,朗声道:“敝人‘独耳帮’帮主魏天,本人与‘黑风帮’的南天阳有些私人恩怨,望这位仁兄莫管此事!你现在走,魏某放行,刚才之事也绝不追究,你看如何?”
  老乞丐心中暗忖:“‘黑风帮’?怎么以前自己从未听说过,更没听说过什么南天阳,看来倒像是黑吃黑的争斗。此事自己本不应过问,只是这小姑娘并非坏人,自己又怎能袖手不管……”
  “你想好啦?”
  “啊?”
  “魏某在问你是否拿定主意?!”
  老乞嘿嘿一笑,道:“看来,我老人家今天得拚上这把老骨头啦。”
  魏天冷哼一声,右手陡地一探,一股霸道的掌风破空劈向老乞丐!
  老乞丐不能躲,身后便是两位少女,只好硬接一掌。
  左手平伸,碎然在空中一划。
  “砰!”
  掌风似撞在一堵无形的铁墙上,被生生震了回来,魏天不由向后退了半步,面露惊异之色。
  魏天岂能不惊?
  老乞丐刚才用的这一招叫作“划山为界”,只有内功修为达到三花聚顶之人方能使出,而据魏天所知,当今武林,能有此修为者绝不会超过五人,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老乞丐!
  一惊过后,魏天沉声间道:“阁下好功夫!魏某在江湖上混了三十几年,竟从未听说过阁下的大名,实在是惭愧得很!”
  老乞丐笑道:“魏帮主不必自卑,何不将你的‘三星追命铁索梅花锤’拿出来让我这两位侄女见识见识!”
  魏天一愕:“怎么这个老东西连我使什么兵刃都了如指掌?!”
  “好!即然阁下吐了口,魏某不妨就献献丑!”
  “刷!”
  魏天右手一挥,右手手掌中已多了一件罕见的兵刃:三只鹅蛋大小的梅花银球,每只球上深嵌着一颗蓝宝石,三颗银球上各自有一根尺长的铁链,与一根更粗一些的铁链交结在一起。此种兵器看上古怪,用起来则更难,若想将三颗银球运用自如,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苦功
  休想做到。
  “请问阁下用何兵器?”魏天道。
  “有,有。”老乞丐从地上拾起自己那根青竹竿说道:“咱们别的没有,这打狗棍却少不了,就是它吧?”
  南江月道:“老伯,我这儿有把宝剑,何不用剑?”
  老乞丐摇头道:“不用不用,这根打狗棍我老人家用惯了,再恶的狗也能对付。”
  老乞丐左一句“狗”,右一句“打狗棍”,魏天就是城府再深,此时也被他激怒了。
  “你的话说完没有?!”魏天怒问道。
  “完了完了……”
  老乞丐话未说完,眼前闪出三道银光,三只银球闪电般打向老乞丐的上、中、下三路。
  老乞丐右手一挥,手中的竹竿顿时变成了一根钢鞭,在空中一滑、一点、一挂。
  “啪!啪!啪!
  发出的竟是金铁撞击之声,三只银球被生生荡开!
  魏天心想:“你用真气,我偏偏不让你用?”
  铁链一抖,银球满天乱舞,‘开始是三个,之后便是三十个、三百个!一片银雨尖啸着自空中落下!
  竹竿岂能遮雨?!
  可偏偏奇迹出现了!
  老乞丐嘿嘿一笑,竹竿陡地向上一挑,像是刺上了满天繁星,竹竿在群星中胡乱搅和了几下,银光骤黯,三颗银球被搅缠在一处,“扑”地一声砸在地上!
  “哈哈,我说侄女儿,这打狗棍……”
  语犹未完,宋姣姣喊道:“老伯小心!”
  魏天有如一团被疾风吹起的白云,“呼”地从老乞丐的身后扑了上来,此时他已顾不得一帮之主的身份了。
  老乞丐的身后像是生了眼睛,眼看对手的双掌不及一尺,老乞丐身子陡地一个侧滑,闪出三尺,魏天未等自己完全落空,身子陡地一个急转,左掌变拍为削,“刷”地扫向对方的左肋,好快!
  岂料一掌过去,却从老乞丐的双脚下扫过,不知何时,老乞丐已然腾空五尺。
  魏天又羞又恼,双掌齐发,拍向老乞丐的双腿!
  “唰!”
  鬼都没料到,老乞丐的身子竟凭空又提起二尺,魏天两掌拍空,用力过猛,整个身子扑了过去。
  再一回头,老乞丐已站在自己的面前,相距不过二尺。
  魏天抬了抬手,却再没勇气出手。
  “小子!你认栽吧!”
  “啪!”
  打狗棍敲在了魏天的膝盖骨上,魏天“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段四佛和另外儿个汉子冲了过来,老乞丐一侧头,几个人顿时停住。
  正在这时,林中掠出一道蓝影,老乞丐大叫道:“不好不好,小冤家来啦,二位侄女,大伯先告辞了!”
  “嗖!”
  老乞丐身子一动,已掠出七八丈远,回首冲魏天道:“小子,你记住,这是我侄女儿,你若是伤了她们,我老人家把你脑袋揪下来!”
  说完,老乞丐身子一闪,隐没在树林中。
  蓝影飘至,原来是雷天风。
  两个少女几乎同时喊了一声:“雷大哥!”迎了上去。
  雷天风笑道:“原来你们真在这里!”
  南江月抢先问道:“雷大哥,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雷天风用手一指段四佛,道:“是段老头儿把我引来的。”
  三人说话间,魏天早已被随从扶起。今夭这老乞丐放了自己一马,魏天心中当然十分清楚。以他魏天的武功,当今武林已鲜有敌人,但今天竟栽得如此狼狈,连对方的武功路数甚至都没有摸清楚。他真地怀疑这老乞丐究竟是人是鬼。
  眼下南天阳的女儿南江月就在自己的面前,可魏天却再不敢有非分之念,他虽说从未见过雷天风,但仅凭此人能将刚刚羞辱了自己的神秘老乞丐惊走,魏天便知道自己绝非这络腮青年的敌手。
  段四佛俯身轻声道:“帮主,这小子便是前日救走南江月的雷天风,黄护法便是死在了这小子手上!”
  魏天冷冷一笑,没有作声。
  段四佛又道:“帮主,乘他老东西不在,要不要……”
  魏天摆了摆手,轻声道:“这笔帐以后再算,咱们走!”
  魏天、段四佛一行默默离去。
  雷天风问起二人的来由,宋姣姣便将昨夜之事向他叙述了一遍,可偏偏没提今天早上与七个黑衣人遭遇之事。
  雷天风听罢高兴道:“此事如今有了眉目,看来大哥倒不如两位小妹,你就是让我把脑汁想炸了,也绝不会想到去找什么‘翠牡丹’。好好好,大哥刚刚有了钱,今天我作东,请二位小妹去喝酒,之后,咱们一起去大柳堡找那个赵员外……”
  南江月高兴地一蹦。
  宋姣姣心细,笑道:“大哥,你还没吃饭吧?”
  雷天风道:“饿了饿了,为了找你们俩儿,害得我一天一夜都未进颗粒……”
  “雷大哥,”宋姣姣手指青石板上的一包牛肉道:“我刚刚从村里买来一大包酱牛肉,大哥先填填肚子。”
  语毕,宋姣姣转身去拿牛肉,南江月抢上一步,二人几乎同时抢到一大块切好的精肉,又几乎同时转身递到雷天风的面前。
  “雷大哥,你吃……”
  二位少女同时开口,又同时止住。
  南江月嘴一撅,白了宋姣姣一眼。
  宋姣姣“扑哧”一笑,道:“其实,我的肚子早就饿啦。”说完,将手中的牛肉放进嘴里,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雷天风从南江月手中接过牛肉,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南江月高兴地看着他吃,突然间道:“雷大哥,刚才那个老伯武功真神极了,可偏偏怕你,这是怎么回事儿?”
  雷天风咽了一口肉,抬首道:“其实,他根本不必怕我,你雷大哥可打不过他。”
  “哦?那他为何要跑?”
  “这事连我都奇怪,先不用管他,反正他不是坏人。”
  停顿片刻,雷天风又道:“我这一路上,看见不少人正在找你们俩儿。”
  南江月撅嘴道:“反正我不回去,这二十年,都快把我憋死了,好不容易跑了出来,我可不回去!”
  宋姣姣道:“其实,我爹并不十分反对我出来,只是怕我出事。只要有雷大哥在,我爹肯定放心。”
  南江月闻听,又气又急,眼泪差点儿没掉下来,道:“二妹有一个好爹,我没有,不管怎么说,反正我不回去,你跟着雷大哥,我也跟着雷大哥!”
  雷天风眉头一皱,道:“好了好了,我答应你们先把大柳堡的事情办完。”
  “那之后怎样?”宋姣姣问道。
  “事情办完后,你们都回家,不然,你们爹娘追着我要人,那可怎么是好?!”
  二位少女对望了一眼,低头不再作声。

十二
  用过午饭,雷天风、宋姣姣和南江月三人便去大柳堡找赵员外。
  三人还未进镇南口,只听镇里传来一阵送葬的鼓乐声和惊天动地的悲嚎之声。不一会儿,一支浩大的送葬队伍缓缓涌出镇口,径直朝三人走来。
  队伍的最前面是两排鼓乐手,之后是打幡的、抬棺的、扔纸钱的,最后面便是死者的亲友以及百十个看热闹的百姓。
  南江月道:“大哥,你看这死者是何身份,怎么会如此排场?”
  雷天风冷笑一声,看看两位少女,道:“如果我没猜错,死者定是你们所说的那个赵员外!”
  宋姣姣道:“怎么会这么巧?”
  雷天风笑道:“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
  南江月点点头,朝看热闹的人群跑去,不一会又跑了回来。
  “大姐,怎样?”宋姣姣问道。
  “二妹,雷大哥说得一点儿不差,死者正是大柳堡的首富赵员外,听人说今天一大早暴病而死!”
  雷天风冷眼朝送葬的队伍一瞥,道:“此事我本应料到。”
  宋姣姣道:“雷大哥,我们该怎么办?”
  雷天风凝思片刻,抬首道:“先找个地方住下,也许还会有机会。”
  语毕,三人离开送葬的人群进镇。
  大柳堡有千户人家,是洛阳以北的重镇。这里酒楼、茶馆、饭铺和客栈到处可见,雷天风找了一家不大引人注意的客店住下。
  晚饭前后,镇里又来了不少陌生人,由于是三三两两陆续进镇,这些人并未引起人们的注意。
  夜幕降临,大柳堡渐渐静了下来,只有几家酒馆亮如明昼,一些贪酒的食客久久不愿离去。
  “四味居”,大柳堡中最大的一家酒楼,天近二更,依然是高朋满座,楼内上下两层,一层皆为饮酒喝茶的武林人士,二楼上一张八仙桌四周围坐着七人,正在秘密地商议着什么重大的事情。
  为首之人正是武林白道第一大帮“白风帮”的帮主宋钦,他左首是客卿胡岳,右首是少林寺“戒律院”’主持了空大师,再往下便是“小雷音”史大春,“中州第一剑”纪天龙以及宋钦的两个弟子尹笑天和孟夕。
  此时史大春道:“宋帮主,消息是否可靠?据史某所知,本镇的赵员外不过是本地的一个财主,却如何能涉及杀害‘八仙’这样的案子?”
  纪天龙和了空对望了一眼,随后又看着宋钦。
  宋钦微微一笑,道:“史掌门所言不差,赵员外是本镇的首富,不过,即然他与本案无关,为何要在事情泄露后装死?!”
  “装死?!”史大春惊道。
  宋钦点首道:“正是!”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道:“如果此事当真,赵员外:必与‘八仙’之死有关!”
  宋钦身体微侧,“啪啪”二下击掌。
  “吱吜”
  二楼上侧门被人推开,随后转出两人,头一人乃是宋钦的长子宋子玉,后面跟着一位二十几岁的英俊公子,正是宋姣姣和南江月在“牡丹阁”中见到的客常公子。
  宋钦手指常公子冲众人道:“这位是本帮在济南分坛的坛主常实华。”转身冲常公子道:“常坛主,把下午了解的情况告诉诸位。”
  “遵命!”常实华拱手道:“在下今天下午曾用重金买通抬棺之人,据他们讲,盛殓赵员外的木棺是空的!”
  众人一愕。
  史大春问道:“棺材的重量不同,抬棺人又怎敢如此肯定。”
  常实华道:“这些人平日以此为生,对各种棺木都极为熟悉,另外,送葬的时间也不对头,今天并非吉日,按照这里的习惯,是不可能选在这个日子下葬的!”
  史大春点首,不再多问。
  就在“四味居”群雄商议对策的同时,雷天风、宋姣姣和南江月三人偷偷潜入了赵府。
  赵府规模很大,十几庭院相互连通。三人跃进了高墙,直奔后院的祠堂,赵员外的尸体本应在这里入棺。
  掠入祠堂前的小院,雷天风回首冲两个少女道:“你们先躲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语毕,雷天风掠身闪到祠堂的后窗。
  祠堂内,几盏煤油灯忽明忽暗,映出了赵家祖宗牌位。堂内空无一人,雷天风静听了一会儿,翻身跃窗而入。
  然而就在这时,供奉牌位的石台下发出了“吱吜”一声,台下竟敞开一道石门。雷天风一愣,急忙一个转身,躲在了一根立柱后面。
  石门打开,石台下钻出两人。
  借着灯光,雷天风看清二人,一老一少,生得像父子俩儿。
  二人出来后四周张望了几眼,确信没有人后,老者长呼一口气道:“唉!这个鬼地方,都快把我憋闷死啦!”
  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公子道:“爹,光这样躲着总不是长久之计,我看,咱们还是……”
  “文儿,你是说远走高飞!?”
  “爹,要想保命,这是唯一的办法!”
  躲在暗中的雷天风心中暗忖:“原来赵员外果然是诈死!我先在这里听听他们还谈些什么,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此时老者又道:“文儿,爹不能走!我活了五十年,死不足惜,不过,我这一走,必会连累你和你娘。帮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一人犯了事,便会诛连九族!更何况,我们能往哪儿跑……唉!怪只怪你爹当初贪酒好色,如今大祸临头……”
  “爹!孩儿至今莫名其妙,到底是因为什么不得了的事,崔长老硬逼着爹诈死,还说什么今后永远不得再现世?!”
  此话问到关键之处,雷天风竖耳倾听。
  哪料老者又长叹一声,摇头道:“文儿,一个人知道的东西过多,早晚会招大祸!此事你不必再问,爹说什么也不能再连累你们母子!”
  雷天风听老者不肯道出,心中着急,真想立即现身,逼他供出实情,但又怕搞不好会误事,只得再等一等。
  年轻公子又道:“爹,南长老向来看中您老人家,他既是七长老中的首席长老又是帮主的堂弟,何不求助于他?”
  老者摇首道:“本帮的事情,只要帮主一句话,谁说都没用!”
  “那就找南帮主求求情?”
  “哼!谈何容易!我身为‘黑风帮’的洛北分坛坛主十二年,还从未见过南帮主!”雷天风闻之一惊。
  年轻公子愕道:“爹,您老不是去过几次‘雁归岭’吗,怎么会没见过南帮主!”
  “文儿,你入帮不久,还不懂规矩。除了七长老,南帮主同下属见面从来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声音似乎是从天空飘落下的,就像是天上的神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降旨……”
  雷天风心中一凛,猛然想起了在刘家当铺听到的那个神秘声音,当时也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活像是撞见了鬼魅。
  正在这时,祠堂院内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老者紧张道:“文儿,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祠堂的大门“吱”地一声被人推开,从门外走进三人,皆为女于。最前面的是一位四十几岁的中年妇人,身穿一件白裙,身材纤瘦,目光冷峻,也许是长年没有笑脸,妇人的两个眼角已变得向下斜垂。妇人身后是两位二十七八岁的女子,身材健壮,已丝
  毫没有女子的身体特征。老者见到来人,惊慌道:“原来是左三司史驾到,赵某不知,有失远迎,该死!该死!”
  妇人冷哼一声,道:“赵坛主!你好大的胆子!崔长老是如何对你说的?!”
  老者低首道:“回左三司史,赵苍生已死,从此不再现世。”
  妇人冷笑道:“说得不错!可现在……”
  年青公子抢道:“我爹在地下待得心闷,只是在祠堂来换换空气……”
  “住嘴!”赵员外吼道:“左三司史在此,哪有你这小辈讲话的份儿!”
  妇人用眼瞟了年轻公子一眼,道:“赵坛主,这是何人?”
  赵苍生忙道:“回三司史,这是在下的孽子。”
  “哦?这么说也是帮中之人喽?”
  “正是。”
  妇人桀桀一阵怪笑,阴声道:“赵公子,你可知本帮左三司史是干什么的?”
  年轻公子道:“维护帮规,惩戒不法!”
  妇人点头道:“不错!赵坛主,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她左手一抬,身后的女子从怀中抽出一块黑色的木牌,交在妇人中手。
  “啊!”赵苍生见到木牌神色骤变,声音颤抖道:“左三司史,这……这……”
  按照“黑风帮”的规矩,只要左三司史向任何人出示此牌,即意味着帮主已下令处决此人。不用说赵苍生一个小小的分坛坛主,就是七长老见到此牌,也不敢有二话,当即自裁!
  妇人道:“赵苍生!你很不走运,南长老本欲用诈死的办法救你一命,无奈此事已然泄露!看在你为本帮效力三十年的份上,帮主命我保你一具全尸!”
  说到这里,一个女子从她身后走了上来,手中托着一支酒壶,递到了赵苍生的面前。
  赵苍生双目中充满了绝望,“扑通”一下双膝跪地,举起双手去接帮主赐给自己的毒酒。
  年轻公子惊道:“爹!这酒你不能喝!”
  赵苍生似乎根本没有听见,双手接过了酒壶。
  就在这时,一股疾风从斜侧扫来,赵苍生只觉双手被猛撞了一下,酒壶落地,“哗”地摔了个粉碎。
  “赵苍生!你好大的胆!”妇人吼道。
  黑暗中传来了雷天风的声音:“臭娘门儿!你他娘的吼个鸟!”
  雷天风说着,从柱子后面转了出来。
  妇人惊得向后倒退一步,凭她的武功,竟没发觉这祠堂中还藏着一个大活人!
  “你……你是何人?!”妇人惊道。
  “老子姓雷,雷天风!你恐怕听说过吧?!”
  “你就是……”
  “就是什么?!”
  妇人身后的两个女子不认识雷天风,见此人如此狂妄,粗吼一声,同时扑了上去,要擒住对方。
  雷天风冷哼一声,双手一抬,两个女子“呃”地叫了一声,倒在地上。
  “娘的!这么不禁打?!听声音,我还以为是两个老爷们儿呢!”
  妇人闻听又羞又气,怒喝一声,挥双掌冲了上来,来势又凶又狠,一出手使是三式九掌,雷天风轻轻闪过,陡地探出右手,口中喝道:“去你娘的左三司史!”
  “啪!”
  妇人左脸重重挨了一掌,身子犹如被鞭子抽起的陀螺,在空中旋转着,飞出祠堂的大门,随后是“嗷”地一声惨叫。
  待雷天风回身再看赵苍生,只见他已倒在石柱下,满头是血,显然是撞柱自毙。
  雷天风赶忙跑了过去,推开正在伏尸大哭的赵公子,用手试了试对方的呼吸,随后长叹一声,回身冲赵公子道:“你小子没出息,连你爹的命都看不住!”
  赵公子抬首道:“雷天风,你救了我爹,也害了我爹!”
  “此话怎讲?!”
  “我爹被你发现,自知再也难活世上,这才……”
  “哼,如果雷某不出手打掉他手中的酒壶,岂不死得更早?!”
  赵公子无言以对,低首沉默。
  “好了,雷某还有事要办,告辞了。”
  雷天风起身要走,赵公子道:“雷大侠,你……你带我一起走吧!”
  “哦?这是为何?”
  “一来我已无路可走,二来,我知道你是要找‘黑风帮’,我也正想找他们,给我爹报仇!”
  雷天风略思片刻,点首道:“也好,不过……”
  语犹未了,宋姣姣急匆匆跑进祠堂,急道:“雷大哥,不好啦,南江月被人给劫走了!”
  雷天风一楞,问道:“是何人所为?!”
  宋姣姣道:“不清楚,来人武功极高,我只听见身边的南姐姐‘唔’了一声,扭头一看,已被一个黑衣人挟走,我追了一程,没能追上。”
  雷天风道:“我想此事八成是她爹手下的人干的,不会有什么危险。”转身冲赵公子道:“赵兄,你可知南江月是何人?”
  赵公子道:“她是‘黑风帮’帮主南天阳的独生女儿,我只是听说,并未见过。”
  就在三人说话的时候,赵府的门口又发生了另外一件事。由于赵家祠堂是在赵府的后院,离府门相距甚远,因此起初发生的一切雷天风并未听到。
  天近三更,赵府的门前出现三人,正是宋钦、了空大师和史大春。史大春第一个上了台阶,抬手扣了几下门环。
  不一会儿,大门打开,里面走出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上下打量三人间道:“三位,你们找谁?”
  “找你家赵员外!”史大春沉声道,一个跨步闯进门内,目光警觉地四下扫视一遍。
  老者并不阻拦,冲三人道:“真是不幸得很,赵员外今天上午刚刚去逝,三位是赵员外的什么人,莫非是来给赵员外吊孝的……”
  史大春冷哼一声,一把揪住对方的脖领,冷声道:“你小子少在大爷面前装胡涂!说!赵苍生在什么地方?!”
  老者嘿嘿一阵冷笑,道:“史大春!三位中属你武功最差,要动手也轮不上你!
  史大春听对方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由一愕,但仍未松手。
  “史大春,我数三下,你若再不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
  “一!”
  “你……你是何人?!”史大春问道。
  “二!”
  史大春仍未松手。宋钦和“了空”大师对望了一眼。
  “三!”
  “三”字刚出,老者两掌陡地自肋下翻起,刺产向史大春,儿乎同时,史大春揪住对手的右手猛地一张,刺向对手的咽喉,而“了空”大师在左,宋钦在右,四掌同时拍向老者!
  “刷!”
  老者身影一闪,已摆脱三人的夹击,站在离三人一丈远的地方。
  老者的这招“分身大法”可以说使得妙到毫巅,三人不由大吃一惊。
  宋钦拱手道:“敝人宋钦,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老者哈哈一笑,道:“宋帮主,你真不该来蹚这潭浑水!这样吧,宋帮主和了空大师可以马上离开此地,只要今后不再插手这里的事,敝人也绝不追究!不过,这个姓史的实在可恶,老夫决意将他留下!”
  他说话的口气,就像对面三人是自己手中的犯人,可以任其发落。
  宋钦淡淡一笑,道:“阁下太自信了吧!”
  “怎么,宋帮主不信?!”
  “宋某倒要领教领教!”
  老者缓缓点首,又冲了空大师道:“不知大师意下如何?”
  “阿弥陀佛!”了空大师合掌道:“‘八仙’之死,世人不公,贫僧不妨告诉这位施主,少林寺不会坐视凶手逍遥,定为‘八仙’讨还公道!”
  “好!好!”老者朗声道:“诸位侠肝义胆,要为‘八仙’对还公道!哈哈哈……”
  史大春怒道:“小子!你赶快笑几声,过一会你小子连哭都哭不出声来!”
  这老者小看史大春,史大春打心眼儿里恨透了对方,若不是摸不透对手的武功根底,.史大春早就出手了。
  老者笑声一敛,阴沉道:“实言相告,老夫已在此敬候各位多时了!”
  说到这里,老者双手一抬,“啪啪”两下击拿。
  门庭两旁的月亮小门中闪出六人,一边三个,鱼贯步入院内。
  借着月光,宋钦三人看得十分清楚,这是六位老者,每人身穿一件黑袍,胸前挂着一块银制雕像,在月光下闪着阴森的寒光。
  为首一位黑袍老者冲刚才院中与宋钦三人对峙的老者深施一礼,低沉道:“南长老有何吩咐?”
  老者头都未回,手轻轻一摆,六位黑袍老者会意,陡地脚下一滑,“刷啦”一下,将宋钦三人围在当中。
  仅凭这六人这一招迅捷轻盈的平移,三人便知这六人俱为身怀绝技的武功高手。
  宋钦冷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黑风帮’七长老!宋某幸会啦!”
  史大春闻听暗暗吃惊。
  了空大师眉头一皱,似乎也颇感意外。
  武林中谁不知晓,近二十年来,黑道中出现一个极为神秘的帮派,人们只知道此帮名叫“黑风帮”,帮主南天阳,手下有七位长老,皆属黑道中的神秘人物。由于“黑风帮”帮规极严,又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因而人们对该帮内幕所知甚少,适才宋钦只是从对方的称
  呼和手法推断而出,并无十分把握。
  老者听宋钦道出自己的身份,冷冷一笑,道:“宋帮主,你眼力不差,只是……为时太晚……”
  “南长老,”宋钦打断道:“事情未必如此!”
  宋钦说到这里,抬起双手,“啪,啪!啪!”击掌三声,一长两短。
  掌声刚落,宋府门外有如刮起了一阵旋风,“呼”地一声,五六十位手持兵刃的武林高手潮水般涌了进来,“刷啦”一下散开,将七位长老铁桶般围了个严严实实。
  南长老一惊,随即恢复平静,冷笑道:“宋帮主,想群殴吗?”
  “未必,全看南长老的兴趣!”
  “哼!宋帮主,敝帮与‘白风帮’并未结过梁子,宋帮主何必如此相逼!
  南长老的话似乎比刚才软了许多。毕竟,对手近十倍于自己,何况不乏一流高手,七长老武功再高,也实无胜算。
  “南长老!”宋钦沉声道:“宋某的确与贵帮无恩无怨,不过,‘八仙’的事已在武林中犯了众怒,还是请南长老将实情相告的好!”
  “如果南某说此事敝人一概不知,宋帮主是否肯信?”
  “呸!”不等宋钦开口,史大春狠声道:“你小子的话狗屁不如!宋帮主,跟这帮家伙废什么话,捉回去一问便知!”
  史大春此时的胆子比刚才壮了十倍,说起话来气粗得很。
  南长老用眼冷瞥了他一下,回首道:“宋帮主,我看此事不难解决,你我各出三人,两胜为赢!”
  “哦?以武作赌!”
  “不错!”
  “赌注是什么?!”
  “如果南某赌输了,听候宋帮主处置!赌赢了,南某并无奢望,只请诸位留下自己的右手!”
  宋钦回首看了看了空大师,见他微微点首,回身道:“好!南长老,这个赌注宋某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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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5-19 19:37:32 | 显示全部楼层
书友,《滴血玉麒麟》一书据我所知在咪咕阅读只能阅读,下载要花钱买的。买下来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因为阅读软件很多文档加密的,只能在指定软件里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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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3 12:13:57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的。我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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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3 12:14:0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的。我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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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5-23 12:16:4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
  宋钦敢于应战,其实是有其考虑。
  以目前的情况,有了空大师在场,凭着他一身少林绝技,七位长老恐怕无人能敌。另外,宋钦对自己的武功颇具信心,以他判断,至少能保证不败,否则自己这个“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岂不空有其名。至于这第三人选,宋钦看中了武林新秀“中州第一剑”纪天龙,凭实力,纪天龙实在“小雷音”史大春之上。
  南长老冷哼一声,点首道:“宋帮主,那就请吧!”
  南长老右手一挥,另外六位长老退至一旁。
  宋钦摆首,众人也退至一旁,双方对峙而立,中间留下一块三丈宽,四丈长的空场。
  “崔长老!”南长老沉声道。
  “在!南长老有何吩咐?”六人中站出一位身材魁伟的老者,看上去年过六旬。
  “你来挑这第一阵!”
  “遵命!”
  同为七长老,但南长者与其他六人的关系有如主仆,令众人不得其解。
  崔长老向前跨出两步,静等接战之人。
  了空大师走出人群,高声颂道:“阿弥陀佛,崔施主,贫僧要得罪了!”
  崔长老见对手是了空,眉头微微抽动一下,在他的心目中,这位看上去并不起眼的老和尚恐怕是对手中最难对付的一个,却偏偏让自己碰上。
  “大师,请进招吧!”崔长老虽说心中敬畏对方,却不想输了嘴,这话中明显托大。
  了空并不在乎对手托大,说了声:“得罪了!”
  “呼!”
  “了空”身子一抖,人到掌到,一招少林绝技“般若神掌”,有如狂?扫叶!
  崔长老绝不甘示弱,低吼一声,两掌一探,挺身迎了上去!
  “轰!”
  两股狂?乍起,了空只觉浑身一震,对方的内功竟与自己不相上下!
  崔长老只觉心中一堵,“通通”向后倒退两步,表面泰然自若,心中却无比骇然。只有他自己清楚,为了对付了空这一掌,自己已使出十成力道,仍旧落了下风。
  他一惊之际,了空身子一纵,向对手发动了第二次攻势,来势较第一次更猛、更快、更狠!
  崔长老疾退两步,看准一个破绽,猝然一个欺身,控出铁钩般的五指抓向对方的右肋!
  “刷!”
  五指未及对方,了空陡地一个疾转,右手破空拂出,大黄袍袖卷出,扫向对方的面门。
  崔长老身子一倾,举右手要搪,猛觉不对,又急忙撤掌,却慢了半分!
  “嘶!”
  崔长老只觉五指一阵发麻,有如被钢针刺了一下,抬手再看,手背上已是血肉胡涂!
  “好厉害的少林‘铁袖功’!崔长老暗自惊道,急忙连闪两步,右手顺势在怀中一抹,中指与食指之间竟生出一根半寸长的钢钉,钉尖带有一根倒刺,由于是在夜里,了空大师并未发觉。
  这种鄙卑的手法也只有江湖上的下三烂才会使出,如今出在“黑风帮”一位极有身份的长老手中,“了空”说什么也不会料到。
  “呼!”
  了空身子一扭,陡地凌空悬起,随后又蓦地一抡袍袖,带着万钧的力道从上而下盖来,只凭对手先行而至的霸道气机,崔长老便知自己绝对接不下来对手这一击,急忙一个“大鹏展翅”,斜飞出去。
  岂料,崔长老身子尚在空中,了空一记“白鹤冲天”跟了上来,崔长老回首之际,对方的左掌已离自己不到二尺!
  “来的好!”崔长老心中暗道,蓦然一个“乾坤倒转”,身子凌空一个急扭,刚好与了空打了个照面。
  “啊……”
  下面的几位长老不由一惊,倒不是由于崔长老这一招有什么高明之处,恰恰相反,是因为他处境极为危险!空中转身,必然减速,而此时与对手拚掌,由于卸力的原故,至多使上三分力道,崔长老本来功力便不及对手,这样一来岂不等于送死!
  众人一惊之际,空中的二人已然撞在一起!
  “扑!”
  声音显然不对!两人对掌,怎会发出利刃入体之声?!
  众人尚在纳闷,二人已错换位置,离一丈七六站定。
  崔长老脸上浮出一丝冷笑,静静地看着对方如何反应。
  了空大师的腮部肌肉猛地抽动了几下,却未抬手,此刻,鲜血正顺着左手指尖涓涓淌下,左脚一侧已然留下一大片血渍。
  宋钦发觉大师受伤,便猜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关切道:“大师,你怎么样?”
  了空微睁双目,朗声道:“宋帮主不必担心,贫僧只是小遭暗算,还不打紧!”
  崔长老一阵冷笑,突然身形一抖,双掌齐发,“刷刷刷刷”,一连四掌,皆攻对方左路的重穴,这明明是欺负对手左手受伤!
  了空大师左手下垂,身子连闪四下,陡地一个侧身,右掌闪电般击出,崔长老似乎已料到对方会使右掌反击,身子一挺,双掌陡然探出,要双掌对单掌!
  岂料,了空右掌一虚,受重创的左掌却蓦地击出,崔长老大出意外,已避闪不及。
  “砰!”
  崔长老闷“呃”一声,身子被震飞出去,右肋处印有一只血手印,正是对手手掌之血。
  “啪!”
  崔长老仰面摔在两丈之外的砖地之上,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晃了晃身子,又陡地一阵痛苦呻吟,双手捂住右助。两个黑衣老者急忙上前,将崔长老扶了下去。
  其实,适才了空大师忍痛击出这一记“般若神掌”,不过使出四成力道,便将对手两根肋骨击断,若是功力再加两成,崔长老必会当场毙命。
  “阿弥陀佛!”了空伸单掌沉声道:“崔施主,贫僧多有得罪!”
  南长老嘿嘿一阵冷笑,道:“大师果然是名家风范,好!这一阵大师胜了!请问下一阵由哪位高人接场?!”
  第一阵失利,南长老再也不敢大意,他要看看对方何人出场,然后决定是否由自己上场。很显然,他的目标便是宋钦。
  “小雷音”史大春此时来了精神,不等宋钦发话,已经挺胸走出人群,晃了晃手中的大铁锏,冲南长老道:“敝人史大春,有种儿的就来会会本人手中的这根铁锏!”
  史大春手中的铁锏是临时打造的,原先的银锏在宋府被那老疯乞弄成了一堆粉屑。论重量,这根铁锏为六十八斤,比原先的银锏又足足重了四斤!
  宋钦知道已无法劝史大春回来,再说,论名份,这一阵也该轮到他,于是朗声道:“我方由史掌门接第二阵!南长老,不知何人挑这第二阵?!”
  南长老瞟了一眼张牙舞爪的史大春,不由发出轻蔑的一笑。
  “姓南的!”史大春怒道:“今晚史某偏偏选中了你!有种儿的你上来!”
  刚才受辱之事,史大春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南长老冷哼一声,轻蔑道:“史大春,凭你,还不配与老夫动手!”
  “呸!你小子少在这儿卖狂,有本事你接史某一?!”
  说到这里,史大春一个抢步,抡铁锏朝南长老劈头盖脸砸来。
  南长老双手负背,眼看对手铁锏就要拍到自己,蓦地息子一提、一滑,飘出七尺,史大春一?劈空。
  “文长老!”
  “在!南长老有何吩咐?”
  “你来对付此人!”
  “遵命!”
  文长老向前跨出两步,站在史大春的面前。
  史大春上下打量着对手,见他身高不足六尺,面容憔黄,身体枯瘦,论份量恐怕不及自己一支大腿,不由失声笑道:“嘿嘿……,凭阁下这副尊容,史某杀了你都嫌落个以大欺小,不仁不义之名!我说你小子还是省了吧,换一个经打些的,也好让史某过过瘾!”
  小老头眉头一拧,两脚岔立,身子微沉,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哗哗啪啪”的响声,有如燃放一的鞭炮。
  史大春一愣,不知对方在使什么把戏。
  一旁观战的宋钦一愕:“炸骨功!”急忙冲史大春喊道:“史掌门不可大意!”
  话音未落,史大春已然抢先发动了攻势,铁锏挂动风声,“呼”地拍向对方。
  文长老不等?到,身子一晃,“砰”地一声,身子缩成一团,翻滚着弹射出去,飞至史大春头顶,又突然将身子张开,两臂一伸,手中已多了两根三尺来长的“哭丧棒”,从上向下朝对手砸来!
  这一瞬间的变化大出史大春意料,一愣之际,哭丧棒已然夹击而至,史大春大吼一声,铁锏自下而上飞磕出去!
  “当!当!”
  文长老手中的两根十二斤重哭丧棒被史大春手中六十八斤重的铁锏震飞三丈之外,而铁锏也被砸为三节,“当嘟嘟”落在了青砖地上。
  在场众人一愕,发出一声惊叹。
  史大春果然神力!
  文长老内功更是高得惊人!
  此时交手的二人都没了兵器,徒手交锋,形势骤变。
  史大春与人交锋,凭的便是手中的重?,而一旦?失,威力顿消大半。文长老练的是“炸骨功”,动作皆由骨节错动而爆发,即快又狠,双方交手七八个回合之后,史大春便落了下风,对手的每一出手,似乎都出乎自己预料,只得手忙脚乱地疲于招架。
  蓦然,文长老颈骨发出“咔”地一声,有如折断,史大春一怔,对手双掌一分,朝他的两肋疾刺过来,史大春急忙分掌相迎,岂料文长老身子向前一倾,“砰”地一声,有如弹发,朝史大春的前胸撞来,只听“通”地一声闷响,文长老的铁头重重地撞在对方的心口上,史大春惨叫一声,向后倒退七八步,仰面摔倒在地上,鲜血自口中狂喷而出,随即人事不省。
  宋钦手下的人急忙将史大春抬下。
  南长老冷声一笑,信步走出行列,冲宋钦道:“宋帮主,这第三阵……南某挑了,不知贵方由哪一位接着?”
  宋钦微微一笑,缓声道:“宋某不才,愿向南长老请教!”
  “哦?但不知宋帮主打算如何领教?”
  “悉听尊便!”
  “好!南某早闻宋帮主人称‘天蝎拐’,南某一生与人交手无数,还未曾撞见使拐的高手,今晚倒想见识见识!”
  宋钦点首,右手一抬,弟子孟夕将一根四尺多长的百年藤拐递到他手中。
  这根用百年老藤制作的拐杖,足足杯口粗细,经过药水的浸泡和阳光的烘晒,藤拐变得又黑又亮,拐上雕着两条飞龙,盘拐而上,拐首是两个巨口张开的龙头,龙嘴处有四颗倒斜的利齿,像是四根倒钩。
  宋钦左手握住拐中,右手托住拐端,平端胸前,泰然道:“南长老,请!”
  南长老微微点首,右手一抬,“呛嘟”一声,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宝剑原来缠在腰间,看上去像一根银色的束带,剑柄正是束扣。
  “刷!”
  南长老手腕一甩,宝剑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十二朵蓝色的剑花有如流星破空划出,分外眩目,众人不由暗叹木已。
  蓦然,南长老一个挺身,寒光乍闪,似是朝对手的脖颈劈来!
  宋钦身子未动,而是静观其变。
  果然,剑至半空,陡然一个疾转,“嘶”地一声,削向对方的左肋,宋钦看准来剑,碎然一个撤身,手中的藤拐呼啸而起,拍向对手的面门。
  藤拐长于宝剑,对手的剑擦身而过,藤拐却刚好长及对手。
  南长老动作是何等之快,不及撤剑,已然平身滑出三尺,趁对手收拐之际,陡然一个欺身,“刷刷刷”又是三剑!
  宋钦一个急转,反手出拐,挑、磷、挂,只就“当当”两声之后,“咔”地一下,南长老手中的宝剑剑尖被藤拐首部的“龙嘴”咬住!
  这是“天蝎拐”三十六式中的一式,叫作“天蝎背剑”,专门用于夺对手的兵刃,南长老何等老练,如今也着了道儿!
  若是换了旁人,宋钦只要手腕一抖,对手就得撒剑。可南长老绝非易与之辈,宋钦刚刚挂住对手的宝剑,便知用一般手法根本行不通。
  二人僵持片刻,宋钦双目陡放精光,南长老顿觉浑身一震,知道对手使出了“三十六宿天极功”,意在震退自己,急忙将“太乙子玄功”贯到剑上,一场功力上的较量就这样开始。
  一股震力刚缓,另一股更大的力道又源源涌来,有如钱塘大潮,一层高过一层!
  “三宿摘星!”
  “四宿腾云!”
  “七宿追月!”
  “……”宋钦的力道不断加强。
  南长老已将功力用至六成,仍感难以抵住对手的攻势。
  宋钦的面色开始发青,南长老的全身开始颤抖起来。
  宋钦的脸色由青变紫,力道仍在不断增加。
  “二十四宿捉鬼!”
  “二十五宿伏魔!”
  南长老的眼珠开始突起,面色灰白,两个“太阳穴”突突乱跳。他此刻已将“太乙子玄功”用至十成!
  宋钦心里清楚,自己的“三十六宿天极功”只修至二十七层境界,眼看就要使到尽头,一旦不能击溃对手,后果不堪设想!
  宋钦担心,南长老心中更是惊恐,自己的真力已用至十成,仍占不了上风,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功力可能真地不及对方!
  一旁的众人张目结舌,全场死一般地沉寂,似乎空气已经凝聚。
  宋钦的身子微微抖动起来,一股淡青色的薄雾从体内徐徐散出,聚于头顶。
  “二十六宿消煞!”
  “二十七宿偷天!”
  “轰!”
  空气陡然炸开,在场的众人猛觉一股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
  南长老向后飞出一丈多远,“扑通”一下坐在地上;宋钦向后倒退三步,身子晃了晃,终于挺身站稳。
  藤拐和宝剑同时落在地上。
  蓦地,远处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啸声,随之院内荡过一阵阴风。
  在场众人毛骨皆惊,毫无目标地搜寻着四周。
  突然,一个汉子手指东厢房顶惊叫道:“看!在那里!”
  众人的目光“刷”地射向一处,目光无不露出惊恐的神色。
  月光下,东厢房房顶上冉冉升起一团“红云”。之所以称之为“云”,是因为它似无形而有形,忽大忽小,忽虚忽实,恰似一团随风荡起的云团。唯一令人奇怪的是红云中夹嵌着两颗淡绿色的夜明珠,在月夜下发出阴冷的光芒。云团不时变幻着形状,而两颗夜明珠却始终保持等距。
  “娘的!什么人在这儿装鬼,还不快给我滚下来!”尹笑天首先吼道。
  “嘿嘿……!”红云发出一阵桀桀怪笑。
  即然会笑,就说明房上是人,而不是鬼,众人的胆子立刻壮了起来。
  俗话说,人多势众,人众胆升,两个“形意门”的年轻弟子想借此机会亮亮自己的本领,身子一纵,飞身上了房顶。
  岂料,二人还未靠近对手,突然惨叫一声,身子在瓦片上翻滚了几下,就像两包沙袋,重重地摔落在屋檐下的青砖地上,横尸于地。
  显然,这两个年轻的“形意门”高手在从房顶掉落之前便已丧生,否则不会就这样摔落在地上。
  众人顿时骇然。
  ——这怪物似乎未曾出手,却要了两名高手的性命!
  站在死者近处的孟夕回首冲宋钦喊道。“师父,他们是中毒身亡!”
  宋钦眉头一拧,脱口道:“原来是他!”
  了空大师转首道:“宋帮主识得此人?”
  宋钦点首道:“不错,此人正是‘血蜘蛛’!”
  “血蜘蛛”三字刚出,西厢房的“红云”陡地腾空而起,有如被狂风抛起,以无比快捷的速度扑向宋钦!
  然而,几乎与此同时,东厢房房顶上蓝影一闪,一团“蓝云”有如箭发,也扑向宋钦。
  一个“血蜘蛛”正足令宋钦头痛,如今不知又是哪一位神秘人物找上了自己,宋钦自知厉害,急忙将身子向后一闪,两团“彩云”在离地面五尺之处乍然相撞!
  “轰!”
  红蓝乍合又分,庭院中又多了两个人,相距九尺站立,一红一蓝,正是“血蜘蛛”与雷天风。
  在场众人绝大多数都未见过这二人,不由愣愣地瞅着这两个陌生的人物。
  “雷天风!”“血蜘蛛”一双绿眼喷射出两道寒光,狠声道:“你小子处处与老夫为敌,嘿嘿,咱俩真他娘的是前世的冤家,今世的对头,想躲都躲不开!”
  雷天风冷冷一笑,道:“老小子,上次的事还没完,今天咱们一起了结!”
  “哦?这么说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不是!”
  “那你怎么要帮助他们?”
  “雷某作事只为自己,与旁人无关!”
  此刻宋姣姣已走到宋钦身旁,低声向爹爹叙说刚才在后院祠堂发生的事情。
  “血蜘蛛”斜瞟了宋姣姣一眼,冷笑道:“姓雷的,原来你是为了这个女娃子!”
  不等雷天风搭话,宋姣姣娇叱一声,右手一抬,一道金光破空而出,劈向“血蜘蛛”!
  宋姣姣对“血蜘蛛”恨得咬牙切齿,这一鞭下去又快,又狠、又毒,“血蜘蛛”虽说武功远于对手,但他万没料到宋姣姣会突然朝自已下手,因此躲闪得稍慢了一点儿,只听“啪”地一声脆响,金鞭将对手的一撮红发削了下来!
  “血蜘蛛”惊叫一声,随即一声长啸,探右手朝宋姣姣抓来。
  宋姣姣还想出第二鞭,岂料“血蜘蛛”一双利爪已然抓到。
  别看“血蜘蛛”双足皆失,但一双假足比真脚还要灵活。宋钦眼看女儿已躲闪不及,急忙一个抢步,双掌齐发,拍向对手的左肋。
  “血蜘蛛”知道宋钦这一掌的份量,不敢不接,急忙撤手转身,左掌朝下护住门户,右掌抡起,“刷”地劈向对手面门。
  宋钦生怕对手便出毒掌,虚晃一招,闪身飘出五尺。
  “血蜘蛛”冷哼一声,刚要再次出手,猛然觉得一股巨大的压力从背后迫来,急忙一个斜纵,跳出一丈,回身一看,雷天风正得意地站在那里,嘲弄地看着自己。
  “好小子!你他娘的够阴够狠!”
  “老小子!这点儿玩艺儿还不是从你那儿讨来的……”
  二人说话之际,南长老冲其余六位长老递了个眼色,七位长老几乎同时拔地而起,跃出庭院。
  尹笑天急道:“师父,我们马上去追!”
  “不必,”宋钦抬手道:“让他们走好啦,但今晚绝不能放走‘血蜘蛛!”
  宋钦一心要除掉“血蜘蛛”,这里的特殊原由只有他自己和雷天风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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