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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金庸伪作:金蛇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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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19 12:51: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这是几十年前出版的纸质书,虽然是中文,却也需要“翻译”,因为通篇都是病句错别字,还有个别段落上下文前言不搭后语,全部内容基本上就是打打杀杀,没什么剧情,主角学艺的那部分更是直接抄袭白羽的《偷拳》,还请坛内高人看看,能不能看出还抄了什么作品,凑成这个金庸伪作:

金蛇剑


第一回:瞎独遇仇失良师

  话说陕北延安府属米脂县东门外一二十里,有个小地方名叫德泉堡,堡内有一二百人家,大半务农为业,其中有家姓夏叫德名,夏德名已经五十多岁了,家道小康,住在德泉堡,也算是一个富家户,不过他父亲手上便担着‘里役’的名义,里役便是承办本堡一切官差的名称,德泉堡没有事便罢,如有一点牵涉到官家的事,夏德名便得垫费力,运气不好的,也可以闹得家散人亡。可是也有着里役的衔头,在本乡本土上为虎作的,夏德明却是个安分的乡农,时常为顶着里役,老是心神不安,夏德明之发妻早年去世,续弦妻章氏,不过前妻遗下之三个儿子,长的叫夏雪宜一一,第二叫雪朋,第三叫雪初,夏德明因长子夏雪宜天生聪明,特别是对雪宜溺爱异常!
  
  这一年夏雪宜十一岁,一天夏德明早上起来,披着一件老羊皮袄,步出堂前,天上正下着鹅毛片的大雪院子里已经积了数寸厚雪,院子角落很多小孩子在乱跳乱嚷,正兜着雪来堆成雪人儿,,雪宜立在石墩上,东指西挥,便像个大将军指挥部下一般,夏雪朋雪初算是右辅右弼,指使得孩子在雪里打滚,雪儿身上的一件小红棉袄,已下满了雪,分不出一点红色来,兀自兴高采烈,在石墩上打着飞脚,夏德明正喊着:“雪宜当心失脚!”话方出口,那边“卜通”一声,接着花啦啦又是一阵怪声,一般无知的小孩,兀自跳着脚大嚷大笑。原来雪宜在石墩上乐得忘形,所以猛的打起一个旋风飞脚来,你想院子的石墩上有多大的面积,又加上才落脚,雪滑不住脚,右腿刚飞起来,左脚嗤溜,便滑下墩来,飞起的脚,又因用力过猛,身子望后一倒,砸在墩的一个腊梅花盆上,连人带盆,扑通,哗啦啦,摔得有声有色。
  
  这一下,把阶前上的夏德明吓得不轻,连他的母亲章氏也走了出来,那知夏雪宜天生特别,连个哎哟也不喊出来,霍的托地跳起,就势拾起了碎花盘内的硬泥摔磁,恶狠狠的向着拍手嘲笑他的众孩子,满头满面地打过去、吓得一般小孩抱头缩脑,一溜烟的跑到不知去向,只有雪朋雪初却不动身,使劲的替他扫泥雪,这时夏德明夫妇已跑到了跟前,把夏雪宜抱在怀里,又拍又揉,心呀肉呀乱跳,却不料夏雪宜额头上这时也流出血来,夏雪宜这时才觉得有点疼痛,趋势一头扎在娘怀里,大嚷大哭,撒来野来,在雪地里的夏德明也乱转,不知如何是好,章氏气得骂着夏德明和雪朋初雪。正在混乱中。忽听到前院大门口哪哪哪的一串铃响。章氏慌忙使夏德明出去,向门外摇串铃郎中买点止血药和压惊的药末,夏德明慌慌地赶了出去。
  
  一会儿引着一根明杖,跟着一个瞎子,背着一口小木箱子走了进来,章氏顿足道:“怎的引了瞎子进来,此时又不是替孩子算命,叫他进来什么?”夏德明笑道:“谁说是算命,你瞧这不是药箱么?”说着向那瞎子一指,章氏一看那瞎子,骨瘦如柴,嘴角上撤着几根黄须,这样大雪天薄薄的穿着一领土黄单布道袍,脚着一双平头破履,头土疏疏的花白头发束着一个黄梁道冠,一手撮着明杖,一手果然拿着串铃子,背上木箱似乎写着两行字,他却不认识,大约木箱内藏着各样药散了,章氏咦了一声道:“瞎子怎能医人,倒是头遭儿见着。”

    那瞎子那双枯涸的眼,向上白了两白,微微笑道:“世上的人眼虽不瞎,但却瞎了心,俺虽瞎了眼,却没有瞎了心,你不信,尚有疑难病症,别人医治有不好的,一经俺切脉下药,包管效验如神。”夏德明道:“没有什么大症,只是俺小孩摔破了头额,求先生给点止痛止血的药便得,药价加倍奉还!”瞎子道:“容易!容易,不知伤在何处,轻重怎样,有没有伤及筋骨及受惊淤了血,因为小孩子不知道,大人又不懂,往往医治好了表面,但留下了大患,且待在下摸一摸,便得分晓。”夏德明道:“先生果然与众不同,院子里冷得这样利害,请入内里吧:”

    夏德明这样一说,章氏慌忙抱着夏雪宜先进屋内去了,雪朋,雪初乖觉,便抢着来引禅杖,瞎子一面走,一面摸着雪初的头皮,笑道:“这孩子没有摔伤呀!”夏德明说道:“不是他,这也是我的儿子。”夏雪初调皮,钻在瞎子面前笑:“摔的是我呢!”瞎子也摸了摸他的头,摇头道:不是你,不是你!”嘴里说不是你,手上却向雪朋的头上后脑下及两肩摸个不停,一面白眼乱翻,一面昂头若有所思,进了堂屋,且不就坐,又拉过引杖的夏雪初,也是一路乱摸,摸得雪初哭喊起来,夏德明夫妇忙着张罗孩子瞧病,一时也不理会,报过一张椅子请瞎子坐下,推着夏雪宜进前,叫瞎子诊一诊他是否有内伤。
  
  瞎子挂好串铃子,放下木箱在地上,一手拉住了夏雪宜,一手伸出了枯枯腊的指头,先诊一诊脉,这时夏德明夫妇和夏雪初才看出清楚,瞎子的两手指头特别,每一个指头上,把指甲卷得紧紧儿的,好像一个小卷儿,引伸开来,怕是有尺多长,也不知道他是怎样长成的,看得他们诧异非常,尤其是夏雪宜,夏雪朋夏雪初三对小眼珠,骨禄禄都盯在怪指上面,夏雪宜咬着了小指头,看个不已,以为非常好玩,那瞎子也很作怪在夏雪宜身上切了脉摸了伤处,且不说病,也不给药,一把手拉住了夏雪宜,从头顶到脚跟按着周身骨,用指头量了又量,捏了又捏,惹得夏雪宜大声怪叫喊起来。
  
  这一嚷不打紧,瞎子一松手,霍地站立起来,霍地望后一坐,顿时坐得那个纹风不动,只两只白眼翻得益发可怕,夏德明夫妇大惊,齐声问到:“难道这一摔真得把他摔坏了么?先生,你修好,费点心治一治吧!”两人说时,已忿着了声音,章氏已掉下泪来,瞎子急得顿手足而道:“你们这位令郎,不要说这点微伤,便是重重的再摔他几互次也摔不坏的!”说罢,拾起木落,拿着明杖,便想走路,夏德明大惊,一手执住了瞎子说道:“先生说的话,咱们乡下人听不清楚的,好坏要先生讲明一句,再说先生连来一趟,不给药时也不给方,怎的水米不沾,便要走路,好坏再请坐一下才走吧。
  
  那瞎子随了这几句话点头道:“察言听音,便知府上是个忠厚的积善人家,怎的会生出这孩子来,岂非怪事。”这几句话益发引得夏德明诧异非常,便推着瞎子坐回原处,硬欲他说个明白,瞎子一声不响,坐在椅子上,沉思半刻,忽然问道:“俺虽是瞎了双眼,却也是经过大风波的人,而且俺两双手,比别人双眼珠还要亮,经俺揣骨一相,或用太素脉一切,便可断定这人终身十之八九,你这位大相公,将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他大生一副习武的骨格,若得名师指点,假以时日,将来说不定是大明的大侠。”夏德明听了十分欢喜:“我也看出雪宜将来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我也想找一位明师授之以武,同时希望找一位秀才教他读书……”夏德明说到此处,正想说下去,却听得后堂脚步声响,章氏亲自捧出一盘热气腾腾的酒菜出来。
  
  夏德明和瞎子分头对坐,一面吃酒,一面谈心,章氏依然退出张罗厨下去,瞎子酒量真个还不错,毫不客气,一口气便吃了三杯道地白干,夏德明笑问到:“先生学问真渊博,并不像酸秀才们,满口都是之乎者也以言的绕大圈子,令人头昏脑涨,真个吃不消,尤其可敬的,俺夏德明株守穷乡,得蒙先生降临,真是万幸,好笑咱们村夫不知礼义,谈了半天,还未请教先生的姓氏哩,尚蒙不乐,我还有许多要紧的说话,要请教先生呢。”瞎子哈哈的大笑道:“你问我的就名吗!我的姓名早已不用了,连自己不再知自己姓什名谁,有人替我取了个外号,叫“瞎独”顾名思义,大约瞎子堆里还是独一无二的意思,但另外有恨我的,又叫我瞎毒,音同字不同,我都承认,瞎独和瞎毒都是我自己的姓名,随便你叫好了。”
  
  在这时候,夏德明突然哀哀的说道:“想不到神推鬼差,先生不远百里而来,光临寒舍,这几个顽皮的小孩子,也不是别的先生可以教训的,“只有好像先生的这般大能耐,才收得下,先生也不用到别处去了,请先生在舍下委屈几年,成全这几个孩子罢,瞎子大笑:“笑话,笑话,瞎子也能教书,跛脚定能骑马了!”
  
  边说,边把夏德明扶了起来,夏德明道:“先生,你不是说潜移点化,和诗书文章是两椿事吗?尊眼虽然不方便,我却认为你有本领,比不瞎的还能,先生是夏族的救星,非但的事宜,连我的三个儿子,也一齐交与先生了。”这时章氏听得夏德明求瞎子充先生当武师,很是奇怪,连连的向夏德明做手势,夏德明也向章氏摇手,叫她不耍过问,自己又再向瞎子哀求,叫他答应下来,瞎独的面色一沉道:“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试他一试,谁教我多嘴呢?正应了古人所说,“是非只为多开口了”,可有一节,既然孩子拜在我门下,从此小孩之起居饮食,都跟我一起,你们夫妇两人可以不必过问,这样办得到吗?”
  
  夏德明慌不迭应道:“当然。”瞎独又说道:“小孩子在我书房内,读书也罢,玩耍也罢,以及一切奇怪的举动,你们夫妇两人绝不能过问,”夏德明又应道:“好!”瞎独道:“你既能这样,真也难得,也许咱们这场平水相逢,绝非偶然。”说着数着指头算了一算日子,道:“恰好明日是个诸事不宜的破日,就在明天拜师罢。”
  
  次日拜师礼毕,瞎独向夏雪宜道:“你们最爱顽意儿是什么?说来我听听,我教给你们!”夏雪宜当时咬着指头想了一想便道:“咱们最爱的顽意儿多着呢!只有一事最要紧,咱们间壁打铁的小白儿,年纪同我一样相仿,不知他从那里学来一身伶俐的手脚,一把竹刀在他的手上,舞起来煞是好看,我的力量虽比他不上下,但打斗不过他,咱们二人合力也弄他不过,咱非但不服气,而且奇怪,疑他学的是邪法儿,先生你有什么法子教给咱们,让我制服他,咱们便心眼里服你。”
  
  夏德明笑喝道:“胡说!先生教给你是正经的学问和武功。谁教你们打架的法儿。”瞎独摇手道:“令郎这种事,从今天起,你不要过问,我自己有主意的,“说到这里,回头向夏雪宜道:“你只要学这种本领,太容易了,我保管你一学便会,这也算不了是顽的本领,现在我找一椿比较好顽的本领,试验给你看。说完这话,就在身上摸出一包制钱,约摸有一百多文,随手叠成一厥,用食指拇指头钳住,笑向夏雪宜道:“你们去拿根绳子来。”夏雪宜飞跑一般找了一根绳子出来,交给了瞎子手上,瞎独用绳子穿过了食拇两指之间一厥制钱,把两个绳头递给夏雪宜说到:“你们三个孩子用力拉,如果把手这厥制钱拉散了,或者是拉出几个去,我这手下的钱,通通送给你们买果子吃。”
  
  到三个孩子立时聚在一起,拿着绳头,齐心着力,使出了这一种力量,休想拉动分毫,这叠制钱,在瞎独的手上,宛似一支小钱棍,使三个孩子费了力气,纹风不动,瞎子笑道:“好了,你们拉不动,我也送你们买果子吃,现在我把这叠钱,藏在一个妥当的地方。“说罢,右手依然两指钳着钱,左手一捏穿钱的绳子,立时分为两断,一转身。左手摸着房柱向墙壁的所在,右手叠着钱向柱上一送,这条房柱好像是个豆腐做的一般,指上的一叠钱,都整整齐齐嵌进了木柱里面去了,外面只微微的露出了一点钱边来,好像厥钱是天生成似的,瞎独转身,向三个孩子道:“我替你们藏在这儿,谁也不能偷去,你们说好不好?”

  这一来非但夏雪宜和雪朋雪初大呼大嚷,连夏德明夫妇也咽咄奇怪,可是三个孩子眼内,已把瞎子当作天人的一般,夏雪宜更来得积伶,竟然抱住了瞎子的大腿,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似的,说道:一个“你”字刚出口,三支竹筷已到面上。黑汉真个料不到这三个小孩有这一着,忙一使手法,恰正接住了两支竹筷,还有一支正中嘴上好在“你”字还是闭口而言,功劲又不到,只在门牙上碰了一下,便掉在地上,但无论如何,黑汉也算栽在小孩子的手上了,黑汉吃这一下不痛不痒的哑吧亏,顿时杀气腾腾,指着三个小孩子道:“该死的小混蛋,想死还不容易……”
  
  骂声未完,又是吱吱吱三件暗器般射到了面上,这一次三个小孩子纹风不动,瞎独也想辨音听声,喝止住这三个小孩子不准胡闹之际,黑汉猝不提防,竟不知这些暗器从何方而来,闹得手忙脚乱,一个闪避不及,左肩头上已中了一下,一颗铁蒺藜已经连衣嵌入内衣,而且劲足势急,绝非刚才竹筷儿戏可比,黑汉身已受伤了,尤是凶神恶煞一般,破口大骂道:“暗器伤人不算好汉,有真本领者和你的兰二爷见个真章。”
  
  他一张嘴大骂,两颗铁蒺藜又不声不响的向他身上袭来,这一次黑汉已留了神,一塌身,两颗铁蒺藜落向身后,已被他看见暗器从梧桐树上发来,同时树上也有人发出话来,是一个小孩子的口音,笑着说道:“夏家哥哥,你们瞧我逗狗熊玩。”一言未毕,一颗颗的铁蒺藜象雨点般射向黑汉的身上来,黑汉虽然施展身法,鼠高从低,没有一粒一能打中,却也张罗得只辨得躲闪竟腾不出还手功夫来。
  
  恰在这时,屋上一个苍老沉着的口音喝道:“鹤儿,休得淘气。”就在这喝声中,一个矮老头儿从言口飘身而下,真称得影音全无,点座不起,黑汉似乎吃了一惊,右臂一翻,从背中拔下一柄亮银似的单刀,用刀尖指着矮老头儿道:“你是谁?我劝你少管闲事吧!”矮老头儿道:“亏你不惶恐,大白天地我铁铺子门口向我打听这摇串铃的瞎先生,这时你又认不出我来了,亏你还是洛阳王府的头等卫士,连这几个小孩子也斗不过来,还敢大言不惭,你以为现在罗老英雄身落残废,就能可以任你摆布了,那是你的梦想,象你这种后生的晚辈,就算来了十个八个,也休想动罗老英雄一根汗毛,当年罗老英雄游侠江湖,救了洛阳一个节孝双全的寡妇,不得已手诛依势作恶的罗老大,你却暗暗地纠合党羽多人,用在下流的诡计,在一间小茶馆内埋伏撇开了大石灰包,把罗老英雄的双目弄瞎,可是当时你们石梁党羽很多都伤在罗老英雄的鹰爪下,只被你侥幸漏网,你却不知悔悟,过了这些年,以为罗老英雄年迈身残,胆敢到此寻仇,白天我明知是你,故意的说出了罗老英雄的踪迹,好教你自行送死,象你这样的体势害人的江湖败类,今晚就是罗老英雄饶你一死,我活阎罗这一关也过不去,我这人和别人不同,不伸手便罢,一伸手便要做个斩钉截铁的功夫,现在你预备怎样,你便是手中有刀,袋里有镖吗?好,不用罗老英雄费事,我活阎罗一双铁掌接你几下。”
  
  这位活阎罗一顿臭骂,声色具厉,蓝老三煞蓝老二似乎久仰活阎罗的名头,不禁心胆具寒,想不到误打误撞,碰到了这位活阎罗,明知今晚实落虎口,无奈自己一时发了头,刚才说话拉了个弹弓,便是闹个虎头蛇尾,想逃走都怕不易,心里一急居然想出了个临死拉垫背的方法,勉强的振作精神,大声说道:“怨有头,债有主,我来找瞎子与你无干的,你想同我比剑也可以,总得等我算清旧帐,你们依付人多势众,我蓝老二浑身是胆,周身都是刀枪,绝不皱眉。”这时瞎独也走到活阎罗的身边,喝道:“蓝老二,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这些年纪大约也下了苦功,以为瞎子一定好欺侮,我瞎独也活腻了,我舍命的陪君子玩玩,请你尽量的施展吧。”
  
  这几句话,真还摸透了蓝老二的诡计:蓝老二这次到来,并不是诚心来到找寻瞎子报仇,他是奉兄弟二人奉了洛阳福王的命令,长途拔涉的经过这儿,到皇庄皇粮总管奈太监处,采办珍贵贡品,原是一件美差,不料路经德泉堡,偶然的在铁铺门口,看见瞎独从那里出来,拿着了明杖,骨瘦如柴,病咻咻似的走去,似乎和当年大不相同,又依仗着自己这些年,一练就了见叫封喉独门暗器左手“枣核镖”,难得狭路相逢,还不下手,等待何时?

    特意先到铁铺探个详细清楚后,到了晚上,蓝老二,蓝老三兄弟两人,便踏德泉堡,隐梧桐树上,蓝老二首先跳下去下手,满以为这次到来,必定从心所欲,万无一失,真不料到自己枣核镖,还没还施展出来,反中了人家的铁蒺藜,嵌的左肩头半臂酸痛,一时无法取胜,偏又半路杀出程咬金,来了一位江湖丧胆活阎罗,只好借词先和瞎子一拚,功夫不论他怎样,眼已瞎掉,容易对付,先下手为强,自己独门暗器只要中上一下,休想活命,便是自己逃出了活阎罗手去,好歹也制了仇家的死命。

    他主意既打定,果见瞎子凑上来,冷眼看活阎罗已退向一旁,可是闪电似的眼光却钉住了自己的镖袋,蓝老二这时已存心拚命,也说不得自己用兵刃对付一个赤手空拳的瞎子,一矮身,向左上步,一招“拦江截浪”,刀光一闪,一挽刀花向瞎子一幌,倏然挺刀向瞎独胸下便刺,瞎独原本两手交叉,纹风不动的站着,等得刀锋到了胸下,一侧身,左臂向下一沉一佛,三寸长的指甲正弹在刀锋上面,铮的一声,蓝老二立时右臂发酸,单刀几乎脱手,喊声:“不好!”
  
  正想滑步后退,掏镖发出无奈左臂也受伤,举动不灵,略慢一步,瞎独身形奇快,已到背后,两手向他两臂一插,三寸长的指甲锐如钢钩,已深深的入了胸内了,蓝老二一声吼叫当的一声,单刀坠地,瞎独两臂一缩,向他后腰腾的一脚,蓝老二身子凌空飞起,越过吃酒的桌子,噗的一声,跌落梧桐树下,便结了帐。
  
  活阎罗在一旁连声叫道:“痛快:痛快!这样恶魔,正该如此下场!”瞎独摇头叹了一口气道:“马兄,我是实逼此处,擒虎容易,放虎难,替这主人儿设想,不得不下辣手了,本来我想引他离开这儿的,再对付他,不料这般小孩子这么大,楞敢出手,真是可气又可笑吗?”这时候,隐在梧桐树的蓝老三见了,自己的二哥死在仇人的手里,仇人这样高手,而且还有活阎罗助阵,自问不是对手的,自有含泪吞声,不敢妄动,这时夏德明在桌子底下;吓得手颜身颇,三个小孩也吓傻了,活阎罗马人龙向树上招手道:“鹤儿还不下来,还想淘气不成。”梧桐树上嗤的一笑,溜下了一个瘦猴般的小纯来,年纪似乎比夏雪宜还小一点。
  
  夏雪宜一眼看见这个孩子,腾地跳下了椅子,赶过去捉住这个孩子,喜的跳起来,大声的说道:“噫!小白儿,原来是你,今天我才明白了,怪不得你有这样的本领,原来马伯伯也和咱们师付一般的大本领的!”夏雪朋,雪初也乱跳乱蹦的围着小白儿乱嚷,一眼看到了树下仰天八叉,躺着尸身,不禁都退了过来。
  
  活阎罗从桌子底下扶出了夏德明,两条腿兀自棉花一般站立不起来,夏雪宜雪初雪朋一齐过去氏半抱半扶的把他架进了书房去,一看书房的窗前还跪着一个人,嘴上不住的念佛,却是他母亲章氏,一喊几个用人,都不知躲到那里去了,只好扶起了章氏:一起佣进了房间,脱诀压惊,等得夏雪宜等三个孩子二次出来,活阎罗和小白儿已经不见了,连躺在树下的尸首也都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瞎先生一个人端了一盆水,在桌上洗手指甲洗尽了指甲上的血污,依然的一个个的卷起来,变成了卷布儿一般了,瞎独洗净了手,叫夏雪宜把这盆水倾在梧桐树下,冲净了梧桐树下一汪血渍,然后又叫夏雪宜进内去请他的父亲出来,有话商量商量吧!
  
  夏德明生平那儿过这样的勾当颤巍巍的走了出来,面皮儿是腊渣一般,夏德明扶着他坐在刚才吃酒的桌上说道:“爹爹不用怕,那个黑面的强盗,早已被咱们的师傅弄死了。”夏德明回首乱看,瞧不见死的黑汉在那儿,身体又象筛糠般抖了起来,瞎独很安详的问他道:“那个凶神般的黑汉刚才和我打斗的事情,你不用怕,你是一个老实人,安分守己当然不惯这种事情,今晚我也料不到有这种事情发生,现在事已过去,你不必摆在心头上,你且定一定心,我有话和你说。”

    夏德明嘴皮乱动,半天才哆哆嗤嗤的道:“那个凶神般的黑汉,真个把我吓坏了,这么大的活人,怎的说死便死,死的人又上那儿去了,先生,不妨事么,不怕会有后患么。”瞎独道:“严密一点,不致生出事来,我本来预备了明天上河南去的,现在发生了这挡事,更应离开了德泉堡了,你们不要难过,我离开了德泉堡,你们才能平安无事的,这是江湖上的勾当,你们也要不着打听,至于夏雪宜等这三个孩子,依我的主意还是不如做个安份农民吧,但是这几个孩子与别不同,我这话大约也是白说,我走以后,间璧马铁匠起初真人不露相,你们把他当作普通的铁匠,今晚才知他是怎样的人了,他是我的老友,老实说我到你们府上教这三个孩子,还是他一力促成的,不过他性情和我有不相同之处,他嫉恶如仇,最恨贪官恶霸,他一伸手,便是杀星照命,论本领,他比我大得多,他到德泉堡来;大约也有一二年的光景,他表面上开着小铁铺,其实他到这里来,是替几个徒弟亲手铸好几口宝剑的,为什么要在德泉堡铸呢,因为你们堡后有两口好泉水,溶炼好剑,非用两口泉水不可,他大约在这儿还有三四年的勾当,我刚才托他照顾夏雪宜等这三个孩子,孩子们请教他练点功夫,也未始不可,这还要看他们的缘法了。”

    瞎独向夏德明说完了这番话之的,又点手把夏雪宜雪朋雪初叫到跟前来道:“我和你们盘桓了几年;我有点后悔平时教你们的一点文学和武功,只可以说是一点皮毛吧,谈不到实用,但是咱们到此缘份已尽,此后你们变龙变虎,我也管不了许多,只有一椿事,应该和你们说,大约你们现在已知道我姓罗的,我也真不是河南人,你们认识的小白儿,他叫白九鹤,是马先生的关门徒弟,功夫比你们高得多,我走后,你们如果想马先生去传授一点本领给你们,求他正式收你们为徒弟,是办不到的,但可以作记名徒弟;既要自已认真用功,便得到了他的密传,我言尽于此,现在你们回到里面去睡觉罢。”

    瞎独说妥,夏雪宜首先哭了起来,夏德明也坐在一旁抹眼泪,正在依依惜别的当儿,刷的一条黑影从屋上飞下来,夏德明惊弓之鸟,又吓得灵魂出窍,一看是邻居,活阎罗马人龙,才定了心,慌忙立即起身让坐道:“老邻居,咱们先生决定要走,我没法拦他,这样热辣辣的分离一实在难受,请你替劝一劝罢。”
  
  活阎罗马人龙大笑道:“你到现在还把他当作串街卖药的江湖穷汉,你太老实了,老实对你说,人家有家当,家里一样呼奴喝婢的,比你们阔得多,这几年他收起了老太爷的身份,在你们家里充教师爷,完全为了你的令郎,现在急于要走,也是为了你府上的安全,他不这样做,难免发生了别的祸患来,这里江湖上的勾当,一时不必细说,我这样说个大概,你也会领会出来的,天下无有不散之筵席,你就不必难过了。”说罢,又向瞎独道:“可笑蓝老二飞蛾扑火;害得我抗了不少路,现在入土为安,只要你一走,夏府上口紧一点,包管没有事吧!”
  
  瞎独连连称谢,便叫夏雪宜雪朋雪初向马铁匠跪下,叩求收列门墙,活阎罗马人龙道:“起来,起来,刚才你们师傅再三托我,我没法推辞,但是我收闭门不收徒弟,现在这样办,我铁铺只有几间破屋,也容纳不了你们的,我小徒弟白九鹤每天五更时分,跟我在后面山顶上练点功夫,你们肯天天起五更,只管得山上跟着鹤儿练会,只要你们有恒心,我绝不会私藏,你们算我代罗师傅传艺也好,算我记名弟子也好,可有一节,在我门下的人,不管他功夫之高低,不管他以后做王做贼,只要算世上的穷苦人家打抱不平,伸怨屈,便是响当当的角色,尚然仗着师付的本领,奔权门,充走狗,欺侮穷人,我活阎罗马人龙便难容他在世上害人,便是我活不了多久,我的嫡传徙弟们,也会照着我的话办的,你们要记着我这些话便得,现在我要和罗先生到外面谈几句话,你们的罗老师,此刻一走,也就不回来了。”活阎罗马人龙说罢,瞎独已摸到了书房内了,把三年前带来的药箱背在身上,串铃围在腰里,撤着明杖,走了出来,夏德明和三个孩子都眼泪汪汪送到大门外去,眼看着马人龙和瞎子并肩向街上走去,并没有走隔壁的铁铺,竟向德泉堡外走去!
  
  同时在这时候,隐在梧桐树上的蓝老三看见活阎罗马人龙与瞎独走向堡外去了以后,便含泪把蓝老二的尸首掘了出来,抚尸痛哭,眼泪汪汪的道:“二哥,你今晚遭了仇人的毒手,三弟无论如何也要替你报仇雪恨的,一定要把姓罗的仇人,活阎罗和夏家的人,碎尸万段。”说罢,背负了蓝老二的尸体,仓皇的走去了,在瞎独的那方面以为把蓝老二弄死,埋葬了入土,这样严密的做作,那个还有后患,那里知世间上的事,很多出乎一般人意料之外,同时很多人以为自己所作的事以为很少有人知,正如古语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吧!”当下瞎独那里知蓝老三隐在树上,看个清楚,从此便种下了一根无穷无尽的祸根了。永远无从拔掉了,这是后话。
  
  且说瞎独走了第二天,夏雪宜等三个小孩子看了间璧铁铺的小白儿的白九鹤,有这样的能耐,对于练武的兴趣,一发兴致勃勃,真个起了五更,摸着黑路,一齐到堡后的山,三个孩子一口气的跑上了山,不料马人龙还早,山顶上一块五六亩大的黄土地上,他关门徙弟白九鹤正在那几亩的黑地里练拳习武,人们在黑地里处久了,不须要用灯火,也可以办到四周一点轮廓,五更时分,在山顶上多少也有一点星月之光,看出了马人龙立在旁边,一招一式,正在细批细解的指点,一颗歪脖黄桶树上挂着了一柄单刀一口宝剑,夏雪宜不敢立即过去叩见,等到了白九鹤练完了一套五行拳,自个儿在空地上转圈溜步,活阎罗马人龙回到了一颗松树荫下,坐在一块盘石上,向他们招手,才一齐走到了活阎罗马人龙面前跪下来,重得拜师之礼。
  
  夏雪宜道:“师付,弟子来迟了,请师付恕罪。”活阎罗马人龙说道:“起来!起来!我不喜爱虚文的,你们来的也不算呢,只要天天这个时候来便得,不管刮风下雪,大冷大热鹤练功夫便得有恒力有毅力。”夏雪宜平日把活阎罗马人龙当作一个普通的铁匠,并不注意,此刻偷限看活阎罗马人龙时,只见他头上短而稀疏的花白头发,脑门上已经秃了一大片;显得他的脑门特别大,天生的一张有红有怕的童子脸,两条似有若无的眉毛,几根寿毫,却有一寸多长,一对似睁若闭迷缝眼,却隐隐藏着一对精光炯炯眸子,唇上没有留胡子,骤看大概不象铁铺掌柜,也不象有本领的老师付,说他是个游学的游学秀才,倒有几分相似。
  
  活阎罗马人龙在夏雪宜等的时候,伸手把他们一个个拉到了身边从上到下,摸了摸骨格,向他们道:“不论练那一门功夫,最要紧的是筑基,罗老师教了你们三年,看着显不出什么来,其实已替你们打好练武的底子,此后练起来,比较容易得多,不过我和你们师付路子不同,见功夫也不一样的,现在对你们也说不上,最紧要的,我有几句话对你们说:“我在德泉堡上住了几年,谁也不知道我是何等样人,更没有人知道我有武功,所以我传授鹤儿功夫,特地在这个时分,这儿山后,现在经过昨晚的一挡事给你们一家人看到了,但是不准你们泄漏半点出去,否则,我便没法教你们的了!”
  
  夏雪宜慌忙道:“谨遵师付吩咐,咱们已经由罗先生嘱咐过,决不敢随便乱说。”活阎罗马人龙道:“很好,现在你们三人把罗老先生传授的,在我面前练习一下,让我瞧瞧你们各人的功夫。”三人应声,随着脱去了外面长衣服,便在一片黄土上,尽量把各人听学的施展出来,这时白九鹤已做完了功夫静悄悄的侍立在活阎罗身后。
  
  活阎罗马人龙等三个孩子练完了,又把他们叫到跟前,向他们道:“功夫分刚柔内外四个字,刚属硬功,练的是外皮功夫,以力为主,柔属软功,练的是内功功夫,以气为主,你们罗老师付同我领练武术虽师付门户不同,但是刚柔并济,内外交修,是异途同归,现在我考验你们三人的体质,练所维功夫最适合,比练内功也容易得多,不过在我门下,内功功夫的途径,我一样的指点你们,师付外进门,修为个人,同一门户,同一师付传授,因为每个人禀赋不同,智愚不同,练出来的功夫,也是不同,所以就此的成就,全在你们自己了。”经过这次拜师之后,从此夏雪宜雪朋雪初三个孩子,便跟着活阎罗马人龙一心练武,前瞎独教授的一点文学,和一番陶龙气质的本意,便化为乌有了。
  
  光阴如电。郁忽三年,夏雪宜雪朋雪初已近弱冠之年,夏雪宜长得身体魁伟,气像威猛,拳术如长短兵刃,都有了进步,尤其是一身横生,臂力惊人,活阎罗马人龙传授他一“铁布衫”“铁布衫”两种功夫,这都有相当的成就,夏雪宜也长成小老虎一般,天购矮个儿,筋骨状实,皮色如漆,好象黑油墩儿般,他却擅长拳术中一种杀手,叫做“合盘掌”,又叫“金龙掌”。

    这种功夫属于硬功外壮,完全着阳刚之劲,入手初练的时候”用方形竹快三十六支,集成一束,两头用琴弦细缠紧捆,然后把整束的竹快,夹在两掌之中,右手向内,左手向外,旋转搓擦,早晚两次,一次一二百下,整束的快子旋转松动了,再用同样的竹快,一支支的插入空隙,到了一经搓擦,方形竹快变成圆形,便将竹快换成了铁快,外缚的琴弦,也换成了金丝,铁快粗细和长度也随着功劲,慢慢的加粗加长,这种合盘掌练到二三年之后,便见功夫了,再练下去,搓树成薪,元石成粉,是极之普遍之事,如果和敌人交手,怎禁得一搓一揉,那雪朋雪初练的,又与夏雪宜的不同,因为他长得瘦小枯干,练的是轻身提足轻巧飞行之术,兼擅三十六路落地梅花刀,和一袋铁链子。


第二回:石梁五老斗金蛇

  且说夏雪宜及雪朋雪初三兄弟在活阎罗马人龙之门下习武,不经不觉之间,已有三年了,夏雪宜与夏雪朋雪初三人正在屋内习武,忽然觉得院墙上面,人影一晃,一阵风,见跃下三个人来,三人定眼一看,三条黑汉全身并立,站在墙上,似乎没有把屋中人放在眼里似的,当中的一人,身材瘦小,青布裹头,手中握着一把奇形长剑,左右两人,却是短小身材的矮个子,淡黄的面皮,眉目之间,满溢着精杆之色,一色深黑的夜行衣服,肋佩皮囊,左首一个,肩头上插着“判官笔”,右首的一个,手握一柄厚背的倭刀,三人身手十分矫健.才一出现,便一顿足,疾如飞鸟,直向西厢房内纵去。
  
  西房正是夏雪朋的寝室,夏雪朋急不迭忙,取出了一个金钱镖,扣在掌中,一言不哼,呼的一响,向着左首的矮子打去,三个来人,本非弱者,可是全副精神,注意在一房内,却估不到背后有人,潜伏着暗算自己的,金钱镖嗤声,打中了矮子的肩头上,矮子虽然有一身铁布衫的功夫,可是出其不意之一,未及运气抵抗,夏雪朋手劲又足,金钱票而且锋利,入肉三寸许,鲜血直清而出,矮子猝起意外,不仅吓了一跳!
  
  夏雪朋看见一镖命中,更不怠慢,铁腕连挥,嗤嗤嗤,一连三个钱镖,破空飞出,连翩打来,这番贼人已有准备了,左右的两个矮子,立时把身形一分,当中使剑的贼,哼的一笑,回过身来,手中的长剑,略一晃动,一个剑花,只听得当当当三声,三只金钱镖,还未近身,便吃打落屋檐之下,夏雪朋看见贼人有如此好身手,不禁大吃一惊,一个飞身,自窗栏内飞了出来,手握着双刀,大骂:“贼子鬼鬼崇崇,擅入我快来纳命!”

    肩头上受伤的那个矮贼,猛见东堂中,飞燕一般,飞出了一个人来,于是拔出了夜头上的厚倭刀,只一飘身落下了院庭,恰好和夏雪朋迎个正着,夏雪朋把双刀一摆,立个门户,喝道:“狗贼通名。”那矮贼一裂口狞笑道:“太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石梁明施便是,看你模样,定是夏家的小子,快快弃刀投降,赐你不死。”夏雪朋大怒,一言不发,轮起双刀,一招“白蟒出洞”,寒光闪处,兜胸刺去。
  
  温明施不慌不忙,身躯-一晃,略避刀锋,反腕横刀,迈进一步,反向夏雪朋左肩削来,这一招名叫“拨草惊蛇”,可虚也可实,夏雪朋知道利害,连忙向后一退,把足一顿,“逆水行舟”,腾后五六步远!温明施真个扎手,一见雪朋,并不上当,刀似长蛇,步走中宫,一招“猿猴进果”,直刺咽喉,夏雪朋用个“风摆杨柳”,伏身一矮,崔地闪开,再用个“旱地拔葱”,向上一拔,就在空中,展开了双刀,一阵呼呼的风响,舞起了一团的刀花,竟把贼人全身盖住。
  
  温明施喝声:“来得好,”霍地向着地上一滚身,宛如珠走玉盘,满院乱滚,展开地堂刀法,前后左右,刀光霍霍,直向夏雪朋攻取过来,虽然左肩受伤,他仍似生龙活虎一般!夏雪朋吃惊不少,尽展已之所学,恰合温明施打个平手,正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杀得沙鏖滚滚,日月无光。
  
  且说西厢房这一面,使长剑的贼子;打落了夏雪朋的金钱镖后,振开了咙喉,向着房下,霹震大喝一声道:“喂!夏家的人,快快的滚出吧,难道好朋友来到,还不出来招呼,真个要大爷进去相请的么?”一言未毕,窗帘掀处,嗤嗤两声,窜出了两个人来,正是夏雪宜,夏雪初是也,夏雪宜手中握着一把寒光霍霍的七星宝刀,雪初手握长棍,一见来人,夏雪宜哈哈的大笑道:“你们是什么样人,寅夜到此,有何贵干?”
  
  长身的那个贼人,哼的冷宫道:“不!夏小子,你还记得三年前用竹筷当暗器打我哥蓝老二吗?你大爷便是蓝家三煞蓝老三,当年你老师罗瞎独将我的二哥下了毒手,我现在到来,替我的哥哥和你算算那笔旧帐,闲话少叙好了,我们石梁派今晚来了七个人,要来割取你夏人的头颅,现在摆着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你趁早自剔,免得太爷动手,一条是……”话犹未完,眼前寒光闪处,人影一分,原来夏雪初,年少气盛已经忍不住了,箭步窜出,手起一棍,直向贼人劈来,左首使判官笔的那个矮贼,早已留意,在厉喝一声,横笔一挡,架住了夏雪初的棍。

    夏雪宜厉声喝道:“哦!原来阁下便是石梁派朋友吗?在下失敬失敬!三年前你们的蓝氏兄弟到这里来找罗老师寻仇泄恨,不料你们蓝老二反为死在罗老师的鹰爪之下,你们找不到罗老师清算,就要来找咱们清算血债是么?这个道理,蓝朋友,在下以为你太不为了.而且太蛮不讲理矣,你应该找罗老师清算为是。”蓝老三怒道:“不:我二哥死在这里,我就要你们清偿这笔血债的了。”
  
  一言未毕,霍的拔剑,使个“夜战八方”,封住了门户,原来那个蓝老三是石梁派里是个数一数二的好手,今夜来杀夏姓全家的,就是他做首领,一见夏雪宜动手,吟哈一声狂笑道:“好:竟敢恃强拒捕,蓝三爷也做不得了许多要说的话,就这样送你回西方极乐世界吧:”一言甫罢,长剑一挺,宛似银龙乱製,自瓦面上,平铺过来。
  
  夏雪宜也知道他的厉害,但是为了保全自己夏家全家的性命财产,和生命千钧一发之际,那还敢怠慢,只得一咬钢牙,舞动了宝剑宝刀,一片刀光,挥霍如山,和蓝老三的一口丧门长剑,斗在一处,这时庭中滚滚翻翻,枝叶乱飞,月光惨浅,六个人杀做了三对,一时之间,也是难分胜负高低。
  
  在庭院那边的那个温明施,是石梁派中的中坚人物,同时是个利害人物,可是在吃亏之下,便是中了夏雪朋的一支金钱镖,左肩受剑的那个伤口,未免有点影响了他原来战斗力量,任是如此,但夏雪朋也不过勉强敌得住他罢,休想取胜分毫,至于和夏雪初动手的那个贼,正是温明悟,武功比起了温明施,还要高强得多,一对判官笔,龙蛇飞舞,着着点向敌人的穴道耍害,夏雪初只一条棍对招,功夫一久,竟有相形见绌之势。
  
  同时在这一边,夏雪朋和温明施交手,这一战不经不觉间已有三十余个回合了,温明施展开了地堂刀法,寒光挥霍,满院飞鏖,夏雪朋左跳右窜,累得他臭奸淋漓,一见贼人过于利害,于是一声不响,微手一扬,三支袖箭,连珠般飞出,直向温明施而来,本意要想射杀他咽喉和双眼,但是温明施地堂身法,满地飞滚,瞄准不易,嗤了声儿,第一箭穿花包头巾之上,第二箭贴着左臂膀滑过,第三箭却落空打不中,贼人虽不致受伤,但也吃一小惊,身形-一空,跟着轮起了双刀,一招“丹凤朝阳”,拦腰扎下。
  
  说时迟,那时快,雪朋猛觉背后,一阵狂风,飒飒袭来,夏雪朋当堂吃惊不少,一招“惊蛇出洞”,涌身向左一跳,吧的-一声暴响,地砖为之进裂,石火星飞,一对钢铁双怀杖,结结实实的敲在地上,夏雪朋如果闪避不及时,怕不折骨丧命。夏雪朋回头看时,院中里赫然又多了一个赤面虬髯,鹰目豹鼻的大汉,也是一身黑色夜行衣,夏雪朋叱道:“潜使暗器,算得上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快通姓名上来。”那人哈哈大笑道:“太爷本来不值把万儿卖给小子,但是要你死得明明白白,等你临死做个明白鬼,也不防地告诉你,你家太爷石梁派温明悟是也!”二人就此交起手来。
  
  这一边蓝老三见夏雪宜勇不可当,不禁神眉剔起,怒喝一身道:“夏小子如此可恶,太爷还是早点送你返西天好了.”口中喝着,抱剑向后一跳,伸手向着胸前一按,说也奇怪,蓝老三的上半身的鱼鳞钢片,立即丁丁连声,一串寒星似的,飞出了二十多片,乃是百炼之精钢所打造,上附无数的倒须形三梭形的小刺,全经毒药喂制,不用时节,一排一排,似鱼鳞般一样,绕在身上。

    因为钢刺有毒,蓝老三的上身衣服,是用软缎夹沙鱼皮,索索的缝紧,用的时节,单刀一按,鱼鳞钢片,一排七块,便及全身内功,弹震之力,飞舞雨出,直取敌手,又快又密,使对方防不胜防,要是中上一片,见血封喉,一周天后,毒发而死,蓝老三把这宗暗器起个名字,叫做“七星鱼鳞镖”,端的利害无比!今日用来对付企蛇郎君夏雪宜,就算夏雪宜有通天本领,也难幸免,何况再加上这类恶毒的暗器,在刀战之间,觉身上一麻,肩腿等处,连中了三四片鱼鳞镖,顿知不妙,大吼一声,舞动了宝刀,一招“夜战八方”,拼命一扫,跟着跃出了圈子,落荒而逃。
  
  这边夏雪宜一逃,那面夏雪明随着刀法一乱被温明施一刀斫下,立时毙了命,原来当夏雪宜逃走之时,夏雪朋正和温明施悟二人大战,温明悟的双怀杖已经贴地卷进,兜住了夏雪朋的左手刀,往外一抖,夏雪朋左手一柄日月刀,立时抛出了数丈以外,只剩下了右手刀,时知难敌,便把心一横,正要回过刀尖向自己心胸扎去,那知肩肘一痛,又中了个敌人一支枣核镖,夏雪朋虎口一松,右手刀也跌落地,一阵急痛,眼前一黑,扑地晕去,温明悟上前再把夏雪朋再加一杖,夏雪朋立时一命乌呼了。
  
  区时蓝家三煞蓝老三眼着率领了温明达温明悟温明施三人,直扑入屋内,屋里的夏德明夫妇已吓得胆破心惊,蓝老三找到了夏德明之后,不分皂白,手起剑落,夏德明立时身首异处,温明悟见了夏德明的妻子章氏年青貌美,不胜羡慕,色心大动,把章推在床上强奸之后,才把章氏斩为两断。
  
  原来三年前,蓝家三煞兰老二自从被罗瞎独杀死,蓝老三把他尸体背负走了之后,运回浙江微洲安葬,一直到今,才纠合石梁派温家五虎和聘请一位羽士紫青道人,替蓝老二报仇,今晚大举屠杀,预先也已有了计划,七个人分作两拨人马,由蓝老三温明施温明悟前往直捣夏宅,紫青道人温家四人直扑铁铺找活阎罗马人龙,同一时间开杀,务要今到仇人首尾不能相顾,这是闲话,言归正传。

    话分两头,且说话阎罗马人龙与徙弟白九鹤在铁铺里,忽然远处间,传来“咔”的一声,活阎罗马人龙吃了一惊,回头看时,有条黑影在前面--闪,急一伏身,双掌一错,“龙形一式”,自房门纵飞跃出来,白九鹤亦已提着兵器追踪出来,这时活阎罗马人龙已到前面之后檐下,脚下微微一点,再用一个“一鹤冲天”,窜上了房背,此时黑影,已疾如鹰隼。

    马人龙在星月光辉之下,看个清楚,只见来人中等身材,猿臂蜂腰,蒙有面具,肩头上斜播着一对古怪的兵器,身形步法,甚为快捷,活阎罗马人龙勃然大怒,身形一含,凌空飞起,正落在南屋房檐上,口中喝叱一声道:“何方朋友,胆敢来此骚扰?”说话间,已经踪到这夜行人左侧,双掌一分,一招“大鹏展翅”直向来人身上劈来,这蒙面人身手也也十分矫捷,猛然的吸胸空腹,脚下微微一点,一个“逆水行舟”,退后三尺,让过了敌人双掌。
  
  活阎罗头招落空,手下济留情,往前一步,用长拳十八手一招,“排山连掌”,身形掌式,一齐猛进,蒙面客毫无惧色,在房坡上,猛一伏身,竟用“铁牛耕地”一招,闪过活阎罗马人龙手掌,旋风似的一转,反跷到左脚后,左手三指,运出一招“仙人指路”,直向活阎罗马人龙头后脑户穴戳进,活阎罗马人龙掌式打空,立脚处又是屋檐口,式势至为不便,忙吸一口丹田之气,急一坐腰,避过一指,往后斜身,腾地一脚,一个“十字摆莲”,直向来人腹下踢去。
  
  这种全用下盘功夫,专以灵活取胜,那蒙面客知道利害,急忙跃后两步,一反手,抽下背后兵器,亮晶晶竟是一对判官笔,一招“火把烧天”,马人龙微微一笑道:“来者快些报个万儿”,蒙面人双眸一闪,仰面哈哈大笑道:“活阎罗,太爷个日特来替蓝二太爷还债,看你有何惊人本领?”说罢,鼻孔微哼了一声,猛上一步,掌中判官双笔刷的轮起,一拓“飞鸟投林”,直向脑盖穴扎来,活阎罗马人龙才恍然大悟。原来罗瞎独的仇人三年前结下怨嫌,因道:“哦!来者原来正是石梁派好汉,好极了,你们来替蓝老二报仇雪恨的么?”那人朗声笑道:“不错!”
  
  活阎罗马人龙一声“好”,把大衣袖向左一拂,轻轻掌一闪,让过双笔,掌左一穿,一招“翻云覆雨”,猛斩这蒙面客左臂,那蒙面客双笔点空,身躯猛然往下一沉,一翻手腕,判官笔一招“秋风落叶”,反向马人龙双足斩来,马人龙一掌落空,左脚往后一探,已经把身躯撒出三步去,双背往右一抖,两双阔袖,帝住风声。身随掌走,反绕到蒙面客右臂后,一招“苍龙探爪”,直向这蒙面客背后斩来。
  
  那蒙面客身一笔劈空,双背往左一带,右一滑,翻献笔,反向马人龙两肋下太乙穴点到,这招名叫“肩担日月”,旋身借力,迅猛无比,谁知马人龙不慌不忙,展开精修多年之内功,脚下原封不动,胸腹一凹,身躯倏缩二尺,敲人双臂,差一二寸点空,左掌一探,一招“金盘献鲤”,骈二指,直取蒙面客乳下“气海穴”。
  
  这一着大出蒙面客意外,急把双笔往下一抖,一招“吐火烧天”,将身形平空拔高一丈,往外一落,活阎罗马人龙这招原是诱敌,脚下微一用力,身形恰似旋风一阵,飞扑过来,蒙面客当未站稳,活阎罗马人龙已到,右脚一点地,左掌一入,一招“斑豹露掌”,直向蒙面客背后打来,蒙面客乍觉一股劲风到,一个“梅花落地”,往下一袭一扑,判官双笔,一招“倒洒金钱”,反撞敌人右腿。

    马人龙早已料到,末容对方发招,脚下一个“移宫换步”,闪左二尺,右手“撞臂掌”,往外一挥,蒙面客双笔走空,再也躲闪不来,左肋微微吃指一刮,身形不由自主,腾出五六步远,急不迭忙,把左手判官笔往地上一戳,当的一声,地砖刺裂,微起一溜火星,身形虽没倒下,蒙面客钢牙一咬,奋身夺路。原来这蒙面客正是石梁派能手温明义,温明义正待夺路之际,忽然又闪出二人,一个正是温家五虎大哥温明达,一个是一位羽士,只做紫青道人,活阎罗马人龙迎住紫青道人,白九鹤来斗温明山。
  
  先说白九稿和温明山,温明山喝道:“小子休得退强,你大爷温明山来也!”身形一耸,话到人到,兵刃也到,一双马牙刺,左右一分,“飞云掣电”第一招经向白九鹤胸前扎来,白九鹤喝一声“好”,右手刀,一招“斜挂金钩”,往外一封,论势递招,一招“白蛇吐信”,便削敌人软肋,温明山立即撤回马牙刺。往外一挂,然递招,一招“双耳贯耳”,向白九鹤两耳轮猛击。
  
  白九鹤一个“梅花落地”,往下一纵身,一个盘旋,顺着旋身之势,轮刀…招“旋风落叶”直向温明山双腿砍来,温明山急蓦空一踪身,一招,“黄葛载柳”,刚把这招躲开,身往下落,白九鹤叱一声“着!”手中刀斜常寒风,一招“风凰展翅”,直照敌人右胯斩去,温明山闪躲园滑,趁着腾身往地下一落时,急忙一招“小鬼推门”,身形一蹲,马牙刺倏地一分,一招“夜叉拨浪”、左手马牙刺向白九鹤丹田穴扎,白九鸽随撤手中刀,一个“斜插柳”,往外一封,  立把敌刃弹开,敌人也甚了得,一招才过,二招早来,右手马牙刺,一招“霸王卸甲”,猛一反臂直敲白九鹤头顶。
  
  这一招极快,绝无缓气之功,白九鹤微一侧头,马牙刺贴着脸皮掠下去,锐风刺耳,脸到十分,白九鹤咬牙切齿,手中刀往外一展,一招“孔雀剔翎”,刷地照敌人斜肩带背砍去,两下一上手,就是二十多合,温明山这一对马牙刺,本是外门兵刃,抽扎点打,专销对方兵刃,白九鹤幼随名师,习技多年,岂有不识之理?急用十二路滚手刀对招,全是反式战到四十回合左右,白九鹤长啸一声,一招“笑指天南”,手中刀闪闪含光,直奔取敌人软肋,温明山急把左手马牙刺,往外一封,谁知白九鹤招数,虚实莫测,倏然往回一撤招,往左一带,一招“麻姑指路”,七星刀锐风斜吹,又向敌人斜肩带削落。
  
  温明山慌忙往下一缩身,这七星刀白虹如一道,一招“横扫千军”,向右至左,猛撇过来,温明山急闪不及,刀过处,早把一顶帽,斫下半片,温明山吓出一身冷汗,忙一耸身往斜刺去,窜出一丈多远,用手一摸头顶,才晓得连头发也吃刮了一大幅:白九鹤哈哈一笑道:“石梁派武艺也不过如此,趁早滚出去,求明师,拜师娘,再来现眼!”一言未毕,背后一声厉叱道:“小子休要夸口,看招”!跟着一片金刀破风之声,自后袭到,白九鹤急忙往下一伏身,呼的一柄虎头钩,挟住强风,掠过脑后,白九钧一换腰,斜窜出六尺以外,扭头看时,却是一个年约三旬的黑大汉,浓眉巨目,顾盼威猛,手中托定一对虎头钩,白九鹤抱刀说:“潜使暗算,还算什么英雄?”黑面汉双目一瞪道:“试试你耳听几路,跟着几方,小贼种,留神接住?”虎头钩扬空一闪,三次斫来。
  
  这人正是温明达,白九鹤叫声“来得好!”住右一卖身,七星刀便削双钩前锋手,温明达武艺似在温明山之上,赶紧往回一带,一招“双龙水”,经向白九鹤两助肋下点来,一个“逆水行舟”,往后一退,反身挥臂,一招“倒打金钟”,挥刀横斫敌人左腿,温明达左脚一提,一招“登山望月”,闪过一刀,一招“进步撩阴”,双钩斜挥,直取丹田,白九鹤立刀一封,迎个正着,激起一溜火星,两下各自抽招换式。
  
  白九鹤细看对手招术,是“十二路卷廉钩”,勾,拉,伞,销,崩,拦,剪,挂,一招一式,犀利无匹,白九鹤知遭劲敌,也把二十四路春秋刀,施展出来,崩,窝,挑,扎,恰似一匹白练,盘前后绕,斗约二十余合。温明山缓了一口气,大吼一声,挥动马牙刺上前,双战白九鹤,白九鹤战二人,渐觉吃力,心中暗想:“石梁派人多势众,如果恋战下去,彼众我寡眼见难操胜卷,不如用铁莲花伤之。”主意既定,把手中刀一聚,用了一招式“流星赶月”,喝一声“着”,白光一闪,向温明山当胸点来,温明山惊弓之鸟,急忙蓦身往外一窜,白九鹤趁这罢隙一招,“乌龙出洞”,呼一声窜,出一丈多远,脚方点地,“飞燕穿林”,斜刺里窜出二丈,白九鹤就这眨眼功夫,插手入怀,早把两朵铁莲花,扣在手中,说是迟,那时快,温明达温明山齐叱一声:“小子休走!”如影随形,飞扑过来,白九鹤倏地翻身,喝一声,“打”,右手一挥,两朵铁莲花,分开左右打出,白似银星两点,破空飞到,直奔温明达面门,跟着左手向腕下翻出,一招“叶底偷桃”嗤的又是一点寒星,直取咽喉,这等“迎门三不过”打法,一手紧似一手,绝无缓气之功。
  
  温明达叫声不好,虎头钩往外一挥,丁当,第一二粒铁莲子,跌落尘埃,第三朵闪电似的飞到,温明达急忙优及,侧身一闪,铁莲子贴着左肩飞过,把夜行衣刮破三四寸,火辣辣刺痛,温明达羞怒交并,也把两支瓦面镖取出,右手一扬,两支镖左右飞出,直向白九鹤后背打出,白九鹤听得暗器破空声,向左一闪,那知已来不及,啊哟一声,倒地不起,跟着上前再加一钩,白九鹤登时毙命。
  
  这一旁,紫青道人迎住马人龙,喝道:“好,姓马的听着,贫道就送你上西天吧”!说到这里,手里一对奇怪兵器日月仙人掌,紫青道人身手不凡,双掌一分,左手日月仙人掌,一招“麻姑指路”,探穴尖,寻穴道,直奔活阎罗马人龙,左手剑诀,一指敌人脉门,利刃料风,以.攻为守,宝剑反击敌腕,巧滑异常,日月仙人掌才发便收,撒撑头,现铁尾,霍的一变招“小鬼推门”,直向敌人肋下“太乙穴”双点过来,敌招太快。
  
  活阎罗马人龙凹胸吸腹,顿时展开多年精修之功,脚下纹封未动,身躯竞暴缩尺余,恰恰把日月仙人掌让开,敌人这招也用老了,马人龙末容对手变招,暴喝一声:“着!”宝剑寨光一闪,又一招“骇内含芝”、反展剑锋虎口,疾如骇电,直向紫青道人面门劈来,紫青道人急用双掌,一抖两臂,“横架金梁”往下一崩,马人龙又把腕子往里一合,翻成阴把,刷的青光再闪,锐风斜吹,由右肩翻上来,直斩敌人右肋。
  
  紫青道人双掌已封上去,焉能撤得回来?眼看非败不可,急切间,也险着,不退不闪,往前上步一招“天仙织锦”,双掌一现秆尾,猛向马人龙怀中扑来,以攻为守,双点“旗门穴”,力猛向心招快,马人龙为势所迫,不得不斜身绕步,避开正锋,“雨大风荷”,霍地一侧身,紫青道人借势取招,腾身窜后一丈多远,两个人四目相视,分而复合,重整兵刃,各属所学,黑影中又挨斗起来,却把敌手门户看清,改变手法,封闭甚严,攻少守多,紫青道人险些吃亏,再也不敢走险,心中暗念:“马老头儿真个名不虚传!”本来,紫青道人这一对日月仙人掌,运用起来,共有七七四十九手招术,连用起来,专打人身二十四大穴,是江湖上罕见外门兵器,拳家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矩,一寸险”日月仙人掌欺敌进招、果然称得险狠,紫青道人居然与马云形旗鼓相当,转眼相斗三十多回合,未分胜负。
  
  絮青道人看出活阎罗马人龙剑术厉害,但见马人龙右手剑光闪耀,剑尖伸缩,专刺人身要害,左手拿着剑诀,也不闲着,每逢日月仙人掌欺敌进招,马人龙左手五指,居然在兵刃闪舞夹缝中,探出食中二指佯做拿诀姿式,一个不留神,便照穴道点来,终而言之,马人龙空着左手,也是兵刃。
  
  活阎罗马人龙身手快极,窜高纵低,绵软轻巧,忽前忽后,迅如飘风吹架,一面打,一面幻目摇头,宛如窥忽伺,马人龙今日乍逢劲敌,全身功夫施展开,见招拆招,见式破式,一口剑封闭吞吐,空如神龙戏水,忽似飞鹰盘空,神出鬼没,又斗上十数合,活阎罗马人龙突然一声长啸,剑法一变,翻翻滚滚,展开进手剑术,宝剑连连走起险招来,本来武功之特点,是“狠”“稳”“准”三个字,又加上“韧”字诀,善做持久战,功夫愈大,敌人越吃亏斗到七十余合以上,紫青道人头上见汗,微闻喘息,活阎罗马人龙一把宝剑,已把他的日月仙人掌闭住,剑招越斗紧,剑招越展越快,渐渐只能招架,不能回手。
  
  在这时,温明山温明达也抢过来,同时,蓝老三,温明悟,温明性,温明义也都已经赶到,影绰绰的,出现七条人影,危机已经千钧一发,活阎罗马人龙久经大敌,非常镇静,双目炯炯然窥看敌人进招,宝剑上下翻飞,力战住日月仙人掌;只十数合已占上风,絮青道人手忙脚乱,遮拦多,攻守少,三招不能回二式。
  
  活阎罗马人龙趁着敌人稍一疏神,刷的一声,一招“玉女投梳”疾如蛇信,照紫青道人左肩胛刺到,紫青道人日月仙人掌来不极招架,一招“跨虎登山”,往右一展身,闪开剑尖,正待借着旋身之力,把日月仙人掌横扫过来,那知活阎罗马人龙剑术,虚实莫测,变化无穷,猛往回一撒剑,一抢身,往下塌腰,砰的飞起一脚,早把紫青道人踢翻在地,更不留情,一个虎跃,宝剑一落。
  
  紫青道人身首异处,一颗秃头,骨碌碌滚出文外,蓝老三,温明连,温明义,温明性,温明悟,温明施六人,一见紫青道人毙命,勃然大怒,励吼一声,一齐拥上去,六件兵器,舞起数道寒光,马人龙围在中心,呵呵狂笑道:“好,以多为胜之鼠辈,老朽如果畏你们的,枉负马人龙威名!”立即施展出剑法,青光霍霍、如虎插翘,如蛇生足,舞到酣畅之处,有如奔雷核电,六个魔王,走马灯一般,斗了四五十回合,用尽全身武艺,也奈何活阎罗马人龙不得,蓝老三忽然口打呼哨一声,其他石梁派温家虎,不约而同,卖个破绽,跳出圈外,向堡外翻身便跑。
  
  蓝老三临走时,却用“蜻蜓钻”暗算活阎罗马人龙,这种“蜻蜓钻”本是暗器中最难转之一种,比起燕尾镖,蝴蝶縹要厉害,“蜻蜒钻”乃是纯钢造成,长约一寸,细若银针,钻上有许多小孔,人目难见,练法是用苗疆特产几种毒虫毒草,配成药汁,各针放入药汁里,加火煞练,一连几天功夫,钻不离火,火不离药,直至煞练得毒汁喂满小孔,成作烂银一般颜色,方可使用,若取以投中人身,无论对方内功如何高强,立即穿皮透骨,把汁随着血液,直攻心房,刹时流遍全体,不到六个时辰,其人必死无疑,此钻即然如此毒,练时亦非容易的,学习之人,必先被闭置於一间黑暗空室之内,墙上只留下一个面盆般大小窗孔,藉以透光,练者盘膝跌坐中央,身旁放一队竹罗,竹罗中满载数千支绣花针。
  
  练者每天由早到晚,把竹罗内小针,一支一支拈起,针尖向前,按着甩手箭打法,向窗孔外面投出去,话虽如此,却甚难练,因这针即轻小,距离又速甚难支支投出窗孔之外便是,日子一久,功多艺熟,一连经过几个月时间,练到手起针出,竹罗已空,窗孔内无一针之时,便把窗孔缩小,重新再练,如是者一年六个月,窗孔渐渐缩小,如冰盘,如饭碗,如洒盅,直至如铜钱大小,第一步功夫,先落落成。
  
  此后,练习的人就在这制钱大小之孔中,用头发索一粒芝麻,敛精聚神,注目凝视,半年之后,不但练得眼光明锐,而且心无二念,精神一贯,直可把这粒芝麻,看得仿佛大如人面,然后改悬一只狗虱,重新再视,及至把此只狗虱,首尾腿爪各部,看得清清楚楚,再用小针,遥向狗虱飞投,练得百发百中。
  
  第二步功夫告成矣,然后再用纯钢打造成蜻蜒钻,用一木人,按着少林派三十六穴,用钻投射,口叫某穴,便即投中,丝毫不差,方始大功告成,试想,如此厉害暗器,加上如此厉害手法,堪称得心应手,克制强敌,以马人龙一身内功绝技,蜻蜒弱其歹毒,亦难击中,蓝老三以为施出这种暗器,一定活阎罗制服,那知活阎罗把这蜻蜓钻一一避过,丝毫未伤,蓝老三才包头窜去,活阎罗马人龙也不追赶,由他们逃去。
  
  石梁派的人走后,马人龙一眼看见白九鹤已是身首异处,又悲又愤,跟着马人龙扑去夏家,一看究竟,那知道踏入门,瞧见夏雪朋和夏雪初二具死体,倒在地上,再踏入房,只见得夏德明太妻二人,也遭到了毒手,倒毙在床,独不见夏雪宜,心想:“干什么不见雪宜呵,莫非给石梁派捉去!”

    正在这时,忽然夏雪宜满面泪痕的跑过来,一见了父母被石梁派的人杀毙,登时抚尸哭,不到一刻晕厥在地,活阎罗马人龙把他一阵灌救,夏雪宜才苏醒过来,原来当时夏雪宜跟兰老三死拼的时候,如道自己技不如人,恶战下去,一定送命,于是卖个破绽,跳出圈外,没命飞驰,跑出德泉堡,再看背后,没有敌人追踪,才隐身在树林里,过了不久,看见石梁派六人离开德泉堡之后,才静悄悄跑回来,看见门前已雪朋,夏雪初两具尸体,不禁放声大哭,这时夏雪宜回身过来后,咬牙切齿道:“爹娘!你今天死的这样凄惨,孩儿一定替你们报仇,安息吧!”
  
  活阎罗马人龙把他安慰一番,道:“雪宜贤徒,今日你家破人亡,老夫也十分痛心疾首,不过,事即如此,咱们慢慢商量计划报仇吧,等我把内中情况说明了,自有办法,你当然还记三年前你罗老师用鹰爪功把蓝老二捏死,虽然只有我们几个知晓,但事情除非不做,既做终有一些蛛丝马迹透露出来,我劝罗老师连夜离开了德泉堡,我明知这事不算完,石梁派早晚发觉蓝老二失了踪迹,定要查访,同伴中有的是江湖人物,何况蓝老大先死在罗老师手中,登有不起疑心之理,所以,到了三年后的今日,才来大举寻仇,今晚你六师兄白九鹤也给敌人暗算了,这一本血海深仇,咱们决不会轻轻轻抹过,就算十年,二十年,我活阎罗活命的话,也要亲见到衢州找人石梁派决个高下,替你全家和白九鹤报仇泄恨!”
  
  夏雪宜听了,扑通跪下,哭道:“要是师傅答应出头替弟子报仇,没存均感,弟子从今以后,一定苦练武功,手刃仇人!”活阎罗马人龙拍拍他的肩膀道:“以你的天资,将来一定可以制服仇人的,贤徒,安心吧!”
  
  第二天早上,夏雪宜请来仵工,把夏德朋夫妻,夏雪朋,夏雪初的四副棺术,草草安葬,哭祭一番,活阎罗马人龙也把白九鹤的尸体收殓,葬在后山便了,到了第二天晚上,活阎罗马人龙对夏雪宜道:“雪宜贤徙,今日你全家给衢衙州石梁派的温家五虎杀死,你不必伤心,将来你总有报仇之日,不过你现在的功夫仍然浮浅,在这几年里,切不可找石梁派报仇,你不是他们的敌手,将来你再求深造,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之时,才可谈得上报仇两字,可惜我的武艺太浅,你的天分甚高,我舍不得你这徒弟,自己没有什么绝技教你,尚有何言?”
  
  夏雪宜忙答道。“师傅,你即看得出弟子来,弟子也实是跟老师情投意合;以后何在乎教我不教,指点弟子,也总比弟子瞎练强得多啊!”夏雪宜说了这话,再看活阎罗马人龙仰天不答,好像没听见,楞柯柯似的,也似在思索什么,夏雪宜不再说什么话,沉了一刻,活阎罗马人龙慨方才然对夏雪宜道:“我十分爱惜你的天资,你若得名师之指,倒不难成名,我之所学已经倾囊相赠,我不再耽误你,现在我指给你一条明路吧!有一位隐居之士,姓上官的,名云毅,他幼遇异人,传授一身绝技,武功胜我十倍,你若拜他为师,何患不能大成。”
  
  夏雪宜欣然答道:“师傅即知道有这位名师,咱们何不早早把他请来,弟子明日备重礼,去请这上宫老师去。”活阎罗马人龙哑然失笑,夏雪宜点点头道:“你看得实在太容易了,这位天南隐侠老先生,不是你银钱所能请得来的,也不是人情面子所能感动的,你想把上官先生请到你家来,岂不是笑话么,就是你备上万金重礼,他未必肯来。”夏雪宜脸一红道:“弟子是个小孩,不明白的事太多,老师你看我应该怎么办呢?”
  
  活阎罗马人龙抚须微笑道:“大凡奇才异能之士,性多乖僻,这位天南隐侠上官老先生,更是古怪非常,作事更不近人情,他虽身怀绝技,但他的弟子却很少的,他以自己独得之秘,轻过二十多年的精思苦练,始获得拳招诀耍,他以为这些拳术,既得来不易,所以他不肯轻易传给别人,他又恐怕传授于匪类,反倒将他的门户清名污清了,所以择徒极苛,既不讲情面,也难欣欣以利,他这个人实在。
  
  夏雪宜风尘仆仆,走了十多日,已入了怀庆境,投宿客店,饭后茶完,夏雪宜一时睡不着,信步出来,在院店中踏月散步,导思着已将到怀庆庄上官云毅,应当怎样虔诚拜师,怎样才能说明白了自已的心愿,怎样的坚求上官云毅收录自己为徒,也可以把自以往所学的说一说,好教上官云毅瞧起自己是个有志气的青年,心也盘算着,在院中走来走去。时而仰面望月,时而低头顾影,这时客店中的客都归舍去了。声息渐静,只有几处没睡的,尚在隐隐的谈话,忽然的从从院外面中传来一阵阵的亮话来,沉浮,倾耳寻去,却似是武器接触的相并之喜振,情之策好,精神一,夏雪宜不觉挪步凑了过去,寻声一找,知道是在东边院中,小小的院门,门扇虚掩,夏雪宜傍门一站,分明的是讲武练技的话声来,夏雪宜是少年,不惯江湖上的一切禁忌,这声音好像一种绝大的诱力,夏雪宜人聪明,却做了一椿傻事,一声没言语,推门直入。
  
  吓:方才的院落,十余丈的宽阔,月光影下,东墙之下,站立着一位四十多岁的教师,手握单刀,做着劈砍之势,面前分立着三五个的少年,似正在听教师的听教,场那旁也有七八个短装的男子,各持着单刀棍棒等,正在舞弄,以院门吱的一响,武场中的少年多半停止手不练,眼光一齐回注在夏雪宜身上。那个四十多岁的武师很错愕的,收刀转脸道:“你找谁?”夏雪宜这才觉得自己鲁莽了,忙拱手道:“打搅!搅!我是这里的客人,……”
  
  那教师上眼下眼看了看夏雪宜,虽是二十多岁的人,但却是十八岁的大孩子,教师道:“你们谁又把门打开了?没有告诉你们么?练的时候,务必闩上!”一个少年道:“老师!我刚才出去小便,忘了上闩。”这武场中的师徒共有十余人,神色却很难看,夏雪宜不禁吓然,说道:“对不住,我是九号的客人,夜里睡不着,听到你们练武,一时为了好奇,才贸然的进来,不过是瞧瞧热闹,老师傅别怪,诸位请练吧!”
  
  那教师又看了看夏雪宜,不象个踢盘子的入,逐转身对他的弟子道:“他是店里的客人,年纪小,而且外行,不懂规矩,你们练你们的吧!”那一班少年,有的照样练起来,还有两人悻悻然的打量夏雪宜,到此地步,退既不能。留又无味,耿上露出了窘意,那个教师倒把夏雪宜叫到了里面,向夏雪宜道:“听你的口音,好像是黄河以北的人,没领教过你贵姓名。”夏雪宜道:“我是直隶广平府姓夏的,请问师傅贵姓名呢?”
  
  教师道:“在下是姓冯,名叫志宏,这个小店就是我开的,在下自幼好武,没有遇着名师,什么功夫也没有,不过乡邻亲友们知道我是好两下子,硬搅掇我立这个场子,我这些徒弟里,没有半个是外人,不过咱们的教门老表,就是靠乡邻近友子侄吧!我教的对不对,都有个包函,好在他们都为练个结实的身体,也没有打算习武成名,若是不然,我也不敢耽误了他们,我同时早给他们说过,我这个场子口要是有人一踢,准散!”

    说到这里,向夏雪宜微微的笑道:“我讨个大说,老弟你这么贸然的一闯,咱们真一心以为你是踢场子来的,这一说明,你又是我店里的客人,我冯志宏便不能说别的了,我说句令老弟不爱听的话吧!常出门在外,可以谨慎一点,把武场是交朋结友的地方,也是惹人取非的所在,不打算下场子,趁早别住在这里好了,即或是你也会武艺的,打算用武学访道,试问既辅着了场子,在这里教着了一班徒弟,若是输了给人,还能立足不能,所以教场的老师,一遇上了有串场子的,那就是他拼生死的日子到了,但是不会武术的,难道就不能往把式场子来吗?也不尽然,一样能来,像老弟你是这店里的客人,晚上心里闷的慌,又看看练武的,可以找店里的伙计问问他,谁辅的场子,教他领你来,那不说没包函了么,老弟你可别怪我绕舌,因为年少气盛,若我不在这里,这班徒弟们尚若嘴里有个一言半句不合,老弟你是听不听呢,说了半天,徒弟你既然喜爱这个,多少是会两手的,天下武术是一家,万朵桃花一树生,你会什么练两下,这也不算你踢场子。”说着,将手一拱,继续说道:“请下来练两手。”

    夏雪宜满面羞惭,想不到自己一时冒味,若来人家这么一顿教训,看来总怪自己太没有经验,这一来倒得长长见识,此时冯志宏反而撺掇夏雪宜下场子。夏雪宜灵机一动,心道:“这个冯志宏是个老奸巨滑,他分明指点我,这下场子便是明跟他结仇,这时他又竭力引逗我,教我露两手,我只要一说会武术,他一准认定我是来踢他场子的了。”夏雪宜心中盘算,忙向冯志宏抱拳道:“失敬,失敬,原来冯老师是教门的人,我久闻得教门弹腿,天下施名,在下是没有一点经验的年青人,从小看见练武的是爱,只是咱们老人家不喜好这个,我空有这个心,也没有一点法子,老师傅教我练两手,我可练什么呢,请想我除了挨打,这有什么能为。”
  
  冯志宏哈哈大笑道:“你真不会倒很好,练武最怕只会点皮毛,没有精纯的功夫,反到是贾祸之道,你既有这种心意,不妨将来有机会找一位名师练练!”夏雪宜道:“我将来一定要访名师,学练几年。”说到这儿,忽然问冯志宏道:“在下听人说,你们这儿出了一位高人上官云毅老先生,江湖上没有别个能比得上这位上官云毅老师功夫精湛的,不知可是么?”冯志宏不暇思索,道:“是;是,上官云毅的家,离着这儿很近,不过几里路,可是,空守着拳术名家,也没有机缘来学这种绝艺,上官云毅老先生这种功夫一向是不轻易传投,不肯安收弟子,老弟,你可是有心拜在上官云毅老先生门下习武么?”
  
  夏雪宜经这一问,心里非常犹豫,迟疑着答道:“我么,我是听人说过罢了,因为今天到了这里,所以一时想起这位上官云毅老先生来,跟你打听打听,像我这种笨人,还敢妄学绝艺么?”冯志宏含笑道:“老弟,你不用过谦,上官老师的拳术和剑术,不是只靠下苦功夫,就能练出来,这非得有天资,有聪明方能领悟得到,只就他这种拳术和剑术,便可以看出含着极深的内功,实寓有阴阳消长,五行生克之妙,像老弟你若是入了上官云毅老师的门下,用不上三年五载,何愁不能成功。”
  
  夏雪宜听冯志宏滔滔说来,知根知底,不由得心中高兴,不觉得脱口说道:“冯老师,像我这种体格,要想拳练剑,人家上官云毅老师可肯收录吗?”冯志宏道:“那就在你自己了,只要你虔诚叩求,怎见得人家不收,你只要真打算练武,就得心无二念,别拿着当儿戏就行了。”夏雪宜道:“我天性好武,别说遇上名师,不敢轻视,就连我从前遇上的老师们,我也不敢待慢。”
  



第三回:访异人客店受辱

    夏雪宜说到这里,忽觉的自己把话说漏,想再掩饰,又不知说什么好,不由得面红耳赤起来,冯志宏噗哧一笑,道:“老弟,你还是练过功夫,何必瞒着呢,你究竟练的那一门,令师是那一位,没有什么说的既然会武,就是一家人,咱们考空手法,这也不算你踢场子,我也不拿你当江湖访道的朋友看待,来来来,咱们走两招。”说着,回顾徒弟道:“你们看老师的眼力如何!”回头来又向夏雪宜道:“老弟,你不要客气,说句江湖土话,光棍眼赛夹剪,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诚心来找我的,可是我一看,早就看出老弟你会功夫来了,老弟尊师是那一位提起来我或会认识。”
  
  夏雪宜心想:罗老帐和冯老师的姓名实在说不得,我的功夫没有深造,没的给师付露脸,别给两位老人现眼才好,还正色说道:“我方才说的是实话,不过看入家练功夫,日子长了,磨人家教一招两式的,那能算师呢?”冯志宏道:“老弟,你太谦了,咱们论起来,武林一脉,试术会的多会的少是没有什么说的,老弟你既不肯提贵老师大名,那么练的那一门呢?”夏雪宜道:“教冯师笑话,我是好歹练过几天长拳,不过会个大路子,究竟拳里的奥妙,我是一点不懂,所以外人面前,从来不敢说会武二字,冯老师是武林前辈,既承你老一再动问,说出来也不怕你老见笑,其实我还得说是武门外行哩”。
  
  冯志宏笑了笑,说道:“客气,客气,咱们还有什么说的,你是我们店里的客人,我决不按平常的武林朋友待你,来,咱们过两招,解解闷!”夏雪宜往后退了一步,摆着手道,“这真是笑话了,你要是教我下场子,还不如打我一顿啦。”冯志宏道:“甚么话,老弟你太拘执了,这有什么关系,咱们不过是比划着玩,咱们把话全说开了,难道真是动手吗:说句不客气的话吧,在下也练过几天长拳,可是教我的这个老师傅是个南边人,教的日子又浅,口音又不大明白,好容易才学会了,赶到来,我在别位行家面前,一练这趟长拳,人家看看就摇头,说是招式各别,全不一样,我这才知道南拳和北拳又有不同,礼要遇上北派拳家,我就一定要领教领教,今晚侥幸又遇上了老弟,我太高兴了,咱们又可以对证对证了,到底我的长拳和北派不同的地方何在,我也不是定要跟老弟较量谁的功夫纯,谁的招数巧,你只要把你的拳路比划一下,我也把我的拳路练给你看看,我也开开眼界,你也开开眼界,咱们两受其益,这总没有说的了吧!”
  
  夏雪宜被冯志宏一再咄咄相迫,简直有些不能再摆脱了,带着迟疑不决的神色,很羞练的向冯宏志道:“冯老师,我以一再说明:实在说不上会武,我只练过这手长拳的大路子,至于怎样拆,怎样用,我是一巧不通,冯老师非要叫我玩不可,我只好遵命,只望冯老师多多包函,多多指教。”
  
  冯志宏含笑道:“哈哈,老弟,你太谦虚了,你不要思思疑疑的,我还能欺负你老弟不成么?”说着,将双手一抱道:“请!”冯志宏步步紧迫,夏雪宜无法再拒,遂说道:“在下谨遵台命,我自己老着脸来一趟,有不对的地方,你老多多指点,耍是跟我过招,我可不敢啦!”
  
  冯志宏道:“老弟,你请玩吧!”说罢,一侧身,将手一挥,向一班徙弟们说道:“你们闪开点,看这位夏师傅玩两手,你们学着的!”徙弟们哗然的散开,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议,夏雪宜心想:“一时的莽撞,自寻来烦脑,我若是往好处练,他定耍迫我动手,我若不好好的玩,恐怕他们又耍当面嘲笑我的,我该怎么办呢?”自己一边往场子里走着,一边盘章着,然把主意拿定:“且先不露自己在拳术上的心得,我倒耍先看看这位冯志宏到底有真功夫没有,果然看准了他的本领,我能降得住他,就给他个苦子吃,教他以后少倚老卖老,看不起我们年青人。”他寻思着,已走到场子南头,冯志宏跟在夏雪宜身旁,那一班徒弟们在四周,十几对眼睛全盯住了夏雪宜。
  
  夏雪宜先把心神摄住,只装作看不见这些人,溜了半圈,立刻向冯志宏双手抱拳,一揖到地,又向四面一转,道:“老师傅,群位师兄,别见笑,多多指教,在下可献丑了”说到这儿,登时一立门户,按长拳摆了一个架式,故意向冯志宏道:“这么开式对吗?”冯志宏说道:“那有什么不对,老弟你玩吧,别耍客气!”夏雪宜这才双拳一挥,眼神一领,立刻一招-一式的玩起来,夏雪宜故意把这路长拳玩的散漫迟滞,冯志宏微笑着,向他一班徒弟们说道!”你们看见了,人家这位夏师傅这路拳,这才是受名师真传,你们看,玩的多稳,玩的多准。”
  
  把这路长拳九十一数从头到末玩完,虽然拳慢,但手法到家,一收式,后向冯志宏抱拳道!”冯老师,献丑,献丑,让各位见笑,那招不对,冯老师费心指教指教!”冯志宏凝神看完,眼珠一转,笑着凑过来说道!”老弟别客气,玩的很好,这才是真正名师所传,不过这里头真正应了我的话,老弟所玩的不是不对,实在你我彼所不同,看起来南北两派果然有别,老弟你那手‘仙人照掌’,跟我玩的截然不同,老弟你再比划一下看看。”夏雪宜一听,心想!”也许南派北派真个不同,我何不趁机会,引逗他也玩玩,研究是怎么不同,我也长长见识。”还欣然来到场心,冯志宏也跟了过来,夏雪宜照样亮了个“仙人照掌”的架式。
  
  冯志宏道!”老弟,这一手最显然不同,你这手变招是什么?”夏雪宜道!”这是个攻势,这招用不上,跟着变招一扬腰,用‘连环掌’,上步穿掌。冯志宏道!”我当初学这手时,我的老师说!”手拳‘仙人照掌’只耍用不上,赶紧撤招取守,取走,不能硬攻,这不是跟北派长拳大相反了么?来,老弟,你只管进招吧,我接一招试试,看看这两种打法在实用上到底那个得力,就知道那一玩法对了!”夏雪宜此时见冯志宏说情形,彼为蹊跷,不觉的引起好奇之心。
  
  心想!”我不过,假装不会,我若是真打出功夫力量来。连罗老师马老师也暗里跟我栽倒了!”心里这么一想,口中还是谦谦让让说道!”冯老师,我礼能摆个架式,我那配向老师付发招呢?”冯志宏道!”老弟,你固执了,武术上要不这么身临其境的换招,那能分得出好歹来,再者,我说句放肆的话,我还会教你老弟打着的么?”夏雪宜脸一红,暗中着恼!”你也太猖狂了,你就看透我打不着你吗?”陡向冯志宏道:“这么说,在下就遵命了……”说罢,仍施“双蝶掌”的招数,倏的往外一撤招,冯志宏用“双推窗”一按道:“这就把你的招数拆了!”
  
  夏雪宜骤然将精神一振,手足利落。与刚才判若两人拳风一转,往回撤招,突往下一塌腰,右腿往前抢半步,半斜身右掌掌力挟风,蓬的一掌,往冯志宏腰上打来,那知道对方脚下连动也没动,容得一到,立时凹腹吸胸,腰上微往右闪,右手把脘子勾住,一招“顺手牵羊”,往外一带,右腿往的右腿迎面骨上一拨,借力使力,咕冬,把摔了一交,一班徒弟们哗然大笑起来。
  
  这一招,并不是长拳,乃是冯志宏的太极弹腿的一招,冯志宏忙不迭矢的抢上一步,伸手相扶道:“这,是怎么样的,太对不住了,伤着那儿没有!”仗着场子上是全辅细沙的土地,他又用左手支撑着并没把脸创破,站起来,心里十分难堪,勉强的笑了笑,向冯志宏道:“冯老师,多谢你手下留情,你这才信我没有玩过功夫吧,你要想打我这个样的绝不费事,我,我本来不会么?”

  冯志宏冷笑一声道:“老弟,你只不过没下过功夫,你自己总知道,若不是我姓冯的还长着一双珠子,准得叫人家蒙住了。”说到这儿,回头向徒弟们说道:“怎么样,你老师没瞎的吧?”说罢,哈哈大笑两声,又道:“你们看人家,年纪青青的,总是玩的不含糊,错过是你老师,换个别的,就得扔在这里啦。”
  
  方才明白,人家竟是借着自己炫弄数招,好增加徒弟的兴誉,越发的羞愧难堪,当下,夏雪宜也不敢跟他翻脸,含着一肚子怒气,向冯志宏拱手道:“冯老师,我打搅了半天,耽误了师兄们练功夫,我跟你告辞,咱们明天见吧。”冯志宏推下笑容道:“老弟,你怎么真恼我了,我不是说在头里了吗,就是咱们二人过招,也不算是你踢我的场子,谁胜谁败,全不得摆在心上,老弟你怎么认真起来。”
  
  夏雪宜道:“那是冯老师多疑,早早歇歇息,明天还耍赶远路啊!”冯志宏问:“你真想投到上官老师傅门下学艺么?”夏雪宜至此,更不隐瞒,立刻答道:“不错,我天性好这个,学而不精,到处吃亏受欺,我立志投访名师,要把功夫练成了,免得叫人轻视,我这次出门,就是专为这个。”说罢转身。

    冯志宏连忙道:“好,有志气,老弟,我是直性人,有话就要说出来,你可别多疑,我想武术的门户很多,那一门的功夫精纯了,全能成名,你何必认为定非投上官老师门下不可呢,恐怕老弟你去了,白碰钉子,这位上官老师的脾气那么古怪,就别提了,谁跟他也说不进话去,他的拳术和剑术享这么大的威名,可是并没有什么徒弟,这些年只收了五六个,慕名来投奔他的可多呢,只是太远的奔了来,个个都落得败兴而返,他老人家不愿收徒弟,并且就是勉强求他收录了,两三年的功夫,不过教个一招两式,咱们这本乡本土会武的人,跟这位老人家几乎是怨言载道,就因为他拒人千里,夏老弟我不是扫你兴,恐怕你这次去了,还是白碰钉子,再说学别的武功也是一样,何必定要找这种不近人情的人呢?”
  
  听了这堆话,半疑半信,因为夏雪宜此时对这位冯老师已存敌视之心,就算他的话全是的真,也不肯听信于他,遂虚与委蛇,说道:“好吧,我自己考虑考虑,我现在还拿不定主意。”说罢,强忍着满腔羞忿,打断了冯志宏的话,略一拱手道:“明天再谈吧!”话犹未完,转身就走。冯志宏很得意的装出十分谦虚,笑着说道:“别走啊,好,咱们明天见,不远送了。”
  
  夏雪宜半转身子说道:“不敢当!”拉门闩,悻悻出了别院,回转自己房间内,把门扼了,躺在床上越想越难过,心想:“想不到自己无端找了场羞辱,由此看来,要学惊人武术,非得遇上异人,下一番苦功夫不可,不然的话,就得绝口不提武术二字,而且江湖上险诈百出,自己就是拿诚意待人,人家依以狡诈相对,这位冯老师把自己玩弄的如此歹毒,这就是很好的教训,这真应了那句俗语:逢人礼说三分话,不可全剖一片心,一时惑于他的长拳南派北派的一番话,吃了这眼前大亏,从此可要记住。”
  
  碾转思忖,省到三更过后,方才入睡,天方才亮赶紧起来,他不原再见那个店主,遂招呼站店小二打脸水,算清店帐,打听明白了赴上官家的道路,距此还有五六多里的道路,立刻匆匆离店,赴奔上宫云毅府而来。好一会,快到上宫云毅府,就在镇前一家客店打尖,夏雪宜歇了,到晚间,就问店小二打听好,这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的情形。

    第二日一早起来,梳洗完了,问明上官云毅的住处,还把所借的四色礼物径投上官府而来,顺着大街往南,走出不远,果然见这趟街非常繁盛,往来的行人见夏雪宜这种形色多有回头注视的,因这上官家沟子虽是大镇甸,却非交通道,轻易见不着外县人的,走到街南头路东一道横街,进横街不远,坐北朝南,有一座虎座子门楼,虽是乡下房子,可是盖的非常讲究。
  
  夏雪宜来到门首,只见过道内,有一两个长工,在那里闲谈,夏雪宜觉的这房子跟店小二说上官宅坐落格局一样,就走上台板,向过道里的长工道了声辛苦,请问:“这里可是上官府吗?”一个年约五十多岁的长工,站起来答话说:“不错,这是上官府,你找谁?”

    夏雪宜道:“我姓夏,名叫雪宜,特来拜望上官老师的,上官老师傅在家么?”一面说着,一面把所带的礼物放下,从怀中掏一张名贴,拱了拱手,递给长工,那长工把名贴接过去,看了看,一字不识,向夏雪宜说道:“老当家在家啊!”一个年青的长工在旁冷笑道:“老张,你问明白了么?”夏雪宜忙枪着说:“大哥,费心回一声吧!”
  
  长工张诚捏着那张名贴,走了进去,等了半响,张诚红头涨脸的从里出来,手里仍然拿着那红贴,来到夏雪宜面前,丧身丧气的说到:“咱们老当家出去了,还给你贴子吧:”夏雪宜一证,忙拱手问道:“老师傅什么时候出去了。”张诚道:“谁知道,他去也不告诉我,我那知道啊!”夏雪宜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回来呢?”张诚把贴子塞给夏雪宜手里道:“不知道,不知道,你有什么事情,你留下话吧!”
  
  说罢,一屁股坐在长橙上,夏雪宜端情辨相,十分惆怅,只是人家说没在家,只好再来,还陪着笑脸道:“倒没有要紧的事,我是幕上官老师傅的名,特来拜望,劳你驾,把名贴拿进去,这里有我们家乡几样土产,是孝敬上官老师傅的,也劳驾给拿进去吧,在下明天再来!”张诚翻了翻眼说道:“你这位大爷,怎么这么麻烦,不是告诉你了,没在家,谁敢替他作主,你趁早把礼物拈回去,咱们当家又不认识你!”
  
  这一番话把夏雪宜说得满面通红,不由面色一怔,说道:“不收礼也不要紧啦。”那个年青的长工忙过来解释道:“老兄别过意,我告诉你吧,咱们老当家的脾气很严,咱们做错了一点都毫不容情,听你老兄的意思大概跟咱们当家不很熟识,这礼物你拿回去,等着见了咱们当家的你当面送给他,咱们一个做工的,那敢替主家收礼之理。”夏雪宜听了一想,也是实情,礼物只明天再说了,举着名贴,再对那两个长工道:“在下这名贴,还求你费心。”张诚将手一摆道。“这名贴也请你明天再递好了,你老兄别见怪。”
  
  

第四回:名师拒纳图励志
  
  夏雪宜只好回转店房,心想:“难道这么的凑巧,他一定是不见我吧,但是他就是拒收门徒,他还没见我,怎知我的来意呢。”当下无精打彩在店房中闷坐了一会,便想叫店小二来,再打听打听天南隐侠的为人,偏偏店里很忙,店小二没功夫跟他闲谈,直到午饭后,夏雪宜才叫来一个店小二,说到这次登门访师,上官云毅人未在家,礼物没有收的话。
  
  店小二道:“这位上宫老师傅可不大容易投拜,咱们这一带的人,差不多全好练两下子,只因当初匪风闹的很凶,各村镇全有乡防,那个村镇都有几处把式场子,自从这个上老师傅出了二十多年门回来之后,一传出这种拳术剑术来,谁也不敢再在这里辅场子,全想着跟他老人家学一两手,只是谁来找他,谁就碰钉子,两个字的批语,就是:不教,从前也有那看着不愤的人,就拿武术来登门拜访,只是一动手,没一个讨好了去的,人家骄傲,真有骄傲的本领呢,后来渐渐没有人敢投他来的了,可是,咱们上官家沟从此之后,也就没有出过一回盗案,连邻近几十个村庄也匪氛全消,这足见人家的威望了,这一般闯江湖吃横梁子的朋友,固然全不敢招惹他,可是练武的同道,也都不愿意交往他,他就是这么古怪。”
  
  夏雪宜道:“这么说,难道他一个徒弟也不教吗?”店小二道:“那也不然,徒弟倒也有,据说全是师访徒,他看准了谁顺眼,就收进,你要想找他,那可准不行!”夏雪宜听了,不禁皱眉,店小二又道:“客官多住几天也好,咱们这里是三六九的集场,明天就是初九,这里热闹极啦,老兄可以看看!”店小二说完出去了。
  
  夏雪宜非常颓丧,第二日天才亮,就听见街上人声杂杂,车马喧哗,夏雪宜知道这定是赶集的乡人运货进镇了,自己也随着起来,店小二进来打水伺候,吃过早点,怅然出门,到店外一站,果见这里非常热闹,沿着街道全是设摊售货的,应有尽有,夏雪宜看了看,回身进店,心想:“换好衣服,仍然提着礼物,带着名贴,再奔上官府去。”
  
  当下夏雪宜离开店子,沿街往南,顺脚走熟路,转瞬来到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的门首,方一走上台级,就是昨天给自己还递传话的那个长工张诚,夏雪宜含笑点头,向老张打了个招呼,把礼物放在过道里懒橙上,老张道:“夏相公,你想见我的主人么,他出去了,你最好明天来吧!”
  
  夏雪宜一听,不禁十分难过,没容自己开口,迎头就挨了一横子顶门闩,心想:“这分明是不见我了!”强将不快按下去,和声悦色的问老张道:“张大哥,我的来意,我跟你说过了,我是诚意来拜访上官老师的,无论如何,也得见他老人家一面,就是他老人家不收留我,也没有什么要紧,可是既老远的来了,我怎好就这么回去,就是今天不见我,我等上二月五日,也非见着上官老师不可,张大哥,你老给费心再回一声吧:”

    张诚道:“夏相公,我告诉你老实话吧,你就是见了他,他也未必能收留你作徒弟,咱们老当家的脾气太的不随俗了,在以前像你这么来的,也有几位,他们全碰了钉子回去了,依我劝,你何必非见他不可呢?”夏雪宜道:“我要不是立下了决心,也不会出这么远的门投奔来了,不怕他老人家不收徒弟,让我听他老人家亲吩咐了,我也就死心塌地的另访名师,重投门户,何至于连见也不见我一面呢?”老张道:“这倒不是,今早倒真是出去了。”

  夏雪宜无可奈何,怏怏的辞别了老张,精神颓丧的回转店房,自从那天起,夏雪宜耐着性子,一趟一趟的直去了七八次,在店中前后住了十多天、去得太勤了,把上官府的长工们都招烦了,个个都不肯答理他,尽管夏雪宜多次央告,这些长工冷笑着,互相道:“那个人又来了。”夏雪宜实在无法,方想起还门包的巧招.把老张等几个长工都打点了,乡下人没见过大势面,几吊钱,便买得这些长工们欢天喜地,有说有笑的招待了,而且热心热肠的替夏雪宜出主意,夏雪宜且喜且悔,怎么这个巧招不早想出来呢。
  
  这一天,夏雪宜老早的又来到上官府门前,没容他说话,长工老张从里面出系,一见面,竟向夏雪宜道:“铁杆磨绣针,功夫到了自然成,我先给你道喜,昨天我给你说了好些好话,咱们主人请你进屋里坐。”夏雪宜一听,名出望外,看起来,还是耐性苦求,倒还真有希望,心想.“这一定是上宫老师得见我这么有耐性,有耐心,打动他了,他一见我,定有收留我之意了。”

    当下恭恭敬敬随着长工老张走东石屏门,进了南倒座的客屋,里面并没有人,屋中却是刚洒扫完,地上水渍犹湿,灰尘不染,屋中的陈设,不怎么富丽.可是朴素雅洁,很显著不俗,夏雪宣不敢上居客位,找下首座,靠茶几坐下了,老张把新泡的茶给夏雪宜倒了一杯,放在茶几上,教夏雪宜稍候片刻,可教夏雪宜说话客气点,很是关照,然后老张反身出去。
  
  夏雪宜在客屋里等候了很大功夫。老张拉开门风,探身子,向夏雪宜说道:“夏相公,我们老当家的来了!”夏雪宜赶忙的站起来,从外面走进来这位名震武林的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夏雪宜一看这位异人,年约五旬以内,身高五尺有余,髦发微苍,面庞瘦长,肤色却红润润的,两道长眉,鼻如悬柱,二目英武凛凛,神光十足,穿着蓝绸长衫,白布高腰袜子,挖云字头的祖底便履,虽届花甲之年,绝无老态,细腰扎背,腰板挺得直直的,走进客厅,当门止步,把眼光向夏雪宜一照,夏雪宜抢步向前,深深一揖到地,往旁撤步,起敬的说道:“老师傅起得很早,老师傅请上,弟子夏雪宜叩见。”
  
  上宫云毅把眼光从头到脚下,将夏雪宜打量了一遍,立刻拱手,脸上微含着笑道:“夏老兄不要客气,不要这么称呼,愚下不敢当,请坐,请坐,”夏雪宜道:“老师傅是武林前辈,弟子衷心钦募,闻名已久,今蒙老师傅不弃弟子,惠然赐见,弟子万分荣幸,老师傅请上,容弟子……”说着把自己的名贴拿出来,双手举着,恭恭敬敬的递过来,然后便要下拜,施行大礼,上官云毅接了名贴过来,眉峰一展,立刻一指客座道:“夏老兄请坐,坐下谈话。”
  
  夏雪宜让了半晌,抢坐茶几旁.上官云毅再三向客座逊让,夏雪宜不肯,上官云毅笑了笑,一侧身,自己也坐在茶几旁主位上相陪,依然按主客之礼。长工们重献上茶来,天南隐侠道:“愚下这几天为了些私事,未能恭候,教夏老兄屡次枉顾,失迎迓,夏老兄不远千里而来,不知有何见教?”夏雪宜便恭恭敬敬地把来意说了一遍。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听了,点点头,沉思一会,道:“这都是马老前辈信口编排,故炫神奇,把我说成一个怪物一般,我怎的会巧夺天工,老朽这种拳术和剑术也不切实用,我不过闲着来练一练,活动活动气儿,就好像吃完饭,出门散散步似的,要指导着练会拳剑,便可以防身制胜,解雄武林,甚至于从中争名求利,那岂不是妄谈么?莫说这种拳术剑术,很没有意思,不值一学,就你练会了,也是白练,一点好处没有,要跟人打架,是准挨打,要拿来混饭吃,只又不是混饭吃的人,所以我一向决不收徒弟,没场子,免得教人唾骂,夏兄远道慕名而来,足见看得起我,只可惜我是有名无实,空负夏老兄一番盛情,夏老兄你只骂那冤你的人好了,我拿什么教你呢,教好了,教你挨打去么?”说罢,哈哈大笑:眼睛看到门外去了。
  
  夏雪宜肃然听着,不想天南隐侠竟是这样说话,当时得一头冷水,满面通红,上官云毅将茶杯一指道:“夏兄请吃茶,”跟着说道:“其实大江南北,技击名家很多,夏兄年青好武,仅可访一位名师,投到他们门下,不愁不展眼成名,何况夏兄得自活阎罗真传,武功已有根底,不是我当面奉承夏兄,咱们这地方,真像夏兄这种本领的还真少见,听说夏兄也来了好几天了,请看我们这里可有辅把式场子,练武术的么,咱们这里本来就很少练武的人,夏老兄刚才说得好,要学惊人艺,必须访名师,名师尽有,可惜不是我,夏兄还是速回故乡好了。”
  
  天南隐侠竟不留余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夏雪宜年少性直,却也听出他弦外之音,只是远道而来,到底要碰碰运气。当下夏雪宜不等天南隐侠话毕,站了起来,从怀里取出一个红封套,双手放在上官云毅面前道:“老师傅,请你不要推辞了,弟子怀着一片虔心,前来献资投师,弟子倾慕威名,已有多年之久,好容易才投奔了来,老师傅求你念在弟子年轻不会说话,负有一片诚意,口中说不出来,弟子习武,只是一心爱好,并不想称维武林,更不敢挟技欺人,弟子只望锻炼身体强健,于愿已足……这是弟子一点孝心,另外还有弟子家乡中几样土物,求老师傅破格收录下弟子,弟子逢年过节,另有贽敬,弟子家尚素奉,敬师之礼。自当力求优礼……”末了又加上一句道:“这是二百串的票子。”

    这一说到钱,却大拂天南隐侠之意,天南隐侠面色一沉道:“夏兄这是什么话,老朽历来说话是有分寸的,老朽说没本事收你作徙弟,这是实话,决没有一点客气,你就摆上一干两银子,不错老朽爱钱,我愿意收你,可是收了你,我拿什么教你呢,这决不敢当,像夏老兄这分天才,这分功夫,说老实话,足可以设场子,传授徒弟,我要是在壮年,我还要拜你为师阿!”这几句话,把夏雪宜说的低下头来,不敢仰视,天南隐侠却又说到:“我可有点不合世俗的脾气,好在夏兄也不会怪罪老朽,但凡江湖上武林同道,一时混穷了,找上门来,我一定待若上宾,住在我家,我必好好款待,要是缺少盘费,我给筹划盘费,夏兄你却不然,你是很有钱的人,老朽倒不愿留你,老朽还有点事务,夏兄如果没有事,咱们改天再谈吧,”
  
  嗫嚅道:“老师傅真叫弟子失望而去吗?”上宫云毅含笑道:“这有什么失望,老朽历来把这练武的事,没看得那么重,再说你别投到别的门户去,将来一定也能成名,绝不会失望的。”夏雪宜十分颓丧,强陪着笑脸道:“老师傅既是不愿意收录弟子为徒,弟子以为能拜识老师傅这样技击名家,也引为一生之荣,这些许贽敬,算是弟子的一点见面礼,请老师傅偿脸收下,这有这几色土物,也是弟子特意给老师傅带来的,请老师傅一并笑纳吧!”
  
  天南隐侠道:“夏兄,你这份盛情,我已心领了,我是历来不收亲朋馈赠的,人各有志,夏兄,你谅不致强人所难吧,快快收起,要是再客气,那是以非人视我了。”说到这里,竟大声招呼道:“老张!”外面一个长工应声进来,问道:“老当家有什么事?”天南隐侠用手一指道:“把这几样东西,替夏爷提着。”长工答应着,立即提了起来,一看这位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简直硬住要自己走,只好把红封拾起,脸上讪讪的站起来,向天南隐侠告辞,上宫云毅早已站在那里,侧身相送了。
  
  往外走,天南隐侠送到他客屋的门外,夏雪宜回身相让道:“老师傅留步,弟子不敢当。”上官云毅毫不客气的向举手到:“那么,恕我不远送了!”说罢,又向夏雪宜略微拱了拱手,转身进去了。夏雪宜被长工们领到门口,在过道里,站住了长吁了一口气,蓦地想起天南隐侠说自己足可以辅场子,教徒弟,用不着再跟别人学习武术,这话来得太觉突然。心想:“我只说跟活阎罗练过武功,可是我究其实练到怎么个地步,他何当知道。”长工张诚看见同伴把的礼物提了出来,就知道夏雪宜碰了钉子,张诚倒有些过意不去,走过来向夏雪宜道:“夏相公,怎么样,你不听我的话,非要见他不可,果然教驳了。”垂头丧气,默然不语。
  
  张诚安慰他道:“夏相公,何必跟他呕这个气,别处好武术多着呢,再投奔别人,决没有这么不通人情的,夏相公,你别生气,你歇一会,喝一碗茶。”道:”谢谢你,不相瞒你,这次我到这里来,投师学艺,听有亲戚朋友全知道了,光大家给我送行,就热闹好几天,全期望我把武术练成了回来,如今碰了钉子回家,张大哥,你替我想想,我有什么面见人,我想上官云毅老师傅一定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所以这么拒绝我,我打算过几天,再想法子疏通疏通,现在把这四色土物留在这里,回头烦你给他老人家拿去,就提我这次就因为不回家,还往别处去,带着太麻烦了,就算不拜老师,这作为一点敬意,也不到于教你们受埋怨。”张诚很是犹疑,夏雪宜不待他再说驳回的话,立即道了声:“打搅,改天再谢。”丢下礼物,转身走了出来。
  
  夏雪宜离开了上官府,感到十分绝望,回到店中,闷厌愁苦非常,等到午后,店小二从外面提进许多东西来,夏雪宜抬头一看,赫然是自己送给天南隐侠,没等自己问,店小二道:“夏相公,这是上官府打发人送来的,来人说有忙事,不见你老了,并且说你老知道,扔下就走了,连回话全不等,我们只得给你老拿进来。”这些土物贽敬一任店小二堆放在案上,夏雪宜一言不发,对着发呆,那店小二还站在屋心,睁着诧异的眼,要等着夏雪宜说话,夏雪宜把手一摆道:“放下,去你的吧!”

    夏雪宜把脚一顿,在屋中走来走去,恨恨地道:“连礼物也不收,这个老头子,端的可恶!”当下越想越气,自己卑词厚礼,登门献费,他竟这么拒绝人到底,想到可惜处,恨不得当天绝裾而去,返回老家,另访名师,跟天南隐侠争一口气可是,特念一想:“自己的老师马人龙早就说过,这天南隐快太已难求,若真负气而回,那不是显得自己年少气盛,太不能礼了么?而且石梁派那一段血海深仇,还要手刃亲仇,试问怎么样对得起自己父母和两个弟弟呢,同时,要学惊人艺,须下苦功夫,尽管天南隐侠拒人过甚,我还得存心忍耐,我索性过几天,再去登门求他老人家,早晚把他磨腻了,不收我不成的,我天天去,日日磨。”

    不想夏雪宜再去登门,门上那些长工全都变了面孔,口发怨言:说是那天因为收留夏雪宜的礼物,险些被上官云毅老当家辞掉,那个老张更是埋怨,曾因这件事,被天南隐侠打了两记耳光,大家都为了夏雪宜受了申斥,再来登门,他们焉能欢迎,夏雪宜烦他们为禀见的话,也不敢说出口了,甚至弄到后来,连台级也不敢上了,至此已知登门请见之路绝,然而他已在上官云毅家转流连了一月有余,有一天,忽然急出一个计来。心想:“门上人是不肯传话的了,我一天就是来一趟.也是没有用。”

    但是,听说督抚衙门上,候差谋事的官僚见不着主人.实在无法,便会在辕门外等看,等候主人出门了,便抢上去举名贴,报名,请安,禀见,被巡捕赶开,还是抢着叫两句:“人家都是求差事,谋碗饭,而我现在求名师,学绝艺,也不可以照方找药,来一下子么?”想到这一点,精神又为之一振,暗道:“天南隐侠无论如何反正他不能不出门,我破出功夫来,不到他家门口,我在横街等他,只要见着他,就好办了,我就上去请安,问好,请教,等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功夫到了自然成,他就是个铁石人,也教我软化了。”

    自以为这个主意很好,从第二天,老早的吃了饭,竟到横街一等,从辰牌以后出来,等到过响午,便回店吃饭,吃完饭,就再出来等。到了第四天傍午,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果然同着一个穿袍的中年人,一前一后的出来了,天南隐侠才走到横街,夏雪宜抢上一步,一躬到地道:“老师傅起得很早,弟子夏雪宜给你老请安。”

    上官云毅立到止步,愕然的注视夏雪宜半晌道:“哦,怎么夏兄还没有走么?”夏雪宜恳切说道:“弟子不远千里而来,实怀着万分诚心,老师傅不破格的收收录弟子,弟子实在无面目返回故乡了。”天南隐侠听了,突然把眉一皱,勉强笑道“岂有此理,老朽已对尊驾说过,老朽决不收徒弟,你怎么强人所难,在大街上拦着人,是什么样子。”说罢,恶狠狠瞪着,回头来对那同行的人说道:“真是岂有此理,我和这人素不相识,硬要找我拜老师,居然拦求起我来了。”

    又作了作揖,正想说话,那同行的人笑道:“上官老师不收徒弟的,尊驾请吧!”那人因见上官云毅很生气,便劝夏雪宜回去,有事可以登门拜访,不可以在半途上拦着说话,这太不像样了,可说年轻人不懂,让天南隐侠不要计较,两个人一同走了,夏雪宜眼看二人走远,心想:“他同着人呢,自然有我应该看他一个人独行,再后遇几次,不是同着朋友,便是带着女眷,夏雪宜未敢上前,于是到了最末这一次了。

    时当天晚,天南隐侠悠然自得的出了家门,那意思出来散步,认为机缘难逢,从后边溜了过来,一躬倒地道:“老师傅!”上官云毅然一侧身,立刻展开了身法,不想一回头看时,还是那个登门献贽挥之不去的夏雪宜讨厌鬼。天南隐侠这时按纳不住了,苍发伸张,双睛怒睁,喝叱道:“夏兄,你你这可是无理取闹了,你怎么还来麻烦我,我已一再的告诉了你,我决不收徒弟,你整日在我门前徘徊,你打算怎么样,你安着什么心。”

    仍是耐着性子,把自己下决心慕名求师,不得着绝艺无颜再见亲友的话,恳切的说了一番,最后道:“弟子是打点一片诚心来的,决不想再回家,或再投别人,就是死在上官家沟子,也要叩求……”上官云毅听了,这一怒,真是非同小可,历声道:“好个夏雪宜,竟敢拿出谁人的架式来强拜老师吗?老实告诉你,老朽就是不收徙弟,我就不爱收徙弟,你还能硬要我收不成?”

    夏雪宜卑词央告道:“老师傅,你老人家行好吧,老师傅门下已然有好几位高徙,老师收别人是收,收我也是收,何在乎多收弟子一人呢,而且弟子又不是不肯向学……”未加思索说出了这句话,那知竟把天南隐侠触怒更甚,霍地一转身,直抢到夏雪宜面前,指着鼻子骂道:“你这人太噜苏了,拜师收徒,是两相情愿的事情,那有你这么不识趣的硬来迫人,我不错是有门徒弟子,我愿意收,我就不收你,你能把我怎样,老朽收徒弟收个好的,第一要知道尊师敬业,不怕麻烦,要有眼色的人,那个死吃白赖的无赖汉,越赖我,我越偏不收,告诉你,江湖上什么匪头都有知道老朽有两下子,恨不得叩头礼拜的向我讨换高招,我知道你安着什么心,卑词厚礼的学了去,转脸就去为非作歹,老朽岂能上当,你说什么,我也不敢收你,你想麻烦腻了老朽就收你了,你那是错想,给我滚开,你要是不服气,想跟老朽较量较量,我倒愿意奉陪。”说罢,两眼注定,双眉一张,喝道:“你说,你打算怎祥,你走不走开。”

    夏雪宜这才知拜师之望绝无换回余地了,也不禁勾动了少年无名之火,也历声喝道:“上官老师,你也拒人太甚了,我姓夏的不过慕名已久,抱着一片热诚,前来投师习武,我安着什么坏心,教你看破了,我姓夏的为人有什么不好,教你打听出来了,哼,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我拜师还拜出错来不成,我这是抬举你,拿你当武林前辈,你却跟我一个后生小子较量,我自然打不过你,你是一位武林异人,我是一个无名小卒,年纪青,没本事,你要打,请你打,上官老师,我现在须然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你休小看人,我此去一定要另访名师,苦学绝艺,五年之后,我若不来找你,决不为人!”说道罢,喷然转身,却又回头道:“五年后的今日,咱们再图相见。”

    匆匆过了五年,有一年,正是入冬的时候,一天上官家沟那条小河,竟封冻成冰了,而且天色阴暗,浓云密布,到夜间竟下起雪来。这天晚上,不知怎样,天南隐侠上官云毅落了门闩,把大门一开,只见门道沿下隅角一个草席上,翁着一个乞丐,曲肱代忱,抱头卷身,并不能看清他的面孔,身上鸱衣百结,一件棉袍缺了底襟,露出败絮,那能卸寒,下身倒穿着一条较为囫囵的袜子,却又是夹的,被那旋风展来的雪打入门道内,乞丐身上也盖了一层浮雪。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心想:“这大概就是那个天天扫石级的乞儿吧,想足昨夜寒风斜峭,这乞丐露宿无衣,真够他难受的,此时卷伏不动,莫非冻死了?”天南隐侠忙走过去,用脚略略一拨乞丐的腿,说道,“这么冷的天,喂!别睡了,你快起来。”天南隐侠的意思,恐怕这乞丐冻死在自己的家门,那乞丐以为是天南隐侠驱逐他,强睁着迷离卷眼,抬头看了看,将身子一动,胳膊挂地,往上一起,但是肢体已经半僵,竟挣扎不动,又委顿在那里了。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道:“不好!”忙回头向门内叫道:“老张!老张!”老张口里应着,挨了一会,方才出来,道:“老当家的,这大雪你还出去吗?咦?我说你这要饭的,甚么时候了,怎么还不走,起来,起来。”老张一眼看见乞丐,就走到跟前,用脚踢这乞丐,一叠声要遂他,当着主人的面,做出加倍小心来,历声到:“你这东西怎么越米越讨厌,在这里借光,还不早早起来,闪开这门口,你这是找打吗?”上官云毅叱道:“不用多费话,来,快把老陈叫出来,把这人架进去,到门房教他暖和暖和,你不看他快冻死了。”
  
  老张忙把老陈叫了出来,两个人协力把这乞丐抬到门房,这老张心存愿意,把这丐丐意放在厨子的铺上,上官云毅跟过来,吩咐老张把乞丐放暖坑上,给盖上了被,催着长工泡来一碗淡姜汤,慢慢的给这乞丐喝下去,那乞丐渐渐地暖醒过来,天南隐侠问道:“这个乞丐可是天天给咱们扫石级那个哑吧”老张道:“就是他!”上官云毅细察乞丐的面容,见他正是那个少年,面容憔悴,衣服敝污,此时在暖屋盖着厚被,寒冷已去,神智渐清,睁开了眼看了看,不禁两行热泪从脸上滚落下来。
  
  上官云毅点头叹息:“他是又饿又冷,多亏年青力壮,要不然,这一夜就冻死了,你们看他这不是暖和过来了么,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怕什么,老张,你到厨房看看,有剩粥给他装一碗来。”张诚道:“甚么都没有!”上官云毅道:“没有剩粥,就给他赶快煮,听见了没有,你们不要偷懒,这是救命行好事,不要教他多吃,也不要给他吃硬东西,等他暖来的时候,把他带上来,我还要问他话!”老陈插言道:“他是个哑吧?“天南隐侠道:“便是哑吧也可问问。”又叫着老陈道:“你们耐着点烦,你们也照样能行好,行好不在贫富,听见了没有。”
  
  这少年乞丐服下药汤和粥以后,精神渐已暖转,上官云毅遂命老张把哑吧领了进来,这个哑吧进了门,向天南隐侠看了一眼,立即叩拜下去,用手一指户外,又用手指了指嘴,又指了指心,复又叩头,上官云毅叹息一声,道:“起来!不要叩头。”那乞丐畏畏缩缩的立在一旁,把头低了下来,上宫云毅端详这个哑吧,满面带着惭惶,低头不敢仰视,又见他上下身衣服非常单薄,虽在暖屋,犹有寒意,上官云毅和蔼问道:“我听说你不是本省人,你家住在那里呢?你是从小就要饭,还是新近才流落到这儿的呢?”
  
  那乞丐口不望言,用手一指北方,做了许多手式,表示他家离此很远,家里没有人,飘流在异乡,又比划着因为自己身上无衣,肚里无食,昨夜大雪,才冻到不能过来,好像说道:“若不是天南隐侠救他,他就冻死了!”上官云毅把第三弟子陈白鹤招呼过来,一同反复盘问那个乞丐,猜迷似的揣摹乞丐的手式,问了一回,上官云毅对陈白鹤道:“就像今早,若不是我把他救来,只怕他也就冻死了,现在严冬未过,来日方长,幸而遇上我这个好管闲事的人,不幸遇见怕事的人,谁也不愿冒着命案牵连来救一个残废的乞丐的,我打算给他一条饭路,可惜他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残废人,恐怕没人肯用他?我想,还是我把他收留下,先叫他给咱们扫扫地,挑挑水,这都是哑吧干得了的。”
  
  陈白鹤答道:“师傅肯收留他,这真是好事,这个人倒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弟子在街上见过他,确实是个讨饭的哑吧,师傅不是说那们式场子里,收拾打扫,擦磨兵刃,这些不吃力的事,打算找一个小孩么?这不如就教这个哑吧干,倒是两全其美!”上官云毅道:“是的,我也这么想,看他年青可怜,打算留他过这一冬,给咱们做些小事,免得他在外面忍饥受冷,等到来年天暖了,他愿意走的,我就给他点盘费,他也好回他的家乡,投奔他的亲友。”师徒二人正说着,那哑吧恭恭敬敬立在门口,或然抢上一步,扑的跪下来,口中呵呵的,连连叩头不已,上官云毅道:“你可愿意在这里么?咱们的话你都听明白了么?”
  
  哑吧张了张嘴,忽又低下头来,后又向天南隐侠下拜,那个意思分明是求之不得的,上官云毅知道哑吧愿意,因为他不能说话,就不再多说,遂命人取了一套棉衣,又取了两三串钱,教老张领他到城里洗澡,给他换上棉衣后,买了鞋袜,等到老张领着这哑吧回来的时候,正是人要衣服马要鞍,这个哑吧几乎另换了一个人一样,去见了天南隐侠谢过了,上官云毅把哑吧每日应作的工夫交派下来,另吩咐老张道:“他现在饥寒劳录,体气太亏,你们先不要教他做累活,挑水的事现下不要交给他,就明天先教他收拾把式场子好了,打扫院子,扫地扫雪,这也看着来,别把他累坏了,救人反倒害了人了。”
  
  自此,哑吧就在天南隐侠门下,做了个“长工”。天南隐侠的练武场子,乃是底内一个跨院,不练武就钻上门,论本是老张管着,如今就交给哑吧了,这么匆匆又过了几年,有一天,天南隐侠欣然对众徒弟说道:“今日天气很好,晚上月亮在,我就下场子,一来我自己也该练习练习,二来也可验着你们近来的功夫。”陈白鹤等一听此言,很高兴的答应了。

    这一晚,天南隐侠的従弟都聚在武场,未到申刻,哑吧已经忙着把练武的罩棚和露天场子都收拾好了,又将以前学过的招术私自演习一遍,吃饭后,师徒喝了几杯茶,又闲谈一回,上官云毅这才率领众徒,来到跨院,这时,彩蓝的晴空,万无云,星河耿聪,新月初升,那兵器架上的长短兵刃,被皎月清跃照辉着,反射出来闪闪的青光,显露出兵刃的锋芒锐利,在练武场四角,本有四架戳灯,不过光亮很少,等到天南隐侠师徒齐集把式场罩棚前,哑吧走过去,要把灯焰全拨大了。

    上官云毅迎面说道:“哑吧,把灯全熄了罢,月亮的月光,还不比那昏的灯亮还强。”又随口说道:“咱们练功夫,你可以随便歇息去吧。”看着哑吧熄了灯退出去,又把跨院门掩了,天南隐侠转脸来,向陈白鹤,霍青,李文英等道:“以前给你们练一手太极拳,你们这几个月自己练得怎么样了,觉得有进步吗?”李文英:“头些日子,因为师傅见妥,咱们人人心上慌慌的,也没顾得考究,这些日子倒是早晚用功,不败稍懈,有了疑惑的地方,咱们就请教大师兄和三师兄,不过这里头三师兄也有说不上来的!”

    天南隐侠转身看着陈白鹤,陈白鹤陪笑道:“太极拳的奥义,弟子领略不多,五弟,七弟,他们不知道了就问我,有时就把我问住了,师傅常说,南功四两拨千斤,弟子倒是明白,只是运用起来,手法上度觉得够不上得心应手,五弟摇出式子来,教我给他矫正,我还不知巧劲怎么使的呢?”

    天南隐侠上宫云毅微微一笑,道:“初步门径,常常会觉得有这样的,有的好像明白了。细一着真,又全不明白,有的心里明白了,可是口上说不出来,这就是功夫上还隔着一层,点破这一层,就到了升堂入室的地步了,可是欲还则不达,太极拳的精义,是随着各人功夫的进境渐渐领悟,不是靠着讲解指示,就能速成的,同时,太极拳的拳法,练好处就在这一圆中。”
  
  说着做了一个手势,继续又说道:“这拳法本于太极拳图说,有人说,太极拳图是后道家排演出来的,并非易学正宗,这个不去管它,咱们只说太极拳的运用,不管太极拳图的来源,太极拳依太极图的学理,由无极至太极,即由无相而生有相,由静而生动,太极十三式,崩,屣,挤,按,采,列,肘,靠,是为人八卦,亦即四方四隅,进,退,顾,盼,定,是为五行,合五方八行,统为十三式,就是太极的拳诀,每一字诀,有一字诀的运用,那一诀功夫不到,就运用不灵,初学常觉顾此失彼,又被玄谈奥义所迷,就以为太极拳不易学了,却也是的,太极十三式变化莫测,式式相生,运用起来是一贯的,包括起来是由动至静的,拳术练成,便能以静制动,攻假低隙,练拳的时候,还要一心存想,英华内敛,抱元守一,这就是炼气凝神,必要气贯丹田,技重不摇,使得静如山岳,动若河决,人刚我柔为‘走’,人顺我背为‘沾’,能得走字诀,休为‘沾’字累,敌未动,我不动,敌动,我先动,只争一着先,便是守为攻。”

    说到这里,各向徒弟脸上一看,看着他们领悟了没有,随向陈白鹤道:“白鹤,你解说一遍,给他们听听,我问你,甚么叫敌未动,我先动,敌动,我先动,这为的是什么,攻敌制胜的要着,是早动手,先好招好。”陈白鹤从师有年,这些理美早就去熟能弹了遂答说:“这些拳,要决在以柔克刚,以巧降力,能制先机,敌不动,我当然不动,这就是‘静以制动’可是身虽未动,精气神早于四肢,正是暗寓先发制敌之意,容不到敌人已经把招发出来,这决不是一味,以逸待劳,正是使敌人的力量发出来,敌人就外强中干,身心失了平衡,此时运用太极拳,可就决不许慢了,咱们应该乘虚疾入,攻敌不备,要借劲打劲,以敌之力攻敌了力,这就是‘敌动,我先动’‘我先动’,不是我先动手,乃是说我‘得占先着’应付灵活,‘四两拔千斤’,巧妙全在这里,师傅,是这样的么?”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道:“华青,文英,宗来,你们说对么?”众徒一齐答道:“是的!”天南隐侠今天下场,虽然未脱长袍,可是口讲指划,且说且练,把太极拳的一招一式,颇讲出不少来,各徒弟认为机会难得,头一个是陈白鹤,他心怀藏着疑而未决的地方很多很多,正要请天南隐侠这式表演指拨,不意五师弟李文英也趁师傅高兴,抢先凑过来,问道:“师傅,太极拳第七式‘搂膝拗步’等九式‘“手挥琵琶”’,还有十六式‘海底针’,二十七式‘野马分鬃’,是这么练么?弟子运用起来,总觉着这几招不能得心应手,曾听师傅说,这几招的功用能置敌人于不能用武之地,展开太极拳拒闭拦切之力,用好了,不仅能把敌人发的招拆散了,还能趁势取胜,可是我直到现在,这几个式子的诀巧,一点也没有得着。”一面说,一面把这几套拳式演出来,请上官云毅指正。

    上官云毅微微含笑:“说你的‘搂膝拗步’这一式,如遇敌人用‘铁腿扫椿’或用‘摆莲腿’来踹咱们的下盘,咱们就可以用这式来破它,用的得当,不但可将敌人的招术给拆了,敌人招术,变化稍迟,咱们还能把他身势制住,使他不能立即换招,然后咱们趁势变式发招,便令敌人难逃太极掌下,这一招在太极。诀上是运用‘履’字诀,重有下盘之拳力。”

    说到这里,上官云毅把这招的功夫用以及打招的诀要,都以身作则的摆出架式来,随着又表演第九式“手扫琵琶”,这一式太极拳中非常重要,敌人走中宫直进,用“黑虎掏心”“乌龙出洞”等招术来攻,我便可运用此招破他,在拳诀上重在“挤”“按”之力,按卦象是离宫,论方向是正击,虽中虚,由无极生有极,这地方既小能避,又不能走,全靠着静以制动,虚中有实,借力打力。

    随又把第十六式“海底针”二十七式“野马分鬃”全演了一回了后,一时技痒,对大弟子陆铁如道:“你以前在铁掌庐偷学那一手先天无极拳,我索性同你对拆几招,教你师弟们看看太极门的手法,是否有胜过他派之处。”陆铁如欣然得意,却逊辞道:“师傅,弟子手头上荒疏得很,你老就教我拿太极的拳法给你掇招,我怕招架不来,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笑道:“怕什么,咱们师傅练习练习。”天南隐侠和大弟子陆铁如二人摆好了架式,陆铁如道:“师傅,可把掌势劝住点,别往外撒,弟子可是接不住!”

    上官笑道:难为你这么胆小?”陆铁如把“先天无极拳”一亮,天南隐侠先拨招,天南隐侠道:“铁如,你几时见过太极拳与人动手,先发招式的?”陆铁如:“弟子知道!”这才将掌势往外一展,头一招“仙人照掌”,奔上宫云毅,华盖穴打来,天南隐侠微微一笑,道:“好,这是仙人照掌,你学此先天无极拳的时候,你被你的师傅骗了,他大概是怡你偷艺,你的师傅这先天无极掌没有从头施展,他这是拆开了,从半路来开招的。”

    一边说,手底下松松散散,用太极掌第四式“斜挂单鞭”往外一拦,轻轻把这招拆开,陆铁如随又变招为“顺水推舟”向天南隐侠拦腰便打,天南隐侠原式不动,容待陆铁如的掌势已到,倏然的将“斜挂单鞭”的掌式往里一收,变招为“七星掌”,这一掌不止把陆铁如的掌势拍开,反倒转守为攻,把掌力迫过来,说道:“还不撒招。”陆铁如顿觉得已的右掌被天南隐侠冒住,撒掌也撒不出去,换招也换不回来,不由一窘,天南隐侠哈哈一笑道:“换招吧!”陆铁如这才把手撒回来,面含愧色道:“师傅,这不行,咱们爷俩不用再比划了,这先天无极拳看起来,实在难以同太极拳争长短了,我看还是我独自一个儿演给你老看,你老再把太极门的拳法演一回,互相对一对,也就引证出来了。”

    天南隐侠把笑容一敛,正色说道:“铁如,你这么说,就错了,并且也容易误人误已,这先天无极拳决非混饭吃的那一派江湖拳,你这门功夫练到了火候,也自有他的好处,断乎不可轻视,不过你得来的无非是仓卒之间偷记下的,那能得着他的精华要诀,况且这铁掌庐五必然还提防着你,既知你是访艺而来,他一定不肯把要招都摆出来给你看,这还是你武术上有了根基,要换你这几个师傅,恐怕一点也记不下来,你这就很难得了,再说你我师徙关系,关上门演武术,本着实事求是的心,把两派功夫互相引证一下,并不是较量长短,我告诉你,学问上的事不怕亏输,才能成功,不怕丢人,才能露脸。”

    于是陆铁如整了整身法,把铁掌庐五的先天无极拳,一招一式的继续施展,天南隐快不慌不忙随招应式,用太极拳接招,就陆铁如,天贵不坏,两家拳路又极相近,居然把无极拳一招招的贯穿下去,众徒一当不响的观看,天南隐侠的武功已臻炉青之候,就是不轻意,不着力,只一伸手,便已归换,陆泆如把先天无极拳运用到第十九手以下,“降龙伏虎”,“千斤掌”,“反正生克”,“连际四式”,天南隐侠用太极拳的第十九式“云手”不变招就把“千斤掌”给拆开了,本是师徒试拳,两人发招都慢,陆铁如一招一式的演下去,上官云毅毫不费力的招架。
  
  不一时,陆铁如已将先天把极拳施展完毕,师徒含笑归座,三弟子陈白鹤献上一杯热茶来,天南隐侠一饮而完,欢然说道:“难为你能有这么好的记性。”跟着对各徙弟道:“你们别把这先天无极拳看得平凡了,这不是没有来历的拳法,当年老朽未出师门,就听说有这一派,这拳法也深含阴阳造化之极,若是练好了,偏锋取胜,也是称雄,只不过他们这一派偏执一隔之见,总以为至柔纯阴可制一切,他们这一派要肯再参的太极拳派刚柔相济之功,必须更臻至善,我将来有功夫,还要访一访这位独创一派的庐五师傅去,咱们互相对证一下。”
  
  上官云毅此时兴致勃勃,余勇可嘉,陆铁如乘机请益,道:“刚才师傅用“云手”一招,连拆弟子连环四式,一点不费劲,弟子觉得这一招最是可异,请师傅给咱们讲究讲究。”陈白鸠也道:“还有‘弯弓射虎’,‘高探马’‘野马分鬃’这三式,师傅运用起来,既不费力,又很灵巧,怎么咱们一施展起来,就觉着不得劲,师傅且演一回,教咱们瞧一瞧。”
  
  上官云毅哈哈大笑,说道:“什么叫功夫到火候,你们难道说我藏奸不成么。”李华青连忙说道:“一不是那话,师傅平常教咱们的时候,运起招来太快,咱们稍为不留神,就赶不上了,咱们瞧瞧你老练,顾得了姿势,就顾不来手动,顾得来发,就顾不来变招,总是眼睛不够使的,若是师得也像刚才这样慢法,咱们就容易记住了。”

  上官云毅听了眉锋微皱,忽然笑了,对陆铁如道:“你听听,他们不说自己笨,只说我教的不得法,铁如,你来一套,给他们看看,陆铁如笑道:“你老人家练一套给咱们瞧瞧还好啦!”上官云毅今晚特别高兴,一听陆铁如这么说,居然站起来,长衫不脱,厚底鞋不换,走到场心一站,先向徒弟一看,说道:“练慢点是不是,好,老朽就越慢越好。”各徒弟欣幸极了,都凑过来,上官云毅面对着皓月晴空,气舒神畅,把双手一垂,脚下不丁不八!口微闭,齿叩微,舌尖舐上腭,眼看鼻,口向心,气纳丹田,神凝太虚,掌心贴两牌,指尖向下,十指微分,于是立好了太极起式“无极含一神”精气神调摄归一,这才把身形一杀,右脚往前微伸,左手立掌,指尖上斜,右掌心微扣,指尖附贴左臂曲池穴,摆成“搅雀尾”式,身体微动,已变为“斜挂单鞭”,步转拳收,第四式“提手上势”。
  
  这一亮拳招三式,加上太极拳起着的“无极图”起式,便是太极拳“起手四式”,凡是部窥门径的,无不练得很熟,及至一窝到第五式“白鹤展翘”,上官云毅两掌斜分,飕飕掌势劈出去,立即从劈出去的掌风,和衣袖甩的声音,显露出功夫的深浅,力量的大小来,各徒弟十几对眼睛随着上官云毅的身手而转,演到第十一手“如封似闭”,悠然一旋身跨步,“抱虎归山”身形未见用力,上官云毅已箭似的飞身横窜出一丈五六,眼睛变招为“肘底锤”“倒牵猴”“斜飞针”“海底针”“肩通臂”“敞身锤”……但是上官云毅不知不觉中,招术越走越快,李华青首先叫道:“师傅,慢点啦,师傅慢着点啦!”上官云毅微笑道:“这招术有的能慢,有的不能慢。”
  
  各徒弟已有许多时候没见师傅把整套的拳练给他们看了,此时,大家都聚精会神的看,上官云毅依着弟子们的请求,能慢处把招术极力放慢,同时把太极拳的拳诀,棚,履,挤,按,踪,列,肘,靠,进,退,顾,盼,定,十三字诀表现得精透稳之极,拳风走开了,虽然慢,依然是掌发出来劈空凌虚,带得出锐利的风声,这便是所谓的掌力,陆铁如低声告诉三师弟陈白鹤道:“师弟留神师傅落脚的部位,你看一起一落,一进一退,都敢说可以拿尺量,连半寸都不许差。”
  
  只见上宫云毅将这套太极拳,走到“野马分鬃”的“玉女穿梭”,随招进步,矫若游龙,作势蓄力,猛若伏狮,忽然一个“下式”,身形不落,猛往上一起,竟用“金鸡独立式”,挺身弩空纵起五尺多高,继续练下去,演到三十二式“十字摆莲”。这一招尤见下盘功夫,虽则是轻描淡写,慢慢的演来,可是随劲异常的沉着有力,可以踢断柏木椿,跟着变式为“进步栽锤”“退步跨虎”又是一招下盘的功夫,“转脚摆莲”,运身形,一个“卧地旋身”,腿力横扫,把招式一变,依然用“弯弓射虎”就着收势,立即把身形还原,重归太极拳式,然后发言道:“练完了,够了吧?”看脸上的丰彩,神光焕发,无老态,无疲容,各徒弟欢然,深深感谢大师兄陆铁如提起师傅的高兴。



第五回:隐俠月下试金蛇

    上官云毅笑吟吟随则在场子上转了半圈,略舒了舒行拳后全身负张的血脉,抬头看了看天空,皓月凝辉,清光泻地,兵器架上的兵刃,全被哑吧擦得铮亮,月光照射,透出缕缕青光,上官云毅忽然向陈白鹤道:“太极的拳术,你们倒能这么认真考究,还有剑术,你们也不要忽视了。”说罢,匆匆走向卧室里去。

    不一刻,上官云毅郑重其事,取出一柄争光奔目奇形宝剑出来,各徒弟一看之下,不禁大惊,而那个哑吧蹲在树上偷看,一见了这柄宝剑,立时吃了一惊,因为刀剑一类,平常的已经司空习惯,却没有这口宝剑那么奇怪,这一柄宝剑不止甚为奇特,整柄剑如蛇盘曲而成,蛇尾勾成剑柄,蛇头就是剑尖,舌伸出分叉,所以尖头却有两叉,乍眼一看,活像一条大蛇,各徒弟不由惊得目定口呆。

    上官云毅道:“各位贤徒,这是老朽第二位师傅青云道长当年赠给我留念的天下奇宝,老朽珍藏多年,从没有拿出来给你们见识见识,这柄宝剑,名叫‘金蛇剑’,也是峨眉山镇山宝之一,驰名天下,不知怎的,流落在青云道长手里,这‘金蛇剑’十分难练,峨眉剑侠精此道者,仅四五人。”

    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继续说下去,“听说当年峨眉派一位高手正心道长发下宏愿,要想峨眉铸就一口宝剑,传为后世,发扬光大,于是云游天下,采炼五金精华,准备炼剑,一连十年,得来五金已有不少,只有一宗难处,因为古人炼剑,剑如莫邪干将,要有人血,喂入炉中,金精方能熔化,铸成宝剑,正心道长仓猝之间,那有大量人血,以供铸剑,正自为难之间,忽然想来,广东西南有一个海南岛,岛中有五指山,洪荒以来,亘古未辟,惯出毒蛇怪兽,并有不少长蟒,这等巨蟒,均有六七百年以上的寿年,如果杀死一条,便有大量蛇血,如能收集,用来代替人血岂不甚妙,正心道长念头既定,果然取道下山,南下广东,渡海直抵海南,到达了五指山,宝地一看,果然烟瘴,山深林密,挠蟒及人,好座险峻高山。

    正心道长仗有一身绝技,分毫不惧,集粮进山,冒险深入,连行了五六日,有一天,来到吊罗山附近,忽见前面山谷,落日余辉了中,一片云雾,其色暗赤,人未近前,已觉奇腥刺鼻,正心道长见多识广,一望之上,便知前面,蟠有极有厉害的猛烈毒物,于是吸起一股正气,布满全身,封住五官七孔,跳上高锋一看,果然不出所料,那红雾的下面,有一死谷,谷内向阳,地方挺出一块巨石,其色黑绣,石上盘踞着一条身长六七尺的金蛇,獠牙如踞,凶睛灼突,昂首向天,喷出毒气,

    此时,空中有一众山鸩鸟,掠着谷左飞过,金蛇向天,喷出一口气,那片红雾,倏地暴涨开来,宛似一片天幕,山鸩鸟一沾毒气,纷纷落下,做了金蛇口内之餐,正心道长看情形,不禁大惊,侠心突起,于是拔出背后两把宝剑,撮起真气,因恐金蛇毒重,又由百宝囊中,取出沙鱼皮特制的面具手套,蒙住手面两部,自峰顶上,舞动双剑,一溜剑光;全身下去,金蛇见来了生人,急忙鼓腮喷毒气.刹那之间,毒雾蓬蓬勃勃,由谷底射上来,映着落日,股红如血。正心道长把剑展开一片寒光,卷住全身,风雨不透,穿过毒雾,飞鸟一般,铲落巨石上面,手起剑落,把金蛇劈为两段。

    金蛇被正心道长杀死之后,毒气失了自持,一阵狂风刮过,化为无数金光,彩絮残缕,直上高空,徐徐消散,正心道长思见石上,流满毒雾,其色赤色,是有金碧剑光,不禁灵极触动,此种旷世毒物,所遗之血,必有大用,自己横竖要血铸剑,何不收集了它,拿去应用,正心道长想罢,便把年来特制的贮血革囊,取了出来,就在石下满满盛了一袋金蛇血,然后又把金蛇尸身斩为两段,用布包好,事情做完方才飞身沿壁直下,走出死谷,离开了五指山,渡海返中土,就在一间观中,设好剑炉,生旺炉火,再把历年以来搜集五金矿石投入炉中,一连炼足七七四十九天,难质去净,然后加入金蛇血。

    结果,便铸成这口金蛇剑,正心道长后来奢有“金蛇秘笈”创造金蛇剑法,但这部‘金蛇剑笈’已经失传数十年,不知落在何方,据正心道长说,金蛇剑的剑法,与武林各派所用蛇法,完全不同,要由蛇形式入手,本剑特点,就是剑尖喂有奇毒。刺入人身,只见濡缕血,立即毒发身死,宛似毒蛇咬人一般无二,所以与人交手,对方如非深仇大恨,或是穷凶极恶之辈,切不可用剑法,妄自伤人,有失天和,而且此剑,乃是五金精英制炼,锋利无比,普通兵刃,遇下必折,而且专门克制金钟罩,铁布衫与一切运气练功夫,所以峨眉派当年有了此剑傲视江湖,难逢敌手。”

    那哑吧偷听至此,念起家破人亡,血海深仇,心中激沸,心想:“要是我有了这把金蛇宝剑,不难把仇人手刃了!”这时,各徒弟听了上官云毅这一番说话之后,无不羡慕,陆铁如问道:“师傅,这蛇剑法当年正心师公有没有悟出剑法的大略呢?”

    上官云毅点头道:“因为金蛇剑笈失传,为师与道长二人经多年研究,才领悟多少姿式而已,大概练学金蛇剑法,十分辛苦,初步功夫,是在一间净室向屋顶,挂满了大小十一个铜环,这些铜环,全用马尾绞银线,缚住环身,吊掾之上:低垂及地,不足四尺,舞动宝剑,运用剑尖,去穿环眼,并用剑身,去刈环耳,要一口气,用一趟剑、穿完七十二个铜环,在穿环时,不准其他铜环,撞在身上,方能合格,话虽容易,其实要做起来,十分艰难,因为铜环是活动的,又是一排挂着,触动一个,其余十个八个铜环,四方八面,便同暴风疾雨一般,破空打来,一面要穿环眼,一面又要留神,不准别的铜环,撞在自己身上,剑尖剑身,又要分面使用,初学时节,真是眼花燎乱,应接不暇,练者能够在七七四十九铜环中,闪闪转转,跳跃如飞,所有环眼,个个点完,并且没有一个铜环,能够打中自己身上,才是第一步成功,总而言之,这套‘金蛇剑法’变化无穷,神奇莫测,同时,剑为兵器之视,所谓年刀,月棍,一辈子剑,其妙处不能言传,只能意会而已。”

    陆铁如道:“师傅你既是说得这金蛇剑那么神奇,不知师傅能否练几招给我们见识的么?”上官云毅不加思索道:“十多年来,因为‘金蛇剑笈’失传,没有姿式的图形,所以老朽只悟出十招八招而已,你们既是要我练几招,那么,就依你们练几手瞧瞧吧!”说罢,便命各徒弟去取十二根青竹,并叫各徒弟按下三才八卦,每隔二尺,便插一根,各徒弟依言弄妥之后,然后屏息静气,拖元守一,望住上宫云毅。

    这时,那哑吧听到这里,更加目不转瞬的看着上官云毅表演“金蛇剑法”,只见上官云毅右手抱金蛇剑,脚微一顿,全身窜起一丈多高,脚尖先打着地,单手舞剑,舞起一朵斗大剑光,倏地身子往左微偏,左足前伸,右手二指,捏住剑柄,突前一招“长蛇入洞”对准第一根青竹椿刺去,就在剑尖,将到未到之际,倏地圈回,只见上官云毅右手微抖处,抖出丈许寒光,“斜柳穿鱼”,重又刺向竹椿。

    这次并不掣回金蛇剑,恰似略一勾拨,倒转剑刃,便向竹椿斫去,眼看离竹椿不到分寸,倏的将脚一顿,一个“燕子掠波”,呼呼窜起两尺多高,剑柄朝上,剑尖垂下,护住下盘,一跳过第一根青竹,离地尚有五尺光景,左脚搭着右脚,引力一撩,“蜻蜓三抄水”,身体平空拔高三丈,倏在空中,一个“怪鳞翻身”,更不落地,连人带剑,飞过第三根青竹,剑尖略一拨弄,一招“龙顶摘珠”,又向第四根青竹,顶摘刺去。

    各徒弟以为师傅这一招,把全身力气聚在剑尖,定要把这根青竹一剑刺倒,那知道天南隐侠剑法,变化无穷,只微微沾了青竹一下,便似避开什么兵刃似的,电一般疾,制回金蛇剑,往下一拨,跟着一个“风卷残花”,身子自左向右一个一个大转侧,一招“卧看巧云”又窜向第四根青竹际脚方落地,将头一偏,猛翻身,一招“犀牛望月”,重又抖起剑花,闪电奔雷似的,掣向第四根青竹上。

    刚刚站起,身子突然往后平仰,脚跟用力,一顿起皮,一招“埋踏龙门”,飞过第五根青竹,一剑交左手,右脚上前,猛一上步,翻身掉臂,“叶底偷桃”刺向第六根青竹,倏地手腕一沉,并未看出左手如何用力,便把金蛇剑撒回,单足一顿,一招“野鹤冲天”,飞向第六根青竹,金蛇剑一换右手,一招“旋转乾坤”,又向第七根青竹横着斫中,看看斫去,又用个“悬崖勒马”收低前劲,脚尖一点,一个“旱地拔葱”,窜起三文多高,身在半空中,如燕翅斜展,往下一落,故意做出危机一发,手忙脚乱之状,猛把金蛇剑往回一带,旋腰塌步,一个“骇鹿反顾”,回转身子,脚下沾尘,快如奔马,反身连上三步,连同手中金蛇剑,一招“凤凰点头”,地往上一点,然后当点刺到,但听见第八根青竹椿,嗤嗤嗤,连响三声。

    各徒弟看到这里,不禁乍舌,这一招,乃是金蛇剑法独门奔命三招当中,回身三步追魂三剑,不遇劲敌,轻易不肯施展,一经使出,敌人躲得上路,躲不得中路,多少要受点伤,天南隐侠连点第八根青竹,不过一阵风般功夫,便变化了八式十二招,令人眼花僚乱,只见明月之下,一道青光,挑刺勾抹,架陷盘打,窜高纵远,得心应手,有时态度安详,发招沉稳,有时“骇鹿奔犀”,疾若飘风,使到妙处,简直身剑合一,翻翻滚滚,看不出一点人影来。

    看得各门徒、连气也不敢喘一口,同时,那个哑吧更看得口瞪目定,心花怒放,经过几个时辰,天南隐侠方才把剑法使完,一个“平步青云”,窜出青竹椿,收住招式,用手一指十二青根竹道:“各位贤徒,你们仔细瞧一瞧。”各门徒急忙上前,一看之下,原来十二根青竹,每一根青竹端,都现一个剑洞,深六二分,大小一样只有第八根青竹例外多两个剑孔而已。

    门徒不禁乍舌,原来大凡武功已到上乘之人,那怕有干百斤神力,发出去并不是难,最难就是发了出去,还能收回,比如自己有一百斤力量,聚在一双手上,或一件兵器上打将出去,如果不着人,这回身力,已经发了出去,收不回来,只剩一个空身体,岂不是任凭敌人摆布,任果再遇见武功卓绝的内家高手,不来打他,只用轻灵身法,轻轻一闪,让你少打个空隙,随意伸手一拨,你便自行跌倒,如果心狠一点,再用借劲回敬,马上要受内伤。

    所以用武犹如用兵,要做到如臂使手,如手使指一般,鸣鼓则进,鸣金则退,胜固当然,败亦全师,所以武术名家,常说无论多大的力,要能发又能收,才算自己的力,例如四两拨千斤,便是这个道理,似天南隐侠上宫云毅这般把千斤神力,运用得出神入化,拿一口金蛇剑,连同一身重量,窜高跳低,恰似拿一根绣花针,挥舞如意,毋怪金蛇剑法,横行大江南北无敌手了。



第六回:一鸣惊人另看眼

    当下各徒弟正在看得出神入化,突然左边墙头高处,有人叫了一声:“好剑法!”陆铁如急问:“这是谁!”跟着舌绽春雷的喝道:“什么人?”话犹未完,提剑窜上墙头,墙头上一个人影,只一闪不见了。月下试剑,墙头上定有人窥探,天南隐侠勃然张目,吭声叱喝门:“是谁?”陆铁如到底比师弟们机警,不待师命,嗖的跃过去,一伏腰上了墙,可是,墙头人影一窜不见,已然溜下去了,陈白鹤一时恍然大悟,也急忙一纵身,飞身跃上墙头。

    登时之间,这些门徒们个个发声喊着追赶,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喝道:“你们不要追赶,”急命李文雄,李家来二人火速到内院守护家眷,又命王再生窜出把式场,抄道奔后院柴房和粮仓,才要命令李青华,那知李青华已跟随陈白鹤跳出墙外,赶过去了。天南隐侠张目一看,自己也右手提剑,把长衫一提,脚端地,腾身跃上墙头,翻到房上,从高处察看这个喝彩人的来纵去影,这时月影正明,隐约见那个黑影从把式场外,向外院的一条夹道奔去。陆铁如挺枪急追,回头一看,陈白鹤已经赶来,连忙叱喝道:“你们快把抄着东西两面搜一搜看,看还有别的贼没有。”李青华却打了一个旋,略一迟疑,复又顺夹道追过去,大声叱喝着,好教府中人都晓得。

    陆铁如捷足先登,已经看出前面是一个矮形身小的人影,身形轻快,顺夹道飞的逃去,陆铁如脚下如飞抢前,喝道:“奸贼,天刚黑,你就横行。”扑到那人的背后,手中枪一抖,直奔那人影便扎,就在枪端往外一送时,突觉头上一股轻风一掠,并没有看见对面的人回手翻身,却黑压压当头飞来一物。

    陆铁如一惊,随往后一缩身,那人影又一晃,转过墙角不见了,这时旁边门口却横窜出陈白鹤来,背后又赶过来李青华,三个人立即各将手中兵刃一摆,分头紧追过去,那人影只一回头,翻身又跑,这一回前后堵截,这黑影再想逃奔前院,已不可能,这黑影好象熟识上官府的地势,竟转身撞开一道角门,似欲从斜刺里,穿跨院,走游廓,越奔后府粮食柴房,从那里越墙逃出后层院落,便可以循墙急走,逃弃后街小巷,但是陆铁如那里容他逃走,三个人分三面儿抄,那保护粮食的王再生正站墙上,陆铁如大声喝道:“截住他,这个矮小子是个贼!”

    王再生飞身跳下平地来,挺枪把他拦住,口中骂道:“好贼子,是那儿,你敢来窥伺。”那矮小的人影瞻前顾后,抱头疾驰,身形一转,似欲另寻逃路,却又一声不哼,突然凭空一窜,竟然横跃上近身处的这一道墙,但是看见墙那边没有什么高的,只见他略一犹虑,不敢不跳,不管众人的叫骂,飞也似的登墙又跑,陆铁如大怒,正要追上去,忽然背后刷的一声。

    陆铁如急忙一闪身,那陈白鹤已经把手中枪直标出去,黑忽忽一条长影,照墙头黑影标去,眼看着长枪正中黑影上三路,猛然听得一声,“还不下去!”声若洪钟,在看时,枪正标到黑影背后,黑影轻轻一则身,一扬手把抢接住,一挨招,却是掠空一转,各人大声喝道:“好大胆的狗贼,还敢动手!”猛听得吧达一声响,那黑影把手一松,长枪堕落在墙脚下,便见他身形一晃,低头一看,忽然一翻身,扑登一声,直掉下来,竟摔到内宅墙那边。

    陆铁如,陈白鹤立即赶过去,窜上西墙头,矮小的人身才落地,猛又一骨碌跳起来,伏腰便跑,忽然又听见,天南隐侠大声喝道,“那里跑?”这才看见对面房顶上人影一长,巍然的站着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陆铁如,陈白鸽等先后窜落内宅,一顿足窜入屋内,忽然跪的一声把门拉开,门开时,天南隐侠的次孙上官春,提着一口单刀抡出来,跃下石级,把上房门和东角门扼守住。

    这个矮贼登时陷入重围,前后左右,没有了逃路,寻搜追喝声中,李家来从跨院奔过来,李青华从前院绕过来,王再从生粮仓那边也寻过来,那矮人影还想着欲逃走,却已不及,路口都被人把守住了,上官春守上房,李家来等堵住东西两角,李青华和李文雄就把通前门的屏门挡住,陈白鹤拾起一银枪,奔到跨院的月亮门下,迎门站住,上官云毅从房顶飘身落下,提剑站在月亮门下,眸光炯炯,不注视这围内之贼,却借月光往四面寻望,这矮小的贼正被围在内院庭心,陆铁如见贼人逃路已断,立即将枪掉转,赶上前,刷的盘打过去,这贼急急一伏腰,闪开了。

    李文雄跳过来,刷的迎面一枪,陆铁如忽的喊道:“扎腿,扎腿!”李文雄就一顿枪,往外一按一送,枪直取贼人下三路,贼人双肩一张,腾的掠起五尺多高,斜着往左一探,落下来,拨头就跑,各人哗然叫到:“哼,这贼是高手、捉住他。”六个弟子,五个银抢,登时往上一围,那贼窘急,忽然张惶一觉,倏的一窜,又一伏腰,从李家来肘下冲过去,已奔跑向月亮门。

    李家来大怒,抡枪刺去,陈白鹤急回身,将月亮门挡住,那贼一个转身窜到上官云毅身处墙角下,双膝一曲,扑的跪下来,叫道:“师傅,绕命啦!”陆铁如喝道:“捆住他!”各人一齐赶过来,就要动手,上官云毅诧异道:“等等,这是谁?”轻轻一纵,窜落平地,他的话却说慢了,李文雄早就奔上来,腾的一脚踢过去,直踢那贼的后肩背。

    那贼贴地一伏身,李文雄竟从他的身上过去,并未踢着,那贼就势又一跪,连连喊叫道:“老师,老师,是我啊!”上官云毅提剑低头看见,愣然道:“你是谁,你们慢动手。”各人纷纷围上来,五条枪一齐指着这个贼,这个贼老鼠似的蜷伏在地上,连连叩头,俯首不敢仰视,李青华,李青来掉枪便打,陆铁如喝道:“师弟别打,先捆上他。”

    陆铁如凑来一看,只见师付上官云毅满面诧异,指着那贼叱:“你,你,你是谁?”忽然话声一转,厉声道:“哼,哼,原来是你,你不用装模样,你给我抬起头来。”地上跪伏着的人颤声说道:“老,老师绕恕我啦!”各人一看,不禁骇然,这个人被上官云毅催逼着,将头抬起来了,遍鼻疲频,秀目盲疏,瘦小的身体,头一个诧弃是李青华,第二个是陈白鸽和李文雄,陈白鸽挨到跟前,提枪比划着,俯身细看,方看出来人的面貌,不觉大声道:“咦,原来是哑吧啊!”李文雄喝道:“哼!闹了半天,原来是你!”哑吧窥技不足异,就是哑吧做贼也可恕,偏偏这哑吧被围,竟说了活,这就可震动了上官云毅师徒各人的心。

    上官云毅刚刚见清了这个偷儿的面貌,竟是自己的义救恩收的雪中哑乞丐,不禁勃然大怒,励声叱道:“好大胆,你,你是什么人,竟敢乔装哑吧数年,混迹到我家来,好好,你小小的人,好大的狗胆,你居心巨测,情理难容。”手中金蛇剑一动,便要下刺,吓得这蜷伏如鼠的哑吧,就地一旋,师徒六件兵刃直指着他,他又立刻又变膝跪倒,急急的说道:“老师绕命,我,我我有下情!”

    众人一听,更是骇然,全都注视这意外的变局,自然他们都晓得这个哑吧闯师门,收为庸仆数年的来由,这时,陆铁如急忙将上官云毅一拦道:“师傅慢动手,你老要问问,他到底安着什么心。”上官云毅面如铁青,仰天笑道:“他安着什么心,那还用问,哈哈,好东西,难为你用这么大苦心装哑吧来卧底,我在江湖五十多年,居然被你蒙住,我上官云毅想不到栽倒你手里,小伙子,你有胆,你有能耐,跑到我家来卧底偷艺,我居然竟瞎了眼!”说罢,恨得牙齿咯吱乱响,各人无不骇然,一齐喝道:“哑吧,你还不说实话么?你到底安着什么心啊!”

    四条枪当住假哑吧身上,乱抽乱打,假哑吧缩成刺猬似的,一味死挨,一点也不动,不住的叩头求绕,陆铁如阻住师弟们,又劝住上官云毅,将手乍枪轻轻向假哑吧身上一拨道:“嘿,起来,这不是磕头求绕命的事,你趁早实实说,你是那一门的,你小伙子事到如今,还不说实话么?你到这里来,究竟安的什么心,你是为卧底,你是偷招,你还是偷了招,学好了能耐,出去杀人报仇。”

    假哑吧从枪林中爬起来,映着月光,他的脸都青了,向上宫云毅瞥一眼,嗫嚅道:“老师,我,我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你老人家救过我一命,我绝没有稍存恶念,皇天在上,我有一分毫不轨的心,教我碎死万段。”陈白鹤突然提起枪来,刷刷刷的照假哑吧身上连抽几下,唾骂道:“狗贼,你住了口吧!你也知到师傅对你有救命之恩,您竟存心欺骗,你好好一个人,无缘无故咬着舌头,装着哑吧干么?你若不是安着坏心眼,谁肯下这么大的苦心啊!”话虽未完,刷的又一枪,照假哑吧抽过来,假哑吧不敢躲,只将腰一挺铁青,口中都吃吃的说道:“师兄,我真没有安着歹心,你救救我啦!”


第七回:假哑巴技惊四座

  假哑吧恨不得生百口,口生百舌,来剖白自己实在无意,但是,好好一个人,无故借口装假哑至三年之久,若无苦心阴谋,谁肯这样,上官云毅,陈白鹤,李文谁等,个个含嗔穷洁却又不住手烤打,打得这假哑吧结结巴巴,越发有口准诉,三年装哑,已经使得这人口齿纯纳了,陆铁如忙道:“师弟,你们别乱打了,师傅,你老也智且息怒,这么问,倒越问不出来,你老看,他光着嘴,说不出来,还是将他带到罩棚,稍停稍停,你老一个人盘问他,再不然,我替你老问!”
  
  上官云毅怒狠狠的钉着假哑吧,喝道:“滚起来!”由陆铁如等押着,往把式场走,上官云毅满面怒容道:“不要到那里去,到客店里去,我一定要细细的审问他,这东西太可恶了,他竟蒙了我三年之久,我不把他狗腿砸断,我就对不起他!”李青华道:“陆大兄弟,看住了他,别冷不防教他喑算你。”陆铁如道:“不要紧,四弟你不懂。”回手一拍假哑吧道:“相好的,别害怕,你只要不是绿林恶贼,师傅也不能苦害你,可是你得说实,三弟,四弟,师傅正在气头上。你们别闹了,看激出事来了。”
  
  于是五根枪前后指着假哑吧,陈白鹤,李青华,一边一个,拖着假哑吧的胳膊,直奔跨院,此时全宅人都哄动了,晓得哑吧说了话,原来是个奸细,妇人孺子,仆妇长工,人人都要看看,上宫云毅把家人都叱回内宅,只教门人们拥着假哑吧进了客庭,客庭中明灯高照,各徒弟把假哑吧看住,站在一边,上宫云毅坐在椅子上,两双限钉着哑吧。
  
  哑吧慑于严威,不由低下头来,不敢仰视,浑身颤颤的打战,上官云毅面挟寒霜,突然把桌子一拍,问道:“哑吧,你受谁的唆使,到我家来,你到底,安着什么心。”哑吧把头一抬,忽然又俯下,两行热泪夺眶而出,道:“师傅,”上官云毅断喝道:“谁是你师傅!”
  
  陆铁如见师傅怒极了,快斟了一杯茶,棒上来,低声道:“师傅先消消气!”住对假哑吧道:“喂,朋友!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低你性什么,名什么?”假哑吧看了看各人,泪如下雨,向各人拱手道:“各位师兄!”又面向上官云毅道:“师傅息怒!”又向陆铁如道:“大师兄!”这才转向上官云毅含泪说道:“师傅,弟子我实在没有坏心,我这三年受尽艰苦,非为别故,就只为争一口气……”
  
  上官云毅道:“什么,就只为争一口气,你这一举一定是贼,你要从我这里偷高招,为非作歹去,对不对?”假哑吧惨说道:“师傅容禀,弟子也不是绿林之贼,也不是在帮在会的江湖人物,弟子实在不相瞒,也是好人家儿子,自幼富衣足食,家中有几倾薄田,只不过一心好武,因为好武,曾经吃过许多亏,所以才存心求访名师,师傅,师傅,你老人家还记得五年以前,有一个少年夏雪宜吗?”
  
  天南隐侠沉思一会,道:“哦,你是一一夏什么?”夏雪宜道:“弟子就是夏雪宜,五年我曾到老师家里投过帖。”夏雪宜说出这话,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恍然大语,频频点头称是,接着夏雪宜说道:“老师,弟子当年志访绝技,竭诚献贽、不意老师不肯轻予收留,乡往有心,受业有禄,是弟子万般无奈,离开上官家沟,才又走访冀鲁,南游皖豫,下了五年功夫,另求名师,那知弟子游遍武林,历访名家,竟无一人堪称良师,这其问吃亏,上当,被累,简直一言难尽,弟子当年曾发大愿,又受过层层打击,一定要学得绝技才艺,实在无能,弟子才改装,易貌,重返上官家沟、,弟子当时想,获列老师门墙,己成梦想,只盼望但能转投到那位师兄门下,做个徒弟,弟子也就万幸,不意弟子到此以后,才知各位师兄拳师全部不准收徒,弟子至此心灰意冷,不知如何是好,后来才拨去眉毛,装着乞丐,天天给老师扫石级,忍饿受冻,挨苦半年,弟子这时是自己给自己呕上气,也不承望准能挨得绝技,只不过拗上了劲,就是冻死饿死,我也要从上官家沟得点什么再走,那知又苦挨数月,极缘凑巧,一场大雪,得邀老师垂悴,竟把跨子收录为佣,弟子在老师府上,一心服役,除了窃学绝艺,别无他意,老师若拿偷艺之罪来惩罚我,处置我,我就罪无可逃,情甘领受,若说弟子还怀着别样心意、有什么歹意、皇天在上,弟子敢告神明。”
  
  假哑吧夏雪宜,跪伏地上,缩成一团,断断须须说出这些话来,天南隐侠不禁住手哑然归座,睁着诧异的眼,看见夏雪宜,不觉思索起来,心想:“按他说,历尽艰苦,他在我家中,勤勤恳恳,原来是为偷艺,他竟下这么大苦心,冒这大危险,他这么矮小的一个人;骨格单单细细的,瞧不出有这大横劲……”想到这里,低头又看了看假哑吧夏雪宜,只见他含悲跪诉,满面惊惧之容,可是相貌清秀,气度很是不俗。

    这时,夏雪宜跟着把自己从小习艺经过,说了一回,并道:“弟子当年在家学了六年武艺,只不过皮毛功夫,当年弟子第二位师傅活阎罗马人龙老师教弟子再求深造,吩咐弟子投入师傅之门、但是师傅不轻易收徒,当时马人龙老师也知道的,特别是告诚弟子。要学敬人艺,须下苦功夫,神诚感应,也许能打动老师,弟子这才下了决心,从故乡来到上宫家沟子,未试投拜老师门下,不想弟子等到登门献贽,老师果拒收弟子,弟子无奈,想到‘要学敬人艺,须下苦功夫’的话,就返留住上官家沟,打算每天在街上等候,只要老师一出门,我就赶上去问,叩求收绿,那知弄巧反拙,日子一长,反意起老师的疑心,以为弟子居心回测,要拿弟子当宵小办,弟子此时年少气盛,忍耐不得,才闹得拂袖告绝……”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听到这儿、“唔”了一声、夏雪宜哧的一眺、连忙抬头看了看天南隐侠的面色、接着说道:“但是、弟子是下了大决心来的、立誓非入上官门,不学得绝艺不还乡、弟子在家乡临起程时、亲友们曾设筵欢送、预祝成功、而且马老师再三吩咐弟子须下苦功夫,弟子把话说满了,这一下子被拒出这里、弟子就无颜回转故乡见亲友和马老师了!”说到这儿,不禁鸣咽有声,泪下两行,继续道:“弟子家本富有,到了这时,竟落得有家归不得,便在外飘流起来了。”到了此时,仍不敢说出被仇家所害的事。
  
  陆铁如道““那么,你就入了江湖道了,是不是?”夏雪宜拭泪抬头道:“大师兄,弟子不是没名没姓的人家,那里曾干那个,我在各面飘流,我仍是东一头,西一头,投访名师,凡是有名望的武师,弟子都登门拜访,也和到老师门前一样,只要打听道一派拳术好,我就去投贽拜师……可惜的是,弟子白白耗费了四五年的功夫,慕名投师多处,到后来竟发觉这些名武师不是有名无实,就是恃技凌人,迹近匪类,再不然,就拿技艺当生意做,有本领的不肯轻传人,弟子于其间吃亏,上当,遭凌辱,受打击,不一而足……”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听罢夏雪宜这一番说话,十分感动,料不到夏雪宜费这么大苦心习武,觉得至此己无可疑,心想:“夏雪宜真是个志访绝艺的富农子弟,他并非别派叛徒,也非偷招的贼匪,他竟为了偷学武艺,不憔屈身为丐为奴,钳舌装哑,他虽然欺骗了自己,究竟其情可悯其志可喜,而且这小伙子,他竟这么羡慕我的武艺,下这大决心,真是好像得了一个晚年知己一样了。”想到这儿,忽然微微一笑,毅然向各徒弟宣布道,“我要收留夏雪宜做第九个徒弟!”八个门徒一听,不禁愕然,登时就有人问道:“真的么?老师?”

    天南隐侠点头道:“我几时说过诳语!”立即选择吉日,令夏雪宜行拜师之礼,而且格外的郑重其事,破列的邀请了七八位武林同道,和当地几位绅耆至友,把这新收的弟子向众引见了,陈白鹤,李文雄等看了,都觉得这实是师门多年来罕见之举,天南隐侠亲自点香行礼,然后令夏雪宜拜祖师,拜学师,拜师兄,然后宣布本门戒规,夏雪宜早已更换了衣冠,容彩焕然,只有拔出的眉毛,仍淡淡的似有如无,跨在香案前叩头设誓,终身恪守师门戒条,矢不背叛,天南隐侠又向宾客述说这个小徒三年装哑,艰苦投师的经过,在场的人啧啧称异。
  
  上官云毅满面欢容说到:“我上官云毅幸获本门拳剑枪三行技艺,承武林推重,许为绝技,其实这种拳剑枪术,并不是多么奥妙,不过是学的人须备二长,缺一不可,第一要有好的天资,第二要有的好师傅,第三要有好的机缘,只要有这三长,本门的精义,定可获得,这门拳术我多年来留心物承继人材,以期昌大门户,我已经收了八个徒弟,可是具备三长的并不多……”说到这里顿一顿,眼看陆铁如等说道:“先说这第二件好师傅,我就是一个不会授徒的老师,自己很知道,我这几个徒弟也很明白?”陆铁如忙道:“师傅太谦了!”

    上官云毅含笑摇头,接着说道:“再说第三件要事,是有好机缘,怎么好机缘,说开了,就是学的人要有长功夫来学,即如陆铁如吧,你实在是我的好徒弟,我满指望你多跟我几年,给我昌大门户,无奈你为衣食所迫,过早的出了师门,你这就是空有好天资,可惜没有好机缘,穷文富武,可惜你没钱。”

    转过头来,又对陈白鹤,李青华,李文雄,王再生,李来家,卫东汉七人说道:“你们呢?倒有长功夫,可惜就是天资差点,学武术讲到天资,倒不一定要怎么虎背熊腰,顶要紧的倒在乎有没有悟性,有没有恒心,悟得来,耐得性,学着才有进步,所以我这八个徒弟不不堪造就,也不是我秘惜招术,也不是他们不肯多学,这都是天资所限,境遇所累,无可奈何,将来他们几个人的造诣,究竟怎样,这是看他们个人了,如今我忽得夏雪宜这一个徒弟,像他这种百折不的魄力,在咱们武林三也就很少见有,他的悟性,我这两天很多次考问他回,难为他执日操劳,偷偷摸摸,看他们八个师兄练几手,轻易看不见练整套的,可是他举一反三,日积月累,居然说起来,大致小差,他的悟性,实在不坏,他的恒心呢,更是难得,你们看他三年装哑,谈何容易,所以我对他期望很深,不过他入门最晚,算是我最末一个徒弟,我从此就闭门不收徒弟了,将来他们九个人谁能昌大本门的武艺,那全在他们自己的努力了,现在我当诸位好友,请拜托一下。”

    说至此,遂向众宾客一拱到地,道:“往后还求诸位同门格外关照他们,使本门的微技,得以附骥武林,我上官云毅情感谢不尽了。”上宫云毅的言外余音,暗示着本门衣钵,将来怕要后来居上,终须传给夏雪宜,当下陆铁如等八弟子,听上官云毅的口气,分明看重这个偷艺的假哑吧,几个人正窃窃私议,上官云毅这时对夏雪宜道,“你乔装哑吧,在我门下混了三年之久,本门拳术多少必有所获,我已考问过你,现当着各位前辈,你这无师自通的偷学,不防练出来,给大家看一看吧,也好教你这几位师兄争一口气。”夏雪宜看了看师傅的脸,此时来宾中正有好些名武师,同门诸位师兄都睽睽的看着他,不由脸上讪讪的,咨趄不前,上官云毅道:“怎么,你的勇气那里去了,你就是练错了,谁还笑你,会到那里,练到那里。”
  
  夏雪宜赧赮的走到场心,先向来宾一揖,道:“老前辈请教,”又向上官云毅行礼,跟着向师兄们一揖,说到:“弟子献丑,师门,师兄指正!”夏雪宜一立门户,虽是偷学,正得诀要,只见他站好这“无极含一气”的架式,沉肩下气,气靠神凝,舌端抵上腭,脚下不丁不八,目开一线之光,潜蓄无穷,随把太极图一变,施展开拳招,初起如春云乍展,慢里快,动里静,六合五精,抱元一守,精神外露,不过不及,登时一招一式试演出来。

    陆铁如仍不服气,心中暗想:“到底此人的际资怎样。”站在上官云毅旁边,留神察看,夏雪宜走到第七手“搂膝拗步”,第八手“七星手”,第九手“挥手琵琶”,陆铁如这才大惊道:“师傅,夏师弟这手‘七星手’内力多么充沛,“手挥琵琵”的臂力也运得的当。”上官云毅道:“这还罢了,其实你看他‘如封似闭’‘抱虎归山’这两招式,可就运转不灵,失之于偏,失子于滞了,‘海底针’这招,双臂也稍高,气就沉下去了。”
  
  陆铁如道:“师傅,‘搂膝拗步’这招,在太极拳中,最难练的,像夏师弟没受名师亲传,能够练到这样到家,也就很难得了。”转瞬间,夏雪宜练到二十八式“玉女投梭”,三十式“金鸡独立”,三十一式“劈面掌”,座上的武师同道都同声赞叹,这还是偷招,居然练到这样田地,天才究竟是天才,绝技究竟是绝技!
  
  当下夏雪宜在场心玩完一套拳之后,来宾无不喝彩,拍手赞好,但是陈白鹤心里有些不服气,而一时技痒,跑下场子,对夏雪宜说道:“夏师弟,咱们来练几招啦!”夏雪宜初时不肯,后来上官云毅对他道:“雪宜,不妨事,你们二人对拆年招瞧瞧”夏雪宜无可奈何,只有硬着头皮答应了,二人下了场子,略一谦让,立即发招,这个陈白鹤身高气雄,夏雪宜却身瘦短,相形之下,如虎斗狼,夏雪宜将太极拳的开门式“无极含一气”一立。
  
  陈白鹤却用“平拳当胸”,左拳横格着右掌虎口,脚下站短马椿,夏雪宜一看,陈白鹤所立的架式,不敢轻视,仍本静以制动,以逸待劳的拳势,垂双手,凝双眸,静观敌人,陈白鹤把眼一张,立即踏中宫,走洪门,欺敌直进,往前走三步,往后退半步,的一纵身,已到夏雪宜面前,一这手,就是用少林派“十八罗汉手”“金豹露爪”,一掌打来招快力猛,掌风极重,果然门下无虚传。夏雪宣容敌发招。把太极式“无极含一气”一变,转为“搅雀尾”,左掌一拨敌腕,右掌突然换出来,用“七星手”,还招迎敌,两个人在场子里,一来一往斗起来,陈白鹤连走十余招,己觉出敌人不可轻视,于是一个“金龙探爪”,手指一点的双月目,夏雪宜往回一撒步,陈白鹤左掌走空,刷的一个“怪鳞翻身”,跟着“大摔碑手”,斜出左掌,照夏雪宜的小腹击去,掌风迅速。
  
  夏雪宜忙用一招“斜拄单鞭”,右掌往下一沉,猛打陈白鹤的脉门,陈白鹤虚实莫测,用了一招“腿力跌汤”,刷的一个盘旋,这一手在“十八罗汉手”中,是最为得势的招术.夏雪宜沉极应变,用借势打势,以巧降力之功,容得陈白鹤把招术撒出来,不能不再变化了,霍的往左一跨步,一招“跨虎登山”,把陈白祷的“腿力跌汤”的势子破解了,倏的一变招,一招“十字摆莲”,反来伤陈白鹤的下盘。
  
  陈白鹤猛地吃了一惊。忙用“移身换步”,刚刚闪开了夏雪宜的右脚,双掌猛往右一推,立即听招还招,用“双阳指”,手指发出来,已沾着夏雪宜的背衣,夏雪宜识得这式历害,往前一个“倒转七星子”闪开了,攻上去,铁臂轻舒,扑的把陈白鹤的腕子刁住。太极拳“借力打力”,动劲四两拨千斤,只微微往外一带,左手往陈白鹤的背上一按,轻轻飘没有看出怎么用力,右掌只似乎是往外一展。
  
  陈白鹤那么庞大的身体竟然倏的被夏雪宜举起,疾如星火,夏雪宜一个旋风舞,陈白鹤身失凭藉,有力难展,不是夏雪宜手下留情,陈白鹤早已被甩得头破血流了!当下夏雪直轻轻放下了陈白鹤后,抱拳微笑到:“三师兄,承让,承让。”陈白鹤羞得满面通红,垂头丧气的归座,本来陈白鹤的本领不够,那知竟然也败在夏雪宜手上。夏雪宜这次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博得在场边观看的来宾,不少人,喝起彩来,这样一来,弄得上官云毅也吓了一跳,心想:“料不到这个假哑吧,竟然有这大能耐,陈白鹤本来武功不弱,也败在他手里,端的出乎意料之外!”
  
  这时,来宾看了看夏雪宜的绝技之后,个个都叹了称异,异口同声叫夏雪宜再练几式绝技出来,夏雪宜以各来宾盛意拳拳,却之不恭。便抱拳道:“小弟末学后进,实在不敢班门弄爷,但是各位老师傅,盛意拳拳,只好斗胆再练几手,并求各位老前辈,指教。”说罢,然后不徐不疾,演出一套“神功像化拳”来,这套“神功像化拳。”是早年从活阎罗学来。初学之时,只有三十六手,但是如果练到炉火纯清,神而明的地步,便可随意所欲,变化无穷。

    这一套拳,是汉朝华陀五禽经演变出米,听谓五禽。就是虎,鹿,熊,猴,鸟,所以俗有熊经鸟伸之说,直至南北朝时,达摩祖师自印度泛海来中国嵩山在少林寺创做拳法,便把华陀五禽拳经变化为五拳.所谓五拳,就是龙,蛇,虎,豹,鸽,龙拳练精,蛇拳练骨,虎拳练气,豹拳练力,鹤拳练神,这五拳是少林镇山之宝,但是一代代传下来,因为龙拳最称难练,非从内功入手不可,如果没有相当天才,不能锻练,所以渐渐失传,五拳之中,只剩四拳而已。
  
  但夏雪宜天生奇才,由幼年的时侯,便从鹰爪王瞎独和活阎罗马人龙两位学得一身绝技,软硬兼工,内外并绝,竟把最难练的龙拳,也悟了出来,并参加自己的聪惠,创出一套神功化象拳。座上上官云毅以次各徒弟和众赏客,细着夏雪宜的这套神功化象拳,周身天矫,龙之妙,着他不徐不疾,一气贯串练到二百多手以上,方才倏然止住,面不红,气不涌,神色自若,众人都是行家,不禁鼓掌喝起大彩,夏雪宜叫声失礼,退回座上.
  
  上官云毅着完夏雪宜演罢这套神功化象拳,叹为观止,对着八个弟子,用手一指道:“雪贤徒练这套神功化象他,外表虽着迟慢,其实中间包藏不少变化,你们看看地上脚印,便知道了。”八个弟子一齐跑到场心,细心一看地上,夏雪宜方才练过的地方,只有浅浅十二双脚仰,如一朵菊花,方圆不到过尺,六尺以外,绝不一点脚印,可见他虽然一气玩了二百多手,可是进退之间,毫不失样,可见平日功夫老练。各徒弟不禁大为叹服,上官云毅问夏雪宜这套拳从那名师傅学来。夏雪宜便将学习经过说出,上官云毅更加瞧起他,认为小小年纪,他能把拳经领悟了出来,别创一格,各师兄眼见夏雪宜武功卓绝,委实惊人。
  
  但李文雄仍是存心不服,有意推倒他,用手指十二根青竹道:“夏师兄天才究竟是天才,绝技究竟是绝技,好戏不厌百回看,咱们各师兄想你在十二根青竹上练一两手出来,给咱们来见识一下。”说罢,各师兄鼓掌如雷,夏雪宜含笑起立,向各人抱拳道:“方才小弟演一套神功化象拳,承蒙各位老前辈和各位师兄如斯赏脸,小弟不才,又蒙陈师兄错爱,叫小弟再来献丑,小弟就在这几条青竹上,弄点小巧之技,以供各位一乐吧!”说罢。走到场心,飞身一晃,跳上东面第一支青竹上,一个“金鸡独立”单脚一点,一脚翘起,只见脚下青竹。很快的向土内钻去。
  
  刹时之间,二尺多长一根青竹,完全没入土中,夏雪宜等到青竹没到和平地一样,倏的纵身一跃,“白露凌波”,又向第二支青竹跳上去,他这次却不单脚凝立,却换了一个姿势,只用脚尖一点,借势一个风车跟斗,依然两个脚尖在竹头上,可是经他这一个跟斗翻过来,那二尺长青竹,也很快的埋没土内。
  
  夏雪雪今晚立心在各武林同道和天南隐侠与及各师兄跟前显显威风,大演身手。一连跳过十一根青竹,跳一根,必定变换一个花样,直到十二根青竹一齐埋入土内,他才一个“雁落平沙”,飞掠下来,众人不禁又是一阵巨雷般的喝彩,因为青竹不比木椿,幼细而有弹力。要把它踏入泥土之中,不是轻易能做得到,同时耍跳得恰到好处,不然的话,青竹折断,便要当堂出丑了。八个师兄看罢。竟然吓得目瞪口呆,心想:“原来夏师弟有这么一身绝技,他不独不敢自满,他还这么刻苦耐劳来学习武艺,希望更进一武,难怪师父瞧得起他。暗示他是将来本门的承继人了。”
  
  这时,大师兄陆铁如受了各师弟的怂恿,要跟夏雪宜较量一下拳脚,他霍然离座,向夏雪宜道:“夏师弟,一个人练,练来练去,也练不出什么花样,不如我同夏师弟对拆三两回合玩玩,好么才?”夏雪宜连忙拱手悟笑道:“那里的话;大师兄试功卓绝,小弟才疏学浅,那敢较量技击呢。”

  天南隐侠插言道:“不要紧啊,今日一场高兴,你就陪你大师兄过几招吧。”话犹未毕,陆铁如早就飞身一纵,轻如微尘飘絮,拔上了青竹,向东面第一支青竹上,单脚站定,亭立如鹤,夏雪宜也不客气,刷的两臂一抖,一个“一鹤冲天”,拔到西面青竹上.气纳丹田,双手一拱,稳如泰山,下三路如铁铁桩一般,总不摇动,这样一来,又大出众人意外,料不到这个复雪宜偷学拳剑,不过短短三年(其实十二年了)轻功已有如此造诣,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以貌相,陆铁如暗暗称异,挺在青竹上,一声说到:“夏师弟,请先上手!”
  
  夏雪宜也答了一声:“如此有僭。”单脚轻点竹尖,一招“寒鹤踏波”,就在青竹上,行走流水似的转了一回的腾身,窜到陆铁如身边,踏中宫,走洪门,一招“黑虎伸腰”,刷的一拳,直向陆铁如右肋捣来,陆铁如是天南隐侠第一个徒弟,而且又在铁掌庐学习过拳术。武功的确得过高明传授,一见夏雪宜欺身进步,拳风袭到,立即斜身往左一展,一招“金雕展翅”,横右掌,反载夏雪宜的手腕。
  
  这一下以攻还守:用得十分巧妙,而且极有分寸,夏雪宜一招击空,早有提防,身子在青竹上,倏的往左一横,提起左腿。一个“跨虎登山”,双掌反向敌人背后一推,陆铁如身轻如落絮,盘地一个盘旋,一个“黄龙转身”,右臂如怪蟒般卷起,向全蛇郎君手腕便缠。
  
  夏雪宜武功不弱,刷的一坐腰,一个“铁牛耕地”,举足一扫陆铁如下三路,这一下,用得很险,因为在青竹上行拳过招,不比平地,最注意的还是下三路之力,所以凡是在青竹上过招,轻易不能起脚,夏雪宜居然冒险,陆铁如吃惊不少,就在青竹上,腰劲一提,一个“鹞子翻身”,腾步一掠,按连跳过五根青竹,夏雪宜飞脚踢空,身子顿时不由自主向前一冲,但是他却急中生计,一个“燕子旋风”,往上一拔,竟似连了线的纸鸳,狂风一车,又向陆铁如扑到。
  
  陆铁如见他处处克制自己,心中一急,猛然向前一冲,趁金郎蛇君双脚未落之际,突然一个“横身打虎”,双拳齐出,猝向夏雪宜两肋打去。那知当陆铁如用一招“横身打虎”叉拳撞出之时,夏雪宜倏在空中一提气,双腿连下半身,倏地往后一纸,趁上半身向前一扑之间,双掌伸出,一招“苍鹰搏燕”,倏地往下一抓,陆铁如出其不意,两肩吃他抓个正着,宛如着了把钢钩,若换别人少不免当堂出丑,跌在青竹之下。
  
  但是陆铁如别有一身出奇制胜本领,势虽落败,气却不馁,身子霍地往下一座,“金龙抖甲”救险绝招,双臂蓄劲,往外一拔一振,这样一来,二人力量全都用到十足,可说硬以打硬,陆铁如居然一晃肩把夏雪宜双掌争脱,劲风到处,反把夏雪宜身躯,霍地直腾出去,他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脚下青竹拍一声,立即折断,下盘一浮,亏他功夫老练。 “龙行一式”倏地往后一仰,轻飘飘的落地,夏雪宜也一招“雁落平沙”,悬空一翻,直落出青竹范围外。
  
  这一下,可说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谁也不会占胜,换句话说,二人一齐落败,各人看了这一幕龙争虎斗,一禁齐声喝彩,夏雪宜和陆铁如互相拱一拱手,彼此说声:“承让!”双双归座,天南隐侠上官云毅见了他们二人比了一阵,不分胜负,夏雪宜居然有这么惊人武功,大为赞叹,认为此子乃天生奇才,将来前程无可限量。
  
  当下各来宾以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新收这个徒弟,竟有这么好绝技,个个都向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道贺,并说夏雪宜前程万里,将来必成大器,教天南隐侠上宫云毅好好栽培这个人材,天南隐侠亦以为然,此时,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又叫各门徒练两手以娱嘉宾之后,大家兴尽而散。
  
  经过这一天之后,各师兄看过夏雪宜的绝技,各人不止不敢瞧不起他,反向他领教式艺,同时经这几天起,夏雪宜便已正式列入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门下,天南隐侠上官云毅认为夏雪宜将来必成了不得的人物,便将从来没有传授过给徒弟的绝技,也静静地教会他,而把自己一生所长也传授给他,并且叫夏雪宜苦练一种独门“五煞阴风掌”绝技。
  
  这种“五煞阴风掌”,十分难练,练法是先用一张方形木凳,这张木凳长二尺四,高有一尺六寸,凳面上铺好泡熟的厚皮革,高约三寸,练者扎一个“子午七星掌”立在凳前,把左右两掌,交换在厚皮革上拍打,左掌七十二次,右掌七十二饮,迭连更换,一共打到厚皮革上,现出双双掌印,方算初步成功,第二步,再在两双方形木桶,满盛铁沙铁豆,把双掌插入木桶内的前后左右,竖推横推,直到桶中铁沙,双掌一推之下,能够盘起一尺多高,方算第二步成功。
  
  第三步,再用三百六十张毛头纸,铺在凳上,两掌连番拍打,本来毛头纸比厚皮革,铁沙软柔,唯其柔软最难用力,没有两年左右的纯熟功夫,不易把三百六十张毛头纸,完全震裂,而且如果纸纹震裂,横直不一,也不算数,一直练到掌力落处,在毛头纸层上,打出一双掌印,由第一张裂到三百六十张,方告小成。
  
  第四步,掌力不打实物,先用五盏油灯,高高挂起,自己距离三步,悬空发掌,直到掌风到处,五盏油灯火焰,一齐熄灭之后,改为六步,六步之外,能够拨熄火焰,改为九步,九步外一掌熄油灯,便告成功。
  
  最后一步,把五盒油灯移去,另用五双木桶,满载清水,代替油灯,练者悬空发掌,初用掌力震水时,桶中滑水,不过水面微微波动,直到两年以后,掌力打出,五桶清水,一齐溅出,方算真真正正成就!
  
  可是,练此五步苦功谈何容易,非有五年至十年以上,朝夕不断苦练,不能奏其全,练成之后,若与敌人交手,只要把力全运到掌上,应空一扬,十步之内,敌人立即应声倒毙,而专门伤人内脏,非常阴辣,所以名叫“五皱煞阴风掌”,同时这重力,和武当绝技“七步劈空掌”不相伯仲,各有千秋。
  
  有一天,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教能“五煞阴汉掌”之后,对夏雪宜道:“雪宜贤徒,老朽已经决心传授绝技给你,使你将来昌大本门,二来使你成为威武林的奇人,教会你练完‘五煞阴风掌’之后,再把我独门‘虎爪功’,也传授给你,你好自为之,这种虎爪功,乃是少林开山以来七十二种绝技之一,三十年前,由一位少林高僧传授给我,现在我也一并教会你,使你一人独得多家之秘吧。”说罢,命夏雪宜取了一个竹架,一盏腊烛来,便把竹架摆在堂下。
  
  这竹架上.蒙着一幅生漆牛皮,二层打叠,厚凡半寸,天南隐侠上官云毅便的竹架后面,点起三支明晃晃腊烛来,插在竹架后面,烛光恰被牛皮当住,一分一毫也不外露,上宫云毅霍的站起,走到堂下,距离竹架约有六步左右,然后扣背含胸,气纳丹田,突然双掌一伸,虎目一瞪,说也奇怪,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又瘦又长十只手指,一运气功之后立印变为青黑色,母指头也突然的暴涨起来了。乍眼一看,左右手指,涨成一般粗细,鼓卜卜的,真似五根萝卜,夏雪宜在旁瞧着,不禁大惊,说时迟、那时快,天南隐侠双掌突然往起一扬,牛皮上蓬的一掌,裂了一道很深破缝,竹架后的油烛, 当堂灭了一支,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双手再扬两下,牛皮上,又添两道裂痕,其余两支腊烛也熄灭了,夏雪官看了,又惊又喜,话虽如此说,这三层牛皮,加上一道生漆,就是用快刀去扎,急切之开,也难插穿。
  
  上官云毅居然在几步外,只一手掌功夫,抓破了几道裂痕,巳经难能可贵,而且连腊烛也熄灭,可见气力如何湛深,若是换了人体,吃他隔空一抓,胸骨五藏,立即完全粉碎,再也休想活命,上官云毅微笑对夏雪宜道:“夏雪宜贤徒,你见着么?这一手鹰爪功夫,老朽独走江湖,视天下,好,老朽再练虎爪功给你瞧瞧。”说罢,叫夏雪宜再点起蜡烛。
  
  上官云毅距离竹架约有八步左右,突然双肩一晃.两臂一伸,左右手指长甲,一齐伸了出来,乍眼望去,真如饿虎伸爪一样。夏雪宜不禁大惊,上官云毅十指一屈一伸,牛皮上蓬蓬几声;纵横裂了五道深痕,每道都有两三寸长短,牛皮后腊烛,光焰摇摇,乍明乍减,上官云毅双手连圈几圈,牛皮上划花般,又多了二十道裂痕,夏雪宜在旁看在眼内,更是大惊。
  
  说时迟,那时快,上官云毅突然大喝一声,左手一扬,牛皮上拍拍两声,突然裂了两个大孔,一阵狂风到处,三支猎烛齐齐熄灭,夏雪宜一见之下,拍掌笑道:“师尊的虎爪功,果然厉害!”上官云毅道:“贤徒,从今天起老朽就教你多练这种虎爪功,江湖除了净慧大师和老朽之外,相信没有别的人了,十多年来我也没有传授给你师兄们,一向当作挟技自秘的,如今连这独门绝技,一并传授你好好练罢!”
  
  由这天起,上官云毅便多教他虎爪功之法.夏雪宜本身已有十五六年武功根底,自然更容易入手事半功倍,练虎爪功之法,先用一个竹架,架上涂了一层薄薄纱纸,纸张放着一盘豆腐,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首先教夏雪宜锻练指力,隔空向纱纸上抓.初时纱纸毫无反应,指风到处,只是起若干指纹,不能穿破.直到半月以后.纱纸才能洞穿,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把纱纸除下,换上草纸,过了十天,草纸也穿破了,再换上白色宣纸,宣纸比纱纸草纸更轫得多,可是,夏雪宜的指力,已经进步了。
  
  数天之后,宣纸也照样隔空一抓,立即破裂,不但宣纸破裂,连盘上的豆腐也起了微微的指印,天南隐侠上官云毅便对夏雪宜道:“虎爪功夫第一层你已经成功,只此一点,和人交手,隔着敌人三尺以内,也可以伤敌了。”夏雪宜听了十分喜悦,天南隐侠由第二个月起,不用宣纸,换了油绸,油绸又光又滑,初时夏雪宜指力抓上,空无反应,弄得他十分灰心,以为前功尽废。
  
  但是经过天南隐侠上官云毅一番说明之后,夏雪宜方始恍然大悟,予是沉住气,继续锻炼,过了半个月功夫,油绸也抓破了,天南隐侠又换上了麻布,麻布虽然又坚又轫,但夏雪宜的功夫,已到了第三层,半个月后,一抓之下,麻布应手裂开,连豆腐也糜碎,天南隐侠才换了牛皮,不过要想抓裂牛皮,非要三年以上锻炼不可。
  
  从此夏雪宜得到天南隐侠上官云毅口传指授,无论内功、外功,暗器,各种兵器;尤其是把他领悟出来的金蛇剑法,也一并传授,十五年后,夏雪宜功夫已经学到升堂入室,已臻化境,一日,天南隐侠上宫云毅对夏雪宜道:“你累年苦学,已经得到我的秘要,以后你自己勤修精练,无师可也自通,你离乡日久,你可以回去看看了,你这八位师兄各有所长,可是比起你来,你可是我最中意的徒弟,同时,我的秘要,你学的最全最多,你若能再接再励的苦练下去,比起我更高十倍.我门中掌门户的大弟子,自然是你大师兄陆铁如,但是将来撑大门户,我却寄望你,你要明白,我因为收你为徒,初时很得别个徒弟的误会,雪宜贤徒,你要给师傅争气,自己好好的自爱啦!”
  
  师徒二人慷慨话别,行了出师之礼,夏雪宜长揖肃立,挥泪请训,他晓得师傅年纪老迈,从此闭门谢客,颐养天年了。上官云毅面上露出惨然之态,徐徐说道:“你我相处十四年之久,你的为人我很放心,你的武功虽已大成,你来日踏上江湖,务必还照现时一样,要虚心克己,勿骄勿狂,多访名师,印证所学,尚礼别派、免起纷争,这是最耍紧的,我一生收徒弟也多,我盼望你不要方效我这样异僻,你还是多多观摩别派技术,多多培植先进人才才好,你千万不要学我侠技自秘!”
  
  说罢.取了那一柄金蛇剑出来,精光闪闪,出示夏雪宜。道:“雪宜贤徒,这柄金蛇剑是我最心最之宝物,也是纪念正心道长的,当年正心道长赠予我,我现在借花敬佛,转送与你留为纪念,你好好的携带在身旁,这柄金蛇剑的剑法,变化无穷,神奇莫测,而且此剑,乃是五金精英又得金蛇毒血制炼,锋利无比,普通兵器,遇上必折,专门克制金钟罩,铁布衫与及一切运气横炼功夫,以你的天资,将来必悟出许多心得的,不难你会够悟出这金蛇剑的精奥好剑法,耍是你有这天才,你一定雄视江湖,所向无敌了!”

    一边说,一边将金蛇剑郑重其事的递与夏雪宜,夏雪宜跪下双手受剑,上官云毅拍拍他的肩膀:“金蛇剑是峨眉派镇山宝之一,也是江湖奇物,你耍好好珍惜它,我常听正心道长说,正心道长手创‘金蛇剑秘笈’,早年失传,不知落到那派手上,最近听说这‘金蛇秘笈’在云南苗疆,不知是否,如果你能够寻得这秘笈,更是锦上添花,将来你就成为江湖上的响铛铛人物。”
  
  此时,夏雪宜忽然又下跪上官云毅跟前,泪如雨下,哭道:“师傅,弟子夏雪宜十多年来,从没有提过这件事:现在弟子临别才向师傅表明弟子的苦衷,弟子这次历尽几许艰辛,受尽几许苦处,才投入师门,苦学武艺,无非为着弟子家仇大恨,仇深似海,所以不惜茹苦含辛,访师学技,雪此满天大恨!”说到这里,热泪渗渗而下,上官云毅道:“夏贤徒,你有什么家恨,那一个与你有这么大仇,你快些细说出来, 让老朽好知道啦!”
  
  夏雪宜便将自己第一个师傅和瞎子与衢州石梁派温氏兄弟夜创德泉堡,将他父母兄弟四人与活阎罗六弟子白九鹤杀死,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由头到尾,一一说出,上宫云毅听了,不但很是动容,而且高高兴兴的说道: “夏贤徒,原来你是一个孝顺之人,如此艰苦,经历风霜多年,也是为了你替父母兄弟报仇,你有这么大的仇人,可算不共戴天,老朽不止同情你,而且要亲自助你一臂之力,替你父母兄弟报仇雪恨呢!”
  
  夏雪宜却估不到上官云毅亲自出马助自己一臂之力报仇雪恨,连忙叩了三个响头:“如果得师傅相助弟子一臂之力,那么,弟子的仇人,必可手刃,最好同弟子父母兄弟报仇了。”上宫云毅道:“衢州石梁派温氏兄弟,所作所为,种种不法之事,我已知道十分清楚,一来为你父母报仇,二来为安良除暴,这是我强侠道中人,份所应为,石梁利头, 有好几个高手能人,老朽纠合几位同道明友,与你一同前去石粱,找寻石粱派温氏兄弟算帐!”
  
  说罢,立即叫夏雪宜马上找邻居王伯伯过来,夏雪宜应命而去,不一刻,请了那个所谓王伯伯来了,这人年约六十,神色过异常人,上官云毅对雪宜道:“老朽多年以来,也没有坦白的说出王伯伯,王伯伯在这里归隐多年了,就是江湖人称黄衫客便是他了,武功比我更好,这次前往衢州找寻石桥派报仇,我代你请王伯伯破例出山一次,相助咱们一臂之力!”
  
  说罢,就将夏雪宜所说的经过,对着黄衫客王义良,说了一回,黄衫客毅然答应,道:“好好,老夫看在你们二位面上,破例出马一次,老者还带了我的女徒霍美兰,一齐前往相助。”夏雪宜连忙上前,跪下叩谢,上官云毅道: “即是如此,明日我们起程,先去陕西会合了马人龙然后集合人马,前往找衢州石粱便是!”
  
  第二天,上宫云毅,夏雪宜,黄衫客,红衣女侠霍美兰,陈白鹤,一行五人;执齐细软,直向陕西进发!晓行夜宿,不多日已来到陕西德泉堡,活阎罗马人龙仍是在那间铁铺打铁铸剑,一见众人来到,而且又见到了夏雪宜回来故里,不禁喜出望外,道:“夏贤徒,你这次学成回来,你的大仇可报了!”夏雪宜别来经过,如此这般,说了一回,并说这次同行前往衢州石梁,找寻石梁派温氏兄弟报仇雪恨,而且得上官云毅和黄衫客两位老前辈,破例出山一次,相助一臂之力,活阎罗马人龙道:“更好,更妙,不过真巧,老朽师兄悟元禅师和老朽几位弟子昨日到了这里,方才出了外边玩,待一会就回来了,”

    正说话间,马人龙的大弟子飞虎刘,二弟子杨木易,三弟任作儿,和一位女徙骆娇。这几个人抬着一个年约六十岁的和尚回来,大家一见之下,马人龙把各人一一引见,寒喧几句,活阎罗马人龙就对悟元禅师说明这次和石温派结怨经过,请你老人家出马助阵,悟元禅师合掌道:“阿弥陀佛,贫纳本不想大开杀戒,但为你两个徒弟血海深仇,贫纳就破例一次吧!”当下在家中设筵款待各人不提,过了两天各人便起程,浩浩恳恳,直奔衢州石梁而去。

    不多日,来到衢州石粱镇前,那知石粱派温氏兄弟早有人报信,说道人大批人马直向石粱镇而来,情知不妙,立即带同十多名石粱派高手,另外数十名手下,一行四五十人,冲出石粱镇,现在梁镇一块空地,排开阵势迎敌,果然不久,见了夏雪宜带领大批高手,如临大敌来到,夏雪宜一见温氏兄弟,高声喝道:“石梁派听住,今日我夏某人为报父母兄弟血海深仇,特来向贵派,温氏兄弟拜访,古语有云,有仇不报非君子,有恩不报枉为人,今日夏某不自量力,到来向温氏兄弟领教几手,以报当年深仇大恨。”
  
  

第八回:石梁动武报深仇
  
  温明悟喝道:“姓夏的,今日上门欺人,咱们也不客气了,就请你们先派人出来,以一对一,决个胜负。”一言未毕,飞虎刘要打头阵,一个飞身,纵出阵前叫阵、当下温氏兄弟温明山看见飞虎刘,有点象个壮稼汉,以为是个无名小卒一流人物,一扬手中厚背鬼头刀,大喝一声道:“你要先来送死么?来来来,等本人首先打发你上西天去罢!”飞虎刘听了,看了他一眼,哈哈笑道:“嘿!你要送我归西,好极了,先通狗名上来!”
  
  温明悟便把自己姓名说了,眼珠发直,就要舞刀扑上来,飞虎刘冷笑一声道:“狗贼你要同我比划,本无不可,但是看你一身本领,一望而知决不是我飞虎刘之敌,现在我素性给你一个便宜,只用一双空手,陪你走几招,等你死而无怨啦!”温明悟性如烈火,那里听得这些话,不禁勃然大怒,狂吼一声,舞起鬼头刀,一个“力劈华山”,向飞虎刘迎头便劈,飞虎刘不慌不忙,眼看刀锋将近面门,突然地一闪,疾如流水,巳经到了敌人身后,温明悟一刀劈去,敌巳无纵,大吃一惊,忙一转步,一招“玉带腰围”,刀光绕处,横斩过去。
  
  飞虎刘不知用什么身法轻轻一闪、又避过了,温明悟怒火如焚,施展“五虎断门刀”,刀光闪闪如电跃星飞,崩、窝,挑,扎,劈,砍,刀光如练,刀环大响,舞到疾处,宛如一个光轮,盘旅飞舞,可是飞虎刘仍是分毫不慌不忙,笑哈哈鼓舞衣袖,在敌人刀光中,闪出卷入,晃来晃去,一连二十多合。
  
  温明悟用尽气力,使尽压底刀法,也伤不了敌人一根毫发,温明达在旁一看,便知不妙,这姓刘的竟用十八路“大擒拿手”,“空手入白刃”手法,看他身形,超距如风,动作快如电,分明内外功夫巳达炉火纯青地步,就是有两个温明悟也不是他对手,正要出言呼叱,喝他回来,不料温明施巳忍不住,一晃“丧门练子棍”直窜出来,一言不发,上前双战飞虎刘。
  
  温明施这倏“丧门练子棍”,共长一丈二尺,每隔二尺,便成一截,每截棍都用铁环圈住,和豹尾三节棍相彷的,不过能软能硬,比起三节棍来,还要霸道得多,温明施使的乃是一身“小巧绵软”之技,所以运用起这“练子丧门棍”来,相当益彰,温明悟见自己多了一个好对手,更加抖数精神,将一把“鬼头刀”直砍横劈,霍霍生风,和温明施的“丧门练子棍”,组成一团刀棍混合影子,呼呼掠风。
  
  飞虎刘见他居然两个战自己,不禁冷笑一声,眼看温明施的“练子棍”一个“长蛇出洞”,兜胸点进,温明悟的鬼头刀,又是“金鸽刷翅”,斜肩带背砍来,两件兵器并刺。飞虎刘这回却不用擒拿手,突然霍的伸开一支“奔雷手”,向“丧门练子棍”棍头,一捞一托,温明施前半截“练子棍”,吃他这种内功一迫,顿时呼的翻起,兜在温明悟“鬼头刀”刀背上,叮铛,食得温明悟虎口发麻,温明施也当堂被迫退几步。
  
  飞虎刘倏地长啸一声,身形一纵,拔起六七丈多高,掠过两人头顶。双手向下一落,恰把温氏二兄弟包头巾带同头发,一把抓个正着,用“奔雷手”用力两下一撞,砰,温氏二兄弟额头对额头,互相重撞一下,撞得头昏眼花,痛澈心肺,飞虎刘身在空中,还未落地,大喝一声,“去吧!”两臂一振一抛,竟似风吹吹断线纸鸢一般,飞出一丈以外跌了一嘴泥沙。
  
  这方面,温氏五虎勃然大怒,刹那间,跑出一高一矮两个彪形大汉来,一阵风般,疾如奔马,高的手执一条五指开锋“朱英点钢枪”,矮的一个,手上握着一柄长剑,肋下斜跨豹皮镖带,举止十分矫捷,飞虎刘一看这两个人,便知身手比起温氏两个,高明的多,可是不惧,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高姓大名,报名之后,一起上来,我仍然用一双空手接招,一视同仁,无分轩辅,那高以汉登时光火,大喝:“太爷就是高庆宋,你这拨鼠贼口作狂言,无非仗着小巧身法,太爷神枪,来取你狗命。”
  
  那边矮汉却看出飞虎刘身手,绝不平凡,抱着先下手为强的生意,忽地一声大喝道:“小子,叫你认得我过江龙赵德成的厉害。”话尤未毕,连人带剑直卷过来,飞虎刘见来势凶猛,正要准备,忽见夏雪宜一跳而前,喊道:“刘大哥请退下,让我来。”说罢,身如飘风,直迫下去。温氏五虎一看,不止赤手空拳,格外把对方瞧不入眼内,赵德成一声大喝,凌空跃高七八尺,一招“红霞贯日”,挺剑向兜头刺落。
  
  夏雪宜闪身一晃,剑刺个空,高庆宋见赵德成一击不中,连忙一挺长枪,直跑过来,单臂一振,舞起斗大枪花,带起一片血云,向夏雪宜分心刺去,赵德成也翻身舞剑,前来相助,一起夹攻夏雪宜。只见他一起一落,剑似长蛇,向夏雪宜背后便刺,夏雪宜真是大行家,只见他不慌不忙,展开“廿四罗汉手”,两条铁臂,上下翻腾,贴地飞走,如珠在盘,如蝶翩舞,只在枪影中,修进修退,宛似燕盘旅,又如惊鸿起落。
  
  两面观战的人起初看见两个敌人,二人枪光耀目,剑影如山,两般兵器,在夏雪宜身前身后,闪雷似的盘旋,无不惊心骇目,有好几次,敌人枪剑夹声,眼看间不容发,就要被刺中,夏雪宜就在一刹那之间,滴溜溜的一闪,立即飘身避过,一任两个敌人用尽奇巧妙招数,也奈何他不得,连衣角也未扫着一下,这番交手,真个龙争虎斗。
  
  和他们两个,闪闪拒拒,品字形交锋数十回合,突然托地一跳,身形一转,拔出“金蛇剑”来,高庆宋趁他拔剑空隙,猛喝一声,运足全力,一个“毒蛇入洞”,一枪向背心刺去!故作不觉,容待枪端快要刺着自己衣服,突喊一声:“来得正好!”霍地身形一转,青光闪处,金蛇剑似冷电一道,猛扫过来,叮铛一声,高庆宋半截枪头,立即凭空飞起,连杆斩断,飞出三四丈外。
  
  这一着,把高庆宋吓了个屎滚尿流,原来敌人用的竟是一柄断金切铁头的宝剑,自己长枪折断,那还可以迎敌,急忙翻身要跑,那知今日已经决定赶尽杀绝他们这几个江湖恶贼,高庆齐才一转身,手中剑,一招“玉女投梭”,飞上三步,刷的一剑,把高庆宋刺个对心穿,血光涌处,尸横就地。往回一抽剑,剑上毫无一点血丝,真是一把宝剑,赵德成见高庆宋丧命,顿时恶计横生,突向外蹲,双手深入豹皮囊,嗤嗤嗤,半声不响,一连六七支“竹叶镖”,照咽喉两眼打去,以为这样出其不意,猝不及防,必然中镖倒地。
  
  那知道夏雪宜,神眼耳音处处到家,莫说这几支镖,就是百几把弩弓,一起交射,飞蝗羽箭,休想射中他一丝一毫,赵德成连珠箭打到,右臂一挥。金蛇剑似神龙飞舞,舞成一团青光闪闪,果然一愧是内家剑术,不比寻常,剑光到处,十几支竹叶镖,都向四井打落。
  
  原来赵德成所用“竹叶镖”镖锋上面,全面毒药浸过,这种毒药,乃是用湖南竹叶蛇毒汁制成竹叶镖,十年以来,赵德成横行无已,不知伤害了几许英雄好汉,那知今日遇着了夏雪宜,被一一打落,一镖都不中,夏雪宜正想上前一剑同他做忌,忽然脑后一股金风,又是一条人影扑到,夏雪宜手急眼快,连忙向后一跃,连人带剑,宛似一片败叶,直飘开去。
  
  夏雪宜回头看时,背后扑过来的却是一个中年武士,咬牙切齿,睁眉怒目,来人非他人,正是温明山。原来温明山限见今日才一交锋,自己方面,派出几个人,完全吃亏落败,还有高庆宋丧命,温明山如何不怒,霍地拔出宝剑,一声不响,飞窜出来,满想迅雷不及掩耳,一招“玉女投梭”,奔向夏雪宜飞刺过去,一击而中,那知道夏雪宜眼神耳音,全都十分到家,只一晃身,立即飞出三四丈远,温明山一剑刺空,气得咬牙切齿,正要变招追上。
  
  夏雪宜方面,上官云毅已经沉不住气,袍袖展处,宛似一只飞鸟,直飞出来,快如电光火石,向温明山面前一落,响如洪钟,嘿的一声大喝道:“姓温的,今日还想在此逞强作恶,咱们找你多时了!”夏雪宜看见师傅上阵,也自飞回自己阵地去了,这时,温明山被上官云毅一喝,耳膜皆震,不禁大吃一惊,连忙定睛一看,只见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白须红面,精神奕奕,左手执着一条龙鞭,右肩斜插一把宝剑,挺立阵前,温明山虽然有名凶悍,见了上官云毅也有几分心胆寒战,高声喝道:“来者可是天南隐侠上宫云毅的吗?”
  
  上官云毅回喝道:“老朽正是,今日特来收拾你们这一班恶贼,不必多言,快拿命来!”温明山勃然大怒,剑决一指,长剑一起,一个“怪蟒出洞”,直向上官云毅兜胸刺来,上官云毅霍地退后一步,不用九龙鞭,伸手向右肩后一探,铮铮两声,寒光闪处,一把宝剑已经出鞘。温明山一剑刺空,再度扑进,剑花一绕,一招“青龙卷尾”,又向上官云毅中路刺到,上官云毅横剑一迎,只听得叮铛一声,两口斩钉截铁利剑,迎在一起,发出一片虎啸龙吟响声,温明山咬牙切齿,再一挺剑,又一招“蜜蜂进洞”,直刺上官云毅右肋。
  
  天南隐侠连让三招,霍地向左一晃身,步如飘风,快似行云流水,宝剑以出海蚊龙,挥挥霍霍,一片寒光,直卷过来,真有骇云惊霆,排山倒海之势,温明山认出是武当剑法,当堂吃惊不小,慌忙施展剑法迎战,斗到疾处,只见两条人影,免起鹃落,电跃星飞。起初还可以约略分出一点衣袖身影,战到后来,简直越战越疾,变成两个绝大光圈,在山上滚来滚去,惊沙匝地,风云变色,连斗三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这时,石梁派温氏五虎眼见自己方面第一个高手出阵,便把天南隐侠敌住,精神一振.刷刷刷,一连跃出几个人来,头一个手执长剑,这个人正是岳阳五魔卫镖贺,第二个使一支行者棍,名叫古超,最后一个使一把金背砍山刀,这人姓裴名球,三个人一出面,立即龙行虎步,直向上官云毅奔来了。石梁派头一个卫镖贺高声大叫道:“温三兄,你暂时退后,把这老儿交给我。”话未毕,红衣女侠霍美兰娇喝一声,挺剑直迎出来,卫镖贺一声不响,立即挥剑战在一起,两个用的都是宝剑,恰好温明山与天南隐侠相仿拂,四个人战作两对。
  
  接着任作儿,杨木易也各舞兵器杀出来,任作儿挡住古超,杨木易抵住裴球,刀对刀,万道寒光,剑碰剑,满场杀气,斗得飞沙走石,鬼哭神嚎,温明达立在阵前观战,只见对方派出来交战人马,竟然无一是弱者,有如生龙活虎一般,连伤自己石梁派数位高手,目下虽然出尽精锐,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温明达不禁暗自焦灼,于是回头向几个高手低语几句,分咐他们押住阵脚,自已把威震江湖的暗器准备停当,只见温明达倏地仰天一声长啸,双足一顿,立时拔起三四丈高,一个“雁翅排空”,由半空中,直飞下来,有如飞仙剑侠,向斗场中一落。陈白鹤一见温氏五虎为首一个出阵,格外精神,一个箭步,抢上前去,温明达猛觉眼前一花,微风飒然,当堂退后三步,举头一望,来者原来正是夏雪宜,便高声道:“相好的,闲话少说,快快亮兵器出来动手!”
  
  夏雪宣冷笑一声,从背后抽出一把金蛇剑,寒光闪处,冷气迫人,温明达立即眉横杀气,口中喝了一个“好”字,伸手向腰一探,哗啦啦一声响撇下一条似棒非棒的兵器来。定睛一看,只见温明达这次所使的兵器,十分奇怪,由头至尾,长到六尺,遍身是用一个是如意形锁心椎组成,每隔二寸,穿着一个铁箍,形状略似“丧门练子棍”却又不是,头部顶着四个铁萎角,略似龙形,铁萎角上,还有四个方孔,不知有何用处,英雄除了凡位前辈剑客外,都看不出温明达这件兵器的名堂字号,只有心中明白,这件兵器是称为“九毒金钢捧”,名虽是棒,实际有梅花枪,短流星,李公拐,虎头钩,判官笔五种路数,换句话说,即是一件兵器有五般用途,这件兵器,绝传已有百多年,料不到今日竟在温明达手内出现,可见这老者,端的不可轻视。
  
  此时,夏雪宜大喝一声.道:“好兵器,在下今日与你相逢,叫你尝尝厉害!”说毕,金蛇剑寒光一闪,一招“金蜂采芯”,直向温明达打来。温明达霍地一撒步,哗啦一声,身如飘风,早已闪到夏雪宜身后,一招“穿针引线”,向肩后“风府穴”便点,重地一塌身,宛如气一样,飘晃晃的,顺着捧风直冲出去,一沉一抹,一招“骇鹿回顾”,又向温明达反劈过来,温明达一上步,兵器平地一掠,一招“旋风扫雪”,又向敌人下三路打去,吸腹一凹,也不见如何用力,身子箭头一般,退后一丈多远,倏又一缩,又象奔马冲过来,一退一进,快如电光火石,轻似飞絮微尘,真是间不容发。

    温明达与敌人对拆三个回合,分毫讨不了一分的便宜,夏雪宜动作宛如奔雷惊雷。这还不算厉害,一口金蛇剑似乎带着一股无形冷气,一吃吹中,立时心寒胆战,毛发俱竖!温明达不禁大惊,那里还敢轻敌;于是把兵器掣回,一盘一绕,打个捧花,挥挥霍霍,护住全身,然后易守为攻,展开三十六路天罡捧法,夹着六十四路“白猿枪”招式,吁吁连响,舞到疾处,真如一条怪龙,张牙舞爪,凌空盘旋卷舞,温明达这件兵器,一使开来,与众不同,若换别人,休想和他对战十合八合。
  
  夏雪宜却不慌不忙,看见温明达一着急,使出绝技相搏,长啸一声,厥若龙吟,立即把金蛇剑一晃,施展出来。只见夏雪宜把金蛇剑绝招一使出来,一个身子快如风驰电掣,温明达猛觉得敌人招式一变,满眼寒光,好似一匹白虹,绕着自己,走马灯般乱转,简直看不见一点影子。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方才明白夏雪宜年纪虽轻,但本领真个高得惊人,只得气纳丹田,战战兢兢的着定守势,只守不攻,盘旋飞舞,数十个回合过后.渐渐看清对方身形招式,都有一定路数,方才略为放心,左遮右挡,前攻后取,二人大战五六十回合,铁棒并交,难分高下。
  
  此时,战场上四对人,巳有两对分了胜负,原来古超,裴球两个,虽然武技高强,但是任作儿扬木易都是内家身手,果然不凡,斗到三四十个回合之后,第一个古超已经支持不住,把行者棍,使了一招“施风算雪”,猛向任作儿脚下扫去。任作儿一个“旱地拔葱”,飞身一纵,古超忽然一拍脚,拖棍便走,古超跑出十余丈,猛地回身,大喝一声:“着!”右手往后一扬,一柯“飞锤”,直向任作儿头顶打落,这种“飞锤”,本是纯钢打造,连把带柄,一共十二斤重,手力够的能够打出三丈以外,常人一吃撞上,立即断筋首拆。
  
  任作儿猛见“飞锤”打到立即大喝一声,只一侧身,“飞锤”悠悠带风,由肩头上抛过,落在地上,古超眼见一锤落空,心中大急,刷刷刷两声,又打出两柄“飞锤”来,一上一下,直取任作儿小腹胸膛,任作儿这次似乎躲闪不及,一锤飞去,立即大叫一声,扑通,倒在地上,古超心中大喜,立即回转身来,正要举行者棍打落。
  
  那知道任作儿方才一交倒地,并不是真真正正中着对方的“飞锤”,就在倒身一倒时,早已运用迅速手法,伸臂一抄,把“飞锤”柄撮在手中,猛地回转锤头,一招“鲤跃龙门”,腾身直跃起来,霹雳一声大喝,道:“无耻恶贼,这锤还你!”呼的抖手回打过去!古超猝不及防,砰的一声,“飞锤”打在头顶上,立时口鼻出血,死于非命,这边任作儿得手,那边扬木易也得胜利。
  
  原来,裴球和扬木易交战,一连数十回合,裴球使的是“五虎断门刀”法,挥挥霍霍,一片寒光,崩,窝,挑,扎,劈,砍,十分迅速猛热,可是扬木易也是大行家,将少林“八卦刀”法施展开来.电跃星飞,化作一圈冷气,力战住五虎刀,斗到分际,裴球渐渐气力不加,正待要退后。
  
  扬木易却是绝不留情,刀光一闪,一招“神龙抖甲”直向裴球肩背削来,裴球一招“推窗望月”,回力一架,当啷一声,两口纯钢利刃,以硬打硬,碰个正着,喷出一溜火花,裴球立时觉得虎口麻木,不好两字还未出口。杨木易健腕一翻,“金盘进鲤”“猿猴进果”,刷刷一连两刀,扫两肋,刺咽喉。裴球慌忙身一闪,那里还来得及,只听哎哟一声,早被刀锋向肩头上一扫,立即连衣带肉,刮了一大片出米,裴球负痛之下,拼命一窜,却忍不住痛澈心脾,扑通一声,一交跌倒在地,扬木易抢上两步,一刀砍下,裴球身首异处。
  
  此时,战场下变成霍美兰对卫镖贺,天南隐侠对温明山,夏雪宜对温明达,一共六个人,往来鏖战,六人之中,只有卫镖贺一个尤如生龙活虎一般,兀自和崔美兰苦战不休,其余二人,也被天南隐侠和两般武器,紧紧迫住,看情形战下去,有败无胜,温明山力战天南隐侠不下,心中十分焦灼,突然虚拂一剑,托地往外一跳,天南隐侠一挺宝剑,直冲上来,大喝一声,道:“温家老贼,留下脑袋,放你逃跑!”温明山愤怒已极,忽地回转身来,左手虚换剑决,右手把剑一舞,好似光轮,圈出斗大剑花,一招“银汉识梭”,直向天南隐侠分心刺来。
  
  天南隐侠哈哈一笑,只一探臂,宝剑入鞘,神手摘下九龙鞭,一招“顺水推舟”,向剑头一封,温明山见对方不用剑,改换兵器迎战,他也知道这件兵器厉害,立即奋臂往回一撤,剑光一绕,一招“旋转乾坤”,易上而下,直向上官云毅双腿砍来。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沉鞭一封,一招“猛鸡夺栗”,叮铛,鞭杆兜在剑上。
  
  这一鞭力量沉猛无比,温明山当堂连人带剑,退后七八步远,连右半边身子,也震得麻辣辣,温明山吃惊不少,上官云毅手下绝不留情,猛地上步,一招“凤凰展翅”,平着鞭杆一抡,直向腰肋打来。这一手,快如闪电,任他温明山一身本领也闪不开,因为这一鞭在招术中名堂叫做“劈山锋”,拦腰直扫,足有千斤之力,如果用兵器挡,必被打飞,如果闪身向左右窜,天南隐侠只要头鞭一递,变化“辅地纵”招术,温明山腰肋上就少不免挨着一下,假若用地堂功躲闪,相距这样近,也是不能,真是躲闪也伤,不躲闪也伤。
  
  温明山眼眉快要丧在“九龙鞭”之下,说时迟,那时快,上官云毅快要得手之际,突然呼的一声,侧面应来一股狂风,一条人影,疾如鹰隼,带住千钧力量,直向上官云毅迎头扑落。来人使的似乎是“劈空掌”一类手法,一击扑到,劲风迎面推来,这种“劈空掌”力量,十分厉害,任你内功多精,气功多好,只要稍一挨上,立即伤人内腑,轻则残废,重则丧命。众雄在旁看见,不禁大吃一惊,活阎罗马人龙正要挺剑冲上,挡他一挡,那知道有人比他动作还快,倏地耳边一声长啸,响如鸳凤,一条人影,也凌空拔了起来,冲着劈空人影飞去。
  
  只听轰的-一声,两条人影霍地分开,齐齐直射出两丈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真似烟云棉絮,绝无半点声息,原来温明山正在危急之际,这一边石梁派温明义已经沉不住气,当下半声不响,身形一耸,立即飞起三丈多高,就在空中,悬空一扭,使出“混元一气功”;运用“劈空掌”法,出其不意,猛向天南隐侠扑下来!那知黄衫客王云龙比他动作还快,温明义方才一窜起,黄衫客王云龙也长啸一声,一个“白鹤冲天”,呼地飞起,也用“大力金刚神掌”,猛追上去,温明义见来人是黄衫客王云龙,那里敢存轻视,未容敌人进身,立即一个“劈空掌”,照准黄衫客王云龙胸口打来。
  
  黄衫客王云龙已经提防对方有此一着,也把袍袖一拂,运足真力回敬过去,两股内力在空中一撞,轰的一声,势均力敌,两人身形,也同时震出两丈外,飘然落地,话虽如此,温明山却因有此一着,逃了性命,当温明义用“劈空掌”兜头打落时,上官云毅当堂一拾,手中鞭也一慢,温明山乘机一个“鹞子翻身”,跳出圈外,幸免于难!
  
  此时,温明义已经和黄衫客王云龙对上手,大战起来。温明义见黄衫客出头阻挡自己,十分愤怒,口中叱喝道:“好内功,好手法,我来领教!”尽管说着谦虚话,手下又快又狠,只一晃身,欺了进来,先用右手当胸一掌。这着名堂叫做“摘星换斗”,虚实并用,如果对方闭得快,他便缩回,如果对方封闭稍慢,他便反虚为实,底下七七四十九拳,狂风暴雨打到,这是“龙形分手”掌法,厉害无比,施展开来,真有雷霆万钧之势,黄衫客是武当派名家,那里不晓得之理,于是把武当派“先天混元掌”使开!
  
  这“混元掌”,威震江湖,黄衫客王云龙苦练此技,三十年如一日,未曾间断,一施展出来,具有无穷威力,挑,砍,拦,切,封,闭,擒,拿,提,放,抓,拉,撕,括,盘,打,迫,压,起如鹰翅,落似燕舞,动若江湖,静如山岳,快似惊电奔雷,轻似鸿毛飞絮,手法使展到紧妙酣畅处,真是一羽不能加,虫蝇不能落,所发一掌一拳,完全带住大股风力,足见内功运气,巳经炉火纯青造就,两人一交手,就是四五十回合,不分胜负!
  
  这一边,霍美兰和卫镖贺,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以上,霍美兰的宝剑,吞吐撒放,运用如风,恨不得把这狗贼一下刺个透心穿,可是卫镖贺并非弱者,一把丧门长剑,挥挥霍霍,舞得风雨不透,一任霍美兰竭力攻敌,也讨不得一丝一毫便宜  雷美兰心急之下,故意卖个破绽,托地往后一跳,本来,她想卫镖贺只要飞身追过来,立即施展武当的秘传“迥星赶月”,反身三剑辣手,取他狗命,那知道卫镖贺煞是奸狡。眼见霍美兰剑法未乱,忽然后退,知道必然另有绝招取胜,他却突生一计,口中大喝一声,长剑一挺,一招“龙归大海”,作势要向霍美兰后心刺来。



第九回:温氏五虎遭锻羽

  霍美兰正要翻身变招,卫镖贺这一剑,原是虚着,突然霍地往下一扑身,伸手一按胸前,铮铮铮,两套七星鱼鳞镖,化做十数点寒星,当堂罩落,这一下,霍美兰出其不意,猝不及防,眼看就伤在“七星鱼鳞镖”下。那知道斜刺里刷的飞来一道金光,其疾如飞,扑到红衣女侠霍美兰身边,金光一圈一绕,好像一个月拦,说也奇怪,所有“七星鱼鳞镖”,竟如万流归壑,自动投入剑光圈里,一片叮叮叮响声,变为无数十点顽铁,卫镖贺眼看快要得手,想不到突然来了强敌,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拖剑跷后来看时,救霍美兰的,原来并非别人,正是活阎罗马人龙,马人龙道:“无耻狗贼,明明打人不过,却用暗器伤人,霍姑娘请让开,看我活阎罗取他狗命。”

    霍美兰听了,只得收住宝剑,往后一跳,单立在两丈外,遥遥把卫镖贺监视着,卫镖贺到了这个地步,知道逃走不得,只有一死相拼。当下大吼一声,一招“独钻花心”,举剑当胸刺来,活阎罗马人龙挥动青钢剑,立时和他战在一起.两个对手,好像狂狮怒虎,有声有色,卫镖贺一口丧门剑.使得呼呼乱响,风雨不透,那知活阎罗马人龙的本领,比起霍美兰高明得多,卫镖贺如何支持得住,交手不到二十个回合,卫镖贺渐渐汗流夹背,只有招架之势,并无还招之力。
  
  活阎罗马人龙见他气力不加,唯恐狗贼抽身逃走,于是一紧手中青钢剑,一个“高祖斩蛇”,向他下三路扫过去,卫镖贺慌忙吸胸后退,使了一着“霸王卸甲”,侧身一扭,让过剑锋,正要举剑相还,那知马人龙打造青钢剑之时,按着古剑制法,共长四尺五寸,兵器是长一寸,占多一分便宜,那活阎罗马人龙霍地进一步,身子一矮,倏地变为“猿猴进果”,剑尖上指,疾如飘风,卫镖贺回身便用“斜插柳”躲闪时,巳来不及,慌忙单臂提劲,横剑力格。
  
  那知活阎罗马人龙并不抽剑换招,微一侧身,剑花绕处.一招“毒蛇寻穴”,只听嗤的一声,卫镖贺右手四指,齐根削落,痛得他一声大叫,哎哟两字还未喊出,活阎罗马人龙青钢剑巳一招“拔云见日”,再一抖弄,嗤的刺去,恰好穿透卫镖贺右肩头。这样一来,任你金钢铁汉,也支持不住,只听扑通一声,翻身便铁倒在地,霍美兰一个箭步抢上前,挺剑扎下,卫镖贺哎哟一声,立时毙命。
  
  偌大战场,只剩石梁派温明义还在那里和黄衫客王云龙苦战,按说这时石梁派还有六七个二、三流高手,未尚不可以一涌上前,和夏雪宜决一死战,但是夏雪宜这方面,人材济济,还有六七个英雄豪杰,那里还敢轻举妄动,只有眼巴巴的望着,不敢上前。温明达正在苦战夏雪宜,霍美兰一摆宝剑上前,分心便刺,温明达眼见夏雪宜突然来了帮手,不禁大惊,一急之下,突生毒计,倏地卖个破绽,拖着九毒金钢捧向后一跳,夏雪宜断喝一声,如形随影,直追过来,温明达疾忙一回身,一招“黄龙摆尾”,猛扫夏雪宜的下三路。
  
  夏雪宜不慌不忙,双足一点,全身飞起七八尺高,闪过兵器,寒光一闪,飞劈下来,温明达双足一顿,一招“乌龙穿塔”,倒窜后几步,霍地捧身一翻,一招“五丁劈石”,用尽平生气力,猛向夏雪宜劈来。夏雪宜却像提防不及,失惊无神,把头往上一顶,只听卜一声,“九毒金钢捧”打在夏雪宜头上,如击败木,按说温明达这一棒,也有三四百斤力量,若换别人,就有金钟罩,铁布衫功夫,也敌不住,可是夏雪宜却是神色自若,夷然无伤。
  
  温明达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自问这一金钢棒,已有无穷之力,任你是生铁铸成的头颅,遇上也要打成粉碎,那知道对方连头发也不掉一根,难道他是妖精鬼怪不成。温明达就这一愕,一分神,夏雪宜已疾如瓢风抢进,右臂一舒,骈仲二指,一个“鹤龙探珠”,直向温明达“肩井穴”点去。温明达知道夏雪宜用的是“金蛇指”纯功,如果点中,可以致命,急忙合胸扣背,双肩一斜,一个“怪鳞翻身”,正要回棒反扫。
  
  那知武家俗语有说:“棋高一着,束手缚脚”,温明达方才一疏神,被夏雪宜欺身进来,已经占了败着,敌人“金蛇指”点到,闪避已迟,只听嗤的一声,温明达“肩井穴”,虽然未被夏雪宜铁指划中,但是右肘腕下,已经微微吃指尖拂着一下,立即半身麻木,全身不由自主,连人带兵器,歪歪斜,一连倒退七八步去。
  
  温明达惊魂未定,乍觉金风一阵,自后刺来,原来霍美兰见他吃了哑吧亏,如何肯放,半声不响,一个“玉女投梭”奋剑向他背心刺到,温明达暗喊不好,双足一点,一个“燕子掠空”,拔起丈多高,轻飘飘的往下一落,一任他闪得快,仍然被霍美兰剑尖锋一刮,裂的一声,划破一幅衣袖。温明达连遇挫败,老羞成怒,倏地回身,左手一扬,一片机簧响声,飞出一串银星,精光闪闪,直向迎面打来。
  
  原来石梁派温氏,不但武功卓绝,而且在暗器方面也曾下过一番苦练功夫,温明达这件暗器叫做“子母流星弹”,此弹非铜非铁,乃是五金精英所制,一共十八粒,每粒约有龙眼大小,不用时节,装在一个飞星弹,立即一喷而出,这“子母流星弹”,九粒大,九粒小,分九对,用来打人,大弹先发后到。细弹后发先到,宛如惊雷骤雨一般,一撒开来,方圆三丈之内,敌人休想闪避。
  
  不独如此,弹身涂满乌头毒药,只一着皮,立即糜烂,就算当堂救治得法,并不身死,也要终生不治,霍美兰见温明达一扬手,银丸飞出,正要探剑去格,在后望见,大喝一声道:“霍姑娘休动,我来。”单臂一挺,金蛇剑舞成一道冷森森寒光,好像经天长虹,破空飞起,重入弹雨之中,略一舒卷,十八粒飞星弹,立即无影无,有如石沉大海。
  
  温明达一见武技造诣,竟到如此地步,居然用“铁袖功”把“子母流星弹”吸进袖袍之内,不禁折服,连忙双足一点,又退后三丈远,哈哈大笑,跟着大袖一扬,好像冲天白鹤,掠过霍美兰前头,直向温明达飞扑过去。温明达一塌腰,如燕子掠空,又斜飞出两丈,跟着一个“黄龙倒转”,伸手向腰一探,嗤嗤嗤,也不知用什么手法,一连十四道寒光,破空飞出,分上,中,下三路,直夏雪宜射来。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有人哈吟一笑,高声喝道:“夏师侄,何必这般费事,等老衲来破这暗器吧!”哗啦啦一响,突然飞落十片绿色影子来,那几十片绿色影子,比起闪电还快,直向温明达手上发出的一蓬“子母流星弹”飞去,嗤嗤嗤,说也凑巧,一片绿影,恰好迎着一点银星,一兜一裹,立时扫落尘埃,“子母流星弹”,都被绿影击落。
  
  夏雪宜看得清楚,那数十片绿色影子,不是暗器,却是一把山茶树叶,这种飞絮成铁,把敌人暗器打落的功夫,非要内功气功达到超凡入圣,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可,夏雪官不由大惊,接着眼前一花,刷刷两声,一个灰色人影,轻如鸿毛飞絮,由半空中泻落。
  
  定睛一看,连忙大叫:“悟元师伯。”来人正是师伯悟元禅师,原来悟元禅师早在阵内看出温明达暗器厉害,于是闪身在一枝树上,顺手在树上取了数十片叶子,运用真力罡气,袍袖抖处几十片山茶叶,迎着“子母流星弹”打去,这是少林高僧悟元禅师本身绝技之一,果然一撤出去,悟元祥师内力如神,每一片山茶叶,恰好迎住“子母流星”,叮叮当当一连六七十下金铁击鸣声过去,“子丹流弹弹”纷纷落地。温明达不禁大惊,接着刷的一响,一个老和尚,由半空中飘然过来,竟是少林高僧悟元禅师,温明达虽然凶悍,方才见悟元禅师一手树叶击暗器的功夫,不禁心胆惧裂,那里还敢恋战,连忙飞身一耸,落荒而走。
  
  此时,所谓石梁派五虎和他们的手下党羽,已经一溜烟般,逃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个二三流高手,同时战场上剩下温明义给黄衫客王云龙缠住不能脱身,温明义为人素来阴沉多智,知道今日形势不好,凶多吉少,温明达温明山等人已经乘着混乱中逃去,自己还不趁这时机,三十六着,走为上着,还待何时,温明义主意既定,空发一招,腾身一掠,拔出四五丈外,那知黄衫客王云龙并非弱者,也将双掌一错,如影随形,直追上来,温明义知道有黄衫客追住,难以脱身,不禁钢牙一挫,突然伸手一探腰间,哗朗,将自己兵刃“菱角鞭”亮了出来,猛一回身,一个“旋风扫雪”,奔向黄衫客王云龙脚下卷过去。
  
  黄衫客王云龙见他一急之下,亮出兵器,不禁哈哈大笑,霍地往上一翻,抽出背后一口剑,精光闪闪,疾如电光火石,往前一送,直向温明义“脑后穴”点去。温明义吃了一惊,知道黄衫客王云龙这把宝剑,厉害异常,施展开来,具有无穷威力,那敢怠慢,一个“飞燕投林”,向前一窜,跟着奋臂回鞭,一招“春云乍展”,向剑上一卷一扫,想用抽撤之力,把敌人兵刃崩出手去.
  
  那知道黄衫客是名家,不慌不忙,霍地往回一撤宝剑,跟着一个“金龙归海”,反向温明义“期门穴”点来,以攻应攻,反招温明义重得后退一步,接着又平地一送,一招‘横扫千军”,手中剑一缕寒光,奔向温明义下三路劈到,温明义见自己武器又是软兵器,不能硬碰,连忙飞身一跃!又跃出两丈以外。

  俗语有人说:“行家一出手,知道有没有”黄衫客这一口宝剑,果然厉害无比,不到三四回合,巳经把温明义逼得连连倒退,温明义知道不能再恋战,脱身要紧,于是一提真气,施展轻功,双足一点,一个“乌龙出洞”,向前窜出三丈多远,身形才一落地,黄衫客王云龙巳经一阵风般直扑过来,温明义突然一转身,左手握鞭,右手用“撩阴掌”往后一甩,喝一声:“着!”右手扬处,一连五粒“铁蒺藜”化作一串银星,直向黄衫客打来!
  
  这种“铁蒺藜”,乃是精钢所制,满体有十六个带刺菱角,一经打中人身,重者致命,轻者残废。黄衫客王云龙虽然有一身内功,却也不敢怠慢,两臂一抖,一个“白鹤冲天”,轻飘飘的拔起丈多高,“铁蒺藜”带住风声,由黄衫客王云龙脚下,抹着鞋底打过!黄衫客喝声:“好!”温明义猛一回手,左手举处,三粒“铁蒺藜”,疾如流星,分左,右,中三路,向黄衫客王云龙打来!
  
  此种打法,有个名堂,叫做“斜月照三星”,跟金钱镖“迎门三不过”的打法,大同小异,闪得了中,闪不得左右两面,如果往左右窜,起码要蹿出一丈外,才能避过,没有精深造诣的内功,却做不来,黄衫客王云龙,眼见敌人连番用“铁蒺藜”暗器,不由大怒,也伸手一探豹皮囊,将生平行走江湖绝不轻用的独门暗器“芙蓉金针”,连取三支在手,待铁蒺藜打到,口中喝一声:“着!”向左一拂,刷刷,化作三点白光,直向“铁蒺梨”迎去!
  
  只听叮叮叮三下响声,“铁蒺藜”和“蓉芙金针”,在半空中,迎个正着,四散分飞,温明义早知自己暗器,未必能够奏效,不过拿来当作脱身之计,当第二次“铁蒺藜”被敌人击落之后,早已双足一点,刷刷,飞出数丈,窜入树林,踪迹不见了。此时石梁派的党羽眼见群雄耀武扬威,知道今日一败涂地,早在温明达温明山,先后逃走时,有一部分胆小胆细的,早已跟了温明达与温明山后走,遛之大吉。
  
  夏雪宜对马人龙道:“师傅,我们一场来到,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重入温家,把温家五虎,杀个清光吧。”活阁罗马人龙首先同意,道:“好好,温氏五虎逃脱,也是将来的心腹后患,我看石梁派人马这拨老贼,无处可逃,必然逃入了温宅之内,作为隐迹之所,咱们不杀他一个,何能替夏贤徒一报家破人亡之恨呢?”
  
  

第十回:追敌踪冒险探虎穴。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然道:“好好,咱们冲进去吧!”说毕,带领群雄走过广场,他们脚步迅速,不多时,走进石梁了,石梁是一个小镇,附近是烂柯山,相传有一个樵夫入山采柴,观看两位仙人对奕,等前一局既终,回过头来,自己斧头柄已经烂了,回到家里,人事已非,原来入山一去已经数十年,山上两峰之间,有一根巨大的石梁相连,鬼斧神工,并非人力所能搬上,当地故老相传是神仙用法力移来,石梁之名,由此而来。

  温氏五虎所住的地方,就是一所三间过的瓦屋,特别宏伟,矗立在山下,四周岗陵起伏,险要天成,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天南隐侠看过温宅情势之后,便对群雄道:“料不到温氏五贼竟然利用这座屋子,作为隐迹循形之地,咱们对温宅的情形,漠然不知,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那一位先上?”复雪宜慨然道:“为着替父母兄弟报仇,弟子愿意一身冒险,先入虎穴,一探虚实,各位老前辈和各师兄稍候如何。”
  
  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点头道:“好极了,不过你一个人,怕你人单势孤,就叫陈贤徒跟你一齐去吧!”陈白鹤矗然而应,道。“好好,我就和夏师弟试一试吧!”说罢,直奔向那座温家扑去,只见温宅门前,静荡荡的,夏雪宜陈白鹤二人,自诗艺高人胆大,在墙上运起“燕子飞云术”,轻功绝技,呼的一声,如燕子飞下,轻轻落在北面瓦面上,那还未站定脚,北房下面,窜出两个人,厉产喝道:“大胆的小子,居然要来送死么?闲话少说,快滚下来!”旁边那个人指着院落道:“好小子,你们敢下来么?”
  
  夏雪宜冷笑一声,回头对陈白鹤道:“陈师兄,等我下去,领教石梁小子的本领!”话尤未完,一个飘身跃下,用剑尖指着那二人道:“你们可是石梁派小子吗,好极了,快把姓名报上来!”那人道:“你家太爷石梁双虎千里追风马大昌还不认识的么?”说着,又指一指那人道,“他便是你太爷马大新。”

    夏雪宜冷冷-一笑,道:“素仰石梁双虎久矣,来来来,领教几招!”说罢,夏雪宜一口金蛇剑,就和千里追风马大昌手中一对青铜卍字夺,动手起来,原来这种青铜卍字夺,乃是江湖上罕见的外门兵器,会使这种兵器的,只有沧洲洪四爷,家传招数,总共九九八十一手,但洪四爷故意留下十一手绝招,不传外徒,他家子弟,倒也恪守门规,只传外姓门徒七十路。
  
  千里追风马大昌,方在壮年,运用这对青铜卍字夺颇为老练,全蛇郎君却以金蛇剑应付这一对外门兵器,刚一照面,马大昌来势张狂,欺身直进,双夺一分,一招“仙人指路”,夺尖直指夏雪宜胸窝。夏雪宜慌忙展开右臂,挥利剑,往外一封,一招“顺水推舟”截斩敌人腰肋,马大昌一侧身,左手卍字夺往下一沉,右手卍字夺斜斜往后一带,身形急转的一招“芙蓉滴露”,抡起万字夺,斜肩带臂,猛向夏雪宜砍来。
  
  夏雪宜见来势太凶,不便用剑硬接,改用金蛇剑术,以柔制刚,身推败式,陀螺般一转,腾地跷后五六步远,敌人卍字夺狠狠劈过来,收势不住,吧的一声,跌落地下,跌在一条土沟,马大昌不由自主,身体连幌两幌,连忙借势向斜里一闪,窜到夏雪宜身边,夏雪宜嗤然失笑,左手剑诀一指,右手一换金蛇剑,一个“龙形虎步”,身随剑走,剑随臂扬,擦地一到,直向马大昌腰腹扎去,马大昌才提卍字夺挺身,未及进招,夏雪宜金蛇剑,已经挟着一缕寒光刺到。
  
  马大昌一见剑到,疾忙用了一个“铁牛耕地”,横左手夺一挂,要想把夏雪宜的兵刃崩飞,那知夏雪宜的剑法,千变万化,托地往回一掣剑柄,突一横身,明是走势,一将闪开,单足轻站地皮,展开“抽撒连环”,不退反进,堔身扑到,一招“彩女摘莲”,直取马大昌下三路,喝一声:“恶贼看脚!”

    马大昌腾的一惊,飞身一跃,跃后一丈多远,身摇步幌,未及立定马步,夏雪宜已经挺身一窜,直追过来,未肯暗袭,叱一声:“朋友,看背后,”夏雪宜剑光闪闪,直点后心,马大昌又是吃了一惊,拚命往旁一拔,又腾出五六步,幸而闪过这一到,吓得头上冒汗,急忙收住心神,回身重展一对卍字夺,封住门户,又和夏雪宜重新混战在一起了这时,强弱之势,已经判明,石梁双虎方面,马大新和陈白鹤也交上手,尚且勉强行个平手,但是马大昌,虽然有外门兵器,远非夏雪宜的对手,走不上十多个回合,已经连连出险,四个八分做两对苦战,温宅内又帘出数十名石梁党羽,夏雪宜与陈白衡二人,仗着高艺人胆大,一点也不放在心上。
  
  但是,忽然东北房上,有人一声叱吗道:“大胆贼人,胆敢骚扰本宅,休想好好回去!”一言未毕,空中呼的掠下一人,手握一对神枪,如惊鸿掠雁,从斜刺里抄下来,招呼石梁双虎一声,道:“马大新,快快退下,帮助大昌一臂之力,等太爷上阵,来擒这两个小子。”这人正是温明施。
  
  马大新答应一声,卖个破绽,抱双刀往圈外一跃,直奔夏雪宜这面,温明施先向陈白鹤上下略打量,正想发话,陈白鹤已发言,道:“废话少说,快快动手。”说罢,立即把宝剑一摆,立个门户,静待敌人动手。温明施冷冷一笑,喝道:“嘿!接住!”左手虚拂,右手一挥,那神枪如车轮般一转,托的直奔陈白鹤面门打来。
  
  陈白鹤急忙一闪身,长剑往外一撒,温明施双足一点,托地窜到陈白鹤背后借势一枪,又向陈白鹤颈项打来,陈白鹤略一偏头,把手中剑一摆,一个“长蛇入洞”,圈出斗大剑花,直取温明施前胸,温明施顺手收枪,未容让步,双足一点,倒窜后一丈多远,右腕一带,有如电光火石又把飞枪掣回飞去。
  
  陈白鹤久经大敌,双目炯炯,注视飞枪,枪不发出,决不闪避,枪面到前,方才横横挑去,这宝剑一挑,剑尖向敌人要害扎来,连消带打,温明施一招不中,跃后三步,收回飞枪,跟着狂吼一声,盘定一绕,兜头打来。陈白鹤横剑一架,当堂吃了大亏,原来温明施这口神枪,柔轫之中,含有弹力,一接敌刃,怪蟒一般,直舒回来,陈白鸽左臂略为碰上一下,立即痛澈心脾,双手虎口震得发热。
  
  陈白鹤不禁大骇,连快使了一招“顺水推舟”,跳出丈外,温明施喝一声:“狗贼休走!”飞身追来、这一对神枪,拍,送,点,打,踪,抢,横,击,两团白影,活活生风,本来比对之下,陈白鹤已落了下风。陈白鹤的宝剑,轻易不敢硬封硬架,只有闪转腾挪,变成敌转我动,全身都成敌击鹄的,料不二十多回合,陈白鹤已满头大汗,自思长此下去,有败无胜,想到这里颇感狼狈。
  
  这时,陈白鹤双足一顿,一个“燕子飞云术”,抢到温明施左边,绕出七八尺外,耍乘隙下毒手,那知温明施十分狡猾,一见陈白鹤旁窜,已把敌人用意看破,扭腰身转,神枪有如长虹一道,横扫过来,陈白鹤扭身让步,倏地伏身连跃,由左边跷到温明施背后,相隔丈多远,正待施展宝剑中“乌龙穿塔”一招,斜刺敌人右肋。
  
  温明施不慌不忙,不待敌人兵刃攻到,旋风似的一转,神枪夹着一股旋风,反向陈白鹤中盘打来,陈白鹤闪避不及,横剑一封,刮的一声暴响,宝剑略吃神枪扫着一晃,立即震得虎口发热,当堂马步一浮,陈白鹤这一惊非同小可,奋起神力,运剑一缩,抢步直向敌人怀里,以为敌神枪太长,敌人回救不及,自己便可得手,那知温明施更是乖觉,脚下轻轻一点,腾地跳出五六步远,抽身一个败势,一转身,左手挺枪,右手托神枪,喝一声“留神!”
  
  但见神枪乱闪,枪尖向陈白鹤面门划来,陈白鹤赶紧一伏身,温明施忽把神枪抽出,盘空一绕,反向左边拍去,陈白鹤急向右闪,温明施神枪一抽,一送,抡起斗大枪花,一个“金鸡乱点”向着陈白鹤下三路扫来。陈白鹤连架数招,赶夹缝裹,挑出一剑,连忙满身一窜,向旁一闪,又绕出丈多远,抄向温明施背后,温明施只一扭腰,挥起神枪,又把陈白鹤迎面截住,一连数次,温明施紧紧防着右,决计不令敌人贴身,以逸待劳,以长攻短,四十回合以后,陈白鹤便觉相形见绌,仍气势虎虎,不肯认输,温明施一对神枪,不住拍,抽,点,打,踪,送,横,击。

    另一边,夏雪宜一口金蛇宝剑,力战石梁双虎,夏雪宜虽然武功卓绝,无奈石梁双虎也非弱者,混战二十多回合,不分胜负。混战之际,忽然背后,霹雳也似的一卢大吼,四面石梁党羽,齐声呼喊,回头一看,原来正是温明山,右手握着一条九股托天叉,疾如旋风似的卷舞上来,温明山半声不响,右臂一扬,一道寒光,迎面飞来,夏雪宜连忙把头一低,一口飞刀,挟着一股寒风,刮面而过。

    夏雪宜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因为这种飞刀,估量他多数喂饱毒药,见血封喉,异常厉害,一见温明山不动卢色,使起暗器来,他也不客气,一面扑出两朵铁莲花,虚晃一剑,猛一挥手,嗤的一声,一朵铁莲花,疾如流星,直向温明山面门打来,温明山侧身一闪,回手又是一口飞刀,夏雪宜已有防备,闪身一让,那口飞刀,挟着寒光,掠顶而过,反向马大新马大昌二人方面飞去,马大新知道厉害,伏身一窜,趁此空隙,双足一窜,窜起丈多高。
  
  那知温明山兜截过来,大喝一声,金蛇剑一道寒光当住,这时,陈白鹤闪身一窜,正向旁边一跃,那知温明施神枪一点,一盘一绕,一个翻身,正待跃起,温明施如影随形,飞身扑到。只听温明施大喝一声:“倒!”陈白鹤急不迭忙,窜出丈外,温明施也衔尾直追,神枪舞影,始终不离陈白鹤身形五尺以外。
  
  陈白鹤此时,已经眼前耳鸣、脚下一慢,吃神枪一盘,一卷住双腿,吧达一声,一交跌倒在地,温明施大喜,喝道:“各位快上,擒住这个小贼。”这时,陈白鹤巳经跌倒在地下,突然一个“燕青十八滚”,托地翻起,温明施勃然大怒,一招扫去,陈白鹤推金山,倒玉住般,二次跌倒,这时再挣扎时,六名石粱小子,早巳如狼如虎,一涌上前,把他手脚按住,陈白德竭力抗拒,无奈一分一毫也动不得,六名石粱党羽前呼后拥,把陈白鹤推入温宅。夏雪宜一见陈白鹤被擒,大惊失色,疾忙抽身来救,温明山,温明施,马大昌,马大新各人,风卷残云一般,蜂涌上前,把包围了个风雨不透,二次混战起来。
  
  石粱双虎武功虽然不弱,温明山更加力大兵器沉,温明施一口神枪,更是厉害,夏雪宣一口金蛇剑,遮前挡后,巳觉力尽神疲,独自拚命支持,斗到二十余回合左右,温明山卖个破绽,提起九股托天叉,刷的向夏雪宜后心托来!
  
  更雪宜正待闪避,说时迟,那时快,突然破空嗤的一声,温明山温明施与石粱双虎猛然一惊,回头看时,两股寒风破空打到,石粱双虎急一伏身,一对暗器,贴着头皮飞过,铮铮落地,似是铜钱的声音,跟着,东边悉索一纵,飞出一把金星,亮光闪闪,跟着几声惊叫,又有七八名石粱党羽,骨碌碌倒地,不能动弹!

    夏雪宜心中知道,自己一定被人用金钱镖格救,但是普通武家,打金钱镖,只能一个打一个,至于一镖打出,乃是“刘海三酒”功夫,内功气功,非臻登蜂造极不可能的,来人不但能用“刘海三酒”手法,而且精于闭穴功夫,所以七八名石粱党羽中了金钱镖之后,个个扑地,不能动弹一下,当下夏雪宜又惊又喜,举头一看,原来正是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霍美兰,活阎罗马人龙,悟元禅师,又见了陈白鹤伏在活阎罗马人龙右肩上,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巳经晕倒不醒,悟元老禅师道:“你们快救陈师侄,给他跌打过魂丹啦!”夏雪宜拿出跌打还魂丹给陈白鹤吞服,然后苏醒无事。
  
  原来,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悟元禅师等这拨人马,眼见夏雪宜与陈白鹤奔向温宅去后,去了多久,仍没有消息,天南隐侠上宫云毅恐他二人有失,连忙分批抢入石梁镇,而直抵温宅,只见温宅门前夏雪宜被四个石粱小子围在核心,陈白鹤则落败被擒,吓得各人吃惊不少,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首先一个飞身,打出金钱镖,然后才替夏雪宜与陈白鹤二人解了围,温明山等,见大队人马涌到,急急逃走。
  
  这时,群雄方想涌入温宅,那知宅内奔出几个人,其中一个走在最前,年纪八旬,身穿土布长袍,两目炯炯有光,满面怒容,这人就是石粱派掌门人温正德,其余后西四个,便是温明达、温明悟、温明施,美兰首先沉不住气,一个箭步,抢到石粱派祖师温明德面前。温明德冷笑一声,一支暗器,迎面打到,其快如矢,霍美兰不慌不忙,一个“横架金粱”,挥剑一挡,刷的一声,暗器落地,定睛看时,正是一支袖箭。
  
  温明德哈哈冷笑道:“女贼,果然好剑法;”霍美兰不由大怒,也不搭话,左手一个劈掌,对温正德胸坎打去,温正德也不招架,也不纵身作势,脚微一点,便自退后五六尺。霍美兰厉叱一声,施展“武当剑术”绝招,宝剑一晃,一个“拨云见日”,当头劈下,临快到时,疾向温正德面门划去,一招三式,快如飘风,温正德不慌不忙,将大袖一拂,一招“倒踏连花”,身似流水行云,斜窜出四五尺,又把霍美兰这招闪过。
  
  

第十一回:金蛇郎巧破飞刀。
  
  霍美兰更加羞怒,往左一个偏锋,斜刺抢进宝剑一盘一圈,运足神力,往前一劈,直向温正德两肋打来,若换常人,休说打中,只吃剑锋一刮,身形就要腾出五六尺外,那温正德把身一闪,已然闪过,霍美兰气得七窍生烟,三尸暴跳,用剑一指道:“你这个老头儿,本姑娘今日誓不放过你!”
  
  温正德冷笑道:“你这女贼,姓甚名谁,快些报上,居然胆敢骚拢本宅,老朽乃石梁祖师温正德是也,知机者,快些抛下兵器受缚,得回一个全尸,不然的话,本祖师要你碎尸万段啊!”霍美兰一听,更是又愤又怒,喝道:“老而不死,多言无益,快亮兵器。”温正德道:“用兵器么,我本来有一支指天笔,但是有例不遇到高手,不拿出来,你把烂剑如能伤我一毫一发,老朽此后不走江湖啦!”
  
  霍美兰道:“混帐老头儿,居然小觑本姑娘,看本姑娘取你首级。”温正德冷笑道:“好,好,我这一双空手,任你砍,恐怕你也不能砍着我呢?”霍美兰两朵绛云,夹耳飞起,口中咬紧银牙,恨恨的道:“好好,你这老头儿,如此张狂,本姑娘要大开杀戒啦。”两道秀眉一竖,往前一抢步,一招“飞虹贯日,”宝剑刷的向温正德“华盖穴”扎来,温正德一见剑到,肥大衣袖,往左一拂,口中喝道:“来得好,”右掌往外一分,掌拨剑锋,一招“翻云覆雨,”右掌反来截击霍美兰右臂。
  
  霍美兰霍地收招,往左一领剑锋,身移步换,脚下依着剑诀,寒光闪处,变式为“神龙掉首”,雪亮剑锋,反劈温正德右肩背,温正德双臂往外一拂,身随掌走,疾若飘风似的,呼的腾出五六步远。霍美兰一剑劈空,温正德如一阵烟,抢到自己身后,突觉脑后生风,巳经猜出温正德用意、霍美兰急用“老树盘根”,自左向右一闪,果然不出她所料,原来温正德却用一招“仙人指路”,这一招,并二指,直向自已脑户穴点来,招到立即声空。
  
  霍美兰倏的变招为“猛虎伏椿,”剑花一绕,直奔温正德下三路,剑光闪闪,猛劈温正德下三路,突劈温正德双足,温正德双臂一抖,一声长啸,运起“一鹤冲天”轻功,呼的一声,拔起一丈高,如雁翅排空,侧身往下一落。霍美兰一见,如何肯放过呢,一个“龙门鼓浪”,游身进招,一招“巧打金枝”横削上盘,这一招,迅猛无匹!

    温正德毫不为意,身形一晃,反用进手招术前来空手夺剑,倏的展开“截手法”,这种手法,就是挑,砍,拦切,封,闭,擒,拿,抓,拉、撕,扯,括,耘,打,盘,拔,压,十八个字诀,矫若神龙盘空,猛如饿虎出柙,身形飘忽,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别看温正德年纪老迈,手法竟然惊人勇捷,本来霍美兰早已料到敌人绝不易与;不过还没有想到人家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如此到家,霍美兰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忙把自己全身功夫,施展开来、将那武当剑法,崩,点,挑,击,刺,扎六个字诀,使个风雨不透,一男一女,就在东厢那里,斗起上来。
  
  斗到三十多回合,霍美兰眼看着九九八十一路天罡剑法,快要使完,休说砍伤敌人,就连对方两只阔袖,一身大衣,也没扫着一点,敌人衣袖大襟,飘飘摇摇,随着身法,晃来晃去。同时张着一双空手,一伸一探,暗影之中,专找自己要穴穴道,霍美兰十多年追随老父所练的武当剑法,竟挨不上对方一毫一发,反有两次进剑太猛,凡乎把兵刃脱出了手,若不是收招快一点,自己的“灵台穴”竟被敌人打上。
  
  这个石梁派温正德不止武功卓绝,而且拳风厉害非常,外表看来赤手空拳,但是,十个手指,恰似点穴兵器,这时,霍美兰头上出汗,暗中觉得胆寨,反看温正德精神焕发,愈战愈勇,气魄宛如初交手时,心想:如果当真败在敌人手下,有何面目,再见自己师叔伯,而且自己性命也有关系。
  
  霍美兰气恼心慌,突然改了主意,自念现在已经无法取胜,自己一手暗器铁连子,百发百中,何不给他一下,主意即定,霍美兰把手中剑紧了一紧,招术一转,翻翻滚滚,连斗十余回合,上斩中盘,倏地用个“倒洒金钱”,剑锋一闪,下削双足。

  这一招、十分快捷,那知温正德都是不慌不忙,让过剑锋、霍美兰柳腰一弓,一个“乌龙出洞,”窜出一丈以外,又一顿足,一个“金鲤穿波,”飞出六七尺,未容敌人追到,宝剑倏交左手,右手探囊,取了多粒铁连子,霍地一转身,娇喝一声:“老头几,看暗器。”右手一抖,寒星闪处,铁连子直奔温正德双瞳,跟着又是一个旋身,用了一个“叶底偷桃,”右手从肋后翻上来,嗤的又是一点银星,直抢到温正德咽喉。
  
  温正德是个何等厉害人物,未容霍美兰往外奔窜,脚下一点,平空飞起两丈来高,直抢过来,忽见霍美兰柳腰一扭,打出暗器,哈哈一阵冷笑,道:“来得好!”好字才出唇边,微一侧身,左腕轻挥,右掌轻拳,并三指迎了上去。只一捞,便把第一粒铁连子抓在掌中,第二粒铁连子,银星一朵,巳经破空飞到,温正德用右手手一提,同时抓在手中,转眼之间,第三粒铁连子,如电光火石,连翩打来。
  
  温正德左手展开,只一抄,公然冒险迎击,又把第二颗铁连子纳入掌心,左手交过右掌,三粒铁连子终于一握,说道:“女贼,三粒铁连子,原物奉回啦。”霍美兰疾忙一闪,只见温正德一抖手,也不知用什么手法,三粒铁连子,精光闪闪,直奔上中下三路,同时分打出来。
  
  霍美兰一击不中,早在意料之中,但是想不到敌人胆大包天,竟在距离不及丈许,一动一静之不利形势中,竟胆敢伸手来接暗器,不但空手接去,而且还打过来,三粒铁连子,这边万一出手,霍美兰巳经凝神以待,闪避掇取,尽尽抄到两粒,直奔下三路一颗铁连子,一探手未抓着,已接空了,不禁面红耳赤,正在此时,倏的有人喝道:“老贼,休得卖弄,夏雪宜来也。”一言未毕人随声到,霍美兰立时跳出圈外。
  
  夏雪宜提一把金蛇剑,寒光闪闪,扑通跳到温正德面前,喝道:“老贼,你便是石梁祖师么,幸会,幸会,在下夏雪宜与你石梁派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的武功想是很强、来来来,等我与你分个高下吧。”温正德不得不提起精神,喝道:“哦,原来你这小子便是夏雪宜,今日来替你父母兄弟报仇雪恨,好极了,待老朽送你入地狱,会会你的父母兄弟。”
  
  夏雪宜一听,不禁勃然大怒,道:“老贼,休张海口;今日不杀你这老贼,我夏雪宜誓不为人!”温正德喝一声,道:“好,老朽送你上西天啦。”说罢,袍袖一挥,取出一根短小兵器出来。夏雪宜定睛一看,只见对方这件兵器,由头至尾,只长一尺五寸,形状略以毛笔,遍体具用纯铜打造,知是独门兵器,名叫“指天笔”!
  
  当下夏雪宜也不敢怠慢,退后两步,立定门户,喝道:“老贼,你先动手啦!”温正德道:“好!”把手中“指天笔”迎面一点,一招“麻姑指路”直向夏雪宜咽喉下三寸六分的“璇玑穴”点来,夏雪宜微一侧头,长剑往外一挥,一封一架,顺削虎口,温正德一沉腕把,避开剑锋,“指天笔”挟起一道轻风,直取夏雪宜左肋下“太乙穴”。
  
  夏雪宜吸胸凹腹,一个“逆水行舟,”往后一退,锋剑闪处,易削为折,一招“金盘进鲤,”上砍左肩,下削脉门,温正德心中暗叫一声,道:“好剑法!”心想:“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怎的剑法如此厉害!”脚尖一点,飞身窜起,急如闪电,“指天笔”一招“白猿采果,”往外一送,直向夏雪宜“中麻穴”打来。
  
  夏雪宜身形微晃,上半身往右微偏,马步纹风不动,略避敌招,宝剑一扁剑锋,点着敌刃进招,一招“巧女穿针”,扎肩头;划右臂,直向温正德反攻过去。温正德把手中“指天笔”,往下一沉,往回一带,从左往右,刷的一个“怪蟒翻身”,脚下一点,身随势转,一个“乌龙盘柱”,“指天笔”当作五行剑,鞭打夏雪宜右肋。
  
  夏雪宜的金蛇剑法,一面善于以动取胜,一面却善于以静制动;一见敌刀又到,劲风抢来,喝一声:“去!”左手剑诀,斜向上指,右手剑锋,一个“孔雀剔翎,”猛然一抹,霍地截斩温正德脉门!这一招,以攻还攻,应用的奇险异常,只争转眼主动,不胜则败,一则必危,温正德本取攻势,现在反得急救自己右半边身,全身贯力,急忙往左一倾,以一个“倒栽垂柳”,硬把撒出真气收了回来,挣得白面一红,不由着怒!

    夏雪宜却是好整以暇,哈哈大笑,道:“老贼,还有什么本领,只管施展出来!”温正德喝道:“夏小子,休要多口多舌,你敢和老朽比暗器么?”夏雪宜微笑道:“有何不敢,只要拿出暗器出来,在下专门收卖宝烂铜烂铁的呢。”温正德不听尤可,一听,气得三尸暴跳,七窍生烟,立时从身上取出暗器来,喝了一声:“夏小子,留神接镖!”左手一抖,打出一支三棱透风镖。
  
  夏雪宜耳听风声一响,一个“蜉蝣点水”,微微一倒,三棱透风镖贴住肘下衣服飞过,温正德左手再扬,又是一镖迎面打来。夏雪宜使个“童子拜佛”,把头一低,躲开这镖,温正德头两支镖,不过试探敌人功夫深浅而己,一见两镖落空,立即喝声:“好!”两支袖管再一扬,呼呼呼,两筒蜻蜓钻,左右五支,十点寒星,直向夏雪宜“神疾”,“气俞”,“华盖”,“涌泉”,“铜元”,五处要害穴道,破空打到!跟着又把头一低,背后碟碟连声,三支连珠弩箭飞到,想以多取胜,这十三支暗器一撤开,满天精光飞舞,方圆四五丈内,敌人休想逃避,非死即伤。
  
  那知夏雪宜头上脚下,往下一撒,双臂一扬、一个“金鲤穿波”,全身一探,移形换位,落在地上!身法之快,难以形容,温正德这十三支暗器,全部落空。温正德大惊,夏雪宜大喝一声:“老贼,照打!”一言未毕,左手一扬,先打出三支金蛇锥,温正德急忙闪避,那知夏雪宜这一看,全是诱敌之计,对方身体一动,右手一扬,一支金蛇锥破空飞出!恰似金蛇一道,直向着温正德的中盘打来!

    温正德喊声:“不好!”往上一拔,金蛇锥自脚底掠过,罡风刺骨生寒,温正德急不迭忙单脚一扬,双掌一合,两支三梭镖打回敌人两肋,再一低头,又一连珠弩箭,迎面打到!夏雪宜知道温正德这两手是虚招,主力必定集中两筒蜻蜓钻上,立即将计就计,全身向横一探,避过两镖一弩。夏雪宜更不怠慢,右手再扬,吞吐春雷,猛喝一声:“老贼,送你回老家去吧;”扬手一支金蛇锥,打中温正后脑,立时毙命,卜通一声跌落地下。
  
  石梁派祖师温正德一丧命,温明义右手一扬,蓝光一道,似旗火掠空,直射夏雪宜,马人龙,手急眼快,健腕一招,发出一枚铁连子回敬过去,蓬的一声,蓝光在半空中爆炸,月光照下满天蓝烟飞舞,温明义大吃一惊。温明义右手提着件奇门兵器乾坤日月轮,直抢到夏雪宜面前,这件乾坤日月轮,是外门兵器之一,专门夺取对方兵刃,只要被轮圈内月牙咬着,一收一卷,敌人兵刃,立即出手。
  
  夏雪宜一看这种兵刃,知道这种兵刃的厉害,可是自恃艺高,不把他放在心上,窜高纵低,攻虚捣实,把一口金蛇剑,上下飞舞,来来往往,接战十多个回合。原来温明义这一对外门兵刃,乾坤日月轮,得此北派名家真传,共有七七四十九手,运用起来,共有崩,拦,剪,挂,封,闭,锁,拿,八个字诀,虽够不上炉火纯青,但是招术轻灵,进攻退守,挥霍自如,十分毒辣。
  
  这时,那一边,活阎罗马人龙迎着温明达,温明达把这十三节锁骨鞭抖开,龙飞凤舞,上下挥霍便跟活阎罗马人龙的青铜剑斗起来,活阎罗马人龙细看敌人招术,是北派“如意八卦鞭”法,不敢怠慢,也把青铜剑绝招,翻翻滚滚展开。一口宝剑,化作一道青虹,点,崩,击,刺,封,闭,吞,吐,刀光闪闪,矫若神龙,直往温明达要害,着着迫来。
  
  温明达兀自不退,把“十三节锁骨鞭”,按着点,打,索,勒,锁。耘,拿,缠,八个字诀,全是进手招术,一任青铜剑寒光挥霍,他仍健步站住,以守为攻,无一点破绽,武家学鞭最难,俗话说:“宁学一年刀和枪,不习十年鞭与钩”。因为鞭是软兵刃,非有十以上苦功,不能登堂入室,这时,活阎罗马人龙与温明达斗到二十余回合,突把剑招一变,以守为攻,以柔制钢,活阎罗马人龙求胜心切,心想:“这个老贼,武艺倒不错!”于是他一面提防敌人发出暗器,一面把十三节锁骨鞭舞得风雨不透。

  活阎罗马人龙突然往旁一闪,大喝一声:“留神接招吧!”话尤未完,剑锋闪一,一招“龙归大海”,疾向敌人胸前急点过去,温明达一握十节鞭尾,一招,“横架金梁”往剑锋上猛崩。活阎罗马人龙身形左度,一沉腕,把青钢剑回环作势,敌人“十三节锁骨鞭”,突然一退,霍的一招“翻身盘打”照活阎罗马人龙下三路扫来,大喝一声:“老贼那里走!”活阎罗马人龙冷笑一声,脚下一个“倒踏七星步”,往后猛退,却又故意一滑步,温明达进马标前,把“十三节锁骨鞭”,哗啦啦,一招“反脱袈裟”,再一鞭抽过去,那知活阎罗马人龙忽然一伏腰,似乎让招,又一盘旋,一招“金龙现身”,下击敌人腰胯,左手却暗中拈出一朵铁连子。
  
  温明达料不到活阎罗马人龙有此一着;大吃一惊;急忙握鞭挡剑,活阎罗马人龙剑转身转,喑器随着剑招发出,嗤的一声响,舌吐春雷,喝道:“倒下!”温明达顾得暗器,顾不得剑,铁连子未打到耍穴,剑锋却在大腿上,划破三寸多长一道创口,鲜血涌出,温明达负伤落荒而走,活阎罗马人龙也不追赶。这一边,夏雪宜和温明义二人。斗到二十回合以上,温明义忽然卖个破绽,一招“举火烧天”,夏雪宜剑锋往上一招,照反方面门便劈,温明义乾坤日月轮一晃,便来擒咬剑锋。
  
  夏雪宜是何等人物,急忙往回一撇招,对手的左手日月轮,一个“春雷乍展”,平胸推到,夏雪宜急退,温明义大喝一声“着!”右手日月轮,一招“金龙归海”,斜肩带背劈来,夏雪宜斜身往旁一窜,用个“神鹰抓兔”,旋身猛进,金蛇剑避开轮锋,寒光一闪,直奔对手右侧。疾如掣电,几乎与对方相撞,这一剑,可以洞穿敌人软肋,那知温明义此种兵器,实在厉害,乾坤日月轮,往外一推,本是一个虚招,一见夏雪宜剑到,半转身体,倏的左手日月轮使个“关平棒印”;直向夏雪宜前锋手削来。
  
  夏雪宜一见这一轮,来得相当凶猛,暗叫不好,急急收剑,那知敌人这一招,也是虚着,右手日月轮这时也举起,用尽平生气力,往下一崩,往横一压,这一轮,拼命用足十成气力!只听叮铛一声,火星乱喷,日月轮顺势一登,使个“卧看巧云;”面向后仰;呼的一声穿了出去。

    夏雪宜探出一粒菩提子在手,当时温明义却是心黑手毒,日月双轮一摆大喝道:“小子休走,快来纳命。”霍的一个“龙形式”,快如脱弦之箭,直抢过来,夏雪宜左手一扬,铁连花嗤嗤嗤的打出,吧的一声,打在温明声的右腮上,这一急劲,温明义登时腮肿牙破,哎哟一声,回头一窜,退出战圈,夏雪宜正想跟着直追,那知温明山半声不哼,左手一扬,白光闪处,一把短飞刀,疾向夏雪宜飞来。
  
  夏雪宜把头一缩,使个“乌龟缩颈”,把头缩入颈项,飞刀由项上飞过,但是温明山共有飞刀三十六把,头一二把,不过诱敌而巳,厉害手法,全在后面,此时,夏雪宜把头伸了出来。温明山哈哈狞笑两声,托地把衣袍一掀,露出身川蓝短衫,每个胸前,用黄色丝绒绳,打一个交叉十字结,精光闪闪,挂着三十六把飞刀,左右两肋,各插飞刀六把。
  
  夏雪宜久经大敌,把他不放在眼内,只见温明山大喝一声,左手一举,三把飞刀疾如旋风,直取夏雪宜面门耍害,夏雪宜这回不是卖一手“乌龟缩颈”了,他单臂握剑。使个“雪花盖顶”,用力一格,只听得叮铛一声,火星乱冒,三把飞刀,完全打下。温明山又是三把飞刀,直向夏雪宜下三路铲来,双臂一抖,使了一个“一鹤冲天”,拔起一丈多高,三把飞刀,抹着脚底飞过,抛出十丈以外。
  
  夏雪宜身在空中,未及落地,温明山已经把两套飞刀,双手一抖,上面三把,下面三把,排成两个品字,寒光托托,挟着一片金风,疾向夏雪宜打到,夏雪宜又是一一避过。温明山一解腰前十字结,左手一扬,三把飞刀,劈面标去,夏雪宜不慌不忙,张口一迎先奔咽喉第一把,轻轻咬住,二三两把,连续飞来。
  
  好一个夏雪宜,伸出两只枯手,恰象小孩捉蜻蜒一般,一手一把,完全接往,这时温明山一看是夏雪宜武功这么厉害。大吃一惊,连忙大吼一声,抖手打出三把飞刀,窜奔夏雪宜下三路!夏雪宜飞身不跃、一个拐子脚,三把飞刀,扫出一丈以外,温明山索性跳高窜低,把身上所余的飞刀,一把一招的发出来。
  
  当下银光乱闪,有如飞蛇乱窜,声势甚是骇人,夏雪宜更是神妙,运起“蝴蝶功”,脚下沾地,兔起鹰落,在飞刀银光中,轻飘飘地,闪来闪去。或用口衔,或用手接,或用脚踢,或用闪避,浑身上下,恰像长满眼晴,东来西接,南来北闪,把温明山的飞刀,视同儿戏,夏雪宜武功之强,出神入化,温明山三十六口飞刀已经打完,正在这时,温明悟已经亮出独门暗器九子连环飞叉,以为出其不意,把好一个夏雪宜置于死命,那知反被打伤。
  
  当下温明悟一见温明山势急,飞身一窜,大喝:“夏小子,休得逞强,看太爷法宝取你小子狗命。”双手一抖九把飞叉,三支上,三支中,三支下,连环飞到,精光闪闪。这九把连环飞叉、一撒开来,四五丈内,敌人休想闪过,这个打法,有个名堂,叫做“三环套月”,夏雪宜却是大行家,不慌不忙,一伸双手,每只手掌,各握三枚五毒金钱镖,轻轻一杨,六个五毒金钱镖,各贯打出,叮铛六响,先把奔上三路,下三路六支飞叉,完全打落,奔中路这三支飞叉,仍是星飞电制,破空打到。
  
  好一个夏雪宜,却是不慌不忙,一伸两只枯瘦之手,先把头一二支接住,回过叉柄,往外一格,叮铛一响,最后一支飞叉,跌落地上。说时迟,那时快,夏雪宜大喝一声,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恶贼,两把飞叉,原奉璧回吧!”双手往外一扬,温明悟猛吃一惊,方想窜身一跃,原来夏雪宜飞叉并未打出,只是嗤的一响,袖底下飞出一枚五毒金钱镖,恰恰打中温明悟胸前“气海穴”。
  
  温明悟当堂半身一麻,气功一散,吧的一声,如殒星下坠,跌落地下,一个箭步,进马上前,方想再加一剑,那知温明义,温明施,温明山数十个石梁党羽一拥上前,把夏雪宜齐齐挡住,温明悟才逃生了一命,同时,宅内锣声大作,转眼之间,宅内奔出数十人,个个手持武器,直向群雄这边蜂涌而来。
  
  温明山方才受了夏雪宜一个跟斗,却是心心不忿,换过了一件兵器,迎住夏雪宜道:“姓夏的,如今我同你誓不两立,来来来,我们再战一百回合。”言未毕,一挥九节鼍龙爪,夏雪宜却是一把金蛇剑,爪长剑短,温明山以为有些便宜可占,大喝一声,左手一杨,鼍龙爪抖得笔直,先来了一个“影打”之法,疾向夏雪宜面门抓来。
  
  夏雪宜侧身一闪,温明山手腕往问一带,往外一挥,一招“王母献桃”,鼍龙爪横扫下三路,夏雪宜又一个“旱地拔葱”,跳高六尺,鼍龙爪又走空招,夏雪宜长啸一声,一展金蛇剑。寒光闪闪,卷起一片金风,又把温明山包围在剑光中,温明山疾忙把一对鼍龙爪,盘前绕后,竭力招架。爪影点点,恨不得把敌人一下打倒,殊不知夏雪宜武功卓绝,而且金蛇剑法,专长于以静制动,以柔制刚,同时,善于长久战,变化无穷,温明山起初还不知道,功夫一大,发觉自已双爪,打将出去,夏雪宜若无其事一般。
  
  只见夏雪宜左手捏住剑诀,单掌护胸,右手横抱金蛇剑,不管自己鼍龙爪,使尽什么巧妙招数打出,夏雪宜也是一位高手,全身分毫不动,只把剑尖对准爪头轻轻一点,立即荡开去了。不独此也,有时稍为使得大力一点,温明山立即觉得两手虎口震得麻木,不禁一惊,情知敌人武功厉害,更是小心在意,又三十多回合,只见敌人双眼注视自己并不转动,一见爪来,立即把剑尖,轻轻一点,便即点开,神态悠闲,毫不费力。
  
  温明山心想,“若果长此打下去,有败无伤。”心生一计,故意虚点一爪,腾身退出一丈多远,诈败诱敌,可是,夏雪宜久经大敌,岂有不知之理,心中却是暗笑起来,心想:“我倒想你多活些时,那知你反而在我面前卖弄这一手!”主意既定,身形一纵,直追过来,狂风一阵,巳掠到温明山背后。
  
  温明山地一声大喝,脚下使个“倒踏七星步”,身如跎螺,自左向右,一旋身,右臂用足真力,手抓鼍龙爪,使个“玉女辞宫”,疾如飘风,直向夏雪宜双眼抓去,左手跟着一扬,吧吧吧,独门暗器鹤羽箭,一连三支,快如流星惊电,直向敌人胸腹要害射去。温明山这一下,存心拚命,兵刃暗器,一齐施展,满想以为敌人不死也受重伤了,那知夏雪宜哈哈一笑,左手一拨,使个“龙女分波”,便把三支鹤羽箭,抓在掌内,右手金蛇剑,横着一挡,分向鼍龙爪头点去,只听格登两响,一对鼍龙爪立即荡开,震得一条右臂,疼痛欲裂。
  
  温明山喊叫不好,再一弓腰,方想用个“回头望月”,败中取胜绝招时,温明义已将兵器截住夏雪宜了。夏雪宜喝道:“嘿!你们五个人车轮战吗?好好,你们一齐上,我夏某也不怕啊!”说毕,右手横剑,左手捏住剑诀,容待敌人兵刃点到,轻轻往左一避剑锋一顺,使招“白鹤亮翅”,枪棍身横削过去,温明义疾忙往 回一带“紫藤棍”,右脚往后一滑,身形使个盘旋,这条“紫藤棍”,使个“乌龙卷尾”,直向夏雪宜双腿扫来。
  
  夏雪宜双臂往外一抖,双足一顿,使个“黄鹄摩头”,拔起一丈多高,如燕翅斜展,往外一落,温明义一棍扫来,一振腕子,猛把“紫藤棍”,往前一送,使招“金鸡点头”,直向夏雪宜头上崩来。夏雪宜连避三招,已经知道对方武功不弱,一见杆棍打落,左脚往前一上步,剑尖一吞一吐,使招“长蛇出洞”,疾向温明义右肋下点来,温明义往下一沉肩,卸身退马,使个“美女绞纱”,旋风一般的转,杆棍横带过来,使招“玉帮腰围”,用足力量,疾向夏雪宜中三路扫去。
  
  原来这种兵器,能软能硬,可柔可刚,具有花枪单鞭两种妙用,夏雪宜当下一见杆棍扫来,立即往后一跳,手中金蛇剑也撒回来,这是“燕子翻身”,温明义忽然身体一耸,拔起七八尺高,人在空中,使个“云里大翻身”,狂风一阵,抢到夏雪宜的背后。手中紫藤棍,其疾如矢,使招“仙人指路”,直向金蛇郎君颈后“脑户穴”猛戳过去,夏雪宜疾忙一矮身,方待使个“二郎担山”,反剑横扫过去。温明义早知夏雪宜武功卓绝,力战未必取胜,在身形拔高时,巳经将一条迷魂香罗帕,暗暗放在手中,微一招展,一阵球白色烟雾,随手抖出。
  
  原来温明义这一条迷魂香罗帕,乃是五毒教青蛇老人送给他用的,这迷魂帕,乃是采取云贵苗疆一种特殊毒草,名叫做“合欢莲花”,再加上好几味难得之药,混以上好藏香,百蒸百晒而成,不用时节,贮在一个皮囊之内,用时暗中取出顺风一扬。帕中香雾立即喷出,这种香雾,无论何人,嗅入一丝,立即心头作闷,四支酸软,一交跌倒在地,温明义平日以这种香罗帕,不知败坏人家少女几许贞操,今日用来对付夏雪宜,以为手到拿来。那知夏雪宜,眼神十足,一见温明义如此卑鄙,使用迷魂香罗帕,不禁勃然大怒。
  
  看官们,你们估夏雪宜的眼神何以如此厉害,居然在百忙中看了迷魂帕出来呢:原来这种武家眼神,也要学习过,才有这么成功,原来当年夏雪宜少时习技时,活阎罗马人龙教了几手拳脚,便开始传他内家坐功,因为武家习技,首重心静。当年活阎罗马人龙为教夏雪宜武功,先由坐功着眼,第一步,传授“虚室生白”法,怎么叫做“虚室生白”法呢?这就是辟一净室,所有窗户,全用黑布遮盖,命令夏雪宜坐在室中,盘室而坐,状如老僧入定。
  
  然后再命夏雪宜屏思而视,两眼开合七十二次,然后再命夏雪宜屏思而视,两眼开合七十二次,舌底上项作深呼吸,如是者,凡三十六次后,直到两眼发酸才罢,夏雪宜起初入手的时候,觉得十分辛苦,也不明白马人龙命令他自己如此,有什么用意,好奇心起,便问马人龙是什么理由,马人龙对他道:“凡是一个人,都有一种天赋本能的,古时剑侠,能够转眼行万里,来去无踪,无非是将这一种天赋本能发挥到最高峰而已,俗语有一句说话,神仙也是人变,其实,故且勿论,武侠也是人变,此为不易之理吗?同时,凡是习武的人,首先就要心静,所谓‘静’字也者,是为武术之本,故此你现在年纪还轻,我说一个故事你听。”
  
  夏雪宜点点头,问马人龙说的是什么故事,马人龙继续说下去:“古时春秋,有一人名纪昌,一心要学射箭,要求从师卫,飞卫不讨,纪昌大惑不解,叩其缘故,飞卫道:‘你之用力,未曾养成,不足以言学箭。’纪昌这时恍然大悟。纪昌于是返回家中,卧在乃妻织布机底下,眼看梭子,在织机上,来来往往,目不稍瞬,如是者,凡十年的光景,视虱子如盆,视中马毛如梁木,遂以马毛缚一虱子,悬于窗前,一箭射去,而贯其心,纪昌大喜,以告飞卫练成目力啦,飞卫道:‘你不止练成目力,而且练成神射呢!’这段故事,虽然未必可信,古人言之凿凿,明白这个意思没有呢?”

    夏雪宜究竟是聪明人,立时悟了出来,道:“师付原来是教我练习目力啊!是吗?”马人龙点头微笑道:“是啊,我告诉你,你不止要练习目力,而且还要练习你的心静呢,昔日达摩祖师,在嵩山少林寺面壁九年,闻石级下万蚁战斗若雷呜,此乃就是心静呢?后以凡练习武艺的人,自小起练,比中年容易得多,自童身起练,比娶妻后练习容易,此无他的,不过心静两个字而已。”夏雪宜立时觉悟,从此便耐心习那坐功。
  
  如是者,一连经过三个月,渐渐觉得两眼能够在黑暗之中视物,不禁大喜,这时,经过三个月后,马人龙又换过了一个方式了,这个方式,就是距离夏雪宜坐处,十步之前,被根白木圆棍,命他两眼注视,目不准转,如是者又良久复良久,练习之时,总要看到眼酸才罢,休养片刻之后,又要睁眼再看,一日看七十二次,如是者,又是一个月。看得那根木材,如同箩大,活阎罗马人龙又把木棍漆成黄色,再命夏雪宜去看,如是者,又一个月,木棍颜色,由黄转红,由红转赤,由赤变紫,由紫变蓝,直到变深蓝色才罢。
  
  当时夏雪宜看完木棍之后,易以烛火,距离也渐渐远了,由十步至十五步,由十五步至二十步,最终到三十步,夏雪宜自从受过这种“虚室生白”之法,练得眼光明锐,迥异常人。所以目力最为重要,能在百忙中,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这就是武家练到炉火纯青,这是闲话不提。当时夏雪宜勃然大怒,将一个温明义恨入骨里,立即展开绝技,呼呼一响,寒光霍霍,一口金蛇剑,盘前绕后,恰似一条银龙,将一个温明义紧紧围住一片剑雨金风之中。
  
  温明义武技也不弱,展开紫藤杆棍,使出“降龙棍”法,翻翻滚滚,有如梅花朵朵,力战住夏雪宜,战到三十多回合,夏雪宜大喝一声:“着!”宝剑一招“金针刺蟒”,寒光闪处,疾向温明义中盘刺来,温明义慌忙使了一个“推窗望月”,将紫藤棍一挂,那知道夏雪宜剑法神奇,可实可虚,剑把一沉,使个“倒转阴阳”易扎为扫,锐风斜吹,青锋乍闪,横扫过来。
  
  当下温明义一见剑到,登时慌了手脚,使个“旱地拔葱”,霍的跳高六尺,避过一剑,就这一翻一滚功夫,左手迷魂香罗帕,右手连珠袖箭,一齐抖手打出。一片香雾,数点寒星,直奔向夏雪宜面门,夏雪宜勃然大怒,只一闪身,避开袖箭,再一踪足,拔起一丈多高,避过迷魂香雾。就在半空中,一记“铁琵琶掌”。
  
  那知道“铁琵琶掌”还未打出,温明义却是早知敌人有此一着,飞身窜出数丈,此时,石梁派的党羽,从宅内走出来,越来越多,一见温明义窜出圈外,温明施便指挥党羽上前,围住夏雪宜,一面自己和温明义,温明山,温明悟各人,另外有几个石梁派高手,抢向宅内而去!此时,夏雪宜一把金蛇剑,将数十个石梁党羽,杀得东倒西歪,夏雪宜奋起神威,衔尾直追,追到前山下,那知踏入温宅,静荡荡的,空无一人,正想深入追踪,忽见温明义闪了出来,左手一较八仙台,那知夏雪宜动作真快,身形托地一探,竟将温明义衣领抓着,往回一拉。
  
  说时迟,那时快,屋顶上天花板上,忽隆一声,哗啦啦,落下四面千斤闸钢墙,竟将夏雪宜和温明义一齐罩在中心,温明义以为发动机关,困住夏雪宜,那知夏雪宜,一踏入屋时,早巳看出厅顶柱上,竞是钢铁所制,心知有异,一见温明义左手一按八仙台,夏雪宜立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伸手抓着温明义衣领。
  
  果然不出夏雪宜所料,屋顶上落下钢墙千斤闸,构造十分巧妙,专困内功高强的敌人,千斤闸的本身,并非整块钢铁,而是用千百根指头粗幼钢条,扭成鱼网纹一样,另外每一个网眼之中,布满无数大小倒须钩,形如一张刺网,网脚以下,才是整段钢铁,每面钢墙,幅园六尺,一合起来,形如一个棱格铁笼,将人困在中间,任你天大本领,也难破网窜出,因为钢条坚韧,虽有斩钢切铁宝剑,也不容易削断,就是用内功劈空拳一类,也未必能够震断钢线须钩的。
  
  当时夏雪宜,急中生智,临时拖了那人做水鬼,不然的话,早巳当堂吃亏了,温明义以为一按机关,钢墙干斤闸困住敌人,那知也同时困住自己,真个蚕虫师爷,作茧自缚的呢;当下温明义又急又怒,托地一转,使个“进步撩阴掌”,直奔夏雪宜胸打来,他那里是夏雪宜的对手,夏雪宜只一晃身,并伸二指,向他脉门点来,喝声,“姓温的,请你倒下!”温明义哎哟一声,立即半身麻木,扑通,左脚往地一跪、夏雪宜再伸指往他肩背后“风府穴”一点,温明义委顿在地,形如一堆烂泥。
  
  夏雪宜一伸臂,将他由地下抱起来,当一面肉盾牌,护住自己前胸,厅外人影闪处,温明达,温明山,温明施,温明悟四兄弟和数十石梁党羽,咬牙切齿地走进来;一见温明义也同时和夏雪宜困在钢墙千斤闸内,不禁愕然,弄得他们四兄弟目定口呆,啼笑皆非,不知如何是好。夏雪宜冷笑道:“姓温的,料不到你这群狐群狗党,竟全躲在这里,你们以为用机关困住我,便可以鬼计得逞么?哈哈,你们兄弟请看,这里还有你们一位弟弟温明义啊!”

    温氏兄弟本意,如果有敌人追入,就用千斤闸困住,以便擒拿,那知连温明义也被夏雪宜一起拖了进去困住,这一次不能不投鼠忌器。温明达大喝道:“夏小子,你居然同我石梁派寻仇作对,今回你罪恶满盈,自投罗网,还有什么话可说?”夏雪宜哈哈一阵冷笑,道:“你温氏兄弟,污辱我母亲,又将她杀害,并且将我父亲兄弟一家四口全体杀死,你如此下毒手,我孤身一人逃脱在外,十五年后的今日,我学武成功,到来报仇,还不应该吗?哼!你们兄弟以为用机关将我困住生擒,那知你的好弟弟也跟我一齐落网呢,老实说,我先杀你的同胞兄弟,然后跟你们算帐,将这千斤闸,破给你看!”
  
  温明达哈哈大笑道:“哼!夏小子,任你天大本领,你也不能打破钢线须钩,知机的,决些抛下武器,也许能得个全尸啦!”夏雪宜怒喝道,“笑话!”温明达道:“你以为擒住我们一个人,便可以拿来威胁免死么?人来!放火!”话尤未毕,四五名党羽,轰应一声,纷纷搬入柴草等物,堆放在铁网之下。
  
  夏雪宜料不到温氏兄弟如此恶毒,拼着连自己兄弟性命也不要,竟自己放火焚烧,不禁大吃一惊,心想:“今回自己一时鲁莽,误撞入这虎穴,困在这座机关里,这机关这么坚固,就是自有天大本领,也难冲出去了……”想到这里,不禁恍然,连忙拍活温明义的穴道,温明义哑穴被解,立即能够出声,一见温明达等兄弟在网外,连忙哭丧着脸道:“大,大哥,你救了我出去,才好对付夏小子呢!”
  
  温明达道:“好弟弟,难为你一次也好,我索性豁出这座客厅不要,放一把火,将你和夏雪宜二人活活烧死在网墙内呢,谁教你这么鲁莽呢?只可将你赔葬了,好弟弟。”温明义不听尤可,一听不禁泪流满面,道:“你眼巴巴看着你的手足活活烧死么,大哥!你不要放火了,先救我一命吧,呜,呜……”温明义在墙内抢地呼天,夏雪宜却是态度安详,气得温氏兄弟哭不得,笑亦不得,温明山,温明施几个,到底手足情深,听见温明义在网内连声颤叫,越叫越惨厉,不由起了一点恻忍之心,连忙喝令党羽停止抛柴草.
  
  那知温明达阻止,大声喝道:“混帐,温明义,这不能怪兄长心黑手辣,谁叫他鲁莽,现在没有办法,无毒不丈夫,事难两全,对付这个大敌夏小子要紧,只可将他陪葬就是了。”温明义听见温明达手足一场,居然说出这般冷酷无情的话来,不禁悲愤交并,破口大骂,温明达一味狞笑,半句不响。
  
  跟着,下令党羽从速下手放火,夏雪宜眼见自己性命,已经千钧一发之际,厅外突然声如洪钟一声大喝道:“杀不尽的石梁狗贼,死到临头,还要逞凶作恶么?”一言未毕,哗啦啦,跟着,托托几声,接连飞下四个人来,夏雪宜举头一望,正是天南隐侠上官云毅,活阎罗马人龙,黄衫客王云龙,少林僧悟元禅师,不禁大喜。
  
  原来方才夏雪宜大战温氏兄弟时,温氏兄弟不敌,撤退入屋,夏雪宜报仇心切,衔尾直直追进去,当时天南隐侠上宫云毅看见,正想阻止不可孤身犯险,那巳来不及,于是与众人商量,就与悟元禅师,活阎罗马人龙,黄衫客王云龙四个人,施展轻功,不消几个起落的功夫,四个人一溜烟来到温宅。只见大门紧扣,各人施用劈空掌也不能打开,天南隐侠一眼看见大门紧扣,知道事有蹊跷,夏雪宜必进入虎穴无疑,于是四个人立即窜上房上,天南隐侠上官云毅眼光锐利,才上屋顶,便看见温宅前厅内,人影幢幢,夹着呼喝叱骂的声音。
  
  天南隐侠更不怠慢,一提丹田气,叱喝一声,由屋顶上飞身直抢下去,跟着,悟元禅师,黄衫客王云龙,活阎罗马人龙三人也跟着窜落地上。此时,温明达温明山,温明施,温明悟四人,一见屋顶力勒有声,登时醒悟,立即抢入演武厅,下了机关千斤闸,只剩数十个党羽留下遭殃。天南隐侠才一照面,立即看出夏雪宜被人困在几面形如铁网机关内,他起初却奇怪夏雪宜有一身绝顶内家本领,而且又会用劈空掌,因何不会独自破网窜出,反而坐困网内。
  
  当下天南隐侠相临既近,仔细一看,方才看出敌人用的是勾连壁,难怪夏雪宜陷身钢笼之内,无由自拔,当下天南隐侠怒喝一声,立即一记七步劈空掌,照准钢墙千斤闸打去,叮铛,钢闸铁罩,全然不动,果然不出所料。此时悟元禅师也抢到,一见夏雪宜被困在机关里头,立即把气运起,双掌一推,用大力金刚掌,以为用真力罡气一迫,便能将铁闸立时粉碎。那知也是没用,铁闸分毫不动,正在为难之间,天南隐侠咦了一声,若有所悟,窜起来道:“夏贤徒,金蛇剑何在?快拿出来吧,这口宝剑,乃是神物,能斩钢削铁,你有没有试过呢?”

    夏雪宜给他一言警醒梦中人,如梦初觉,道:“弟子虽未试过,但也可以试试的。”说罢,在身上拿出金蛇剑,舞起斗大剑花,运足真力真气,怒喝一声:“嘿!”言未毕,使个“力劈华山”,奔问钢墙千斤闸劈去。铁闸立时破裂,哗啦啦,碎铁乱,飞裂出一个五六尺方园空洞,夏雪宜回手一剑,奔向温明义劈去,手起剑落,温明义当堂身首异处,夏雪宜才捏了一把汗,爬了出来,心想:“早知金蛇剑如此厉害,不必坐困笼内这么久了?”想到这里,不禁暗笑起来。
  
  此时,夏雪宜仍然要再度深入追杀,但是,后面已经下了铁闸,石梁温氏兄弟更不知往那里走了,而且上官云毅警告他,此屋机关重重,索性退出,等候有机会时,再度报仇也未必晚,夏雪宜只得答应了,可是,后来夏雪宜只身入虎穴,杀的石梁派人马东倒西歪,天乌地暗,这是后话。当夏雪宜破门而出,出到温宅大门,夏雪宜想要一不做,二不休,要将温宅放火焚烧,却给上宫云毅劝止道:“咱们行走江湖,切不可赶绝杀绝,由他了罢.何必再结深仇呢。”于是众雄离开石梁,直向北方而去。
  
  众雄带着兴奋的心情,一路上,日行夜缩,不到几天功夫,回到陕北德泉堡,住在夏雪宜家中,夏雪宜以这次报仇成功,便在屋内摆设庆功的宴,众英雄兴高彩烈,互相干杯,饮至初更将尽,方始尽欢而散,各自归寝,就在那天晚上,三更左右,夏雪宜兴之所致,跟陈白鹤正在围棋,突然有人阴恻恻的,扑嗤发出一声冷笑来,夏雪宜和陈白鹤在江湖上虽然闯荡一生,饱经历练,更有一身惊人本领,可是夜静无人中,不禁毛骨悚然。
  
  夏雪宜与陈白鹤二人,几乎疑心孤魂野鬼,午夜出现,夏雪宜急忙一个虎跳,飞身一晃,穿出窗外,看个究竟,只见静悄悄的,杳无人影,那里有生人的踪迹,于是返回房中,以为自己所错,继续跟陈白鹤围棋,不一刻,迎面呼的一声,飞来一物,竟是一块石子,抹着夏温宜额角飞过,夏雪宜不禁勃然大怒,向陈白鹤招呼一声,二人双双穿出窗外,夏雪宜大喝一声,道:“那里来的孤鬼野鬼,胆敢相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人影,飘然而逝,二人展开陆地轻功身法,直追过去,追了几里路远,只见那条人影轻功,不在他们二人之下,兔起鹄落,星飞丸走,不到顿饭工夫,巳经跑出六七里,可是那条人影不知去向,二人正在四周找寻,那知呼的一声,金蛇郎君,陈白鹤二人跟前一花,似乎刮起一阵怪风,好似世人传说的鬼魂一样,二人不禁咄咄称异。
  
  忽然又一阵阴恻恻的冷笑,金蛇郎君夏雪宜大声喝道:“来的是那一位朋友,请出来,不必藏头露尾,既然有心来到德泉堡,请进去喝杯酒,交个朋友。”喝声未绝,只见一条人影,双足一点,一个“恶虎扑食”,直向夏雪宜跟前窜过来,夏雪宜双掌一错,用“排仙掌”,猛击那人背后。
  
  那人见了这般的掌风,却是不慌不忙,霍地扭转身来,竟用“倒架铁门”的手法,左臂往外身一挥,一股真力发出,和夏雪宜的掌风,撞在一起,两下里都是势均力敌,谁也伤不着谁,二人的身形,不约而同退出七八尺外,夏雪宜又用了一招“横身打虎”,又是呼的一掌,直向那人肋下击去,那人突的开了声音,道:“好手法,阁下是那一位?”夏雪宜拱手道:“在下姓夏,名叫雪宜,可是,相好的,从未识荆,兴你并无仇怨,何以今晚来相戏?”那人哈哈一阵冷笑,道:“哦哦,原来阁下便是夏雪宜,幸会幸会,鄙人就是云南盘龙山五毒教青蛇老人,今晚特来向你们领教。”夏雪宜道:“哦!原来青蛇老人,敬仰,素仰,在下与老前辈素来井水犯河水,怎的午夜闯了进来。”
  
  青蛇老人冷笑道:“阁下还在装傻扮戆,前十多天时,还记得你们的手下败将温氏兄弟么?他们兄弟乃是老朽之师侄,一时大意,竟裁在你们手下,你们还下了毒手,将温正德当温明义杀死,还有百多位石梁朋友,这笔深仇大恨,试问你们如何清还,说实了,有仇不报非君子,老朽特来贵堡领教。”夏雪宜心想:“这人单人匹马胆敢入堡,而且轻功气功,巳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可轻视的!”想完,便点头道:“好好,就在拳脚上领教几招吧请先上。”青蛇老人吼叫一声,:“夏好汉,你是主,我是宾,请先发招。”
  
  夏雪宜一进手。便用“猛鸡夺栗”、“回环滚砍”手法,一连两招,疾如风雨,直奔青蛇老人打来,青蛇老人冷笑一声,只一欠身,也不见他脚如何用力,身形已倒退两丈远,金蛇郎君这一惊,非同小可,再把腰身一挫,“龙形穿掌”直横过去,青蛇老人倏的一矮身躯,竟把二十四路截手法,施展开来,截手是空手入白刃的拳技,共分二十四个字诀,盘,打,跳.拍,压,勾,拉,园,转,滑,吞,吐,撒,放,擒,拿,封,闭,抽,拖,仆,扑,分,翻,青蛇老人一施展开来,真个沉如山狱,动若流波,起如白鹤冲天,落如黑虎扑地,进似神龙盘空,退如飞鹰搏兔,使这门功夫的,全凭神足,心定,手急,眼快,一使出来,迫得夏雪宜连忙跳跃!夏雪宜急忙把自己拉长的“降龙十八掌”使了出来,竭力抵御,不到十数回合,夏雪宜已经连连出脸,首先青蛇老人一个“双推掌”打过来,夏雪宜见他掌力雄浑,不改正面硬架,一个“怪蟒翻身”向左一闪,青蛇老人倏的再反手,一招“凤凰单展翅”,身形倏地往前一拍,右掌疾出如电,照金蛇郎君万灵穴左肋横展过去!
  
  夏雪宜脚尖还未站稳,料不到他人交手是这样快,几乎枪着,还算他急中生智,一招“蜉游戏水”,半身来一个大倾倒,旋风似的一卷,眺出六七步外,敌人占不了分毫的便宜,青蛇老人哈哈大笑,道:“好好,今晚老兄手下留情,让你多活十天命,你迟早也死在老朽手上,你们有胆敢到蛮山较量吗?”夏雪宜道:“咱们足迹遍天下,有何不敢!”青蛇老人拱手道:“既然这么说,中秋节那天,你邀请男女英雄驾来敝山,敝派同人恭迎候!”夏雪宜也拱手道:“好好,恭敬不如从命,一言为定便是。”说罢,只见青蛇老人展开陆地飞行本领,几个起落纵跃之间,突失了影子,这人轻功,来去恍如一阵怪风,端的厉害异常。
  
  青蛇老人走后,夏雪宜返回屋中,便把适才青蛇老人夜探本堡的事,告知众雄,天南隐侠恍然大悟道:“不错,这人便是云南大侠了,也是五毒教掌教,平日盘据苗疆一带,勾结官兵,为非作歹,不过五毒教实力雄厚,平时训练些苗人习武,苗疆那里,很多出色能人,这次亲自到来约会我们前往盘龙堡较量,不可忽视,尤其是青蛇老人那座盘龙魔堡,十分厉害,机关埋伏重重,平常武功稍弱的人,不敢前往,估不到石梁派温氏兄弟竟向五毒教求助,他们斗不过,便纵恿青蛇老人跟我们作对开血战,既然如此,咱们不怕魔堡铜墙铁璧,咱们倒耍为世除害,把这批不知羞耻的恶贼,一网打尽了,不知各位以为然否?”夏雪宜道:“既然五毒教掌教亲自到来约会我们,我们那肯爽约之理,就算赴汤蹈火,也耍干一次!”群雄齐声赞成。
  
  且说青蛇老人离开德泉堡,一路飞驰奔腾如箭,直向云南盘龙山而去,原来温氏兄弟和岳阴六魔这批人,在石梁跌了一次跟斗,各人见得再无面目见石梁派的人,连温宅也焚为平地。不但把夏雪宜视同不共戴天之仇,而且也把天南隐侠这帮人,恨如骨髓,各人大肆咆哮,温氏四兄弟中,有些主张共往德泉堡找夏雪宜算帐,有的主张立既进攻德泉堡,把堡中人杀个鸡犬不留,温明达虽然阴险凶狠,但知道夏雪宜与天南隐侠,黄衫客,冯人龙武功卓绝,而且还有少林高僧语元禅师,红衣女侠霍美兰,陈白鹤,个个武功高强,无一庸手,自己方面统共不过八九人,任有天大本领,人数有限,那里可以明目张胆闯堡,若冒失去找他,以卵击石,十有九败!
  
  温明达愈想愈怒,认为此次之败,实在有生以来,奇耻大辱。忽然想起,苗疆九龙山有一位师伯青蛇老人,乃五毒教掌门人,门下能人,不可胜数,如果找得青蛇老人帮忙相助,报仇便易如反掌啦,五毒教,想念至此,乃与各兄弟商量,找寻师伯请来相助,洗雪这笔血海深仇!”温氏兄弟主意既定,含泪离开石梁,取路直往云南,日夜兼程,不多日来到云南苗疆,直上盘龙山盘龙堡,求见五毒教掌教青蛇老人,一见青蛇老人,温氏四兄弟齐齐跪下痛哭,青蛇老人好生诧异,扶起各人,便问有什么意外之事。
  
  温明达哭了一阵,就把与夏雪宜结怨经过,如此这般,又把夏雪宜带了高手进攻石梁镇,连石梁祖师陈正德,及五弟温明义也死在金蛇郎君手下,并把大屋焚为平地,如何如何,加盐加醋,说了一遍。青蛇老人不听犹可,一听为之跳起,温明达更用激将法,对青蛇老人道“夏雪宜当日进攻石梁时,弟子曾说出师伯大名,叫他手下留情,那知他不但不听,而且反嗤之以鼻,说你老人家是一个如假包换,苗狗,什么邪教,说你如何勾结朝廷,甘做鹰犬,如何在苗疆为非作歹,种种不入耳的说话,弟子不敢对师伯说,总之夏雪宜这个恶贼,自空一切,旁若无人……”
  
  温明达正待要说下去,青蛇老人一声断喝:“嘿,何物夏雪宜,岂有此理,竟然诋毁老朽,老朽却耍跟他较较量,他现在那里,你们知道的么?”温明达道:“他就是住在陕北东大门德泉堡罢!”青蛇老人道:“好好,老朽却要先教训他一顿,然后约会他们一道到来九龙山,待老朽把他们一网打尽,好替你们各位师侄报仇雪恨!”温明达道:“夏雪宜君这帮人冯,除了四五个高手之外,其余不过禄禄之辈,加以青蛇派实力对付,易如反掌,师伯不必忧虑。”

    青蛇老人道:“老朽姑勿论夏雪宜实力厚薄,今日为各位师侄出一口恶气,老朽拚此老命,也要跟夏雪宜决一死战,你们各位暂且在此定居下去,老朽十天之内,便会回来了。”温氏各兄弟和岳阴六魔知道青蛇老人毅然相助,心中切喜,这时,青蛇老人怒气冲冲,换过夜靠,背押宝剑,独个儿离开苗疆,直奔去,这天晚上,约好来苗疆较艺之后,日夜兼程,赶返苗疆,见了各人,硬把刺探德泉堡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并道:“据老朽刺探情报,他们这帮狗贼高手能人不少,老朽为防意外起见,用白鸽传书,多聘几位本门高人到来助战。”说罢。立即取文房四宝来,亲自挥就十多遍书函,用白鸽传书。聘请鬼脸道人和三眼真人,大云高僧,和萨了空参加助战不提。
  
  

第十二回:天南隐侠往事
  
  话分两头,金蛇郎君夏雪宜答应中秋季节,赴会云南盘龙山,夏雪宜便留下悟元禅师,黄青山客,天南隐侠等各高手在屋中住了十多天,请相助一臂之力,为父母兄弟报仇雪恨,歼灭温氏兄弟,各人慷慨答应,一连住十多天,夏雪宜款待周到,大碗洒,大块肉,众人不亦乐乎!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很快就过了十多天,距离中秋节还有十多天,各人便执起兵器喑器,身边细软,直向云南出发,日行夜宿,不多日,来到云南境内,天南隐侠说出苗疆许多奇异风俗,苗人种种禁忌,听得众雄,惊心动魄。
  
  原来二十年前,天南隐侠曾经到过苗疆,大闹百蛮山一次,据记忆,原来苗人因为深山荒处,风气闭塞,无论日常一切大事,均乞神鬼作主,于是一般神巫鬼巫,道成族中权威人物,苗人所居地方,名唤苗寨,所住房屋,千篇一律,具用碗粗细毛竹,搭成两层棚屋;上层居人,下层豢养牛羊牲口,每一个苗寨内,苗人必择一个适中地点,或地较高之听在。合力建一鼓楼,上架数百牛皮大鼓。
  
  每逢寨中人发生婚丧大事,或水火灾劫,野猎外敌侵入时击鼓聚众,一呼百应,苗人生活,不外农猎,饮食亦与汉人无大差别,每日所食亦为米巴,锅魁,蔬菜之类,至于牛羊鸡鸭牲畜,每逢过节庆典,或者婚丧大典,方能宰杀,苗人嗜酸味,无论么食物,非加酸味不能下咽,尤其是好吃醋浸蜈蚣蚯蚓,美其名曰:“鸭虫”。但是汉人一见,便要作呕,苗人家中,家家户户,必备一缸醋,淹满一些青蛙,蚯蚓,肉蛆,等虫类,淹到又霉又烂,腥臭扑鼻为止。
  
  休看如此,苗人全家,对于这一只缸,看得比性命还重耍,据说,缸内有神,名曰:“家鬼”,乃是一家之主,如果有客人来,户主必由缸中,捞一些臭蛙烂蚯蚓出来敬客,客人亦必敬谨食用,不许稍示嫌恶,不然的话,“家鬼”出来作崇,待令嚼烂虫介,在客人腹内复活。便使客人闭气而死。这就是走苗家之禁忌,亦即世俗所调“降头”,苗族之中,尚有一格最奇的事,就是有一种,乘性特异的女子生下地时,两只眼暗的碧绿如同磷火,灼灼照人,后臂拖着一条肉尾,大约二寸,身上只生一臂,却比常人两臂还长,手指拳曲如勾,头发灰黄相间硬如猪鬃。
  
  这种女子,在苗族中常常见到,名曰“野蛮婆”,一生无人肯娶,其家亦不令嫁,她平日一切起居饮食。均与常人无异,惟至死后三日,必定复活,变成一只僵尸,能够破棺而出,出棺之后,径而返家,一路上,逢人都笑,但不能开口说活,家人见她回家,立即预备糯米饭一团,大雄鸡一只,见地远远回来,便急把饭团和大雄鸡递在她的手里,并祝告之道:“你回来何干,惹得一家害怕,快走快走。”她接过饭团和大雄鸡,便一边吃,一边格格狂笑而去,走到半路,大雄鸡必挣扎要逃,她必奋力狂追,但她全身骨骼巳硬,不能弯腰俯拾物件,故而不能去捉那只大雄鸡。
  
  她丢去东西之后,打消回家念头,每日奔驰崇山峻岭之间,忍受饥寒风雨吹打之苦,到处寻觅丢失的那只大雄鸡,直到二次死方休。在她二次未死之前。时日既久,陂涉既劳。渐渐把她身上,那套殓葬衣服,风吹雨淋,霉烂脱落,饥渴时节,咽草食叶,不吃人间烟火,遍身长出白毛,黑毛奇成长人长兽.形容可怖,古人笔记之山感木容,既是这一类野变婆之僵尸所变成的。
  
  有一年,天南隐侠和陈白鹤二人因事路过苗疆。因欲饱览苗疆名胜,二人行复行行,来到苗疆一座山岭,只见有几个苗人与一个汉人,抬着两箩冬瓜,迎面走来,天南隐侠觉得奇怪,到了那些行人近前,便问那汉人,因何抬着冬瓜行走,那汉人笑答道:“两位好汉有所不知,我们前半那座谷中,诛杀红蟒。”天南隐侠望了那些人一眼,笑道:“听说红蟒厉害无比,你们区区几个人,治着两箩冬瓜,就可以逐杀红蟒?”那汉人笑道:“因为我们这些瓜内有物,红蟒见瓜必吞,一吞之后,立时毙命。”

    天南隐侠笑道:“老朽不信这么容易啊。”说到这里,便问他冬瓜如何可以除蟒,原来那谷内有一条大红蟒,厉害无比,平日诸多作孽,苗人认为此蟒不除,日久必成大害,所以买了两箩冬瓜回来,那些冬瓜皮色青圆,个个巨型,一个一个的煮熟了,煮得熟透滚热,然后取了柳叶尖刀,每一个冬瓜插入一把刀锋,这些冬瓜煮熟之后,外皮凝冷,但是瓜心内肉,仍是滚热,用一口尖刀插入冬瓜内,抬到谷口,倒入红蟒穴之内,红蟒见瓜必吞,一吞之后,立即上当,火热瓜肉炙其肠胃,尖刀直贯肝脏,红蟒便会丧命。
  
  天南隐侠听罢,不觉笑道:“红蟒既然作恶多端,可以用兵器来对付它啊;”那汉人摇头道:“不可能,因为此蟒寿命巳逾百年,鳞甲坚如精钢,非用冬瓜之法,不能制其死命呢!”天南隐侠好奇心起,自念二场来到苗疆,什么毒蟒红蟒,如何厉害,曾经听过江湖人士说过,但还未曾看过,索性跟他们一齐往那谷口,看看他们如何除蟒,主意既定,便与陈白鹤,紧随着他们前往谷口而去,原来这谷口原是野矛谷的前面,洪荒以前,一个火山的喷火口,这喷火口深不见底,石峋林立,黑沉沉的璧立千仞,苗人因为此处地太荒凉,等闲也没有人肯去。
  
  这一年突来一条锦鳞大红蟒,这条大蟒,通身赤红色,粗若水桶,长几十丈,厉害无比,每日早晚口中吐毒雾,结成一片五色云霞,灿烂似锦,映着山上朝霞夕阳,幻成彩色,十分辉煌夺目。初时数月,那红蟒只在附近山中,吞吃虫鸟,也不为人大害,可是,日子一久,竟然被他看出附近结有苗寨,豢养性畜甚多,不禁馋吻大动,竟然放大胆子,撞毁后棚,窜入寨中,一连拖了几只猪。



第十三回  除怪物隐侠扬威

    红蟒乍得甜头,竟成习惯,愈加猖狂,竟然寻常天天吞起人来,苗人也曾用毒箭梭标来射他,但红蟒鳞甲奸厚,简直不惧,仍然从容来去自若,又被咬伤了数十人,苗寨连受红蟒侵袭,寨中牲畜死伤狼藉,满寨男女个个食不甘味,寝不安席,终日惶惶不安,如大祸将临,于是派人向外聘请能人高手来寨子相助除蟒,就由一个老人胡龙,即是刚才和苗人抬冬瓜那个,聘请一位姓钟的汉人来,那钟某江湖人称“铁臂金刚”,擅使一把大砍刀和一手独门暗器连珠毒弩,十分厉害,这天钟某带着胡龙和数十苗人来到谷口,等候红蟒出现。

    等了良久,忽然谷底轰的一声,飞出一团彩霞,跟着一阵轰轰隆隆,说时迟那时快,谷底一阵腥风过处,彩霞如潮,冲起一条巨大的怪蟒!这条大蟒头如岗岳,金眼血口,满身彩鳞闪闪,幻出奇彩,单是上半截身体便有四五丈长,粗如米缸,口中吞吐一条火也似的,二三尺长的蛇信,形容之恶,比起任何猛兽厉害十倍,铁臂金刚不由大吃一惊,那红蟒宛若一根火柱,自深谷中挣起半截身体,呱呱两声,虎啼一般,怪叫稍歇,忽然把头一昂,似乎闻着生人味,倏地两腮鼓起,一颗怪头立时扩大十倍,直直向铁臂金刚和胡龙老汉藏身的崖角扑将上来。

    铁臂金刚左手一扬,早已准备好的一排“飞星破云弓”一排八支,嗤嗤嗤,似飞出一串寒星直朝着红蟒头部口眼等要害等处射去,胡龙在一旁也一连掷出两支毒药梭镖,不料那红蟒已有百岁以上,岁久通灵,非寻常勾尾怪蛇可比,休看它躯体粗长,行动粗蠢,周围百步之内,飞沙满叶也难制得住它。当时两人暗器打来,好厉害的红蟒,只把前半截身子一缩一拱,也未见它用何力,胡龙打出的两支毒梭镖已经抛落谷底,铁臂金刚那一串飞星破云弩射来,红蟒将口一咬,波的射出一股彩烟,星弩就似遭遇无形阻力,竟向四外展了开去。

    铁臂金刚做梦也想不到红蟒如此厉害,说时迟那时快,红蟒呱呱怒叫两声,蟒首一绕,直如一匹赤练,凌空飞来,胡龙已吓得屁滚尿流,铁臂金刚身影一耸,一个“白鹤冲天”,拔起两丈多高,自蟒头上飞掠过去,避开正面毒气,照准蟒头就是一刀,铁臂金刚这一口大砍刀连带刀柄足足有五六十斤重,又沉又快,普通刀剑碰上就折,这一刀可是用足全力,照这道理,红蟒非伤不可,不料事实大大不然!

    铁臂金刚一刀砍上去,轰的一声,如砍大石,震得手腕生疼,红蟒毫无损伤,铁臂金刚不由大惊,当下红蟒挨了一刀更加恼怒,霍地扭头,一张血红大口直朝铁臂金刚咬来,铁臂金刚双脚一点,使个“燕子三抄水”,一侧身,自它腮旁窜了过去,顺势朝红蟒头又砍一刀,仍然伤不得它,红蟒又挨一刀,愈发暴怒,口中蓬蓬勃勃,喷出一股毒气,便向铁臂金刚追来!

    一人一蟒就在崖下大战,铁臂金刚一面要提防毒气,一面要对付蟒头撕咬,全凭一身轻功,跳高窜低,左闪右躲,那红蟒也似吃了身体过长的亏,转动不甚灵活,所以暂时奈何不得铁臂金刚,反而连挨了十余刀,虽仗着皮坚甲厚,未受损伤,但也是十分疼痛,恼怒之极,张口狂喷毒气,铁臂金刚知道红蟒之性最长,如果这样相持下去,不被咬死,也得活活累死,一面打一面寻思破敌之计。

    他忽然一眼瞥见那红蟒腹下有三个尺许高的红肉包,填起鳞甲之中,似是以前被人斩伤,新近长成嫩肉的样子,没有鳞甲掩蔽,心中一动,想到一计,当下两脚一蹬,一个“移宫换步”,闪到红蟒左边,挺刀直刺蟒眼,红蟒慌忙把头一侧,铁臂金刚突地身形一缩,一个“燕青十八滚”,使出滚地堂身法,窜到蟒腹下面,朝着那红肉包,一刀刺去,果然唰地一声,刀锋过处,鲜血喷出,红蟒痛得怪叫两声,不再恋战,如旋风一般,窜回深谷中。

  铁臂金刚做梦也估不到这样长大凶恶的红蟒,竟受不起一刀,便自窜回、连忙飞身赶去,在红蟒尾上连砍两刀,俱未见效,红蟒退得也快,眨眼之间,便没有了影子。只是崖角上,点点滴滴,留着几摊紫血,奇腥刺鼻,铁臂金刚眼见红蟒窜回谷底,心想:“如此看来,红蟒尚未死去,终是后患,自己一手连珠毒弩,何不潜入穴中,出其不意,赏他一弩,好替他们除一大害,也算不负他们所托。”
  
  主意既定,于是吩咐胡龙找了一根长藤来,不多时,胡龙命苗人取了长藤来,那条长藤,粗若儿臂,乌黑发亮,乃是蟒山多年深山老藤,足足长有十六七丈,铁臂金刚一见,认为合用,于是吩咐胡龙把山藤的一端,缚在自己腰间,另外一端,由四个气力大的苗勇握住,吊桶一般,把铁臂金刚缓缓吊下崖去,免使红蟒发觉,当下铁臂金刚左手握刀,右手拿弩,喝一声:“落!”

    四名苗勇,一齐用力,把铁臂金刚吊下去,那知铁臂金刚吊落悬崖约有三四丈左右,山藤迫卜一声,中断为二,可惜铁臂金刚冷不提防,自三丈高的悬崖上,星飞丸落似的,飞身直跌下去,砰的一声,跌了个粉身碎骨,把胡龙吓得目定口呆,眼见自已老友死得这么惨,不禁泪流满面,矢志要替老友铁臂金刚出口恶气,必要找寻能人风手,除去红蟒,以慰老友在天之灵,胡龙离开苗山,到了中土,到处找寻能人,过了几个月,才遇了一名道士,那个道士就指点他,用冬瓜制其死命,胡龙回到苗山,就对寨主说出道士说出之法,寨主就听胡龙依其言,不料,巧遇天南隐侠,胡龙把第二次除蟒经过,告诉了天南隐侠,天南隐侠与陈白鹤听了,不寒而凛。
  
  当下天南隐侠与陈白鹤紧随胡龙等人来到谷口,遥望蟒穴,彩烟隐隐,知道红蟒尚在穴中,并未他出,但是彩烟毒雾,相距百步,便觉奇腥刺鼻,十分难闻,胡龙立即从身上取出十多支药草,长约二寸,一如九穗,通体色红,奇香扑鼻,把数支分授天南隐侠与陈白鹤,道:“此草古名辟邪,俗称龙利草,产于滇缅交界野人山中,四十九年始一结实,可御瘴厉百毒,非常难得,红蟒吞瓜之后,腹内如焚,必遭大发疯狂,钻出穴外,狂喷毒气,非此不能抵御,你们二人可含在口内啦。”天南隐侠与陈白鹤二人接过之后,忙把一支龙利草,含在口中顿时一股芬芳之气,直扑心田,后来天南隐侠带了大量龙利草返回中土,制成妙药,叫做“驱毒丹”,就是用此龙利草制成,这是后话。
  
  当天下南隐侠与陈白鹤二人,头脑为之一爽,知道药草果有奇效,二人定眼一看这谷口,只见那谷形如覆盆,四下怪石磋峨,如简如锯,光秃秃的,寸草不生,当中蟒穴,方圆十丈,望下去黑沉沉的,深不见底,这时,胡龙和几个苗人,便把萝中冬瓜,一个一个投入蟒穴之内。果然隔不大功夫,穴底哗哗作响,似有风雷之声,胡龙大喜道:“恶蟒快要出现,必中计了,”一言未毕,轰隆一声大震,石破天惊,就这一刹那间,红蟒那颗山岳似的三角怪头,连同大树粗身,一段长大身驱,巳经窜了出来,红信直喷,金眼如火,一出穴口便把庞大身驱,往山岩上,乱摆乱撞,果然不出所料,当各人倒下冬瓜时,红蟒又食又馋,张开浴盘大口,一吞一个,吞下腹中。
  
  大凡蟒蛇一类,吞吃食物,必吞下腹,方才消化,那知这些冬瓜,并不是什么美味可口好的食物,一旦下肚,经过肠胃一擦,瓜皮脱落,里面其灼如火的冬瓜,附在蟒腹之内,宛如千万块烘炉炭,灼得奇痛异常。这时,红蟒方才知道上了人家当儿,凶性大发,身子一伸一缩,便窜出来,但是腹中奇痛难耐,不由自主,在山石上,摇了几摇,只搅几搅,长尾摇处,把一大方岩石,打塌半边,斗大石块,凌空飞舞,满在谷江,声如万炮齐鸣,十分惊人,各人站在山顶,也觉恶得目眩心悸。
  
  当下红蟒长尾一摆,身疾如风,直游上来,向陈白鹤扑去,陈白鹤不知厉害,连忙一舞单刀,使了一招“白虹贯日”,猛迎上去,说时迟,那时快,耳边只听天南隐侠一声大喝:“陈贤徒,动手不得。”跟着眼前一一花,刷的一声,天南隐侠手执金蛇剑,冲向红蟒去,那红蟒嘘的一声,一股毒气,劈面飞来,天南隐侠把头一测,身驱一矮,旋风似的,闪到蟒头左测,照进蟒的眼,一剑刺去,红蟒也十分机惊,一见金蛇剑到,把头一侧,天南隐侠这一剑,只刺在眼盖软肉上,嗤的一声,顿时流出一缕鲜血。
  
  红蟒受了微伤,更是又忿又怒,上半身向上一拱,顿时抖得笔直,宛如一匹赤练,直向天南隐侠拦腰打去,天南隐侠喊声:“来得好”,双脚一登,一个“燕子飞云纵”绝技,往上一拨,足足有六七丈高,自蟒头上,斜飞过去,倏地一声叱喝,胡龙由刺斜里,左手一扬,一支三尺长毒矛,闪电也似,疾穿过来,不偏不歪,恰恰扎在红蟒头下软肉包内!红蟒登时一股血箭,随矛射出,红蟒连受二创,更加暴怒异常,猛把蟒头一起,呼的一声,把毒矛掷出十文远,天南隐侠趁这空隙,一连飞出两镖,打中蟒身,全无效用,反而又是激起那红蟒怒愤,昂头一起,狂风一阵,又向天南隐侠窜来!
  
  天南隐侠取出了三镖在左手,一见红蟒扑到,连忙伏身一窜,跳出三丈多远,随手又是一镖,恰恰打中红蟒血盘大口,直贯牙床,红蟒负痛把嘴一合,镖尾向牙床一压,镖锋更加深陷肉内!红蟒顿觉一阵急痛,把头一阵乱摆,天南侠隐杀得性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左手扬处,白光连闪,嗤嗤两声,又是两镖,一中肉包,一中左眼,红蟒连受重伤,势若疯狂,全身一拱,箭也似疾,直向天南隐侠窜来。
  
  天南隐侠把腰一躬,一个“金鲤穿波”,又由蟒腹下面,平窜过去,那知红蟒大如岗岳的身驱,巳经旋风一般又是扫到,天南隐侠急中生智,连忙举右手金蛇剑,护在头脸,看定红蟒颈下肉包,猛一甩手,把金蛇剑当做飞镖使用,用足真气真力,标掷过去。这一下,果然生效,猝的一声,剑笔插入红肉包内,足有一尺多深,红蟒负痛,把头略略一侧,天南隐侠就趁这一刹那的功夫,暗运真力,右脚向左脚上用力一蹬,一个“平地飞升”,跃出二丈多远,方才落地。
  
  红蟒和天南隐侠等几个人苦斗了半天,连平日珍逾性命的丹元毒气,也喷出来,当时,那么支持得住,身子一软,轰隆一声,倒在也上,把那山石打得纷纷倒扑,砰石破屑,满天飞舞,不能再起,只把一颗怪头,连同颈部丈许长的一段,贴着地面,奋力爬行,只听得山石上,一片沙沙响声,天南隐侠巳经连连飞窜,奔到一个小山头站定,陈白鹤也穿山头上,众人看见天南隐侠宝剑失落,不由大骇,天南隐侠微笑对陈白鹤和胡龙道:“你们稍安毋燥,金蛇剑插在红蟒头上,现在红蟒死在顷刻,但是余威犹存,等他力尽,老朽自会下去取回啦!”
  
  这时,众人在山头顶上,观看红蟒往来乱拱,一片轰隆轰隆之声,宛如蟒于连珍炮,山谷回应,十分惊人,胡龙眼见天南隐侠仗义相救,竟用一把宝剑,把红蟒刺毙,不禁喜出望外,连忙向一个苗人几几咕咕说了几句苗话,那苗人飞也似的跑去,不多时,只见数十苗兵,拥着一个高大苗酋,直奔而来,原来那个苗酋乃是红狼寨主,名叫雷高,胡龙一见苗酋来再,连忙上前和那苗酋雷高说了几十句苗语,那个苗酋雷高走近天南隐侠面前,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族,迎风一展,那四十几个苗兵,忽然霹历一般一声呐喊,全都举着兵刃,陈白鹤不知究竟,当堂吓了一跳,天南隐侠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苗人对待上宾敬礼,连忙叫陈白鹤两手举起,自己也举着两手,向众苗兵一挥,算是免礼表示。
  
  这时,那苗酋雷高和胡龙说了苗句,胡龙就上前往天南隐侠面前跪下,道:“寨主晓得大侠除此红蟒,不止佩服大侠武功卓绝,而且十分感谢,请二位大侠入寨,受我们寨主雷高款待,”天南隐侠点点头道:“好好,待老朽取回宝剑,然后入寨观光。”众人等了好一会,看见那红蟒势力渐缓下来,又歇半响,方才身子一直,立时死去,天南隐侠一个“雁落平沙”,飞身下去一看,红蟒已经僵毙血泊之中,腥臭紫血,洒了一地,红肉包上,金蛇剑已经全部深嵌肉里,只剩一截剑柄。
  
  天南隐侠缓步上前,二指撮低剑柄,往上一拨,一股血泉涌处,金蛇剑应手而起,剑身全无血色,神物即是神物,天南隐侠屏住鼻息,往来把红蟒看了一遍,见他全身鳞甲,闪闪放光,巨口大张,虽然死去,但是神情凶猛,依着一若生时,狰狞可怖,不禁暗暗称奇。正在这时,胡龙高声嚷着,叫天南隐侠顺便取蟒皮和蟒珠,天南隐侠依其言,用金蛇剑在蟒身上砍了几下,再由蟒腹软肚下刺进去,费了两个时辰,方才把整个蟒脊皮,揭了下来,找着二十四粒珠,才飞身跳上山头石上。

    苗酋雷高和数十苗勇,眼见天南隐侠手法如此厉害,而且又有这一口希世奇珍的金蛇剑,连连高举兵刀,一齐呐喊,向致敬,连忙高举两手,向众一挥表示免礼,众苗直把天南隐侠当作天神下降,跟着跪伏在地叩头,寨主雷高连忙请天南隐侠陈白鹤二人入寨,作为雷高的上宾,受了苗天好好的款待,并赠送大封礼物和龙利草赠给天南隐侠,天南隐侠与陈白鹤二人才难离开了苗疆,返回中土……

    那知十八年后,天南隐侠再走苗疆,巧遇红狼谷察主雷高与胡龙,合力大战青蛇派,三破五莓教,再战石梁派,这是后话,这些离奇故事,和打斗热闹场面,开我们武界奇观,一切一切都在下文交待,请看官耐心看下去,同时,天南隐侠上宫云毅行走江湖四十多年,行侠面世,扶弱锄强,其中很多很多轰烈的事迹。
  
  当下天南隐侠一路上侃侃而谈,过去初走苗疆如何惊险,又谈些苗疆奇风异俗,不知不觉巳到云贵边境,在山下村庄客店,过了一夜,众雄才抖搂精神,分作三批入山,第一批;就是夏雪宜,陈白鹤,红衣女侠霍美兰,络娟四个人,直向山明正言顺作拜山式入山,第二批,就是活阎罗马人龙,黄衫客王云龙,杨木易,廖作标,飞虎刘等众雄,由后山包抄而入,第三批,就是天南隐侠,少林高僧悟元禅师,天南隐侠曾经走过苗疆,倒是识途老马,知道山上山岚瘴气,甚是歹毒,未进山前,每人派了几粒驱毒丹(就是用龙凡加草君臣药炼成的)并且特别吩咐夏雪宜,若在山中偶遇怪蟒毒蛇,那把金蛇剑,却是希世奇珍,百无禁忌,任何歹毒怪物,都可以迎刃而解,于是由第一批,第二批先行,天南隐侠与悟元禅师二人,最后紧随而入。



第十四回:探苗疆初逢毒兽

  夏雪宜,陈白鹤来到前山,霍美兰,骆娟四人直向前山杀进,沿途多是洪荒以来,未曾开辟地方,危座峻岭,深沟大河,更有烟岚毒痘,不时涌现,莫道是人,就是野兽也难行,夏雪宜,陈白鹤,霍美兰,骆娟四人,攀山涉间,跃跃飞飞覆若平地,行足十多里路,才到盘龙山,前面共有两条入路,一东一南,夏雪宜心想:“这明明是盘龙山入口,干么不见苗人戒备的呢,”心里方自狐疑,霍美兰比较眼利,忽见路旁野草,无风自动。
  
  说时迟,那时快,突然一声胡哨,那一人身高的野草内,潮水一般,涌出数十个凶苗来,成一个大圆圈,虎视耽耽,只不上前,个个怒容满面,可是并没有一个喝怒呼叫,他们赤着上身,通体刺满花纹,盖块围腰,头插鸟羽,头带铜环,形似鬼怪,手中苗刀校镖之类,都是雪亮闪闪,映日生光,夏雪宜陡的大喝道:“在下及夏雪宜,三个月以前,你们五莓教掌斗人约定来此拜山,咱们俱依一切规距,以礼求见,你们干么聚众行凶呢,须知刀枪无眼,要是这样,恕我们不客气啦!”
  
  语尤未完,那众苗鼓噪一声,天崩地裂也似,四面八方围攻上来,刀矛如林,箭如雨,夏雪宜,巳经早巳约定,明知巳是盘龙山头一关,助手苗兄,但因这些凶苗,只是身手矮健,气力较大,并没有真实的武艺,不想多开杀戒,四个人索性连兵器也不用,齐喝一声,施展空手入白刃法,双脚一点,刷刷刷,凌空飞起,恰同飞鸟一般,涌入凶苗群中,只一个照面,夺过几支长矛,横冲直撞,径向前面杀去,四人都有一身好绝技,空手入白刃法,更是多年精炼,纯熟无比,所到之处,凶苗有如波开浪裂,滚冬瓜似的,纷纷倒地,可是凶苗绝不畏死,前排的尽管倒下,后排却好似人山人海般蜂涌出来,夏雪宜觉得如果用辣手,不单多伤人命,还有要结深仇,正在为难之际,陈白鹤突生一计,大喝一声,双足顿处,一把“仙鹤穿云”拨起二丈多高,跃进凶苗群中,一个头带金环,头插孔雀羽的高大凶苗,直扑过去。
  
  恰好那凶苗是盘龙山有名凶悍苗目,名叫莫里加,奉了本门掌教青蛇老人之命,率领群苗担任第一道埋伏,乍见敌人飞鸟也似,凌空泻落,莫里加慌忙举起长矛,往上刺去,陈白鹤心中早已打定擒贼先擒王主意,眼见长矛刺来,就在空中,一个“黄龙倒转”,右臂一起,把矛头套住,往回一扯,莫加里吃陈白鹤一拖一带,双手虎口立即裂,长矛也被夺出手去,大喊不好,眼前一花,敌人巳经翩然落下,连肩带背,一把抓住自己,莫里加还挣扎时,陈白一声狂吼,右臂往上用力一举,莫里加若水牛般身驱,立时离地而起。
  
  陈白鹤执住莫里加,把人当作武器,转风车般,直向群苗打去,群苗一看这人右臂这么力大,当堂哎哟一声,纷纷退后,陈白鹤历声喝道:“无知蠢苗,胆敢悖众行凶,想要你们头目活命,快快让路,”群苗果然不敢动弹,自动让开一条路,夏雪宜陈白鹤,霍美兰,骆娟四个人大踏步进入谷口,穿过群苗惊戒线,安安隐隐,过了头重理伏,陈白鹤方才喝声去吧!用力一抛,莫里加身如弹丸,飞出两丈以外,一交躺倒在地!
  
  夏雪宜等四人按步前行,行不到数百步,面前一危崖挡路,高约十丈,四人正要施展轻功提纵术跳上去,那知崖上现出一人,用汉语大喝道:“这是盘龙山第二重理伏,有本事请上来!”夏雪宜抬头一看,见上面说话的,是个老年苗人,便振声回喝道:“咱们有心前来拜山,当然不是猛龙不过江,大喝小叫做什,你道咱们不能上来么?”说罢,向陈白鹤,霍美兰,骆娟三人使一个眼色,四个人一齐施展“飘絮凌空”功夫,躬腰一扭,刷刷刷,四人离地而起,居然拨高六七丈,往上一升,又高丈余,平平稳稳,落在危崖上,最难得是动作齐一,快如闪电。
  
  老苗看着,也自心服,狞笑道:“四位汉客,果然好本领!但这危崖容易上来,却不容易落去,你看上面有些什么?”四人才抵崖次,便觉奇腥刺鼻,连忙低头一看,原来下面是一个十亩方圆的石坑,四面危崖环绕,其形如釜,石坑中盘着五十条镍形大蟒,红信吞吐,嘘嘘乱响,那些大蟒最长的约有十丈,驱身足有木桶般粗大,最小也有三四丈,形容丑恶,目射凶光.遍体鳞甲,五色灿烂,映日闪闪生光,其中有几条还口喷毒气,黑雾迷漫,只有一点,坑底蛇蟒虽多,只是游行来往,并不窜上崖来!
  
  十年前,陈白鹤走镖曾经到过此山,知道苗人有驯蟒之法,可是普通的也只得驯一驯以下的蛇蟒,以供娱乐,想不到近十年来,此山苗人竟驯服这多积年巨蟒,真是非同小可,各人正自惊又疑之际,众蟒乍见崖上现出生人,纷纷将头昂起,两眼怒瞪,吐信喷烟,似乎蓄势发威,跃跃欲试。老苗十分得意,用手一指,道:“下面石坑就是第二层理伏,各位英雄如果能够直飞下去,穿过蟒阵,便算闯过此关,如果不能超过,丧身蟒口,也是本领不济,山规如此,不能怨天尤人,只怪自己学技不精罢了。”
  
  夏雪宜听了这些话,早已沉不住气,勃然道:“嘿,你们只靠这些虫蟒吓人,难道这些蟒蛇,便能阻止咱们的么,咱们有办法破你们这个蟒阵!”说罢跟着叫各人从身上掏出一粒“驱毒丹”分含口内,果然超凡妙品,真个不同,甫入口中,齿颊生芬,头脑为之清楚。夏雪宜,右臂一抖金蛇剑,一个“雁落平沙”,箭也似疾,直向坑底投射过去。
  
  陈白鹤恐防夏雪宜有失,也和霍美兰,骆娟二人,刷刷刷,飞落崖下,那些大蟒,初次发现生人时,巳经鼓腮发威,乍见人影飞落,不禁勃然暴怒,为首两条长约十丈,粗如铁桶,群蟒巨口,弩齿离弦一般,红舌如焕,直向夏雪宜,陈白鹤迎面窜到,一喷暗赤毒雾,直扑过来,凶恶之极,夏雪宜等二人有防备,大喝一声,运真气护身,直迎上去,夏雪宜舞起金蛇剑直向两蟒打去,两蟒本来动作如风,与及全靠口中毒气,不论是人是兽,只一喷上,立即受毒昏迷!
  
  夏雪宜,陈白鹤口含驱毒丹,不畏毒气,而且能用“金蛇剑”,才砍蟒头七寸子要害,一下子打个正着,内家正气,用到妙处,本来飞豆贯石,寸木断铁,夏雪宜所用可是全力,恶蟒虽然身驱长大,鳞甲如铁,却也忍耐不住,剑光到处,七寸子连头首,立时切断。可是蟒蛇之性极长,虽然斫中致命要害,仍是长尾卷,横扫过来!

    夏雪宜知道那蟒尾力量逾七八百斤,被这一打,常人立成肉饼,自己虽然有内功护体也难禁受,于是一提腰劲,纵起三四丈高,一下让过,蟒尾扫了个空,吧吧两声,直扫在山石上,危崖立时打裂一大片,碎石宛似冰雹舌落,四下纷飞,夏雪宜才一照面,金蛇剑砍中蟒头要害,却占不少便宜,原来那大蟒虽然伤在致命,正是俗语所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负痛之下,神志昏迷,兽性大发,长尾似风车般,往来乱扫,那些较小蛇蟒,吃它一尾扫着,立成两段,紫血纷飞,而那些受害的小蟒,也自发疯欺狂,不分敌我,见物便咬,眨眼之间,自相残杀起来,你咬我,我咬你,有的头咬着尾,有的身卷一团,宛似数十条五色彩练,互相纠结,吧吧连响,血雨纷飞,蔚为空前奇观。
  
  夏雪宜,陈白鹤,霍美兰,骆娟四人,乘机大显身手,在蟒群中,飞来飞去,四件兵器到处,砍蟒头如快刀斩腐木,立时宣告脱落,不到顿饭功夫,群蟒已经杀死三分之二,所余下的也是头破尾断,遍体残伤,四人飞鸟一般,一连飞纵,踏着蟒身,直穿过蟒坑的尽头,再施展壁虎功,猿猴攀木一般。幌眼之间,巳经上了对方崖顶,老苗做梦也料不到多年驯养的蛇蟒,竟被四个男女英雄诛杀殆尽,不禁气得大呼一声,霍地由皮裙下,拨出雪亮苗刀向咽喉上一横一勒,血花喷处,立时颈断身死,老苗是盘龙山第一位驯蛇专家,竟然老羞成愤,自杀而亡,也可说是以身殉道,出乎夏雪宜意料之外。
  
  四人也不回头,循路便行,断崖后面是一片青色山岭,宛似黛染,山脊上有一条羊肠小道蜿蜒十寻绝壑之间,狭不盈尺,非有绝顶轻功不能飞渡,夏雪宜等四人昂然不俱,轻身提气,附屋游走,只见隘道之上四条人影,兔起鹘落,疾去如飞,转眼功夫,巳经走完全路程三分之一光景,来前一个危崖峙角下。
  
  夏雪宜一眼看见崖上似有黑影一闪,方喝三位留神,一言未毕,轰轰,一块磨盘大石,由崖顶飞下来,照准陈白鹤当头日落,危崖高凡十丈,巨石由上滚落,力猛无比,如果打中,就是不骨断筋拆,也要跌落干寻绝壑之中,死于非命,陈白鹤一见巨石打落,吃惊不少,连忙往前一身,轰,巨石打在山道上,碎片纷飞,山鸣谷应,跟看轰隆轰隆,又有四五块同样大石,照准各人打来,各人连闪不迭,抬头向上看时,只见崖顶蹲伏着三四十个狗面猿身,通体漆黑,似人非人怪物,各把盘磨大石,向下打来。
  
  原来这种怪物,名叫“狗猩”,乃是山中人熊与野猩子一类,交合而生,性最合众,机警残忍,苗疆出产最多,四人还是一生以来头一次,遇见这等怪物,不禁大惊,只得连连闪避,可是怪物“狗猩”,居高临下,乱抛大石,别看他是畜类,目力手法,均甚准确,而且久经苗人驯练,所抛石块,起码也有三四十斤重,他并不是无目的放矢,向下乱抛,而是分散开来,东抛一方,西抛一块,看着向人立脚处打去,山路本来奇窄,绝不容易闪躲,何况仄经一条,只有前后逃窜,并无左右测旋地方,四人处境真是隘极。
  
  陈白鹤走在最先,有好几次险些儿吃怪物抛石掷中,不禁心头火起,正要招呼各人,一齐施展暗器回敬过去,好想除掉几个,说时迟,那时快,半空嗤的一声,宛如流星画过,窜落几道经天长虹也似的白光来,不偏不倚,落在崖顶,摸入怪物狗猩丛中,白光闪处,怪物狗猩立时伤亡了十几个,其余怪物一见,不禁惨叫连声,秩序混乱,两道白光,合在一处,星驰电走,往来横扫,所到之处,怪物惨叫一声,如抛弹丸,纷纷自动飞起,跌落悬崖,投到绝壑底下,碎身碎骨,两道白光,宛如秋风扫叶一般,来回交驰几次,把盛顶上的狗猩,扫荡殆尽,嗤的一声,从崖顶跳下两人。
  
  四人抬头一看,来人正是天南隐侠与悟元禅师,夏雪宜连忙上前忙道:“幸而两位来到,不然的话,咱们四人处境危险之极,狗猩多么厉害,”天南隐侠向夏雷宜道:“老朽与老禅师正在留觉苗疆名胜,偶过崖顶,看见狗猩作祟,一看之下,竟在加害你们,不得不把他除掉!”夏雪宜道:“马师傅带领各位师兄还没有赶到吗?”天南隐侠向夏雪宜道:“他们我没有见呀,不过他们既从后山来,咱们预算在盘龙魔堡会齐,不知他们有没有意外,现在时间不早,我们赶路吧。”
  
  六人行行复行行,走出四五里左右,眼前地势突 然开旷,现出一幅数十亩平原,面前立着一列木栅,栅内房屋隐隐,六人正要向前招呼苗人,开栅放入。突然冬冬冬几声鼓响,栅门开处,冲出十多个似有武功的苗人,其中有一个高大苗酋,面红如血,发披两肩,额上束着一个金环,上身一丝不挂,露出黑铁似的筋肉突出,异常强壮。

    那苗人见五个人狂风般飞到面前,夏雪宜抢前迎住,再一看他相貌,更加凶恶惊人,一双跟睛,闪闪如电,扁鼻阔口,两只耳朵特别大,挂着一串金环,每行一行,便听叮当乱响,尤其是前胸双乳皮下,也穿一双金环,大似盈尺,身子一动,金环左右乱摆,手中拿着一对争光耀目五股钢叉,叉柄上有一串铁练子,怪蟒似的卷在双叉上,看去好不威猛奇特,那苗酋走近五人面前,哈哈大笑:喝道:“汉狗可是夏雪宜么?”夏雪宜一拱手道:“在下正是,特来拜山。”
  
  苗酋道:“嘿,你们竟然斗胆来此,先会一会五股叉,”一言未毕,左手一扬,哗啦铁练一响,五股钢叉似怪蟒盘旋,直射夏雪宜头部,夏雪宜估不到他才一照面,便下毒手,自己还未拔出金蛇剑,于是一个“梅花落地”,往下一伏,钢叉悠悠带风,自头顶上一抹而过,苗酋大怒,右手再扬,钢叉闪电般发出来,直射中路,夏雪宜的金蛇剑巳经执在掌中,一个“推窗望月”,向叉头上用力一削,叮当一声,火花喷处,铁叉立时荡开,夏雪宜乘势回招,一招“长蛇进洞”,照准苗酋后腰刺到,苗酋身才矫捷,一扬钢叉后把,格登,把金蛇剑格开,崔地回转身来,一招“尽力点睛”,双叉并举,奔向金剑郎君夏雪宜胸口扎过来。
  
  苗人本无精深武技,全靠气力过人,天生异赋,跳跃如飞,夏雪宜三两照面一过,便知苗酋战斗之法,只守不攻,翻翻滚滚,宛如一匹白练,舞得遍体梨花,风雨不透,苗酋使尽双叉招术,远攻近刺,纵跃如飞,一任他使尽全身本领,飞叉一近圈子,立即反弹回来,有好几次,几乎打得虎口暴裂,才知来人不是弱者,急得怒吼连声,狠攻猛刺,一苗一汉,连或数十回合,苗酋渐渐头上见汗,气劲不断,跳跃也显出疲慢。
  
  夏雪宜突然易守为攻,一招“金盘进鲤”,向苗酋咽喉便点,苗酋慌了手脚,急忙带回双手,努力一封,夏雪宜身轻如燕,双足一点,一个“旱地拔葱”,拔起一丈多高,飞过苗酋头顶,苗酋双手用力过猛,封了一个空,不由身子往前一冲,一时还未回身立稳,夏雪宜身如雁翅斜落,“白鹤啄翎”,回手一招,恰好落在苗酋右肩上。
  
  也是夏雪宜今次拜山,并不存心当苗人结怨,只用金蛇剑向苗酋一划,割破三四寸长伤口,鲜血涌出,苗酋怪叫一声,自知不是来人敌手,连跳带纵,跑回栅内,正在这时,狂风一阵,人影之处,又有两个苗酋猛扑过来,二人怒吼连声,如飞般来,夏雪宜正耍要迎敌,霍美兰,骆娟二人矫喝一声:“夏大哥让开,咱们来对付他,”身形一晃,宛如凌空双燕,分追上去,大战起来,二苗酋做梦也估不到这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儿,竟有如此本领,不到几个照面,杀得两个苗酋气喘如牛。
  
  说时迟,那时快,适才落败那个苗酋,领着一个寨主模样和一个妖巫直扑出来,大叫那两个苗酋停战,四人立即罢战,群雄说明来意,那寨主便向群雄 道出身份,原来那寨主叫做都驼,武功卓绝,是五莓教中坚人物,都骆看了看群雄几眼,便向着妖巫喝道:“这几个汉狗,真个可恶,都神婆,快把神虫放出,将几个狗男女嚼成粉碎。”
  
  那妖巫叫都神婆,乃是盘龙山主持五毒阵头的首脑人物,一听苗酋命令,立时狞笑一声,全身一摇,草裙披肩,立时卸落,露出一个赤条条身子,满身皱皮,摇摆着胸前一对干皱皮乳,跟着口中喃喃有词,正要倒立舞蹈。那知悟元禅师半声不响,电也似疾,扑到那神婆面前,把手一扬,只听一声轰隆,一团挎挎大的雷火闪处,妖巫都神婆全身立即粉碎,血肉横飞,几乎溅了那苗酋一头一脸,悟元禅师才一出手,把妖巫都神婆,用“霹雳火”一下炸毙。
  
  苗人生性最信神鬼,以为悟元禅师,乃天神下降,不禁哗然惊叫,秩序大乱,寨主都驼怒不可遏,举手一扬,便有七个碗口大小铜环,精神闪闪,电掣星飞,直向悟元禅师头顶上落下。原来这七个铜环,乃是缅甸精钢打造,上有二十四枚锈齿,运用真力一发出去,能够飞取敌人,自动旋转,套头断头,套手断手,有个名堂,名做“七子连环圈”,一发就是七个,敌人如果一被罩在圈影内,任你肩生双翅,也是难逃毒手,悟元禅师见识多广,而且久经大敌,那里放在眼里,舞起少林方便铲,一道长虹也似的白光,蛟龙剪尾一般,比电还疾,直射入一片圈影内,都骆见悟元蝉师如此厉害,不禁大惊失色,狠奔逐突,四下乱窜。
  
  寨主都驼气得暴跳如雷,桀桀格格一阵怪哭,摇摇摆摆,直向悟元禅师迎上去,悟元禅师见他走路时,两太阳穴鼓起,一双瘦长如鸟爪的双手,不住一抽一缩,筋脉连连起落,知道寨主都驼所练的,乃是一种独门气功杀着,不可轻视,于是暗中蓄起真气,瞧见寨主都驼距离自己丈许,立即方便产交左手,右手一个“紧那罗拳”,照准寨主都骆兜心打去,都驼一声怪叽。霍地往后一退,慌忙丹田提气,也把双手一拱,向着悟元禅师遥遥一推。
  
  悟元禅师知道他使用的乃是“九牛拳”,也是内家奇技!练到妙处,能够凌空碎物,隔墙灭火,和“紧那罗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于是不敢怠慢,急忙扣背含胸,也把内功提注出来,全身坚如铁石,运气回击,这样一来,两人摇摇对立,相距丈许,各运神功,互相虚声,群雄在旁瞧见都骆与悟元禅师,宛个两双负隅猛虎。并不埋身,你一拳来我一拳去,好似小孩捉迷藏,形如儿戏,其实每发一掌,还有一掌招式,你功我守,我来你往,盘旋进退,和近身交手差不多,而且两人全身贯注,目不旁瞬,比起近身交手,还耍紧张百倍。
  
  只见掌风真气,呼呼洪洪,方圆两丈以内,迫得人也喘不过气来,除天南隐侠外,其余夏雪宜,陈白鹤,霍美兰,骆娟三人,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人用内功交手,却料不到这么厉害,不禁乍舌,悟元禅师用“紧那罗拳”和寨主都骆对拆二十多合,不分胜负,寨主都骆陡的想起,自己若论武功,巳无胜望,但是右肩后葫芦中,还有多年练就“蚀骨碧磷沙”,何不取出一用!

    这种“蚀骨碧磷沙”,乃是五莓教主近年来行走深山大岭。采用无人古墓的死人白骨磷火,混合五金精英,制练而成。表面只是一种黑绿砂子,毫无异处,但是经过都驼一运真力,由葫芦中倒出,飞撤过来,磷砂在半空中互相激撞,立即发出绿色火球,宛如花炮,十分好看。这种磷砂内蕴奇毒,只耍中上一点,任你多么好武力,立即皮肉肿烂,毒气蔓延,如果解救不得法,重则毙命,轻者也耍残废,都驼因为这种磷沙,过于歹毒,不到万分紧急关头,或是遇着强仇大敌,决不轻易施展出来,而且磷料,来源不易,制时颇费功夫,也不浪用,可是今日遇着少材高僧悟元禅师,互斗神功,巳届生死呼吸之际,不由他不把心一横,决心使用,话虽如此,悟元禅师双掌罡力,又沉又猛,一般无形劲气,巳把都驼紧紧逼住,不能脱身。
  
  都驼不禁勃然大怒,虎吼一声,奋足平身真力,双掌拼着一推,一个“排山掌”直向悟元禅师打来,本来斗内功的一全凭一口罡气,但是最忌以硬打硬,因为如果用足全力,二气相撞,败者固然立毙,胜者也耍受伤。悟元禅师以为对方情急拼命,自己犯不着同他作同归于尽的打算,连忙使个“寒鹞拜佛”,向左一跳,那知都驼这一下,原是虚招,容得悟元禅师略略一闪时,都驼倏的一个“反脱袈裟”,自左向右一转,就这刹那之间,已经把葫芦摘在手中,揭葫芦盖,往向一扬,哗啦啦,“蚀骨碧磷砂”一喷而出,宛似数万点碧绿火星,直向悟元禅师打来。
  
  悟元禅师真个料不到敌人竟会来这一手,连忙往后一窜时,已来不及,吃碧磷砂扫了几点在头脸上,立时周身打个寒噤,悟元禅师虽知不妙,连忙一运全身罡气,封住伤处,防止毒气蔓延窜人,幸而悟元禅师自幼苦练童子功,一身金刚纯阳之气恰好把碧磷砂阴寒之毒拒住夷然无伤,若换别人,早巳中毒而亡,饶是如此,悟元禅师当下勃然大怒,断喝一声,伸手一探袍袖,把佛门喑器“菩提针”,掏了两支出来,只一抖手,金光闪处,直向寨主都驼打去。

    都驼见“碧磷砂”明明把悟元禅师打中,敌人身形略摇两摇,并未倒下,心中十分论异,要想第二次倒出葫芦毒砂时,猛觉金风然,两道寒光,直射脑后,都驼暗叫不好,连忙扭身一闪,只把左面一支“菩提针”躲开,却吃右面一针,直射入肩后,都驼顿知不妙,而也不敢恋战,落荒而走,群雄一见都驼落荒而逃,天南隐侠道:“我们追!我们追入山中,合齐马人龙这批人。然后才跟苗狗算帐,”

    群雄执齐兵器,一直扑入五莓教魔堡,群雄施展陆地飞行功夫,冲过苗山,星飞丸走,攀山越岭,只半个时辰功夫,便到盘龙堡之前,只见崇楼杰阁,金碧辉煌,美奂美轮,这是五莓教历代以来,耗尽不少财力心血建成的盘龙魔堡,楼阁建筑,起落有序,众人细心一看,这座楼阁,竟然包括五行相克,八卦阵势,天南隐侠怪不得武功卓绝,而且饶也胆略机智,一望之下知道五莓教盘龙魔堡,是由昔日诸葛武候八卦阵变化而成,自己平日熟读兵书,饱览书籍,这是一个盘龙魔堡,那里把他放在心上,天南隐侠正在和众人商量,如何攻入魔堡去。
  
  忽然魔堡墙上,响如裂帛的几声响处,射出两道直光,往下一落,现出一僧一道来,左边一个道人,容貌十分古怪,一张阴阳脸子,一半黄,一半青,丑恶异常,乍眼看去,真似半脸孔的钟无艳,身穿一件水火道袍,背挂一个蒲团,插着两把宝剑,这人非他,乃是苗疆白魔洞的鬼脸道人,也是五莓教中一个颇有名声的剑客,本领不弱。
  
  右面一个却是红发苗僧,鸡皮鹤发,瞳子碧绿,闪闪发出凶光,双手细长如鸟爪,筋络历历可数,形如恶鬼,肩后斜插一柄明月铲,这人也是苗疆有名剑客,叫火云僧,就近应了五莓教老人之邀来到盘龙堡助战。鬼脸道人才一飞落,向群雄戾声喝道:“来者便是夏雪宜的么,索仰,索仰,贫道忠人之事,被邀助拳,今日相逢,三生有幸,正好领教!”众人还未回答,火云僧闪着一双鬼跟,悄没声息走了上来,奔向天南隐侠,两手虚空全扬,一股无形劲气,冰冷刺骨,猝然向天南隐侠袭去,出其不意,当堂一身打个寒噤。
  
  

第十五回:女侠大破九芒球。
  
  原来火云苗僧,自幼年时,练成一种绝技,名叫“五虫蛊手”,这种“五虫蛊手”的练法,十分困难,其法是在端午节日,万毒交会那天,捕捉三尺多鸟肉楠梢蛇,饭碗大的黑毛蛛蜘一个,二尺长的老蜈蚣一尾,另外金丝蟆十对,草绿壁虎五条,把这五种毒物,囚在一个瓦缸里面,任他自相残杀,再用三十斤井底泥,把这毒物埋在泥内,过了三十六日,把这五种毒物闷死,捣烂成浆,然后按铁沙掌练法将两手的手心手背,向毒泥反复拍打,每日正午与及半子时,拍打七十二回,每回三六次,另外内服奇毒之汁,整整三年零六个月功夫,方才练成,五毒鬼手厉害的地方就是,五种毒物的毒气,完全聚在十指上面,只有一吐劲,不必打实,七步之内,便能伤人,如果刺中皮肤,更不得了,见血立毙,被害的人,同毒蛇咬着一般无异!

    今日先对付天南隐侠,他满想依样葫芦,一击成功,那知道天南隐侠内功巳臻登峰绝顶境地,区区毒爪岂能伤害,火云僧扬空一抓,天南隐侠打了个寒嘹,幸而内功精纯,身如坚钢,未被毒气侵着。天南隐侠勃然大怒,大喝一声,宛如晴天起个霹雳,左手一扬,一个“浩歌英雄掌”,回敬过来,火云僧一抓下去,并未奏效,对方身上似有一股潜力,反弹回来,立时知道不妙,正要翻身逃走。
  
  那知天南隐侠“浩歌英雄掌”,已经挟着雷电万钧之力,泰山似的压到。火云僧叫声不妙,拼运全身正气,向后一挡,顺势左脚之力,陀螺也似一转,正要往左直窜出去时,那知天南隐侠已看出他用阴毒手法,决不容他活命,跟着半转身来,右手一扬,双掌齐下,轰轰,两股劈空掌力,打中火云僧背后,火云僧一下也挨不住,何况双掌齐发,当堂惨吼一声,身子如被巨大铁锤撞了一下,蓬的一声,全身如抛弹丸,飞起一丈多高,吧吧,一个无头跟斗,跌落地下,五脏碎裂,口鼻鲜血齐出,立时毙命!
  
  鬼脸道人看见火云僧才一照面,便被天南隐侠劈空掌击毙,不禁勃然大怒,双剑一起,直飞过来,寒光一闪,便向天南隐侠兜头劈落。天南隐侠未及还手,悟元禅师巳经断喝一声,一亮方便铲,一个箭步上前,鬼脸道人怒火遮眼,左剑一分,右剑一起,一招“火把烧天”,猛向悟元禅师迎头便刺,悟元禅师把方便铲一提,铲杆左右一封,“金鸡点头”荡开双剑,跟着往前一递,顺水推舟,铲头月牙,直指敌人的“中府穴”!
  
  悟元禅师的方便铲,本是少林寺兵器,长凡八尺五寸,铲头是用百炼精钢打造,铲杆是用深山老藤,密缠细发钢,加上几层生铁所制,全身重约四十五斤,势沉力猛,施展开来,可作大枪解棍两般兵器使用,铲头两个月牙,又可当做吴钩用法。如果功夫老到的,还可以作点穴之用,鬼脸道人托地往后一跳,“彩凤旋窝”,剑光似月拦一般,呼的一响,又由左边迅直卷过来。
  
  悟元禅师平着铲杆,“秋水横江”,向左一封,叮当,双剑及荡开了,名家交手,一向快如闪电,三两回合,便可得略知道对方武功高下,悟元禅师虎吼一声,把方便铲施展开来,少林“荡魔铲法”,共有一百二十八手,一经使用,真有阴阳变化及极,神鬼不侧之妙,但见悟元禅师一把方便铲,舞到疾处,呼呼轰轰,宛似一条怪龙,张牙舞爪,盘旋飞舞,铲头铲杆化成两道寒光,风力所到,沙石卷来卷去,威力很是惊人,若换寻常武家,别说交手兵器只和方便铲一撞,立即脱手飞出去。
  
  鬼脸道人也是五莓教有数人物,武功剑术精深骏快,他舞动双剑,全身上下化作一团寒光,攻虚捣实,时而鹰隼飞天,凌空飞击,时而银光泄地,专取下路,虽然是轻武器,也和悟元禅师,战势势均力敌,一僧一道,就在魔堡前,走马灯敌,酣战四十余合,天南隐侠巳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老禅师敌住此贼,我们冲入盘龙魔堡罢,”一言未毕,先飞身一掠,“白鹤冲天”,拔起一丈多高,快如闪电,向着魔堡墙上一落!

    鬼脸道人心中着急,连忙断喝一声,也用“燕子穿云”轻功向天南隐侠背后扑到,单剑一递,形如钻花,一招“毒蛇入洞”向天南隐侠腰后便刺,因为他和火云僧二人,奉命把守魔堡的大门,如被敌人冲入阵内,自己面上也不好看,心中一急之下,抛下悟元禅师,飞身挺剑直取天南隐侠。天南隐侠哈哈一笑身形往下一矮,一个“盘龙疾转”,长剑横在手中,旋身向后一扫,叮当,天南隐侠只听叮当两响,鬼脸道人左手长剑,立即削成两段。
  
  鬼脸道人大吃一惊,悟元禅师像猛虎一般扑上,才一进步,一个“神龙三摇尾”的功夫,将方便铲一提,“天龙抖甲”“潜龙升天”“金龙搅海”,一连三招,呼,呼,呼,倏起三道寒光,盖头鞭腰,截助斩脚,快如电光火石,这是少林荡魔钟中精华奇技,鬼脸道人一剑已断,见他铲招来势凶猛,不敢硬架,连忙双脚一顿,一个“黄鹤冲天”,飞出二丈多远,反入盘铲魔堡之内。
  
  天南隐侠哈哈大笑,反身跳下众人跟前,向夏雪宜夏雪道:“魔堡里面,一定危险重重,你们四位在这儿等候,活阎罗马人龙各位到来,然后一齐进攻入阵,我先和悟元禅师入阵一看里面是否铜墙铁璧,”夏雪宜夏雪宣点头赞成道:“好极了,我们四人就在这儿等侯马师傅和各师兄到来便是,”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二人,直飞入盘龙魔堡去,二人走的正是休山,只见盘龙魔之内路径分歧,重门叠户,悟元禅师飞身一跃,直向一条砖石角道跳落,天南隐侠要阻止时,巳经无及,果然不出所料!
  
  悟元禅师才一飞落,甬道下面,突然轰轰一响,整段十丈地皮,突然沉了下去,幸而悟元禅师是少林寺有名高僧,轻功卓绝,巳达六合归一地步,连忙抖丹田气,往上一拔,再跳到墙上,看下面时,已经沉下丈方圆的大洞,深不见底,地穴下面,似有亿万碧磷,闪闪发光,二人定睛一看,不禁毛发俱竖,原来地洞下面,养着成千上万毒蛇,奇形怪状,大小不一,有的发出一片嘘嘘声,如果是失足跌下去,那里还有活命;天南隐侠不禁勃然大怒,便把身中暗器“霹雳火”取了出来。这种“霹雳火”形如弹丸,约有丸圈稍大,内藏猛烈火药,一发出去,便有斗大一团火光,能够开山裂石,威力无比!
  
  天南隐侠知道这种毒蛇,多是蛮荒异种,奇毒之物,留在世上,不知要害多少人命,于是把独门暗器“霹雳火”取出,照准穴口,运足真力抖手下去,只听轰轰轰三下巨响,火光闪处,烟焰闪动,火烟飞扬,穴中数千毒蛇,炸得断头裂尾,腥血迷糊,立时死了大半,其余的吓得纷纷乱窜,奔路逃命,可是天南隐侠更不怠慢,接连抖手,又取两粒“霹雳火”,照准地穴打去,轰轰,那两团若大火光,连闪两闪,残余毒蛇完全肃清,乌烟瘴气,扫个干干净净,悟元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一言未毕,背后嗤的一声。背后打来一支毒药钢镖,这钢镖都打得阴毒,直向悟元禅师背心“命门穴”射来。
  
  悟元禅师立时觉察,连忙把方便铲,扬头坐尾,往后一格,叮当,钢镖打到铲头月牙上面,喷出一溜火星,悟元禅师回头一看,只见一条黑影,闪入殿背后面,悟元禅师一生最恨人使用暗器,不禁勃然大怒,一个“孤擒惊云”,拔身一纵,直向敌人背后扑去。只见放暗器袭自己的,并非别人,赫然是石梁派温明达,悟元禅师怒火冲天,大吼一声:“胆敢暗器伤人,贫僧替佛祖来慈悲你!!”

    方便铲铲头一晃,直向温明达捣去,温明达知道老禅师厉害,那里敢同他交锋,急忙虚刺一剑,用“燕子三抄水”的功夫,掠下殿背,三纵两跳之间,蹿到一堆假山石旁,悟元禅师横方便铲追去,温明达闪到假山石左侧,用手一按石壁,说也奇怪,石壁轰隆一声,露出半个多高深洞,温明达把身一闪,钻入石洞里面,招手向悟元禅师道:“贼秃奴,来来来,你敢进假山石洞里头么?这里是你圆寂之地!”
  
  悟元禅师一听,怒火冲天,狂吼一声,携方便铲冲入石洞,天南隐侠便知道假山石洞内,必有机关埋伏,恐怕悟元禅师一时鲁莽,遭了敌人暗算,于是飞身一跃,跟着穿入石洞里面,这假山的面积不大,方园不过十丈左右,可是里面地势,大大不同,一条深黑甬道,碗蜓如带,不知里面有多少深,有多少长,内里黑漆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悟元禅师方便铲,却是一件利器宝物,铲头月牙一到黑地里,放出一道尺许长的火光来,虽然淡蒙蒙的,看不清楚事物,但在一个练习内家功夫的人眼中看来,已经不啻暗室明灯,秋毫俱发现了,悟元禅师挺少林方便铲,深入十丈左右,两面石壁,突然轰隆一声,眼中几个圆洞,跟着眼前寒光一闪,两杆花枪,四柄利剑,分别由园洞中,探了出来,捷如蛇信,猛向悟元禅师身上刺去。
  
  悟元禅师手疾眼快,慌忙提方便铲,一个“盘龙飞舞”,左右一扫,两杆花枪首先被“方便铲”削成二段,四把利剑也崩得火星乱爆,可见悟元禅师臂力谁厚,实在不止千斤神力了,悟元禅师一铲扫去,只听耳边一阵惊叫,所有断枪弯剑,完全退去,可见对方吃亏不小,悟元禅师哈哈一笑,继续挺铲直入,天南隐侠提剑紧随在后,又深入十丈左右,忽听甬道前面,传出一阵格格轨轨,宛似机簧之声,天南隐侠喝声:“老禅师留神,五莓教又有理伏,小心为要。”
  
  悟元禅师自恃艺高人胆大,抬头一看,忽然甬道顶上,轰隆两声,降落两个精光耀眼的“九芒球”,甬道本来不过三尺多阔,“九芒球”一降落,恰好把这条甬道的去路截住,这种“九芒球”,本是武林中锻炼硬功的器械,即是一个庞大的铁球,上面插着九九八十一把尺许长的利刀,乍眼看来,仿佛一个刀球,运转如飞,不是内外功夫到了登峰绝顶的人,多数不敢尝试。
  
  普通的“九芒球”,多用一条粗绳吊住,一头缚在棚上,每棚四个至六个,用人力一推动,“九芒球”在空中,往来乱抛乱掷,精光闪闪,满天都是刀光,练习的人,便要利来轻灵小巧身法,在“九芒球”夹缝中,闪来闪去,如果用功好的,还将自己的身子和”九芒球”硬撞,叮当一声,把球推得直荡开去,反过来说,如果本领稍有差池,一遇着“九芒球”,就是不死,也要重伤。
  
  悟元禅师虽然本领高强,但是一遇见“九芒球”,也不敢怠慢,忙托地向后一跳,说时迟,那时快,“九芒球”叮当一声,突然被人推动,在暗影中带着一团精光,直向悟元禅师兜面撞来。悟元禅师把身子使了个“蜉游戏水”,全身往后一扭,窜出六七尺远,“九芒球”挟着强烈的劲风,自悟元禅师身上,一掠而过!

    悟元禅师方把身一挥,第二只“九芒球”,刷的一声,疾如奔马,直向悟元禅师胸口撞来,悟元禅师这次要存心试试“九芒球”力量,右手倒提着方便铲,用足生平气力,往“九芒球”一撞,叮当,两声大震,宛似钢山崩例,又如巨雷天降,震得地道石壁,完全起了回音,这一只“九芒球”竟然被悟元弹师一铲之力,崩得抛开三尺多高,往里直荡回去!

    可是,悟元禅师半边身子,也被“九芒球”一撞之威力,震得麻辣辣的,悟元禅师不禁吃了一惊,这双“九芒球”威力,真是不可轻视,眨眼之间,呼呼两响,一左一右两双“九芒球”,又电转星移般直撞过来,俉元禅师这次不敢使用真力硬撞,正要飞身拔起,自‘九芒球”夹缝之中,直窜过来!冷不防背后呼的一声,掠过一道白光,带着一条人影闪电也似,向“九芒球”铁索一铲,铮铮,铁索立即中断为二,那“九芒球”往前推动,全凭机械铁索之力,铁链一断,“九芒球”轰一声,跌落地道上,把地面岩石打裂了一大片,火星乱爆,翁翁回音不绝!

    那人影才一剑削落头一个“九芒球”,第二个“九芒球”,又呼的一声,在黑暗中凌空撞来,势急且疾,眼看他快要和那人影撞着,那知道来人身手,却是翩若惊鸿,巧如掠燕,全身卷起一道白光,一侧一让之间、“九芒球”由他身边不过数寸地方掠过,跟着闪电一般,白光一闪,依样葫芦,又把第二只“九芒球’铁索斩断,轰轰两声大响,“九芒球”铁落地道上,宛如铜山崩倒,发出一阵刺耳响声,震撼全洞。
  
  跟着白光敛处,剧的一响,两条人影飞落面前,悟元禅师定晴一看。斩落第一只“九芒球”的人就是天南隐侠,斩落第二只的却是霍美兰和骆娟,不知何时,恰好赶到,原来悟元禅师和天南隐侠掌劈火云僧,大败鬼脸道人闯入五莓教魔堡时,夏雪宜与霍美兰、骆娟、陈白鹤三个人商量,众人知道五莓教魔堡机关埋伏重重,天南隐侠与悟元禅师二人冒险冲入,去了多久没有出来,恐防他们二人有失,于是留了自己和陈白鹤在魔堡外等候马人龙这一批人马来到,便命霍美兰,骆娟二人,进入盘龙山魔堡,这二人因为武功造诣,还未及天南隐侠及悟元禅师二人这般出神入化的境地,只用轻身飞行功夫,自然膛乎其后,等到冲近,魔堡面前,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已经入阵去了,霍美兰把手中剑一摆,正要飞身跃上五莓教魔堡墙壁。
  
  忽然嗤嗤两把飞刀,直向霍美兰撤来,霍美兰把剑一挡,叮叮,两把飞刀,打落在地,跟着举头人影一晃,现出两个苗人来,这些苗人,十分凶猛,才一探头出来,自两丈多高围墙上唰的跳落,左手一扬,一支毒矛,首先迎面穿到,右手一柄苗刀,楼头盖顶,照霍美兰天灵盖劈落,霍美兰疾忙一闪身,长矛自她云发旁边,唰的飞过,苗刀也劈个空。
  
  霍美兰又覆一换步,一招“金针探海”,长箭递出去,照准这个苗人右肋猛刺过去,苗人的长处,就是纵跃如飞,交起手来,例为拼命,虽然直劈直砍,但是体力雄浑,也不是寻长武家所能抵御,霍美兰一剑刺去,那名苗人居然猛向后一抛苗刀,恰好和长剑撞个较着,叮当,喷出一溜火星!半空唰唰两声,其余两名苗人,也由屋顶上跳落,骆娟首先飞到,一抖腕子,“子午鸳鸯刀”标出来,先向左面一名高大苗入刺去,这高大苗人只一耸身避过刀锋,手臂一抬,又是两把飞刀打出来,直向骆娟面门胸口两处,同时打到,骆娟一伏身,飞刀抹身掠过。
  
  骆娟就趁伏身功夫,一扬手腕”子午鸳鸳刀”似流星飞出,直向那高大苗人咽喉回敬过去,骆娟家传武功好不厉害,这一下,距离既近,又是猝不及防,当堂一刀封喉,这名高大苗人怪叫一声,倒地毙命,就在同一时间,霍美兰也得了手。原来霍美兰和这苗人交手,那消两三回合,一脚飞起,踢中苗人右肋,可是这名苗人身上结实,力大如虎,虽然吃了一惊,受伤不浅,反而激发他天生的野性,怒吼一声,两臂一伸,连人带刀,一个”饿虎扑食”,向霍美兰拦腰抱来,他这种扑跌的功夫,并非武家功夫,只要来人被他一下抱住,立即爪牙齐施,如野兽乱咬!

    霍美兰一身功夫,那会被他抱住,急忙一个“倒栽垂柳”,全身向左一展,右手则往外一撄,向前一扎,她这一剑疾如闪电,当堂刺过苗人右肋,跟着飞起一脚,踢中苗人屁股,这苗人怪叫一声,飞出七八尺外,骨碌碌的滚下山去,跌的头破脑裂,当堂一死了帐!二女侠把两名苗人击毙之后,双双飞身一耸,跳到魔堡楼上,四下一看,只见五莓教魔堡东南角上,似有一条人影幢幢往来,正要飞身赶过去,冷不防眼前一花,由殿内瓦后闪出一条人影,疾如脱弦之箭,向二女面前一幌,高大声喝着道:“嗯,那里来的妖女子,胆敢私入盘龙魔堡,是自来送死!”
  
  二女抬头一看,来人却是石梁派温明施,霍美兰也懒得同他搭话,掌中剑往上一提,剑决一场,寒光闪处,一招“玉女投梭”直向温明施分心刺去,温明施一侧身,一招”凤凰展翅”,左手勾刀,立时一封,照霍美兰剑身猛崩,右手刀往前一递,反向霍美兰小腹刺来!霍美兰是何等人物,轻摆娇躯,向左一滑,温明施的双刀,完全走了空招,用力过猛,时下不由一惊,霍美兰却急如闪电般,一个“风吹落花”,绕到他的背后,提起右腿,一记勾连脚,照他腰后一踢,喝了一声:“倒!”温明施真个听话,扑通一声爬在殿瓦上,连一动也不动,原来方才美兰这一脚,踢中他的”鬼眼穴”!

    这处穴道,是人身十二麻穴之一,温明施哎哟一声,撒手抛刀,一交仆倒在瓦面上,“点穴法”是少林高僧所创,后来武当派开山祖师衍化为武当绝脉法,分人身为七十二小穴,其后武当名家举出,点脉一门,扩大为点,拿,拍,即,四个字法,共分手,指,膝,肘,四种点穴,用手点的就是由中指食指用鹤心锤状,叫做点穴,用手指点,有一指二指的分别,叫做”指戮点”,至于用脚的叫做“拐扬点”,最后说到膝头的,叫做”膝撞点”!穴道共分哑,轻,重,晕,咳六种,按子,丑,寅,卯,辰,己,午,未,申,酉,戍,亥,十二个时辰,来分血液流行的经络,按时点戮,道理十分渊深,霍美兰这一脚,踢在麻痹穴上,也和运指点一样,温明施当堂全身一麻,滚落殿瓦上面,不能动弹!



第十六回:群雄初闯盘龙堡

  霍美兰轻舒玉臂把温明施由殿瓦上,夹衣领一把提起来,轻轻一踢,飞落平地,然后往地下一放,拔出宝剑,架在温明施颈上,喝道:“方才入阵内的一僧一俗,此刻何在,快说出来,若有半个不字,把你砍为两段!”温明施闭目不答,崔美兰勃盘大怒,伸出玉掌,向他头颈后一捏,这乃是武当派传授绝技之一,名叫“容筋消骨法”,恶毒无比,只一施展,全身筋骨立时收缩,比起凌迟碎割,还要难受十倍。
  
  温明施虽然枭强;也过不住这种毒刑,当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霍美兰见他疼得浑身打战,满头流汗,厉声喝道:“如果你不说出来,叫你疼上三天三夜,死活都难,你可能再忍的么?”说着伸出玉掌,正要捏第二下,温明施果然疼的魂不附身,急忙答道:“女英雄高抬贵手,方才那大侠和佛爷,巳经杀入第三重一座假石山中,这是魔堡的东面入口。”

    霍美兰见他痛苦难禁,知无虚话,于是伸手点了他的麻穴,按着温明施所说路线,和骆娟起落如飞,直奔过去,果然到假山石前,看见一个石洞,大大打开,里面隐隐约约,传出轰隆轰隆,宛似风雷之声,霍美兰知道里面是机关埋伏发动,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二人,必定被困在机关里苦战,霍美兰于是和骆娟二人不加思索,把兵器一摆,飞身窜入,幸而一路上没有阻拦!

    霍美兰,骆娟深入三十多丈,忽见前面寒光闪闪,不由吓了一跳,二女抬头看时,原来是两只绝大的“九芒球”,逐着两条人影,往来飞舞,二女心中一急,霍美兰首先飞身舞剑上去,凌空一掠,恰好一剑砍在球练下面,练分两戳,“九芒球”轰的一声,跌落地下,悟元禅师方才脱了急难!

    天南隐侠也估不到霍美兰和骆娟二人,这么胆大,突如其来,于是便劝霍美兰和骆娟二人道:“这个阵十分危险的,我和悟元老禅师也难于应付,何况你们二人。”悟元禅师方透过一气道:“这个魔堡地道,有如蛛丝网密布,而且埋伏重重,危险万分,不是我们三四个人的力量,能够一鼓行陷,而且我明敌暗,敌众我寡,待马人龙这一班英雄来到,增厚实力,方能大举进攻,犁庭扫穴!”悟元禅师这一番话,各人立即赞成,于是二男二女,施展开神行无影轻功,一窝蜂般,杀出阵外,仍无由那假山洞退出。
  
  这时魔堡的人,似乎知道这几位奇人剑客,都有惊人的绝技,不敢阻拦,以免自讨苦吃,一行四众,在沿地道上,并无阻挫,星飞电射般,复由地下攻上地面,飞身掠上殿瓦,直向魔穴墙外飞去,天南隐侠来到魔堡墙外,这时只见马人龙,杨木易,黄衫客,任作儿,飞虎刘等赶到来,正和夏雪宜陈白鹤,谈谈说说,天南隐侠对着马人龙高声叫道:“老侠,你们来的正好,”那知话音未完,忽然空中呼呼轰轰,传来一片异声,似万马奔腾,又如海潮怒涌,群雄不知道五莓教弄甚么把戏,不禁吃了一惊!
  
  众人定睛一看,只见空中黑黑压压的,原来是几百只,啄尸恶鸟,尾相连,结成一个圆阵,飞翔在空中,距离地面有约三十丈,每一只啄尸恶鸟,都是翼如门板,铁羽摩云,狰恶可怖,数百只红蓝色的鸟目,在空中闪闪生光,宛如一串孔明灯。为首一只绝大的恶鸟,头大笆斗,通身黄毛,利爪如钢,两翼伸开,几乎长及四丈,鸟背上坐着一个怪人,原来这个怪人正是五莓教主青蛇老人

    天南隐侠向天戟指,喝道:“相好的,咱们来拜山,贵教居然增加了多重埋伏,想把我们葬在这蛮荒之地,杀尽斩绝,你又持着有些扁毛畜生的恶鸟,便来向我们耀武扬威,有本事的请跳下来,老朽同你们大战五百回合!”喝骂中,众人各拔出兵器在手,十多位男女英雄,结成一个圆形阵势,准备恶鸟飞下袭击,立刻和它决一死战!

    那知青蛇老人手下几百只恶鸟,虽然布满空中,排成阵势,只只毛羽笔立,张开利爪,但翱翱空中,距离地面三十多丈,并未凌空下博,青蛇老人坐在鸟背上,向下厉声大喝道,“狂徒听着,你们今日到来,不必怒气冲天,各位男女英雄想和本教较量,易如反掌,半个时辰后,老朽大开魔堡正门,请各位男女英雄入内,朝拜宝殿,各凭真实本领,拼个生死强弱,言止于此,再见吧!”青蛇老人说罢,吱的吹了声口哨,几百只啄尸恶鸟,一齐刺空入云,铁翼飞翔,狂风大作起来,瞬间飞入半空云影里,众人瞧见数百只啄尸恶鸟,动作齐一,飞腾如电,不禁大惊,有的未见过这种恶鸟,忙向天南隐侠这是甚么怪鸟。
  
  天南隐侠是个见识多广之人,便道:“这里是苗疆特产啄尸鸟,这里有一个干涸深潭,终年云雾常不见天日;土人叫做‘尸潭’,这里土人死了之后,不能按着汉人风俗,择地安葬,而是把尸体放在‘尸潭’里,由恶鸟啄食,名为‘鸟葬’,因为苗疆一带,禽兽极多,恶鸟成群,所以放在‘尸潭’的尸体,不到一日功夫,便被啄食个干干净净,这种恶鸟,非常凶恶,青蛇老人把它训练出来,专用啄食生人不等,刚才青蛇老人把它赶了出来,以为我们这班人可欺,满以为可以把咱们当做尸体一样,啄食殆尽,无奈看见咱们不易相兴,他便知难而退!”众人听了这番话后,为之不寒而悚。
  
  再过了半个时辰,大家食过干粮,抖搂精神。五莓教魔堡果然大门打开,门内一片鼓乐之声,走出数十人,个个奇装异服,雁翅一般,分立在两旁,青蛇老人带着一班三山五岳的江湖侠客,另外还有五莓教教众,随着豉乐之声而出!青蛇老人拱手相迎道:“各位男女英雄,真是信人也,请进,请进,”

    一边说一边向众雄介绍,这位是鬼脸道人,那位就是三眼真人,这位是矮道人,还有石梁派温明达,温明山,温明施,温明悟,更有十余个三山五岳的人马,这班人,其中有小部分群雄已经见过面,交过手,可是三眼真人和矮道人这两个人,今日还是初次见面,群雄细看这两个人,三眼真人头戴九梁冠,身穿麻质道袍,面如白玉,多生一眼,五绺长须,手执拂尘,很有些仙风道貌神气,两目神光,一望而知,内功绝顶之人物。
  
  而那矮道人,面容生的十分古怪,一张漆黑的雷公脸,鹰目猴鼻,形像凶恶,穿一件黑白水火袍,背负着蒲团,左手执着一支狗头怪杖,漆黑如墨,非金非铁,除了这两个之外,还有数名壮汉,穿着汉人服装,好象汉人面目,这些人物,都是前来魔堡助战的,青蛇老人引着群雄走上天阶,进入魔堡正门,门内是一条白石砌成的走路,走过两列朱红火墙,一出到墙外,眼前出现了一片空地,约九亩许,中间建着一座大殿,殿中神像,巳经移去,只余石座,但是这个大殿中间,却用二十六根像碗口粗的松柏木椿,钉紧在地上。
  
  这十六根木桩排成一个八卦阵形,上面还结着二百六十五根长短绳索,随风飘荡,这时青蛇老人对着众雄道:“久闻各位男女英雄,武功卓绝,现在敝教不才,先在这儿设下了这座八卦擂台,敬候赐教,未知各位男女英雄对于这种玩意肯赏面玩玩么?”天南隐侠道:“青蛇老人不愧是五莓教掌教人,居然有这好心思,想出点玩意来,咱们份属客人,俗语有说,强宾不能压主,咱们不舍命陪君子,请先派人上台吧,”青蛇老人道:“好好,”说到这里,四顾道,“那位君子先上”,一言未毕,五莓教二流好手林卓凡,一个箭步,跳了出来,飞身上了“八卦擂”台,向着群雄这方拱了拱手道:“鄙人乃是五莓教飞擒涝林卓凡,现在上来,向各位男女英雄领教,那一位英雄上来!”
  
  陈白鹤自告奋勇,挺身走出,一个“白鹤冲天”,也跟着翻上“八卦擂”台来,拔出背后的宝剑,左手护胸,右手举剑齐眉,向着敌人遥阵,“童子拜佛”!飞擒涝林卓凡大喝了一声:“好”;连忙脚下一晃,巨鹰般直扑过来,手中刀一起,一招“神龙入海”对着陈白鹤的心窝便扎,陈白看见他使用这一口刀,长约五尺的阔锋后背刀,又沉又猛,重约有三四十斤这外,知道敌人能使这种刀定是臂力不弱,于是忙把宝剑一个“孔雀剔翎”向刀上一撞。这一下,以硬打硬,铛一声巨响,两般兵器撞击,射出星星火光来,林卓凡右臂麻软,跟着脚下一晃,险些儿提气不住,跌下擂台,凡是使轻功的,最忌过于用力,因此会上重下轻,容易为敌人所算。
  
  陈白鹤这时却不理这一套,硬打硬撞,无非是自持本领高强,林卓凡暗叫不妙,下面用力的使了一个“怪蟒翻身”,一塌腰,凝住身形,手中刀,疾如急电,一招“毒龙盘树”,又是一刀向着陈白鹤的中路撤去,陈白鹤身似飘风,不用什么身法,闪在林卓凡的背后,宝剑往前,撩向他的左耳后“穷阴穴”,林卓凡突觉背后风声,直袭耳门,急忙把头一偏,半身转来,一个“封候挂印”,手中刀一闪,截斩陈白鹤肩臂。
  
  陈白鹤并不收回那口剑,只把手腕一沉,宝剑避过刀锋,使个“金线引泉”,直撞向敌人肋下,“云台穴”,林卓凡慌忙一撤步,退后七八尺远,两人就在“八卦擂”台上,连攻退守,盘旋转折,大战起来,两人的轻功造诣都不低,在“八卦擂”台上跳跃如飞,互相奋勇邀击。
  
  林卓凡的刀,施展开来,盘空飞舞,宛似水银怒泻,又似海浪齐推,崩、窜、跳、托、削、砍,一招一式,老练十分,厉害无比,陈白鹤看出敌人使的是少林北派四路“春秋刀”,凡是练过这春秋刀的,必要气力推雄猛,手眼神步,合二为一,才能和这种刀法互相融合,相得益彰,陈白鹤的宝剑,吞吐刺扎,纵送行击,有时使用“八仙剑法”,翻翻滚滚,扫扎抽打,有时使用判官笔式,有若蛇信,专打人身八穴,两人一来一往的恶斗了四十多个回合,渐渐分出高下,林卓凡眼看渐渐不敌,十分愤怒,自己一这口单刀,用尽了凶险和毒辣的刀法也占不倒敌人甚么便宜,对方使一把宝剑路数神妙,有好几次,想用重手刀法,把对方宝剑击脱,那知对方的宝剑有如粘胶似的,才一相触,自己的刀险些儿被吸得脱手,不禁大惊失色,知道取胜无望。当下便把心一横,刀光一闪,一个“铁牛耕地”,猛攻陈白鹤,似要拼命。
  
  陈白鹤略一闪避,林卓凡一个盘旋,身作败势,向着擂台边沿跳去,陈白鹤大喝一声:“胜负未分,为甚要逃?来,来,来,再来战几个回合!”说罢,也把身形一纵,直扑过来!陈白鹤轻功非凡,只一起落之间,便闪近敌人背后,一招“夜叉探海”直向林率凡的背心“志堂穴”刺来,林卓凡在擂台上猛一坐,旋风似的,连人带刀,一招“渔翁搬釜”,反扫回来,林卓凡这一反扫,不是横撤,也不是盘斩,而且刀背向下,刃口往上切,照准了陈白鹤左旁胸膛,尽力一划一撤过去。
  
  这一刀来势,疾如电,陈白鹤一剑刺空了,敌人刀锋巳到,这种形势在平地上,也是十分危险,何况在凌虚蹈空的“八卦擂”台上,只要稍一眼花的话,立有生死之判,胜败之别,林卓凡这一口刀,把三十年苦功全用上了,台下骆娟距离较近,看个清楚,不禁喊道:“不好!哎呦!”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瞬眼的功夫,擂台上忽觉寒光一闪,两条人影,各一交错,只听得刷剧两声,陈白鹤和林卓凡二人先后翻落台下,两人翻落之后,陈白鹤向左一腾身,林卓凡向右一晃肩,同时掠出三四丈远,两方定睛看时,陈白鹤满面春风,神气自若,左手倒提着剑,右掌略一问讯,笑着道:“朋友,承让,承让,”只一晃身,回返本方。林卓凡却垂头丧气的返回本方来,五莓教这边明明看见林卓凡一刀,快把敌人砍着了,不知怎的只觉眼前一花,两个同时下了插台,不禁莫明其妙,等到林卓凡一返回,有几个心眼快的,方才看得清楚,林卓凡左肋下贴肉的衣服,不知何时,穿了像钱孔大小两个小洞。

    原来林卓凡适才用“渔翁搬金”的刀法,向陈白鹤一掩一搠,陈白鹤经巳觉,立即在擂台上,施展“悬崖勒马”功夫,单脚一点,全身挺立,犹似插了一根铁桩,林卓凡一刀搠到,陈白鹤空着一只左手,本来好像作剑诀的模样,突然五指一伸,铁腕轻扬,一个“金鸡啄米”,用足了内力,向他刀身上一点!这轻轻一点,陈白鹤二指之力恰到好处,竟把敌人沉猛的钢刀推向左荡出去!

    林卓凡出其不意,全身向右一摆,险些儿跌落台下,急忙的单腿用力,一个“雨打荷花”,身向左转,那知陈白鹤右手剑,迅速如雷发,“穿云见月”,由左肋下一递照着对方人的胸口“血阻穴”就刺,那人身十二重穴之一,一旦命中,就要丧命了,林卓凡急忙向左一扑,一招“老猴跳涧”,耸身避过,那知各家比武,尤如对奕,棋高一着,便要全盘失败,陈白鹤的宝剑,倏地一绕,不取他“血阻穴”,易上而下,向他的右肋“云台穴”一按,“云台穴”虽然不是重穴,也是险穴之一,如果陈白鹤一剑,着实捣在穴道上面,林卓凡也要当堂出丑,可是陈白鹤不脱书生之气,存心忠厚,不为己甚而已,第一场就此了结,群雄首先旗开得胜。

    这时只见人群中窜出一人,那人浓眉暴眼的,一手叉腰,一手向着陈白鹤手一指,叫道:“姓陈的别走;快快出来,张大爷同你决个胜负!”这大汉叫做“铁金刚”张大华,是五莓教徒里的中坚人物,也是青蛇老人的得意门徒,陈白鹤勃然大怒,正欲纵身出阵。那知霍美兰已经沉不住气,提起宝剑,一个箭步,窜到铁金钢张大华面前,道:“朋友,你真个要同陈大侠交手么?刚才他战了一阵,要休息休息,来,来,来,小妹同你分个高下!”

    张大华举目一瞧,见霍美兰不过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红衣,面容姣好,身段苗条袅娜,分明是个娇滴漂亮的大姑娘,顿时起了轻敌之心,半声不响,跳上擂台,霍美兰喝了一个“好”字,便飞身一耸,唰的一声,疾如飞鸟,掠上擂台,往东面再一落,居然身影笔直,纹风不动,张大华看她这手轻功,不禁大惊起来,于是伸手向腰间一掀,哗朗一响,抖出一对“金爪练子锤”,这对“金爪练子锤”,是用熟铜所制,锤头足有汤碗大小,锤柄上结着一丈五六尺长的幼丝铁练,攻近取远,无不得心应手,张大华凭着这对练子锤,横行苗疆,未曾遇到过一个劲敌,他飞身跳上擂台西北角,恰巧和霍美兰打个照面,张大华单手往锤柄上格去,说道:“请先发招罢!”
  
  霍美兰便将手中剑一幌,使个“白鹤展翅”门户,微笑道:“小女子霍美兰,请问英雄高姓大名呢?”,张大华报了姓名后,霍美兰道:“张好汉,不用客气了,请先赐教吧!”张大华连忙喝了一声:“有僭!”身形伏下,疾如旋风,直向美兰扑来,才一个照面,右臂一盘一绕,“金爪练子锤”,似流星赶月,直向霍美兰胸前打到。霍美兰不慌不忙的向左一幌肩,刷的一闪,让过了锤头,手中剑一招“火把烧天”,顺着锤练用力一削,叮铛,竟把那“金瓜爪”削的直荡了开去。张大华头招落空了,不禁大怒,忙把双臂一带,左锤掣回,右锤疾如风发,一记“顶心贯锤”,直撞敌人左肋,霍美兰握着剑诀在八卦擂台上,一个“巧女采莲”,一转身躯.又闪过了,张大华喝了一声:“着!”手腕一翻,双锤齐发,又一招“双风贯耳”,猛砸霍美兰的左右太阳穴。
  
  霍美兰气定神沉,丝毫不乱,剑抱怀中,眼看锤打到,突地向后一退,金爪锤又双双打空了,霍美兰连让了三招,看清了敌人的锤法和来路,倏地剑法一变,施展开“柔云剑术”,连人带剑,舞成了一光圈,宛似匹练绕身,又似飞花滚雪,剑光闪闪直向张大华,左侧滚进,张大华料不到对方人的剑法,竟有这样身剑合一的上乘造诣,不禁大惊起来,也慌忙把“金爪练子锤”之解数,前三后四,左五右六的施展开,只见两团金光,呼呼舞舞夹了一道白气,二人你来我往的,恶战三十余回合。

    张大华觉的霍美兰剑法十分厉害,紧密异常,自己所用的“金爪练子锤”,只一撞着剑光,立即荡开老远,震的手腕生疼,如果再打下去,败多胜少,忽然想出一个主意来,把双锤一收,一个“怪蟒翻身”,向着插台左角一跳,霍美兰见他败走,连忙用轻功绝技,疾如脱弦之箭,向他背后扑到,张大华猛然一旋身,“金瓜练子锤”,好象长蛇飞舞,一招“苍龙盘树”,猛向霍美兰中路直打过来。
  
  霍美兰忙向左一闪,张大华头一招原是虚招,见霍美兰一跳,猛向前一俯身,一招“戴月披里”把锤掣转,右锤金光一闪,又向着敌人左边太阳穴飞到。跟着手向后一摆,嗤嗤,打出一双三棱瓦面镖,兵器暗器,双管齐下,满以为就可以给敌人一个措手不及。那知霍美兰是眼神耳音,无不到家,看见张大华探手入怀,前头一动,便知对方要发暗器,连忙一个“卧看巧云”全身往后一仰,她这一仰,避得恰到好处,金爪练子锤只差半尺打空,两支三梭瓦面镖,贴着身旁飞过,抛落台后去了。
  
  张大华两下落空,还未收回招来,霍美兰,娇喝一声,连人带剑,飞身前扑,恰好冲到张大华身后,手中剑疾如惊电,一招“毒蛇导穴””嗤的一声,不偏不歪,扎在张大华的右肩背上,剑尖入肉三寸,鲜血溅出,张大华哎哟了一声,一个没头跟斗,翻落台下,霍美兰叫声“失礼”,返回本阵去了。
  
  这时,矮道人悄没声息,突然飞身一拔,跃上擂台,向对阵一指道:“贫道素来是隐居川边的,不问尘世,因为接得五莓教的鸽信,听说你们与五莓教作对,贫道本看本山友谊,不远千里来助,此中是非曲直。姑且无论,贫道闻得各位英雄之中,有位夏雪宜,是个武功出众,贫道不自量力,仗着这支破杖,想和夏大侠来走几招,夏大侠不不吝珠玉,于以赐教!”众雄见矮道人窜上擂台,身形笔直,不过眨眼功夫,好似一团黑烟,齐齐大吃一惊,再看他那副古怪的容貌,以及手中那支非金非铁的盘瓠杖,便知此人的武功,必有精奇招数。真是不可轻敌,矮道人挺立起来要发话。
  
  
第十七回:八卦擂台矮道人逞强。
  
  夏雪宜拔剑飞身,宛如一只黄鹤飞上天空,向擂台落下,恰和矮道人打个照面,夏雪宜把金蛇剑一立,对矮道人道:“矮道长,在下素仰大名,今日鹤贺光临,惠予赐教,在下不胜荣幸之至,道长的狗形杖,实是武林罕见之兵器,在下或者接不住招时,矮道长手下留情!”
  
  矮道人冷笑一声,道;“夏大侠,太过客气啦,贫道那里是大侠的对手,不过俗语有说,耳闻不如一见,贫道是舍命陪君子,请夏大侠不必多费唇舌,请下手赐教吧!”夏雪宣,答个“好”字,后退三步,这是礼让表示,矮道人也不客气,把手中之“盘瓠杖”一抡,手起一招“定海神针”,带着了一股儿劲风,照准夏雪宜的胸口“章门穴”点来。夏雪宜见他一出手就是用点穴路数,微一侧身,把金蛇剑一扬,剑光闪处,一个“巧换金梁”,向他的杖头削去,叮当,两件兵器相交,当堂发出一片虎啸龙呤之响声,矮道人的盘瓠杖,竟被夏雪宜一剑荡了开去。
  
  矮道人方知道夏雪宜内功充足,非同小可,那敢怠慢,上前两步,把“盘瓠杖”一沉,扬头坐尾,呼的巨响。使个“仙女挑篮”,又向夏雪宜肚脐下“太踢穴”点来,顺扫双足,十分沉猛,夏雪宜闪身让过杖头,手起一剑,一招“乘龙引照”;反向敌人右臂“曲池穴”刺去,这个样子,是以攻应攻,不是剑术到了炉火纯青的人,休想运用!

    矮道人果然了得,使个“怪蟒翻身”,一错身向左闪过,反手一击“玉带围腰”,崩开“金蛇剑”剑身。夏雪宜微一翻腕,剑如长虹,一招“神龙入海”,反截敌人的右臂,矮道人忙“移宫换步”闪过,名家交手,其疾如电,矮道人和夏雪宜,只一交手,就如电光火石,刹那之间,巳经对折了七八个回合,彼此武功造诣,铢锱并较,旗鼓相当。
  
  矮道人“盘瓠杖”招式一变,使开“两钴金环解虎锡”杖法,这杖法施展开来,猛若惊雷,急如柔电,轻如绵絮。若泰山,盘、打、挑、拍、崩'拦、锁、挂,“盘瓠杖”一招一式,刚柔并用,实猛并济,有时当大杆子使用,有时柔和大枪招数,他道“盘瓠杖”,是用上好的精钢,千锤百练而成,舞动起来,专取人身二十四处大穴,若换别人,早巳败在他的“盘瓠杖”下了。
  
  夏雪宜剑术武功到了六合归一,气凝于神地步,再加上了这把金蛇剑,更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他使出“金蛇夺命剑法”,活如山岳,动若江河,静如潮水,出若蛟龙,使到极致,身剑合一,一道匹练的剑光,起如鹰翅冲天,落如神龙戏海,轻巧之处一羽不给加,紧类之处虫蝇不能落,斗到疾处,擂台上面,只见毒蛇怪蟒也似的剑影,夹着匹练长虹也似的,一道白光剑影。倏进倏退,星飞丸掷,上下跳荡,你攻我守,我进你击,大战七八十余回合,不分胜败。
  
  矮道人突然大吼一声,由擂台上飞身一纵,跳落平地,两目如火,面如异血,满额头筋尽露,条条奋起,魔鬼一般,把“盘瓠杖”立个架式,咬牙切齿,等待夏雪宜下来,夏雪宜也拨身纵起,跳下殿阶,连人带剑,使个“龙行一式”,唰,一道白光,向矮道人分心刺去。
  
  矮道人大吼一声,宛如半天起了个巨雷霹雳,横扫起盘瓠杖,猛地一跳,拔起一丈多高,两条人影,两件兵器,在半空中叮铛一声,砸个正着,两人往里一合,同时往下一落,两方面的人,定睛一看时,现出一幅奇景,原来夏雪宜站立地上,一个“独柱擎天”架式,右手剑向外一展,抖得笔直,再看矮道人时,更加奇怪,头上脚上,连人带杖,粘在金蛇剑上,全身悬空四五尺,也不落地,宛似磁章吸针,别看这一下,形同儿戏。

  在天南隐侠,悟元禅师,黄衫客这几位大行家看来,巳经知道他两个,已到拼个生死存亡,强胜弱败的境地,原来夏雪宜与矮道人两人这一幕,叫做斗“先天真气”,所谓先天真气,就是每一个练习内功的人,几十年来吐化纳,性命交修炼来的一点先天真气,凡练内功的,没有一个不珍惜重视先天真气,不到真正迫到没法可想时,决不轻易使用,矮道人竟把全身先天真气运在盘瓠杖上,硬撞夏雪宜。
  
  夏雪宜也把先天真气运到剑尖来对抗矮道人,变成剑杖交柯、两不相下、只是夏雪宜双目出火,步履沉重,手上如同换着干斤重物,很吃力,绕场一匝,走了二十多步,众雄见夏雪宜每走一步,地上必然现出一个尺许深的脚印,陷土成坑,碎石如粉,走了一圈,夏雪宜倏的霹雾似的一声大喝,振臂一挑,一道寒光闪处,矮道人连人带“盘瓠杖”如同纺车般急转,在半空中一连打了两个无头跟斗,飞出三丈多远!

    吧嗒一声,矮道人一扭身,头上脚下,稳稳落在地上,可是说也怪,矮道人吃夏雪宜这一抛一送,虽然并未跌跤,仍然挺立不倒,但是一张雷公怪脸巳经蒙上惨白颜色,额汗渗渗,粒粒有黄豆大,神气十分难看,矮道人把盘瓠杖支在地上。突然猛一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来。五莓教各人一见,大吃一惊,三眼真人连忙一个箭步窜上,伸手向矮道人背心“命山穴”一按,矮道人身子晃了一晃,似要跌倒,三眼真人张开左手一圈,把矮道人半身抱着,伸手入怀,取出一个青色小瓶,拔去瓶盖,倒出两粒金黄色的丸子,向矮道人口内一塞,矮道人方才和夏雪宜斗“先天真气”吃夏雪宜内功反虎之力,伤了内腑,不由自主,吐出一口鲜血。
  
  三眼真人也是个大行家,急忙上前扶住,取了两粒神丹,给他服下,矮道人方才侥幸保存一命,青蛇老人见矮道人出阵,也抵挡不住,不禁大惊,这矮道人是五莓教本领最高,竟然不敌,何况对方还有天南隐侠,语元禅师,黄衫客,马人龙等几个高手,还未出阵,自己方面,余子禄禄,更不堪对方一击,由此看来,五莓教今回必败无疑,于是大喝一声,飞身一纵,扑到群雄阵内,乱砍乱斩。黄衫客拔剑,霍的一声,一缕剑光,急如掣电,直刺青蛇老人面门,青蛇老人怒叫一声,两人就在殿前石级下大战起来,黄衫客把“玉龙剑”舞动起来,呼呼风响,起如鹰隼飞天,落如淤龙掠地,进似猛虎出柙,退似狡兔钻林,虹飞电掣,沙石飞场,着着进取。
  
  青蛇老人手中也是一口古剑,使开了剑法,只见银光绕体,青锋寒光,前三后四,左五右六,纷纷继继,若舞梨花,如飘瑞雪,恰和黄衫客战个功力悉敌,二人一来一往,酣战四五十回合,这时,鬼脸道人和三眼真人,也分别和天南隐侠,悟元禅师二人各自动下手。悟元禅师一整手中“方便铲”,“方便铲”似怒龙飞舞,舒爪张牙,力战住鬼脸道人双剑,鬼脸道人双剑也似地龙串地,伸缩吞吐,一个防刚,一个隐柔,恰好打了一个难分高下。
  
  天南隐侠遇着的三眼真人,也是五莓教中一个出色人物,三眼真人的成名,就是依仗一套梨花剑法,总共一百二十八路,每一路中,又有八个剑式,总共有一千一百二十八个招式,延展连用,急如风雨,舞到疾处,全身左右上下画出数百朵银花,缤缤纷纷,真似一树梨花,凌风飞舞,若是常人同他交手,不到十合八合,便眼花撩乱。
  
  三眼真人除了这套“梨花剑”之外”还有一手“梨花针”,更是厉害无此,他和天南隐侠二人,正是棋蓬对手,将遇良材,一连数十回合,不分胜负,六个人打成三对,群雄退在一旁,静心观战,青蛇老人看见这三对高手,个个厉害,双剑一铲,虹飞电舞,知道再打下去,实非其敌,不如用魔堡的埋伏,来克制他们,还较上算。
  
  青蛇老人主意既定,打了一声呼哨,三眼真人,鬼脸道人立即会意,不约而同,卖个破绽跳后,向后撤退,青蛇老人独自一人断后,一人一剑,敌住群雄,斗了七八回合,突然把手中剑一摇,抖足丹田内力,划出斗大几朵剑花,迫得悟元禅师向后一跳,青蛇老人趁这空隙,一个箭步,跳出圈外,向鬼桩殿方面跑去。
  
  悟元禅师断喝一声:“休走!”一挺方便铲,直追过来,天南隐侠,黄衫客也追上来,青蛇老人跑到鬼桩殿前,猛把肩头一晃,把背后的葫芦,合在手中,悟元禅师看到,大声提醒:“各位留神!”话犹未完,青蛇老人把铁葫芦往后一摆,嗤嗤两声,一大蓬碧绿火星,似千百点流萤,飞舞而出,天花乱坠,直向三人打去,悟元禅师知道这五莓教磷砂的厉害,急忙向后一退,飞出三四丈外。
  
  天南隐侠见磷砂飞来,却是毫不在意,寒光一闪,身剑合一,化作一道亮晶晶的剑虹,穿过“五毒磷砂”,剑光连闪两闪,已经到了青蛇老人面前,长剑一斜,宛似银蛇串地,便向青蛇老人当头劈落,青蛇老人料不到天南隐侠的本领到了剑气合一的境地,“五毒磷砂”伤他不着,不禁大惊,急忙把贮毒葫芦,向上一抛,劈拍一声,剑光闪处,葫芦劈作两半。
  
  天南隐侠长剑一绕,一个“苍龙探爪”,剑似长虹,直向青蛇老人颈项砍来,青蛇老人三魂俱冒,矮身一闪,只剑光过处,头项微凉,头上发髻,竞吃天南隐侠齐根削去,青蛇老人疾忙躬身一窜,跳入鬼桩殿中,向走廊内钻进,天南隐侠大奋神威,跳入甬道内,穷追青蛇老人。那知他刚才一跳入,鬼桩殿的机关发响,一道月牙形的刀闸,直向天南隐侠头顶砍来!
  
  本来普通刀闸,只是一块千钧铁板,铁板下端磨得锋利,便算落成,铁闸上端,关着活金铁索,来人只一撞着机关,千斤刀闸由头顶压落、不过这种“刀闸”只能暗算粗心大意,草莽成性的人,要是遭着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这一类成名人物,只要轻轻的一闪,避开刀口,立即毫无损伤,盘龙魔堡这月牙刀闸,却是大谬不然,特别匠心特制,一连五道连环相套,共有五把月钩刀,每隔二尺一把,一落下去,丈长的一般甬道,全闸在刀锋芒下面,任何前进后闪,也要切成肉泥。
  
  幸而天南隐侠猛觉头顶轰隆一声,便知刀闸砍落,连忙吸起一股丹田罡气,布满全身,双掌往上一把,砰的一声,一道千五百斤重连环刀闸竟然被他托住,砍不下来,黄衫客手急眼快,一下看出刀闸关键,在鬼桩殿的正梁上,有三朵金连花,滴溜溜的急转,黄衫客急忙把玉龙剑,向砖地上一戳,一个“蜻蜓抄水”,拨起丈多高,飞剑正梁上面、伸出左手,把金连花一扭,只听叮铛一声,成道刀闸往上升起,缩回原来位置,无衣无缝,和天花板混成一色,丝毫不见,五莓教盘龙魔堡的机关,如何利害,由此可见!可是青蛇老人,趁着忙乱的功夫,已不知去向。
  
  这时,夏雪宜率领着一群男女英雄,自后追赶上来,群雄环四顾,整个“五莓教”魔堡,空荡荡的,不见半条人影,青蛇老人等一班人,想是缩藏在魔堡内,利用埋伏机关来应战,再也不敢明目出头了,天南隐侠看了看己方人数,除了自己和悟元禅师等之外,其他男女侠士,不多不少,总共有十余个人,以这十多人之力足以攻破盘龙魔堡有余,尽商扫荡魔堡之计,分配好后,群雄合在一起,由天南隐侠率领奋勇当先,直向内堡杀进去。
  
  天南隐侠方才试过刀闸之险,不敢冒险行事,仗着宝剑,眼看四面,耳听八方,小心冀冀,步步为营,首先挺身直入,悟元禅师举起了“方便铲”,马人龙,夏雪宜都提着宝剑,陈百鹤,霍美兰等跟在天南隐侠背后,天南隐侠,悟元禅师,马人龙三人,排成“品”字形当先,走过了十余丈的迥廊。
  
  群雄乍觉眼前一花,换过一个所在,迎面的是一间三层楼的大殿,一明两暗,殿中空无一物,天南隐侠对群雄道,“你们要留神点,此殿必然又是一个厉害的机关!”话犹在耳,两间偏殿里面,轰隆一声响,突地冲出两架“刀闸车”来,这种刀闸车,是一架用铁制的车子,外形略如四轮马车似的,除了两大两小四轮之外,车身装着百数十把尖刀,运动如飞,直向群雄迎画植来,还未撞到,车头之上,嗤连响的发出的一排弩箭,群雄大惊,正要躲避,夏雪宜不流不忙,倏的往上一登,一声长啸,舞动金蛇剑,化作一道剑虹,蛟龙剪尾似的卷入“刀闸车”当中,铛铛几声大响,犹如大山倒塌,两架“刀闸车”吃剑虹卷上,立时变成了粉碎,刀轮和车身,化成几百块破片。
  
  群雄却料不到夏雪宜竟有这般的神功,不由大骇起来,夏雪宜破了“刀闸车”阵后,剑光一敛,面不改色,气不上喘,群雄绕出殿外,殿后是条露天的走廊,下铺鹅卵细石,松树夹道,花木抹疏,走廊长约十余丈,尽头处又是一列花盆,门外站着了两个青面獠牙的恶鬼像,天南隐侠看了一看,对群雄道:“这个魔堡的布置,真是巧妙非常,这里又是一个机关,关键就在这两个恶鬼像内,好,夏贤徒你和老禅师去破此机关看看!”夏雪宜和悟元禅师各持兵器,缓步上前,离花墙还有三四丈远,两面树林之中,倏的嗤嗤几声,一左一右射出两排三棱羽剑箭!
  
  两人看见恶鬼像突地睁眼张口,也喷出几支飞镖,变成了三面夹攻之势,夏雪宜和悟元禅师不约而同,施展轻功,往上一跃起,齐齐拔起二丈多高,三面打过来的镖箭,全然落空!夏雪宜身在空中,一个“云里翻翻”,飞舞直下,举起手中剑,先向左侧一个青面燎牙,身有三手的恶鬼像,直刺过来,果然不出所料,那恶鬼肚内发出叮冬声响,竟然移步跳了出来,挡住路上,左手一把铁棍,右手一钢叉,背后还有一只怪手,也挥动一柄黑铁亡命牌,三件兵器,一齐发动,直向夏雪宜全身上下同时袭来。
  
  夏雪宜喝声:“来得好,”把这恶鬼当作活人,忙将手中的金蛇剑一舞,一个“风绻落花”叮冬,把中路袭来的铁棍格开,那柄亡命牌,却是夹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夏雪宜当头砸下,夏雪宜两臂一圈,双肩一拱,倏一个翻,由亡命牌下面闪进,提起左脚,卜的一声,踢在恶鬼的身上!那个恶鬼虽是铁铸,夏雪宜这一脚,足有千斤之力,轰隆一声,竟把那恶鬼扫得一个倒裁葱,倒在地上!这一边,悟元禅师对付另一个恶鬼像,也是迅速成功,这恶鬼两手在前,两手在后,口中的镖才一喷出,四件兵器,一齐挥动起来,猛向悟元禅师打来!
  
  悟元禅师舞动方便铲,闪展腾探,忽的一招“画龙点睛”,方便铲向那恶鬼像左眼刺去,他这一铲,刚巧把恶鬼像机关制住,这恶鬼像咯噔一声,退回原位,再不动弹,夏雪宜和悟元禅师不约而同破了机关,群雄鱼贯的穿过月洞门,门后一片空地,似花园不是花园,似旷野又不象旷野,矗立着数十堆假山石,假山石间黑沉沉的一座阁楼,悟元禅师就要迈步直入,夏雪宜连忙喝住,群雄把那假山石再看了一看,夏雪宜道:“料不到青蛇老人居然有这一心思,你们看出这是甚么呢?”
  
  群雄定眼细看,只见这片假山石,漆黑如炭,通体都是一丈五尺高下,远处看去,杂乱无章,实际上门户宛然,别有洞天,好象奇门八阵图的布置,再把假山石堆一数,总共七七四十九块巨石,群雄这时不禁讶异起来,因为诸葛候的“奇门八阵图”,总共用九九八十一堆石,他这种只使得四十九堆石。分明不是奇门八卦路数,群雄正在犹疑不定,倏然假山阵内,刷的一声,飞起一条人影,直跳上一座巨石上,正是青蛇老人,他一个“金鸡独立”,单脚兀立石上,傲然自若的,向群雄哈哈笑道:“各位男女英雄果然好本领,居然能够冲入盘龙魔堡中心来,这里共有七七四十九堆玩石,这是太极八卦阵,各位那一位敢上来玩玩?”
  
  夏雪宜听青蛇老人一说,方始恍然大悟,原来这几十堆顽石,既非奇门八卦,也非埋伏机关,而是一种太极八卦的阵法,这种阵势叫作“太极八阵图”,这几十堆顽石暗含天地造化,阴阳五行之理,比起刚才的“八卦擂”还要更进一步,夏雪宜飞身跳上去,和青蛇老人决个高下,宛如一只巨鹰似的,跃到假石山上,手指青蛇老人道:“你已经黔驴技出,还耍另出诡计么?来来来,在下同你决个胜负。”说着脚尖一点假山石,欺敌猛进,铁臂一伸,一照面,就用少林“罗汉降龙掌”直向青蛇老人打到,掌力雄猛,青蛇老人知道夏雪宜武功卓绝,自少年习技,是天南隐侠最出色弟子,青出于蓝,后来居上,那敢轻视,立即往左斜身,“白鹤亮翅”,身驱獾地一转,用“铁琵琶手法”,反向夏雪宜左助打去。
  
  夏雪宜急忙一招“猛虎登山”格开,向第二座假石山一跳,青蛇老人以为有机可乘,单脚一点,猛如飞虎,一个燕子穿林,直向夏雪宜背后扑到。夏雪宜往后一矮身,未容敌人双掌打到,立用“罗汉降龙掌”的绝技,翻身一掌,一记“拱身打虎”,猛向敌人胸口打去,青蛇老人出其不意,急忙身向后一仰,一式“金鲤穿波”向左倒窜出一丈多远,轻飘飘的跳到第二座山石上,可是,身子巳被掌风一带,当堂一个踉跄,险些跌下假山石去,青蛇老人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惊魂甫定,夏雪宜飞身而起,霍地一翻身,一招“摧云捉月”,拳脚并施,向青蛇老人袭到。
  
  青蛇老人方才险些落败,巳经有些心寒胆战,如今又见敌人招式凶猛,袭向自己,他知道这是少林门上十二行功绝技之一,若是不明此中厉害,贸然用手去格上面两拳,必定被他们飞脚踢伤心窝,如果顾得他下面双脚,头顶也要被他拳头击中,顾得了上,顾不了下,真是左右为难,青蛇老人情急之下,忙把身躯往下一沉,一招“黄狗钻洞”,居然自夏雪宜胯下一闪钻过,更防敌人在半空中回身,飞脚来踢,倏地向前一长身,用“五行连环掌”绝招往外一切。夏雪宜一招“摧云捉月”扑空,立时使个“燕子招腮”,霍的往外一扭,敌人却不进击,阔袍展外,轻如飞鸟似的,跳到第六座假山石上,夏雪宜以为他心中怯战,一招“丹凤展翅”,直向他面前第五座假石山上扑过来。
  
  那知青蛇老人并非真心和夏雪宜在武功上战,这四十九堆假山石,除了外圆一二十堆之外,每座石内,都布置有机关埋伏,准备随时发动突袭,夏雪宜才一飞落,猛觉脚下一软,宛如踏在一堆棉花上面,原来他们踏的假山石顶,陡的绽开两道裂纹,往下一沉,跟着石洞里面,的一声,喷出两道黑烟来,夏雪宜出其不意,大吃一惊!说时迟,那时快,夏雪宜乍觉眼前银星一闪,搜搜两声,石缝之中,射出铁蒺藜两颗,直向自己面门打来,背后一座山洞内,也唰的一声,三支铁蒺藜,直向他的背心打来。

    好个夏雪宜,在逐出其不意暗器前后猝袭之下,心神丝毫不乱,他一掌护胸,一掌掩面,他知道这种“铁蒺藜”十分歹毒,只消沾着一下就要皮开肉绽,立即铁掌一挥,先把“铁蒺藜”打落,再一矮身,三支毒镖鱼贯飞来,夏雪宜一记“排山掌”,直扫过去,铛的一声,毒镖跌在地上,断成两段,接着石缝中又沙沙两响,伸出两把柳叶刀,直扎他脚踝,夏雪宜怒喝一声,猛运神功,举脚扫去,劈拍,两把尖刀完全断折,青蛇老人料不到他这么厉害,三般突如其来的暗算,都吃他一一破去!

    青蛇老人不禁大惊,老羞成怒,正要出手偷袭,猛施辣手,把夏雪宜打下假山石阵,那知他才一动,天南隐侠大喝一声:“好个青蛇老人,身为五莓教掌教,不用真正武功决胜,却用这些烂铁暗中伤人,雪宜你这几手功夫,巳经十足露面,请你暂退下来,让老朽来对付这厮,”一言未毕,身如飞鸟,直向假山石上扑到,原来天南隐侠在假山下观战,看见黑烟涌起,立即恍然大悟,这太极图的假山石上,实在藏有不少埋伏,夏雪宜一时大意,受人暗算,就得把半生英名断送在这盘龙魔堡了,天南隐侠一急之下,忙把真气一提,施展“凌波慑风”轻功绝技,真似狂风一阵,掠上了假山石,青蛇老人不禁大骇。
  
  天南隐侠对夏雪宜道:“雪宜稍退,我来会会青蛇掌教,”夏雪宜宣答应一声,飞身一纵,跳落假山石阵下!天南隐侠正要向青蛇老人发话,冷不防半空中呼的一声,掠下一人,正是是三眼道人,三眼道人向天南隐侠一稽首道:“素闻大侠武功卓绝,贫道不才,愿来请教!”青蛇老人乘势一幌身,跳到花墙上面去了。
  
  天南隐侠还礼答道:“三眼道长想要赐教,在下求之不得,闲话少提,请上手吧,”三眼真人也不客气,单脚一点假山石上,双掌一伸,“黑虎伸腰”挡腰打到,天南隐侠以“劈卦掌”往下一戳,三眼真人反手一绕,要绞敌人手腕,倏的掌式一变,骈食中二指,一招“云龙探爪”,直向天南隐侠点去。天南隐侠往后一跃,顺势一招“逆水行舟”,巳经退到等二堆假山石上,三眼真人一探身,一招“夜叉探母”,正要往前进击,天南隐侠疾如电掣,一招““饥鹰振羽”,轻轻一闪,绕到三眼真人背后,用先天真气,霍的向敌脑后死穴点去,三眼真人出其不意,险些吃他点着,急忙向前一俯身,使出“龙行一式”,向前一个俯冲,险险避过,然后翟地一旋身躯,和天南隐侠在假山石上拚斗起来。
  
  

笫十八回:金蛇剑魔堡显神威。
  
  三眼真人果有真实功夫,这时展开三十六路大擒拿手,快如泼风,疾如闪电,夹着绵掌的功夫,使到炉火纯青,登峰极顶,真可以空手夺自刃,绵掌更是厉害无比,无论有多好内功,只要捱上一掌,立受内伤。天南隐侠见三眼真人身手不凡,也将“八卦柔身掌”,使了出来,这是八卦门的上乘功夫,一展开来,全身好似一条游龙,拆拳过招,柔似无骨,刚若精铁,沉似山岳,动若源流,跳高和窜低,捷如飞鸟,这种柔身掌功夫,能够在一条细绳或是钢线上面,任你用几百枝弓箭,左右乱射,也休伤害他分毫,两人这一交上手,一连五六十个回合,不分胜负。
  
  两人正在舍死忘生拚斗之时,花墙后面忽然吱的一声,吹了响胡哨,三眼真人立即明白,跳出圈子,直向核心假山石阵飞纵过去。原来这假山石阵,也是机关之一,尤其是中心的九座巨石,布满埋伏,叫做“张网摘鱼”,又叫“蛛丝系蝶”,每座石的表面,全是险坑,各处的假山石和石缝,可任意凹凸开闭,险坑里完全装置着刀叉钩剑,飞镖弹弩,石山每隔二尺,都有一个机钮,只要轻轻一掣,所有埋伏发动起来,利刃暗器便向雨点般喷射出来,任身手如何的敏捷,也绝难幸免,前后还有一宗厉害的埋伏,叫做“水火相济”,和那“九屈十三湾”、“金钉阵”。
  
  且说三眼真人一听胡哨,纵身直跳向中心巨石跳去,天南隐侠见他不战而退,自然明白,飞身一晃,直追过来,到了中心的第七座假山石上。说时退,那时快,天南隐侠顿觉脚下一浮,四面八方,附近五堆假山完全绽开,三四十点寒星,密如连株,直向天南隐侠身上激射,假山石拍的一声,忽然往内陷,伸出四支钩连枪,向天南隐侠脚下急卷。天南隐侠出其不意,不禁为之一惊。幸而他有四十多年苦功,四肢百骸,坚如钢铁,已经到了刀枪暗器不能损伤的地步,而且他又有“太乙罡气”护住全身,更不是普通机关所能陷害的。
  
  天南隐侠大喝一声,一抖丹田之气,双臂往上一张,使出“怒蜂破游丝”功夫,这“怒蜂破游丝”本是内家精华绝技之一,施展开来,两只阔油,好象怒蜂双冀,两手和两脚,真似蜜蜂脚爪针芒,身在半空之中,能和飞鸟一般的回旋追击,乍眼一看,真像一只大蜜蜂一样,但这功夫合轻功硬功和气功为一体,任何一样稍欠火候,都难使用。天南隐侠内功巳到达三元一体,六合归一之境,对于“奴蜂破游丝”的本领,自然是驾轻就熟,只见他的身子,疾轻脱弦之箭,在半空之中,一路翻翻滚滚,作之字形,拨开暗器急雨般;两只袍袖带着些风声,直向三眼真人扑去。
  
  三眼真人也料不到天南隐侠竞有这般本领绝技,不禁大吃一惊,但是太极八阵之中,还有一样极厉害的埋伏“水火相济”并未发动,三眼真人明知这种埋伏,十分狠毒,就是胜了人家,也不算得是江湖的好汉,但是对方的人,已经深入重地,如果不去掉二三个,今日的局势,更是不可收拾,三眼真人把牙一咬,一个“飞燕回巢”,脱离了假山石阵,向着墙顶一窜上去。
  
  天南隐侠见三眼真人飞出石阵,误以为假石阵的埋伏不过如此,自己用“怒蜂坏游丝”的本领,破了他的“游丝系蝶”,敌人巳经技绌,于是大喝一声,也飞身追了过来,那知三眼真人才一跳到花墙上,假山石上,突然哗啦啦的一声,倒出大量生石灰来,跟着是花墙轰隆巨响,涌出大量热石灰汤来,直向天南隐侠脚下卷到。
  
  原来青蛇老人,知道群雄,尤其是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夏雪宜等几个人的武功,几乎到了剑仙地步,太极八阵里之假山埋伏,未必能够克制得住对方,早巳准备好了最后的一着恶毒方法,就是多派几个党徒埋伏在假山石里面。这些假山,外表看去整座环成,实则完全挖成了中空,下边有条地道,每座假石山,可以埋伏三两人的,每座假山石之间,一脉相通的,可以自由来往,花墙后而就是地道入口处。这班“五莓教”党羽,并不需要由平地现身,就能够进入假山里面,青蛇老人当着天南隐侠和三眼真人在假山石阵剧战时,巳经派进二十四个恶苗,每人带着一包生石灰,一支唧简,由地道进入假山内。
  
  三眼真人一跃上了花墙,地道一片铜铃声,青蛇党羽便把生石灰,装在唧简里面,由假山石孔中,喷射而出,刹那间,二十多个假山石洞里,喷出一二十道烟龙来,跟着花墙墙根,水掣一放,将预先储备好的生泉水,大量的水流了出来,那生石灰和水混合,变成了滚腾腾的石灰热汤,白雾迷漫,灰烟滚滚,不多时,整个假山山石阵,变成一个“汤海”了,他们以为这样一来,天南隐侠就有通天本领,也难逃得出水火合攻。纵使身有内功,不被热石灰汤泡死了,也要当堂受伤!
  
  那知悟元禅师和马人龙,夏雪宜一见石灰喷出,不禁大吃一惊,夏雪宜首先大喝一声,连忙拔出剑来,一道寒光,将身躯缠住,直飞过来,这时悟元禅师也把方便铲一晃,连人化作一道白光,电射这去,两个大侠齐向着假山阵一落!天南隐侠也料不到敌人竟然这般卑鄙歹毒,石灰滚汤洒到,便急的使个“白鹤冲天”,往上一拔,可是略迟了些,足部以下,竞吃热汤烫着,当堂肿起几个大泡来。天南隐侠咬住牙根,忍着痛,就在半空中,使一个“盘龙疾转”,向斜刺里直飞了过去,但人不是跳虱和飞鸟,跳高以后,仍然要落下的,可是假山石阵脚下,滚滚烫烫,都是那些热汤。至于假山石上,又有无数的埋伏!

  换句话说,三四十丈以内,全是敌人网罗,自己双脚,却又偏偏烫起几个大泡来,虽是皮外之伤,并无大碍,但是双手运用轻功,未免打了折扣,眼看着天南隐侠真力一尽,就要跌落石灰汤内,说是迟,那是快,天南隐侠乍觉眼前一亮,知道剑虹破空飞到,夏雪宜和马人龙各伸出手来拉住天南隐侠,两人一左一右,恰把天南隐侠挟在正中,呼的一声,跃过花墙,三人连成一串,正往花墙后落下,突然吱的一声胡哨,突然现出数十把弩弓,一排箭雨,直向三人射去。
  
  夏雪宜呼啸一声,剑光一抖,有如匹练行空,又像神龙飞舞,那些弩箭都被剑光绞成无数断段碎片,夏雪宜格开箭雨后,呼的一声,飞落地上,花墙后面是一大片空地,地上堆着好多花砌,几十个弓箭手,伏在花砌后面,夏雪宜,,马人龙三人才一点地,立即猛如飞虎一般,直向这些弓弩手扑去。
  
  弓弩手们慌了手脚,急忙拔刀相战,那是这几个对手,吃夏雪宜等三人两把宝剑,电光似的转了几转,当堂倒下二三十人,其余的见势不佳,纷纷抱头鼠窜去了,夏雪宜也不追赶,向四处一看时,只见隔着花墙外面;石灰热汤,仍是滚滚腾沸,一片白烟弥漫,陈白鹤,霍美兰等一班男女英雄,仍然没法冲过来。
  
  夏雪宜又发现花墙下面,有三朵铁制假莲花,足有碗口大小,两朵低一朵高,远远看去,真似一个品字,幸而夏雪宜对于各种机关阵法,十分熟习,一见之下,恍然大悟,立即一个箭步,窜上前去,先向中间一朵莲花,用剑尖一捣,铮铮数声,莲花全然不动,机关也没有反应,夏雪宜又回过剑来,向下面的莲花一捣。
  
  这一下,果然捣中关键,只听叮当一声,假山石阵内地面,突然起了几道裂缝,滚熟的石灰汤,滔滔荡荡,有如万流归壑,流入地缝之内,不到顿饭功夫,所有石灰热汤,完全退尽,又现出平地来,陈白鹤等看见无碍,倏的长啸一声,一班男女英雄,越过太极八阵图假山石阵,原来五莓教这魔堡构造,半由机关,半由埋伏,机关本来是个死物,全靠人力善于运用,方才能够困住敌人出奇制胜,普通机关无非是些陷坑翻板,飞镖暗弩之类,盘龙魔堡机关是历代掌教竭尽心力,鸠工选才,费尽不少心血建成,再经过青蛇老人十年来一番布置,方才花样白出,如此巧妙,盘龙魔堡共分为地上地下两层,地下魔堡最利害的埋伏,就是两个阵眼的水晶宫。地上盘龙魔堡最利害的埋伏就是太极八卦阵假山石阵,与及水火相济装置,现在这两层最厉害的埋伏也被群雄闯过。

  且说天南隐侠偶一不慎,吃那热石灰汤在右脚足踝下,烫起几个大泡,脱险以后,连忙坐在地上,脱下鞋物,取出丹药敷治,夏雪宜看见他并无大碍,吩咐陈白鹤照顾着他老人家,自己走到鬼桩殿前一看,只见这鬼桩殿,高约三丈,深约丈许,黑沉沉的,只在殿角,点一盏玻璃灯,现出辉黄火焰,照着金殿,殿门一字排着两立两坐四尊身高两丈,头如笆斗,面目狰狞的金甲神。
  
  

第十九回:闯机关群雄演身手
  
  夏雪宜起初以为是四大金刚,但是定睹一看,却又不是,原来是苗疆猎头巫教中最信奉的鬼桩四大神,第一尊“多目大神”头上脸上,密布眼睛,约有四十余双眼睛,狰狞可怖,手中执着一条巨蛇,乌光闪闪,似是蟒皮所制,好象欲活;第二尊“多手大神”,这座神像身上前后左右,都是臂膀,总共生着十八双手臂,其中一半拿着幡幢刀剑等兵器,黑紫脸面,虬髯碧眼,倒有几分象隋唐的尉迟敬德。

    第三尊“百胜大神”端坐神座上,青面獠牙,朱红头发,金盔金甲,前后左右,一共四张脸,张着血盆大口;第四尊“欢喜大神”也是坐像,与前三尊不同,面白唇红,俨然英俊少年形象,银盔银甲,双手搂着两个分别坐在其肩上和大腿上的裸女,那两个裸女皆鹅蛋脸儿,眉目如画,美目秋波流转,鼻似玉管,樱唇小口,五官精致,容貌极其娇美,神情妖媚,娇躯肌肤白腻,乳挺臀突,腰如细柳,身形婀娜苗条,栩栩如生!分明是将两个活生生的妙龄少女以邪法处死,制作而成的人面桃花鬼!
  
  这四尊鬼桩神,两立两坐,分列大殿左右,除此之外,殿中空如县罄,别无一物,夏雪宜见四尊大神,布置古怪,回头对群雄道: “我们切要留神,这四神像说不定又是一种机关啦。”霍美兰道:“夏大哥,这几个泥塑木偶的神象,任它如何厉害,也不过和嵩山少林寺十八罗汉一样罢了,何必怕他,等我上前试试如何,”夏雪宜道:“我看这几尊神像,并没有那么简单,内中必有古怪,你要试试,一个人力有限,倒不如你和陈师兄,杨师兄三位上前一试啊,”

    霍美兰略把衣裤抄扎好,拔出宝剑,向杨木易。陈白鹤二人一招呼,直向鬼桩殿上走去,三人凝神绝虑,鸦雀无声,眼睁睁的望着殿中神像,看看有没有意料的变化,果然不出所料。霍美兰方才踏到第一层石级上,殿中叮铛一声,金钟响处,左边那尊“多目大神”,突然轰隆一响,四十多只眼睛一翻,格格连声,射出一蓬暗器如雨打来,原来竟有四十多支三棱飞针,只有花针大小,可是十分歹毒,锋利无比,针头还有极之厉害的毒药,一喷出来,竟成雨般,直向霍美兰,杨木易,陈白鹤三人射到!
  
  霍美兰早有防备,娇喝一声,把长剑抡起,一盘一舞,左托右挡,拔开飞针,可是这尊多目大神,似乎藏着不少飞针,肚内格格连声,眼睛一翻一合之间,就放出一排飞针来,一排末了,又放出第二排,连接放出八九排飞针,细如牛毛,密如芒雨,霍美兰和陈白鹤,杨木易三人在天阶上并不退后,三人呼呼舞动刀剑,遮拦银针,多目大神一连放了十二排飞针,方才止住。一排四十八支,前后放出十二排,共放出飞针五百多支,真个惊人,满天阶下,尽是断碎针屑。闪闪灼灼放光,如铺了一地银星,三人神色自若。

    到了第二尊神像,夏雪宜喝住三人道:“这尊神像,一定比刚才那尊厉害,你们退下来,让我和马师傅二人试试,”霍美兰等三人听了,立退下来,夏雪宜和马人龙拔出宝剑,轻轻一跃,疾如飞鸟似的,跳上殿阶,果然不出所料,殿角轰隆一声,那尊多手大神像,立时移了出来,阻住大殿入口。
  
  夏雪宜奋勇当先,一个“燕子抄水”,从它身边直掠过去,那“多手大神”恰似活人一样,身手旋风一般一转,轰轰,第一只手执的竹节钢鞭,第二只手握的方棱锏,直向活阎罗马人龙天灵盖打下来,其疾如电,马人龙手急眼快,一个“抽梁换柱”,用剑一格,叮铛,竟把两般兵器荡开,可是“多手大神”总共有十八只手,马人龙才把鞭铜勾开,呼呼,背心后两般兵器又打过来,是一柄金瓜锤和一把吴钩剑,马人龙倒身一闪“云龙三现”,又闪开了,夏雪宜一个箭步,飞窜过来,手中金蛇剑一旋,向那“多手大神”背心一刺,多手大神腰肋下两只手兵器;一只花月斧,一柄单刀,同时兜回,猛向夏雪宜扫来。
  
  夏雪宜和马人龙二人,一左一右,一个展开金蛇剑,一个使用青铜剑,走马灯般与多手神周旋了七八个照面,那“多目大神”全身俱是铁制,十八只手臂,一齐划动,其声活活,呼呼生风!十八只臂膀,执着兵器,横扫直打,纵送冲击,八个拳头,上下飞舞,四面八方,尽是风声。

    群雄看见这个多手神像,不论拳脚和兵刃,出手极有分寸,招数尽是精华功夫,不禁十分讶异,料不到“五莓教”竟然有这么厉害机关埋伏,看见这个多手神像,机关甚为灵活,比起嵩山少林寺的十八铜人罗汉还要得力,群雄啧啧称奇间,殿上又起变化,那尊放暗器的多目神像,突然轰隆一声,由殿角跳了出来,双拳一挥,一个“黑虎伸腰”,出其不意,向着夏雪宜背心打到。
  
  这一下,突而其来,殿左下角的群雄,不禁一声呐喊,夏雪宜是个何等人物,那会被打着,连忙使个“巧女采莲”,疾速地一闪身,走到多目神像旁,多目大神一招“横身打虎”,直捣夏雪宜胸腹,夏雪宜比他的动作还快,飞起一脚,正中了“多目大神”的肋下,这一脚,足有五六百斤神力,若换了生人,早已肋断骨折,可“多目大神”是个死物,蠢然无觉,全身俱是生漆和牛皮,外面包裹生铁而成,又是一个箭步冲过来,双拳兜面,一个“霸王敬酒”,呼的打到。
  
  夏雪宜往后一退,运足了真力,手中的剑直向“多目大神”劈去,一下子劈个正着,跟着又是一剑,向“多目大神”头部劈去,这个多目神像似乎知道厉害,全身往左一侧,夏雪宜顿时明白,这“多目大神”躯体里面必然是藏着一个生人,他顿时想出了一个主意来,连人带剑跃起一丈多高,化作剑虹一道,白光一闪,宛如匹练似的,一剑破空而过,这个“多目大神”的身子,立时腰斩为两截,居然还流出鲜血来。神像竟然流出鲜血,真是千古奇闻了,天南隐侠等群雄不禁一声呐喊。

    夏雪宜却是微微一笑,连忙飞起一脚,把上半截的神像。踢得连滚了两滚。果然不出所料,神像里面忽然滚出一个尸首来,这尸首正是刚才在“八卦擂台”上比武的那个矮道人。原来这尊“多目大神”像,着实是个庞然大物,足有一丈二尺多高,但是由头以下,自膝盖以上,这段身体是挖空的,这个神像后面还有一个小洞门,可以自由开闭,这段空隙里面,足足可以藏下一个活人,矮道人便躲在这座“多目大神”像的肚内操控神像迎斗。
  
  本来这个多目神像,具是生漆牛皮包着熟铁制造而成的,任你兵刃也难伤害,那知竟被夏雪宜看出玄妙,这把“金蛇剑”又是吹毛削铁的神物,再运用内功和罡气,拦腰一剑,把他砍为两段!矮道人躲在“多目大神”像里面,自然遭此杀身之祸,可怜一个武林成名的人物,竟然死在夏雪宜的剑下。
  
  这一边,马人龙大战的那一尊“多手大神”像,也和多目神像一般无二,里面藏着的那一个活人正是五莓教高手三眼真人,三眼真人和马人龙大战,势均力敌,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忽见夏雪宜斩了“多目大神”,三眼真人大惊,正所谓免死狐悲,物伤其类也,马人龙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物,看出了“多手大神”的古怪,便把手中的宝剑,虚晃一着,一个“分花拂柳”,霍地往后一跳,退出三丈以外,倏然把长剑的银光一闪,一道闪翩灿烂似的长虹,横扫过来,三眼真人不好两字还未出口,银虹绕处,红光涌现,三眼真人连人带神像,斩为两段。群雄看见这个神像,也流出鲜血来,又是一声呐喊,
  
  殿中还有两尊神像“百胜大神”和“欢喜大神”,马人龙斩了“多手大神”立即上前,要将那两尊神像也一并斩了,夏雪宜连忙大喝:“马师傅!这两尊神像万万动不得!”话犹未完,那尊“百胜大神”,铜铃似的眼珠,骨碌碌的一转,四张大口忽然一张,呼、呼、呼,分别喷出四道火焰来,这些火焰,全是硫磺磷粉加以高热而成,四道光芒,宛似银花火树,晃眼之间,织成了一面火网来。呼呼洪洪,整个大殿,都在火光笼罩之下。
  
  那尊“欢喜大神”双手搂着的那两个赤条条一丝不挂的美女张开樱口,连同胸前双乳上一双奶头和下体牝户各喷出一道细似如指,袅袅如烟的粉红色香雾来,欢喜大神也张口喷出一阵阵白色的香烟,这些香雾,乃是以苗疆毒花“合欢莲”所制成,这种毒花形如莲萼,比起普通莲花略小,颜色早上作青紫色,晚上作黄白色,若然采花,乘未开前取下来,研成粉末,分配上麝香和鹿茸之类,有媚乐的功效,青蛇老人独具匠心,制成了一种迷魂香粉,撒了开来,常人只要嗅到少许,立被幻象所惑,沉溺于淫欲邪念之中,衰竭而亡。

    刹那间殿内充满火光和香雾,越来越盛,真似一幅火网香墙,群雄远远避开,哪敢上前?正焦急间,忽然闻到一股异香,随风而来!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夏雪宜、马人龙、黄杉客这几大高手还不觉得有甚么不适,陈白鹤、霍美兰,杨木易、廖作标骆娟等人都觉心旌摇荡,头脑刺闷,无不心中惊骇!天南隐侠见群雄神色不对,立时醒觉,当即叫夏雪宜取出驱毒丹,每人一颗,含在嘴里,只觉舌上微微一点甘苦滋味,清凉醒脑,方才那刺闷的感觉消失,陈白鹤道:“青蛇老贼真个歹毒,他这香雾是什么?竟这般厉害!”

    天南隐侠道:“这毒雾乃是用毒花‘合欢莲’炼制的‘七煞销魂桃花雾’,因本次前来苗疆,老夫特地带上驱毒丹,以防不测!”群雄听了,不禁咋舌,火光香雾喷了一阵,火势渐衰,香雾由浓而淡,夏雪宜和马人龙不约而同,各自仗剑上前,将两尊神像拦腰一剑,斩成四截,神像倒地,火焰余烟仍然袅袅未尽!夏雪宜和马人龙意犹未尽,向天南隐侠讨了两粒“霹雳火”,一扬手,连环射入殿内,火光闪处,哗啦啦一阵乱响,屋顶瓦片碎落,悟元禅师又一记“大力金刚掌”掌力破空而至,砖瓦乱飞,四壁倒塌,变成一片瓦砾,巍巍金殿转眼化为乌有!

  这魔堡本来以鬼桩殿的四座大神和太极八卦阵为中心,至此完全冰消瓦解,群雄破了鬼桩殿之后,整座盘龙魔堡,静悄悄的,全无动静。群雄跨过鬼桩殿的瓦砾,走到殿后一看,原来个地方,已是魔堡的尽头,就是一个无底深潭,无底深潭的那一面,就是一片叠乱山头,青蛇老人和石梁派温家四虎,一班三山五岳人物。已不知去向。
  
  空山寂寥,情景清旷,刚才的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厮杀,竟然这般无声无息结束,天南隐侠,悟元禅师,马人龙,黄衫客,夏雪宜,霍美兰六位侠客,带着一班男女英雄,把整个盘龙魔堡走了一遍,不见半个人影。群雄起初也觉莫明其妙,后来天南隐侠和夏雪宜等五个人细心研究,发觉魔堡二门面前,有一片青草坪,草色枯黄,比起其他各处草木颜色,特别不同!天南隐侠觉得有异,告知群雄加意搜索,经过不少功夫,方才发觉鬼桩殿中,神座后面,有道秘密的门户,门户下面,通着一条地道,十分深邃。
  
  群雄打着“千里火”,进入地道,只见这条地道弯弯曲曲,宛如羊肠鸟经,天南隐侠便招呼群雄入内,因怕会有机关埋伏,仍由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夏雪宜等六个人当先,作为前导,一直行了个多时辰,地道方才走尽,出口处是一个山洞,群雄鱼贯走去一看时,竟是另外一座悬崖,距离盘龙魔堡主寨,巳经廿多里,只见悬崖上面,有人叫嚣道:“狂徒,有胆只管请上来,决个胜败。”
  
  群雄一看,只是悬崖顶上,人影幢幢,定睛看时,原来正是青蛇老人、温氏四虎和五莓教徒及党羽,夏雪宜高声答道:“有何不敢,就算是阎王殿,咱们也敢同你们走一遍。”原来这座悬崖,还个名堂,叫做“九曲十三弯”,乃是一条长约三十多里,螺丝形的道路,左盘右旋,弯弯曲曲,转转折折,一连行了九座调堡,并有不少埋伏暗卡,最险恶处,两面笔直悬崖,中间只有一条二尺阔的小路,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就有千军万马,也不能够闯过,但是群雄各有一身绝技,那里把这区区险要,放在心上。
  
  天南隐侠把剑一挥,道:“大伙并肩上啦!把这群恶贼,杀个寸草不留,”一声号令,同仇敌忾,各人施展轻功,一溜烟般,足不沾尘,疾如奔马,一拥而上!两面崖上,突然吹起一阵胡哨,嗤嗤之声大作,无数飞蛇似的暗器,飞蝗骤雨一般,四面八方直向群侠身上射来,夏雪宜走在最先,一见这些暗器,并不是普通弓箭一类,乃是“诸葛匣弩”和寻常羽箭,完全不同,一发便是十支,乱飞乱舞,相传诸蔼武候南征孟获时所制造,一具匣弩,胜似十把强弓。
  
  夏雪宜那把区区弩箭放在心上,大喝一声,双手一扬,使出“金蛇擒鹤拳”,满天飞来的匣弩,近身三尺以内全被打落,其余群雄,各把手中兵刃刀剑,舞作一团寒光剑气,呼呼掠风,真是点水不透,所有箭矢,一支也射不到群雄身上。那知崖上五莓教又一声胡哨,竟然不用匣弩,又从上面抛落许多石灰包来,登时山道以内.白烟滚滚,因为石灰比匣弩还要厉害,若换别人不发闷昏倒,也被石灰烧瞎双眼。
  
  夏雪宜勃然大怒,拔身一跃,双足点着崖壁上蹿,足有六七丈高,刚与崖顶看齐,就见上面伏着数十个五莓教党羽,没命的向下面抛石灰包,夏雪宜袍袖扬处,先把四名使匣驽的党羽扫得滚下崖去,再一记“金蛇擒鹤拳”,强猛拳力凝成气弹砸下,崖上百余个石灰包立时爆裂,白烟滚滚,布满崖顶。
  
  这一来,五莓教党羽害人不着,反害自己,当头的六个,首先晕倒石灰烟内,口鼻流血,后面的六个凶苗,也吃石灰扑了一身,双手掩面,如飞跑去,这时崖下群雄屏息静气,施展轻功提纵术,陆续跃了上来,夏雪宜在半空中,一个飞身,轻落崖上,大声喝道,“备位,当地石灰还未散时,你们不可呼吸,快向前行。”
  
  群雄屏住鼻息,直撞过那阵石灰,向前扑去,夏雪宜又大声喝道:“咱们不可妄动,提防五莓教诡计,”一言未毕,轰隆,一片声响,数十根巨大擂木竟由山坡上滚来,直向群维立足之地碾到,群雄挤在一条羊肠小径上,擂木由山顶打落,高空下坠。其力甚猛,如被打中,休说会成肉饼,就是打中脚下,也是立足不住,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夏雪宜一见滚下擂木,道:“来得正好,”回头对群雄叫道:“各位不用担心,咱们正愁无路可上,他们竟滚擂木来接了,运用蜻蜓抄水功夫,顾住脚下,便可以上山啦,”群雄恍然大悟,原来五莓教滚落擂木的地方,乃是一幅二十多丈高的巍岩峭壁,一滑如溜,绝无攀援,如果上去,却是甚难,五莓教竟然画虎不成,滚下许多擂木来,反而成了群雄以轻功登崖的踏脚之物。
  
  悟元禅师,上官云毅,黄衫客,马人龙四人各施轻功,向第一根滚落的擂木跳去,双足一点,借力跳到第二根擂木上,接着一班男女英雄也依照着榜样,足不信点,直跃上去!这样一来,五莓教滚下的擂木,不但不能份害群雄一毫一发,反被群雄脚点擂木飞鸿掠燕一般,直窜上来,夏雪宜先到达,其后是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接着男女英雄也纷纷窜上,崖上五莓教党羽,呐喊一声,作鸟兽散,逃个净尽。
  
  群雄发觉这是一片较为平坦的平阳旷地,但过了这一处,是一条两边是崖壁的羊肠小径,约有七,八里长,其间最狭隘之处只容一人通过,看了地势之后,天南隐侠道:‘咱们重上去不难,所考虑者,就是怕敌人由上面推下石块或者火球!”群雄听了,亦以为然,夏雪宜道:“咱们索性用剑开路,如果敌人抛石块和火的话,咱们就把宝剑刺入崖壁。附身剑上挡石,我看这狭路泥多石少,不如分由咱们几个人附壁游走,如果发现敌人抛下石来,立即窜上,就在崖上砍杀敌人,使之无所施其技,各位以为怎么样呢?”群雄赞成。
  
  吃过干粮,群雄精神陡发,便分配人马,由天南隐侠,夏雪宜,黄衫客,马人龙等人附壁游走,其余群雄在后,一个跟一个,在狭道中前行,一气深入三四里,毫无阻碍,群雄方始觉得有些奇怪,忽然背后传来一片轰隆轰隆之声。夏雪宜冷笑道:“嘿,敌人妄想断了咱们的后路,但是咱们今日已经有进无退,这么多机关埋伏,也被咱们攻破,何惧这区区九曲十三弯?”一言未毕,左边崖上,轰轰两声响,一连的滚下两块大石!夏雪宜吐气开声,一记“金蛇擒鹤拳”,往上一迎,轰的一响,罡风到处,两块大石,变成粉碎,满天飞溅碎石片,纷纷乱落如雨。
  
  马人龙照准敌人藏身所在,连发两支“芙蓉金针”,恰把“五莓教”两名凶苗打落崖下,这样一来,第一条坠道口埋伏的人,巳经完全解决,群雄毫不费力,过了一关,不禁大喜。夏雪宜等人,更加小心,沿壁游进,又走了几里路,忽听前面胡哨一声,现出许多火把来,夏雪宜大声喝道:“敌人见我们两面掩护,落石之计不成,又想火攻了!”悟元禅师道:“我们也用火还火,给点苦头与恶苗尝尝!”

    一言惊醒梦中人,夏雪宜猱身就上,疾如猿猴,攀上崖顶,果见二十多个“五莓教”党羽凶苗,分为两队各持了火把和柴草涌上来,距离自己不过十多丈远。夏雪宜立即从囊里取出两粒“霹雳火”,运足了劲力,喝声:“着!”掷入凶苗人丛中,只听得轰隆两声响,两团烘烘大大的碧火炸处,凶苗当堂倒下了四五个,顿时乱作一团!
  
  那凶苗所走的,乃是崖顶一条土脊,阔不够一尺,“霹雳火”一炸开来,先行的四五个,炸得血肉横飞,后面的三四个,也立足不牢,扑通几声,翻滚落崖下去,跌了一个粉身碎骨,其余的十个八个,见势不妙,立即抛下火把,沿着原路抱头鼠窜。群雄纷纷附壁游走,不知不觉间上了崖顶,四面一望,见前面一面树林,天南隐侠目光如电,看了两看后大声叫道:“各位留意,林中又猛兽!”
  
  果然,不到两盏茶的功夫,树木折倒的声响,越来越大,忽听一声狂吼,树林里冲出一只庞大的怪兽来,全身灰黑,鼻长独角,牛头狮尾,原来是一只雄壮的犀牛:夏雪宜见犀牛出林,不由得吓了一跳,因为犀牛这类东西,虽然没有虎豹那般灵活,可是气力极大,头上独角坚锐无比,差一点的山石和树木,被他一撞便折,而且皮肉粗厚异常,普通的兵刃和暗器,决难伤害,比虎豹更难惹得多,好在它的身躯笨钝,眼光不能看远,只可以看出一丈以外的人物,其余便靠嗅觉和听觉,不过只凭它一般疯狂乱撞的蛮劲,便不是常人所能抵敌。
  
  那犀牛一见群雄,便自狂吼一声,四蹄一登,全身跳起,如离弦之箭,挺起牛角猛向立身大树下的群雄撞来!群雄知道利害,纷纷走避,犀牛砰的一声,冲了一个空,独角撞在大树上,震得这株大树全身晃了两晃,树叶纷纷乱落,群雄各自跳上树,夏雪宜艺高人胆大,趁着它的独角未曾拨出来的时候,举剑,猛向犀牛后股刺去,嗤的一声,剑锋入肉半尺,这把金蛇剑是九炼纯钢制成,如果不是犀牛革坚厚,插了别样野兽,这一剑巳经刺透腿股了!凶牛负痛之下,胡的一声狂吼,拔出角来,回角向夏雪宜便挑,夏雪宜侧身一闪,一个“移宫换步”,转到犀牛背后,又在牛背上砍了一剑,不过背皮很厚,只砍破一道四寸长的口子罢了。

  凶犀受创狂性大发,放开四蹄,直跳过来,犀角乱挑乱撞,沙飞土起,夏雪宜左蹦右跳,虽没被牛角挑着,也近身不得,大凡人类气力,决不及野兽,性长耐久,夏雪宜和凶牛团团打转,走了十三四个照面,虽然砍了凶牛两剑,不是要害池方,反而把凶牛的性子激发起来,攻势越猛,夏雪宜忽然想起自己身边还有连株驽,只要一支射中,凶牛纵然猛恶,也要中毒身死,便可奏功,他暗自骂了自己一声蠢才,有现成的利器不用,要在这里白白消耗气力!
  
  夏雪宜主意既定,抽身抱剑向后一跳,只一扬手,向凶牛咽喉眼目射去,这一下距离很近,容易取准。他一连射出两支毒箭,一支射瞎凶牛右眼,一支射中颈边,和咽喉相隔不到三寸,凶牛连受重伤之下,怒吼连声,夏雪宜正要取第三支毒弩时,冷不防背后呼的一声,一条庞大怪兽影子,挟着大大劲风,猛向他背后撞到!
  
  这一下出其不意,若是换了别人不被牛角开膛破腹,也要被牛蹄踏成肉酱,夏雪宜眼看四面,耳听八方,他听见背后风声动,知道又有凶牛扑来,立即使个“游蜉戏水”,身子向下一矮,左肩贴着地,向左边用力一滚,直翻出十步以外,果然不出所料,扑过来的也是一只雄壮凶牛,比伤的一只较小,它也是由牛群里面走散的,听见林中同类吼声,立即顺声跑来,恰好看见夏雪宜,这凶牛却是乖巧,半声不发,四蹄一登,向夏雪背后撞去,那知夏雪宜把身一闪,撞了个空,恰好撞在伤牛身上,伤牛瞎了一只眼睛,毒弩毒力发作,巳经有些神志昏迷,突然间被同类撞了一下,不禁凶性大发,马上回过角来,向同类的下腭一抄,两只凶牛便互相残杀起来。
  
  这一幕比起人牛相斗,又不同,只见两只凶牛,都是硬拼硬撞,绝不相让,你挑我一角,我撞你一下,铁蹄踏处,石沙翻飞,锐角到处,鲜血淋漓,两下一连硬撞了十几下,弄得遍体鳞伤,鲜血染满,中毒箭的凶牛,药力发作,狂吼一声,便自倒地死去!另一只凶牛和同伴对敌时,也被夏雪宜一连射了三支毒箭,支支入肉,同伴死去之后,它也药力发作,大吼一声,把头角向身边一株古树上面用力一撞,砰砰两声响,撞了一个面盘大的树洞,方才身死,两只凶牛同归于尽!
  
  夏雪宜在两牛相斗时,已跳到树上,见凶牛倒毙方向各人招手道:“快下树来,凶牛死了!”这时天南隐侠侧耳一听,忽然叫道:“切不可跳下树,你听听是什么声音?”夏雪宜用心听去,果然不出所料,只听一片兽蹄践踏之声,宛如海潮怒涌,由远而近,似向森林这面冲到,夏雪宜急忙施展轻功提纵术,手脚并用,宛如猿猴一般,爬上最高一株树的树冠,向前张望,只见森林外面,一群灰黑色的东西,好像潮水似的,直向森林涌来,各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大群凶牛,竟有千百只之多,如干重黑浪,匝地铺到,夏雪宜向天南隐侠叫道:“师傅!牛群来了!”

    天南隐侠大声叫道:“雪宜不要乱动;这里出了森林,一马平川,任你轻功了得,也难逃脱,凶牛太多,非人力能敌,如果被它追上,就是铜皮铁骨,也踏为齑粉!还是上树避一避吧!”夏雪宜听了,只好上树暂避,过了顿饭功夫,牛群已近在眼前,虽是兽类,但行列整齐,丝毫不乱,当先开路是六只雄壮的公牛,每只足有水牛大小,牛角亮晶晶,足有三尺长短。
  
  当先一头皮色灰白,似是凶牛之王,后面跟着十几头母牛,最后才是十几只小牛,凶牛对小牛,十分爱护,尽管树多路窄,却让小牛先行,大凶牛围在它的两边,黑压压的,成一片牛浪,刚才来到林前,先行几只公牛,忽然昂起头来左右乱嗅,似乎嗅着死了的血腥气,突地狂吼起来。牛王也嗅见了,在六只公牛护持之下。直之林中,来到两只死牛横卧的大树下,牛王走到死牛尸体旁边,用鼻子乱嗅,似乎探索死因,它嗅了一阵,忽然昂起头来,一声大吼,这一吼并不打紧,林外群牛互为应和,汇成一片共籁,山鸣谷应。
  
  这种原始野兽的怒吼声,只有在苗疆洪荒之区,方可以听到,刹那之间,林内风生,沙石怒起,宛似几千百面铜鼓一齐敲响!群雄还是第一次听见犀牛的吼声,无不振聋发聩,心动神摇,夏雪宜本来用轻功贴在树上,大凡运用轻功的人,心中一懈,就会身体加重。夏雪宜心旌一摇动,不由自主,脚下重了一点,他踏住的是一根半枯的树枝,禁受不住这骤然加重的一踏之力,劈拍一声,树枝折断,夏雪宜出其不意,跌下树去!

  他这一下失足跌落,危险异常,如果落在凶牛背上,被弹落地,就有十个金蛇郎君,也要丧命!好在他从树顶跌落,穿过许多枝柯,夏雪宜顺手一捞,居然抓着一根粗如儿臂的树枝,他有了凭藉,便一个“燕子抄水”刷的一声,身躯向下一沉,往斜刺里一窜,飞过另一株树顶去,可是凶牛的耳朵最灵,夏雪宜跌落时,穿过枝叶,带起一连串响声,他踏折的半根断枝直掉下去,不偏不歪,打在牛王头上。
  
  牛王抬头看见十多人藏身在几株树上,顿时明白那两头凶牛不是被红蟒猛兽咬死,而是这些人所杀,牛王这一怒非同小可,突的扭头向树林外大吼三声,牛群听见牛王叫唤,潮水一般涌入,刹那之间,树林内不足一里方圆范围内,黑压压的挤满一片!夏雪宜跳到邻树上,聂玉花探出身来,向他连连招手,夏雪宜运用轻功,跃到天南隐侠的身边,正要说话,天南隐侠已经向他连连摇手,示意禁声,这时树下牛群,已分散开来,把众人存身的大树团团围住,睁开血红的凶睛,瞪着树顶!
  
  牛王昂起头来,大吼一声,当先二十几只凶牛一齐挺角冲来,冲着树身轮番猛撞,这一下非同小可了!一两头凶牛不能够撼动大树,但是一二十只凶牛,轮流冲撞,又不同了!俗语说得好,滴水可以穿石,何况是一大群凶牛,刹那间,只见那株大树,被牛群冲撞得轰轰乱响,树身撞出无数碗口大洞,树皮剥落,枝叶纷飞,群雄站在树上,好象狂风大浪里的小艇一般,东摆过来,西摆过去,如果不是紧紧抓住树枝,只怕早跌落树下了,牛群撞了一顿饭的工夫,树身已经断了三分之一,照这样撞下去,树身总有折断之时,覆木之下,那还能活命?群雄急忙跃到旁边树上。
  
  天南隐侠和夏雪宜两个急忙拣择枚叶浓密的地方,躲藏起来,群雄脱离险境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只听轰的一声大响,他们两人原先寄身的一株大树,巳经断成两截,倒在地上!牛王狂吼一声,牛群由后面涌上来,铁蹄踏地,黄尘高涌,二三十只凶牛,向那半截断树乱踢乱咬,晃眼之间,竟把两丈多长的一截断树,一片一片,咬得粉碎。群雄在邻树上看着,无不心惊胆战,暗自庆幸逃脱得早,不然的话,就有三头六臂,也要被群牛踏成齑粉,牛群踢咬了好一阵,各向断树中乱闻乱嗅,可是并没血腥味,似乎知道没伤着人。
  
  犀牛连吼了几声,跟着又有几十头凶牛一齐昂起头,睁着那对血红色的怪眼,朝周围树木张望,凶牛不能看远,这时树上静悄悄的,遂以为人巳经跑远了,凶牛究竟是蠢物,发恨的狂吼了几声,纷纷走出树林,到各处追寻敌人去了!群雄不禁抹了一把汗,等待牛群去远之后,方才静悄悄的跳下树来,继续前进,追踪“五莓教”和温氏四老,穿出树林来,却见一条甬路可走,,群雄走出十多里路。隐隐可见一座土堡矗立在山下,四面岗陵起伏,峻岭环抱,真有一夫关,万夫莫开之势。
  
  天南隐侠看了看那座土堡的形势,对群雄道:“这个土堡,一定是五莓教作为隐迹之所,咱们除恶务尽,把这班“五莓教”恶贼铲草除根!”夏雪宜道:“好好,我们这就追过去!”群雄走了不多时,来到堡前,见堡前怪石上刻着“红狼谷”三个大字,原来是此处地名。这红狼谷里的房屋,具是倚山而建,后面一条数十丈长的峡谷,地颇宽大,苗人房屋,都是顺着山形起伏用极粗的木料,平铺山壁之上,再用山藤扎好,然后以泥为壁,以土为墙,盖起两层楼房,上面住人,下面养些禽兽和牲畜,谷尽之路,是一条水溪,也有一些鸳鸭水禽之类,谷口最宽,谷外的山石,几成一个堡垒,仅留一个一丈六七尺高的堡门,由门进谷口那一段,盖有七八列平房,半为族中勇士居住,都是族里百中还一的健者,有事时节,如遇打猎或外族来犯,就要出力拼命,这里有不少生苗野苗在寓居。
  
  当下群雄在远处的看了谷里形势,陈白鹤倒是性急,非要闯入红狼谷不可,天南隐侠劝道:“咱们切不可轻举妄动,一来不知寨内有没有理伏,二来不知敌人逃入那里,要是死闯乱撞,恐怕惹起误会,须知这些苗人最是没有理性,而且性情凶悍,咱们深入险地,不可多结对头,最好先派一位入寨,先礼而后兵,方为上策!”夏雪宜道:“恩师言之有理,咱们先礼后兵,叫他们交出温氏四兄弟和五莓教青蛇老人这群人出来便算,如若不肯,咱们动手,未为晚也。”
  
  天南隐侠又道:“依我看,苗人虽然粗蠢,但是甚懂礼节,我们莫若取几件不必要的日常用品,作为礼物,拜见他们的寨主,作为送礼为名,一探虚实,大家以为怎样呢?”群雄赞成,杨木易自告奋勇,一手捧着礼物,一手执住单刀,健步如飞,直向红狼寨奔去,群雄相随在后,一路留神,往前行走!那条山路,只有二尺多阔露出路面,除却林前一片广场,并然草木之外,山路两边及四周,都是荆棘蓬高,高可及人,群雄走在里面,反看不见外面景物,天南隐侠知苗人惯在蓬高中理伏狙击汉人,于是吩咐群雄步步为营,切不可大意。
  
  


第二十回:红狼谷杨木易探山。
  
  群雄前行半里多地,见红狼寨前竖着一根大木杆,高出林里,上面蹲踞两个头插鸟羽的苗人,手中各拿着一面红旗,正向自己这面,指指点点。夏雪宜目光敏锐,回头一看,路旁丛高中,数丈以外,隐隐似有不少鸟羽,在日光下随着茅草,缓缓闪动,正向群雄四面包围上来,那大木杆自是了望之用,群雄踪迹已被他们发现,偷偷围了上来,只要木杆上那两个苗人把旗一挥,四处埋伏的苗人就蜂涌齐上,形势险恶,夏雪宜不禁吃了一惊,不知这些苗人,是敌是友,而且敌暗我明,不知其虚实,于是招呼各人小心戒备。
  
  群雄刚刚走出蓬高,倏的眼前一花,蓬高四外,猛然窜起数十个纹身剌面,肤如黑漆,头插彩羽,耳佩金环,手持长矛的生苗,一声不响,向杨木易同时刺去,那些苗人并不是要把来人刺倒,只是虚张声势,迫人受绑,拿去生吃,偏偏杨木易却是粗中有细,心明眼快,与见快走完蓬高,一望前面无人,便挺身一纵而出,却想不到蓬高处、本是一个斜坡,苗人蹲伏地上,一见人来,同时起立,四五十条长矛,同时刺到。
  
  杨木易猝不及防,一见银光耀眼,众矛已到身前,躲闪不及,急中生智,反而大喝一声,右手刀一招“猛虎出洞”,护住面门,径自挺身而上,两下来势,十分迅猛,只听叭叭几声。那数十个苗人被杨木易巨雷也似,一声大叫,心里一惊,再吃杨木易天生神力,运力一撞,当堂吃了苦头,有些苗人虎口撞得生疼,倒退十余步,有几个竟然连人带矛被抛出一丈多远!

    杨木易并未受伤,两足一顿,一个“旱地拔葱”,窜起一丈多高,纵出老远,身方落地,便听夏雪宜大吼一声,一片铿锵长矛兵刃折断怪响,跟着又听夏雪宜喝道:“是敌是友,讲出来交个朋友,何必藏头露尾,”杨木易回头看时,原来夏雪宜紧随杨木易身后,发现苗人埋伏,杨木易一声大喝,更知不妙,刚要纵身出去接应,那知身才沾地,就觉一声金风,苗人已经动手,连忙施展金蛇剑法,人随剑起,刚刚回过身来,见数十根精光耀眼的长矛,巳经刺到面前。来势疾如飘风,稍一不慎,就要死在乱矛之下!

    夏雪宜抖起丹田内力,倏的横剑一擦,脚底下一用劲,如燕子掠空,往左窜出二三丈远,手中金蛇剑,好似长虹入海,在空中化成一道丈许青光!群苗手中长矛,稍一沾上,立即迎刃而解,矛尖矛头,满天飞舞,金蛇郎君夏雪宜在漫空矛影中,窜了出来,轻飘飘的着地,落在杨木易身后,准备厮杀,苗人迷信,尤其崇拜神鬼,先见杨木易神力出奇,一连撞跌十多人,已惊魂不定,再见金蛇郎君夏雪宜轻功神妙,起落如鸟,手中一口金蛇剑,青光四射,舞起几道长虹,便把毒矛削断数十根,不禁气馁,那里还敢造次。
  
  正在彷徨之际,忽见一声怪叫,林中走出一个高大苗人,满身都是缤纷彩羽,鼻下带着一只金环,约有海碗大小,身旁还有着一个汉装打扮的中年男子,如飞跑来,那些苗人,一见那高大苗人,纷纷退下!夏雪宜知道来者必是寨中苗酋,这时,群雄巳经继续而至,群苗一见又来这么多的生人,大哗一声,纷纷举矛,正要杀上,夏雪宜知道苗人素来欺善怕恶,于是一声不响,抢在前面,大吼一声,把手中“金蛇剑”一挥,舞起一朵斗大剑花,群苗果然悚然而惧,止步不进,那个高大苗酋,面露惊疑之色,回过头来,向那汉装男子,低说几句,把手一探,四外苗人,纷纷退下。
  
  那个汉装男子,却是毫不猜疑,直向群雄面前走来,群雄一见形势有和缓之兆,只见那雄装男子,年约四旬,相貌十分老成,走道众侠近前,忽然跪伏在地,说道:“在下胡龙,奉本寨寨主之命,迎接各位,并问各位,来自有何用意。”夏雪宜行上两步,道:“咱们是因赴五莓教青蛇老人之约,前来比武,那知五莓教大败,咱们追来,经过此地,不知青蛇老人这拨人是否逃入贵寨,如果他们逃入了贵寨,请贵寨主把他们滚出来,让咱们把这五莓教,杀个片甲不留,”说到这儿,便把五莓教和他们结仇经过,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第二十一回:追踪鹰犬现奇观。
  
  那汉人听了,便以苗语向那寨主雷高说了,那寨主雷高听了,哈哈大笑,群雄不知那寨主是何用意,十分纳闷,夏雪宜跟着教杨木易捧出礼物教件,向寨主雷高道:“咱们送给寨主一点礼物,只要他肯把这拨恶贼赶出来,便可饶他!”胡龙不待夏雪宜的话说完,立即跪伏地 上道:“本寨主十分欢迎,请各位入寨,受本寨款待!”群雄听了,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如果入寨,要是敌人的话,岂不是送羊入虎口,群雄一身武功不怕,可是,君子不吃眼前亏,夏雪宜向那汉人问道:“朋友,咱们要问一声,五莓教的人,究竟有没有逃入贵寨呢,”那汉人频频摇头道:“没有,老实说,五莓教的人,是本寨的仇敌,他们焉敢逃进来,各位客人,不必思疑,请进寨慢慢细谈吧,”

    天南一眼看见寨主雷高,依稀记忆,连忙上前,寨主也十分眼利,一见天南隐侠,忙上前欢迎,叽叽咕咕一番,那汉人一见天南隐侠也连忙上前跪拜,随后寨主从怀中取出一面三角绿旗,迎风一展,那四外埋伏的群苗突然霹雳般一声纳喊,全部举着兵刃,站起身来,群雄不知究竟,不禁吓了一跳,天南隐侠来过苗疆,见多识广,知道这是苗人对待上宾的礼节,连忙止步,高举两手,向众人一挥,算是免礼表示,同时那寨主雷高取出一个牛角叫子,呜鸣连吹几下,四面埋伏的苗人,宛如潮水一般,恭身分退开去,转眼间,散个干净,原来那寨主雷高和那汉人胡龙十八年前早就见过天南隐侠和陈白鹤,当下四人一见面,寒喧几句,这时,胡龙拱手向群雄道:“现在请各位客人入寨了,”寨主雷高前行引领,由胡龙陪着群雄同行。
  
  不一会,穿过树林,林中也有一大片空地,当中拈起一座高可及人的石山,石门四周,到处俱是三叉铁架,架下余火,熊熊未熄,这时顺风吹来一阵阵毛肉烧焦臭味,石山面前,站定两个生苗卫士,也是纹身刺面,腰围兽皮,十分丑恶,一见客到,立即俯伏地上,寨主雷高,高高兴兴回身肃客入内,群雄也不客气,昂然走进,是个圆洞,总共有七间石室。
  
  当中一间最大,四璧各有一间,室中有透火光,见是壁上燃着数千箧松燎,满屋油烛漫漫,火光熊熊,光同白昼,室中是一个石案,案前有一个火池,池旁围着许多土墩,高约二尺,土墩之上,各有一副火架,钩叉之类,寨主雷高便请群雄环着火池坐下,自己居中坐定,胡龙侧面相陪,担任传话,刚才坐定,寨主雷高呼啸一声,右室中走出一个苗婆,便把池中松柴点燃,熊熊焚着!
  
  雷高口里又叫一阵,点火苗婆拜了两拜,倒退回去,接着从四间石室内走出二十多个苗女,俱都是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个个肌肤白哲,面目姣好,手中各捧着酒浆干巴生肉之类,围跪群雄身侧;把手中佳肴举高过头,动也不动,雷高先向近身一个苗女手捧的木盘中取过一个装洒的葫芦,喝过一口放下,然后把木盘中尺许长一把切肉刀拿起,向另外一个苗女手捧木盘里取出一大方生肉,割下一片,用叉叉好,排在火架上面去烤,架上肉又本多,不消一会,那几块尺许长的生肉,便切好了十多块,都挂上去,寨主雷高把肉挂好后;回过左手又拿起酒葫芦,顺着次序,由头一块肉起,用右手抓下来,一口酒,一口肉,张开大嘴便嚼,他切的肉又厚又大,只略烤一会,并未烤熟,咬得满口鲜血,但吃得却津津有味。

    说到“五莓教”,寨主雷高不禁摇头,并且对群雄道:“如果各位汉客要讨伐五莓教,本寨可助各位一臂之力!”天南隐侠问他是何缘故呢?原来苗人祖先本是世居中国黄河流域,后来轩辕皇帝率领着汉族自汉南一带移来,与苗族发生大战,擒杀苗酋,苗人敌不过汉人,是全族迁移云贵一带,西南数省,深山穷谷之中,多为苗人聚居之地,苗人种族甚多,最着名的就是白苗,黑苗、青苗、红苗,洗骨苗,除却了少数是接近汉人区域,已和汉人同化之外,大多数苗人仍旧在深山之中,架屋凿洞,聚族而居,各成部落,但是苗人之中,时有纠纷争夺,随时演成流血械斗,因为苗族也有党有派分之故,当时,青蛇老人乃是汉父苗母的混血儿,自少便好学武,后得异人传授,同时他的生父,也是一个武功卓绝的人物。
  
  遗下盘龙山这座魔堡,自立“五莓教”,在苗疆无所不为的,横行无忌,时有勾结朝廷,捣乱别的苗族,这么一来,别的苗族,认为他作恶多端,许多苗族起而抗义,甚至开了血战,当时红狼谷寨主雷高怀恨了青蛇老人勾结朝廷,曾经与他作对,经过一场大战,红狼谷大大跌了跟斗,死伤不计其数,雷高怀恨在心,发誓总有一天报仇雪恨!无奈“五莓教”人多势众,同时能人又多,只能吞声忍气,但两族绝不来往,如今江狼谷寨主一听群雄要来讨伐“五莓教”,正中下怀,便将自己这面和“五莓教”结仇的经过一一说出。
  
  群雄这才恍然天南隐侠道:“然则他们现在逃往那里呢?”雷高道:“也许他们退往野矛岭,野矛岭那里的人,跟五莓教时有来往啊,”天南隐侠道:“野矛岭离此有多远?”,雷高乃答道:“离此地面约有一百多里,如果各位客人要追杀他们,本寨可派数百手下助阵,五莓教是我们毕生的仇敌,有生一日,也要报仇雪恨!”群雄听了大喜,齐声应道:“好极了,好极了!咱们前往野矛岭,誓要灭了“毒教”余孽啦!”寨主雷高道:“好极,我们明天亲自去野矛岭刺探一下,看过了如何形情,青蛇老贼是否仍住在野矛谷,然后再作道理啦。”大家谈到初更过后,方才各自归寝安息。
  
  到了第二天晚上,红狼谷寨主雷高刺探野矛谷归来,对群雄说知,青蛇老贼果然在野矛谷,明日作法炼蛊,防备仇敌来袭,群雄问甚么叫做炼蛊,寨主雷高详细解释一番,群雄方才明白,雷高又向群雄说道:“如果想知道青蛇老贼如何炼蛊,不如明天潜入野矛谷亲眼看看!”
  
  天南隐侠道:“老朽倒要见识一下!”雷高道:“既然是这样的,本寨主给各位方便!”说罢,了天南隐侠三件宝贝,第一件升阵衣,第二件是硫黄弹,第三件是夜明珠,问他们几个人去,天南隐侠想了一想,又道:“大概老朽和悟元老禅师,与及贤徒雪宜三个人。”雷高手指画地代替笔墨,把野矛谷的情形描绘出来。

  他向群雄道,“这野矛谷形似葫芦,只有一个入口,三面山石围绕着,没有住屋,只在石壁上凿了不少山石洞来居住,这些岩洞卑湿黑暗,又小又窄,里面除了蛇骨和兽皮外,没有甚么东西,所以火攻无用,青蛇老人和他的男女弟子,并不和苗人住在一起,他们另外在谷底,筑了三间石屋,中央一间由青蛇老人居住,左右两间分别是祭坛和供男女徒众起居安歇的屋舍,三间石屋的外围,都有他们豢养的蛇蟒守护,常人难以接近,而且为了显示本领,不时弄起妖雾,把石屋住,所以要对付五莓教邪法,第一件要有照明之物,照透妖雾,第二件要有克制蛇蟒之物,方可以接近青蛇老人,只要破了这两重障碍,妖人也和常人一般罢了,至于克制毒蟒,可硫黄弹,但要透射妖雾,就用到这夜明珠。”
  
  次日,天南隐侠,夏雪宜,悟元禅师等,直向着野矛谷进发。三人走了半天,远远望见有一座褚红色的山谷来,这野矛谷形势十分特别,三面低中间高,向东西是一片峭壁,高约百丈.广才数丈,活似一面镜屏,镶嵌在离地三十多丈高的山麓中间,光滑可鉴,其余三面满布苔藓和怪石,十分险陡,谷底鼓声一阵阵传来。
  
  夏雪宜向天南隐侠道:“恩师,前面就是野矛谷了,我们怎样下去窥探?”天南隐侠忽见前面草木动处,一阵悉索,有人来了,赶忙打个呼哨,各人施展轻功,飞身躲到到一株矮树上面,藏到枝叶丛中,不一会儿,前面来了两个女苗,肤黑如铁,暴眼猪牙,形容奇丑,一个执着竹竿,一个挽着花篮,腰肢乱扭,由对面走过来,从树下走过,各人伏在树顶,屏息静气。
  
  夏雪宜看清苗女所挽花篮内装着许多桃梅杷杏之类山果和一些无名的五色野花,就要轻轻跳落,跟在两苗女背后,天南隐侠把夏雪宜衣角一扯,止住了他,等那两个苗女走出几丈远,才顺着树杆轻轻的溜了下来,远远跟着苗女,走不到半里路,野矛谷口已经在望。二苗女沿着谷口蜿蜓山径,绕了两个弯,便不见了,夏雪宜正要跟着进去,天南隐侠急忙拉住他,低声道:“雪宜不要鲁莽,这山径必定有人把守着,难道咱们可以大模大样的进去吗?”
  
  夏雪宜顿时醒悟,天南隐侠拉着他,三人绕向右边,直走过去,疾如流星飞丸,从北方峭壁下绕过,手足并用,运用壁虎爬墙本领,攀上山壁,由高向下一望。不望犹可,一望之下,任由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夏雪宜各人胆大,也要心惊胆战!原来野矛谷中心有一片十亩大小的黄沙地来,广场尽处烟尘滚滚,把远处的景物笼罩,看不清楚,距离峭壁不远的地方,搭起一座高台,上下四周,挂满排排红绿纸灯,照耀得非常明亮。
  
  台上正中有一个特制的木架,架上插丁三支很大的三角旗,非绸非布,黑黝黝的,缀着许多鲜红丝线,中间旗上用红线绣了一只大蛤嫫,左面旗上绣着一条蜈蚣,右面旗上绣着一条怪蟒,绣工十分粗劣,不过略具形式罢了。夏雪宜,天南隐侠,悟元禅师三人看了,猜不出他们的用意,三面绣旗一丈以外,有一张白木刨成的供桌,供桌上有一十六双锅碟,非常巨大, 差不多有普通浴盘一般大,锅质十分坚厚,摇着十六种不同的祭品,一只洗剥净了的水牛,一只山羊,一口肥猪,除了三牲以外,其余一十三只锡碟,所装载的都是香花鲜果,菜蔬之类,色色不同。
  
  天南隐侠已经明白了八分,这时夜幕低垂,暮岚四合,整个野矛谷静悄悄的;看不见半个人影,听不见半点声息,宛如鬼域一般,被那惨白晚雾罩住,如有鬼气,忽然听见一阵呜鸣的号角声,由低抑而高亢,自空而来,夜空中现出一行红光来,由远而近,破空而出,原来是两行宫纱灯,由两行人执着,一行男的,一行女的,并非苗人,服装整齐,肤色白析,天南隐侠认得那些男女,是缅甸北部的摆夷人,男的穿青白二色短袍,女的头梳高髻,穿着一身雪白长裙,十分好看。
  
  天南隐侠知道青蛇老人开宗立教时,曾经收了不少男女弟子,他暗中一点人数,男女各十二人,总共二十四个三行列十分整齐,步伐也似经过训练,不徐不疾,两行人一走出范围内外,立即奏起柔和的乐声,细吹细打,十分悦耳。二十四个摆夷男女,来到台前,排开队形,按着五行八卦方位站住,天南隐侠心想:“这厮在这终年不见外人的蛮荒之地也要搞这样的臭排场,真是无聊之极!”此刻半空里接连三个霹需声响,震动山谷,伏在他身边的金蛇郎君夏雪宜忽然咦了一声。
  
  天南隐侠急忙向那形里看去,不知那个时候,钻出许多蛇蟒来,奇形怪状,有的头长独角,形如蜇蝎,有的身子扁活,宛如草鞋,有的狭长如带,银光闪闪,刹那之间,满山满谷,尽是蛇虫,一眼望去,不下三四百条之多,野矛谷彷拂开了一个蛇类大集会!夏雪宜,天南隐侠,悟元禅师三人正在惊奇,群蛇出现后,忽听阁阁阁几声,宛似蛙鸣,叫声甫歇,现出六个酒碗大小的金光来,宛如火炬,一望而知,就是庞大怪物的双目,各人不由吓了一跳,只见水里跳出三只足有一人多高,小牛般大的蛤蟆来,红舌频伸,金晴若电,遍体作暗绿的颜色,光华闪闪,各人那曾见过这样大的蛤蟆?看这蛤蟆真可把整个人一口吞下肚里!
  
  那三只蛤蟆似乎十分凶恶;只一出现,振吭响天,阁阁几声,突然向那些蛇蟒扑过去,那些蛇蟒中也有庞然大物,头如笆斗,身长六丈,可见到这三只大蛤蟆扑到,纷纷游走躲避,蛤蟆不甚灵活,蛇蟒游得又快,追赶不上,气得呱呱呱的怪叫几声,又向那些男女侍众扑去。那些男女侍众却是绝不畏避,把手中宫纱灯展动,闪动一片红光,那三只大蛤蟆,看见这些灯光,似乎有些害怕,尽管眼放凶光,垂涎欲滴,终是不敢近前,正在相持,倏地里一个口音喝道:“大胆畜生!刚才放你出来,就这样的放肆,还不快快给我归回原位吗?”这几句话一说,那三只凶恶无比的大蛤蟆,似听懂得这几句话,立即现出畏缩神气,跳到祭台下面,俯伏在地,一动也不敢动了。
  
  跟着又是一阵韶韶仙乐,如霓裳羽衣之曲,一队武士走出,身披兽皮。面孔斑驳,披头散发,头角峥峥,每个人的耳边,长着两只尖角,宛似鬼类。夏雪宜,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吓了一大跳,等到他们定晴看时,却哑然失笑,原来这些武士是把两只山羊角煮了漆胶,粘在太阳穴上,远远望去仿佛长角罢了,角人武士的背后,跟着八个苗女,抬着一个莲花宝座,座上跌足盘坐着一个怪人,神情肃穆,正是五莓教主青蛇老人。
  
  八个苗女把宝座一直抬到祭台之前,约莫相距十丈左右,便自停住,那三只硕大无比的蛤蟆,倏地转身,向着宝座,呱呱叽的叫了三声,现出献媚神气,青蛇老人高声喝道:“你们少安勿躁,等一阵就有美食到口,如果再在这里哗叫,就用神火烧你!”那三只蛤蟆现出悚然惊惧的神色,伏在地上!
  
  原来这三只蛤蟆,并不是真正的蛤蟆,而是蛤蟆盅的盅母,青蛇老人安抚了蛊母,向那些武士喝道:“快把祭品抬出来!”四个武士答应一声,又走入雾阵里,歇了一阵,只听见呜呜鸣叫一阵乐声,好像死人出殡,凄厉异常,震得四面山壁,起了回应,哀乐响过一阵, 雾影里面又有四个苗女抬出两个大木盘来, 左边木盘上跪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右边木盘上跪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这两个孩子就是献祭蛊神的祭品!
  
  那三只大蛤蟆看见祭品抬出来,不禁垂涎欲滴,鸣呜两声怪叫,就要猛扑过去,青蛇老人勃然大怒.两道疏眉一竖,由怀里取出一个玉石葫芦,向外一甩,葫芦口嗤的一声,喷出一股暗绿色的火光,宛似鬼火,三蛤蟆似乎十分惊惧,赶忙跳后,其中一只躲闪不及,被绿火扫着一点,疼得呱呱连叫,跳在一边,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青蛇老人高声喝道:“奉上祭品!”各人知道青蛇老人就要开始那残酷无比的活人祭蛊大典,不禁热血沸腾,怒火上冲,恨不得立即一个飞身跳下去,手起剑落,把青蛇老人砍了。
  
  那八个苗女健步如飞,把两个宝座抬到祭台面前,只见左边木盘中的女孩小脸圆圆,五官秀气,头发绾成双鬟,以红带扎束;那右边木盘中的男孩蓬发总角,眉清目秀,稚嫩的小脸十分俊秀可爱;两个孩子身穿锦衣,各被鲜红颜色的绉绸带子五花大绑,双手都被紧紧地反绑在身后,背后各插一面长长的木牌,好像死囚杀头游街时所插的亡命牌,那男孩背后牌子上写着“进献童男一口”几个字,女孩背后牌子上则是“进献童女一口”。这对童男童女低眉垂目,好象睡着了一般,那八个苗女把两个孩子抬到台上,安放在供桌两边,空中哀乐越发长号!青蛇老人回头朝那队武士喝道:“掌刑的人何在?赶快上来!”人丛中轰诺一声,走出四名高大凶恶的武士。
  
  青蛇老人喝令他们道:“你们走上台去,听见号炮一声,立即动手,把祭品的心脏拈出来,抛落台下,分给蛊神受用,听见号炮一响,将鲜血装满一盘,拜过蛊神;留来喂养蛊子,第三声号炮响,将尸首一脚踢落台下,喂给蛇蟒,你们再打扫好台上的血迹,便可以下来了。知道没有?”四个武士应诺了一声道:“遵命!”青蛇老人在莲花座上掐诀念咒一番,喝声:“开刀行刑!”四个武士立即眼放凶光,走上台去,可怜两个孩子,不知道是着了邪法,还是吃了迷汤,迷迷懵懵,任人摆布,好像失魂落魄一般,半点反应也没有!
  
  四个武士上台,两人上前拔了两个孩子背后木牌,另外两人掣出明晃晃,光闪闪的短刀就要动手杀人,半空里嗤嗤几声,不知道由那里飞落几道白光,不偏不歪,正中那四个武士的咽喉,四武士立时毙命,尸身扑通扑通沿着阶梯滚落。这下变故突如其来,不但青蛇老人吓了一大跳,就是满场的五莓教徙,也吃了一大惊!夏雪宜由半空飞落,伸手向供桌上一扫,好像狂风扫落叶一般,摆在供桌上的三牲菜蔬和鲜果咕禄禄的滚落台下。
  
  青蛇老人见祭蛊神典,眼看就快完成,敌人前来来捣乱,不禁勃然大怒,青蛇老人何不放出恶盅去追杀敌人呢?原来放蛊要看五行生克,天气变化,事先还要费上许多手脚,并不能一蹴而就,青蛇老人气的咬牙切齿,头发直立,台下三只蛤蟆蛊母,咯咯的几声怪叫,各自张嘴喷出了一股绿烟,就想向夏雪宜等人扑去,那知祭台底下突然哗的一声,冒出一道黑烟来,轰隆声响,整座的祭台塌了下来,变成一片火海,那三只蛊神化身的大蛤蟆,当堂被卷了入火海里面,惨叫了几声,化作一团略如蛤蟆的血雾,便自消灭了!
  
  青蛇老人练这三只蛤蟆盅母使花了不少心力,他在端午节活捉三十六只金线蛤,挖掘三十斤地面三丈以下的井底泥,另外调和丹药毒蛇精血之类,禁在一个罐里面,任它们在罐里自相残杀,七七四十九天后才把罐揭开,这时候,硕果仅存的一只,作为盅母,再用邪法符录咒来苦练,每天要挑七滴指血来喂养,经过四十九日的苦练后,就成蛊母,并不能害人,要生产虫卵,孵化成虫,又要经过一番心血来培养,青蛇老人一个蛊母不够,不惜损耗精血,练了三个,谁知刹那间,完全断送,试问青蛇老人如何不怒呢!
  
  青蛇老人由怀里取出竹笛,凑在唇边,呜呜呜的,一连的吹了几响,这几声竹笛是指挥蛇蟒的信号,随着笛音,谷里大小蛇蟒,一齐的蠕蠕出动来,发出了嘘嘘怪叫,四方八面直向山壁爬上。这一下并不打紧,吓坏了伏在峭壁上的天南隐侠,悟元禅师,因为他们两人所藏伏之处,正是蛇蟒来路,如果这几百条蛇蟒,一爬上来,就有通天本领,也难应付,蛇蟒不比别的野兽,行动如风,如果被它追赶过来,任是肋下多生双翼。也是难逃脱!

    青蛇老人刚才吹动那引蛇的竹笛,天南隐侠立即抛下了几团碗口大的疏磺弹,落入蛇群里面,轰隆巨响,当堂爆炸,喷出了无数绿火,凡是蟒蛇一类,最怕硫磺,一旦嗅到了硫磺的气味,就要全翻发软,不能动弹,火弹一炸之下,一股脓烈的硫磺气味,立即弥漫开来,布满山壁上,那些蛇蟒一嗅着了硫磺,纷纷倒退,有些退避不及的,全身麻软从山壁上,咕碌碌的跌了下去,天南隐侠制住了青蛇老人豢养的蛇蟒,夏雪宜正要杀下去。
  
  这时下了一阵暴雨,天南隐侠大喜道:“妙极!今回天助我成功了!”夏雪宜便问原故。天南隐侠道:“据老朽所知,凡是练盅的人,放盅时有忌讳,第一忌是下雨,下过雨后,空气潮湿,盅不能放出,第二忌是风无定向,比如自己住在东方,敌人住在西方,自己想害敌人,一定要吹西风,方才能够把盅送到敌人那里,如果风无定向,东西不定,岂不是害人不成,白白损失了盅子吗?第三忌是行雷电,盅是最怕雷电的,如果撒了出去,恰好天空行雷闪电,就要前功尽废,所以放盅的人,一定要在风清月明的晚上,方才可放,现在下雨,至低限度,五莓教不能放蛊害人!”

    夏雪宜听了,更加心定,这场雨一直下到二更左右,方才止住,雨过天晴,云散月出,天南隐侠道:“现在是下手的时候了。青蛇老人的住屋就在向南谷底那一面,现在二更左右,正是他入定的时间,刚好下手!”天南隐侠引到峭壁上,向下一望,只见这峭壁,一削如溜,由上到下,足有十五六丈,黑黝黝的望不见底!
  
  天南隐侠,夏雪宜,悟元禅师从百宝囊取出油绸来,各自把这两件形如鸟翼的油绸缚在肋下,把两片油绸撑开了,喝了一声:“去!”天南隐侠,夏雪宜,悟元禅师各把牙关一咬,向着崖下飞身一跃,只听风声呼呼,起初几丈,如同半空跌落一股,身子翻滚,可是下落六七丈,鸟翼平伸开来,身子在空中凝定,只一晃之间,就稳稳落到地上,脚踏草地,丝毫无损。
  
  夏雪宜不禁大喜说道:“估不到这三件油绸子有此用处”!他们三人把油绸收起,摺成一叠,放回百宝囊里,各自抽出宝剑来,袖底藏了暗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走不到一箭地,前面烟雾霏霏,涌起一片白雾,雾中隐隐约约,现出一座白石砌成的屋子来。三人知道那座石屋就是青蛇老人住所,那敢疏忽大意,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等到走近,那三间石屋渐渐由白雾里现出全貌,夏雪宜正要取出夜明珠来照路。

    天南隐侠叫住他:“贤徒且慢!”夏雪宜不禁愣然,天南隐侠道:“不要做声,你看!”夏雪宜定睛一看,白雾里矗立着一面长形的白麻布幡,上面密布用鲜血绘成的符箓,隐隐似有人影印在上面,看不清楚,除此之外;不见别的异常,夏雪宜低声道:“一面小小布幡,算得什么?等我过去看看!”天南隐侠道:“雪宜小心!”他吩咐夏雪宜和悟元禅师暂时退后,自己拔剑上前,刚走上前一丈左右,便见那幡无风自展,一团浓雾,由幡上飞起,雾里裹定三四个满身浴血,披头散发的厉鬼,做出擒拿之势, 迎面缓缓飞到,渐近渐大,天南隐侠知这是五莓教的障眼法术,那里放在心上,立即把剑一横,那几个厉鬼,好似知道厉害,便自停住,作出又想上前,又害怕的神气。

    天南隐侠见妖幡伎俩有限,便招呼夏雪宜和悟元禅师上前,夏雪宜右手执剑,左手拿着夜明珠,向前走去。才走入浓雾,便放出碗口大小一团银光来,几个厉鬼被夜明珠一照,立即隐去,天南隐侠猛然醒悟,古人所说的夜明珠不但能够照明,还有避邪功效,怪不得夜明珠照处,恶鬼消声匿影,化为乌有!三人精神一振,绕过白幡,夏雪宜正要去砍幡杆,天南隐侠阻止他道:“贤徒,这破布幡既然不能害人,就不必打草惊蛇!”三人借着珠光照路;走近石屋一看,只见左右两间石屋,清楚显现,中间石屋却是烟霏雾涌,三人互相打个手势。知石屋外有蛇蟒防卫,遂取出寨主雷高赠与的两粒雄黄丸来,握在手里,鹤伏蛇行,走近石屋,且喜石屋外面没有蛇蟒,他三个来到石墙下面,耸身一跳,只一起落之间,上了屋顶,向着屋中一看。
  
  只见这间石屋,占地十丈,屋中幡幢林立,向北面是一个石砌成的祭台.台上列供桌,摇着三牲果品,供着三支彩旗,旗上绣着蛤蟆,供桌前面有三只大蛤蟆,匍伏在地,一动不动,原来是纸糊的,距离蛤蟆十步以外,有一个蒲草织成的神垫,上面盘足跌坐着青蛇老人,只见他低眉垂目,手掐法印,宛似睡着一股,身上爬满蛇蟒,竟有三四十条之多,上至头顶,中至胸背,下至两膝,完全盘满,蠕蠕而动,真是一个蛇人!旁边有二十多个男女五莓教徒,个个闭目合眼,按着八卦形式,站在那里,个个屏息呼吸,几乎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天南隐侠见状,心中明白,青蛇老人面对着这三只纸糊蛤蟆一定是用邪法把它再次咒炼成形,看他这个神气,仍然想炼成毒蛊去害人!
  
  夏雪宜将暗藏袖底的毒药连球钢弩取了出来,天南隐侠取出六角蒺藜,悟元禅师也取出铁莲子,端在手内,三人比了比距离,距离青蛇老人约有三丈多远,还可有效取准,三人轻轻揭起一片瓦,一齐出手,铁蒺藜、钢弩毒箭和铁连子,直向青蛇老人同时射去!青蛇老人天赋异禀,耳目尤其灵敏,百步之内,一蚊蚋之微,偶有声响,也是瞒他不过,何况三个活人爬在屋顶上要暗算他,岂非做梦?

    可是今日青蛇老人丧失了三只蛤蟆蛊母,元气大受损伤,但凡炼蛊的人,蛊母和自己心灵相通,一旦失去就会消耗自己心血,这种损失更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补尝,青蛇老人报仇心切,打算在这七日里,把盅母重新咒炼成形,去害夏雪宜这一班人,为求速成,竟不惜刺出心血,咒炼恶蛊,他在炼蛊之时,在死谷入口,埋伏了不少五莓教徒,又在野矛谷外散了好多蛇蟒,敌人只一接近,立即发觉,野矛谷除了一处入口之外,余外地方都是峭壁干寻.一滑如溜,除了飞鸟之外,一任武功多好的人,也难混进,而且石屋外, 又有妖幡浓雾阻隔, 万无一失,他便一心炼蛊,那知道人算不如天算,夏雪宜一行还是顺利潜入他老巢!
  
  当下夏雪宜,天南隐侠,悟元禅师从屋顶将暗器直打进去,青蛇老人正在专心炼蛊,心无旁骛,等到暗器临近,尖风刺面,方才发觉,忙把身一闪!天南隐侠接连发出三粒六角蒺藜,本来是取他的太阳穴和后脑海两处要害,一吃打中,立即毙命,夏雪宜和悟元禅师的暗器也直射他的背心命门穴,那知青蛇老人警觉,身一闪,夏雪宜的连珠毒弩,两支射空,只差寸许掠身而过,第三支射中肩背后,天南隐侠的铁蒺藜,却是三下具中,一粒打中他的鼻准,啊哟一声,当堂鼻破血流!其余的两粒打中脑后,可惜他的后脑枕被一条大蟒蛇盘着,打在蛇身上面,并没有直接命中!
  
  但这两粒暗器的力量,非同小可,打得青蛇老人眼冒金星,痛彻心肺,他狂叫一声,跳了起来,夏雪宜,天南隐侠,悟元禅师看见暗器射中,更不打话,飒飒飒三声,由屋顶破洞上直掠下来天南隐侠当先扑落,寒光一闪,“独劈泰狱”,猛向青蛇老人天灵盖便砍,青蛇老人手急眼快,虽在负伤之下,仍心神不乱,呼的一转身,闪出四五步外,天南隐侠砍了个空,他身上的蛇蟒,就这一闪之间,纷纷甩落地上,昴头傲首,疾如飞箭也似,直向天南隐侠咬到,天南隐侠不慌不忙,把手中剑尖一招“旋风扫雷”,向外一撇,寒光闪处,一阵腥血飞洒,六七条毒蛇怪蟒,迎刃而解,一挥两段。
  
  蛇蟒虽被砍做两段,并不立时身死,仍然可以活动,三人立时托的跳后,果然不出所料,那六七条蛇蟒,落地之后,便自到处乱跳,只一撞着同类,立即纠缠起来,卷作一团,三人还未看定,青蛇老人巳经怒吼一声,拔出一对奇形兵器来,向夏雪扑到喝道,“夏雪宜,你竟来送死么,好!”话音未完,双穿一分,一个“流里赶月”一指面门,一点胸,恶狠狠直攻上来,夏雪宜随机应变,剑随身转,闪展腾那,连让三招,已经看清楚了敌人路数。
  
  这对镔铁狼牙穿,是沧州洪五爸的真传,夏雪宜心中一动,青蛇老人第四招又到,一招“飞云惊电”,左手穿直扎下三路,右手穿翻身反臂,斜敲头顶,夹起两股疾风,好不凶猛,夏雪宜不慌不忙,展“金蛇剑法”,右身微一侧,左脚向外一滑,“行动盘步”,“乌龙搅海”,身形一飘一晃,疾如迅风,刹那间,青蛇老人双足走空,来势过猛,右手镔铁穿无法收回招,吧达一声,撞落地上,沙土纷飞,乌光一闪,夏雪宜金蛇剑已到,青蛇老人努力向前一错身,仅仅逃开这一剑,夏雪宜猛翻身,疾献剑,刷的一声,身剑具进,一招“金针度劫”,直刺青蛇老人后心,青蛇老人乍见金风刺到,忙向左一上步,“怪蟒翻身”,双穿并举,向剑脊上狠狠拍去。
  
  夏雪宜叫道:“来得好”!金蛇剑刷的一沉,往回一圈一吐,剑光闪外,一招“毒蛇寻穴”,反由双穿上卷翻过来,划点对方脉门,青蛇老人吃了一惊,连忙向后一仰头,振双穿想向上崩,那里还来得及?夏雪宜猛喝一声“着”!疾用了一招“金盘进地”,连环剑招走轻灵,点胸堂,扫两肋,刷的攻到,青蛇老人慌忙一闪身,闪避略迟,嗤的一声,剑锋刺着肩头过去,贴身衣服被划破三四寸,肩头上火辣辣一阵刺痛,当堂皮破血流,慌忙向外一举身,面红耳赤,倒拖双穿败走。
  
  夏雪宜哈哈一笑,正要挺剑追上去,冷不防青蛇老人一回手,嗤嗤嗤,三支纯钢丧门钉,宛如飞蝗骤雨,直接飞向上中三路,同时袭来,夏雪宜疾展身手,宝剑轻挥,第一支先奔咽喉,拍的一声,被剑刃弹飞,第二支直取小腹,夏雪宜向旁一跨步,左手骈中指和食指,往下轻轻一抄,让过钉头,把一支丧门钉,抄到手内!

    第三钉嗤的一声,直取中路。平射心窝!夏雪宜使一个“铁板桥”单足一翘,折身后仰,又打空,一连三支丧门钉,都被夏雪宜施展轻灵小巧灵法,一一闪过,夏雪宜正待反身跳起,直追过去。陡听背后一声暴喊:“好小子,真有两手,怪不得敢来野矛谷动武,看鞭吧!”一言未毕,呼呼,背后又扑过来一团迅风,夏雪宜展身一闪,腾出两丈以外。
  
  回头一看,扑过来的,竟是温明达,手中执一条纯钢锁骨鞭,哗朗朗,钢环响处,锁骨鞭疾如汛风,兜头打落,夏雪宜托手一格,锁骨鞭似怪蟒盘空,再打过来!夏雪宜手不闻,眼不瞬,不管敌鞭来的凶猛,早巳一捏剑诀,疾一塌腰,乌光萤萤,剑尖一吐,一招“白蛇吐信”,先照温明达肋下“太乙穴”点来。
  
  这种以攻应攻架法;本来十分凶险,但是夏雪宜技高胆大,放胆进剑,果然不出所料,温明达急忙左一斜身,回鞭一转,一招“泰山压顶”,便向夏雪宜剑身拍去,夏雪宜并不收招,将计就计,眼看鞭要拍到,喝声:“看手!”,剑锋一抬,直向敌人面门划来,倏又一抹,一招“倒转阴阳”下砍敌人手腕。
  
  温明达吃了一惊,“敬德拉鞭”,急忙抽鞭回架,夏雪宜使个“逆水行舟”,向后一跳,温明达用了一招“火把烧天”,哗啦啦,一鞭又盖了下来,才一交锋,双方就拆了二十多招,真个迅速已极!二人正在苦战,夏雪宜忽觉背后有人暗算,回头一看,正是温明山一枪往后闪过来,夏雪宜连忙往下一矮身,肩头微动,腾的窜出丈许,反绕到温明山背后!

    温明山大吼一声,挺枪直迎上来,枪花一绕,一招“乌龙入海,照准夏雪宜咽喉便扎,夏雪宜只一倒身,把头一枪让过,未容温明山变招,喝一声“着”双臂一分,金蛇剑疾如闪电,捷斩敌腕,温明山急忙将枪前把一沉,后把一拦,往后一挂,枪杆疾扫双足,夏雪宜几个照面一过,便知敌人用的正宋八母大枪法十分迅快!
  
  夏雪宜忙用左手一领剑诀,身随剑走,金蛇剑直斩温明山下三路,温明山本领不弱,连忙撤步抽枪,往下一矮身子,金蛇剑砍个空,温明山刷地挺身,前把一提,后把一送,单臂递枪,一招“潜龙出洞”,雪亮枪尖疾如电驰,直指夏雪宜后心,枪尖快要粘着衣服,夏雪宜猛地一个“怪蟒翻身”,枪尖刷的贴着左肋扎过去,夏雪宜立即把左脚向敌人怀里一撞,金蛇剑直指温明山的小腹下阴。
  
  这一剑快如闪电,间不容发,温明山险些被点着,连忙吸腹凹胸,右腕生劲,往左一提枪柄,一招“二郎担山”,往右一崩,以为运用枪杆一崩之力,可以立把夏雪宜的剑打飞,那知夏雪宜手中这口剑并非凡品,铮铮,一声轻响,半截枪头飞出老远,温明山的手中,只剩半截枪杆,不禁大吃一惊!连忙一个回身,拖枪跳出圈外。

  温明达一见温明山败落,连忙向夏雪宜扑上,打算车轮战击败夏雪宜,无奈夏雪宜临敌镇静,窥敌进招,金蛇剑上下翻飞,化作一道乌油油的匹练,力战住温明达的锁骨鞭,又再斗二十余合,占了上风,温明达闹的手忙脚乱,守多攻少,往往三四回合,不能还上一招,夏雪宜趁着敌人稍一分神,金蛇剑骤伸骤缩,刷的一响,直向温明达左肩胛闪插过去。
  
  温明达单鞭不及招架,连忙使个“跨虎登山”,往右旁一闪身,避过剑尖,正要猛轮钢鞭,翻身穷打。夏雪宜猛的往下一撤剑,一招“梅花落地”,霍的向下一扑身;一招“魁星踢斗”,砰的一脚,踢中温明达左肋,扑通跌出两丈外,叮当一声锁骨鞭被削成两截,温明达就地一滚,滚出七八步外,挺身跃起,愧不可当!
  
  夏雪宜正要挺剑追上,呼呼两声,黑乎乎的一物照准他头上打来。夏雪宜连忙闪身一窜,那东西从他头顶飞过,原来是青蛇老人,忍着创伤,又复把一对狼牙穿向夏雪宜头顶凿下,夏雪宜喝声:“夏某不怕你们车轮战!” 二人又再斗起来,青蛇老人负伤之下,舞起双穿,左盘右盘,倏如恶虎,活活生风,眨眼之间,迎面都是镔铁穿影。

    夏雪宜闪展腾挪,连斗十数回合,忽然想起:“锤棍之将不可力敌”何不以柔制刚之法制他?想到这里,倏的剑法一变,翻翻滚滚,一口剑封闭吞吐,突如神龙戏水,忽似飞鹰盘空,辗转攻拒,身子柔似棉花,随着青蛇老人一对镔铁穿,窜前绕后,“金蛇剑法”的长处,就是一个“韧”字,善作久战,时间越长,敌人越要吃亏!

    恶战了五十余个回合后,青蛇老人渐渐气促力竭,夏雪宜窥到破绽,叱声:“着。”剑光一闪,一招“巧女穿针”,向着青蛇老人的面门划来,青蛇老人慌了手脚,急忙向后一退;一招“拨云见日”,提穿杆一架,夏雪宜这一剑、却是可实可虚,使个“金龙戏水”利剑一洗一抹,刚巧削在青蛇老人的穿杆上,叮铛!剑锋过处,削了下来。青蛇老人急忙跳后,大喝道:“小贼,若是有胆量的,明天敢到这野矛谷来展开血战,决个强存弱亡么?”夏雪宜喝道:“有何不敢,这野矛谷就是阎王殿,咱们也要试闯一闯!”青蛇老人道:“好,小贼!即是如此,就在明天决个胜负,一言为定!”
  
  不提夏雪宜约战野矛谷,这一边天南隐侠和悟元禅师这边;忽然听得三间石屋门内,突的地一声叫喊,涌出十几个五莓教苗人武士来,悟元禅师更不答话,忙把手中暗器着的“铁连子”,往外一扬,嗤嗤噬,接连的射出,把那冲出来的苗人武士,射倒了五六个,屋内又出来了一大群蛇蟒,天南隐侠掏出硫磺弹,硫磺味散了开来,那些蛇蟒一嗅着全身麻软,不能动弹!两人不禁大喜,正要返身扑入屋内,突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四处忽然起了阵黑雾,好象浸入一片墨海里面,在黑暗中现出好些恶鬼,张牙舞爪,直向两人扑到,两人知道是五莓教障眼法所捣的鬼,天南隐侠取出夜明珠,四下一照,珠光照处,恶鬼立散,天南隐侠又取出第二枚硫磺弹一掷,轰轰两声,黑雾全散!
  
  黑雾刚散去,温明悟手提龙头杖,扑了出来!“悟元秃驴,吃我一杖!”叫喝声中,连人带杖,一个“泰山压顶”直向悟元禅师兜头打到,悟元禅师念了一句:“阿弥陀拂,贫生要开戒杀贼了!”向后一退,温明悟的龙头杖一下打空,温明悟头招落空,又把龙头杖一起,一招“云龙三现”,呼的一杖,向悟元禅师拦腰猛扫过来,力雄势猛。
  
  悟元禅师双手握方便铲,还了一招“大鹏展翅”,奋力向外一封,叮铛,铲刃划在龙头上,发出一片虎啸龙吟声音,把温明悟的龙头杖荡开二尺以外,温明悟虎口麻木!不禁大惊,他急忙一沉龙头拐杖,一招“乌龙掠地”,又向悟元禅师双脚扫来,悟元禅师只一晃身;让过龙头杖。悟元禅师恪守着少林动手的规矩,先让敌人三招,正是:“人讲礼义为先,料以根本为源”,两个人闪电轰雷也似过了三招,悟元禅师就把方便铲一轮,和温明悟搭上手,大战起来。
  
  这方便铲本是少林派佛家兵器,铲杆八尺,是用深山老藤密缠发丝钢线,另外裹上几道生漆而就,前端斧形铲头和后端月牙弯刃都是纯钢所铸,足有四十五斤重量,一使开来,果然威力不凡,只听呼呼轰轰,离身二丈以内,都是一片风声,铲头铲尾,寒光闪闪,宛如怪蟒毒龙,往来飞舞,数十招后,连人影也看不见了!
  
  温明悟见方便铲在和尚手里竟有这般威力,不禁暗自胆寒,他急忙把龙头杖精华招数,尽量施展出来,盘,打,挑,拍,敲,撞,一招一式,毒辣十分,悟元禅师却是不慌不忙把八八六十四路少林开山荡魔铲法,迥环运用,方便铲法本来脱胎于大枪和解棍,有推,磨,盘,打,圆,转,耗,抹,撩,刺十字诀,和龙头杖旗鼓相当,功力悉敌,一个少林高僧,一个石梁派高手龙争虎斗,交手数十招,杀得如火如荼,激烈异常。
  
  战到分际,悟元禅师铲法突然一变,使出泼风八打招数,翻翻滚滚,急如风雨,走了二十余招,悟元禅师似乎急于进取,忘记护身要诀,修地用了一招“夜叉探海”!举手一铲,直取温明悟的天灵盖,竟把一个下半身,完全露出,温明悟一见之下,以为有机可垂,急忙向下霍地矮身,一招“凤凰点头”,闪过方便铲,突然连人带杖倏的一转,力挟劲风,绕起大小杖花,直向悟元禅师的下三路,横扫过去!

    悟元禅师一铲走空,似乎马步一浮,见龙头杖扫来,竟然急不暇择,一个“旱地拨葱”,跳起六尺多高来,温明悟倏地虎目圆睁,大喝:“秃驴,取你狗命!”把龙头杖一冠,斜斜往上一举,直向悟元禅师小腹下丹田穴,猛戳过去,适一招名叫“毒龙破壁”,急如电火,迅速无比,悟元禅师身在空中,猛提一口真气,身体向上一拔,好个少林高僧,竟用“野鹤吸空”的轻功,在毫无恁籍下,全身拔高三尺!

    温明悟的一下捣空,悟元禅师就在空中,提起一只脚来,照准温明悟的龙头杖头一踏,就凭借这一踏功夫,呼的一声,掠过温明悟头顶,霍地横转身躯,轮起方便铲,一招“独劈华山”呼的向下一扫,温明悟叫声:“好险!”连忙虚幌一招,跳出圈外,在黑影中没了踪迹!

    悟元禅师也没有追赶,回头再入石屋一看,只见天南隐侠把十几个苗人武士打得七零八落,悟元禅师大喝一声,举起方便铲加入战团,杀的众苗人武士东倒西歪,纷纷抱头鼠窜,不到一刻,那些苗人逃的干干净净,天南隐侠大笑道:“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咱们放一把火烧了这贼窝吧!”一言未毕,夏雪宜从外边冲进来,把青蛇老人再挑战的情形禀告了二人,悟元禅师道,“既如此说,咱们明日再来找五莓教算帐,这火就不必放了!”
  
  天南隐侠点头赞成,三人离开野矛谷,展开轻功提纵术,走了个多时辰,返回红狼谷时五更将尽,群雄也没有入睡,等候三人消息,天南隐侠把探谷经过情形,说了一遍,大家都说杀个痛快,方才大家商议明天的战事,大家商量好,才各自归寝。


第二十二回:金钉阵五莓教会群英

  翌日,群雄吃过早餐,各备兵器,联合红狼谷寨主雷高,胡龙及数百红狼谷武士,分作两批,浩浩荡荡,来到野矛谷内,青蛇老人和温明达,温明山,温明悟,温明施及一班三山五岳人马在谷口欢迎。虽是大敌,青蛇老人仍然和颜悦色,肃客入谷,入得谷中广场,主客分列两旁,青蛇老人道:“今日各位江湖朋友大驾光临,就是咱们五莓教生死存亡关头,现在和各位决个强弱存亡!”天南隐侠道:“好极了,不知教主要怎么来决胜负呢?”
  
  青蛇老人叫声:“来人!”几个汉人上前,青蛇老人就对他们附耳吩咐几句。不一时几个党羽各背了几只麻袋出来,各把麻袋一抖,哗啦啦,倒出无数五寸长短,金光耀目,尖头扁尾的狼牙铁钉来,天南隐侠定睛一看,知道这金钉是金铁精英混合铸造,锋利无比,正在暗自诧异。
  
  只见青蛇老人在地上划出方圆十二丈的范围,指挥五莓教的党羽,把金钉一根一根插入泥内,不大功夫,方圆十二丈地面,密密麻麻插满金钉,远远望去,竟以一座金山,那些凶苗插好金钉后,肃然垂手,侍立一旁,青蛇老人道:“这‘金钉阵’是敝教独冂功夫,比起中土的金刀换掌,罗汉束香等一般绝技来,真有云泥之隔,不可同日而语,各位均是中土名家,武林怪杰,如果不嫌租浅,就在上面决个胜负如何?”众雄久经大敌,也是名门高足,无一庸手,一看之下,便知青蛇老人摇这“金钉阵”,用心更是险恶!
  
  原来这“金钉阵”,所插金钉粗细不一,长矮各异,有些入土寸许,有些入土大半,参差不齐,如有狼牙密布,武家练功夫最重要的就是一个“平”字,一个“稳”字,无论“梅花桩”也好,甚至“刀桩”也好,桩与桩间要有划一字眼,一定度数,比如打“梅花桩”,每一根木,都要排成梅花形状,桩木租矮齐一,方才易施展身去。
  
  但是青蛇老人这“金钉阵”,绝无一定度数,东一凿,西一簇,一排高,一排低,长短高下,参差不一,任你梅花桩功夫如何到家,甚至深熟,就是“金刀换掌”之法,到了这“金钉阵”也要威力大减,青蛇老人因为己方连败多阵,所有机关埋伏,完全被众雄破去,几个厉害高手也死于众雄之手,形势窘蹙,不得不用这最后一着,希望这独门“金钉阵”能把这班大劲敌除去,这“金钉阵”一关,可算是五莓教生死存亡的关键所在!
  
  青蛇老人见群雄面露难色,笑道:“诸位如果脚下不便,老朽可以把“金钉阵”撤去,另由各位想过一个比法如何,”这句话颇有轻视之意,天南隐侠闻言接口道:“莫就这区区‘金钉阵’,就是摆下刀山油锅,我们也无退缩之理,现在就派人上阵交手吧!”青蛇老人喝道:“了空师侄过来,”五莓教高手萨了空和尚应声而出,青蛇老人道:“现在由你打头阵,去和各位男女英雄讨教!”萨了空应声领命,跳到金钉上立定!
  
  刷的一响,霍美兰也跃了上来,娇躯轻轻落在金钉上,她拔剑娇喝一声:“老秃奴,休要逞能,俺红衣女侠霍美兰前来讨教!”萨了空怪喝一声,把行者棒一提,一招“蛟龙入海”,直向霍美兰当胸点来。霍美兰不慌不忙,略一晃身,宝剑一沉,压住棒头,嗤的一声,沿着棒把,一个“顺水推舟”,直向敌人前锋手削去,萨了空吃了一惊,一招“怪蟒翻身”,退后半步,顺势一沉棍把,呼的一声,照准霍美兰下三路横扫。
  
  霍美兰一提真气,在金钉尖上,金莲一顿,刷,拔起六七尺高,让过一招,口中娇喝一声:“着!”宝剑往前一递,直向敌人咽喉刺来,萨了空一根扫空,顿知不妙,回过棍把,用力一封,敌人剑身,就趁一荡之势,直窜开去。那知霍美兰剑术厉害无比,这一剑只是个幌子,可实可虚,敌人才一扬棍,霍美兰剑腕倏的一沉,一个“反脱罗衣”,剑锋一割,横里一剑,嗤,早把敌人左背后,连衣带肉,削下一大片来,对方做梦也估不到敌人剑法变化这么神速,啊哟一声,撒手抛棍,正要从钉尖跃下,霍美兰那肯放过,飞起一脚,将他踢得飞了起来,倒撞在地下,口鼻出血,当堂晕去。
  
  霍美兰也跃下钉尖,回到群雄阵内,不过两三个回合,霍美兰就把萨了空打败,群雄不禁一齐豉掌喝采,青蛇老人本以为“金钉阵”一定可以出奇制胜,打赢一阵,那知一开手,对方不过出来一个小姑娘,自己这边就跌了一个大跟头,青蛇老人做梦也估不到萨了空这么没用,不禁老羞成怒,正要亲自上阵,温明施足尖轻点,已跃到“金钉阵”钉尖上!群雄一看温明施这身手,知他本领非凡,温明施向群雄道:“鄙人于对这金钉阵是个门外汉,但不忿你们对萨师弟下这样的狠手,不得不领教一下各位英雄的手段,那位英雄上来赐教?”一言未尽,活阎罗马人龙一见他上场,那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一个飞身,跃到顶尖上,和温明施针锋相对,才一照面,温明施一股令人毛发俱竖的绝猛无形掌力已然袭到!

    马人龙知道对方这种“子午闷心掌”是内家上乘武功,极是阴毒,相传是南宋时江西龙虎山仙人城张天师真人府法师王元通所创,他整整花了十年苦功,方才练成此技,用法是把道功内力灌入掌心,只遥遥对着敌人,掌心罡气发出,一丈以内,绝无幸免,如被打中,当时打个寒噤,其实里面的肺腑筋络,完全震伤,子不见午,午不见子,一周天时辰后,立即发作,吐血身死,如果心地狠毒的,还故意多用些阴力,使中掌者痛苦数十日,方始吐血狂喘而亡,端的歹毒异常,故称“子午掌”!相传张天师的“掌心雷”,也是由这种“子午闷心掌”变化而成,世人相传张天师“掌心雷”驱邪治鬼,一声霹雳,山石尽裂,也是劈空掌一类功夫,不过田文野老,故神其说,把张天师说成神仙一类人物罢了。
  
  当下温明施用“子午闷心掌”对马人龙骤下毒手,虽在“金钉阵”尖钉上,脚下提气,发出掌力未免有所减弱,可是五六尺内,仍是可以伤人于无影无形的,马人龙却是个大行家,不慌不忙立即运丹田一口气,使出“绵掌”功夫往下一缩,温明施的掌风,刚巧打在马人龙的前胸上,如中铁石。
  
  马人龙只脚下略略一晃,温明施料不到他竟有武当正宗绝顶的本领,不禁大吃一惊,马人龙的右掌闪电般的往上一穿,直找敌人的命门点去。这一着有个名堂叫做“牵绿手”,也是武当绝技,如果捱他点中,温明施这左半边身体就要受重创,温明施连忙猛进一步,左手往起一扬,猛然的一横身子,右手一指,骈指如载,一个神龙探珠”又向马人龙脉门穴划去。

    这一下,以攻应攻,也是围魏救之计,马人龙果然抽身让步,同时脚下一换步,一阵风般由温明施的左肩旁直掠过去,名家交手,三五个回合就知对方本领如何,两人均觉出对手武功高强,温明施一招“双龙戏珠”,掌风方才发出,突地将身形一撒,一伸左臂,一招“云龙吐雾”,暗藏子午掌力,直击对方的小腹,马人龙早有预备,瞧见敌人转身,突将身躯一收,右脚尖着点着金钉,一旋一拔,一个身子,平空跳后四尺,敌人的掌力,打了个空。
  
  马人龙便趁势一探身,一招“圣手摩云”,反而向温明施的右臂截过去,左手三指,变成了“铁扫帚”式,直点对方的“曲池穴”,温明施急忙把肩头一缩,右臂一扬,运起“金钟罩”,挺起胸口,迎着马人龙的左手三指一撞,打算用这种横练的力量,把马人龙手腕震断,这样一来,敌人纵使不死,也要一生残废,马人龙见他有恃无恐,以“金钟罩”反震自己,遂将计就计,才一触着对方的衣服,立时收回,右手一记“雷霆万钧”,蓬的一声,打个正着,这一掌好不厉害,温明施捱了这一掌,宛如断线纸鸢,被击出两丈外,虽有一身 “金钟罩”本领,也浑身麻木,吧的一声响,跌出金钉阵外。
  
  马人龙以为敌人中了这记“雷霆万钧”,纵然不死,也受重伤。那知温明施一个无头跟斗,立即腾起,好似弹簧一般,又自地面跃上钉尖,浑若无事!马人龙面上微微变色,温明施哈哈大笑道:“马老前辈神功盖世,佩服佩服!在下方才一个疏忽大意,在拳脚上输了一着!现在兵器上,比个高下如何?”说着微掀衣袖,铛的一声,取出一对汤碗大小的金环来一晃。
  
  马人龙一看见他这对金环,便知非同小可,这金环比起“青钢五行圈”和“乾坤日月轮”等兵器更细一些,金环内外全是倒卦形的钢齿,寒光闪闪,厉害无比,一望而知,定有不少神奇的招式!马人龙拔剑出鞘,举起手中剑,使摆个“朝天一柱香”,退后了三步,喝道:“请赐教!”温明施怪叫一声,身形一长,扑到马人龙面前,右手的金环平推,左手金环一递,虚实并用,一招“乱扫彩云”,向马人龙打去,马人龙后退一步,右手剑一穿一翻的,一招“翻云覆雨”猛截温明施的右臂,温明施霍地一矮身,倏的一转,舞起双环,反用一招“老君拍门”直向剑身横崩过来!
  
  他这一下,存心把马人龙的宝剑碰飞了,马人龙那会容他得逞,剑身一沉,寒光闪闪,使招“东风舞柳”,直抹敌人双足,跟着往上一挑,猛扎小腹,这一剑一招两式,变化异常迅疾,尤其在这危机潜伏,步步留神的“金钉阵”上,真个丝毫大意不得的,温明施双环走空,右脚一探,身子一转,金环又向马人龙咽喉后打来,马人龙忙将身一缩,又避开去,二人一剑一双环,就在这狼牙也似的“金钉阵”上,交起手来!
  
  温明施把一生所学武艺,全聚于这对金环上,只见双环黄光闪闪,上下翻飞,舞到疾处,满身都是金圈光影,马人龙施展武当派“柔云剑术”,剑光如匹练,他纵跃高踏,好象神龙飞舞,时而贴地流走,宛似银河泻地,剑势刚柔随心,进退如意,应付这等外门兵器,正是半斤和八两,势均力敌,交手五六十招,还是不分胜负。温明施见马人龙剑法高强,尤其是在“守”势时封闭最密,任凭自己使出什么招数,他或者随手封解,拆去招式,或以攻为守,攻自己之必救,这么再打下去,夜长梦多,不知如何取胜!
  
  温明施一闪身绕到马人龙的背后,运足力量,一个“推窗望月”,双臂往外一抖,手中双环向马人龙背后打来,力量十分雄猛,马人龙身形还未闪转,温明施的双环已到!马人龙一扭身,手中剑照温明施双臂一卷,如不躲闪,双臂就要割断,温明施自恃一身金钟罩铁布衫气功,刀枪不入,心生一计,倏的往右一横,环交右手,左手三只铁指,向着剑背,一推一压,顺势一招“毒蛇寻穴”,直向马人龙一“合府穴”点去。那知马人龙是何等人物,一口青铜剑,何等厉害,断金切玉,岂是金钟罩铁布衫所能抵卸,剑锋过处,温明施左手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血如泉喷,痛入骨髓。马人龙又是一剑当胸刺去,温明施痛极失神,连忙一下跳出阵去!
  
  温明施一败,五莓教一方不禁一阵哗然,温明达一怒之下,跃上钉尖,戟指马人龙,叫道:“姓马的,来来来,老朽来会你!”夏雪宜纵身跃上,轻如棉絮,巧如落叶,落在钉尖上,向马人龙一抱拳道:“马师付且小歇,有事弟子服其劳,等弟子向姓温的好好领教一番,”马人龙点头道声:“雪宜小心!”跃出阵外。
  
  温明达手持一对“子母鸳鸯钩”满面怒容,只见左手子钩长约二尺八寸,右手母钩长三尺四寸,粗如人指,钩背镀着一层黄金,金光闪闪,钩头分出三叉,中间一个形似矛头,左右两叉,恰似如意,柄部护手并非方天戟形状,形似月牙钩,系着尺许长短的两幅红绸,随风飘舞。这对“子母鸳鸯钩”,尺寸不一,又长又窄,定有特异招术,甚至钩柄两幅红绸,在内家高手手中也能化为厉害武器。
  
  夏雪宜把金蛇剑当胸一横,剑尖微微向上,叫道:“姓温的!刚才胜负未分,现下与你分个高下,请动手吧!”温明达也把“子母鸳鸯钩”在胸前一交搭,说声:“有僭!”飞身掠过金钉阵,在钉尖上游走起来,温明达转到东面,猛然身形一转,竟向夏雪宜飞扑过来,左手钩向他面门,右手钓同时往外一展,径向他肋下打到,夏雪宜不慌不忙,一招“抽梁换柱”,金蛇剑反向温明达右臂截来。
  
  好个温明达,身躯往下一沉,一个旋身,自钉尖上掠起,猛向夏雪宜扑来!夏雪宜霍地一闪,顺势向温明达下三路盘斩过来。温明达双钩卷了个空,猛把右腿一探,身形斜展,手中双钩一分,向夏雪宜剑身上搭来,夏雪宜猛见对方“子母鸳鸯钩”又到,知道这种兵器最能钩夺对手兵器,疏忽不得,左脚往后一探,硬把身形拔起,倒窜过去。
  
  温明达一钩招空,并不收回,反而身一长,竟随着夏雪宜扑倒,一招“云龙现爪”,钩上矛头,直点夏雪宜后心“命门穴”,夏雪宜早已料对方有此一着,身在半空中,左脚尖一撑右脚背,一个“黄龙转身”猛翻回来,手中剑往上一撩,截斩温明达持钩右臂,又骤又快,剑尖点处,正是敌人腕肘开尺脉,不差分毫!
  
  温明达大吃一惊,右臂连忙往上一提,避过剑尖,左手钩往外一推,直叉剑身,夏雪宜倏地一剑,反向温明达左腿胫骨下盘斩过来,温明达料不到敌人变招这么快捷,猛地双臂一圈,“子母鸳鸯钩”,竟然由左而右,扫了回来。这是“巧锁金龙”招式,也是“子母鸳鸯钩”有名煞手,兵刃相交,二人身形同时震得一晃,不约而同纵身一窜,夏雪宜自南而北.闪回东面,温明达自东而南,闪回西角,两方面的人,不禁发一声喊!
  
  夏雪宜低头一看金蛇剑毫无损伤,温明达也望了一望“子母鸳鸯钩”,不禁大吃一惊,原来左手钩背崩却一个二三分的缺口,但凡武者对自家兵器珍同性命,尤其成名人物,最忌损伤兵器,视为声名扫地之先兆!这对“子母鸳鸯钩”是采取五金精英铸造,锋利无比,普通兵器遇上必折,今日遇上“金蛇剑”,正逢克星,温明达用尽了全身气力,双钩双敲,只能把对方“金蛇剑”震开尺许,可见夏雪宜功力非凡!
  
  温明达吃了亏,决意不和夏雪宜硬打硬撞,只用小巧功夫上互决,于是一展“子母鸳鸯钩”,疾如风驰电掣,再扑过来,这一回温明达巳存心拼命,一对“子母鸳鸯钩”,轮转如飞,连钩柄两幅大红绸,也随着钩势,风卷起落,宛如两朵红云,裹住两道冷电,这对双钩展开,真有神鬼不测之妙!夏雪宜施展金蛇剑法,双方的人都能看出,两人都已拼出全力,剑光钩影,每一招式全都险恶万分,只要一个不慎,不但英名扫地,而且有死无生!
  
  夏雪宜在参差不齐的钉尖上身随剑走,剑与身合,攻虚捣隙,进攻退守,完全是伏着一股内力,若不是温明达这一对“子母鸳鸯钩”别有精华奇指,早巳败下阵来,夏雪宜转到南角,温明达由东面绕过来,迫到夏雪宜背后,突然飞越过来,身形往下一落,双臂往外一抖,“子母鸳鸯钩”,疾向夏雪宜背后一推!这种手法是把全身气力真力,提贯到两臂,十分迅疾沉猛,夏雪宜身形未及转过来,温明达的双钩点到,夏雪宜突然将“金蛇剑”横着一拖,贴着一卷,兜着“子母鸳鸯钩”直穿过来,可是温明达也非弱者,进招之时料到敌人方才这一剑,当下双钩猛往回一带,往上一拔,横跃出六七尺。
  
  夏雪宜身形一横,面向东方,连人带剑一窜迫近,一剑直向温明达腰肋点去。温明达猛觉背后一缕金风,破空袭到,手中双钩慌忙一提,脚下一个“怪蟒翻身”,陀螺似的闪了回来,夏雪宜已经挟着一片锐风,分心刺到,距离胸口不过三四寸,温明达喝声道:“来得好!”双钩一合,往上一迎,变成“双环夺月”,叮铛一声,把剑尖套个正着,这样一来,两人兵器相接连,马上便有胜负生死之分!
  
  夏雪宜咬牙一用劲,连用吞吐之力,把温明达直迫下钉尖,温明达一跃下“金钉阵”,夏雪宜一个箭步,正要扑前,再加一剑,猛然有人扑到夏雪宜背后,大喝一声:“好剑法!”这人一声喝喊中,如飞鸟般扑到夏雪宜背后,打出一掌,这一掌竟有雷霆万均之力,把夏雪宜震开三四尺远,夏雪宜把轻功一提,飞窜出去,回头一看,这人并非别人,正是五莓教掌教青蛇老人。
  
  青蛇老人这“黄沙破天手”厉害异常,幸而夏雪宜一身武功,坚如铁石,丝毫无伤,青蛇老人喝道:“夏大侠果然名不虚传,来来来,咱们过两招,”夏雪宜拱手道:“好极了,在下舍命陪君子.”青蛇老人道:“好好,老朽今日同你势不两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来来来,先比拳脚如何。”夏雪宜道:“随你便,先请,”把金蛇剑交给霍美兰,然后一伏躯,在钉尖上往来游走起来,夏雪宜由此钉过彼钉,腿不攀,腰不弓,两只脚面,微一抬处,身形像流水一般,飞越金钉。
  
  青蛇老人也不示弱,身躯一缩,翩若惊鸿,轻如柳絮,在钉尖上连走两遍,夏雪宜脚下微一换步,身形疾如飞丸,窜到青蛇老人面前,右掌一探,骈着食中二指。照准青蛇老人面门点来,这“金蛇指”指尖洞处,坚如木石,也要应指而裂,青蛇老人疾忙把头一偏,合着双掌倏的一分,直向夏雪宜胸坎气舍穴击去。
  
  这“子午闷心掌”掌风三尺以内,无物不催,夏雪宜霍地一圈臂,身形斜展,左手一抬,贴着敌人的右腕,直穿下来,三指如剑,直切对方腕肘关尺脉,这“金蛇断脉手”只要掌缘稍一沾上脉门,敌人便要吃亏败落,青蛇老人口中猛喝一声:“来得好!”向左一横,左手一起,掌心向内,掌背向外,一甩而出,用“黄沙破天手”向夏雪宜小腹下击来,拳风迅猛!
  
  夏雪宜身形一挫,左手下垂,直深下三路,右臂一晃,右手二指,骈立如戟,用双龙戏珠”手法,疾向敌人面门虚点一招,跟着身往左一闪,右掌化掌为爪,一招“金龙捣尾”,硬向敌人的胸前劈去。青蛇老人连忙向后一缩,避过夏雪宜,这一下惊险万分;下三路的功夫不到家就要当堂出丑,一交翻落钉尖下,被上百钉尖穿身,青蛇老人却是应付裕知,夏雪宜一招打空,身形向前一晃,又跳了过来,左臂一扬,右臂一推,按向青蛇老人的左臂,若被按着,肩背立卸,一条左臂就要残废了!

    青蛇老知道厉害,连忙往后一仰,双臂同时猛然的往外一抖,去接夏雪宜这一掌,同时运起数十年功力,拼着肩头硬接夏雪宜一掌,并非致命部位,以反震之力废掉夏雪宜右臂,那知夏雪宜才一沾着对方的衣服,猛觉对方的肩头其硬如铁,立把劈下之势猛然一换,身形一抖,掌心一反,顺着敌肩,向“曲池穴”上一切,青蛇老人猝不及防,吃他一掌结结实实打在“曲池穴”上,忙往后一跳,忍着疼痛,一转身从身上拔出一件又短又小,精光闪闪的奇门兵器“判官点鬼笔”,喝道:“姓夏的,拳脚领教过了,你敢同我比兵器么?”夏雪宜道:“有何不敢?”霍美兰见青蛇老人拔出兵器,连忙把金蛇剑交与夏雪宣。
  
  夏雪宜持剑在手,又见青蛇老人跳上钉尖,身形腾起,半声不响,单臂往外一探,朝夏雪宜面门打来,夏雪宜左脚一动,身形轻轻一晃,经闪到青蛇老人右侧,一剑向敌人的右肩头扎去,青蛇老人这一击是个虚招,夏雪宜方才一转身,青蛇老人自左向右,跳了回来,挥起判官笔直向剑身横截过去。夏雪宜身形一扭一矮,剑尖一吞一吐,剑光闪处,反向对方的右肋“太乙穴”挑到!青蛇老人判官笔垂下,来点对方的剑身,夏雪宜双臂一翻,青锋再闪,疾如冷电,一招“状元解带”,横截青蛇老人臂膀,直击中盘,一招套两式,异常迅速。
  
  
第二十三回:斗轻功旁观结舌
  
  青蛇老人一腾身,退后三四尺,轻轻一落,夏雪宜看出这“判官点鬼笔”招式是糅合了“二十四神打”和“三十六擒拿”的空手入白刃功夫,即使没有“判官笔”也不减威力,兵器在手不过多了一个点穴工具而已,夏雪宜将剑法使了开来,但见乌光翻腾,星飞电跃,如银涛怒泻,似骇浪齐推,隐隐带风雷之声,青蛇老人不禁大惊,这才知道夏雪宜的武功高强,比自己还要高出一筹,勉强支持十余回合,夏雪宜剑光暴涨,攻势更盛!

    青蛇老人知道再战下去,必败无疑,只得冒险使毒招求胜,突地怪叫一声,一招“牛头掷叉”,判官笔向外一推,直扫夏雪宜下三路,夏雪宜左脚往后一滑,身躯斜转,连人带剑,使招“王母卷帘”,截斩青蛇老人双臂,青蛇老人忙把判官笔往回一抽,不但不退,反而猛一转身,左手指疾点夏雪宜风府穴,右手判官笔直斫夏雪宜后背。这次青蛇老人拚尽全力,只求侥幸斫中夏雪宜要害。不料给夏雪宜闪过,青蛇老人连忙逃出阵外。
  
  野猫谷主沉不住气了,跳上钉尖,要斗夏雪宜,霍美兰连忙一个飞身上阵,野猫谷主哈哈大笑道:“你们两个一齐上么?好极了,本酋长仍是一双空手,奉陪两位数招!”霍美兰向夏雪宜道:“夏大侠稍歇,我来收拾这苗狗!”夏雪宜知道野猫谷主武功不凡,霍美兰非其敌手,但她既巳经出头,当着众人,万无叫她退缩之理,只好点点头,翻身跳出阵外。

    霍美兰道:“你用空手,我用宝剑杀你,不算英雄好汉,快亮兵器动手!”野猫谷主冷笑道:“用兵器么?我本来有支指天笔,但是有例不遇高手,不拿出阵,你剑如能伤我丝毫,我便死亦无怨!”言罢,双臂左一伸,右一拳,得意笑道:“姑娘,我这一双空手,任你砍,恐怕你亦不能砍着我哩!”霍美兰两朵绛云,夹耳飞起,口中咬紧银牙,恨恨的道:“好,你竟如此张狂!本姑娘要大开杀戒了!”两道秀眉一扬,一招“白虹贯日”,宝剑向野猫谷主华盖穴扎来,女侠心中大怒,手下再不容情了!
  
  野猫谷主一见剑到,喝声:“来得好!”左臂往外一分,掌拨剑蜂,一招“翻云覆雨”,右掌反来截击霍美兰右臂,霍美兰霍地收招,往左一领剑锋,身移步换,寒光闪处,变为“神龙抖甲”,反砍敌人右肩背,野猫谷主双臂往右一拂,身随掌走,疾若飘风,跃出五六丈远。霍美兰一剑劈空,敌人如一溜烟,抹到自己身后,顿觉脑后生风,猜出敌人来意,霍美兰急用磨盘掌,一招“老树盘根”,自左向右一闪,果然不所料,野猫谷主一招“仙人指路”,并二指,直向女侠脑户穴点来!

  霍美兰倏的变招为“猛虎伏椿”,剑花一绕,直奔野猫谷主上三路,青锋闪闪,猛砍双足,野猫谷主双臂一抖,一声长笑,拔起一丈多高、如雁翘排空,侧身往下一落,霍美兰一见,如何肯放,“龙门鼓浪”游身进剑、一招“巧打金枝”横削上盘!这一招迅猛无匹,可是野猫谷主反用进手招术空手夺剑,倏的展开“截手法”,挑,砍,拦,切,辣,闭,擒,拿、抓,拉,撕,扯,括,耘,打,盘,拨,压,十八字决,矫若神龙舞空,猛如饿虎出柙,身形飘忽,一招一式,攻多守少,别看野猫谷主是个苗人,手法竟然惊人勇捷!
  
  霍美兰知道敌人绝不易与,还没想到这野猫谷主竟会空手入白刃功夫,霍美兰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把全身本领施展开来,把本门剑法展开,崩,点,击,刺,挑,扎六字决,使个风风雨不透,群雄只见金钉阵之上一道银光,裹住一个红衣少女,剑光如虹,围住一个苗人,真是自开比武以来,古今奇观,不禁拍掌叫绝。
  
  霍美兰眼看着一百零八路剑法快要使完,休说伤敌,就连对方衣袖也没扫着一点!野猫谷主肥袖飘飘摇摇,随着身法,闪来闪去,张着一双空拳,一伸一探,专找霍美兰要害穴道,霍美兰追随黄衫客六七年所练剑法竟伤不到这野猫谷主分毫,反有两次进剑太猛,几乎被夺了兵刃,若不是收招及时,“云台穴”已被敌人点中,野猫谷主虽然赤手空拳,但十支手指就和点穴兵器无异。
  
  此时,霍美兰额头见汗,暗中胆寒,反观敌人却精神焕发,愈战愈勇,要是落败,还有何面目再走江湖,她心中焦急,陡然改了主意:现在既难取胜,只要赢得一招就顺势退下,还可保住颜面,既然单凭剑术无法奈何这苗酋,何不以自已擅长的暗器五芒珠试一试?
  
  主意既定,霍美兰剑招陡变,施展“六合剑法”,剑光一闪,倏地用个“倒洒金钱”,青锋闪处,上斩中盘,下削双脚!野猫谷主却是不慌不忙,抽身撒步,美兰腰柳一弓,闪出一丈以外,又一顿足,一个“金鲤穿波”,飞出二丈,未容敌人追到,剑交左手,右手探囊,掏出两枚喑器,大喝一声:“照打!”寒光闪处五芒珠直奔野猫谷主双瞳,接着,又一旋身,一招“叶底偷桃”,右手自肋后翻上来,嗤的又是一点银星,直扑野猫谷主咽喉。
  
  野猫谷主未容霍美兰往外奔窜,脚下一点,直扑过来,忽然霍美兰柳腰一扭,打出暗器,野猫谷主哈哈笑道:“来得好!”微一侧身,左臂轻挥,右掌轻拳,骈三指,迎上去,只一捞,便把第一粒五芒珠抓入掌中,第二粒五芒珠,已经破空飞到,野猫谷主用右手一捉,同时抓在手中,刹那间,第三粒五芒珠,如电光火石,连翻打来,野猫谷主左手箕张,只一抄又把第三五芒珠,纳入掌心,双掌一合,三珠归于一握,叫声:“霍姑娘,三粒五芒珠原璧奉回!”

    霍美兰疾忙一闪,只见野茅酋长一抖手,也不知他使用如何手法,三粒五芒珠,精光闪闪,直奔霍美兰上,中,下三路,霍美兰忙闪避接取,仅仅抄得两粒,直奔下三路一粒五芒珠,一探手未抓着,接空了,不禁面红耳热,野茅酋长讥笑道:“霍姑娘,好剑法,好暗器,幸运我是一双空手,如果是别人还不教你大卸六块,打三个血窟窿!”
  
  笑声未绝,一条黑影,跃上金钉阵,大喝一声:“苗狗休要张狂,看招罢!”正是夏雪宜,刚一照面,便一招“金蛇飞舞”向野茅酋长兜胸一击,野茅酋长倏地一惊,觉出这一拳有劈碑开石之力,急忙使出“摩云掌法”,左掌向上一穿,脚下乘机一滑,方把夏雪宜拳势卸下,两人又在金钉阵上大战起来。
  
  霍美兰见夏雪宜上来接手,自己技不如人,乐得趁风收帆,一闪身跳出金钉阵,群雄屏神静看夏雪宜大战野茅酋长,只见他使出金蛇游身掌法,身形如蛇般游走不定,系从水蛇在水中游动的身法中所悟出,招式凌厉至极,招招狠辣。对方如果不是野茅酋长,早已败在夏雪宜掌下,野茅酋长见夏雪宜掌法厉害,大吃一惊,也把自己最擅长一套四门拳使出,两人见招拆招,变化巧妙,而且双方的掌力不用接实,两下里立即变招,宛似两人惜皮惜肉,稍沾即走,形同儿戏,并无一拳一掌实实的打出去,但是其实这样方是高手过招!
  
  斗到百余回合,夏雪宜似乎焦急起来,欺身进步,身形往右一带,一掌劈进,野茅酋长心里暗笑,变换右掌,掌往腕上一搭,往起一撩,横身现右掌,猛击出去直取夏雪宜的右眼,夏雪宜立把右臂一沉,手腕一翻,使个“云压孤雁”,平打掌式,变成立掌,猛地往回一带,变为“金刚抱琵琶”!
  
  这一下大出野茅酋长意外,右臂被夏雪宜里闭住,正要变式解救,谁知夏雪宜动作快同闪电,蓬的一掌打出,恰恰打中野茅酋长的肩背,打得野茅酋长马步连幌,幸亏自幼练得一身童子功,全身肌肉,运起气来,其硬加钢,当下见势不佳,立把全身真气一提,夏雪宜一掌打来,不过马步略略浮动而已!就在这一刹那功夫,上官云毅连忙立起,高声叫道:“野茅酋长被打一掌,虽无伤损,但亦算输,夏雪宜已胜,快快下阵,等换第二个对手接战!”

    夏雪宜听了,把拳式收住,野茅酋长输了一招,神色不动,抱拳笑道:“夏朋友真好拳法,但是你以一口金蛇剑,名震江湖,朋友充绍箕衮,想必不弱,本酋长却要领教!”说罢,取出了一根短小兵器来,夏雪宜定睛细看时,只见这件兵器,由头至尾,只长一尺五尺,形状略似毛笔,通体俱用纯钢打造,是知独门兵器指天笔,当下也不敢怠慢,退后两步,铮的一声,夏雪宜剑已出鞘,在日影下,一缕青光闪处,夏雪宜立定门户,喝声:“野茅酋长适才有状!今回请你先行下手!”

    野茅酋长长喝一声:“好!”把手中指天笔,迎面一点,直向夏雪宜咽喉下二寸六分的“璇玑穴”点来。这一出手,便是点穴手法,夏雪宜微一侧头,剑往外一挥,一封一架,顺削虎口,萨回回【抄袭时忘记改成野茅酋长了?】不慌不忙,一沉腕手,避开剑锋,指天笔挟起了一股冷风,直取夏雪宜左肋下“太乙穴”,夏雪宜吸胸凹腹,往后一退,避闭剑锋,易削为折,上砍左肩下,直刺脉门。
  
  野茅酋长心中暗叫:“好剑法”,脚尖一点地,飞身窜起,急如闪电,指天笔往外一扬,直向夏雪宜的“中府穴”打来。夏雪宜身形微晃,上半身往右微偏,马步纹封不动,夏雪宜一偏剑铃,顺着敌刃进招,一个“巧女穿针”扎肩头,划右臂,向野茅酋长反攻过去,野茅酋长把手中兵器,往下一沉,往回的一带,从左至右,唰地一个“怪蟒翻身”,脚下一点,身随势转,指天笔当作五行剑,鞭打右肋。
  
  夏雪宜的拳法,一面善于动取胜,一面却又喜以静制动,一见敌人兵器又打倒,劲风扑来,便大喝一声:“去!”左手剑决,斜向上指,右手的剑锋,使个“孔雀开屏”,猛然的一托,刷地截斩野茅酋长的脉门,以攻还攻,野茅酋长慌忙使了一个“倒栽垂柳”硬把抖出去的真气收回来,挣得白面一红、不由得羞怒,夏雪宜好整以假,哈哈笑道:“酋长慢一点,跌下金钉阵,不是耍处!”野茅酋长宛似蜻蜓点水,避过敌剑,刷的一窜,腾身掠出一丈多远,凝身立定,虎眼闪闪放光,把夏雪宜上下一看。

    夏雪宜依然含笑立在原处,身形丝毫未动,真称得起,静如处女,动如脱兔,野茅酋长暗哼一声道:“小伙子名不虚传,再看招吧!”转身一跃,抢到夏雪宜左侧,指天笔往夏雪宜左太阳穴倏的一点,这一招虚实莫测,可实则实,可虚则虚,夏雪宜只一侧头,展金蛇剑往上一封,斩截野茅酋长右臂,野茅酋长本非易与,此次含真争锋,指天笔往上微一点,化实为虚,刷地又翻回来,一个“毒蛇寻穴”,呼的一缕寒风,反打夏雪宜下三路“伏兔穴”,如此一来,夏雪宜撤剑来不及,救招赶不上,夏雪宜一声短啸,刷地往左纵身,飞身跃起,窜出六七尺外,往下一落,

    野茅酋长如何肯放,身似离弦之箭,猛扑过来,指天笔向着后心“志堂穴”一点,疾如雷火。夏雪宣脚一点地,回过身来,金蛇剑寒光一闪,横剑猛格,叮铛一声,两人兵器相撞,喷出一溜火星,金钉阵上两个对手,不约而同,左右窜去,旋风似的一转,把身形扭回来,又面对面,各展兵刃,封住门户,两个个都暗叫一声,“惭愧!危险之极!”夏雪宜和野茅酋长比起兵器,两下都是半斤八两,两人并较,刚才一瞬眼间,巳交换七八招,彼此知道不易相与!两下一咬牙关,互展所学,又斗在一处,

    群雄只见这一场恶战,如龙如虎有声有色,夏雪宜一口金蛇剑,化作一道青虹,龙虬飞舞,如虎插翅,绝不留情,攻上攻下,一片剑雨生风,隐带风雷之声,野茅酋长一枝指天笔,更是江湖上所罕见外门兵器,横扫直扎,纵送冲击,时而作五行剑,夭矮盘旋如蛟龙,时而作点穴用,吞吐伸缩如怪蟒,别看一根短小兵器,也吃他舞弄得风驰电闪,居然和金蛇剑不相上下,杀得难分难解。
  
  斗到一百余合左右,两个个一齐展开绵里穿针内功身法,忽前忽后,倏左倏右,进攻退守,越打越猛,却不闻兵刃格架声,只见金钉阵上,两人袍袖呼呼惊风,两人身影住来飞窜,转瞬之间,又是三十余合过去,倏然间,夏雪宜和野茅酋长同时拔起一丈多高,齐声大喝:“倒下!”人影一闪,不知怎的,拍拍连响两声,如击败革,扑登两声,两个人一齐跌下金钉阵,群雄大吃一惊。
  
  原来夏雪宜和野茅酋长二人,同时跌下金钉阵,却是野茅酋长弄巧反成拙,野茅酉长力战夏雪宜,眼见对方剑光纵横,挥霍生风,自己一支指天笔,万难欺进身去,施展点穴重手,猛的想起,自己善于大力鹰爪,何不出其制胜,拼看挨上一剑,连用鹰爪功夫,一下抓裂敌人天灵盖,结果夏雪宜性命,再和天南隐侠等算帐,野茅酋长主意既定,故意把手中指天笔,使个“玉柱敬天”架式,露出前胸,等夏雪宜进攻,引他上当。

    夏雪宜如何不晓?却自恃技高,金蛇剑一挺,分心刺去,野茅酋长抖起丹田气,大吼一声,双足一顿,拔起一丈多高,再在空中,一个“转身,施展鹰爪,谁知夏雪宜也自空中拔起,一剑进向敌人咽喉刺去。这时,两人身在空中,门户大开,杀不得力,非有绝顶轻功,难以变招,野茅酋长大喝一声,左臂一挥,硬用左手拨剑,右手鹰爪,五指如钩,挟着一股冷风,兜头抓下,

    夏雪宜一看不好,右手剑平推出去,横剑猛斫,左手运足真力,迎着敌掌,一推一拨,两股真力,撞在一处,两人身形吃这无形罡气相击,腾出一丈以外。本来二人内功,虽难分高下,这一下应该两无损伤,野茅酋长硬用左掌来挡剑,巳经吃了大亏!野茅酋上内功运气,已至上乘境地,普通刀剑,断难伤其毫发,可是夏雪宜的金蛇剑,乃是一口百炼精钢,并非凡品,剑锋过处,野茅酋长把左掌一挡,剑尖刺伤左掌,血如泉涌,啊呀一声,一交仆下,跌落金钉阵之下,幸野茅酋长,命未该绝,身子一点金钉,立用“老鹰钻天”功夫,向上一窜,拨起三丈多高,再一个“蜻蜓三点水”窜落平地之上,乘机逃去。

    夏雪宜见野茅酋长逃败,立即跃落阵下,欲想追赶,但两旁涌出廿多个手执长戈,如狼似虎卫士,一窝蜂般,直涌上来,夏雪宜跳了出阵来,罡风到处,当头十几个卫士,如同吃了草灰一般,粉粉跌倒在地,头撞头,脚撞脚,变了一个人堆。那些卫士,忽然一声鼓噪,打出梭镖羽箭,雨点也似,向夏雪宜身上射来,夏雪宜一身绝技,对于区区镖箭前,那里放在心上,不过最利害的,还是苗人吹筒弩箭,这等弩箭,长只三寸,滚黑无光,很不易防,箭头多有奇毒,中在人身,见血封喉,立时无救,端的毒辣无比。

    夏雪宜不敢忽慢,身在空中,舞起剑光,把全身上下左右,包了一个风雨不透,满天梭镖弩箭,只一接近剑光,立如殒星堕石。这时,天南隐侠见数十苗人扑向夏雪宜,立即越众而前,高声大叫:“五毒教朋友听住,你们倚多取胜,我天南隐侠大开杀戒了!”温明达,温明施,温明悟,温明山,等各人纷纷跳了出来,两下里形成混战,各找对象动手。
  
  先说夏雪宜这一边,当时夏雪宜用内家真力打倒十多名苗人卫士之后,那些卫士又向夏雪宜打出无数梭镖冷箭,夏雪宜拦过其中一个苗人,似是苗长,由背后拨下一对银光耀眼的柳叶苗刀,这对苗刀长约三尺,青闪闪的,寒气迫人,一望而知,是对斩钉截铁利刀,苗长喝声,刀光闪处,双刀横展,直向夏雪宜头顶抹来。夏雪宜霍地一矮身,举剑向苗长双刀上用力一封,钉铛,苗长连人带刀,退后三四步,苗长再次上步,左手刀似风磨,右手刀如鹤翅,又向夏雪宜拦腰扫来,夏雪宜横剑一挡,闪身一窜,叮铛,金蛇剑和苗刀撞上,喷起星星火花,两人霍地跳窜开,苗长经过这两个照面,觉得夏雪宜气力甚大,不敢硬攻,斜身绕步,直向左首偏锋抡进,右手苗刀一晃,左手刀闪电一股,直向胸口插来。
  
  夏雪宜一晃身,飞窜开去,苗长更加羞怒,挥挥霍霍,卷起两点寒光,似惊涛骇电,直卷进来,双刀所指,尽是人身要害,夏雪宜舞展开金蛇剑法,吞吐,刺,扎,闪,展,腾,挪一个身子,风车乱转,极尽绵巧,连斗二十余合。苗长双刀挥霍,寒光纵横,使尽本族苗刀击刺之法,连敌人的影子也挨不着一下,苗长双刀舞得上下翻飞,通身缤纷,有如梨花舞,乍觉敌人始终气度雍容,等同自若,遮拦封架,恰到好处,不论自己变刀如何迅速,或是随手化解,或是轻轻一闪,立即把招拆开,不禁勃然大怒,把心头一横,右手刀交左手,从豹内囊取出十二口飞镖。喝声:“看镖!”嗤嗤嗤,苗长突然扬手,三道白光,成个川字形,直向夏雪宜同时袭到,夏雪宜估不到苗长出手如此神速,不禁大吃一惊,疾忙向下一矮身,一个剑花,上挡下拒,苗长三口飞镖,立时激荡开去,镖飞电闪,抛落地上,再一扬手,又是三口飞镖,鱼贯打出,成品字形,竟用“三环套月”打法,夏雪宜左,右,中三路,齐齐打到,每支飞镖相距二尺,一任敌人向左右闪避,也难逃出威力围外。
  
  夏雪宜不慌不忙,上半身后一仰,离地不过尺许,真同一道铁椿也似,三镖由胸腹上飞过,直穿入草纵中,苗长二次飞镖落空,就地一滚,就在这一滚地功夫,肩肘用力,一连发出三支飞镖,用“柳条穿鱼”,迎面平射,急如弓箭,向金蛇郎君夏雪宜下三路袭到。这一下出其不意,相距又近,未足两丈,换别人,非要受伤不可,夏雪宜是个何等人物,手眼快,乍见苗长突地发镖,向上一拨,全身笔直,耸起丈许,三支飞镖,挟着寒风,由脚底下抹过,又打空了,苗长三次落空,咬牙切齿,又一抖手,把剩下三口飞镖,翻身一闪,又发出来,这番换了个手法,三口镖排成一条银线,各作弧形,向着空中的镖接连打去,以为这次敌人,身子悬空,发不得力,好歹也要挨着一下。
  
  谁知夏雪宜轻功造诣,巳臻出神入化竟地,才一拨起,并不停留,立即头上脚下经自由苗长左肩上,飞掠过去,如此一来,飞镖四次又落空,双方不过几个起落,苗长用四个不同手法,放出飞镖,夏雪宜也用四个不同手法,一一闪掉,真个兔起鹰落,开比武之奇观。苗长见二十把飞镖,完全落空,不损夏雪宜一根头发,不禁长叹一声,霍地回过头来,向咽喉上一抹,鲜血飞出,夏雪宜估不到苗长如此性烈,力战自己不胜,居然横力自刎,不禁哈哈大笑.
  
  这一边,温明达大吼一声,锁骨鞭直打过来,向天南隐侠兜头打落,天南隐侠一闪身,便要还一剑,骆娟忍耐不住,骄喝一声:“贼子不要张狂,我来收拾你!”双刀一晃,似一道彩虹斜射过来,向敌人面前一戮,温明达怒气冲天,锁骨鞭哗朗朗一抖,直向骆娟两肩挂来,骆娟挥起双刀往外一封,趁势还招,刀如雁翅,迎面便到,温明达抽回锁骨鞭,向外一挂,突然换招,“双风贯耳”,向骆娟横扫过来,骆娟不慌不忙,“梅花落地”,霍地向下一矮身驱,一个盘旋,双刀借着旋身之势,“秋风扫落叶”,直奔敌人双腿砍去。
  
  温明达腾空一掠身,便把这招闪开,身向下落,骆娟早把双刀一合,“朝天一柱香”,手起处,直向温明达气俞穴砍去,温明达闪避园滑,趁势挺身向地面一落时,急纵身子,把手中锁骨鞭倏地一分,哗朗朗,飞起两条毒蛇似的怪影,向骆娟中三路猛扫。骆娟撤回双刀,使一个“斜插柳”向外一挥,立把敌人刀荡开,温明达一招才过,二招又来,右手锁骨鞭“霸王卸甲”,只一反臂,直敲骆娟的头顶,这一招极快,绝无缓气功夫,骆娟一偏头,鞭风掠耳而过,险到十分。

    骆娟趁势还招,双刀向外一展,照准敌人斜肩带背砍去,温明达急回过右手锁骨鞭一架。骆娟一手“两仪刀”,虚实莫测,忽然向右一个盘旋,双刀似白蛇吐信,又掠过来,温明达吓的一身冷汗,忙一晃身,跳出圈外,直向寨内奔去,骆娟也不追赶,这时,天南隐侠也跟温明施杀的沙尘滚滚,原来温明施一见温明达和骆娟交上手,他也挥兵动刀直向天南隐侠这边扑了过来,抖出两条竹节鞭,旋风一般杀上。
  
  天南隐侠只一闪身,立即避过,青刚剑反臂一挥,反来截斩敌人腰肋,温明施急击双鞭,前进两步,一跳一绕,照准敌人上盘便打,甩缠字诀,天南隐侠见他来的凶猛,并非前敌可比,脚下一点,唰地退后五尺,又刷一回身,温明施竹节鞭,又向脑后打到,天南隐侠回剑一挑,“披星戴月”,反刺敌人右臂,温明施抽鞭急架,霍的一绕,“云断巫山”横拍过来,天南隐侠身如棉絮,剑似风轮,扑地进身一剑,温明施立鞭一封,天南隐侠一个“风送渔舟”,沉剑一吞一吐,直刺他胸口期门穴,温明施努力一闪,二人霍地交窜开去,双鞭一剑,穿花蝴蝶也似,斗在一处。
  
  十数回合过后,温明施杀得性起鞭法一变,化作两条怪蛇,挥挥霍霍,奔前绕后,用“八挂定心鞭”,左攻右守,虚一招,实一招,不见人影,但听鞭风霍霍。天南隐侠定睛一望,长啸一声,倒窜数步,三尺八寸青锋宝剑,剑光一绕,剑招突变,剑身一合,冲入鞭影里面,横劈直刺,倒扎斜勾,施展剑法,外夹判官笔式,须臾之间,剑光电闪,分开两道鞭影,只见两道灰光,卷住一道银虹,天骄拿空,上下飞舞,进攻退守,大战起来。
  
  这时演武场上,五毒教和温氏兄弟等,看见连战多阵失利,恋战下去,终非夏雪宜,天南隐侠等敌手,逐渐向寨内退去,再作道理,因此演武场上,只留温明施和天南隐侠力拼,当下二人一来一往,双鞭单剑,约斗四十余回合,猛听嗤的一声,白光霍地一分。天南隐侠面不红,气不涌,神色洋洋一若平时,温明施面色红胀,两眼闪闪如火炬,左手提着双鞭,右手悟住肋下,踉踉跄跄,退出数步外,原来温明施的右肋衣服吃天南隐侠一剑划破尺多长的一幅,幸而躲闪得快,不然的话,剑尖再进一寸,温明施就要当堂丧命!
  
  温明施气得把双鞭叮铛一声,抛在地上,正想拔出第二件兵器来,再斗天南隐侠。这时候传来几声胡哨,温明施会意,不敢再战,回身便跑,上官云毅喝了声休走!霍美兰和陈白鹤双双扑前截住,又喊一声,双手一挥一连的发出,六粒飞蝗弹,蓬蓬几声满天蓝烟,乱飞乱午,这种暗器,只能躲闪,不能招架,霍美兰和陈白鹤急忙闪开。
  
  温明施冷笑一声,双足一登,跃上墙头,转眼之间,跑得无影无踪,这时,沙场之上,除去几具尸首,一些残镖断弓之外,战争已经结束,已无人声,整个野矛大寨,静寂寂,空荡荡,不见众贼杀出,天南隐侠,夏雪宜,反为惶惑,马人龙道:“敌人战败一阵,退入寨内,说不定有任何歹毒主意,”夏雪宜咬牙切齿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大家齐冲。”天南隐侠对他道:“话虽如此,亦要从长计议,我看不如分作四队,采取四路并进次第,老朽和陈白鹤,杨木易三人一队,向着左边围攻,夏雪宜与霍美兰同一队,直奔正门杀入,马人龙,飞虎剑,任作儿,向着右旁杀上,悟元禅师和骆娟在寨外巡风。”

    众雄齐称好计谋,施展轻功,夏雪宜霍美兰二人,决意东面向西,然后跃下,直奔东寨门,夏雪宜右手握剑,左手拿着几粒铁连子,霍美兰紧随在后,先把寨门一看,木棚半开,绝无人声,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绝不怀疑,立把宝剑一挥,慢步直进寨门,不到十步。夏雪宜,突然叱喝一声:“留神左旁!”刷的一声响,寨门左侧高处,忽有暗器破空之声,一点寒声,嗤的直向霍美兰中三路抛来,迎面平地,虽无卡子可是两边房上,竟有埋伏,霍美兰宝剑一挥,叮铛一声,早把一支神箭,击落地面,同时夏雪宜把剑一摆,铮铮两声,把一队三棱瓦面镖,震落尘埃,队面房顶,似有人影一闪,又复不见,夏雪宜厉声喝道:“喂!休要放暗箭,放暗箭不算英雄好汉!”
  
  这时只见房上隐隐冷笑,敌人不再露面,夏雪宜拾头一望,切齿骂道:“暗箭伤人,匹夫之辈!”紧紧握着那口金蛇剑,与霍美兰一前一后的健步如飞,顺着甬道,往里面行,刚走不远,刷地又是一响,由右面房舍内,门缝中格格格又射出一排羽箭,一共九支。夏雪宜和霍美兰不住的后退,返而往前一跃,闪了过去,右面房内,登的一响,敌人似已撤退,夏雪宜深入重地,不假搜伏,一味的向前猛进。说也奇怪,房中除了这几支冷箭,无一人出面阻截,夏雪宜闪目一望,只见那甬道的两旁,平直两行龙头槐树,叶茂荫深,黑忽忽的有两条浓影,由门直通到苗寨的尽头处,风摇树动的。
  
  这时,日色已近黄昏,就算这里有了埋伏,也难发觉,形势十分险恶,夏雪宜豪气冲天,目无反顾,片刻不停,捣的越快,方才可以越过,敌人埋伏袭击,身形如猫,脚尖点地,也是二起三落的,突然又听得吧吧吧一阵乱响,数十张弩弓,疾如飞蝗,分左右两边射来。夏雪宜连跃带跳,挥剑乱砍,使尽了身法,闪避这阵乱箭,脚下决不沾尘,一股勇气往前进,敌箭如雨,竟未把他阻住。
  
  霍美兰挥动宝剑,一路的挑拨横打,扫开箭雨,也格开了雨箭直捣过来,转眼之间,巳深入二十余丈,不料形势陡然吃紧,前面的冷箭,一步比一步密,敌人似有四五十张弩弓,分居甬道两旁的房坡上,门缝中和树影后,东一排箭,西一排箭,历历落落,连续的射出来,而且射法有一些步骤,弩弓虽多,却并不一拼发,乃是此发彼住,此住彼发,连珠炮般的弩箭,不住的集中在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的身上乱射,绝无虚发,霍美兰险些失手。

  夏雪宜勃然大怒,大喝一声,“霍美兰女侠快快上来!”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正欲联肩,背对背防护箭。这时,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绝不知道,已经危机一发,原来,五毒教徒人心狠手毒的,准备把夏雪宣和霍美兰二人诱入大院中心来。扼断归路之后,然后准备数十个生石灰包,拚命地向二人抛了过去,加下飞蝗乱箭,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插翼也难飞了,也算夏雪宜洪福齐天,相距敌人的生石灰包,尚有十余丈左右。
  
  忽地听得在半空中一声大喝:“小子如此可恶,滚了去吧!”跟住叭,叭,叭,一连的几声大响,白烟满布,夹杂敌人悲痛号叫之声,原来这个正是上官云毅,巳经和陈白鹤,杨木易,他们三人,由东面打进,居高临下,看出五毒教阴谋诡计,只见先前所用的弩弓,拒住了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再从一座小院落中,走出四五个人来,肩上背着石灰包,静寂寂地,直向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由背后抄上去。
  
  天南隐侠大喝一声,左手一挥,发出一把飞蝗石,把这四五个五毒教徒打倒落地,石灰飞起,反把教徒双眼烧瞎,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双双用“燕子飞云纵”的轻功跳上墙头去。天南隐侠摇着头道:“不好不好,快些去救!稍一迟疑,他们二人的性命休矣!”夏雪宜听了,大惊起来,原来杨易木和陈白鹤二人,自以为艺高人胆大,直冲左的库房门,一路上敌人并未阻截,只暗中施放冷箭,二大侠昂然不惧,一味猛进,看看快到库房门前,只见双门虽关闭,并没有上锁,也是他们合有此难,以为推门而入,易如反掌,竟不仔细思索:岂有库房重地,如此疏忽,毫无防范之理。
  
  杨木易最急,一招陈白鹤,一同来推门,天南隐侠在后望见,阻止以来不及,说时迟,那时快,二人用力一推,忽听门上哗啦啦一声,二人脚下所立之地,微微一沉。陈白鹤知情不妙,正待轻身拔起,已来不及,哗啦啦,平地下陷出一个大坑,把他二人坠落下去,坑底铺满石灰,吃他们一撞,立即飞扬起来。幸亏陈白鹤机警,连忙闭住了气,合起两眼,黑里伸出一只手,摸着杨木易脸面,杨木易亦会意,二人立即取出手帕,扎住口鼻不敢呼吸,任你如此,也吃石灰刺激得不住咳嗽流泪,定睛看时,此地原来是一个地道,有两个出入口,映着夕阳余辉,约略可窥形势。
  
  话分两头,天南隐侠一见二人踏空落坑,心中大吃一惊,正待上前来救,不料突然现出十数条人影,一阵乱箭,如暴雨惊雹,四方八面,向天南隐侠身上射到,任你天南隐侠三头六臂,也难低挡,只得翻身急退,平地大喝一声,空中刷刷两声,落下一高一矮两个彪形大汉, 高的握一对单刀拐,矮的使一条三截棍,如飞杀来。
  
  天南隐侠深沉多智,知道如与二人缠战,耗时一长,陈白鹤和杨木易在地道内必定性命难保,立即虚晃一剑,直向车房正门奔来,避过若干冷箭,见夏雪宜和霍美兰二人,当下夏雪宜也不再闯正门,折向堡墙左右,三转四折,巳经深入八九丈路,忽然,东房坡上,现出两条人影,如飞往回奔去。

  夏雪宜忽喝道:“师傅,留神暗器!”抡前一步,扬剑一怕,叮铛,一支丧门钉跌落尘埃,霍美兰手一挥,一颗暗器回敬过去,房上敌人似已捱中,啊哟一声身影一晃不见,天南隐侠道:“平地直闯易受敌人暗算,不如登高进攻!”夏雪宜答应一声,跃上墙头,一时眼见东墙头上又有两条人影出现,夏雪宜一闪身,陡拈铁莲花,铮的一声,两条人影突然跌落小院子内,也不知究竟打中没有,天南隐侠一耸身,疾如飞燕,跳到小院落中,意欲生擒两个敌人,这一人突然一头钻入一所土房内,天南隐侠跟踪追入,里面嗤的一声,打来一镖,夏雪宜早有提防,急一伏身,张目闪看,两条人影闪入另三间土屋暗间里。
  
  夏雪宜接着闯入,里面黑忽忽的透露微光,原来后墙挖着个大洞!敌人已钻墙洞直奔别院,霍美兰用剑掩住面门,便要钻入洞内,追赶敌人,夏雪宜喝道:“霍姑娘不可造次,快出来!”天南隐侠道:“区区两个狗苗,不必追逐,救人要紧!”霍美兰方始罢手,翻出小院,忽然又见另一个天井。
  
  天南隐侠,夏雪宜,霍美兰分三处跃上短墙,那两个人影及另外一个人影由屋洞内钻到小院落中,堵住洞口各掏喑器,耍想暗算三侠,夏雪宜立即向天南隐侠一招手,仍然跳短墙斜追,自己竟挺单剑,要穿小院,往屋内追,好歹擒住一个,命他引路,一进这间土屋,只见窗格扇尽无,只剩空空四壁,贼人窜到一间房内,房后破墙,又成敌人逃路,夏雪宜追到屋内,又复窜出屋外,窗外正是另一院落夹道,三条人影忽然变成两条,顺夹道向东跑,夏雪宜竟似没看见这两人影,反向西面追赶,夏雪宜急忙追去,天南隐侠道:“三个敌人已向西跑,夏贤徒快来!”
  
  夏雪宜顿然大悟,原来遇着两拔敌人,敌人轻功很好,分明功夫不弱,却是不敢迎敌,反而乱跑,分明是个拖延时间,疲劳敌人之计,夏雪宜自知失策,随应一声,就依着天南隐侠指示,抛下苗贼不追,一经奔向库房,陈白鹤,杨木易被围之处,此时,红日巳坠西山,归鸦阵阵,慕色苍茫,夏雪宜心中焦灼,如果天色一黑,被陷陈白鹤、杨木易,更难解救,急忙施展轻功,如飞赶上,连越过去,均是静静寂莫,渺无人声。
  
  天南隐侠更加急燥,倒提着宝剑,直奔库房,看看将到,忽听得里面兵器叮铛互撞,夹杂叱骂之声,天南隐侠精神一振,回头厉声招呼道:“敌人在此,快上!”不走正门,以防暗算,纵上房顶,才待腾身下落,猛然嗤的一声,一支暗器由下面打上来。天南隐侠把宝剑一挥,铮的一声,把一支袖箭打落房下,房上人影一闪,夏雪宜在后大喊一声:“妖徒休走!”一朵铁莲花破空而去,敌人哎哟一声,扑的滚下房坡,接着隔院,有一个粗暴喉咙,劈竹似的大叫:“金蛇贼来矣,兄弟快上!”



第二十四回:灭群魔群雄奏凯歌

  跟住库房左面,嗤嗤两声,窜上两条黑影,天南隐侠抬头一望,这两个人正是温明山,温明悟。温明山由房上直往东墙头窜来,一个脚点墙头,一招“白蛇吐信”,刷的一剑,直奔夏雪宜前胸扎来,温明悟却从刺斜里一侧身,脚踏墙顶,一招“玉女投梭”斜向夏雪宜肋下,也点一剑。
  
  天南隐侠大吃一惊,厉声高叫:“夏贤徒,留神暗算!”夏雪宜猝不及防,突吃一惊,急不迭忙把身形往后一仰,但是人在墙上,巳经后退无路,百忙中斜身向左一闪,仅仅躲开迎面一击,右侧敌剑又一点到,夏雪宜用轮金蛇剑,往外猛削,用足十分劲力,铮的一声,喷出一溜火星,温明山再想仰剑,已来不及,一口剑飞出数丈外,霍美兰宝剑一挥,迎面窜到,直奔温明悟。
  
  天南急侠也飞纵过来,温明山猛一回身,打出一支铜镖,夏雪宜侧面一闪,势略一顿,突然有人一声断喝:“姓夏的看箭!”弓弦响处,一排连珠弩箭,破空飞到,非为拒敌,实为救伴,天南隐侠,夏雪宜,霍美兰只得分向两旁跳闪,温明山,温明悟趁空隙,窜入库房后面,夏雪宜微叫一声,把手之铁莲花一捻,铮铮铮,连响三下,掠空向北墙头打去,铁莲花百发百中,北墙头惊叫一声,四五张弩弓,此时退缩不见,温明山,温明悟,已经踪迹不见,霍美兰正要跃下,忽然听库房之内,连声大喊,恰似陈白鹤,杨木易。
  
  天南隐侠,夏雪宜,霍美兰不顾一切,遍寻过去,却恐埋伏机关,突然跃下,纵身上了邻房,刷的一跳,又跃上南房,向下窥察,只见下面,却是一个小小石屋,院中人影乱晃,兵刃蓬响,正有数人,横着刀矛,挡住一个黑漆洞穴,另有几个五毒教妖徒,持着数张弹弓,分立墙头量顶,装腔作势。
  
  夏雪宜恍然大悟,这洞穴定是为地道,地道内所困着,必然是陈白鹤,杨木易,陈白鹤,杨木易此时已成困兽之势,拼着死力,往外冲突格打,地道入口窄小,敌人数量又多,各持兵刃往地道乱刺,地道中人吼叫如雷,群贼却是连声笑骂。夏雪宜在墙上瞥见,心中大惊,天南隐侠也由后面厉声高叫:“不好,陈杨二人休矣,快些救人!”

    霍美兰巳不及待,飞身一掠,落下石屋,举剑一挥,照贼人背后便斩,夏雪宜却抖丹田气,霹雳似的放开喉咙,大喝一声:“妖徒让开,夏某来了!”金蛇剑舞起一道寒光,落在屋内,天南隐侠一口宝剑,青光闪闪,冷风呼呼,早与苗贼斗在一处。敌人见夏雪宜冲入,立即吹起一阵胡哨,铮铮铮,一排弩箭,直向天南隐侠、夏雪宜,霍美兰射来,天南隐侠,夏雪宜,霍美兰上拒飞箭,下斗群盗,夏雪宜厉声叫:“冲啊!”
  
  地道中立即应声,果然是陈白鹤厉声大叫道:“外面夏雪宜么?来得正好,杨木易受伤呀!”陈白鹤,杨木易在库房前误踏翻板,滚落地道之内,吃了一头一脸石灰,险些儿把眼睛烧瞎,等到灰止人起,各把手帕包住口鼻,便要往外爬上,不料这条地道,长约几十多丈,地道之中,霉湿之味,阵阵扑鼻,黑漆不见五指,陈白鹤,杨木易穿过砖道,忽然发觉数级阶台上有一个出口,不禁大喜,正欲钻出,不料敌人早有埋伏,一阵乱箭如雨射入。
  
  陈白鹤,杨木易猝不及防,险些吃了大亏,急忙跳后数步方才避开雨箭,地道入口却是孤形,箭射不着,又有数张弹弓,探进洞口,猛发连珠弹丸,陈白鹤,杨木易几次往外冲突均未得手,险些弹伤,陈白鹤,杨木易虽处绝地,心神不乱,敌人却也一时不能加害,忽然地道顶上一阵奔腾之声,夹着兵刀乱响,陈白鹤,杨木易被困,望援心切,以为夏雪宜等杀到,杨木易第一个横着剑,冒冒失失的便向外面闯去,不料贼人一阵乱箭如雨射来,杨木易急闪不及,早吃了一弩箭,陈白鹤忙挥着剑,掩护着杨木易退回地道之内,解衣裹伤,敌人连声狂笑,诸多恫吓,扬言放火烧他二人。
  
  陈白鹤大怒,一挥手中剑道:“快闯,我不相信半生英名,竟会丧在此地!”但是地道入口大小,敌刀如林,暗器环伺,决不能向外闯,二人正在相机冲突之际,依照陈白鹤本意,主张二人背对着背,各舞兵刀直闯出去,就算死也痛快,犹胜坐困地牢,束手待毙,陈白鹤老成持重,主张挨得一时就一时,等夏雪宜杀入,二人各自争论之际,夏雪宜,天南隐侠,霍美兰已经接连跃下,如飞杀到,陈白鹤,杨木易趁着夏雪宜驰到,仍然准备奋斗。
  
  但地道入口上,数张弹弓,居高临下,仍然把住入口,如要冲出,必先冲过此一排弹雨,当下陈白鹤在掩前护,杨木易在后紧随,静悄悄向入口凑近,一脚才一沾石级,嗤的一响,两张弹弓,斜着发出弹丸,陈白鹤早便提防,利剑一挥,身形探左,剑光一闪,已把两粒弹丸打飞。但入口处又探入两支长矛,迎面一搅,陈白鹤纵身后退,把杨木易拖回地道内,暗推一把,拈一块飞蝗石,一声不哼,左手一抖,往外打出,当的一响,洞口敌人,似用兵刃一挡,立即一阵哈哈狂笑道:“好小子,敢用暗器伤人吗?这一地道,便是你二人葬身之地哩,哈哈!”
  
  这贼人得意扬扬,忽然另一个敌人失声呵道:“留神隔院,放箭放箭,”立即平地上一阵骚动,地道顶上一阵住来脚步之声,弓弩之声呼呼连响,不大功夫,地道外头一齐听见兵刃格扛,金铁交击之声。接着夏雪宜,天南隐侠之声,亦已传到,敌人连发胡哨,已有动摇之势,这一边,夏雪宜,天南隐侠怒挥宝剑,力战使矛两个苗人,一团青光,宛似狂风骤雨,把两个苗人杀得屁滚尿流手忙脚乱,夏雪宜和霍美兰两口宝剑,恰似闹海双龙,寒光闪闪,把那些苗人逼得步步倒退,房上那些苗人射出几支弩弓,立即住手,盖恐伤及自己人,天南隐侠剑走轻灵,斗不上十来合,宝剑往外一展,嗤的一声,早把长矛斫折一根,突飞一脚把这苗人砰的踢倒在地。

    夏雪直连斗数合,心中已经暗算,院内敌人,天南隐侠,霍美兰足可应付,绰有馀裕,自己何不抢先肃清西房上那几张弩弓,好让陈白鹤,杨木易脱险,主意决定,立虚一剑,退出战团。双足一点,如燕子掠空,窜上房坡,未容一脚踏定,早有一道黄光,由西房一闪照来,敌人立即的一声胡哨,弓弩骤响,霍地射来一排硬弩箭,夏雪宜急一弯腰,拔高六尺多高,轻飘飘的,向西房上一落,人未到,右手先扬,嗤的一声,一朵铁莲花,随着身形同时飞出,西房之上,共有五个敌人。
  
  此时天色巳暮,夜暮低垂,这五敌内有三人,一个是温明山,温明达,一个是温明施,用地道困二杰便是温明达设下毒计,其余两个是五毒教妖徒,一见夏雪宜凌空飞到,不禁大叫一声:“留神!”,言犹未己,一个五毒教妖徒手肘上已吃一朵铁莲花,吧达忽又翻身,忍痛拨出双铁拐,夏雪宜动作更快,趁着群贼略一错愣当儿,金蛇剑猛向这五毒教妖徒胸筋点来,五毒教妖徒慌忙把双拐一提,方待凝神细视敌人,冷不防金蛇剑劈风之声又到,立即手忙脚乱,急忙往左一斜身,双拐从左往下一翻向剑身上便崩!

    夏雪宜大脚轻轻点房坡,唰地撒剑,使了一招“青龙摆尾”向使双拐的敌人撩去,竟在房上施展“旱地拔葱”轻功,在上窜斜向落下,夏雪宜上前一步,突飞一腿,喝一声:“着”,砰的一脚,把这五毒教妖徒跨下房坡,哗啦啦,连灰瓦带下一大片!夏雪宜将剑锋一指,身形微转,剑尖吐出闪闪寒光,直奔持弹弓,另一个五毒教妖徒,这敌人只听“刮”的一响,一张弹弓立吃利剑劈为两边,又一纵身,剑劈持妖敌人,上抹咽喉,五毒教妖徒亡魂俱冒,脚下一软,扑登,掉下房去。
  
  不过眨眼功夫,夏雪宜连败两个五毒教徒,那一边温明山,温明施,巳经双双扑到,大喝一声:“夏小子,快来纳命!”温明山飞身一窜,已到夏雪宜面前,对准夏雪宜天灵盖就是一剑,夏雪宜见他来势迅猛,不便硬接,一闪躲过,金蛇剑往外一展,剑扫敌人双足,温明山一剑劈似,右手猛往回一收剑,顺势一闪,陡照夏雪宜右臂斩来,夏雪宜一领剑诀,身随剑转步步轻灵,往左一个盘旋,正待出招再取敌人,眼角一瞥,温明施提起三节棍,从侧掩进,向自己背后暗袭过来!

    夏雪宜剑花一绕,直削温明施,温明施慌忙一退,夏雪宜趁势一挺剑,直向温明山右肋扎来,夏雪宜凹胸吸腹,往左一提丹田之气,敌剑只差一寸扎空。温明山骂道:“好家伙!”一言未了,刷刷飞过两粒弹丸,直取夏雪宜双眸,夏雪宜一低头,躲过弹丸,百忙中睁目一看,温明达手握弹弓,随着温明山,温明施紧追自己身后,以一敌三,形势不利。

  夏雪宜大吼一声,展开“金蛇剑法”,一团寒光,上下翻飞,二人猛地一惊,走不上十来合,夏雪宜剑光一闪,倏地拨开温明施三节棍,左手捏看剑诀,嘿嘿,右手持剑,向温明施分心便刺,温明施看见金蛇剑寒光闪闪,情知是宝剑,恐怕削折己兵刃,不敢用棍接招,立把棍头朝上,朝剑背上格去,不料夏雪宜经天南隐侠向指点,剑法已臻出神入化,实中套虚境地,适才一剑,本是诱敌,一见敌人用棍横崩过来,倏的把剑一抽,划出一朵斗大剑花,双足一顿,跃起丈许高下,这是金蛇剑法的“黄鸽摩云”招数,

    温明山温明施一个使剑,一个使三节棍,齐向夏雪宜下三路扫去,温明达也接连发出三粒弹丸,上下夹攻,就是神仙也难躲避,不料夏雪宜突在空中,一提劲气,身形往上拔,平空跃起五尺,一剑一棍和三粒弹丸完全打空,温明山还不如好歹,忙进一步上前,倒转身躯,把三节棍朝上去,也没看出夏雪宜是如何翻转的,比箭还疾,往下一落,站在温明山身后,左手一指,右手剑更向温明山颈后点去,温明山猛觉得脑后生风,情知不好,不敢回身按剑,疾忙往左一窜,跳出圈外。
  
  温明施上前,把三节棍一轮,刷的一个“盘打”便向夏雪宜双腿里来,夏雪宜只用擒拿手法,一把夺住棍头,温明施情知不妙,努力向后一拖,还想把棍夺回,夏雪宜将计就计,顺住他的夺劲往前只一上步,剑尖沿棍削下,温明施吓了一跳,连忙翻身便逃,跑入院内。这时,房坡之上只剩下温明达,他不往旁窜,不向后退,插回铁弹弓,解下腰间一条十三节锁骨鞭,哗朗朗一抖,大喝一声:“夏小子果然不同凡俗,来来来!温某再向你领教!”先向院心投射一眼,猛一上步,便把十三节锁骨鞭耍开,龙飞蛟舞,上下挥来,便跟夏雪宜斗起来。
  
  夏雪宜心中诧异,细看敌人招术,是北派“子胥鞭法”,不敢怠慢,也把“金蛇剑法”绝招,翻翻滚滚展开,一口宝剑,化作一道青、虹、点、崩、击、刺、封、闭、吞、吐,寒光闪闪,矫若游龙,直往敌人要害,着着追来,温明达兀自不退,把十三节锁骨鞭,按住点、打、索、勒、鞭、耘、拿、缠八字要诀,全是进手招术,一任金蛇剑寒光挥来,他仍挺步站住,以守为攻,毫无一点破绽,武家学鞭最难,俗云:“宁学一年刀和枪,不习十年鞭与钩”,因为鞭为软兵刃,非有十年以上苦功,不能登堂入室,温明达与夏雪宜杀得难以分解。
  
  夏雪宜半日苦战,虽然气脉悠长,内功精深,但连战几个强敌,任你如何勇猛,此时也头上汗出,微闻喘息了,斗有三十余合,夏雪宜突把剑招一变,以守为攻,以柔制刚。温明达求胜心切,于是他一面提防敌人发暗器,一面把十三节钢鞭,舞得风雨不透,夏雪宜突然往旁一退,大喝一声:“留神接!”青锋一闪,一招“龙归大海”,疾向敌人胸前急钻过去。

  温明达一握十三节鞭尾,“横架金梁”往剑上猛崩,夏雪宜身形左展,一沉腕把,立即变为“抽撒连环”,金蛇剑回环作势,敌人十三节鞭崩空,突然一退,刷声一个“翻身盘打”,利用房坡上之情形,照夏雪宜下三路打来,大喝一声:“那里走!”夏雪宜冷笑一声,倒踏七星步,往后猛退,故意一滑步,佯作失足,要向下溜,温明达把十三节锁骨鞭一轮,哗朗朗,再一鞭抽过去。谁知夏雪宜陡然一伏腰,似让招,又一旋边,似发剑,金蛇剑闪闪吐寒光,下击敌人腰胯,左手却暗中拈出一朵铁莲花,温明达估不到有此一着,大吃一惊,急忙收鞭拦剑,夏雪宜剑转身转,暗器随着剑发出,嗤的一声响,舌吐春雷道:“倒下!”
  
  温明达顾得暗器,顾不得剑,铁莲花未得着腰穴,剑锋在大腿上划破寸多长一道创口,鲜血涌出,啊哟一声,脚下一软,连人带鞭,骨碌碌滚下房坡,亏温明达轻功神妙,将落地时,一个“鲤鱼打挺”,飞身一起,一溜烟窜入库房后,夏雪宜却无心追此贼,飞身一窜,落在院中,此时,地道入口群苗已被天南隐侠,霍美兰杀散大半,只剩四个使长矛的兀自苦战不退,夏雪宜发出两朵铁链花,使矛四贼哎哟一声,两个人跌到一对,两个看势色不对,虚晃一招,跳了出去,跟住地道内呼呼两声,陈白鹤,杨木易如虎出押,双剑杀出,手起剑落,地道上两贼破做四段。

    这时,小院落中,横七竖八,躺着敌人七八具尸首,空庭寂寂,别有一番肃杀之气,杨木易再也支持不住,微呻一声,单手动剑,倚在墙上,天南隐侠凑过来细看,杨木易伤势,杨木易忍痛微笑道:“上官老前辈,弟子伤势并不打紧,不过犹未止血罢了。”陈白鹤却异常着急,频搓双手,拉住天南隐侠上官云毅道:“老前辈汝有金创铁打散带来否?”天南隐侠道:“有,不要紧,先亮火!”

    这时夜幕已经低垂,暗云掩月,黑沉沉一片,霍美兰自皮袋中抽出千里松香火,点着一看,天南隐侠轻轻解开扎伤布条,尚未解开,已经大吃一惊,原来箭头刺入二寸,扎绑虽紧,血已透出布外,染成殷红一大片,布条慢慢一揭,鲜血红津津向外冒,杨木易疼得面如青黄,咬牙不语。
  
  陈白鹤一看伤重,毛发俱竖骂道:“好恶贼!我们决不跟他善罢干休,老前辈,止血要紧,尚有马老前辈和各位,此刻不知如何呢。”天南隐侠道:“休要张惶,有办法止血,至于马老兄和飞虎刘,任作儿几个武艺高强,定无差误,先止血要紧!”天南隐侠运双掌,施展闭血手法,先向杨木易肋“血海穴”一点,血液果然缓缓止住。各人大喜,

    但松香火太暗,未容上乐,几乎已经点完,夏雪宜慌忙把自己千里松香点亮,在旁照着,天南隐侠往四面略望一望道:“霍女侠,你先巡风,提防敌人暗算!霍美兰应一声,提剑跳上墙头护住小院,以免敌人乘机来扰,但杳光亮既火松微,又不持久,不大功夫,夏雪宜手上火捏,也将点完,天南隐侠异常焦急,回头向陈白鹤道:“我与敌剧战时曾用暗器打落敌人一盏火,你在墙下找找,或可以哩。”陈白鹤一找,果然找着,仔细一看,灯里油壶已经跌坏,壶漏油干,已不能再用,陈白鹤不由发恨道:“不行不行,这盏灯亦用不得,摸黑治伤,如何是好?”杨木易道:“不要着紧,血巳止住,马马虎虎绑一绑便行。”
  
  夏雪宜道:“不如把杨弟扶出寨外,再作打算吧,”天南隐侠足智多谋,双肩一皱,道:“院子内外,野草甚多,你们割一些来,点一把火,胜于用松香火。”夏雪宜,陈白鹤大喜道:“好极了”二人立即拨剑割草,不大功夫,割来野草一大堆,燃火点着,刹时火光熊熊,全院通明,各人看得清楚,只见这座小院内,箭杆,钢镖,弹丸,飞蝗石,打得遍地皆是,可见陈白鹤,杨木易被困苦斗状况,杨木易坐在地上,侧身半卧,露出股伤,天南隐侠忙给他止血敷药,夏雪宜,陈白鹤陆续取来木柴野草投入火堆之内,火光愈旺。
  
  霍美兰提着宝剑,上房巡风,天南隐侠手术果然神妙,按摩片刻,渐渐止血,然后细敷药,几个人一面忙碌,一面提心掉胆,忙乱半个时辰,杨木易渐渐缓转过来,陈白鹤忿忿不巳,咬牙切齿,认为平生奇耻惨败,忽然墙上,高声叫道:“各位快快来看,大寨东北角,突然一片红光。”
  
  天南隐侠命陈白鹤扶着杨木易,与夏雪宜踏上墙头一望,果然东北角上,熊熊大火,照得一片鲜红,夏雪宜大喜道:“马师傅一定在东北那边放起火来了。”原来马人龙,飞虎刘,任作儿分向东北这一边包抄过来,马人龙首先一溜轻烟般扑到墙下,施展“一鹤冲天”轻功,呼的一声,拔上墙头,才向蝶楼一伏,忽然有两个苗兵,由东面转了过来,其中一个招待同伴,提起苗刀掩了过来!
  
  马人龙早巳觉察,用壁虎功贴在墙下,等他两人迫近,突然一长身子,直窜出来,掩到二人背后,左手骈中食指,向着正面的苗兵背后之“命门穴”用力一点过去,这是人身晕穴之一,那苗兵连哎哟两字还未喊出半句,便自扑通一声,爬到地上。右面的苗兵急忙一扭转过头来,马人龙疾如闪电,霍地提起左脚,向他“三里穴”往后一踢,腾的一响,那苗兵便同断线纸鹞一般,飞下墙去,马人龙收拾了两名苗兵,便飞身一纵,轻如鸟雀,跳落墙下来,用那轻快的身法闪过了几座碉堡,来到东边墙头下。
  
  马人龙知道苗寨中布满防御的设备,不敢冒失跳上,暗中运起了丹田一口气,把背脊紧贴着墙壁,慢慢的升上墙顶,只见墙顶上插满铁蒺藜下面还有绳,网挂着无数的大小铃当,每隔有三尺,就是一个,马人龙知道这一触动铁蒺藜,铃当一定响动起来,他突然心生一计,拔出背后的宝剑来,向着墙头砖缝中一插,剑锋嗤的一声响,插了入内,足有半尺多深,马人龙这时脚点剑柄,全个身子向上一长,使个“黄鹄冲霄”向上一拔,临跳起时,伸手把剑一抽,连人带剑,轻轻踏到另一所房坡上,飞虎刘,任作儿二人,跟着跳上。
  
  马人龙双脚才一点着屋沿,突然院中一连冲出五六个苗兵来,马人龙绝不留情的,只一扬手,离魂针连珠发出,他居高临下,目力如神,离魂针又是体积极小的暗器,发出时不带响声,四个苗兵卫士,闪避不及,先后的中针倒地!马人龙打完了一筒离魂针后,正欲添换上一筒时,两名卫士跳上屋来,舞动起手中苗刀,旋风般向马人龙砍到,马人龙艺技高人胆大,那把这些么苗兵放在心上,头一个一刀砍了过来,马人龙霍地一退,那把苗刀已砍了个空,马人龙猛然一上步,左腿一起,叱喝一声:“去!”竟然把这人踢了一溜滚,跌在屋沿下面,头撞石级,裂开一个大洞,脑血四射,立时死于非命!

    另一个苗兵勃然大怒起来。提刀直掠过来,向马人龙拦腰刺到。马人龙正欲招架,冷不防斜刺里忽然嗤的一声,飞虎刘窜出,手起一剑,把苗兵的头劈去半个,当堂毙命;其余各苗兵,不禁哎呀一声大叫。马人龙乘着这一刹那间,把离魂针装好了,又把手中的宝剑一扬,高声大喝:“五毒教和温氏兄弟请出来吧。”一言未毕,刷的一声,窜出一个苗人,满身血渍,手持双锏,如猿猴般飞身窜上房来,直向马人龙扑到,更不打话,兜头就是一锏,正是野茅酋长。
  
  马人龙见到野茅酋长扑到,不禁哈哈一笑,霍的向后一退,让开他这一锏,那知野茅酋长飞身进步,双铜一扬,向马人龙天灵盖打到,马人龙这回不向后退,闪电似的向左一晃步,让过双锏,手起一剑向他肩背反刺过来,野茅酋长负伤之下,本领仍是不得了,未容马人龙剑到,霍的一扭,双锏自左向右扫了回来,叮当一声,恰把马人龙单剑一下荡开,马人龙只一抽腕,青锋闪处,又向野茅酋长的右肘削到,野茅酋长双锏向下一压把剑锋锁住,两人就在屋顶上,穿花蝴蝶一般,大战起来!各卫士见野茅首长能够把马人龙敌住,胆量陡壮,呐喊一声,纷纷跳上屋来,满想以多为胜。
  
  那知飞虎刘,任作儿几个直窜过来,把各卫士敌住,飞虎刘知道这班五毒教卫士出身不是穷凶苗匪,就是积恶如山,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巨盗,今日难得有这机会除害,于是剑诀一指,飞入卫士丛中,兔起鹘落,鹰扬鹤舞,一把短剑化作匹练似的一道寒光,挥挥霍霍,狠攻猛取,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那消十数回合早把这班苗人卫士,剁得东倒西扑,叫苦不迭。
  
  野茅酋长,看见两个敌人把卫士斩瓜切菜一般,砍倒了八九名,个个屁滚尿流,叫苦连天!不禁勃然大怒,野茅酋长一咬钢牙,把手中的双锏猛一加紧,施展几路神出鬼没的锏法,迫得马人龙向后一跳,然后伸入麂皮袋,掏出两只黑虎钉来,突的一个旋身,只一抬手,黑虎钉似流星飞出,直向飞虎刘打去,马人龙吃了一惊,忙高声大喝:“飞虎刘留神,苗狗要使暗器!”呼的一剑,向野茅酋长分心刺来!

    那飞虎刘眼看四面,耳听八方,一闻马人龙喊叫,疾忙向左一闪,黑虎钉贴着肋下打空,抛落院子中心去了!野茅酋长双锏一对,又和马人龙单剑,恶斗起来,飞虎刘险些儿吃暗器打着,十分忿怒,也不追杀卫士,一个飞身,挺剑直冲过来,要想帮助马人龙,双战苗贼。
  
  野茅酋长和马人龙恶战二十余合,已觉得马人龙一个已够自己应付,如果再加上一个敌人,自己那里还有胜之理?野茅酋长本来是个凶恶狡猾的积年老苗,眼看形势不妙,便把双锏一盘一舞,卖个破绽,托地跳出圈外,向院子中一落!马人龙厉喝一声:“苗狗哪里走!”只一扬手,嗤嗤,离魂针破空一出,向野茅酋长后心打倒。
  
  野茅酋长早巳提防,身子才一落地,立即用“燕青十八滚”的地堂功夫,全身贴地一刷,竟由角门平穿出去,窜入院里,离魂针并未把他打着,穿在墙璧顶上,野茅酋长一个虎跳,抢到屋沿下面,又一扭身,嗤的一枝黑虎钉,直射马人龙面门,马人龙夺剑一格,叮当,把黑虎钉打落房坡上,飞虎刘也把蝴蝶镖取出来。

    这蝴蝶镖在各种暗器中最为难练,虽名蝴蝶实际上不过是块薄钢片,略如蝴蝶形式,所以得名,两翼中间有四枝倒刺,略如蝴足,一中人身立即深嵌肉内!虽不喂毒,也能够把伤口划开三四寸,比起有毒暗器还要伤重,不过因为是块薄钢片,不易取准,非要腕力眼力俱达上乘才能使用!

  飞虎刘只一扬手,蝴蝶镖嗤一声,直向野茅酋长飞过去,野茅酋长知道利害,那敢怠侵?急不迭忙一闪身,退入屋内,蝴蝶镖叭的一声,只把砖地打裂了三四块!野茅酋长是野茅岭匪巢之首,马人龙那里肯放,急忙向飞虎刘一招手,联合任作儿三个人飞落瓦面,直向屋中杀去,有几个残余的卫士,正要奋力来截,被马人龙把手中剑一扬,吓得他们连连倒退!
  
  马人龙,飞虎刘,任作儿正要追入石屋内,那知青蛇老人带领十多名苗兵扑了过来,把手中骷楼鞭一摆,向马人龙打来。马人龙哈哈一笑,不闪不退,微微一晃,也不知用什么身法,竟闪进了青蛇老人的洪门,银光一闪,手中剑分心刺来,左手骈二指,疾如风发,同时向“期斗穴”点到。
  
  青蛇老人大吃一惊,连忙奋身向后一跳,手中鞭往回一带,哗的向敌盘中撇去,连缠带扫,马人龙一欠身,轻如落叶似的,又欺到他身左,手中剑又向左侧撞点过来,青蛇老人见他身形疾快,急忙吸腹凹胸,向后一闪,轮鞭和马人龙打作一团,飞虎刘,住作儿二人却趁着马人龙敌住青蛇老人机会和几个五毒教教匪,战在一处。
  
  马人龙大奋神威,把自己四十年以来内外交修,气神合一的“马家剑法”,施展开来,身似行云流水,有如鸿惊风舞,手法紧妙,身形轻快,剑术施展出来,轻云中沉实有力。身与剑合,变化如意,吞咬园滑,而且夹着金刚掌力和点穴法,真个非同小可。

  青蛇老人知马人龙不好应付,遂把骷髅鞭的威力尽量施展开来,两丈之内一片鞭影,赛同冷电,盘,打,拍,压,勾,耘,锁,拿,进步抽身,遮拿封闭,两下斗到四五十合,青蛇老人把骷髅鞭呼的一响,鞭身拦腰向马人龙扫去,马人龙向左一晃身,把身形纠过来,手中剑一招“白鹤展翅”,猛斩青蛇老人双足,左手骈二指如怪,直点青蛇老人太阳穴。
  
  青蛇老人急忙一偏头,努力一撒腕子,向马人龙斜肩带背扫去,那知马人龙毕竟棋高一着,突然喝一声:“着!”一腿飞起,快如闪电,踢在青蛇老人右肘曲池上面,叮当,骷髅鞭抛向半天,撩起两丈多高,叮当,抛落另外一间民间民房顶上,把屋瓦打碎十多块,碎屑纷飞,吓得屋中人连声大叫,这便是青蛇老人唯一的“法力”了!

    青蛇老人手中骷髅鞭出手,马人龙直扑过来,青蛇老人恶念陡起,身形向左一展,向下一扑,双掌运“黑沙掌”力,倏地一个盘旋,使个“推山掌”式,向马人龙背后打去,青蛇老人“黑沙掌”能够飞花贯木,隔墙熄灯,常人吃他打中,掌风五尺之内,全身微一冷战,肺腑糜烂而死,马人龙似乎进攻过猛,猝不提防,青蛇老人掌风扫在马人龙右半身上面。他以为马人龙从使精于内功,也未必能抗拒“黑沙掌”力,那知道实大谬不然,青蛇老人掌风扫上去,宛如击在一面铁板上面,砰砰两声,马人龙夷然无损。他的身上,似有一股潜力,反弹回来,把青蛇老人推得身形一晃,脚下“卡勒”两声,连屋瓦也踏裂了六七块。
  
  青蛇老人知道不妙,正要转身逃走,马人龙大喝一声:“妖道往那里去?快拿命来!”银光一闪,身剑合一猛追而来,只见屋顶上半空中,一道活电似的光华闪处,青蛇老人一颗人头,脱离颈腔,飞起半天多高,血雨怒喷,扑通,一具无头尸首,跌落房城,马人龙闪身一晃,一手接住人头,施展陆地飞行轻功,宛似一缕青烟,如飞去了。
  
  飞虎刘见马人龙取了青蛇老人首级,知道大功告成,也不恋战,把手中剑用力一舞,使个“夜战八方”,把十多名苗匪杀得喊杀连天,纷纷落荒而走,这时,马人龙斩了青蛇老人,马上向飞虎剑一招手,道:“快些进去,擒温氏兄弟,”说罢,马人龙首先扑入,原来这石屋内设了不少复璧地道,还装置了许多陷阱翻板,以备不时之用!当下马人龙,飞虎刘,任作儿等一入屋内,立时发现野茅酋长已经由地道逃走,来到一堵夹壁面前的入口,马人龙绝不犹豫,飞身一趴,跳入地道里面,飞虎刘,任作儿也跟踪跳落,循着地道,蛇行鹤伏,鼓勇前进。
  
  这条是主要地道之一,十分深邃,马人龙,任作儿,飞虎刘深入十五六丈,发觉前面有一度铁门堵住去门,飞虎刘正要上前用剑去劈,马人龙急止之道:“不可鲁莽,铁门后面藏有伏弩,等我来!”一言甫罢,马人龙双足向地一点,飞起五六尺高,单手向地道顶一按,似乎按着甚么关键,叮铛一声大响,铁门竟然自动打开来,就要飞身窜进,说时迟,那时快,马人龙方才一开长门,嗤的一声,门后突然打出一支黑虎钉,猛向马人龙迎面猝袭,这一下出其不意,相距又近,又在黑暗无光的地道中,那里躲避得及,幸而他虽辨不出暗器的形影,还约略听出暗器的风声,急忙使个“燕子翻身”,全身向后一仰,嗤的一声,黑虎钉穿在左肩上,扑通,仰面跌倒在地,接着眼前一花,一条人影,直向马人龙猛扑过来,正是野茅酋长,原来野茅酋长逃入屋中后,立即一头钻入地道,知道敌人迟早也会追入地道,他心生毒计,伏身在第一度铁门后,等敌人追入,一开铁门之时,然后猛一翻身,一黑虎钉打去。
  
  可怜马人龙做梦也估不得野茅酋长有这一着,当堂中钉倒地,野茅酋长还恐敌人不死,一个箭步反扑上前,轮双锏,猛向马人龙兜头打落,幸而飞虎刘手急眼快,飞身挡在马人龙面前,横剑一架,叮铛,剑锏交击,喷出星星火光,野茅酋长咬牙切齿,双锏一轮,左锏兜头劈落,右锏横扫肩膀,飞虎刘向后一退,避回双锏,又向前一上步,一剑照他咽喉刺去。二人就在地道之中,展开龙争虎斗,马人龙咬着牙齿,挣扎着由地上立起身来,正要加入助战,任作儿上前连声急叫:“不好,你中了黑虎钉,不能动弹,更不可拔出暗器,否则毒气流通,没药可救……”话犹未了,马人龙突然嗤的一声,打出一支离鬼针来,不偏不歪,一下穿透野茅酋长的咽喉,野茅酋长哎哟半声,叮铛抛去铁锏,向后便倒,死在地道之内!
  
  马人龙一针发出,用力过猛,陡觉一阵头晕,天旋地转,几乎又要倒下,任作儿把他一扶,问道:“马老前辈,怎样?”马人龙面如白纸,咬牙道:“没有甚事,这一点伤不大要紧!”话虽如此,但是声音也发颤了,可见伤得很重,飞虎刘急忙伸手把马人龙一抱,兜在背后,折回来路,一直跑出地道外面,这时,东北寨已经空荡荡,闯无一人,飞虎刘道:“咱们索性把这苗寨放了一把火才走,”任作儿便取出千里火向那石屋一燎,登时火光冲天,渐渐的东北角火光熊熊,飞虎刘背着马人龙,与任作儿直向西寨奔来。
  
  当下两方面群雄会在一起,夏雪宜看见师傅马人龙受了轻伤,上前慰问一番,天南隐侠也取出金剑药替马人龙敷治,马人龙问这边战事如何,夏雪宜说了适才所遇经过,马人龙顿足道:‘既是这么说,温氏兄弟一定逃走了,也是咱们的心腹大患,咱们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追赶入后山,活擒温氏兄弟!”

    天南隐侠也赞成,于是由天南隐侠一马当先杀奔后山,群雄疾如追风制电,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已到野茅岭的后山,寻不见温氏兄弟。见到一群苗人男女,正欲逃走,天南隐侠喝住道:“你们不必逃走,主犯青蛇老贼和你们的酋长,已经伏诛,从犯决不追究,你们可知温氏五贼逃那里去呢?”一个苗人挺身答道:“他们巳经从岩壁逃去了。”

    夏雪宜立即看看后山四面,只见四面千丈壁岩,笔直如削,万分危险,天南隐侠道:“他们既然逃走,这么久,就是追赶前去,也没有用,不如收队吧。”夏雪宜以温氏兄弟全未能部手刃,想起父母兄弟之仇,不禁洒了几滴英雄之泪,当下天南隐侠向那些男女喝道:“你们可以看个清楚明白,你们平日奉若神明的五毒教教祖青蛇老贼不过是个平常人,我们三数回合便可把他打倒,连你们的酋长也死在我们手上,还不快些改邪归正,你们可以出前山去看看,现在大害已除,正是你们的造化,你们还不趁早叩谢我们么?”

    那些五毒教妖徒真个如梦初觉,转瞬之间,黑压压的跪满一地,天南隐侠向他们喝道:“你们快站起来,带我们到五毒教青蛇老人平日修练的屋子里去,看看他还有些甚么害人的勾当,等我替你们除去!”那些五毒教徒纷纷站起身来,引着群雄转一行人出了前山,来到青蛇老人平日住的石屋里面,看见屋中插满幡幢,中间石台前面,放着一只石斗,点着一点拳头大小的灯火,绿森森的,映得整间石屋阴沉沉的,如有鬼气,夏雪宜偶然伸手动这些幡幢,啾啾连声,彷佛鬼话,天南隐侠笑道:“这不过是五毒教使的障跟法术罢了,那石斗中点的是兽油灯,所以发出绿火,俗话说得好,邪不胜正,夏贤徒过来,用你的金蛇宝剑把这些幡幢一一砍掉!”
  
  夏雪宜应声上前,手拉金蛇剑,照准那些幡杆砍去,那些幡幢也和普通的旗一样,一剑砍去,分为两段,只不过砍断之时吱哟一声鬼叫罢了,可是除了鬼叫之外,丝毫没有别的动静,群雄把满室幡幢毁了之后,走到祭台下面,只见台后放着三口大缸,用几块画满符录的木板盖住,隐隐嗅看血腥气味,群雄心中明白,这就是蛊子了,也就是母蛤蟆产下来的卵子孵出的小蛤蟆,这些小蛤蟆含有奇毒,如果把它痂炼成灰,下在食物里面,给人吃了,肚内生蛊,到了后来,无数小蛤蟆由肚里面冲出来,裂腹而死,群雄指挥那几十个摆夷蛊众在石屋前面挖了一个大坑,把三个装载蛊子的大缸放进坑中。
  
  然后到附近砍了许多柴草回来,推在坑里,划火点着,刹那之间烈焰燃烧起来,火光熊熊,那些蛊子在石缸里吱吱吱的乱响,乱扑乱跳,可是上有木板压着,又有柴草遮盖,那里能够跳得出来了,一到顿饭功夫,活活烧死在里面,发出一阵极难闻的臭味,个个掩鼻不迭,群雄见蛊子烧死,知道大功告成,便喝令那些五毒教徒,挖些泥士把土坑填平了,把遗毒铲除!群雄不禁口叫:“痛快,痛快,”当下群雄破了五毒教的妖术之后,立即绕出前寨,悟元禅师和骆娟在前寨放风,防止敌人漏网。
  
  原来当战事发生时,红狼谷寨主雷高,胡龙亦率领红狼谷武士在野茅岭前枕戈待发;以为五毒教厉害无比;待配合夏雪宜迎击,到那时候,他们一涌而前参战,那知道出乎他们意料之外,敌人反被夏雪宜这班男女英雄杀得东倒西歪,不亦乐乎,当下看见夏雪宜等群雄离开野茅岭,高奏凯歌,不禁欢喜若狂,天南隐侠上前告知大破五毒教之后,寨主雷高胡龙等更是雀跃不已,一行人浩浩荡荡返回红狼谷。寨主雷高杀猪宰羊款待群雄,并感谢群雄为苗疆除一大害,从此苗民安居乐业不提,群雄在红狼谷逗留两三天后,方才离开苗疆,返愿中土,各分别而去。
  
  夏雪宜仍随天南隐侠返回故里,练习剑术拳法,把金蛇秘笈细心推敲,悟出许多神化剑术拳法,后来夏雪宜在华山归阴逝世,遗下金蛇秘笈,为大侠袁承志所发现,(事详拙作“碧血剑”)取得金蛇剑与秘笈,闯荡江湖,成为一位江湖成名人物,本书之“碧血剑”前传,至此暂告一段落。(全书巳完)
发表于 2022-10-19 22:48:06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这书我看过,很久了,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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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0-20 10:26:50 | 显示全部楼层
金庸在内地火了以后,相关作品的前传续作很多,写的好的不多,能看就算不错了,主要是填补一下作品中的一些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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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2-10-22 21:04:56 | 显示全部楼层
左道 发表于 2022-10-20 10:26
金庸在内地火了以后,相关作品的前传续作很多,写的好的不多,能看就算不错了,主要是填补一下作品中的一些 ...

金庸先生作品老版本书影欣赏。

这本“金蛇剑”居然也在其中,看来这部伪书并不是内地泡制出来的,而是港台那边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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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19 00:11:34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大佬好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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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11-27 16:19:07 | 显示全部楼层
多谢大佬分享,写作功底强哦,虽然是借名 也堪称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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