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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ry85

[完结] 江上鸥《火圣剑手系列之四:赤龙金戟令》校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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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1 20:4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一章 赤龙金戟显神威
  牛震寰获救了。
  “不知尊驾台甫如何称呼,日后也好酬报。”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倒是尊驾双手伤得不轻,需要医治。”
  林九龙说完问雁荡三怪:“这是谁的杰作?”
  “活马面”起先还想逞硬不理,然而林九龙一眼看透他的内心,走到他的身边,取过装火龙蛋的葫芦,准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活阎罗”和“活牛头”功力已失,面对持有赤龙金戟且又武功高强的林九龙哪里还敢强拗。一齐朝向“活马面”要他缴出伤药。
  林九龙接过了“活马面”递过来的伤药,对牛震寰道:“阁下将如何处置他们?”
  牛震寰把手一掸道:“他们已经受到赤龙金戟的惩罚了,饶他们一命吧!”
  邙山三恶叩头如捣蒜,言谢过后,像三只老鼠贴着石墙边溜了下去。
  牛震寰道:“小侠,在下有一言动问!”
  “所问何来?”
  “不知你何以会来此救我?”
  “在下是奉母命!”
  “不知慈严是谁?”
  “再生草!”
  “再生草?”
  “对!”
  林九龙不知道再生草的真名叫解晶儿,因此也无从介绍起。解晶儿自打改此名号以后,很少在江湖上行走,牛震寰自然不了解这个再生草。
  牛震寰不再多问,他转了话题对林九龙说:“小侠,你救人救到底,快找找看,有一个女人,你要将她救出去。”
  林九龙替牛震寰敷了伤药,回身向本层深处寻去,巡视一周也不见有人。
  牛震寰要他上七层去看看。
  林九龙捷步登上七层。那里确有一个女人,被用铁链绑在一个十字大木架上,脑袋低垂着,长长的头发掩盖了她的脸面。
  林九龙上前去,欲将那已经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女人解救下来。
  “等等!”牛震寰跟了上来,喝住他不让他贸然动手。
  然而,林九龙已经上前去扯解铁索了,说时迟,那时快。那个被缚的女人突然出手,铁素一翻,紧扣住了林九龙的脖子。而且一上手就用了很大力气,几乎勒得使他透不过气来。
  “我……我……我是来……救你的……”林九龙怕对方误解。垂死者,捞一个够本,捞两个赚一个的想法,一旦变成行动是十分可怕的。
  那女人一开口,惊了牛震寰一大跳。
  “小子你是从哪个窟窿里钻出来的,来坏我的好事!”
  根本不是个女人,而是个男人。
  “你是什么人?”
  “什么人?不可告人!”
  牛震寰掂了一块石子在手,左手虚晃,右手实发,直趋那人面门,趁他一闪之际,林九龙的手扯住了那人的长发,一扯竟是假的。露出了一个男人的脸,那张脸虽说不上是眉清目秀,却也是英俊非凡,然而,眉心隐含着杀机。
  “楚狂客!休得猖狂,坏你事的冤家对头是我,不是他。有本事冲老爷子我来使!”牛震寰唬他一唬。
  唬的不错,那人没予否认。
  “牛震寰休摆你那点臭架子,爷找的就是他!”
  “你找的就是他?”
  “对!我派人在他们北来的路上作了向导,不过他们来得早了一点。搅了我的局!”
  林九龙这才明白何以在徂徕山上有人会来报告神通寺有异的消息,何以来路上寻找神通寺这么顺利。
  “快快交出那宝物!”那人还是灵岩寺来的路上那种阴恻恻的味道。
  牛震寰一语点破,使得林九龙大为欣喜。
  楚狂客逼要宝物,又使他吃惊:“你是谁,是不是汤祖儿……”
  那人沉默。手下松了一松。
  林九龙见他沉默知道得到了印证,又道:“师……师兄,我是你……师……弟……”
  楚狂客手下一松,林九龙得以把话说完。
  “赤龙金戟呢?”
  “不要逼他,赤龙金戟在这里!”再生草突然出现在阶梯口。
  牛震寰一下认出是解晶儿,不过他没有点穿。
  “通玄师尊让我们来请你回去。”
  “好啊!我派人去请那老儿,还不一定肯来,如今乖乖地送来了,说明还是识相的。”
  “汤祖儿,快快放开你师弟!他是无辜的!”
  “无辜的?谁知是真无辜,还是假无辜!通玄老儿,前后派出了三个师兄弟来清理门户,要不是我功夫好,早就无辜了!谁知这小子是不是又是来清理门户的呢!少废话,交出赤龙金戟放尔等平安离开,否则,我先断了这小子的脖子。”说话间铁索抖得哗哗响,甚是惊心动魄。
  “喂喂!你读过这首诗吗:
  煮豆燃豆箕,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滚你娘的蛋,谁跟你同根生!”
  “呀!林九龙被这一言激恼了,气血一贲,浑身陡胀,只听啪的一声,铁索竟凭空断成两截。
  不仅仅如此,林九龙脑路受封,虽未达百日,但遭此强烈刺激,陡然百气冲穴,齐会灵枢,瞬间百路大开,一开百开,一通百通。
  羁绊一去,林九龙还有什么顾忌,暴吼着:“汤祖儿,小人得志,告诉你,侮辱谁我都管不着,侮辱我娘,就不行,今天你不叩头请罪,就别想过门。”
  “小子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看招!”说话之间,就是三十六掌出手,汤祖儿也是学过愚功的,因此,武功采百家之长,弄不清这三十六掌,出自何门何派。在雄浑刚劲的掌力撞击下,林九龙连连腾挪躲闪。
  再生草自然不会看着林九龙独自一人招架,银河剑―亮,从侧翼参战。然而,汤祖儿只斜拍过来一掌,再生草便经不住强劲的掌风,踉跄跌倒了。
  “晶儿!谢谢你!”牛震寰在扶起解晶儿的瞬间这样感谢她。
  解晶儿报以难以言喻的一笑。
  汤祖儿掌风扫倒了解晶儿,林九龙看在眼中,疼在心中,怒吼如夏夜惊雷,以那两截断链为鞭,闪电也似地抽打横扫,施展的是“无常神君”索太尔的无常功法。暴挥暴抖、欺身猛进,铁索链蓝芒倏幻,寒风飒飒。
  汤祖儿不怠慢,换了一种旋风幻影剑身法,手中多了一柄利剑,好凌厉的身手,好似流云绕回,银瀑飞泉,刀影剑光中,似有隐隐雷声。这又不单是旋风幻影剑了,而是糅入了风雷剑的身法。如此怪招怪式,常人确是难以招架的。
  林九龙应付自裕,这也是得之愚功之妙,他脑路已通,百门大开,不仅能够应万招万式,而且在应招之时还可寻机发招,以达克敌之目的。
  不过汤祖儿已经功臻化境,非一等一高手可比,即使牛震寰这样的高手,单打独斗也难说可以一举克敌。
  二人转瞬已经打了三百余个回合,仍然难分胜负。汤祖儿与林九龙二人链剑交缠,一振之下双方手中兵器具各飞脱,二人立时又对上了双掌。
  链剑相拼,还有技艺在内,掌力甫接方知对方真正功力。
  他们立时觉得远比自己估计的要高。汤祖儿只觉得林九龙内力宏厚威猛,浑沉刚劲,若有不慎将会被他震得内脏四分五裂而亡。
  林九龙觉得汤祖儿掌力玄妙阴柔,如长江大河,滔滔滚滚,如有不慎,就会在汹汹浪涛之下灭顶。
  二人拼上了手,内力源源而出,头顶白气蕴蕴缭绕,只听见脚下石块发出喀喀喀的声响。
  无疑,林九龙的内力占上风。
  汤祖儿一旦拼上也不能轻易脱身了,但他心内已自怯了三分,他真弄不明白,面前这个年轻人何以来如此雄浑的内力,这可是百年以上的修为啊!
  他只能硬挺,无论双方哪一个有收手之意都有可能被对方涌来的内力震死。所以他抱定了不死不休的决心。
  汤祖儿有意震死林九龙,而林九龙却无心震毙汤祖儿。因为,通玄真人之命是将他带回天台山。
  汤祖儿暗自思谋,面前这小子虽然经验不足,内力如此雄浑,远在自己之上,求胜的可能微乎其微。
  牛震寰看出了这其间的门道,他刚想上前帮林九龙一把,突然石塔震颤起来了。他知道是二人的内力,于无形之中震酥了石塔,再坚持下去恐怕石塔就难保了。
  牛震寰一把拖过解晶儿,避入石塔靠山体的一面。只听轰隆连声,林九龙和汤祖儿脚下的石板竟塌了下去,从七层砸入六层,又将五层砸入四层,整个石塔竟然摇摇欲坠起来。
  林九龙和汤祖儿两人正全神贯注在双掌之上,因为,稍一分神,都可能给对方以机会,以内力袭人致死。而自己也可能被游走的内力震死或震伤。所以谁也无心去顾及外界。然而,脚下石板下陷断裂,足下虚无令他们不能不顾。
  汤祖儿心本怯三分,足下一虚,神志分散,掌力紊乱。
  林九龙掌力一逼,竟将汤祖儿发出的掌力撞回了体内。
  这一下换在平时,凭他的愚功汲取融贯成的百家功法,硬挨一下二下都不会出什么问题。而此时,足下发虚可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心急气浮,竟失了心智,导致体内真气大乱,顿时内力尽散。
  林九龙感觉到了这一现象,本来他只要掌力再吐就可击杀此獠。但他没有这样做,硬把送出的掌力回收回来。这掌力送出时似长江大河,涌回潮,虽可加以控制,却只能减三分,还有七分,骤然撞回,不免将他自己震得血气翻腾。踉跄退了七八步,方才扎稳马步。
  林九龙虽然没有杀汤祖儿,这一下也够他受的了,体内真气流窜,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
  林九龙大有不忍。就在此时,石塔隆隆作响,倾倒在即。
  林九龙上前一步,挟起汤祖儿,闪电一般从四层窗口穿越而出。
  底下黑白道高手见石塔摇晃欲倒,四层窗口飞出两人,连忙接住。
  石塔在隆隆声中倒塌下来了,变成了一片废墟。
  牛震寰和解晶儿躲藏在六层的石窟中,幸免于难。
  穿过爆起的粉尘,牛震寰和解晶儿飞身下落,只见林九龙身子僵直站在那儿,身上被剥得只剩一条裤衩。
  牛震寰上前解开了林九龙被封的穴道,对他说:“你和我犯了一个一样的错误,对恶人发了善心!”本来浪迹江湖经年,看够了绿林好汉长街喋血,深山恶斗,刀舞剑飞,弹铗喝斥,为一个江湖义字不管值不值得,也要卷进去趟那浑水,争斗得血花飞溅;为一二件秘籍打得兄弟翻目,亲人成仇。而这一切无一脱得开权和利二个字,无一不在权和利这两条藤上,为争权夺利而生,为争权夺利而死。为此他决定封刀,不再过刀头舐血的日子,不再开杀戒。然而,现实是如此残酷。可谓树欲静而风不止。为此他得出了如此的结论,无疑这对他信守的律己信条是个挑战。
  林九龙听牛震寰说自己和他一样犯了一个共同的错误,只能苦笑笑说:“我放他一马,他却在落地的一刹那点了我的穴!”
  “你为什么就不能先制住他呢?下不了手对吧!”
  林九龙点了点头:“是啊,他是我师门同道,就是处置,我也得把他带回去交给师祖处置。”
  牛震寰问:“他把你衣服扒了,想找什么?”
  “不知道!”
  “是不是找赤龙金戟?”
  “找赤龙金戟?”林九龙甚感意外。
  “找找!还在不在?”
  “丢了!”林九龙大惊失色。他毕竟稚嫩,没有想到楚狂客会趁机下手,连连顿足道:“早知他如此不仁不义,还不如刚才……”
  “赤龙金戟让那厮夺去了那怎么行,那怎么行,武林可是要遭大难了,我们赶快把它追回来。”智深和尚倒先自着急起来了。
  再生草一看这局面,连忙安慰大家道:“赤龙金戟虽已落入楚狂客之手,但楚狂客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只要我们联手去搏,完全可以夺回来,避免武林出现浩劫。”
  通玄真人让林九龙执掌这武林至宝,不是为了称霸江湖,而是为了平息纷争,铲除不平,制止江湖上无休止的互相残杀。是为了超生,而不是为了杀生,而楚狂客是不会管这些戒律的。所以大家深感面前出现的事态的严重性。
  黑道人物雀跃起来。
  他们感觉到了一个新的希望已经出现,他们都想夺取赤龙金戟,以便称霸武林。
  他们如鸟兽四散,然而,他们朝向同一个方向,那便是楚狂客逃走的方向。
  林九龙深怀愧疚道:“祸是我闯的,当由我去摆平!决不能让楚狂客的阴谋得逞!”
  冷心师太和乾元真人等白道人物,此时明白了真相,既然楚狂客心怀叵测,赤龙金戟又遭劫难,他们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他们表示将协助林九龙和牛震寰他们夺回赤龙金戟。
  牛震寰看着林九龙突然像发现了什么,他回首望着解晶儿说道:“晶儿,这么多年你与他一起生活,你有没有发现他像一个人?”
  “谁!像谁?”
  就在这时,有人发出一声惊呼!
  楚狂客趁林九龙挟着他跳塔即将落地的一刹那,突然出手,用尽全力点了林九龙要穴。
  他的手法不可谓不快。
  眼皮没一眨的功夫便抄了林九龙全身,夺走了他怀藏的赤龙金戟。
  他在得手的一瞬间便想打开赤龙金戟,企图用它废掉在场白道人物的功夫,以震慑黑道人物。
  然而,他没能打开赤龙金戟,他知道自己受了重重的内伤,需要疗救恢复以后才能打开它。
  他带着伤逃命狂奔。
  他只有狂奔尽速离开现场。因为,任何一个人,不管是黑道还是白道,只要发现赤龙金戟在他身上都会拼死一搏前来争夺的。
  赤龙金戟是个诱惑力相当强大的宝贝,它使得江湖上所有的人垂涎。
  他顾不得疗伤,泼命地想逃离神通寺。
  楚狂客真名确是汤祖儿。是太湖西山人氏。汤家在太湖西山颇有势力,有好地千顷。不过由于家族中没有在朝为官的,所以势力远比不上西山的另一大户包家。
  汤祖儿本是通玄真人关山门之徒。通玄真人感到自己年迈,主要让大徒弟一清道长教他武功。由于他心高气傲,一清道长不甚喜欢他,因此三年下来并未学到什么本事。
  汤祖儿灵性得很,很快悟出大师兄不肯尽力教授的原因,于是一改故态,转而对一清道长毕恭毕敬,对通玄真人百般孝顺。
  一清道长日日同汤祖儿在一起已经摸透了他的每根经络,知道他不过是一种伪装,不过是为了讨取欢心,冀求是不言而喻的。
  一日汤祖儿家传来消息,家族因地产纠纷,而被当地恶霸赶出了西山。一家人流落在平江府街头。
  汤祖儿叩拜通玄真人,要下山去寻找失散的家人。
  通玄真人得知此信,颇为同情,允准他出山。
  汤祖儿却长跪不起,他声泪俱下,述说自己过去的不是,因为自己目中无人瞧不起大师兄,所以大师兄一直不肯尽其所有,教习自己。如今要出山了,方知自己误了自己,真是武到用时方知浅。他怕此番下山寻找家人,一旦遇上强手,不但救不了家中人反而连自己也搭上。
  通玄真人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句句在理,于是教了他一套百门借功法。这套功法同后来通玄真人教习林九龙的愚功有相似之处,都是在较量的时候汲取他人之长,不同的是教习汤祖儿时没有为他封闭脑路,所以吸收他人之长时,仅仅能将最高绝之一两招记住,而不能化为一套新的套路。尽管这样,汤祖儿出山以后不久就成了无敌高手。
  临行通玄真人再三交待,将来不可恃强。否则将以赤龙金戟惩治,以清理门户。
  汤祖儿只听说过赤龙金戟厉害异常,并未见过实物,当时也以为师父不过是虚声恫吓而已,所以一直不以为然。
  他下山回到西山,见家中人等一切安好,方知父母是因想念诳他回来。地产纠纷也是有的,不过正在诉讼之中。思谋着祖儿学艺已经三年多了,怎么着叫回来也可壮壮门风。
  汤祖儿没有谨遵师命。回到西山就恃强凌弱,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于是官司越打越烈。
  时值朝中有巡抚在平江府,那人便是王山,奉王振之命到苏州选美女。住在平江府中,听说有官司断,来了兴趣,居然让人搬张虎皮椅,坐到衙中听起审来。
  就在这一日汤祖儿咆哮公堂,剑搁在府尹的脖子上要他断汤家赢这官司。
  平江府自然不让,喝令合衙捕快合力捉拿汤祖儿。
  王山见汤祖儿有一身好功夫,当即喝住衙役捕快。
  巡抚代天子巡戍天下,府尹自然要听他的。
  王山当堂下令放了汤父。并断汤家胜诉。
  包家不服,在堂上喊冤,反被责打三十大板,轰出公堂。
  王山偏断此案,放了汤父一马,汤祖儿自然感恩。他要汤祖儿随他进京,到京城见见世面。
  汤祖儿进了京城,被京城的繁华,耀得眼花缭乱。
  汤祖儿进了大内,见到了王振王公爷。
  王振着他同大内高手比武。
  凭着那一招百门借功法,居然与所有大内高手均战成了平手。
  王振大喜,当即问他愿不愿做大内侍卫,保卫皇家。
  汤祖儿自然求之不得。
  王振赏银千两,赏宅一所,美女两名。
  这一下如同老鼠跌入了米囤里,金钱、地位、美女一齐涌到了他的眼前,简直使他眼花缭乱。
  他落入了温柔乡,左拥右抱,简直忘记了自己姓什么。
  不过他还是记起了通玄真人的话,他不敢暴露师门,更不敢以真实姓名示人,所以改名为楚狂客。
  王振要他杀人,他犹豫过,但最终不能摆脱荣华富贵的诱惑。
  京畿许多杀害忠良的罪案是他领着锦衣卫干的。
  有那么一天,他突然良心发现,觉得自己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是要受到惩罚的,就是无人能战胜自己,天道也是要报应的,于是他决心脱离锦衣卫。他向王振提出:自己艺业还不精,想回山拜请师父再授绝艺,以便将来回来更好地为王公爷出力。
  他没有想到王振会如此大度,竟同意他回山。不仅如此,还设宴为他送行。
  直到酒酣之时,王振才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有人在酒中下了一种百日穿肠丹。解药只有皇家才有,不是民间寻常解毒药可解。当然,只要听话,生命危险是不会有的。”王振告诉他,将每月给他一粒解药,也就是说不管他到了哪儿,每月要回来一次。所以不是永别而是暂别。
  他知道王振毒辣;
  却不知道王振这么毒辣。
  他只能俯首贴耳听命于他。
  他还得继续杀人;
  他不杀人,有人就要杀他。
  他可以不杀人,但就要失去金钱美女、荣华富贵;
  他可以不杀人,但他受不了死对自己的威胁。
  他仍然要杀人。
  他不忘自己的职责,王振要他取林忠的人头他做到了。王振要他夺回的密件他却丢失了。为此他赶到朱仙镇,他在半道上结识了吴仁志(无人知),知道他有北国醉马草,于是哄骗他一同到了朱仙镇,利用他抓住了牛震寰。
  搜查结果没有找到那份密件,他想杀了天下第一侠,带个人头回去报个大功,那样即使密件找不到,也不至于遭祸。
  吴仁志不答应,生是把他的好事给搅了。
  朱仙镇林家庄也去抄了,灭了满门,也没有抄到东西。
  更令他头疼的是吴仁志和牛震寰摽到了一起,两人认起叔侄,形影不离,他再也无机会下手。因为这两个高手联袂,他无论如何是对付不了的。
  设计使牛震寰和吴仁志成为众矢之的,为天下英雄不齿,然后,虚传赤龙金戟令,召各路豪杰,合力剿灭。起码迟滞他们的脚步,不让他们在他之前赶到登州。这便是他在灵岩寺和庵堂恶作的原因。
  他必须杀人,因为密件很可能落入登州总兵林相成之手。
  楚狂客奔行在登州道上。
  他的前方目标是——登州。

第二十二章 小侠重逢神通寺
  牛震寰和解晶儿在石塔下交谈。
  他俩刚刚说到“你看他像谁时”,突然有人惊呼一声,一下扑到了林九龙身上,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另一边扑上一个则从下将林九龙扛到了肩膀上。
  你道那人是谁?
  原来是林九龙在钱塘江上与之失散的“吓一跳”和“长不高”。
  这两人失踪这数月,究竟跑哪儿去了呢?林九龙既为他们的出现而高兴,也为他们的失踪而纳闷,所以想知道个究竟。
  林九龙搂住他俩问:“你俩真是吓我一跳,丢的时候吓我一跳,回来也吓我一跳,到底是咋回事?”
  “吓一跳”道:“一言难尽!那日我们让巨鱼吓坏了,水性又不好,呛了个半死,迷迷糊糊中有人把我们顶出江面,接着有人将我们一提就上了岸。”
  “长不高”抢着说道:“迷迷糊糊中觉得有人在小声商议,像是将我们两人分别找卖主似的,后来才知道,是‘百鸟神丐’周千家救了我,可是他非要师兄。他说他看中了他是块材料!”
  “吓一跳”说道:“他师父号‘摘星鬼才’是有名的神偷手,据说,前朝有个神偷‘千手佛’孙三山也比不上他。”
  “噢!你们从此就拜他们为师,一个当了乞儿,一个当了偷儿?”
  “吓一跳”道:“别这样说么,这样说多难听?是他要我当徒儿,不是我要拜他为师的!”他直着嗓子吼,引得周围人侧目。
  “长不高”则小声地道:“二师兄,你小声点儿好不好,叫师父听见了不罚才鬼呢!”他努了努嘴,示意他们的师父就在不远处,他还是一肚子心眼,要不,“摘星鬼才”也不会看中他。
  只有牛震寰认得那两个人,一个鹑衣百结,一个仙风道骨。鹑衣百结的人是“百鸟神丐”周千家,仙风道骨之人是“摘星鬼才”岑右军。说实在的凭衣着相貌你是看不出岑右军是神偷手的。
  牛震寰隔老远同他们点了点头。
  解晶儿见他们三兄弟见面不欢,便插言道:“不管拜谁为师,头一条,不作恶;第二条,有绝技,不是花拳绣腿误人子弟便好。”
  “长不高”听了连忙说:“师父,我新师父教的自然是下九流的法门啦!不过我想艺多不压身,多一招,总还是有用处的。”说着身子从解晶儿和林九龙身边晃了一下。
  “长不高”回身对解晶儿和林九龙说:“师父、师兄你们看看身上少了些什么?”
  解晶儿和林九龙分别一看,林九龙头上少了发簪,解晶儿身上少了丝绦上拴的玉坠。
  真是神偷手,不愧是摘星鬼才的徒弟。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一晃之间竟然神不知,鬼不觉,偷了两个高手身上的东西。
  “我没有他这功夫的啦,我只会讨饭。大师兄我讨给你看好不好,小心。”
  说话间手中一根叫化棒竟连翻十八个花样,招招凌厉,式式杀着。
  林九龙连连闪避,等“吓一跳”收棒时,解晶儿大吃一惊,因为她发现林九龙衣上有十八处灰点,而这些灰点均是要穴处。
  无疑,“吓一跳”跟随“百鸟神丐”周千家已经学得了他的绝门点穴大法。
  解晶儿道:“好好,艺多不压身,但愿你们跟现在的师父好好学。记住,学得平庸是容易的,学之精深则弥艰。武之道者,在于精、绝、奥。记住满招损,谦受益的古训,人间博大,所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牛震寰道:“好了,论艺论道的事以后再说,眼下要紧的还是赶快找到马莹儿!”
  “马莹儿是谁?”“吓一跳”问。
  “一个从日本来的女侠。”
  “是不是三十左右年纪,长得很漂亮……”“长不高”似乎想起了什么,随口说。
  “哈,你一定见过?”牛震寰出手扶住“长不高”的双肩爽朗地问,似乎得到了一线希望。
  “长不高”嘴角浮起思索的微笑,他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解晶儿睇望着他的双眼,真诚而关切地说道:“好孩子,跟师父说实话,你在哪儿见到过她?”
  “长不高”没说出马莹儿在哪,反而连声责备自己:“坏了坏了,我忘记了大事!”
  “什么大事?”林龙九惊问。
  对马天龙的法法(日本语:妈妈)在哪里?
  马莹儿在哪里?
  牛震寰辨认出神通寺石塔内出现的那个女人并不是马莹儿,那是楚狂客找来的一个替身。
  那么真的马莹儿又在哪儿呢?
  马莹儿自打在对马岛与“火圣剑手”徐玉郎分手以后,一直郁郁寡欢。
  对马天龙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徐玉郎千里迢迢,漂洋过海到日本国,历经千辛万苦,惊动了天皇和幕府将军,发出了血色樱花令,最后才在对马岛找到了他们。
  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喜讯,令人高兴得眩晕。然而,如同彗星带来的灿烂一样,那喜讯没有变成现实,仅仅像一场梦一样很快便消失了。
  徐玉郎不认对马天龙,他对马莹儿说,这不是我的孩子。说完就这样走了,虽然留给她一把剑,那把斩蛇剑。她知道他的用意,希望她能将它送回故国。不要在蛮夷之地久留。
  她还是割舍不下对马天龙,因为,这毕竟是她一点点喂养大的,她说就是块石头捂在怀里这么多年也捂出感情来了啊。
  这场变故使对马天龙变得很多,他怪异地变得沉默寡言。冷若冰霜的脸上总也见不到多少笑容。
  “无人知”便是他自己起的姓名,这其间包含着许多苦涩,许多情绪上的震颤。他一下成了一个冰面人,一个脸上再也不显喜怒哀乐的冰面人。只要他一到场,似乎空气中就弥漫淡淡的雪,就似乎一下降下若干温度,掠过阵阵寒意。
  他变得沉默寡言。
  一个“冷面刀客”就是这么诞生的。
  虽然“冷面刀客”徐天龙的名字是牛震寰后起的,但真正的冷面刀客是在对马岛形成的。
  不过,那场变故使他一下子成熟多了。
  他重整了对马岛,宣布对马不再是倭寇王国,全体岛民要正正经经地经商、捕鱼、种地。
  以劫掠为生的人,以杀戮为业的人,呆不下去了,纷纷离开了对马岛。
  仅仅过去几个月,对马岛就变了样。不再是一个恐怖的王国,而是一个安居乐业、民康物阜的王国了。
  他要回来,他要送法法回归故国;
  他要回来,看一看这中土大好河山,更主要的是要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即使他们不想要,他也不愿成为没有来历的孩子。
  马莹儿违拗不了他。他们安排好了国事,一起启程。
  他们从高丽登陆,走陆路回国。在高丽结识了不少朋友,游历了金刚山、大同江、鸭绿江……
  在途经长白山入大明时,他们差点遭人暗算。那是一家黑店,见他们携带了许多黄金,珠宝,便起了歹意,在酒中下了醉马草炼制的药粉“醉马宝”。那是足以使壮硕的骏马醉倒醉死的异药。
  幸得马莹儿警觉,加上她不喝酒,贼人的阴谋才没能得逞。她逼得了解药,将对马天龙救醒,天龙醒来以后大怒,一把火将这家黑店烧了个精光。虽然意外得了“醉马宝”和解药,对马天龙却由此变得更加冷面。心中铲平人间邪恶的念头越加强烈。
  正因为此,从踏入京城那天起他们就卷入了一场斗争的漩涡。
  因为马莹儿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对马天龙同样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
  也正因为此,夜探皇城后,他们受到了王振及其手下人的追踪。
  马莹儿是在朱仙镇去林家庄的路上被岳捕头和“黑狐”秦八、“白狐”秦七他们抓捕的。他们锁了她的穴道。
  岳灵见没抓住牛震寰和徐天龙,便用快马将马莹儿押送给楚狂客,以此邀功。
  楚狂客得到了马莹儿便想出了一个引诱牛震寰和徐天龙上钩的恶毒计策。
  马莹儿被绑到了神通寺,关押在石塔之中。
  马莹儿也不是省油的灯,经四五个时辰的运功,竟然冲开了被禁制的穴道。不过她没能挣脱开捆绑用的牛筋绳。
  事有凑巧,楚狂客发出的冒名的赤龙金戟令,召来的第一批武林人士,其中就有“百鸟神丐”周千家和“摘星鬼才”岑右军二人,以及他的徒儿“吓一跳”和“长不高”,他们全住在神通寺中。
  “长不高”半夜起来小解。看见石塔上有人影晃动,好似在招呼他,抑不住好奇心,于是跃身而上,进了石塔。
  虽然看守睡得正香,他还是点了他们的穴,使他们动弹不得。
  马莹儿见他虽是个孩子,个儿也不高,却是身手不凡。便称一声:“小侠,救我!”
  “长不高”见是一个女人,想起了自己亲娘,顿生亲近,他一边帮她解绑绳,一边询问:“大娘,你怎么会被绑在这里的呢?”
  马莹儿对他说道:“是被坏人绑架到此的!感谢小侠救命之恩,大娘刻下有要紧事到登州去,日后再来感谢小侠搭救之恩。”
  马莹儿说完要走,“长不高”却拦住她道:“大娘,你要到何处去?”
  “登州!”
  “登州?”
  “对!”
  “哎呀,我大师兄也是登州人氏哩……”
  “你大师兄是谁?”马莹儿听他这么一说,便打住步动问。
  “林九龙,他父亲是登州总兵哩!”
  马莹儿闻听,一把抓住“长不高”道:“小侠,快告诉你那师兄,登州有难,有人要害登州总兵林相成。”
  这一下惊了“长不高”,连声惊问:“什么,什么,你说什么?登州有难?”
  “对!救人如救火,恕不耽搁了!”说毕,身形鹄起,消失在夜空之中。
  “喂!喂!”“长不高”大声呼唤,惊醒了巡更的看守。
  然而,人去塔空,马莹儿已经上了东去登州的官道。
  “长不高”突然想起来的就是这件事。
  牛震寰听到这里连忙说道:“这位小侠所言非虚,我们早知登州有难,楚狂客之所以步步紧逼,耍尽手段陷害我与徐天龙,为的就是不使我们及时赶到登州去。”
  解晶儿道:“楚狂客此行不远,我们急起直追,是能够追上他的。”
  “不!”牛震寰摇摇头道,”楚狂客诡计多端,阴毒无比,完全有可能由他自己在此缠住我们,而另外派人前往登州,抄家索取密件,甚至杀害林相成全家。”
  “那怎么办?”
  “我已着徐天龙先行,他也许能抢在他们前头,制止这一暴行。”
  “龙儿家中有难,事不宜迟,立即出发吧!”解晶儿心中异常焦急。
  牛震寰趁此机会对未离开神通寺的人说:“各位同道,大家如今已经清楚了,所谓灵岩寺盗宝,尼庵奸杀,纯属楚狂客设的陷阱,为的是京畿血案中的一份记录阉党罪行的密件,如果谁还不信,那么同我牛震寰一起共上登州,跟楚狂客当面锣对面鼓敲给你们听听。”
  “牛大侠,不用多说了,我们上了楚狂客的当,多有得罪,望乞海涵。我们跟你一起上登州,讨还一个公道。”乾元真人的话倒是有号召力的。
  众人齐声响应,即时上路。
  “长不高”缠着林九龙,要他详细讲讲赤龙金戟的外形特征。因为在天台山玉泉洞虽然得以一见,只是一晃,而且又赤焰炽烈耀目,所以他想问个清楚。
  不提此事林九龙倒也因忘性暂时换得安宁,一提顿时又勾起了他的懊丧,笑面娃娃的脸上顿时全无了笑意。
  他笑不出来,轻松不了,丢失了赤龙金戟,他的心格外沉重,而今再提起,眼睛里的痛苦甚至绝望般的自责愈显浓郁。这种浓郁的沉重是会淹溺英雄壮志的。
  牛震寰看到了这一点,他笑笑故作轻松地说:“‘长不高’兴许是想帮你给要回来呢!你何不把赤龙金戟的情形一一描述给他听呢!”
  林九龙苦笑笑,他懊丧的情绪略略平静了些。但仍摆脱不了丢失赤龙金戟带来的阴影:“通玄真人要我掌好武林至宝,用它平息江湖无休止杀戮纷争。可是出师初战就将它丢失了,而且落入了一个十恶不赦之徒的手中。不但不能造福江湖,反而要危害江湖,我的罪孽造大了,真是无法原谅的滔天大罪……”
  “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自责呢!”
  “责无旁贷!”
  “我想有这么一句老话,叫做马有失蹄,人有失手。行船走马三分险,在江湖上行走,失一回二回风是平常之事。重要的是从中汲取教训,你这样沉溺于自责,就会使自己失去英雄壮志。英雄,真正的英雄是不以一二次失败论短长的,真正的英雄,人已置死地且争后生,从绝处求生存。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悲哀在于,我不在沧海之中浮沉,却在小河沟中翻船。”
  这一句话倒把牛震寰说红了脸。不过他毫不介意,接着说道:“这话讲得好,大叔我就是小河沟里翻了船。救人心切,落入了楚狂客的圈套,中了天虚子的毒。差点把命也搭上。
  “如果,因此翻船而消沉,敌人正求之不得。我退出庙堂,退出江湖经年,为什么出世又入世,因为自悟出这个世道昏黑,侧身庙堂,做朝廷的王爷,并不能除奸惩恶,申张正义。叫做,升水不能救八薮之灼热;撮壤不能遏砥柱之沸腾;寸刃不能砍长州之林;独是不能止朋党之非。所以我才重行出世回归山林。
  “然而罪行依仍,杀戮依仍,连我最好的朋友也被谗害致死,无人出头替那些屈死的冤魂申冤报仇,那么公理就泯灭了。所以我才又出世,看来这个世道,无论你遁向何方都是躲不开,逃避不了的。
  “正义必须去申张,才能申张。而邪恶势力是强大的,没有百折不挠的精神,还是趁早退出江湖,回到你娘的怀抱中去!”
  牛震寰说完打马前行,赶到解晶儿前面去了。
  最后一句话无疑是言重的了。轮到解晶儿脸红了,酡颜赤腮,大有无地自容的模样。不过她觉得牛震寰说的确是肺腑之言,心中一定,也就无了不悦,她对林九龙说:“龙儿,牛叔叔说得对,赤龙金戟虽然丢失了,我们还可以夺回来,要是壮心丧失了那可就什么也夺不回来了。”
  林九龙点了点头。
  “振作起来,登州之难还等着我们去解呢!”
  快马加鞭。
  这已经是深秋季节了。显扬一春一夏的树叶,此时已即将失去生命活力,但它们似木甘就此飘零而去,他们不甘平淡,纷纷显扬着身上最后一抹油彩,把暗红与澄黄,染向浪漫杳远的原野,使得原野像着了火一样热烈。像染了血一样赤炽。
  快马加鞭。
  滩河弯弯曲曲地从南边山里流过来,芦花白茫茫的一片,这是条节令河,夏天水涨时,满瀑铺地,恨不能挣脱河堤的羁绊,像脱疆野马一样四处漫溢。而一到秋后,便干枯得只有涓涓细流,像条即将僵死的小蟒一样,缓缓地缓缓地爬行。
  快马加鞭。
  莱州湾博大浩渺,天海相连,分不清哪是天,哪是海,一会儿让人觉得近处是海,远处是天,一会儿又让人觉得远处是海,近处是是天。
  蜃气从北方大海深处推过来,幻演成的云团,看它像骏马,便是骏马,看它像羊群,便是羊群。有森林,有湖泊,有街市,有你想象中的一切,这便是秋日的莱州巧云。
  登州在望了,海边那丹崖耸峙,丹崖高杆上的风信飘动着,那是为庙岛海峡内打鱼的渔民指示风向用的,也是林相成训练水军的指挥标。
  庙岛、大黑山、小黑山、南长山、北长山,直至更北方的竹山、车由等岛屿在大海冥蒙的蜃气中浮沉着。
  而此刻登州城方向涌出许多人来。
  牛震寰截住问道:“老人家,你们这是……”
  “不得了啦,倭寇快要攻城啦!”
  “倭寇!”这消息令所有的英雄豪杰惊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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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1-10-11 20:46: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三章 宁死在疆场
  萧瑟的秋。
  处处是生命的悲歌。
  清洌的北风吹动他那三绺长须,那是岁月的沧桑在他脸上留下的。
  目光冷沉,他凝视着城外高地上展开成两排的队伍。
  再远处便是倭寇的营帐,那是十分简单的营帐,远远望去,好像是一片坟山。
  数约四五百众的倭寇,一色穿着黑衣。裸着大大的脑门,撅着短短的山羊尾巴一样的短发辫。他们正在集队,看样子是马上又要发起进攻了。
  这已经是第六天了。
  半月前当传来倭寇入侵,威海卫陷落的消息时。谁也都说登州地处西北,兵精粮足,倭寇不会来犯登州的。
  照常理倭寇应向不设防的内地进犯,取莱阳下招远直逼潍县。
  林相成却不这样想,他认为倭寇一定会骚扰登州的。因为倭寇劫掠沿海的特点决定他们不会放弃登州。也正因为登州防备严密,所以打下登州才有威慑意义。
  六天前,倭寇真的到了登州。
  登州城防确实坚固。除了敌楼外,弩台、白露屋(瞭望之用)无不加固,吊桥新修,皮竹笆、右垂钟(均用生牛皮裹,开箭窗,相当于大型盾牌)、木马子、狗脚木、陷马坑、鹿角木、铁蒺藜、铁菱角、塞门刀车、夜叉擂、狼牙拍、飞钩等一应俱全。
  虽然倭寇也懂攻城之法,不知在哪里建造了云桥,下以巨轮为脚,阔数丈,竟推至城墙前,云桥上的倭兵,用毡子泼上水,有的顶着生牛皮,就这样运土填堑壕,一夜之间竟将东城门右侧的堑濠填了一半。
  他观敌瞭阵,料定次日敌人将以此为突破攻城。
  他下令准备滚油柴草,等敌人云桥推近时,扔下火把。但见柴薪烛日,火焰窜天,烧得贼寇抱头鼠窜。副将率骁骑出城追击,斩敌数十级,全胜而还。
  一连五天,倭寇没敢再动手。
  而今天,天刚晓,从西城放进了上差。他们是从京里来的。
  京里的事,他已有风闻,兄长林忠早有信来,言称在朝伴君如履薄冰,阉党专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如此庙堂还有什么可以留连,所以他要归隐园林。谁知过了没几天就传来了兄长死于非命的消息。
  一人犯案,诛连九族,他确信那些阉党是干得出来的。
  他作了挂冠的准备,将家眷送出登州,谁知就在此时倭寇来犯了。
  作为登州的军事长官,不愿报效昏庸的皇帝是为了保身。然而,作为一方守土的将士,他不能眼看着衣食父母沦入血海,他毅然召回了家眷,整整战袍,上了战场。
  他想到过这一天。
  但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钦差大人还是那些阉党,正在总兵府中等他回去。
  不接,决不接那圣旨。在没有消灭倭寇,保卫百姓之前,他不能先被阉党消灭,尽管结局只有一个,他还是要让它晚一些发生。
  倭刀在阳光映耀下熠熠发光。
  目光悲愤,他深情地回望这登州大地,秋收正紧,黄澄澄的苞米,沉甸甸的谷穗,都等着人去收割,然而农人为了躲避兵灾刀祸,不得已四处逃难。
  城楼上大明旗帜猎猎飘动,刀枪耀日,旌旗下身披甲胄的将士们斗志正旺,然而他的心情却异常悲愤。
  他走过吊桥,吩咐看守吊桥的士兵,无论如何要把守好这一关口。因为吊桥一旦失去控制,城也就不保了。
  护城河里的水不多了。枯水季节,水源奇缺,他只能用鹿砦、拒马来阻挡敌人。他嘱咐还要多准备滚木擂石,在弩台上、堞口两侧多备一些箭镞。
  他褒扬他的那些士兵们。
  他向身后的副将说道:“守城之道一忌城大而人少;二忌粮寡而人众;三忌蓄货积于外;四忌壕疆不畅,如果外水高,而城内低,土脉松而池浅,守具不足,薪水不供,那样虽有高城也是不好守的。登州城总算没有这几忌。”
  副将道:“一切都已齐备,可以以逸待劳了!”
  “不!高墙深垒只是单纯防御,现在看来,倭寇历五六日不去,定是因为估计我们不可能久守,会像威海卫一样弃守。”
  “他们就像一群豺狼一样,在那里等着老虎打盹。”
  “对!不挫敌人的锐锋,不煞一煞其气焰,防也是一时,不可久长。”
  “大人待末将率领一干人马,前去闯一阵!”
  “不可掉以轻心,倭寇诡计多端!要干也要察清来势以后再作计议。”
  “大人,我担心的不是外敌,倒是城里来的那些……”
  他摆了摆手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不谈这些了,我已经拟好军令,一旦我遭遇叵测……你要代行总兵之职,绝不能让倭寇入侵登州的阴谋得逞,不光如此,还应组织力量,发动各地义兵将倭寇赶出胶莱半岛。”
  他无论如何摆脱不了那悲愤心情。
  又一道命令传来了,要他去接诏书。
  总兵府中。
  朝中来的钦差,王山门下的得力干将太监李保和吉贵,锦衣卫指挥龙腾云,副指挥马历飞,正坐在中堂等待着登州总兵林相成视察城防回来。
  登州知府巴进才,面色死灰,双腿止不住斛觫。
  吉贵一脸不高兴,嘟着没有胡子的嘴巴,扯着女里女气的尖嗓门说:“这个林相成真不知好歹,把我们这些钦差当成芝麻绿豆了是不是!咱家,早些个念完圣旨也好早些个赶路。”
  龙腾云没有什么表示,他右手按在鱼皮刀鞘上,那里有个按纽,只要一按,那把刀就会弹出来。
  李保在那里小心翼翼地擦拭酒具,一旁一个小太监手里端着一个托盘,那里放着一只小小的但精致极了的小酒罐,上面用黄色绸布扎着口,全然是一派皇家气派。
  知府战战兢兢地说:“公公,大敌当前,总兵又是登州军事主管,能不能宽限时日,等退了兵再……”
  吉贵把眼珠子瞪得跟个牛蛋似的:“你敢违抗圣命!”
  “小臣不敢,可是……”
  “还要多嘴!是不是你也想喝这御赐美酒?”
  “小臣不敢,只是未曾开战,先折主帅……”
  “什么狗屁主帅,来人!将这个饶舌的东西绑起来!”吉贵发了淫威。
  “且慢!”
  随着一声高喝,他出现在总兵府大堂门口。
  林相成一身甲胄,手提银枪,三绺清髯迎风拂动。
  “请问上命差遗所为何来?”
  “大理寺卿林忠,阴结朋党谋反,名单上有你林相成,难道你还要抵赖吗,还有林忠写下密函一扎,快马专递给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林忠如何,我林相成无凭无据不能妄加非议,但我要告诉尔等,林相成既没有参加什么朋党,也没有收到什么密扎。是保国之士,还是谋反狂徒,眼前有一块最好的试金石,那就是面对侵入我国的倭寇,威海卫方向已经有人举起降旗,而登州,我林相成发过誓,只要人在城就在。”
  陡然间,总兵府外人声喧嚷。
  有人急报:“报告总兵大人,倭寇开始攻城了。”
  “列位大人,听到没有,倭寇开始攻城了,我这总兵食皇家俸禄,能不负守土抗战之责吗!”
  “林相成,你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吉贵十分恼怒,他一下想到的是自身的安全。
  “是啊,你先把皇上赐你御酒喝了,我们也好早些回去交差。”
  “二位钦差在重兵压境,大敌当前之时,想到的首先是自己的安危,请问我登州城内成千上万百姓呢,谁管他们的死活?”
  他走到先前放银枪的地方。
  龙腾云警惕地按动了按纽,那把宝刀皇然一声弹出了刀鞘。
  林相成朝龙腾云笑笑说:“阁下不必紧张,我这枪虽利,却不会对准自己的同胞。”
  李保揭去了酒罐上的黄色封绸。
  杀声阵阵从外面传进来。
  李保斜倾那只酒罐,醇香的酒像一道棕色的匹练流下来,渐渐地斟满了那只精致的酒杯。
  “林大人,这是皇上的赏赐,请吧!”
  这是一杯什么样的酒,林相成心中十分清楚。
  这是一杯断肠酒。
  这是一杯喝下去便会七窍流血而死的断肠酒。
  “大人,你不能喝,不能喝!”总兵府中的家丁、家将纷纷跪在当庭。
  随着声声惨嗥,一支支血箭飞溅,副指挥马历飞瞬息之间已经杀了三个求请不要喝毒酒的人。
  林相成目毗皆裂,怒发冲冠,指着马历飞道:“竖子,敢如此横行,滥杀无辜不怕天道报应么!”
  他几乎呆愣住了,因为他看见马历飞脖间有一道红线,正在慢慢地扩大,洇濡。
  龙腾云的刀正在缓缓地归入鞘中。
  林相成投去感激的一瞥。
  吉贵没有发现马历飞已死,因为他的尸体还没有倒下。他依仍威逼林相成:“林大人,请啊!”
  “不!”林相成将御酒送还到吉贵面前。
  林相成慷慨激昂地道:“大丈夫宁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还,不愿做如此顺民,悲惨地也是无谓地死去。”
  李保和吉贵气急败坏,自打进宫以来无论跟着王振还是王山,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犯官跟林相成这样。居然敢抗旨,先是不接诏书,后是不喝御酒。
  林相成提枪走了,他带着亲随家将上城头指挥督战去了。
  吉贵气咻咻地对龙腾云说:“龙将军,你为什么不下手?”
  “大人,如果先杀了林相成,倭寇破城,你我都死无葬身之地。”
  吊桥放下了。
  随着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喊杀声,登州城中冲出一队人马,约略有百十名骑兵,三四百名手持盾牌的刀手,刀手后面则隐伏着百余名箭手。
  随着中军旗帜摆动,九通鼓响,登州军中排出了雁行阵。
  雁行阵乃太公三才之天阵,孙子演变其为雁行阵,吴起演变其为鹅鹳阵,诸葛亮演变其为衡阵。因为,阵中连接如秤衡一样。
  举雕旗鸣九通鼓,则为之背城南敌。易断绕人,则利为雁行。前锐后张延斜而行,便于左右运动回旋包抄。
  倭阵内,杀声此起彼伏,黑浪翻卷,就像黑水洋里浑浊的浪头,刀如林,刃耀目,四百余名倭寇在四名倭将的带领下潮水也似地冲了上来。
  林相成眼看两军就要相接,一声暴喝:“放箭!”
  登州兵雁阵内,雁翅一抖,立时响起连珠强弩的机括声,亮晶晶的箭镞,没羽的铜矢,飞蝗骤雨一般闪耀着光茫,飞向敌阵。
  立见人仰刀甩,只一个照面,倭阵内已经折了五六个人。
  雁阵回旋,忽而把倭寇挥向东,忽而把倭寇赶向西。登州兵个个奋勇,人人争先,把倭寇十之斩去四五。
  倭阵溃散了。然而,没多久,他们又重新集结。
  这一回倭首亲自出马,倭首是西海道萨摩国坊津的龟田吉太郎,他手下有四员猛将,罔片平山、尾崎秀一、佐藤、小西可,他们的来势相当凶猛,为了减少伤亡,他们一个个撑起了盾牌。
  十分猛烈,倭刀锐不可挡,特别是四员倭将凶悍异常。跃掠腾旋,快逾闪电,眨眼间闯到了登州军阵中,展开了近身搏击。这可是登州兵的弱点,正规步战,他们都很熟练,而且使用的是长兵器,占了不少便宜,一旦近身搏击,长兵器便成了短处了。
  林相成一挺那银枪,双脚一磕金镫,纵马闯入敌阵,银枪舞动如同出水蛟龙一般。
  他已经杀敌无算。
  稍后的一个小高坡上有人在那里摆动旗帜,显然那是指挥。但见黑旗一摆,从阵右杀出十几名倭兵,他们不讲阵式,不论队形,一涌而上,围住了林相成的战马,生生将他与大队隔开。
  林相成见状,知道倭将是想将他孤立,然后,聚而歼之。
  那些倭兵手中拿着清一色的三尺长的铁棍,等将林相成围在核心以后,有人猛然一声吼,顿时人人手中的短棍弹出,变成了一头钩镰、一头利刃的怪兵器。
  十几支利钩同时伸出,一钩一扯,竟把林相成的坐骑拖翻在地。
  就在此时,登州城中突然杀出一支生力军来。旋风般卷入敌阵,格住劈向林相成的倭刀。
  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从神通寺赶来的天下第一侠牛震寰和众英雄。
  林九龙、解晶儿接住了罔片平山;“长不高”和他的师父“百鸟神丐”周千家、“吓一跳”和他的师父四人缠住了尾崎;冷心师太、乾元真人则各自拖住了佐藤和小西可。
  林九龙与手持银练锤的罔片平山交手,而同时还得提防罔片平山手下那些倭兵,他们个个手持利器虎视眈眈,看准了时机是会上来就是一口的。而同时他还得照应到解晶儿,因为她九成功力已经失去。
  罔片平山决非庸碌之辈,他一眼看见解晶儿身手平常,虽然剑式精湛,剑出却飘而无力。他还掂出了面前对手的强大,于是他咕噜一声,接着有十几个倭兵刷一下围住了解晶儿。
  刀剑相加,解晶儿虽然使出浑身解数,毕竟回天乏力,三招之下就挂了彩,肩头中了两刀,大腿中了一剑,跌在了尘埃。
  倭刀齐举,倭兵们争要解晶儿首级。而这一边罔片平山将一双亮银链锤儿使得密不透风,不让林九龙脱身去解解晶儿之围。
  这一招真灵,大大分了林九龙的心,然而,这一招也就断送了罔片平山自己的性命。
  林九龙哪能看着师父娘倒在敌人刀剑之下,情急之下狂吼一声,弹跃至空中,银河剑一旋以无常功法中的“无常摘星”式,接以彩虹剑法中的“彩虹化雨”左刺右扫,那柄银河剑皇然一啸,业已在闪烁之间削掉了一个倭兵的脑壳。
  赤白交迸,訇然倒地。顺剑势所向,林九龙变招以武当天罗剑法砍、削、劈、挑、刺,但听见怪叫如泣,惨号连连,包围解晶儿的倭兵纷纷回避,就这一瞬之间,已有七八个倭兵横尸野地,丢臂的丢臂,失手的失手。
  再看那些伤者,嫩肉翻转,鲜血淋淋,一个个血人儿似的,打着滚惨号,连林九龙自己也看得呆了。
  他第一次杀人,第一次杀这么多人。
  罔片平山悄无声息,趁林九龙愣神之机,斜刺里窜过来,银链锤寒电般从身后击来,这猝不及防的一击,虽不至于将林九龙置于死地,但也将使他重伤失去战斗力。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声娇叱,解晶儿从地上跃起,挺剑做同归于尽的一扑。
  她不自量力。
  她功力已失。
  银链锤扫过她的肩膀,发出了一声清脆的骨裂声。
  *
  冷心师太一生没有像今天这样高兴过,她的脸上挂满了骄傲的笑容,因为她从接敌开始,突然觉得自己是在为黎民百姓做一件好事,第一次觉得救民于水火是那样伟大的使命,把倭寇赶出大明,远比江湖的拼斗来得有价值。她那索命尺飞来飞去,使不少倭兵横尸荒野。
  乾元真人与之配合,十分默契。一把真武剑使得出神入化。他们虽然也不适应步战、野战,但毕竟武功高强,三五个倭寇近不得他们的身。而他们则时时瞅空子杀伤敌人。
  佐藤持倭刀和小西可持分水剌两人合力拼战乾元真人和冷心师太,而圈外还有佐藤和小西可的两个小队,约五六十人密密地封起了包围圈。
  小西可嘴里不停地说着什么,外围的倭兵远远地围着他们游走,兜来兜去,你一刀,我一剑,此进彼退,互为呼应,没有一个人肯往近处凑凑。只有佐藤和小西可不停地挥动兵刃袭击他们,使他们不能喘息。
  “喂!道长,看样子他们是想把我们拖在这里,拖到我们体力不支的时候再下手。”
  “是啊!我扯住这两个头目,你去撕口子。我们一起冲出包围圈!”
  佐藤一旦意识到了他们的企图,便狂喊乱吼起来。其实他不是寻常的狂吼乱喊,而是下达了命令,不过乾元真人和冷心师太听不懂而已。
  “百鸟神丐”周千家和“摘星鬼才”以及他们的徒弟不那么轻松。
  倭寇增兵了,调动了整一个小队三十几人来对付他们四个。
  那三十几个倭兵倭将使他们感到很吃力,这毕竟不是施展神技偷些儿什么,拿些儿什么,那样轻松而富有趣味性;
  也不同于武林打斗,较武比力,单打独斗也罢,集体围殴也罢,不到仇恨弥深是不会下杀着的。而眼前是正正式式的野战,步战,对手是杀人不眨眼的倭寇。在这种集团式的攻势下,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不过既已推上生死场,就得搏了。
  “‘长不高’你紧靠着师父,啊!怎么样,不害怕吧?”“百鸟神丐”周千家关切地问,他怕孩子吓拉稀了,双腿一软,那可成了累赘。他力拒着倭寇的进攻。倭刀已经在他身上划了不少道道儿了。
  “师父,放心吧,这阵势你以前见过吗?”“吓一跳”听见了师父沉重的喘息声。
  “没有!妈的,这些野狗竟敢跑到大明来乱吠乱叫。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瞧瞧,还以为大明好欺负。”
  “嗤!嗤!”裂帛声声。
  “喀嚓!喀嚓!”骨裂声声。
  “是啊!好有劲,你给我的这打狗棒真管用!”
  “这条癞皮狗归你,那条黑狼狗归我!”
  “啊——”
  “噢——”
  “徒儿,你以前见过血没有?”
  *
  李保、吉贵和龙腾云叩拜那黑衣人。
  黑衣人是谁?
  黑衣人是楚狂客。
  “密件到手了吗?”他问得十分阴冷。
  “没有!”吉贵结结巴巴地回答。
  “那为什么让他出战?”
  “是他自己冲出城去的,他说,大丈夫宁可战死疆场,马革裹尸还……”
  “糊涂,他死了你上哪里去要密件,要不到密件,拿什么向王公公交待?”
  “可是皇上赐的这……”
  “那药不死人,不过是以死恫吓,让他交出密件。”
  龙腾云若有所思,他说:“现在看来林相成不像有密件,他一心全在与倭寇决一死战上。”
  “这样的死士,才是王公公的心腹之患。”李保说道。
  “国难当头,无这样的死士将会国破家亡。”楚狂客说。
  “是啊,难道靠你们三寸不烂之舌能说走倭寇不成?”龙腾云附和着。
  “龙大人,说话要有分寸!”李保恼怒地说。
  “林相成被你救回来了,你想干什么?楚狂客你说吧!”门被推开,牛震寰、林九龙,还有冷心师太、乾元真人、“长不高”……他们身上一个个血糊淋漓,不是自己的血就是敌人的血。惟有一双双仇恨的眼睛,比先前更加明亮。
  “你们来得好快啊!”
  “没有你快,因为你生了一条狗腿。”
  “咳!咳!王爷何必出口伤人!”
  “没有你嘴快,你已经咬死了许多忠良。如今还想咬死林相成这样的赤胆忠心保国之士。”
  “王爷,可不要冤枉人,林大人适才在阵前遇险,是在下将他救下阵的。要不他早已死于非命了。”
  “这算你的功劳吗,你救他无非是因为密件还没有到手。”
  楚狂客被揭得体无完肤,他不由恼羞成怒。
  楚狂客身形一弹,向门外纵来。就在这时,一个矮小的人儿从门前跑过,被他撞个正着,一下子跌出去丈远,哼呀呼痛不绝。
  那是“长不高”。
  他师父没有冲出重围,阵亡了。他的眼里不光流着泪,还流着血。不过他还是眦着牙带着笑意。
  “师兄,不要再为虎作伥了……”林九龙劝他。
  “少废话,人各有志,我想干什么,用不着你来管。”
  “大路不平众人踩,道理不公人人管得,你可以想想,助纣为虐者哪一个得过好下场?”
  楚狂客赤龙金戟在手,刚才在城外略加一用,就放倒了四个倭将,如此神力神威,足可独步天下而永无敌手。他有恃无恐,哪里将众人放在眼里。
  “我请诸位放明白些,谁要是想在江湖上走动,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调遣,谁要是想像刚才那几个倭将一样,那我将一视同仁请他尝尝赤龙金戟的滋味。”
  虽然他是笑着讲这话,但其间寒意透射令人不寒而栗。
  牛震寰也大感意外,他捉摸不透何以楚狂客内力恢复会这么快。竟然在短短两三天内在日夜奔行的路途上,疗好了伤,恢复了体能。现在,赤龙金戟在他之手,凭着自己王爷的身份,他还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那么暂时还不能激怒他。
  牛震寰正在思谋对策,忽然报警的金锣乱敲。
  “东城门出事了!”有人这样惊呼。
  “快!快!一定是倭寇突破了城防。”
  牛震寰对楚狂客道:“汤祖儿如果你还是人生父母养的话,那么就应该把这一切暂时抛诸脑后,同仇敌忾对付外寇。”

第二十四章 龙归沧海虎归山
  东城门告急。
  东城门报警。
  东城门险在林相成被围之后,雁阵失去指挥,经不住倭寇的冲击乱成了一团。
  楚狂客救出林相成以后从东城门入城,接着溃兵也纷纷从东城门进入,其间,倭将生出一计,搜罗了一些战死者的衣服,让倭兵化装登州兵的模样混进了城。
  东门险情就是他们弄出来的。
  他们杀了守卫吊桥的士兵,幸好在他们放吊桥时被登州兵发现。
  占领吊桥的倭兵被及时清除,重新收起吊桥,大队倭兵才没能趁虚而入。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倭兵阵中怪喝连连,有一个身影暴起,凌空飞落,那是一个魁梧的身影,那人体格壮硕,人高马大,浓眉倒撇,三角怪眼下一条高高的鼻子,那嘴巴很大,似乎要咧到耳根。他手持一张硬弓,走到阵前离吊桥不过一濠之隔的地方,弯弓搭箭,箭是扁头宽箭。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箭已经飞向吊桥巨索。       
  那是一支火箭,上面涂着什么油膏。
  那人射得很准,一下中的。顿时吊索燃烧起来了。粗粗的牛皮搓成的吊索,被宽箭头损伤一半,另一半在燃烧中变形,很快承受不住重量,眼看着就要索断桥落了。
  那人又射出另一支火箭。倭兵亮出明晃晃的倭刀,耀出一片光幕。呐喊声震耳欲聋。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头飞出一人,如鹰隼一般攫住了吊桥一边的断索,与此同时,另一边也飞出一人,抢住了另一根即将断裂为二的绳索。
  坠落的吊桥被他们二人重又提了上去。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行动,因为,二人的体重不足以吊起如此重量的吊桥。
  然而,恰恰是他们千斤坠的绝技,将一纵之时带起的千斤神力用到了双臂上,这才得以化险为夷。
  城上的人松了一口气。
  城下的倭将提了一口气。
  吊索上后到的那位勇士拴好吊索,转身用日本话大声说了些什么。
  倭将们惊慌地窃窃私语了一阵。
  他们大声地用日本话回答那人。
  那人向倭寇大声叫喊的是:“我是对马大名,请停止对登州的攻击,如果谁不听劝告,那他将与整个对马为敌。”
  窃窃私语的是那些从对马出走投奔到这支倭寇队伍中来的人。其中有四天王中的冶兵卫和知久思,他们认出那真的是对马岛主魔君樱内的儿子,功夫非凡的新大名,他们没想到会在远离日本的中土遇到他,不由得不吃惊。因为他们不清楚他是否带着人马捷足先登。
  龟田吉太郎是知道对马岛的实力的,手下人也领教过对马大名的功夫,所以不想与之为敌。
  不过龟田吉太郎也不是懦夫,而且颇有计谋,他对对马天龙说道:“听说你是中国母亲教养大的,既懂诗书又懂礼义,我想为我们萨摩国小大名请一个一样的教母,不知意下如何?”
  “要请教母,自可选择,只要你带人离开登州,离开大明。”
  “要我们离开,也很容易,让你的教母再作我们小大名的教母,否则免开尊口。”
  要法法去萨摩国做教母是假,掳作人质是真,将来好染指对马,真是狂妄无知的想法。对马天龙怎么能答应呢!他是了解倭寇的,那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他正要一口回绝,忽然倭寇队伍后侧传来一声高呼!
  随着这声高喝,倭寇的队伍突然分开了一条路。
  远处来了一群人,走进了倭阵。
  为首的劲装短打,英姿飒爽,正是马莹儿。
  在她的身后有“火圣剑手”徐玉郎、“无影鹄”雪无垠、“千手佛”孙三山等等从日本寻子返回中土的人们。
  徐玉郎等人先于马莹儿和对马天龙回返中土,何以到这时候才出现在这登州城外。而且会与马莹儿和对马天龙相遇?
  却原来,徐玉郎他们乘船返回中土的路上首先要将尚芳子送回琉球国。
  不到琉球还罢,上了琉球,尚芳子哪里肯再放他走,管他家中有没有妻妾硬是招为驸马。这一逗留几近半年。最后还是“无影鹄”雪无垠想办法在一次酒宴中下了蒙汗药,药倒了差不多琉球王宫的大多数人,这才偷船逃出琉球。他们在胶州下了船。意外遇到了昼夜兼程奔赴登州而错道来到胶州的对马天龙。
  听说登州有难,徐玉郎毫不迟疑随对马天龙同行,又在路上遇到了艰难于道的马莹儿。
  及待他们赶到登州城外时,正遇上这么一幕险而又险的局面。
  对马天龙抢先一步,飞身赴险。
  马莹儿要挺身而出。
  徐玉郎不让,雪无垠不依。       
  她说:“郎君、姐姐,据我得到的消息这些倭寇来自萨摩国,加上大明沿海的海匪兵力足有三千之众,如果听任他们竟日连夜地进攻,单单登州的人马是无法抵御他们的,那么不仅仅登州不保,百姓遭荼毒,而且连累周围州县。他们以退兵为借口,无非是为换取我为人质。小妹此生漂泊四海,能够为大明的百姓做一点好事,死也足矣。”
  马莹儿有一点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她得知徐玉郎在琉球国耽搁是为了被招驸马,她芳心已碎,爱之弥深的人,已他属有三,自己还参与进去干什么呢,不如早些超脱。
  徐玉郎似乎已经感到了什么!
  城里的众英雄,聚集在城楼。
  牛震寰俨然是众指挥,毕竟他是王爷。
  他让偏将集结人马,城内各营集中起来足有一千五百人左右,集结在吊桥后,时刻准备冲锋出城,后面还集有民众三千余人,一个个手持斧头菜刀棍棒铁钩,甚至砖头石块,跃跃欲出,真正是军民同仇敌忾。
  马莹儿抬手拂拂额前刘海,镇静自若地走到倭首龟田吉太郎跟前,有倭兵上前搜身。
  马莹儿用手制止,不让他们当众取辱。
  徐玉郎等人怫然作色。
  马莹儿解衣袒衽,只着一个兜肚。她以日本风俗跪拜。龟田吉太郎上前搀扶时,马莹儿突然从靴中抽出短刀,刺向龟田吉太郎。
  龟田吉太郎不防,短匕刺中胸膛,不过偏了一点,没有刺中心脏。
  龟田吉太郎痛呼一声,立时有倭将上前,马莹儿陷入了重围,身上连中了七八刀。       
  几乎与此同时,龟田吉太郎连喊都没喊,首级就从项上滚落下地。
  那是雪无垠的功劳。
  她在马莹儿上前行刺的时候,已经仗着隐身衣逼近了龟田吉太郎。行刺引起了混乱,雪无垠正好行事。
  城头上牛震寰发现了倭阵中骚乱,立时下令出击,钲鼓声动,大旗急摆。
  众豪杰先行出击,从城头飞扑下地;
  林九龙和对马天龙头一点,同时松手,吊桥轰然而落。城内人马呐喊着蜂拥而出。那潮水般的人群,雷鸣破的呐喊,惊得倭寇惶然不知所以。
  徐玉郎等人在倭队中更是左冲右杀,锐不可当。更令他们心惊胆战的是徐玉郎用拾来的林相成的那杆银枪挑着倭酋龟田吉太郎的首级。
  擒贼要擒王。
  贼酋献首,登州大军又一鼓再鼓,潮水般涌来,倭兵哪里还压得住阵脚,他们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呼喊。
  溃散了。
  兵败如山倒。
  登州兵奉牛震寰将令追击十里。
  马莹儿气息奄奄,躺在对马天龙怀里。
  “好……好……孩子,我……不能陪你找……找到……亲生的父母了……”
  “法法,你不能……你不会死的,你可千万不能抛开我……”对马天龙悲恸异常。马莹儿负了重伤,简直就像刺在他心上一样。
  “天龙……好孩子,你……你把……徐大侠叫来……我有话……对他……说……”
  徐玉郎就在身后,他进前一步,“莹儿,你有什么吩咐?”
  “徐……大哥……你……一定……要帮助天龙……找……找到……亲生……父母……”她很吃力地说完这些话,她似乎觉得很累很累了,她闭上了眼睛。
  “莹儿,放心,我一定帮助他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徐玉郎感到咽喉哽塞,鼻子酸酸的。他很钦佩这个女子,没想到她会从一个洞庭君山女魔演变成一个深明大义的烈女。
  一个“情”字改变了一个人的一切;
  一个“义”字重写了一个人的一生。
  她是从“情”字开始重写自己的人生的,她用“义”字给自己画了一个句号。
  她嗫嚅着……她要徐玉郎靠近她。
  徐玉郎上前将她扶起,移到了自己的怀里。
  “大……哥……亲亲……小……妹……,这是……小妹……一生的……追……求……”
  徐玉郎的泪滴落下来了,泪滴滴落在马莹儿的脸上。
  他俯下首去,用唇紧紧地盖住了她那失血的苍白的唇。
  她笑了笑,满足地笑着离开了人世。
  晚烟幻浮,薄霭绕缭。
  总兵府。
  林相成还在弥留之际。
  楚狂客不甘心,还想逼问密件的下落,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赤龙金戟,时刻准备发射。
  他毕竟心虚,面对这样多的豪杰,面对牛震寰和徐玉郎两位皇亲国戚,他一时还不敢施虐。
  林九龙跪在林相成面前,牛震寰扶来了解晶儿,她向林相成说:“林大人,再生草三年前有约,届时送还你一个武功盖世的林九龙。现在我送回来了,跪在你身前的就是。”
  林相成正要伸手去抚摸自已的独生子,不料牛震寰说了一声:“且慢!”
  众人惊异地看着牛震寰,不知他要干什么。
  “哥哥,晶儿,还有你们!”牛震寰指着那些见过徐玉郎和南宫雁的人说:“你们为什么不看看这一位林九龙像谁?”
  这一问,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林九龙身上。
  倒是楚狂客先说话:“咦!我这位师弟像徐大侠!”
  “是啊!”几乎是众口一词。
  解晶儿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先前牛震寰曾提醒过她。也许是天天在一起的缘故,见多不怪,看顺熟了,也就不那么敏感。经牛震寰这么一说,她真的仿佛看到了一个徐玉郎的翻版,而且还有一些地方极像南宫雁。
  徐玉郎也越看越觉得像,他猛地想起了那胎记,他迫不及待地要林九龙掀起衣服。
  他果真看到了胎记,红红的胎记。他一把抱住林九龙,不知是喜欢还是激动,他竟又一次流出了泪。
  人人都想看一看胎记。
  人人都看到了胎记。
  林相成昏过去了。
  他不是激动他是悲切。
  “大人!大人!你醒醒啊!你醒醒啊!是我不好,是我该死!”林相成贴身的卫士林东哭喊着,他终于又把林相成从鬼门关上叫了回来。
  “大人!事到如今,我实话实说了吧!”林东边哭边说,竟说出了一段令人啼笑皆非的故事来。
  …………
  林相成中年得子,爱如掌上明珠。
  那孩子小小年纪十分爱水,常到丹崖下去赶海,游泳。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什么机遇,他居然成了海豹的朋友,只要入水游泳,便会有一群海豹在他身边嬉游,不是海豹们用头拱他出水面,托举着他戏耍,就是他骑着海豹闹海,后来甚至让海豹们带领他周游起长山列岛来了,俨然成了一个闹海的小哪吒。
  有一天,林东从登州水军要了一艘战船,在一旁监护着骑海豹嬉戏的林九龙,突然,海面发龙兵过。
  那巨大鲨、鲸,它们一边游进,一边戏耍,搅得满海沸腾。
  大鲸喷水达数十尺,水柱端处如开莲花,蔚为壮观。
  龙兵到来,令人奇怪的是,龙兵队伍中居然还有一个孩子立在长鲸之背,驾驭着长鲸前进。
  登州水军认为非神即妖,岸上的人们纷纷焚香祷祝,林东却命水军扯起了弓箭,因为,他们要保护守备的公子。
  龙兵近来,直趋驭海豹的林九龙。
  那娃儿要幼鲸接近他。二人相近,那娃儿一招手,林九龙居然要跃上鲸背。
  水军在船上远远地看见,只道是鲸背上的妖孽,使了什么魔法,于是,箭弩齐射,幼鲸似乎听到了巨鲸的鸣声,把头一低,身子随之没入水中,海豹同样,紧急下潜。
  那娃儿没防此警,措手不及,张手跌入鲸泳激起的巨大水旋之中。
  林九龙同样没有防备,也跌入深渊。
  巨鲸怒鸣一声,似箭一般向战船冲去,只急转弯,甩尾一击,战船顿时沉入大海。
  那娃儿和林九龙分别被鲸和海豹救起。
  林东是看见林九龙被巨鲸救起的,另一个孩子却不见踪影。
  那鲸,似乎怕将人家的孩子弄伤了不好交待,于是由母鲸驮着直回崆峒岛。
  那海豹同样怕有人伤害背上的孩子,便游到了一个不知名的荒岛上,过了月余,才送回登州。
  林东怕不好交帐,便编了个谎话,说这就是林九龙,他是吃怪兽的奶疯长,所以变得大家都不认识了。
  令人大为叹奇的是,林九龙居然一下子长成,而且每饭斗米,饭量大得吓人。只月余便出落成了一个纠纠汉子,也不过四五岁的人长成了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林东此说也就蒙混了过去。如此,便将拣来的孩子当成了林公子。
  就是这么阴差阳错地搞错的。
  对马天龙也好徐天龙也好,都是错的。
  对马天龙顿时明白了自己的身世,他伏身在林相成的床前叫了一声:“爹!”
  林相成热泪纵横。
  “好了,父子也已经相认,尽孝的尽了,尽忠也尽了,现在到了报效皇家的时候了。快说,密件藏在哪儿?”楚狂客冷冷地说。
  牛震寰冷目相向,怒视楚狂客道:“汤祖儿,难道你真是冷血不成?!”
  “食皇家俸禄,替皇家消灾。”
  徐玉郎听林九龙简要述说了经过,不由大怒。“汤祖儿,你难道不生眼睛吗,为了抵抗倭寇,林大人作出了多大的牺牲。这样公而忘私,铁血丹心的人难道还会是皇家之患?听我一句劝,离开锦衣卫吧,不要再为他们卖命,作千夫所指,万人不齿的走狗了。”
  “休得罗唣!交出密件万事皆休,不交出密件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楚狂客亮出了赤龙金戟。
  只要用力一握,那圆球就会裂开,三叉金戟就会飞出,赤光就会绕转。
  大家心里很明白,他要密件是假,想毁灭众人的武功是真,他要独霸江湖,称雄武林,必须先放倒这些高手,特别是天下第一侠牛震寰、“火圣剑手”徐玉郎以及他们的儿子以愚功得百门功法的林九龙,还有那个日本来的被林相成认作儿子的对马国大名——对马天龙。
  人人都有些怕;
  人人都有些忧;
  只有一个人不忧不怕,那就是“长不高”。
  “且慢动手!”说话的是龙腾云。
  “密件在我手中,不要为难众侠!”这是令人不可置信的事,居然是来索取密件的人藏着密件。
  楚狂客大为惊疑,因为这一下打破了他的借口,“你……你想干什么?”
  “真的在我这里,所谓密件是这位对马天龙夜探皇城时,我从王振那贼子的公案上取走的。你以为这里面写的是什么?都是大理寺卿林忠记录的王振如何陷害虐杀忠良的经过!不信我念给大家听听,当然其中就有你楚狂客杀人的证据……”
  “龙腾云你敢!”楚狂客恼羞成怒,双手合力,将赤龙金戟对准龙腾云要废他的功力。
  危殆!
  “嘻嘻嘻嘻!”传来一阵嬉笑。
  “大哥,给!”“长不高”扔给林九龙一件东西。“大哥,跟他比试比试,看看咱的赤龙金戟灵还是他的赤龙金戟灵!”
  林九龙接那物在手一看不禁喜出望外,赤龙金戟竟然又回到了自己手中。
  林九龙运功了。
  赤龙金戟发出一道赤光,向楚狂客飞去。
  赤焰绕转,赤光赫曦。
  楚狂客无论怎样用力也打不开他手中的赤龙金戟。
  当他听见“长不高”的窃笑时,他忽地想起先前那一撞。
  “长不高”歪着脑袋好像对他说:“知道什么叫‘摘星鬼才’了吗?”
  楚狂客在众人的仇恨目光中倒了下去。
  算计别人的人,最后被算计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碧天霞云,海光浮岛,白白的帆船从蓬莱启程。       
  “震寰,你准备去哪里?”
  “我当然还要回我的飞鹰山庄,不过要待巨奸授首以后。现在么,当然要先去崆峒,喝一杯团圆酒。我坐不来船,但我要去崆峒,送晶儿去,也送莹儿去!当然还要送龙儿去。”
  “天龙呢?”
  “他说父亲是为倭患死的,他要为消灭倭患而生,他的法法已经有了归宿,他可以安心回对马去了。不过他先要周游大明河山,学习大明礼法,历史,文学。将来回去好用以治国。我派龙腾云陪他走了。”
  “龙腾云是你的人?”
  “算是吧!我把那把斩蛇剑也交给对马天龙了,那是你和马莹儿的一份心意和纪念。”
  徐玉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苍天悠悠,大海悠悠,人生悠悠。
  在这如海的生活中,他还是不知道应该如何生活和生存。
  怀仁,不对吗?你仁他不仁。仁,面对着钢刀和死亡,是那样苍白无力。
  出世不对吗,逃避尘嚣,但树欲静而风不止。隐逸面对着杀戮,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有私利,杀戮便不会停止;
  有公理,争斗还得继续。
  海碧蓝碧蓝。
  天碧蓝碧蓝。
  尘世间如果没有了私欲,那么世界就会和天和海那样澄澈。
  那样碧蓝碧蓝。
  ——全书完——
  ——凌妙颜OCR,try85校对,版权归原作者,仅供交流,请勿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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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2-18 14:22:00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这小说找了好久了,多谢楼主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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