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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清咸丰年间武侠小说《万年清(青)》27回本 文字整理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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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1 08:43:43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21 09:17 编辑

                                                               第十一回   遇诗翁蔡芳愧夺舟 访圣主伯达私救驾

       诗曰:
       诗对风流岂易言,无才含愧夺花船。
       圣人自古灵神护,害父欺君万世传。

      话说前因天子不欲见本城文武各官,所以寓居镇江南门外直街聚龙客店,令日清在店养病,仁圣天子独自游玩,早出晚归,更无别事。
      近日周日清身子亦复原,兼届端阳,向例在扬子江中大放三日龙船,官民同乐,极为大观。江边各搭高棚,摆列着花红赏牌、酒菜旗帜、鞭炮烟火等物,乃各处富商、巨贾备做夺标之彩。
      这几天画舫游船蜂屯蚁聚,城中男女到此玩赏,如云如水者,正所谓万人空巷。更有那些文人墨客、酒友诗翁,或骑驴子,或雇轻车,或数人公唤一船,或携友缓步闲行,那些年轻浪子,或携妓女于高台,或访美人于顺巷,评头品足,觅友呼朋。船中五音齐泰,岸上闹热非凡。
      天子久闻此处风光,这日与日清用了早膳,同到码头。雇定画舫,言明游行一日,价银十两,酒菜点心,另外赏给。船用二人荡桨,一小童入舱伺候,另加赏。
      下了船,即唤开行,望着热闹之处,四面游览,只见满江锦绣,到处笙歌,城市山林,桃红柳绿,远望金山古寺,高接云霄,怪石奇峰,插天兀突。
      正在玩赏之际。忽迎面来一队大艇,每船长有十余丈,高如楼阁,内分上、中、下三层,两旁各布飞桨百余枝,中层摆了各色景致扎成戏文,上层是秋干走马、行绳诸般奇巧耍物。围以绸缎,高约二丈,船身通用五彩画成,如凤鸟一样,旁施锦帐如凤翅然,自头至尾,列桅三条,锦帆风送,势如奔马,争奇开胜,夺帜抢标,十分闹热。随看随行,见了一只大船边,有许多小艇在旁停泊。
       仁圣天子与周日清坐在舱内饮酒,忽见那大船船头上横着一匾,写的是“兴仁社诗联请教”,不觉技痒起来,吩咐水手将舟移近,搭扶手跳板渡过船来。
走进一看,中座是社主,架上摆着雅扇汗巾,纱罗绸缎,斑指、玉石鼻烟壶等各种酬谢玩物,面上贴着诗赋、对联诸般题目,中舱案上设列笔砚诗笺,已有十余人背着手走来走去,或想诗文,或观题纸。
       周日清也跟了过来共看,适社东上前招呼请坐,手下人捧上了香茗,彼此请教姓名,知此社东是丹徒县陈祥之少君,名玉墀,乃广东番禺县人,与表兄福建武探花萧洪因回乡省亲,路经此处,正逢端阳,他虽武弁,倒也满腹诗书,最爱此道,所以约了同来,意欲借此访几个鸿才博学的朋友,问了二人姓名,十分恭敬。
       仁圣天子本天上仙才,那些章句之读、诗词之事,可以立马千言,何用思索,随将《咏荷珠》一题取下,提笔即成,诗曰:

       风裳水佩出邯郸,手撒珍珠颗颗圆。

       金谷三升风里碎,江妃一斛雨中寒。

       露丹凉滴青铜爵,鲛泪香凝白玉盆。

       持赠苏公须仔细,休将遍水误相看。

       写得笔走如龙,快而且好,字法亦直追二王。陈玉墀、萧洪二人极口称赞,连忙送上金面苏扇一柄。仁圣天子再三推让,方才收下,又接连取下数张诗联题目,日清也只得将就捡了《咏船即景》诗题一张,诗曰:

       淮扬一望锦装成,谁夺龙标显姓名?
       蒲艾并悬迎瑞气,藕菱同进祝遐龄。

       红莲朵朵鸳鸯聚,绿柳枝枝蝴蝶盈。
       日费斛金浑不足,愿将诗酒诵升平。

       陈、萧二社主连声赞好,说道:“到底不及高诗翁,老成历练当推独步,还望此时,勿吝赐教。” 仁圣天子与众互观。已将诗联一笔挥就:

       冬夜灯前夏侯氏读春秋传,东门楼上南京人唱北西厢。
       枣棘为薪截断劈成开四束,阊门起屋移多补少作双间。
       七里山塘行到半塘三里半,九溪峦洞经过中洞五溪中。
       西浙浙西三塔寺前三座塔,北京京北五合山下五层台。

      《咏金山寺》诗云:

       金山一点大如拳,打破淮扬水底天。

       醉倚妙高楼上月,玉箫吹彻洞龙眠。

       又《花月吟》诗云:

       花香月色两相宜,爱月怜花卧独迟。
       月落漫凭花送酒,花残还有月催诗。

       隔花窥月无多影,带月看花别样姿。
       多少花前月下客,年年和月醉花枝。

      各人读完了,齐声喝彩道:“如此仙才,我辈拜服之至。”
      当下陈萧二社主将各诗联所有谢赠之物着人送过来,周日清代为收下。他自己也得了汗巾一条,喜气洋祥,十分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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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3 07:46:17 | 显示全部楼层

       不料旁边恼了一人,此人乃是三江总镇蔡振武的公子,名叫蔡芳,虽读书多年,仍是腹内空空,性情又极鄙劣,自己一团高兴,装腔作势,假做斯文模样,与几个朋友看过龙船,预先夸下大口,要到社中吟诗作对,务必得些彩头回去。
       他自以为别处恐难如愿,此陈玉墀、萧洪必然看他父亲面上,就是胡乱几句,他定必将就说好也,送些物彩。岂料定下这个主意,及至走入中舱一看,各对联是极难下手的。随在舱里走来走去,背着手想了多时,满想社主必来招呼,岂知陈、萧二位社主除进来招呼茶烟之外,毫不假以情面,只因素来知他品行不端,闲话亦不与他多答一句,这正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所以忍着一肚子羞恶闷气,那些手下人说道:“我以为今日高兴,所以带了包袱来拿谢教东西,谁知来走去,一句不成,莫若早些回去吧。”
       蔡芳此际正在怒无可泄,见周日清欣欣得意,他素性眼浅,见他两人得了许多物件,遂即借题发挥,以消此气,说道:“据我看,你这首《咏龙船即景诗》算得什么好诗?不过遇了瞎眼社主给你物件,你就轻狂到这个样子。”
       日清正在高兴,被他骂了数言,羞得满面通红,心中大怒,回言骂道: “你这小贼种,我与你素未识面,你敢管我的事么!你若有本领,照题也做一首,果然胜似我的,情愿将我二人所得诸物送你;若不能胜我,只好写个门生帖子,在我跟前赔个不是。”于是彼此争闹。
       古语云: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闲气劝君忍耐些,免教平地起风波。只因日清与蔡芳一场口角,结下仇恨。当下,仁圣天子与陈玉墀、萧洪一同上前善言劝解。将他二人劝开,蔡芳自知理亏,在此没趣,只得恨恨而去。
       陈玉墀道:“这个混账东西,最惯借端生事,如此恨怒而去,不怀好意,二位倒要留心防备为妙。”
       天子问道:“他是什么样人,强横至此?”
       玉墀即将他姓名说明,兼且平日专要倚势害人,以王法为儿戏,所以镇江大小商民畏之如虎,“他父亲每每听他唆摆,来县托家父拿人陷害。家父不肯为他枉法,因此面和心不和。伊父亦不能奈何,故小生兄弟亦不甚理他。”
       仁圣天子问明他父子恶迹,将姓名存于心内,随道: “我们莫管他,且尽今日之兴,为是彼此相逢,断非偶然。二位诗翁,何不一吐珠玉,开我茅塞。”
       二人忙道:“敢不遵命,只不知以何为题。请即示知。”日清云:“方才所咏花月,倒也别致,莫若二位各做一首,以广见闻。”
       二生如命,略不思索,提笔立就,陈先萧后,写得字画端楷,各人争来观看,日清随高声朗诵:
       仿《花月吟》陈玉墀

       开尽心花对月轮,花身月魄两温存。
       花朝月夜餐云母,月窟花房绕竹孙。

       急系花铃催月镜,高磨月镜照花樽。
       拈花弄月怜尤惜,重叠花阴罩月墩。

       仿《花月吟》萧洪

       花辉玉萼月临楼,问月评花尽夜游。
       花露朦胧残月度,月波荡漾落花流。

       多情月姊花容瘦,解语花姑月佩留。
       对月长歌花竞秀,月临花屿雁行秋。

       仁圣天子看完,喜道:“二位仁兄,诗才敏妙,不相伯仲。羲词既妙,立意清新,令我有月现星隐之愧。”
       陈萧二人再三逊谢道:“小生兄弟。才疏学浅,还求长者指教为幸。”是时天色将晚,诸人散去。本日社中也有许多佳文妙对,不及细录。

       且说仁圣天子与周日清起身作别,意欲回舟。萧探花及陈公子哪里肯放,决意挽留一醉。
       天子见他二人如此敬爱,也不便过于推却,因伊船内已经备下酒筵,将舟湾泊堤边,随即入席,彼此开怀畅饮。席中天子引经据典,考究一番,二人应答如流,言词敏捷。陈玉握更为渊博,凡诸经典,无所不通,言论投机,各恨相见之晚,痛饮至夜,订期明日到此再叙,珍重而别。
       到了次朝,仁圣天子与日清用过早膳,慢步往南门码头而来。正遇着蔡芳在彼雇舟游江,与天子昨坐之船议价。
       该船水手看见高老爷、周公子,想他昨日游江赏封,何等丰厚,知道蔡公子那性情极劣,即使订明价钱,还要七折八扣。因此不肯载他,反赶上来,笑容相迎道:“高老爷、周少爷想必今目再去游江,小人船在此处,请老爷就此上船,价不论多少,听凭赏给。”
       说罢,移舟搭跳,扶了上船,十分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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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4 07:57:44 | 显示全部楼层

       蔡芳见此情形,勃然大怒,骂道:“奴才欺我太甚!敢在太岁头上动土,难道我没船钱与你么?想是你活得不耐烦了。”
       船户道:“小人怎敢欺负公子?只是他二位昨日已经定下小人的船,今日所以不敢另接他人,还望公子恕饶。”说完,跪在地上叩头认罪。
       蔡芳哪肯容情,圆睁怪眼,喝令手下伴当:“先将船拆了,再与我痛打这奴才一顿。”
       这些人向来惯以恃势霸道,欺压平人,一闻公子喝令,就如狼虎一般,七八个大汉抢上船来,一面拆舟,一面揪着船家正欲乱打,吓得众水手魂不附体,即头如捣蒜一般,连呼公子饶命。
       天子见此情形哪里忍耐得住,周日清也忿火冲天,齐声大喝:“休得动手,我来了!”这一喝,犹如打了霹雳一般。抢步上前,轮拳就打,这班人哪里抵挡得住。
       早打得一个个头破面青,东倒西歪,蔡芳看着势头来得厉害,正要逃走,却被日清赶上前,当胸一把,按倒在地,想起他昨日无故羞辱,更加着恼,顾不得招灾惹祸,泰承了他一顿拳头。
       那蔡芳乃是一酒色之徒,娇生惯养,如何经打?不消几拳,就口吐鲜血,初还乱滚乱骂,后来呼救不出。
       天子已将众恶奴打散,深恐日清失手将蔡芳打死,虽则与地方除害,终不免又多一事,故遂上前阻止,早见蔡芳血流满面、喊救无声。
       众船户见此光景,料其父蔡振武知道不肯甘休、均怕累及。也有将船撑往别处躲避的,也有搬了物件弃舟逃生的。所有傍岸的许多绣艇,顷刻间一艘无存。这且不表。

       再说三江总镇振武正在衙中与姬妾作乐,忽见一班家人背了蔡芳回来,满身血污。蔡芳高叫:“爹爹,快与孩儿报仇!”
       蔡振武只吓得浑身发抖,急上前抱着儿子问道:“被谁打得这般厉害,为甚事,快快说来,为父与你报仇。”蔡芳哭倒怀中,把上项事情细诉一番。
       蔡振武不听犹可,听了无明火高三丈,拔下令箭,着旗牌立刻飞调部下五营四哨、千把外委、大小兵丁,自己先带一百名亲军及府中一班家将旗牌,齐执军器,飞奔码头而来。沿途
       再令中军到江口,调集水师巡船,带了打伤家人,作为引线,不得有误。中军得令飞马而去。
       当下蔡振武统兵来到码头,不见一人,只见一只空花船,停泊岸旁,忙吩咐各兵沿途跟缉,行见数里,见前有两人在岸上慢行,被伤家人指道:“打公子就是这两个。”各人闻言,发声忙喊,齐举钩枪上前乱搭。
       仁圣天子与日清正在闲行,出其不意,手无寸铁,日清向能游水,随望江内一跳逃去了。天子方欲回身对敌,不料钩枪太多,已被钩住衣服,各人蜂拥上前。因蔡总台要亲自审问,遂带领入城。
       途遇丹徒县陈祥,其由两榜出身,实授此缺,为官清正,百姓爱之如父母。
       今见蔡镇台带着许多亲兵,弓上弦、刀出鞘,如狼似虎,怒目圆睁,带一汉子进城,迎面而来。此人相貌堂堂,似是正人君子,今日被他拿着,定要吃亏,莫若要了这人,回衙审问明白,若然冤枉,也可设法。
       陈祥想定主意、随即下轿,迎将前来。只见一队队兵丁,排开队伍,拥着这人过去,后面把总外委、武弃、官员,拥护着蔡振武而来。蔡振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坐在马上,怒容满面。
       陈祥不慌不忙,怀中取出手本,双手一拱说道:“卑职丹徒县知县,禀见大人,愿大人少停,卑职有禀。”
       蔡镇台素与陈县主不甚相得。因他为官清正,极得民心,毫无错处,虽欲害他、无从下手,兼之文武不统管属,奈他不得。彼此同做一城之官,见了面却情不过,只得跳下马来,吩咐随行各员,暂立稍候,随勉强笑道:“贵县如有要事,请至做衙酌议,何必急迫如是?请道其详。”
       陈知县答道:“无事不敢冒漆,适才遇见大人亲督兵弃,拥带一人,不知此人所得何罪,乞望示知原委。俾得带回衙中审办,详细禀复。”
       蔡振武冷笑一声道:“岂敢劳动贵县!这人胆敢在花艇码头强横霸道,目无王法,还有一帮凶之人赴水逃走。将小儿蔡芳打得吐血不止,死而复醒。随行家人也被他打伤数名,均是重伤。我今捉他回衙,还要追究主使及帮同下手之人,按律办理,不便交与贵县。”
       说罢,方欲起行,陈县主正色厉声道:“这非营伍中人,或是本处百姓,或是过往商人,应该本县审办。既然打伤公子,朝廷自有律例,百姓岂无公论?谁是谁非,应照大典,还请大人三思,卑县就即告退。”
       振武见知县忿然作色,回想自己做事任性,必招物议,莫若交县带去,再差心腹人会审,谅老陈也不敢放松。立定主意,遂趋前几步说道:“仁兄方才所论极当,请即带回贵署。容再差员会审。小儿及各家人受伤轻重,烦即到散衙一验。务望严究,勿为所欺,实为公便。”
       知县连忙拱手答道:“卑职自当仰体宪章,秉公办理,终期无宽无纵便是。”彼此一揖,各回衙署。

       到了次早,蔡振武差人前来,请本县陈老爷赴署验伤,验得蔡芳并各人被伤深浅,均非致命,填明伤格。
       蔡振武再三嘱托:“务必追究伙伴,照律重办。明日行堂,我再委本城守府连陛,到贵衙会审。”
       陈县主只得答应,茶罢,打拱告退回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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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5 08:13:42 | 显示全部楼层

       因前日自己儿子与萧探花游江回来,已将诗社中得遇高天赐、周日清及后被蔡芳当面相欺,与日清口角、几闹事端等情早经说知,所以这案情由陈县主已略知底细,更兼平时素晓蔡公子是恃势欺人、专管闲事的,他自己向来最肯替人申冤理枉,怎肯将儿子的好友屈办,奉承蔡振武耶?
       回衙后,查明高天赐起事情由,果是蔡芳欺人太甚,惹是招非,意欲想一善法,怎奈无可藉词。陈公子也再三在旁恳父亲设计解化。
       萧洪道:“小侄陛辞出京之日,适与巡视长江河督伯大人一同起程,昨闻宪牌已到大境,莫若姑丈推说办理供给,无暇提审,待蔡芳伤口平复再审,便可减轻。”
       陈玉墀说道:“表兄这话虽似有理,无奈已经验过,填明伤格。”
       陈县主点头说道:“延迟数天,只可如此,碰机缘罢了。”
       当即传晚门上家人道: “这几天连老爷到来办会审案,你等回说本具因办巡江总督伯大人公务,绝早出衙去了,请大老爷迟几天再来会审。”
       家人接连回复连守备几次,把个蔡镇台激得暴跳如雷,大骂道:“这是陈祥主使来打吾儿的,待我审详抚院,看你做得成官否?”
       随与幕宾商议,捏就虚言说:“陈玉墀与已子蔡芳不睦,胆敢暗嘱别人将蔡芳毒打吐血几死,家人亦被打伤,今已捉获,督同该员验伤在案,岂意该县意存包庇,并不审办,欲行私放。”此词做得千真万确,飞禀抚台。
       庄有恭大人得接这封文书,素知陈祥是老成稳重之员,此事或有别情。遂面托伯大人到江巡阅之际查办这事。伯达道:“我在这里许久,不能访得主上踪迹,凉必在此左近,我明日到镇江访驾,顺查蔡案虚实。”
       当下庄大人辞别回衙,一到次早,会同各官到行台送行。伯总督辞谢各官下落坐船,往着镇江进发,一路留心巡视各处防务,均颇安稳,并无冲坏倒塌之形。
       到了镇江,早见文武大小各官均在码头伺候。船泊码头,众官鱼贯而入,各呈手本。传见已毕,伯大人道:“只留丹徒县问话,余饬回衙办事。”各官闻命,纷纷散去。
       只剩丹徒知县陈祥,巡捕带领复进中舱,只见伯制军已经换了便服,吩咐兔礼,一旁坐下有话细谈。陈祥急步上前,打了一拱手,说道:“卑职在此伺候,不知大人有何钧谕。”说罢即垂手旁立。
       伯达道:“请坐,毋庸大谦。”陈知县连连称是,退到下首末位,侧身向上坐下。
       伯达道:“本部堂从省中下来,庄大人托访蔡总镇告贵县欺藐上司,容纵儿子陈玉墀,招聚强徒,将伊子蔡芳及家人数名打伤几死。且伊曾督同贵县亲自验明,填格在案,命贵县将人带回衙中,延不审办,意欲相机释放。未悉果有此事乎?本部堂在路素闻贵县官声甚好,庄大人亦闻蔡振武父子强霸殃民,所以托我访问。倘贵县有话,不妨从直说来,自有道理。”
       陈祥闻言,连忙离座打躬道:“下官怎敢纵子胡为?还望大人明见。”
       伯达道:“坐了慢慢细说。”
       陈祥复身归坐、遂把儿子陈玉墀、内侄探花萧洪游江看龙船开诗社,遇高天赐、周日清二人,后来怎样被蔡芳欺负口角,次日自己路上遇见蔡镇台亲带兵丁,拥了高天赐进城,因见其相貌轩昂,力带回街。
       伯达不等说完,忙问:“高天赐现在何处?曾被伤否?”
       陈祥道:“尚在卑县署中,未曾着伤,原欲设法释放,岂料蔡镇台迁怒卑职,捏词上控,幸蒙二位大人秦镜高悬,不为所动,不然,卑县已坠其术矣。”
       伯制军遂即斥退伺候人员,附耳说道: “你果有眼力,这天赐乃是圣上的假名姓。我陛辞之日,已依陈、刘二位大人嘱托,沿途查访,恭请圣安,并恳早日回朝,所以一路留心暗访,不意却在此处。你急回衙,不可声张,我随后换了便服来见圣上,快去。”
       陈祥闻言,吓得惊喜非常,急辞出来,飞赶回署,附耳与儿子说明,请出这位高天赐,直入签押内房。
       其时伯达已到,当下一同叩见,自称: “臣等罪该万死。望陛下赦宽无知。”
       仁圣天子道:“陈卿父子何罪之有?可速守着门外,勿令下人进此。”
       当下,陈祥父子叩头退出,天子端坐在椅上,伯达跪下奏道:“奴才出京之日,蒙大学士陈宏贤、刘镛嘱咐,访遇天颜,代为奏请,恳以国计民生为重,务望早日回京,以安臣庶,上慰皇太后倚闾之望。” 说罢,叩头不止。
       仁圣天子道:“朕不日便回,汝且起来,无庸多奏。另有别说。”遂将前在南京叶兵部之事说了一遍,
      “卿可将他一门家口拿解京都,与兵部府中眷属,同禁天牢,候朕回京再办。这蔡振武父子为害地方,若无陈祥,朕躬几被所谋,亦即拿解,着交庄有恭按律重办,以除民害。丹徒知县陈祥,官声极好,救驾有功,暂行护理三江总镇,其内侄萧洪是福建人,科武探花,武略祥民,俟省亲后,即在该镇中军帮办操防军务。”
       说罢就在签押桌上写下圣旨二道,交与伯达,仍着会同庄有恭,妥商办理复奏。说罢起身出署而去。
       伯达、陈祥父子暗暗跪送,伯大人随将督署三江总镇旨意与陈祥父子看了。陈祥连忙望阙叩头谢恩,并谢伯大人玉成之谊,彼此谦逊一番。
       伯制军因有要事,不敢久留,回船即委中军官带领兵丁,并捧了圣旨,到三江总镇衙中,将蔡振武全家拿下,备了移文,解赴省城。
       并将密旨封在文内,庄抚台见了圣旨,跪读已毕,也将叶兵部家属拿解京都,另委干员署理丹徒县事,陈祥交卸后,则即换了顶戴,到任三江,署理总镇印务。各官多来贺喜,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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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6 08:48:51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此日,仁圣天子出了丹徒县衙,适遇日清在署前探听消息,二人同出城来,取了行李,遂搭便船,望那松江府属,一路游览而来。
       远望洞庭山及太湖风景,又与江中大不相同,渔舟聚集,烟树迷离,别具一番气象。

      数日之间,船到府城码头,投入高升客店。
      次早用过早膳,询问店主道:“素仰贵府有四鳃鲈鱼为天下美味,是否真的?”
      店主笑道:“四鳃鲈鱼乃敞地土产,每年二三月间极多,目下甚少。”
      仁圣天子道:“原来不是常有的东西。”又问了些风景,遂同了日清出门漫步,一路游玩。

     只见六街三市,贸易纷纭,市侩牙行,居奇极富,那生意之中以布匹为最、绸缎次之,其余三百六十行,无所不备。
     苏松自古称为富庶之邦,诚为不谬。
     将近午牌时候,走过许多海鲜店,留心细看,果无四鳃鲈鱼,自以为远游到此,不能一试美味。
     正在思想之际,忽见两人拾着一个水盆,内中养着活的四鳃鲈鱼,不觉满心欢喜,急忙招呼日清道:“且买了再走。”
     遂问:“此鱼取价多少?”
     渔人道:“此鱼在春尚便宜,今这暑天,深潜水底,极为难得,所以一月下网,只获此数尾,每条要费纹银五两,少就不卖,新任知府里少爷着人一月前已经预嘱,有即送去,不论价钱的。”
     说罢抬起就走,飞步向前。

     天子只要试新,那惜这些银子,急唤抬回。
     正欲取银,忽遇一人,身穿轻纱长衫,足着京履,手持金面扇,后面随着几名家丁走近。
     向卖鱼的道:“我前月也曾吩咐,叫你有鱼即刻送来,你既有了怎敢发卖他人?还不与我拾去?”
     这两个卖鱼的吓得魂不附体,诺诺连声说道: “小的已经说明,他要强买,不干小的之事,求少爷恕罪。”
     那人怒目相视,指着天子与日清道:“你好生大胆!可恶,可恶!”
     一面押着鱼担,往前面而去。

     天子就知他是新任松江府之子,满面横纹,凶恶异常,全无一些斯文之气。
     那旁边看的道:“你算高运的、未曾被他拿回衙中治罪,也就好了。
     这位伦尚志府大老爷,上任一月有余,未见办过一件公道事,一味听儿子伦昌的主意,鱼肉百姓,若久做此官,不知还要怎样作恶为害地方哩。”
     天子闻这些言语,心中大怒道:“买鱼可恕,殃民难饶。”
     急赶上前,拉住鱼担,高声说道:“你虽预先定下,也要让一条与我。”
     吩咐日清拿鱼。

     伦昌怒从心起,喝叫家人:“与我拿这两个回衙!”
     众人正欲上前,早被日清三拳两脚打开。
     伦昌一见,自恃本领,抢上前用一个高操马的拳势,把日清打倒在地,飞步抢来,意欲捉人。
     天子见知他拳势不弱,不敢怠慢,飞起一脚,正踢在伦昌阴囊之上,登时倒地,乱滚叫痛。
     正是: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不知这场人命如何了局,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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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7 08:37:3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赏鲈鱼怒踢伦昌   招响马义救姚粦


       诗曰:
       英雄片语便倾心,喜见姚粦动义情。
       绿林自有真豪杰,出场努力诛奸臣。

      话说伦昌自恃拳勇,将日清打倒。天子眼明手快,出其不意,骤起皤龙脚,向着他下部踢来,正中在伦昌阴囊之上,即刻倒地乱滚叫痛,即吓得几个败残家人,急忙上前救起,飞奔回署去了。
      日清已经跳起,忙与天子跑回店中,拿了行李。店主因离得远,未知缘故,随收了食用钱。他二人出门去了,本处街邻,因皆素恨伦昌,所以都不查问,各自关了铺门,不管闲事。

      再说新任知府伦尚志,得知儿子受了重伤,气得火上加油,一面请医用药,一面自己亲带三班衙役飞风赶来。到时已经连人影都不见了,只见两面店铺各闭门户,追究街邻,齐说方才打架之后,各自奔散,不知去向。
      尚志无可奈何,带了几个附近居人回衙,追究此人何等服色,出了赏格,追缉不提。

      再谈仁圣天子与周日清,是日防人追赶,不行大路,向小路而去,连行三十里,天色已夜,只得就近村庄借宿。
      适遇庄主姚粦,乃是山西巡抚姚国清之子,乃父为官消廉,百姓叫他姚青天。天子也素来知道。今这公子亦极肯疏财仗义,交结四方英雄,所以一见倾心,彼此情投意合,与日清拜为兄弟,认天子为义叔,盛意款留在庄。
      耽搁数日,欲行,姚公子说道:“本处中元七月十五日,有水陆孟兰胜会,大放花灯,超幽施食,以度无主孤魂,闹热非常。”
      力留二人在此玩赏,再行未迟。仍旧在书房,请二人安歇。天子见他实心相待,也就安心住下。
      到了这日,城厢内外,均建蘸兼放烟火,沿海岸边各设花坛,僧道两教,各修法事。各行店铺,此三日内,连宵斗胜,陈设百戏及古玩人物景致,以夸富丽,而祝升平。
      所以金吾不禁,玉漏莫催,官民同乐、胜过中秋佳节。说不尽那水面胜景、海市奇观,四方之人,扶老携幼,都到郡城来看热闹,兼到寺院庵堂布施金钱,以结万人胜会。有诗为证:

      长江灯市闹喧天,月似中秋赛上元。
      千朵莲花浮水面,九层珠塔插云端。

      金鳌玉象来三宝,琼阁瑶台列八仙。
      普渡慈航逢此节,官民同乐万人欢。
      闲言表过不提。

      且说仁圣天子同日清住在姚粦家内,十分相投。这姚粦乃是一个最肯结交朋友的。今见高、周二位,肝胆相照,更加亲爱,而且遇此中元令节,每日在庄与丈人王太公酒筵相待,极尽地主之谊。
      饮到酒浓之际,或谈诗赋,或讲经典,兵书战策,拳法技艺,精究其理,以广见闻。说至高兴,即到庄外,走马射箭,演习诸般武艺,以消永日。
      适逢这位仁圣天子文武全才,胸中渊博,有问必答,无所不知,各种技艺又高人一等,因此姚公子只恨相见之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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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8 07:51:49 | 显示全部楼层

       自十三日前后这几天,都是自己陪着在附近村庄及海旁一带看那水陆灯景。
       到了十五晚上,姚粦身子不快,不能亲自同往,仁圣天子独带了几名庄客与日清信步游行,闻城里今年灯市,比往年更胜,即命备了两匹马,与从人一路到松江府城而来。
       时已二更左右,到了城边,果见城门大开,灯市大兴,一时得意,早把踢伦昌一事忘了,所乘之马,交与庄客看守,自与日清及从人走进城来。
       看各行店铺,排列着许多奇异灯彩,每到寺院之前,更加热闹,蘸坛之外,高架鳌山,海市蜃楼,装点得极其精妙,比别省上元灯节另是一番气象。

       一路闲行,不觉已到府前,正在观玩,却被前日跟随伦昌的家人撞见,家人急忙回署报知伦尚志。
       伦尚志见儿子伤重难愈,正在烦闷,忽得此报,忙传令闭城,知会武营,又亲自带了三班衙役追上前来,顶头遇见。
       天子与周日清也因这晚饮得酒多,浑身无力,一时抵挡不住,所带几个庄客已经乘乱走了,兵役又多,虽然打退几人也不中用。
       二人看这光景,料敌不过,回身要走,却被两下长绳绊倒,拥入衙中。
       正要开堂审问,本境城隍土地及护驾神恐伤圣体,护驾神举手,将伦尚志面上一掌,尚志一阵头痛,不能坐堂,只得吩咐权且收入,明日再审。
       自此每欲坐堂,便觉头痛。

       慢说诸神救护,再谈是日夜,姚府庄客躲到众百姓中,混到五更,逃出城门,会同看守马匹之人,飞奔回庄报知。
       姚粦吓得惊疑不止,大骂:“伦尚志赃官,定为案情紧急,贪冒功劳,捉我世叔义弟来塞海眼,我姚粦怎肯甘休!”
       即欲带了拳师庄丁等去讨索,倘若不允,定要动手。
       王太公道:“他是父母官,莫若先礼后兵,写信求情,他如不放,再做道理未迟。”
       随进书房,修好书信,差家人姚德飞马入城,投递知府衙中,守候回音。

       姚德接了,赶到府署交与门上,请其呈进。
       这目伦尚志正在养病,忽接姚粦之信,拆开观看。书曰:

       尚志老公祖大人钧座:敬禀者,昨有舍亲高天赐、周日清二人,进城看灯游玩,不知因何起见,致被贵差送案。
       窃查此二人,是由家严署内回家公干,在庄一月余,并未出门,岂贵差私意或线人搪塞,抑因案情紧急,欲以面生之人胡乱结案乎?
       严刑之下,何求不得?
       肯即推念愚父子薄面,曲赐怜释,感激高谊,非止一身受者已也,谨此保释,仰祈俯允,实为公便。

                                                                                                                                 治晚生姚粦顿首。

      伦尚志拍案大怒道:“原来是姚粦这狗头,仗父之势,主使高天赐、周日清二人将吾儿打伤,幸吾将此二人拿着,他还敢写信保释,分明恃势欺压我,难道惧你不成?”
      越想越气,喝门上家人,将下书人带到面前。
      姚德上前叩头,伦知府将案一拍,大骂道:“你主人好生可恶!暗地使人将我公子踢伤肾囊。死活尚在未定,还敢写信来保,明欺本府奈何他不得。你问他,应得何罪?”
      伦尚志将来书丢在地下。
      姚德拾起,早被衙役一路打出府署。
      只得忍着痛,奔回庄中,见了姚粦,把上项事情哭诉一番,气得姚粦暴跳如雷。

      到底是少年公子,不知王法厉害、一时性起,点齐合庄家丁,共有二百名,暗藏军器,分作几起,赶进松江府城。
      到了府署头门,也不来见知府,亲自带领三十余名家丁闯入府署。
      谁不认得是姚公子,急忙闪开,姚粦喝问:“高、周二位现在何处?”
      差役只得带他相见,随即同了二人出城回庄而去。

      及至伦尚志闻报,点齐差役追来,已经去得远了。只得回衙说道:“姚粦畜生,如此目无王法,待我禀知上宪,再来问你。”
      随唤打道,正欲出门,适本县到来请安,兼问姚粦因何这样。
      知府就把始末详细说知,遂约他一同去见苏松道台朱良材,设法擒拿,随即一同上轿。
      到了道署中,参见已毕,伦知府将事详细禀明,求大人捉拿姚粦治罪,以警凶横。

      朱道台闻言也吃了一惊,说道;“这还了得,只是若要点兵围捉,万一有伤官兵,这事就弄大了。
      而且姚巡抚面上也不好看,彼此官官相卫,岂不存些体面,不如用计骗他到来,将这几个一同拿了。
      知会他父亲,始行照办,此为正礼,兼且公私两尽。”
      府县齐声道:“大人高见极是,只怕他不肯来,这便如何办法?”
      道宪云: “这姚粦也没什么大罪,所不合者,吵闹衙署,若高、周二人斗殴伤人致命,亦不过以一人抵命,谅他必然肯来!”
      议定随即着妥当门丁,拿道县名帖,即往姚家庄请姚公子明午到衙赴席,兼议要事。姚粦不知是计,应许明日准到。

      是日各官同至道署,专候姚粦。
      这姚公子自恃血气之勇,全无惧怕,公然乘轿进城,竟入道署赴席。
      当下见道宪及府县均在座中,随即上前见礼,各官念他父亲面上,也只得先以礼待。
      各自礼毕茶罢,一同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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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29 07:58:01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半剑飘东半剑西 于 2023-1-29 08:11 编辑

       饮至中巡,朱道台开言问道:“昨闻贤侄亲到府署中抢回高天赐、周日清二人,其事果否?这两人原因踢伤伦昌贤侄,死活未定,所以本府将他暂收,以候伤愈再行公办。
       贤侄知法犯法,如此行强,若本府通详上宪,请旨办理,这就连令尊大人也有不便之处,本道因念彼此世交,不忍贤侄遭此无辜,力为调处,务即将此二人交出,自有公论。若仍恃勇不交,本道亦难徇情曲庇矣。”
       姚粦拱手说道:“晚生承大人见教,敢不遵命?只是高天赐、周日青二人自到舍下,将近一月矣。每日不离晚生左右,未曾出门,从何打伤伦公子?
       佢于十五夜进城观看灯景,竟为伦府家人错认拿住,斯时晚生也曾专禀伦公祖代为辨明,不料伦知府偏信家人胡指,急于为子报仇,不容分说,将晚生家人姚德棒棍赶出。
       是以晚生气愤不过,亲至衙中,带回高、周二人。如果确有凭据,自当即刻交出,若无打伤确切见证,只听自己下人一面之词,枉屈无辜,断难从命。”
       伦尚志闻言,气倒座上。道宪见姚磷再三不允,也就变脸,命将姚粦拘禁,随委知县王云到姚家庄提拿高、周二人,一同候审,叮嘱不可乱动府物件,以存体面。
       姚粦自知中计,只可耐着性子,再做道理。

       再谈本县王太爷,即来到姚家庄,下轿步入中堂,命人请贾氏及老太君出来,把上项事情详细谈知。仍安慰道:“这事原与公子无涉,不过暂行留着,恐他生事,只要交出高、周二人,并无他碍。”
       仁圣天子在内听得,恐怕连累姚粦家属,与日清挺身而出,自愿同去。别了太君,跟随去了。
       老太君吓得心惊肉跳,挂着儿子,坐卧不安,随请亲家王太公入城探听消息。王太公闻言也觉十分着急,忙奔入城,花了些银子,走到县中见了女婿并高、周二人。
       大家商议脱身之计,姚粦托他亲到海波庄面见崔子相,请他设计。
       王太公即放下些银两,嘱托差役代为照应、急赶回庄,对老太君说知,并且安慰女儿一番。即日起程、往海波庄而来。

       再说这崔子相,世居海波庄,乃是水陆响马头领,家中极为富厚,专打抱不平,交结英雄好汉。
       生得相貌堂堂,身高七尺,力大无穷,学就武艺拳棒,件件精通,手下一班结义兄弟,都是多谋足智,武艺高强,并无打家劫舍、为害百姓等事。
       若打听得有赃官污吏与走私大贾,断断不肯容情,必欲得而甘心。且保护附近一带村庄,店铺、田地、场坐享太平,并无别处盗贼敢来侵犯,所以各居民自愿私送粮米与他,文武官员见其如此正道,亦不来查问。
       姚粦自小与伊同师学习技艺,结为生死之交,彼此义气相投肝胆相照,遇有患难,互相救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是日,崔子相正在庄中,与各家兄弟比较枪刀拳棒各种战法,庄容报道:“姚家庄王太公要见。”
       崔子相知是姚粦的外父,急忙出迎,请进庄中,见礼已毕,捧上香茗。
       王太公又与各好汉一一相见,彼此坐下,子相拱手问道:“不知老伯驾临,有失远迎,祈望恕罪。令婿近况何如?老伯因甚光临?请道其详。”
       王太公道:“岂敢!老汉特为小婿被困县中,恳求务望出力相助为幸。”
       子相大惊道:“原来贤弟受屈,不知因何起见,老伯说明,小侄当为设法。”王太公随把起事情由详细诉明。
       崔子相听了沉吟半响,方才说道:“我处带齐众兄弟们,暗入松江府城,救出贤弟及高、周二人,也非难事。只因姚老伯现任山西巡抚,如此做去必然带累,这便如何是好?”
       旁边激怒一位义弟,名唤施良方,大叫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只要我们进去,并不惊动百姓与官库钱粮,只结果了伦尚志狗官父子,将姚二哥等三人救了出来,到我庄居住。预先请王老伯将姚府家眷搬到此处,他就请兵来捕,我等与他对敌,就不干姚老伯之事了。”
       子相此际也无别法,只得叮嘱王太公快些回去,搬取姚府家眷上下人等到海波庄居住,以免受累。
       随后带着施良方、金标,这两个头领都是少林寺门徒,皆能飞梁走壁,如步平阳一般,拳棒武艺十分高强,也算海波庄头等好汉。
       当下与手下庄客十余名,兄弟三人分作三起,陆续混进城中,在府署前后赁房住下,暗约王太公搬定姚府,到来知会,就着入内,通信定下计策。

       到了八月十五晚上,王太公买办三牲羊酒等物,着人挑进县里,说是姚粦公子在此多蒙照应,因此与大家一醉。
       各役闻言,十分喜悦,接了进去,忙办齐整送至姚公子房内摆下。
       姚粦只顾劝酒,待他们欢呼畅饮,酒至半酣,暗将蒙药浸入酒中,把役灌醉。
       是时,已及四鼓,房檐之上跳下施良方,走上前将锁链开了。复上瓦面,接应着他三人,走出门外,爬过城墙,此处埋伏几名庄客,预先在此等候同伴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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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30 08:05:57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崔子相,将军器马匹,叫手下人预先带到北门外关王庙旁僻静地方守候,他饮至三更时候,走到衙门后花园慢慢爬过后墙,跳将下去,走入后堂。
       遥见伦尚志还与爱姬饮酒,只听见伦尚志道:“你看今晚,这月被云遮掩,令人少兴。我因公子受伤,医家皆云难治,是以久不见功。今仇人虽获,尚未定实罪名。听道台的意思,是不肯难为姚粦这狗子。
       我真气闷不过,兼之我前日办了几件案情,未免弄些银子,本城的百姓传说我贪赃枉法,若被上司知道、有些不妙,想将起来也无心饮洒,莫若早些安睡罢。”
       又听得有一年轻女子答应道:“老爷,何不将此造首事的愚民,办他几个警戒,以后就不敢乱说了。”
       伦尚志道:“也说得有理,明日就差你哥出去暗中访察,捉几名回来,办他一个毁谤官长的罪名,枷在头门作为样子也好。”
       即命下人收拾杯盘,进了上房,闭房门上床睡了。直至四鼓,方各睡熟。
       崔子相在腰中取出火种,点着闷香,托开房门,来到床前,一刀结果伦尚志。又到伦昌房内,也就一刀。
       走将出来,从瓦面飞跳出去,飞身上马,离了关王庙,赶到小路,大众会齐同回海波庄而来。

       到得庄中,姚粦与高、周二人再三致谢各英雄,彼此畅谈。
       唯姚粦愁眉不展,恐父亲为官为他所累。
       高天赐极力安慰说道:“京中军机刘中堂与我有师生之谊,纵有天大事情,自有高某担当,你不必愁闷,只管放心。只要禀知令尊,请他毋庸害怕,我这里自有回天手段,断不累汝父子。”
       姚粦闻言大悦,进内堂安慰母亲、妻子。

       且说松江城内十五晚上知府父子被杀,县中又走脱姚粦、高天赐、周日清三人,道宪连忙飞调兵差,将姚家庄团团围住。
       打开庄门,并不见一人,连家中什物也都搬了干干净净,明知此事必是姚粦私约贼人谋杀知府。
       一面申详巡抚总督,一面出列赏格,追缉凶手。军民人等有能捉获及报信者,赏给花银千两。
       各门张挂告示,画影图形,追拿甚严。

       不数日,闻有人通报,探得姚粦家眷逃往海波庄崔子相家内。苏松太道朱大人闻报,即刻赏了探子,禀知抚院庄大人,发兵调将前来会办。
       登时调集属下武营各官马步兵丁,除留守府城外,共带兵马一千,飞奔海波庄而来。
       巡抚庄有恭,接了该道请兵文书,吃了一惊,即命抚标中军高发仕,统精兵五千,浩浩荡荡杀奔海波庄而来。

       再表是日,崔子相与姚粦各家兄弟,正在庄中同高天赐、周日清、王大公大众议论兵机战策,各家武艺,钦服高世叔才高学广。
       正讲得高兴之际,忽见庄丁飞跑到厅,禀道:“列位老爷,不好了!小的探得庄大人委高发仕统带精兵五千,从省城一路杀来,朱道台亲自带领人马一千,分水陆两路由府城一路杀来。两处人马在即日就要到庄,请令定夺。”
       各人听罢,齐吃一惊,虽然招齐水陆响马,各处山寨英雄,亦有数千,可以迎敌,只是官兵势大,兵连祸结,不是好事。
       姚粦更加惊慌,各人也有不乐之意。
      只见高天赐呵呵笑道:“你们不用惧怕,有我在此,这些人马包管无用。看我略施小计,自然平安无事了。”
      众人听了半信半疑,不知他有什么手段。
      姚公子急忙拱手说道:“世叔既有妙计,请即早目施行,莫待兵马到门就迟了。”
      高天赐点头道:“是。”走回自己卧房,即时暗中写下圣旨,盖下御印,外用纸封好,不与各人知道。
      对日清附耳说知,叫他一路迎着高发仕这支人马,见了高发仕,说有圣旨要见庄有恭,着他暗中知会朱良材,暂将两路人马分扎庄外,差官进城投递,不许声张。
      周日清会意,即刻起程,走不多远,正遇高发仕人马,随即进营,备细说知。
      这高参将也知近日圣驾在江南游玩,只得遵旨。
      一面知会朱巡道兵马一同安下营垒,面着手下都阃府陈邦杰护送日清到抚辕,对巡抚说知。
      庄有恭连忙大开中门,排列香案,跪接之后拆开一看,乃是御笔草书,写道:

      朕昨到松江欲尝四腮鲈鱼,几为伦尚志父子所害,该员性极贪鄙,鱼肉子民,朕已命姚粦等于救驾出去之时,将其父子杀却,此案可即注销,毋庸追究。差来海波庄人马,火速调回,知会刘镛等不得归罪姚粦之父。
      朕日内亦将往别处游行,卿宜照常办事,不必前来见朕,以避传扬。钦此。

      庄有恭接过谕旨,供在中堂,随即请了圣安,与日清见礼,请教名姓毕。
      日清道:“大人只宜机密照办,不可声张,小可即刻回庄报知,以慰圣心。”
      抚院相送出衙,日清复命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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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1-31 08:21:30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说庄巡抚刻即着调回两路兵马,将松江案注销,另委知府署理松江府印务,移文军机,毋庸议山西巡抚纵子私害命官之罪,一概妥协,安静如常。
       是时,庄中崔子相、姚粦诸人,只见周日清带信去后,果然两路官兵安扎庄外,卷旗息鼓,并不耀武扬威。
       住了数日,周日清回来,这两处人马随即退去。

       各人十分惊喜,私相付度,大约高天赐世叔必是王亲御戚,始有这样回天手段,均各倾心敬重,极意奉承。
       崔子相将自己亲生四子,长子崔龙、次子崔虎、三子崔彪、四子崔豹,胞侄崔英,拜求高世叔教习诸儿武艺。
       天子因见诸人都有忠义之心,这五个孩子年虽幼小,都在成丁之岁,相貌英俊,技艺虽略知晓,未得名师指点,不能精妙,倘能学成,都是国家梁栋之器。
       崔子相又如此敬爱,义气深重,所以就极口应承。
       暂住庄内,与各英雄高谈阔论,讲究兵机,或跑马骑射,以及武勇,倒也快乐。这且不说。

       再说抚标中军高发仕,此人乃是白莲教中人,是时回省复命之后,因知天子现在海波庄,遂起了谋反之心,私下差人暗约白莲教军师朱胡吕。
       此时朱胡吕奉了八排白莲教洞主宾、杨二大王之命,私下游历江南,接交群贼,与各赃官入教者相机而动,意欲谋为不轨。
       今得了高发仕之信,满心欢喜。
       连忙知会宾、杨二位,发贼兵陆续到来接应,一面招集附近会中各路群贼,共有二千余人;
       高发仕也带了心腹亲军五百名,私出省城。
       暗将家属移往别处,前来助战,将海波庄前后困得水泄不通。

       此际,庄内崔子相等并无防备,忽见贼兵杀到庄前,四方围困,吓得大众惊疑,不知是何缘故。
       再三着人探听,方知白莲教匪起兵前来劫驾谋反。
       幸而崔子相也是雄霸一方,这海波庄虽无城郭,也起造得极其坚固,共有千余精壮庄丁,
       各头领除施良方、金标、崔家父子、姚粦外,另有十余名,都是武勇高强,尚堪迎敌。

       事到其时,天子只得据实对他们说知。
       面许各人,奋勇退贼,各加重赏,各人连忙叩头谢过圣恩不究失敬之罪,诸人此际雄气十倍,情愿效死以保圣驾。
       崔子相忙奏道:“此事还须着人杀出重围,到省城调取救兵,内外破贼。”随有金标挺身愿往,
       天子即时写下圣旨一道。命其到省见庄巡抚,叫他发兵前来。
       金标答应,结束停当,提枪上马,怀中藏了圣旨,一马当先冲出贼营。
       不知能否杀出重围,且听下回分解。
       这正是:

       仁君被困孤庄内,义士冲围取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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