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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try85

[完结] 秦红《蹄印天下》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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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9-8-10 23:24:19 | 显示全部楼层
林哥系列这几部不错,可惜都还没有电子版只有实体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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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4 13:09: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五章 行侠无沽
  这一夜,走到三更时分,途经一镇,意外的发现镇上有一家简陋的客栈,于是他决定投入客栈歇息半夜,天亮再继续赶路。
  一般客栈,总是“夜不闭户”的,武维宁走入客栈时,只见有个小二倚靠在柜台边打盹,当下上前拍拍他肩头,道:“小二哥,还有没有房间?”
  那小二豁然而醒,连忙起身答道:“有的!有的!后面有一间单房,您老要睡统铺或是——”
  武维宁接口道:“单房!”
  那小二躬身道:“是,请随小的来。”
  经过几间统铺,来到院后一排单人客房,小二打开其中的一间,武维宁进入一看,虽觉简陋,却感满意,当下把包裹卸下,叮嘱道:“小二哥,老夫要好好睡一觉,天塌下来也不许来吵醒我,懂不懂?”
  那小二陪笑道:“是的,是的,这儿很清静,您老安心歇息吧。”
  武维宁等他点亮房中一盏油灯之后,便挥手催他出去,关上房门,连衣鞋也懒得脱,立刻和衣上床,闭上了眼睛……
  他很快便进入朦胧中,但是就在此时,他忽然隐隐约约的听到了一阵女人饮泣之声!
  咦,谁在哭泣?
  他睁开眼睛,凝神一听,才听出哭声来自隔壁的房间,心中大感烦躁,暗忖道:“哼,半夜三更,又不是死了丈夫,哭哭啼啼的什么意思!”
  他重又阖上双目,努力想把那阵阵传入耳中的哭声撇开,可是却办不到,因为那哭声听来太悲切太凄楚了,那像是一阙永远唱不完的悲歌,细细的,幽幽的,凄凉哀怨,呜咽不绝!
  哼,那小二还说这儿很清静,找他算帐去!
  他一骨碌翻下床,开门走出,大步来到前面,向那个又在打盹的小二喝道:“小二哥,你起来!”
  那小二一惊而醒,站起揉了揉惺忪睡眼,问道:“您老有什么吩咐么?”
  武维宁怒冲冲道:“刚才你说那房间很清静,那房间真很清静么?”
  那小二满脸错愕道:“有……有何不对?”
  武维宁沉声道:“老夫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哭声!”
  那小二“啊!”了一声,皱皱眉头道:“真要命,她怎么又哭起来了?”
  武维宁道:“你能不能叫她别哭,让客人安安静静的睡一会儿?”
  那小二摇头道:“不成,小的若去劝她,她会哭得更伤心的,您老不知道,她——”
  武维宁冷笑道:“死了丈夫?”
  那小二道:“不,她现在还是个姑娘,不过明天就……就会有丈夫了……”
  “她明天要出嫁?”
  “正是,要嫁给敝镇首富谢老爷为妾。”
  “她不愿意?”
  “不,她很愿意。”
  “哪还哭个什么劲?”
  “因为她母亲刚在前天病逝了。”
  “哦?”
  “她们母女投亲不遇,上个月到此投宿,忽然一病不起,由于没钱请大夫看病,熬到前天就死了,她为了要安葬母亲,只好卖身葬母,谢老爷答应替她料理其母后事,昨天命人抬来一口薄棺,草草将其母的遗体抬去掩埋,明天——噢不,现在应该说今天,今天午后,就要将她娶去了。”
  “哼,那位谢老爷倒很慷慨啊!”
  “可不是,他原答应厚葬其母,结果却抬来一口薄棺,嘿嘿,那口薄棺顶多只值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买得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嘿嘿!这买卖真不错,早知如此,我潘新发——”
  “说完了没有?”
  “呃——是!是!说完了,唉!要是您老睡不着,小的就替您老——”
  “她叫什么名字?”
  “她?哦哦,她姓甄,芳名玉娥,是洛阳人氏。”
  “那谢老爷居住何处?”
  “就在后街上,那家有朱漆大门的便是,您老问……问这些干么?”
  “没什么,你睡吧!”
  “您老不换个房间?”
  “不。”
  武维宁说到这里,转身回到后院,进入自己房中,将包裹中的银子取出八百两包好,转到隔壁房间,举手敲门道:“甄姑娘请开门!”
  正在房中饮泣不止的甄玉娥一听半夜三更忽然有人敲门,不禁吓了一跳,惶声道:“你是谁?”
  武维宁答道:“老夫是甄姑娘隔壁的房客,有件事想和姑娘谈谈。”
  甄玉娥听出是个“老人”,便把房门打开,垂首幽幽说道:“这位老伯伯有何指教?”
  她年纪约仅十六、七岁,眉如新月,明眸皓齿,虽然容颜清瘦憔悴,但的确是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武维宁道:“老夫刚由店小二那里得知姑娘的遭遇,对姑娘的坎坷身世至感同情,故不揣冒昧,意欲稍尽棉薄援助姑娘。”
  甄玉娥抬起了螓首,诧异的望着他问道:“那店小二是怎样跟老伯伯讲的?”
  武维宁道:“他说姑娘卖身葬母,那位谢老爷午后就要来娶去姑娘了。”
  甄玉娥点了点头,含悲道:“情形正是如此,所以难女已不需要人帮忙了。”
  武维宁道:“姑娘情愿嫁给那谢老爷为妾?”
  甄玉娥凄然一笑道:“不情愿,又有什么办法呢?”
  武维宁道:“要是姑娘不乐意嫁给他,老夫有办法将姑娘赎回来。”
  甄玉娥注目问道:“然后呢?”
  武维宁道:“然后,姑娘恢复自由身,喜欢去哪里就去哪里!”
  甄玉娥道:“难女业已无家可归,而且身无分文,能去何处?何处是难女栖身之所?”
  武维宁问道:“听说姑娘是洛阳人氏?”
  甄玉娥点首道:“是的。”
  武维宁又问道:“那儿有无亲戚?”
  甄玉娥道:“有一位叔叔,但他也无力收养难女。”
  武维宁把包好的八百两银子递到她手上,道:“那么,这八百两银子也许可使令叔叔收容你!”
  八百两银子,对一个“弱不禁风”的姑娘,是个颇为沉重的包袱,因此甄玉娥伸手接住时,双手一沉,差点失手掉落,但是她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包袱中是八百两银子,她用力抱住那个包袱,抬起满布惊奇的玉脸道:“老伯伯,您说什么?”
  突然间,她呆住了!
  因为就在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前的“老伯伯”业已失去了踪迹!
  她以为遇见鬼魂,只吓得花容失色,骇叫一声,抛下银子,跌倒于地。
  但是,她显然是个聪明的姑娘,她立刻想到,假如自己见到的“老伯伯”不是真人,那一定是神仙而非鬼怪,因为鬼怪是绝不肯“帮助”人的,所以她略一定神之后,随即起身拿起那个包袱,将它解了开来。
  当解开包袱,一堆白花花的纹银呈现在她眼前之际,她仍然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万分吃惊的瞪望着那堆银子,颤声道:“这……这是真的么?”
  这个时候,武维宁已然来到谢老爷的宅院中,他很快就找到了谢老爷的书房,敢情这位谢老爷因太兴奋之故,居然尚未入睡,正在书房里踱方步,武维宁推门进入时,他以为是仆人来了,也不转头看一下,说道:“谢安,老夫说过不必侍候,你去睡吧!”
  武维宁抽出匕首,悄然闪至他身后,左手绕前蒙住他嘴巴,右手的匕首抵在他心口上,冷冷道:“谢老鬼,老夫有事同你商量,希望你爱惜性命,不要大声喊叫!”
  谢老爷大吃一惊,但因嘴巴被蒙住,叫不出声音,一时惊得浑身颤栗,嘴里“呜呜呜”个不住。
  武维宁道:“老夫再说一遍,你不能大声喊叫,否则一刀送你上黄泉!”
  谢老爷又“呜呜”两声,似在表示遵命。
  武维宁于是松开手,改抓住他的肩井穴,问道:“你埋葬甄姑娘的母亲,花了多少钱?”
  谢老爷面色苍白,震骇欲绝的瞪望着他,结结巴巴道:“你……你是何人?”
  武维宁冷声道:“别问老夫是谁,老夫只问你埋葬甄姑娘的母亲花了多少钱?”
  谢老爷吸了一口冷气,答道:“三……三两银子,你……问这个干么?”
  武维宁道:“要是老夫给你三两银子,你肯不肯放过甄姑娘?”
  谢老爷又惊又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武维宁道:“意思就是:甄姑娘不乐意嫁给你这个又老又刻薄的人!”
  谢老爷道:“岂有此理,她自愿卖身葬母,这是两厢情愿之事,如今老夫已安葬了她母亲,她岂可反悔?”
  武维宁紧了紧抵在他心口上的匕首,冷笑道:“这么说,你是不肯放手的了?”
  谢老爷面色一阵苍白,窒息似的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武维宁道:“一句话,愿意放手,我给你三两银子,饶你一条老命,不愿意,我就叫你到阴间去娶新娘!”
  谢老爷忙的连连点头道:“愿意!愿意!你把刀子收起来吧。”
  武维宁依言收起匕首,道:“那么,把她写给你的卖身契拿出来!”
  谢老爷犹豫了一下,看见武维宁满面杀气的瞪望着自己,不禁打了个寒噤,不敢反抗,走去一张书桌,打开一只书箧,取出甄玉娥的卖身契,说道:“这便是甄姑娘的卖身契,你……你说要给的三两银子呢?”
  武维宁伸手道:“拿来!”
  谢老爷退后一步道:“你须得先把三两银子还给老夫才能拿走这个!”
  武维宁眼睛一瞪道:“你怕老夫食言是不是?”
  谢老爷道:“当然啦,你是有本事之人,要是拿了卖身契掉头就跑,老夫要到哪里去追人?”
  武维宁冷笑一声,取出三两银子放到桌上,道:“好了,把卖身契给我!”
  谢老爷把那三两银子纳入怀中,才将卖身契递给他,道:“拿去,算老夫倒霉,以后绝不做好事了!”
  武维宁收下卖身契,一指书桌上的笔墨道:“再写一纸收据给我!”
  谢老爷一愣道:“收据?什么收据?”
  武维宁道:“说你拿了甄玉娥三两银子!”
  谢老爷道:“这又何必,卖身契已经——”
  武维宁探手入怀握住匕首,冷叱道:“你写不写?”
  谢老爷吓了一跳,只得在书桌前坐下,取出一张白笺,提笔匀墨,写出了一纸“银货两讫”的收据。
  武维宁再将收据收下,顺手抓起砚台道:“你看,这是什么制成的?”
  谢老爷慌忙双手抱头道:“你不能打人,老夫不是什么都答应你了么?”
  武维宁道:“老夫不打你,老夫只问你这是什么制成的!”
  谢老爷面露惊疑道:“那是石头制成的,老兄问此何意?”
  武维宁笑道:“石头很硬,对不对?”
  谢老爷变颜变色道:“那……当然啊。”
  武维宁运出真力一捏,登时将墨砚捏成粉碎,沉笑道:“如果你敢再生事端找甄姑娘的麻烦,这块砚台便是你的榜样!”
  语毕,开门退出书房,纵身一掠,越过墙头……
  回到客栈,轻轻推开甄玉娥的房门,只见她正坐在桌前,望着桌上的那堆白银发愣,不由微微一笑道:“甄姑娘,那银子不是假的!”
  甄玉娥惊啊一声,连忙朝他跪倒,又惊又喜道:“老伯伯,您……您是神仙还是人?”
  武维宁道:“这世上若有神仙,那些神仙未免太清闲了——老夫是人!”
  甄玉娥道:“您老……真要把这些银子送给难女?”
  武维宁掏出她的卖身契和收据递给她,道:“此外还有这两样东西!”
  甄玉娥接过一看,登时喜极而泣,连连磕头道:“老伯伯,您是难女的再生父母,请受难女一拜!”
  武维宁伸手将她扶起,笑道:“不必如此,老夫对你也有一个要求!”
  甄玉娥连连点首道:“是!是!难女愿为奴婢报答老伯伯的大恩大德!”
  武维宁摇头道:“不,天亮后,你可以雇车返回洛阳投奔令叔,老夫所谓之要求,是要求你……要求你不要再哭!”
  甄玉娥一呆道:“不要再哭?”
  武维宁道:“是的,你的哭声使老夫无法入眠,而老夫赶路赶得疲倦不堪,非得好好睡一觉不可,你不要再哭,好么?”
  甄玉娥泪潸潸的点头道:“好的,我不哭,我不哭……”
  武维宁道:“天亮之后,命店小二替你去雇一辆马车,除非有人来找你麻烦,否则千万不要来吵醒老夫,知道么?”
  甄玉娥又点首道:“知道,但是老伯伯,您还没有把您的大名告诉难女,您老至少应该把姓名告诉难女,是不是?”
  武维宁笑问道:“你要知道老夫的姓名干么?”
  甄玉娥道:“难女要给您老立个长生碑,终生供奉,以报答您老的恩德。”
  武维宁哈哈一笑道:“不必,你只要不哭,就算是报答老夫了!”
  说罢,退出房间,替她关上房门。
  回到自己房中,仍又和衣上床,蒙头便睡,也许是没有了哭声的吵扰,或者是做了一桩好事,心情愉快之故,他很快便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他起床开门走出,听见隔房传来打扫之声,走去一看,只见甄玉娥已不在房中,店小二正在打扫房地,他一见武维宁站在门外,连忙躬身陪笑道:“嗨,您老醒了。”
  武维宁点点头,问道:“那位甄姑娘呢?”
  小二道:“走了!嘿嘿,说来您老一定不相信,今天早上,她一大早就去喊醒小的,命小的去替她雇一辆马车,说要回洛阳,嘿嘿,小的说:‘不行呀!姑娘,你已经卖给了谢老爷,怎可逃走?’她听了就拿出两样东西给小的看,嘿嘿,您老一定猜不到那是什么东西!”
  武维宁一笑道:“那是什么东西?”
  小二道:“一张她写给谢老爷的卖身契和一张谢老爷收取她三两银子的收据!”
  武维宁故作惊讶道:“哦,她把自己赎回来了?”
  小二道:“可不是,她忽然有了许多银子,她说是一位老侠客帮助她的,嘿嘿,小的从来没见过老侠客是个什么样子,所以这话小的有些不信!”
  武维宁笑道:“不然,你认为是谁帮助她的?”
  小二道:“一定是我们镇上供奉的那位土地爷,您老不知道,我们那位土地爷最显灵,上个月——”
  武维宁摆手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老夫要赶路,没暇听你的,你快去弄些早膳来吧!”
  小二有点扫兴,抛下扫帚道:“好的,小的去弄来,您老要吃什么?”
  武维宁道:“随便,有什么吃什么!”
  两刻时候过后,他已结帐离开客栈,继续动身南下。
  由于酣睡了半个晚上,精神体力均已恢复,故走起来十分之快,看见道上无人,他便放开脚步向前疾奔,一转眼便奔驰了二十多里路。
  不久,一辆马车,在他对面的道上出现了!
  他知道那一定是甄玉娥所雇之车,但他不打算再和甄玉娥见面,他只想悄悄的越过马车,早一日赶到洛阳,设法解救俞盟主等四人。
  可是,正当他想绕路越过马车之际,却发现前面那辆马车忽然驶出官道,驰入附近的一片树林中。
  咦,那马车驶入树林中干么?
  那是通往洛阳?
  不,那树林中没有路啊!
  或者,那车夫打算驶入林中歇脚?
  也不,离开镇甸不过二十多里路,又不是大热天,马匹何必歇息?哼,莫非是那车夫……
  武维宁才想到这里,便不敢怠慢,立刻腾身纵起,朝那片树林飞奔过去。
  只见那辆马车在树林中左转右拐,觅路直入,一直到离开官道约有数十丈远,才停了下来。
  车夫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他勒停马车后,随由车座上跳下,面露一丝奸笑道:“姑娘别多疑,已走了大半天的路,再不歇歇,我的马可要支持不住啦!”
  只听车厢中的甄玉娥说道:“要歇脚,在路旁也可以歇,何必老远跑到这林中来呀?”
  那车夫笑道:“这林中比较阴凉,不是么?”
  甄玉娥打开车厢门,跨下马车,摆首四望道:“这树林中太荒僻,要是来了强人,看你怎么办!”
  那车夫哈哈笑道:“放心,这条路老子天天在走,什么地方有窟窿,老子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甄玉娥道:“似这般走法,要几天才能到达洛阳?”
  车夫道:“大概六、七天就可到了,只是甄姑娘当真要去洛阳么?”
  甄玉娥一怔道:“我当然要去洛阳,你这么说是何意思嘛?”
  车夫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道:“我替姑娘设想,姑娘还是不要回洛阳为妙!”
  甄玉娥花容微变道:“你说什么?”
  车夫耸耸肩道:“姑娘回到洛阳,万一你叔叔不肯收容去,那时候姑娘岂非空跑一趟?”
  甄玉娥正色道:“你别胡说!”
  车夫干笑一声道:“再说,你叔叔就算看在那八百两银子的份上愿意收容你,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你这个年纪可以出嫁了,既然迟早要嫁人,倒不如——”
  甄玉娥脸红了,跺足道:“喂,你别胡说好不好?”
  车夫向她走上一步,涎脸笑嘻嘻道:“说真的,我马宏吉至今尚未娶妻,要是姑娘不嫌弃,咱们俩就结成夫妇,这样姑娘一辈子便有了依靠,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甄玉娥惊怒交迸,退步清叱道:“瞎说,你快开车送我上路,要不然,我……我……”
  马宏吉嘿嘿笑道:“怎样?”
  甄玉娥顿了顿道:“要不然,我要喊叫了!”
  马宏吉仰头大笑一声道:“哈!告诉你,这附近鬼都没有一个,你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听得到!”
  甄玉娥吓坏了,不觉连连后退,颤声道:“你……你想怎样?”
  马宏吉满面狰狞的一步一步向她迫去,悍笑道:“我马宏吉赶车赶了十多年,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机会,所以我不能放弃,我要你那八百两银子,也要你的身子,你若不答应,我杀了你!”
  甄玉娥登时惊慌失措,转身便跑,骇叫道:“救命哪!救命哪!”
  马宏吉赶上一步,伸手抓住她的秀发,用力一扯,将她扯倒地上,喝道:“闭嘴,你再喊叫,老子当真一刀刺死你!”
  说着,由怀中抽出一柄小刀,抵上她的咽喉。
  甄玉娥吓得要死,果然不敢再叫,只低声哀求道:“你不能这样,你可怜可怜我……那八百两银子你可以拿去,但是请你不要……不要……”
  马宏吉嘿嘿冷笑道:“到了口的鸡肉,要老子放弃,可能么?嘿嘿,老子玩过不少女人,可从来没有玩过真正的姑娘,尤其是像你这般标致的姑娘,嘿嘿嘿……”
  甄玉娥又惊又急,泪流满面地道:“请你行行好,饶了我吧!我是个无依无靠的弱女,我——”
  马宏吉面色一沉,喝道:“废话少说,现在乖乖的把衣服脱下来!”
  甄玉娥惨笑道:“你再逼我,我便咬舌而死!”
  马宏吉听了立刻抛下小刀,双手往她粉颈扼去,恶笑道:“这怎行?老子可不想奸尸,那太没有味道了!”
  可是他的双手还没扼上甄玉娥的颈子时,甄玉娥的脸上忽然露出一片喜色,急叫道:“恩公快救我!”
  马宏吉方自一怔之间,整个人已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抓住后领,被人提了起来!
  来的,正是武维宁!
  马宏吉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来,这时被武维宁提在空中,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他想挣扎,可是只觉腰上被点了一下,浑身顿告麻木不仁,他虽然不通武功,却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功夫,因而更惊得心胆皆裂,发出颤抖的声音道:“你……你这位大……大英雄请……饶恕小的这一次……小的……小的……”
  武维宁截口冷冷道:“刚才甄姑娘求你饶她,你答应了没有?”
  马宏吉颤声道:“是……是……小的该死……小的一时糊涂……只请大英雄饶了小的这一次,小的以后不敢了!”
  武维宁拧转他的身子,扬手左右开弓,劈劈拍拍的重捆了他一阵耳光,只打得他双颊红肿,嘴角溢血才歇手,然后解开他的穴道,将他掷上车座,喝道:“好好给我开车!”
  马宏吉犹如死里逃生,爬在车座上直喘气,一面说道:“是……是……开车!开车!”
  甄玉娥跪在地上直叩头,悲喜交集地道:“恩公,您又救了难女一次,难女真不知道要怎样报答您才好……”
  武维宁扶她起来,淡淡一笑道:“不必放在心上,上车吧!”
  甄玉娥忙不迭的摇首道:“不!不!难女不敢坐他的车子了!”
  武维宁道:“别怕,老夫跟你一起坐,到了下一站城镇,老夫再替你换一辆车子。”
  甄玉娥听了才安心,脸露喜色道:“真的,恩公要陪伴难女一起去洛阳?”
  武维宁没有回答,默默的扶她上车,自己亦随后上车坐定,向马宏吉沉容问道:“下一处城镇是什么地方?”
  马宏吉一边驱马转车,一边答道:“是故城,离此约有三十里路。”
  武维宁道:“好,中午前给我赶到那里,赶不到我打断你的狗腿!”
  马宏吉连声应是,立即驱车出林,循着官道向故城方向疾驰。
  甄玉娥直到这时,才定下心神,透了口气,破涕为笑道:“老伯伯,您是怎么知道的?”
  武维宁道:“老夫凑巧也是走这条路,刚才看见马车转入林中,心里起疑,就追入一看,并不知车中人是你……”
  甄玉娥道:“谢天谢地,若不是老伯伯赶到,难女这会只怕已经不堪设想了。”
  武维宁笑而未语。
  甄玉娥满脸流露依偎孺慕之色,问道:“老伯伯,您能否告诉难女,您要去何处?”
  武维宁沉默有顷,答道:“和甄姑娘相同,洛阳!”
  甄玉娥大喜道:“那好呀!老伯伯昨夜为什么不肯说出来?难女早就告诉您要去洛阳,是不是?我们可以一起去洛阳,是不是?”
  武维宁凝容道:“不,老夫有非常要紧的事情必须早些赶到洛阳,不能跟姑娘一起走!”
  甄玉娥心慌道:“但是现在老伯伯已决定跟难女一起走了,是不是?”
  武维宁摇头道:“不,老夫只能陪你到故城,替你换一辆可靠的马车,然后老夫就要独自赶路了!”
  甄玉娥容颜一惨,万分失望的“噢!”了一声道:“为什么?难道难女会耽误您的行程么?”
  武维宁道:“是的。”
  甄玉娥急道:“不会的,您老又不是骑马,我们一路乘坐马车,很快就会到达洛阳的!”
  武维宁道:“乘坐马车,要六、七天才能到达洛阳,经老夫徒步赶路,四、五天就可到了。”
  甄玉娥迷惑不解的道:“您……您老骗人,怎么走路会比马车快呢?”
  武维宁一笑道:“老夫的一双脚跑起来比马车还快,这是一种……功夫,说了你也不懂,但老夫确实不是骗你!”
  甄玉娥道:“我知道了,您老是传说中的剑侠者流,武功很高,是不是?”
  武维宁点头笑道:“不错!”
  甄玉娥问道:“您老赶着去洛阳干么?”
  “救人!”
  “救人?”
  “是的,老夫有四个朋友落入恶人的手里,如不赶快去救,他们就会惨遭杀害!”
  “哦,原来如此……”
  “就为了这件事,老夫无法陪你一起走,不过你放心,等下到达故城,老夫会替你雇到一辆可靠的马车,使你安安全全回到洛阳。”
  “好的,救人如救火,难女明白了。”
  “令叔住在洛阳的什么地方?”
  “西城门外的顶角村,我叔叔叫甄舜和,是个做小本买卖的。”
  “他人好不好?”
  “还不坏,可是他有七个子女都还小,因此生活很贫苦……”
  “见到令叔,你可以先拿一百两银子给他,在他家住一阵子看看,要是不好相处,那只好找个归宿,你是个女孩子,只有找个归宿才是长久之计。”
  “………………”
  “咦,你怎么哭了?”
  “老伯伯,您有没有子女?”
  “没有,老夫未娶妻室,是个处处为家处处家的流浪汉!”
  “那么,难女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老伯伯愿不愿意……”
  “你说说看,只要是老夫做得到的,定不使你失望就是了。”
  “我……我想认您老作义父,您老肯收留我这个义女么?”
  “啊,这个……恐怕不行,老夫一生东奔西跑,行无定址,而且……咳咳……”
  “我不是要您老天天带着我四处飘泊,只希望您老认我作义女,以后有机会经过洛阳,就去看望我一下,教我一些武功。”
  “噢,你想练武?”
  “是的,我很羡慕像您老这样有本领的人,我希望能练成武功,做一个锄强扶弱的侠女——您老别笑,我是真的有这种心意嘛!”
  “老夫明白,但是老夫有难言之隐,不能认你为义女,也没空暇教你武功。”
  “什么难言之隐?”
  “唔,这个……老夫真不知要怎么说才好……”
  “您老怕人知道?”
  “唔……”
  “那么,我发誓不把您老的一切告诉任何人就是了,好不好?”
  “………………”
  “哼,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您老瞧不起我,所以才不肯答应我!”
  “不,不是的。”
  “一定是的,您老瞧不起我,所以甚至连姓名也不肯告诉我……”
  “别哭!别哭!老夫可以把姓名告诉你,但是……咳!老夫实在不想欺骗你……”
  “这话怎么说呀?”
  “这……这样吧,我把一切告诉你,但你绝不能泄露给任何人,好么?”
  “我若泄露出去,叫我不得好死!”
  “嗯,我现在的名号叫‘麻衣鬼师闻天笙’,但这是假的,我的真姓名叫武维宁……”
  “啊,您老为什么要用假姓名?”
  “不但姓名是假的,连我现在这副面貌也是假的,换句话说,我现在是在冒充一个叫‘麻衣鬼师闻天笙’的人!”
  “您……您现在的面貌也是假的?!”
  “正是,我不是老人,我的年纪只有二十岁,这,这就是我不能收你为义女的原因。”
  “天哪!您只有二十岁?您是个年轻公子?这……这是——”
  “嘘,小声一些!”
  “——真的么?”
  “真的!”
  “你为什么要这样?”
  “刚才说过了,是为了要救四个朋友。”
  “为什么冒充‘麻衣鬼师闻天笙’才能救出您那四个朋友?”
  “因为‘麻衣鬼师’是恶人之一,我冒充他,便可混入匪窟中轻易的将朋友救出。”
  “要是撞见了真正的‘麻衣鬼师’,您不是要露出马脚了么?”
  “不会,真的麻衣鬼师已经死了!”
  “啊……”
  “被我杀死用!”
  “啊……”
  “你害怕了?”
  “不,我知道你是好人,被你杀死的一定是坏人,可是……你当真是个年轻的公子么?”
  “我是年轻人不假,但我不是公子,我是草野粗夫,一个穷小子!”
  “你让我瞧瞧你的真面目好不好?”
  “不行,我花了半天的功夫才化装成这模样,要是恢复本来面目让你看,再化装就麻烦了。”
  “但是你不让我瞧,以后我怎么认得你呢?”
  “以后……唔,如有机会,我会以本来面目去顶角村探望你,那时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庐山真面目了。”
  “嗯,好的,那么你现在先把你的一切告诉我,告诉我你家住在何处,告诉我你是怎样学成本领的,好么?”
  “好的,我家住长白山头平顶,我的父母都已过世了,从十一岁开始,我们家就只剩下我和我奶奶两个人相依为命,我每天上山挖煤,用骡车载煤到山下去卖,生活虽然清苦,但是我们过得很愉快,后来有一天……”
  车行辘辘中,武维宁轻轻的细说自己的一切遭遇,说到昨夜投宿客栈听到甄玉娥的哭声时,车夫马宏吉刚好赶到故城的街上了。
  甄玉娥情不自禁的握住他的手,激动地道:“我们的身世有些相同,同是天涯沦落人,只是你比我好些,你是个男孩子,而且你还学了一身本领,你有能力照顾自己,是不是?”
  武维宁点了点头,苦笑一下道:“是的,我比你好些,我可以照顾自己,但是将来你会比我幸福,因为你可以过那平凡人的生活,而我却不能,将永远在刀口上打滚,也许有一天,我会陈尸荒野,没有人掩埋我,没有人知道我是谁……”
  甄玉娥紧紧握住他的手道:“不,你不会的,你是好人,吉人自有天相,你一定会达成愿望,把那些恶人一一擒回正心牢的!”
  武维宁笑了笑,忽然伸手推开车厢门,向那马宏吉问道:“喂,此地就是故城么?”
  马宏吉道:“是的,这就是故城!”
  武维宁道:“好,你停车!”
  马宏吉勒停了马车后,武维宁先把甄玉娥的包袱提下,然后扶她下车,转去车座前问道:“甄姑娘不坐你的车子了,现在该给你多少钱?”
  马宏吉哪敢再要钱,连称不必,掉转马车,飞也似的驰去了。
  武维宁一笑,拉起甄玉娥道:“走,咱们先找个饭馆吃饭去!”
  找到一家饭馆,“老少”俩便进入坐下,由于武维宁作“老人”打扮,所以他带着一个姑娘进入饭馆,谁都以为他们是父女,没有人对他们多看一眼。
  点了饭菜,武维宁等饭菜送到时,乘机问道:“小二哥,借问一下,你们这儿能雇到马车么?”
  小二道:“有的,您老要坐人还是运货?”
  武维宁道:“坐人。”
  小二道:“就在这条街的拐角处,要不要小的去替您老叫来?”
  武维宁道:“不必了,我们吃过饭自己去叫,谢谢你了。”
  小二笑道:“不客气,不客气……”
  说毕,躬身而退。
  武维宁于是招呼甄玉娥吃饭,甄玉娥知道这一顿饭吃过之后,就要和眼前的这位“恩人”分别了,她虽不知武维宁的庐山真面目是俊是丑,但是她仍有许多幻想,因此心中充满着离情别绪,也因此而吃不下饭,但她像一般少女一样有着一种天生的矜持,她不能主动的把自己的心意表露出来,同时为了掩饰内心激荡的涟漪,她勉强的端起饭碗,低首吃了起来。
  “老少”俩各怀心事,因而一顿饭吃完,竟未交谈一语,直到武维宁召来店小二付过账,才起身说道:“走吧,甄姑娘!”
  出了饭馆,武维宁带着她往街角走来,看见她沉默无语,便轻声道:“甄姑娘,我本该一直送你到达洛阳,但我实在不能……”
  甄玉娥凄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给予我的帮助已经太多了,我十分感激你,不论我能不能平安回到洛阳,我都会永远感激你的!”
  武维宁道:“等下雇马车时,我会伪称是洛阳的镖师,说你是我的侄女,这样赶车的人就不敢妄生歹念了,当然你自己也要表现得坚强些,不要让人一看就知你是个容易欺负的弱女。”
  甄玉娥点了点头,强笑道:“好的,你放心,我已经得到了我想得到的,我已心满意足,什么都不怕了!”
  武维宁在她说话时,发现她目中充满着无限情意和一丝淡淡的哀怨,心头不期一震,连忙把眼睛移开,佯作不知不觉。
  两人拐过街角,果见左近有一处出租车马的车场,武维宁走到车场门口,立刻有一名车夫迎上来问道:“老丈要雇车?”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老夫是洛阳镖局的镖师,身后这位是老夫的侄女,老夫因有要事,不克亲自送她回洛阳,故想雇你们的马车送她回去。”
  那车夫欣然道:“好的,不过我们的马车不能过河,只能开到孟县为止,到了孟县,令侄女可乘渡船过河,再由孟津另雇马车直抵洛阳。”
  武维宁道:“就这么办,车费是多少?”
  那车夫道:“由此到孟县,有五、六天的行程,加上空车回来,所以最少要八两银子。”
  武维宁掏出一锭重足十两的银子递给他,道:“老夫给你十两,唯一的要求是路上多照顾一下,不能有一些差错!”
  那车夫喜出望外,接过银子,连连打躬称谢,笑道:“谢谢您老的厚赏,小的一定会好好把令侄女送到孟县,您老放心好了!”
  武维宁道:“能不能立刻出发?”
  那车夫道:“可以,待小的去向敝东家说一声,立刻就走!”
  说毕,转身奔去。
  不久,便见他提着一个包袱走出,由马厩里牵出一匹健马套上一辆马车,跳上车座坐定,驱车驶出车场,然后下车朝甄玉娥躬身道:“姑娘可以上车了。”
  武维宁把车里车外巡视一番,便扶着甄玉娥上车,甄玉娥似乎十分留恋这最后的一刻,一对清澈明亮的眼睛痴痴的注视着武维宁,上车坐定之后,仍紧握武维宁的手不放,喃喃说道:“你说要去顶角村探望我?”
  武维宁避开了她的眼光,点头道:“嗯,是的……”
  甄玉娥热切地道:“你不会骗我吧?”
  武维宁道:“不会的。”
  甄玉娥道:“好,即使你不能很快去看我,我……我也会等你,等你一辈子的!”
  说毕,慢慢的放开了武维宁的手……
  武维宁向她摆摆手,掉头便走,疾步的往城外走来。
  他颇为甄玉娥的柔情所动,以致心中十分不安,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有机会去顶角村探望她,但他欺骗了她,答应会去探望她……
  唉,无论如何,时间会冲淡一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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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6 00:20:31 | 显示全部楼层
try85 发表于 2019-8-10 23:24
林哥系列这几部不错,可惜都还没有电子版只有实体书。

一剑染红长白雪有tx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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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8-6 07:18:51 | 显示全部楼层
最想看《第七把飞刀》,可惜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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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6 09:37:09 此帖为手机版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qblyy 发表于 2020-8-6 00:20
一剑染红长白雪有txt了

好!一剑染红长白雪我在群里看到了,刚出来就已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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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8 13:4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六章 恶满人亡
  出了故城,他避开驿道,立刻施展陆地飞行术,疾若流星的一路南下。
  一路无事,第四天午后,他来到了濒临黄河的孟县,在城中草草的填饱了肚子,打听得渡河之处,便一直往渡头走来。
  甫抵渡头,恰见有一艘载满客人的渡船快要开了,武维宁赶上一步,踏上跳板,正想找个位子坐下,忽听靠近船头那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喊道:“闻兄,这边有个坐位!”
  武维宁闻声一震,举目望去,看见发话的竟是打扮作“寇员外”的三手丐桑元,不禁“啊!”了一声,挤上前道:“是你——桑兄!”
  三手丐桑元腾出一个位置给他,低声笑道:“咱们相处几十年,桑某人今天第一次听到你尊称我为桑兄,真不简单啊!”
  武维宁不知麻衣鬼师一向是怎样称呼他的,心中不免有些紧张,当下也低声笑道:“你现在是家财万贯的大员外,难道要老夫称呼你为臭叫化?”
  三手丐桑元哈哈一笑,转话问道:“你是刚到的?”
  武维宁颔首道:“正是,你好像比我快了一步?”
  三手丐道:“我到此已有半天,现在才搭上船!”
  武维宁一哦道:“你的脚程倒是不慢,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
  三手丐摇头道:“鬼都没见到一个!”
  武维宁道:“我也没发现什么,所以才一路赶来,不知帮主是否已经到达洛阳了?”
  三手丐道:“他脚程不比咱们慢,如无事故,大概已经到了!”
  武维宁道:“有没有见到另外那几位?”
  三手丐道:“没有,你呢?”
  武维宁道:“见到一个!”
  三手丐道:“谁?”
  武维宁笑道:“你!”
  三手丐一拍他肩膀,笑道:“闻兄,你一向鬼气森森,不想如今也变得风趣起来了!”
  武维宁一怔,忙笑道:“在正心牢关了十多年,今日重见湖海山川,心情特别愉快啊!”
  三手丐转头望向渡船外的澎湃河水,深深“吁”了一声道:“不错,已经十多年没见过这条大河了,看来这条大河还是老样子……”
  武维宁道:“再过一百年一千年,它仍然是这个样子,可是人却有生老病死,不论任何大英雄大豪杰,都逃不过生老病死!”
  三手丐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是这个意思么?”
  武维宁道:“正是,所以人生只有短短数十年可活,咱们实在应该——”
  三手丐接口道:“轰轰烈烈的干一番!”
  武维宁道:“嗯,你认为要怎样干才对?”
  三手丐道:“不能流芳百世,就得遗臭万年!”
  武维宁微微一笑道:“你喜欢流芳百世还是遗臭万年?”
  三手丐笑道:“闻兄这话未免问得太多余,咱们想流芳百世就能流芳百世么?”
  武维宁笑了笑,没有再跟他“研讨”下去,因为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麻衣鬼师闻天笙,是个怙恶不悛的大魔头,岂能劝对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渡船,徐徐破浪前进。
  暮色苍茫时分,船抵黄河南岸,两人下了渡船,进入孟津县城,三手丐说道:“闻兄,洛阳距此尚有五十几里,咱们是在此过夜抑是连夜赶路?”
  武维宁道:“五十多里路,顶多两个时辰就可赶到,咱们还是赶去投宿‘鸿宾客栈’吧!”
  三手丐道:“也罢,咱们先去喝几杯再走……”
  由一家酒楼出来,夜幕已垂,三手丐因多喝了几杯,脚步有些蹒跚,他一手搭在武维宁的肩上,满脸带着醉意道:“闻兄,自从逃出正心牢到现在,咱们还未曾好好玩过,你说是不是?”
  武维宁轻“嗯”一声道:“你喜欢玩些什么?”
  三手丐嘿嘿笑道:“闻兄难道不知老叫化的毛病?老叫化喝了酒后,就不能自已啦!”
  武维宁淡然道:“那该如何是好?”
  三手丐道:“找地方解决去啊!”
  武维宁道:“得了吧,咱们还要赶路呢!”
  三手丐道:“帮主并未限令咱们须在今夜赶回洛阳,咱们在此城过一夜又有何妨?”
  武维宁道:“老夫对女人不感兴趣!”
  三手丐“哈!”的一笑道:“这个老叫化知道,闻兄有断袖之癖,喜男不喜女,老叫化负责替你找一个就是了!”
  武维宁听得恶心,摇头道:“不,老夫今天没有一点兴趣,不去了。”
  三手丐道:“你没有兴趣,老叫化却是兴致勃勃,难道就不能委屈一下,陪陪老叫化?”
  武维宁迫切的想赶去洛阳鸿宾客栈救出俞盟主四人,哪有心情同他去寻花问柳,当下又摇摇头道:“不能,老夫实在提不起兴趣,要去你自己去吧!”
  三手丐悻然道:“好,不去就不去,下次你兴头来时,可别来求老叫化作伴!”
  武维宁笑道:“可以,老夫喜欢单枪匹马,谁耐烦找你作伴……”
  两人边走边谈,不觉已走出孟津县城,武维宁见他始终把右手搭在自己肩上,甚感不自在,几次想出手将他杀了,又觉用暗算手法杀人不大光明,故迟迟没有动手。
  离城约莫二、三里,武维宁忍耐不住了,拉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道:“好了,这一段路已无行人,咱们赶一程吧!”
  三手丐失去了倚靠,踉跄的行了几步,连忙又出手揽住武维宁的腰身,道:“不成,老叫化肚内黄汤发作了,闻兄请再扶老叫化一阵……”
  武维宁发觉他的手指若有意若无意的按在自己的麻穴上,心头暗暗一凛,忖道:“哼,莫非他已瞧出我不是麻衣鬼师闻天笙?唔,不会吧,我有什么破绽落在他的眼里呢?”
  警惕一生,便暗暗运气戒备,嘴里轻笑一声道:“真差劲,你才喝了几杯酒,就软成这个样子?”
  三手丐道:“老叫化本就量浅,闻兄难道忘了?”
  武维宁道:“知道自己量浅,就不该多喝啊!”
  三手丐道:“嗯,老叫化原打算在城里过一夜,可是闻兄偏偏不肯……唔,闻兄,你猜左兄等人是否已经把俞立忠四人送到鸿宾客栈了?”
  武维宁漫声道:“大概应该到了。”
  三手丐笑道:“不知咱们能不能赶上观看帮主为俞立忠施行‘离魂换魄’之术?”
  武维宁道:“恐怕不能!”
  三手丐讶然道:“为何不能?”
  武维宁道:“你这样要活不活的样子,何时才能赶抵洛阳?”
  三手丐笑“哦”一声道:“闻兄别急,最迟天亮就可到达,而且……咳,赶不上也没关系,反正帮主在施行‘离魂换魄’手术时,根本用不着咱们帮忙,你说是也不是?”
  武维宁轻“唔”一声,没有接腔,因为他对复仇帮主的“离魂换魄”完全不了解,深怕答错了露出马脚。
  三手丐嘿嘿笑道:“俞立忠一除,闻兄可知会有什么结果?”
  武维宁道:“四海同心盟将从此瓦解,武林霸权将落入本帮之手,如此而已!”
  三手丐大笑道:“不错,本帮怕的就是俞立忠一人,他一死,树倒猢狲散,哈哈哈……”
  武维宁道:“不过还有两个人也必须除掉才能安稳,他们便是‘千手剑客上官威’和‘流浪天使卢仪南’,这两人的武功都不在俞立忠之下呢!”
  三手丐道:“嗯,可是他们机智不及愈立忠,不足为虑,你知道,俞立忠这老贼不仅武功高强,智计绝伦,而且易容术也高人一等,他有一次曾经冒充老叫化,把我们搅得天翻地覆,这事你还记得吧?”
  武维宁又轻“唔”了一声,没有回答。
  三手丐追问道:“闻兄忘了不成?”
  武维宁道:“唔,以前的事,还提它干么?”
  三手丐笑道:“闻兄的易容术也不坏,但老叫化敢说你不及俞立忠的十分之一!”
  武维宁道:“是的,这一点老夫承认不及他……”
  三手丐诡然一笑道:“俞立忠在冒充一个人时,他会先把那个人的一切习性摸得很清楚,甚至每一个小动作都不肯放过!”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这是他厉害之处。”
  三手丐道:“但是你就差劲多了,你在冒充一个人时,甚至连那个人的走路的姿势都弄不清楚——”
  说到此处,他揽在武维宁腰间的右手,中食二指突然运力戮上武维宁的麻穴!
  武维宁浑身一僵,再也无力举步,慢慢的倒了下去,身子在地上一翻,成仰躺之式,他假装失惊的叫道:“嘿!你开什么玩笑?”
  三手丐脸上现出嘲弄的笑容,吃吃笑道:“老叫化传授阁下一项不传之秘,阁下以后若有机会再冒充麻衣鬼师闻天笙时,走路的样子一定要这样……”
  说着,迈动脚步来回走着,脚板向内微拐,一扭一扭的,活像一只鸭子!
  武维宁佯怒道:“别开玩笑,快拍开老夫的穴道,咱们赶路是正经!”
  三手丐俯身注视着他,阴恻恻的笑道:“现在告诉老叫化,阁下是谁?”
  武维宁沉声道:“臭叫化,你喝醉了?”
  三手丐摇头笑道:“没有,老叫化再喝一斗也不会醉,老实告诉你吧,下了渡船后,老叫化就发现你走路的姿势不对,所以老叫化才假装要喝醉,邀你去玩玩,闻天笙并无断袖之癖,可是你却默认了,只此一点,就足以证明你是冒牌货,嘿嘿,现在告诉老叫化,你是何许人?”
  武维宁轻叹一声道:“刚才老夫真该出手暗算你才对……”
  三手丐冷笑道:“你也发觉被老叫化瞧出破绽了?”
  武维宁道:“有点怀疑而已,不过老夫并不因怀疑而想杀你,你该明白,像你这类人物,人人得而诛之!”
  三手丐道:“那你为何不动手?”
  武维宁道:“老夫觉得暗算杀人有欠光明,所以没有动手。”
  三手丐道:“这么说,阁下心肠倒是不坏啊!”
  武维宁叹道:“心肠好有个屁用,如今不是吃了大亏……”
  三手丐笑道:“下世为人,有机会暗算别人时,你应该毫不迟疑的动手,这样才不致悔恨莫及。”
  武维宁道:“多承指教,老夫会铭记在心的。”
  三手丐道:“阁下冒充麻衣鬼师,这是否表示麻衣鬼师已被你杀害了?”
  武维宁道:“不错,他死于安新县城外,此刻只怕已尸骨无存了!”
  三手丐面色一变道:“哼,这么说来,半疯书生也是你杀的了?”
  武维宁道:“一点不错!”
  三手丐目中陡露愤怒和杀气,冷冷道:“原来都是你一人在搞鬼——你是千手剑客上官威?”
  武维宁道:“不,千手剑客上官威不像我这样喜欢杀人——我是武维宁!”
  三手丐神色大愕,失声道:“嚇!你……你是武维宁?”
  武维宁冷笑一声道:“不错,是你们在安新县城的漏网之鱼!”
  三手丐又惊又怒道:“好小子,你真够狠啊!”
  武维宁道:“这是拜受你们七十二魔之赐,三毒绝狐没到大平顶之前,我只是个平平凡凡的少年,可是认识了三绝毒狐后,我成了杀人凶徒,因我而死了九十七条人命,最后连这奶奶也不得终其天年,你说这是谁的杰作呢?”
  三手丐面容一狞,嘿嘿恶笑道:“因此你决心把我们七十二人一一收拾?”
  武维宁道:“视情况而定,能生擒便生擒,不能则杀之!”
  三手丐面上杀气更盛,问道:“到今天为止,你一共收拾几个了?”
  武维宁道:“杀了三个,生擒三个,另外有一个‘无影脚向连’也死了,不过他是死于他发妻姚月娇之手,所以算起来你们七十二魔只去了七个,不过,你可能是第八个!”
  三手丐怪笑一声道:“嘿!你还想杀死老叫化么?”
  武维宁道:“是的,你非死不可,否则我就不能再冒充麻衣鬼师前往鸿宾客栈救人了?”
  三手丐仰天哈哈大笑道:“好小子,死到临头还口出大——”
  “砰!”的一声,他的小腹丹田被武维宁突然飞起的一脚踢中,偌大一个身子登时离地飞起,于惨叫声中,跌落于寻丈开外的道路上!
  武维宁缓缓站起,举步走了过去。
  三手丐丹田重伤,已是气若游丝,惨白的面上冷汗直流,但是他似乎不甘心就死,努力的提聚精神,挣扎的抬起头,两只神光渐散的眼睛死盯着武维宁不瞬,断断续续的问道:“你……你何……何以能……这样快就……冲开穴道?”
  是的,最使他惊惑不解的就是这一点,他点中武维宁的麻穴,为时不过一盏热茶的光景,而任何绝顶高手在被人点了麻穴后,也无法在这样短短的时间内运功冲开穴道,这也就是他何以会轻易的被武维宁一脚踢中的原因,他根本没想到武维宁会这样快就冲开穴道,更不知武维宁何以能这样快就冲开穴道。
  武维宁冷冷一笑道:“你快要死了,所以我不妨据实告诉你,我身上穿着一件刀枪不入的蟒皮衣,所以你刚才那一手根本没能制住我的穴道!”
  三手丐面上升起一片惨笑,道:“好……好……原来如此……想不到你……小子也变得……这般阴毒……”
  武维宁道:“这是你刚才教我的,你说有机会暗算别人时,必须毫不迟疑的动手,不是么?”
  三手丐嘴巴张了张,但没有说出话来,头往旁一歪,死了!
  武维宁取出小册子除名完毕把他拖离道路,弃置于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乱草中,随即动身往洛阳赶来。
  一个半时辰后,巍峨宏伟的洛阳城已出现在他的眼前了。时正半夜,城门已闭,他捡了一块朽木板抛入护城河中央的水面上,纵身掠出,脚尖一点浮在水面上的木板,身形再度窜起,一下便越过了护城河。
  仰望城楼,发现上面站有一个守城的士兵肩荷长方在来回走动,他于是绕到一处城墙下,一提真气,施展轻功飞登城上,再由城上掠入城内。
  纵目四瞩,但见城中楼阁连绵如云,灯火明灭,这是武维宁自离开长白山以来,首次见到的大城市,他不知“鸿宾客栈”座落于何处,心想一般客栈都在热闹的大街上,当下便顺着通衢大街走来。
  行约百步,迎面撞着一个蹒跚而行的醉汉,乃迎上前拱手道:“老弟,借问一下,鸿宾客栈在何处?”
  醉汉抬起头,身子摇摇幌幌,望着他语声浑浊的道:“你说什么?你想喝一杯?好,老子带你去,嘿嘿,不醉无归,老子还没醉呢!”
  武维宁笑道:“老夫是在请问你,鸿宾客栈在哪条街上,你听到哪里去了?”
  醉汉搔了搔头,眨眨眼道:“鸿……鸿宾客栈么?”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老夫要去鸿宾客栈投宿!”
  醉汉笑道:“哈!你算是问对了,老子正是鸿宾客栈的人,不过……老子不能带你去,老子还要——呃!还要去媚香院喝几杯……”
  武维宁以为他是在鸿宾客栈投宿的客人,当下微微一笑道:“不妨,你只要告诉老夫在哪一条街就行了。”
  醉汉“哦”的一声,转身一指街上道:“一直走,走到……十字街口向右拐,就……就可看到鸿宾客栈了!”
  武维宁道了谢,便大步往前走来,又行约百来步,果然来到一处十字街头,拐入右边的街道,一眼便看见了那家鸿宾客栈!
  两盏写有“鸿宾”字样的风灯,吊在大门外的两侧,在夜风中微微摇荡着……
  武维宁知道这家“鸿宾客栈”就是数十年前的“桑宇茶庄”,也即是当年一代大魔君“五绝神魔濮阳鸿飞”的产业之一。当年,圣侠俞立忠曾陷身于这座机关重重的“桑宇茶庄”的地下室,后来脱身之后,五绝神魔的徒弟便纵火将之焚毁,但是诚如无名魔所说,那次的大火,烧掉的只是地面上的楼房,而地下的一切仍旧完好无损。现在,无名魔使人鸠工把它改建成客栈,可说是极聪明之举,如果自己不是冒充麻衣鬼师而得悉一切,谁也料想不到魔帮的余孽会在数十年后的今天重返旧窟!
  俞立忠、红小萍、俞冰媛和一斗仙李泽四人,如今是否已被带到这家鸿宾客栈的地下室呢?
  嗯,除非三绝毒狐左丘谷等人在押解他们来此的途中发生意外,否则以时间推断,他们应该已经到达了!
  那地下室的机关,自己毫无所悉,如今要怎样才能把他们四人救出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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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4: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七章 赴义无反顾
  他知道这是最困难和最危险的一关,但是他毫不犹豫的向鸿宾客栈走去,因为他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要尽一切能力将俞盟主四人救出,而且要尽一切能力盗取药方解救正陷昏迷的俞戈、叶三位特使,不成功,便是死!
  来到鸿宾客栈门口,只见有个店小二正在柜台后打盹,武维宁举步跨入之际,那店小二立刻惊醒,他显然不认识麻衣鬼师闻天笙,一见半夜三更还有客人前来投宿,神色甚讶,连忙走出柜台打躬道:“老客官,您是……从哪里来的!”
  武维宁语声冷峻地道:“从城外来的!”
  那店小二满脸惊诧道:“是刚入城的么?”
  武维宁微一颔首道:“不错,有何不对?”
  那店小二忙的堆笑道:“没什么,没什么,小的是想,城门早关闭了,您老不知是怎样入城的……”
  武维宁冷冷道:“凡是在半夜前来投宿客栈的,你们都要这样盘问?”
  那店小二连连陪罪道:“不,不,小的只是一时好奇,咳咳,您老要上房还是……”
  武维宁道:“老夫要一间‘下房’,而且要你们东家来侍候!”
  那店小二一呆道:“要我们东家侍候?”
  武维宁道:“正是,你不认识老夫,你们东家‘司空森’却认识老夫!”
  那店小二连日来接了不少“身份奇特”的客人,故一听此言,顿知又是一位“来头不小”的人物,不由惊“啊!”一声,态度更加恭敬,不迭的打躬作揖道:“是是,您老请稍坐片刻,待小的去通报!”
  说着,飞也似的奔入里面。
  须叟,一位富绅打扮的中年人由里面快步而出,哈哈笑道:“原来是闻兄,你来得好快啊!”
  这个中年人,武维宁一看就认出正是由正心牢逃出的七十一魔之一,也就是代替无名魔被同心盟关禁十多年的司空森!
  自从圣侠俞立忠获悉同心盟所关禁的“无名魔”原是“司空森”所代替之后,武维宁已由圣侠俞立忠的嘴里知道了这个司空森的来历,知道他是五绝神魔的一个徒孙,名叫“司空英”的弟弟。
  当年,司空英追随其师艾北村“史家典”及五绝神魔为祸武林时,曾是一个重要的角色,心性阴毒,手段狠辣,所以后来落网时,也被同心盟处决了,那个时候,司空森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后来不知因何被无名魔等人收养而成了七十二魔之一,至于他何以甘心情愿顶替“无名魔”之名入牢,至今仍是个无人知晓的谜!
  但是现在,武维宁没有心情去思考这些,他向司空森点头一笑,道:“他们都还没到么?”
  司空森看了身边的店小二一眼,拉起武维宁的手道:“走,闻兄,咱们到里面去谈!”
  武维宁迈着鸭步随他走去,经过一排客房,才低声问道:“你那些店小二好像不大精明,莫非他们还不知道这里面的一切?”
  司空森答道:“正是,这些人都是在本城雇来的,他们根本不明究里。”
  武维宁道:“这样可靠么?”
  司空森道:“没问题,让他们以为这是一家纯粹的客栈,更能瞒过江湖人物的耳目。”
  武维宁一哦,转问道:“左丘兄等把人带来了没有?”
  司空森道:“带来了,是前天夜里到达的,此刻他们三位大概已睡着了。”
  武维宁又问道:“帮主呢?”
  司空森道:“帮主还没到。”
  武维宁心中一喜,暗忖道:“好极了,这正是救人的好机会!”
  当下再问道:“左丘兄等三人睡在地下室么?”
  司空森道:“是的,他们奉命日夜在地下室看守俞立忠等四人……”
  武维宁道:“他们四人现在是否尚在昏迷中?”
  司空森道:“不,来到此地后,左丘兄就给他们服下解药,现在他们被关在一间铁房中。”
  “那安全么?”
  “绝对安全,左丘兄用特制的手铐和脚镣拷住他们,那种手铐和脚镣不是掌力所能震断的。”
  “万一他们能够打开呢?”
  “那也别想逃出铁房,那铁房坚固无比,要按动消息才能启开。”
  “左丘兄三人就守在铁房外面?”
  “正是,那铁房外面也是一间房间,是进出铁房必经之处,所以他们四人即使能打开铁房冲出来,也难逃过左丘兄三人的拦截。”
  “左丘兄三人可不一定是俞立忠四人之敌啊!”
  “但是还有重重机关,那些机关经帮主匠心修改后,据说比当年更厉害呢!”
  司空森说到此处,已领着武维宁来到客栈后面的花园里,武维宁举目一望,只见花园中建有一栋形式十分高雅的竹屋,因问道:“这房子就是你居住之处?”
  司空森点头笑道:“是的,我现在是鸿宾客栈的主人,不过等帮主一到,这间竹屋就是帮主的了。”
  武维宁道:“老夫很想先去地下室看看俞立忠四人,你带老夫到你屋里干么?”
  司空森笑道:“地下室的入口,就在我的屋里啊!”
  武维宁一哦,失笑道:“对,老夫有些糊涂了,竟以为入口在客栈中!”
  司空森一指竹屋四周道:“当年这片地是‘桑宇茶庄’的后院,竹屋所在地是后院的厅堂……”
  语至此,已然走到竹屋门口,司空森推门而入,走到屋中的一座壁橱前,拉开壁橱的门,笑道:“这就是地道入口!”
  武维宁见橱内挂着许多衣服,看不出一些异样之处,不由一怔道:“如何进去?”
  司空森伸手推开衣服,再伸入一推壁橱的板壁,只听“叩叩”一响,板壁应声内缩,现出一个仅能容许一人进入的洞口!
  他推开板壁之后,随即点亮一盏圆形琉璃灯,领先跨入地道口,然后转身说道:“闻兄请进来吧!”
  武维宁抬脚跨入,一眼望去,眼前是一道向下伸的石级,石级下是一条宽大的地道,上下左右均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形式富丽堂皇,看不出一点“险恶”之处。
  为了了解实际情况,以策将来脱身的安全,他假作不经心的问道:“这条地道有无机关布置?”
  司空森道:“有的,闻兄请看地面这些大理石排列的情形,这些大理石每块有一尺见方,表面上铺得很整齐,但是如果踏错一步,整个地道便会翻转。”
  武维宁道:“翻转了又怎样?”
  司空森笑道:“敌人便会掉入深达十丈的下一层地道,那下面名‘刀沟’,倒插着许多尖刀,要是敌人轻功高强,没有死于‘刀沟’中,也一样难逃一死,因为只要再按动机关消息,‘刀沟’中便立刻喷入毒气,把敌人活活毒死!”
  武维宁暗暗抽了口冷气,脸上却现出惊佩之色道:“果然厉害,现在老夫能不能见识一下?”
  司空森道:“好的,等走到里头再看,现在闻兄请注意小弟的脚步,千万不能踏错一步!”
  说着,举步踏上地道。
  武维宁循着他的步法前进,路线有如蛇行,一步左一步右,走了三十六步,地道分成左右两条,司空森住足手指左右地道解释道:“这两条地道,是诱敌的死路,里面布设十八种机关,敌人进入后,有死无生!”
  武维宁道:“那么‘活路’在哪里?”
  司空森伸脚用力一踩身前一块大理石,只见那块大理石下陷三寸,旋闻“拍!”的一响,便见对面那堵大理石壁整个转动起来,出现了另一条地道!他一步跳入,转身笑道:“这条地道没有布设机关,闻兄请跳过来!”
  武维宁依言跳入后,司空森接着伸脚一踩外面地道一块大理石,刹那间,只听一声“轰!”然巨响,先前走过的地道,整个下翻,变成一条黑忽忽的深沟!
  他拿着琉璃灯往下一照,笑道:“闻兄请看,这就是‘刀沟’!”
  武维宁运目往下一瞧,果见“刀沟”深达十丈,下面每一寸地都倒插着尖刀,密密麻麻,毫无立足之处,心中暗惊道:“老天,这等情形,轻功再高的人也难支持多久啊!”
  司空森笑道:“不错,当今武林,能够在‘刀沟’中站立一刻时的人,恐怕不会超过五十人!”
  武维宁道:“俞老贼的‘无相神功’据说刀枪不入,不过再加上毒气的攻击,他若掉下去,只怕也只有死路一条!”
  司空森道:“不但是死路一条,而且将尸骨无存,因为毒气还有溶化尸骨的功效!”
  武维宁吃惊道:“哦,帮主曾经试验过么?”
  司空森点头笑道:“是的,死在这‘刀沟’的人,据说有五十人之多!”
  武维宁听了毛骨悚然,惊问道:“死在这‘刀沟’中的五十人是些什么人物?”
  司空森道:“是帮主由各地雇来修建地下室的工人,修建完成后,帮主怕他们泄漏秘密,就将他们一起打入这‘刀沟’中,再放出毒气,结果不到一个时辰,五十个人都化为一滩血水了!”
  说毕,伸手在地道壁上按了一下,那下陷的地道便慢慢升起,恢复原状,毫无痕迹可寻!
  司空森接着再按另一块壁石,将移开的秘门关闭,便又领路前进,走了六、七丈,已到地道尽头,他再在地上一块大理石上踩了一脚,迎面的一堵石壁又整个旋转开来,跨过石门,眼前是一间其大无比的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布置得更是美轮美奂,形如一座圆形大厅,顶上镶满一片一片金叶,状如龟壳,当中吊着九颗光彩夺目的夜明珠,排成八卦形位,正中一颗大如樱桃,散射出万道光芒,照得整个地下室金光闪闪,四面的大理石壁,花纹斑斓,绮丽异常,壁上还嵌着用黄金雕刻而成的浮雕仙女像,个个姿态美妙,欲舞欲飞!
  此外,室内家具全是用古铜打造的,隐隐泛着黄金光彩,四面靠墙壁的地方,还有四尊铜塑的将军像,头戴银盔身披战甲、手持剑、斧、刀、戟,神态威风凛凛,有一种阴森恐怖之气!
  武维宁在正心牢“服刑”期间,潜练师父千手剑客的武学之余,曾听圣侠俞立忠描述他当年与五绝神魔周旋的经过,那时圣侠俞立忠也曾说到这间地下室的情景,今天身临斯境,觉得这间地下室较之圣侠俞立忠描述的情形更胜十倍,他知道这是“复仇帮主”修建的结果,但是看见这样“满室黄金”的情景,心中仍感惊奇万分,他估计“无名魔”建这间地下室所用的黄金,至少也有两千斤之多,想到“无名魔”还有寄存神风镖局的三千斤黄金,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暗忖道:“唉,他有这么多的黄金,可说富可敌国,一个人有了这么多的财富,大可为所欲为,过那穷奢极欲的生活,可是他竟还不满足,还要邀集许多穷凶极恶的魔头来扰乱武林安宁,这究竟是所为何事呢?”
  思忖间,只听司空森笑道:“闻兄曾听帮主说过这间地下室吧?”
  武维宁点点头道:“听过,想不到帮主竟把这间地下室改建得如此富丽堂皇!”
  司空森道:“帮主上次对小弟说,要把这间地下室命名为‘怀恩堂’,以纪念当年被同心盟杀害的老山主等人。”
  武维宁游目四顾道:“当年俞老贼曾陷身于此,可惜后来被他逃脱了。”
  司空森一指那铜塑的将军像道:“他是利用这铜人像逃走的,此事闻兄想必比小弟清楚。”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这四尊铜人,原是老山主的四个传人用来练功的,他们把银盔铁甲披戴身上,然后互相喂招……”
  司空森道:“前些日子,小弟曾试穿一次,觉得奇重无比,很难施展手脚哩!”
  武维宁走近一尊铜人前,用手指敲敲战甲,笑道:“但是你若经常练习,练到施展自如时,再脱卸下来与人动手,那时你就会觉得身轻如燕,出手快如闪电了!”
  司空森点头表示赞同,举手一指前面一道铁门道:“左丘兄三人就在那里面,咱们进去吧!”
  武维宁忙道:“不,让他们去睡,你只带老夫去瞧瞧俞立忠等四人就行了。”
  司空森笑道:“闻兄忘了,小弟刚才已说过,要进入关禁他们四人的铁房,就必须由左丘兄三人的房间经过!”
  武维宁一听必须“惊动”三绝毒狐三人才能见到俞盟主等人,心中好生失望,但一想既无别路可入,只好点头道:“好吧!他们三位是轮流看守还是一起看守?”
  司空森举步向那座铁门走去,一面答道:“夜间轮流看守,每人看守一个时辰,现在轮值的大概是南宫兄。”
  话完,人已走到铁门前,只见他伸手抓住一只圆形门环,轻轻敲了三下,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口应声而开,有个人的一对眼睛凑近窗口,发问道:“什么事?”
  声音阴沉,正是狼心黑龙南宫梦!
  司空森举高琉璃灯笑道:“南宫兄请看是谁来了!”
  狼心黑龙南宫梦看是麻衣鬼师,叫道:“啊!是闻兄,你们都到了?”
  武维宁微微一笑道:“没有,到的只是老夫一人!”
  狼心黑龙急急将铁门打开,问道:“帮主没有和闻兄一路来么?”
  武维宁举步走入,道:“没有,我们在山西寿阳附近把东西托交神风镖局,帮主就下令众人分散……”
  一面说一面举目浏览房中,但见这间房子约有两丈宽阔,上下及四壁均嵌铺着美丽的大理石,靠边是一张牙床,整个房中装饰得极为精致,很像是富家千金的闺房。
  此刻,三绝毒狐左丘谷和玉面花尸冷宝山正瞑目跌坐于牙床上,两人听到麻衣鬼师的声音,一齐由“入定”中“清醒”过来,含笑招呼道:“闻兄来了。”
  武维宁亦含笑答道:“嗯,三位真会享福,睡这么精美的房子!”
  三绝毒狐笑道:“这是我们帮主的寝房,他一到我们就得让位了。”
  武维宁素知他精明而多疑,怕被他瞧出破绽,当下走去灯光较暗的床左一张铜椅坐下,轻舒一口气道:“这一趟真辛苦,该轮到老夫享享福了。”
  玉面花尸冷宝山笑问道:“走了几天才到达此地的?”
  武维宁道:“七天!七天走了七百余里,你们想想看,唉……”
  三绝毒狐接着问道:“帮主怎么还没到?”
  武维宁摇头道:“不知道,大概快了吧。”
  三绝毒狐又问道:“有没有发现跟踪的敌人?”
  武维宁道:“没有,不过这要等大家抵达此时才能明白……”
  三绝毒狐道:“闻兄刚才说帮主在寿阳附近下令解散,这一来,那千手剑客当然只能跟踪其中一人——帮主有没有吩咐,除闻兄及龚、司徒、桑、褚、墨六位之外,余者不得在一个月内回到此处?”
  武维宁一怔道:“左丘兄怎知帮主这样吩咐过?”
  三绝毒狐微笑道:“那是老夫提供帮主的意见!”
  武维宁道:“原来如此,那么将俞立忠四人‘暗渡陈仓’的也是左丘兄的意见了?”
  三绝毒狐颔首笑道:“不错,闻兄认为老夫这一步棋下得如何?”
  武维宁道:“很妙,就只害苦了老夫这一双脚!”
  玉面花尸下床说道:“闻兄若是疲倦,不妨上床来躺一会。”
  武维宁站起道:“不,老夫现在睡不着,看看俞立忠四人要紧!”
  狼心黑龙一指床右的那堵石壁道:“就在里面,闻兄请随我来!”
  说着,走去石壁前,用力一踩地面上的一块大理石板。
  一声“拍!”的轻响之后,那堵石壁缓缓旋转,呈现在眼前的,又是一条地道!
  武维宁道:“帮主花费许多金钱和心血改建这间地下室,看起来很好,不过把启开秘门的消息设在地上,老夫觉得不大妥当……”
  三绝毒狐笑道:“闻兄是说:万一敌人无意间踩中那块石板,便会启开秘门逃出去?”
  武维宁点头道:“是啊!”
  三绝毒狐道:“这一点闻兄可以放心,只要不让敌人知道哪块石板是启开秘门的消息,敌人即便踩中了,秘门也不会启开!”
  武维宁本已举步欲随狼心黑龙进入地道,闻言一怔,住足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三绝毒狐笑道:“一个人的重量只有一百多斤,而要踩动那块石板,却要运出相当于五百斤重量的力气才能踩动石板,所以敌人只要不知它是启开秘门的消息,踩中了也没有用!”
  武维宁恍然一哦,笑道:“如此说来,帮主的设计果然神妙……”
  话落,人已随着狼心黑龙走入地道中。
  狼心黑龙就在他跨过秘门后,又踩下一块石板,使秘门恢复原状,接着说道:“闻兄请跟着老夫的步法走,可别踏错了啊!”
  武维宁笑道:“踏错了会怎样?”
  狼心黑龙道:“这条地道,名曰‘万箭阵’,踏错了一步,回头莫及!”
  地道长约十丈,宽仅五尺,果真有乱箭射出,除非有钻天遁地的本领,否则当真只有被乱箭穿身而死!
  武维宁愈来愈觉得这间地下室较之龙潭虎穴更为可怕,不过刚才能够再度瞒过三绝毒狐,使他放心不少,所以尽管这间地下室机关重重,步步陷阱,他已不必担心会遇险,因为三绝毒狐等人迟早会把整个地下室的情形告诉他,现在的问题只是:俞盟主四人被特别的手铐脚镣所系,自己将如何替他们打开?以及动手救人的时间应该在“无名魔”尚未到达之前抑是“无名魔”到达之后?这是最重要的一点,因为俞盟主此次离开同心盟的目的,是在寻取救治俞、戈、叶三位特使之法,而现在已知道救治之法是一帖药方,那帖药方只有“无名魔”一人知道,如果自己在“无名魔”尚未返抵此处之前动手救人,得手的机会虽然较大,但却无法取得那帖药方,但如等到“无名魔”抵达后即使可以设法骗取药方,要想再救出俞盟主四人,只怕就没机会了。
  权衡利害,似乎应该先动手救人,但是他又觉得:只要能够拿到药方,就让“无名魔”对俞盟主四人施行其“离魂换魄”之术又有何妨?因为俞盟主四人被“离魂换魄”之后,无名魔必然会放他们返回同心盟,那时,假定自己已经获得救治的药方的话,便可悄悄的逃回同心盟,照方配药,一起将俞、戈、叶三位特使治愈,岂非一举两得?
  所以,他为此而犹豫不决,不知该采取哪一种较好,不过,在跟随着狼心黑龙走到地道尽头时,他已有了决定,决定征询俞盟主的意见!
  地道尽头:又是一道秘门,狼心黑龙启开秘门之后,便见门内是一间铁房!
  铁门上有个小窗口,似乎要见俞盟主四人,只有靠上小窗口向里面看了,但其实不然,狼心黑龙启开秘门之后,便回对他笑问道:“闻兄还记得走回寝房的步法么?”
  武维宁点头道:“记得的,此等有关生死之事,老夫岂敢疏忽。”
  狼心黑龙道:“那么,要是闻兄想和他们聊聊,老夫可要先走了。”
  武维宁正想找机会和俞盟主商量,闻言正中下怀,却假装诧异道:“怎的,南宫兄怕见他们?”
  狼心黑龙道:“正是,那姓李的见人就骂,直骂得你狗血淋头,老夫骂不过他,帮主又吩咐不得用刑,所以老夫不想再见他们了。”
  武维宁笑道:“老夫不怕挨骂——这铁房有门可入么?”
  狼心黑龙反问道:“闻兄可是想看得清楚一些?”
  武维宁道:“正是,咱们被困正心牢十多年,如今易位而处,老夫要好好欣赏一下!”
  狼心黑龙一指铁房右边的大理石壁道:“你在那块石壁上按一下,就可清楚的看到他们,看够了再按一下,铁房就可恢复原状。”
  说毕,一笑而去。
  武维宁等到他走出地道后,依照他的说明,伸手一按那块大理石壁,旋闻一片“隆隆”声起,铁房突然整个往右移开——
  不,移开的,只是一面铁壁!
  而整座铁壁移开后,被关禁在铁房中的俞立忠、红小萍、俞冰媛和一斗仙李泽四人,立刻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的面前了!
  老少四人显然未曾得到好的饮食和睡眠,神色均极清瘦憔悴,而系在他们手脚上的手铐和脚镣,比一般的要大上两倍,对他们显然也是一个沉重的负荷,是以老少四人此刻均懒洋洋的倚坐于房中铁壁下,半眯着眼睛,作假寐之状。
  不过,武维宁在他们面前站立了片刻之后,那一斗仙李泽沉不住气了,他向身旁的圣侠俞立忠碰了碰,悄声道:“盟主,又有人要属下看相来了。”
  俞立忠仍然半眯着眼睛,微微一笑道:“唔,横竖闲坐无聊,李特使就替他看看吧!”
  一斗仙李泽含笑缓缓道:“此人五官之中,只有采听官无病,其形属水耳,水耳富贵,名驰环宇,可是其他四官就糟糕透了!”
  俞立忠笑道:“愿闻其详!”
  一斗仙李泽道:“先说他的‘保寿官’,他的眉属于‘鬼眉’形,此眉主凶暴贫贱——”
  武维宁没有心情听他论“自己”的相,当下传音打岔道:“李特使别骂人,小可武维宁是也!”
  一斗仙李泽和俞立忠像是听到了一声突如其来的焦雷,浑身陡地一震,一时为之目瞪口呆。
  红小萍和俞冰媛所坐之处,距离他们有二、三尺远,故听不到武维宁的传音,但她们一看一斗仙李泽话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且满面流露惊异之色,心中甚感讶异,忍不住同声问道:“李特使,你怎么啦!”
  一斗仙李泽向有急智,立刻轻咳一声,笑道:“别急,我现在愈看愈觉得此人五官配合得十分稀奇古怪,是所有相书中未曾记载的一种,让我仔细的再看看……”
  他说这话时,圣侠俞立忠已然站了起来,朝武维宁走上一步,凝目打量着他,面露惊喜的传音问道:“孩子,当真是你么?”
  武维宁点头传音答道:“是的,小可在安新县城外杀了麻衣鬼师,假扮他混入复仇帮中的。”
  俞立忠欣喜至极,传音笑道:“好孩子,正心牢三月服刑,看来使你变得更成熟更老练了!”
  武维宁回头向地道上看一眼,传音急道:“小可刚刚到达此地,籍词来探视盟主,不能停留太久……”
  俞立忠明白他的意思,故不再说废话,立即接口问道:“听说半疯书生死了,那是你下的手?”
  “是的,无名魔在车队出发之前,派他和小可做前哨,后来他看出小可是假的,但在出手时,反被小可杀了。”
  “无名魔以为是令师下手的,所以才命三绝毒狐等偷偷把我们四人带离车队?”
  “正是,车队离开晋城那家客栈后,无名魔即下令转道西行,走了三天,在寿阳县外把三千斤黄金托交神风镖局,便遣散众人,目的就是——”
  “那么,现在人都来到这儿了?”
  “不!小可是第一个到达的。”
  “无名魔还没到?”
  “是的。”
  “这儿是什么地方?”
  “洛阳鸿宾客栈,即是当年毁于大火的‘桑宇茶庄’旧址。”
  “啊……”
  “无名魔在大英山中采得金矿后,便暗中纠工将此地改建成客栈,并修葺改设机关,现时这间地下室机关遍布,据说较之当年更为险恶。”
  “你冒充麻衣鬼师已有一段时日,可知无名魔究竟是何许人?”
  “不知道,他始终蒙着脸孔——”
  “那么,关于正乙真人及俞、戈、叶四位特使发疯的原因,你有没有探查出来?”
  “有的,那是无名魔的一种异术,名叫‘离魂换魄’,他也打算对盟主等施行此术,所以——”
  “有无救治之法?”
  “有,是一帖药,但这帖药的配方只有无名魔一人知道。”
  “你有没有办法骗取他的药方?”
  “小可有此打算,只不知要怎样骗取。”
  “唔,假如是藏在他心里,要想骗他说出来,的确十分困难……”
  “所以,小可觉得盟主等还是先逃离此地为妙,不知盟主意下如何?”
  “你有办法救我们出去?”
  “现时在这鸿宾客栈的敌人只有三绝毒狐、玉面花尸、狼心黑龙及司空森四人,小可可以出其不意的将他们一一制服。”
  “这办法虽好,但我们此行的目的在于寻取救治三位特使之法,如今难得你能混入此中,要是我们就这样逃出去,再想回头来夺取药方只怕更形困难了。”
  “但是无名魔可能马上就到了,他一到便要开始对盟主等施行‘离魂换魄’之术呢。”
  “要是你能骗取那帖药方,我们四人让他‘离魂换魄’又有何妨?”
  “问题就在小可不一定能够骗取成功啊!”
  “嗯,有一种方法或可一试,可惜你不会……”
  “什么方法?”
  “摄魂大法!”
  “什么叫‘摄魂大法’?”
  “这是老夫得自上代盟主‘蓬莱仙翁葛怀侠’的一门异术,一经施为,可使人沉沉入睡,也可使人进入半睡眠状态,当对方进入半睡眠状态时,你问他什么,他都会据实回答……”
  “那好啊!盟主可施用此法命无名魔说出药方,再由小可——”
  “不行,这要老夫与他单独相处才行得通,而三绝毒狐等人经常跟随在他左右,老夫不可能获得单独与他见面的机会,而且就算有机会与他单独见面,也不容易成功。”
  “为什么?”
  “因为施行‘摄魂大法’必须在对方毫无警戒之下才能成功,而无名魔对老夫始终心存警戒,他一发觉老夫目光有异,必然会警觉而运神抵抗的。”
  “那么,盟主可将‘摄魂大法’传授小可,由小可来对他施为。”
  “好是好,可是你功力不及他深厚,万一被他发觉,反会受到伤害,那样一来——”
  “但有几分成功的机会,盟主可不必考虑小可的安危,现在就请盟主将‘摄魂大法’传授小可吧!”
  “也罢,瞧你面相,似非薄福短寿之人,如今老夫就将‘摄魂大法’的口诀讲给你听,你注意听着……”
  这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奇术,简而言之,是要以自己的精神力量去“征服”对方的精神力量,所以诀窍不难记,如何融会贯通配合运用,却不是“一点便通”之事,圣侠俞立忠一连讲授了三遍,武维宁方彻底了解。
  在他们传音交语以至讲解“摄魂大法”之间,一斗仙李泽为了替他们掩护,不停的开口大骂着,而这中间,红小萍母女却有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们都发现俞立忠在和麻衣鬼师传音交语,这当然是一种“友好”的行动,可是一斗仙李泽的臭骂却又是一种“敌对”的态度,所以母女俩如入五里雾中,一直在目瞪口呆,惊疑不置!
  俞立忠见武维宁已然领悟,最后传音笑道:“好了,如何见机而为,要由你自己决定,你已在此停留甚久,快出去吧!”
  武维宁点头,突然开声“嘿嘿”冷笑道:“姓李的,你骂够了没有?”
  一斗仙李泽骂道:“没有,你这披麻带孝的老贼头,老夫愈看愈讨厌,你再站一天,老夫就再骂一天!”
  武维宁大笑道:“可是听在老夫耳中,你的漫骂却像在唱歌一般,老夫愈听愈觉有趣!”
  一斗仙道:“既然如此,你有种就别走,听老夫再唱下去,老夫才只唱到你三代祖宗,离十八代祖宗还远着呢!”
  武维宁道:“可惜老夫此刻酒瘾发作,要去喝几杯酒了,明天再来听你唱吧!”
  言毕,退出一步,踩下开关的那块大理石,等见到铁壁移回原处,才转身走出。
  他按照进入的步法走出,不久便回到了三绝毒狐等三魔把守的寝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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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4: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八章 见女碎了心
  狼心黑龙笑问道:“怎么,那一斗仙很会骂人吧?”
  武维宁微微一哂道:“你只要当他是一只疯狗,听了就不觉剌耳了!”
  玉面花尸接口笑道:“毕竟是闻兄火候老到,懂得骂的对策!”
  武维宁没再接腔,迈步“鸭行”到牙床前,和衣上床躺下,道:“咱们帮主开设了一家豪华的客栈,咱们几人却要挤一张床铺,真是烧窑的吃破碗,织草席的睡椅……”
  三绝毒狐笑道:“闻兄若想睡客栈里的房间,可以找司空森去啊!”
  武维宁道:“这可以么?”
  三绝毒狐道:“帮主并没限令咱们不可睡客栈里的房间,闻兄真想睡一个好觉的话,还是出去找一间上房吧。”
  武维宁怕的就是和他们同处一室,不小心露出马脚,闻言心中甚喜,坐起身子道:“你们不要老夫轮值看守?”
  三绝毒狐道:“闻兄刚刚回来,先养足精神再来轮值可也!”
  武维宁伸脚下床道:“既如此,老夫就去好好睡一觉,失陪了。”
  说着,开门走了出去。
  三绝毒狐见他走了后,便向玉面花尸和狼心黑龙说道:“奇怪,闻兄好像有些不对劲……”
  玉面花尸和狼心黑龙神色微愕,同声问道:“哪点不对劲?”
  三绝毒狐皱眉沉吟道:“老夫也说不上来,不过总觉他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狼心黑龙道:“闻兄生性孤癖,一向就不大喜欢与人合群。”
  三绝毒狐摇头道:“不,老夫不是说他这一点,而是觉得他的神态有些异于往日。”
  玉面花尸道:“可能是起因于申屠兄之死,他和申屠兄一向最合得来,如今申屠兄忽然死了,他心里一定很难过。”
  三绝毒狐微微一笑道:“如果他是因申屠兄之死而难过,他就不是麻衣鬼师闻天笙了!”
  玉面花尸愕然道:“左丘兄此言怎解?”
  三绝毒狐道:“闻兄根本不是一个重感情之人,当年他老母故世时,老夫恰巧在他家做客,他对其母亲之死非但不掉一粒眼泪,而且只用一张破草麻草草卷起其母的遗体,将她埋葬于荒地上,以此而论,若说他会因申屠兄之死而郁郁不乐,那他就不是麻衣鬼师闻天笙了!”
  狼心黑龙道:“不然,左丘兄究竟看出他哪一点不对劲?”
  三绝毒狐道:“还是刚才那句话,老夫总觉他好像换了一个人,咱们往后多注意一些,也许可以看出来……”
  这三个老魔头在讨论“麻衣鬼师”时,武维宁正在司空森的引导下进入客栈里的一间上房。
  因是三更半夜,司空森未再与他多说,领他入房后,就径返竹屋安歇去了。
  武维宁关好房门,上床躺下,将摄魂大法默默复习一番,即合眼入睡。
  也不知睡了多久,突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起床一看,原来天已大亮,当下开口问道:“是谁?”
  “是我——小的给闻老爷端洗脸水来了!”
  声音很熟悉,绝非客栈中的小二!
  武维宁暗暗一凛,走去房中一面铜镜前顾盼了一下,见脸上的易容未因睡觉而走样,这才走去打开门闩,开门一看,只见站在门外的,赫然竟是怪手翻天褚锡麒和笑中刀劳剑昌!
  这两个老魔头,原是在“寇府”奉命追缉武维宁的,如今居然也赶到鸿宾客栈来了。
  武维宁察颜观色,心知他们没看出自己是假的,乃淡淡一笑道:“洗脸水在哪里?”
  笑中刀劳剑昌哈哈笑道:“好啊!我的闻老爷,你可真会享受,阳光晒着你的屁股了还在睡觉?”
  武维宁一笑道:“两位是刚到的?”
  笑中刀劳剑昌道:“正是,副帮主说闻兄在此,他正在忙店里的事,所以我们来请闻兄带路!”
  武维宁点头举步走出,道:“好,两位跟老夫来!”
  怪手翻天褚锡麒笑道:“闻兄不必急,可先去洗把脸再领我们下去。”
  武维宁摇摇头道:“不妨,老夫只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对了,两位追缉那小子有无结果?”
  怪手翻天褚锡麒道:“没有,那小子滑溜得紧,不知被他躲到哪里去了。”
  武维宁领着他们走入后花园,又问道:“两位怎知这地方?是帮主说的?”
  笑中刀劳剑昌道:“正是,帮主吩咐若找不到那小子,就赶来此处会合——俞立忠四人此刻情形怎样?”
  武维宁道:“关在地下室一间铁房中。”
  怪手翻天褚锡麒道:“当年俞立忠也曾被老山主的徒弟史家典禁锢于此处,后来竟被他使计逃脱了,这回可得小心防守,莫让他再逃掉!”
  武维宁道:“不会,他们还带着手铐脚镣,插翅也难飞!”
  进入竹屋,武维宁拉开屋里的那座壁橱,照方法推开秘门,领着他们进入地道。
  移时,三人经过富丽堂皇的“怀恩堂”,进入三绝毒狐等人把守的房中。
  狼心黑龙一见劳剑昌和褚锡麒到达,色喜的叫道:“啊!两位也到了!”
  笑中刀劳剑昌和怪手翻天褚锡麒与他们说了些别后经过,接口问道:“他们四人关在哪里?”
  狼心黑龙一指通往铁房的那座石壁道:“就在那里面,两位也想进去瞧瞧么?”
  笑中刀道:“正是,可以吧?”
  狼心黑龙笑道:“当然可以,就请闻兄带两位进去吧。”
  武维宁摇头道:“不,还请南宫兄偏劳一下,老夫虽然睡足了,肚子却还在唱空城计,想去找副帮主要些东西吃吃。”
  狼心黑龙耸耸肩道:“也罢,两位请随我来。”
  他领着劳剑昌和褚锡麒进入秘道中后,武维宁与三绝毒狐和玉面花尸闲聊了几句,即行退出,回到客栈中,吩咐一名店伙送些食物到自己房中来。
  当另一名店伙端着一大盘酒菜送入他房中时,武维宁认出这个店伙正是昨夜在街上遇到的那个醉汉,他见对方似已记不起自己曾向他问路,因笑道:“小二哥,你叫什么?”
  那店伙将食物放上桌,躬身陪笑道:“回您老,小的叫刘明。”
  武维宁道:“你昨晚喝了很多酒吧?”
  刘明微惊道:“哦,您老怎知道的?”
  武维宁道:“昨夜老夫曾见你醉醺醺的在街上东歪西倒地乱闯!”
  刘明搔搔头道:“是么?小的昨晚确曾喝了些酒,可是却记不起曾见过您老……”
  武维宁开始默运摄魂大法,温声道:“你见过的,你仔细瞧瞧老夫的眼睛,想想看,是不是?”
  刘明果然仔细的瞧着他,这一瞧之下,面上顿时现出一丝“失魂落魄”之色,喃喃答道:“嗯,好像见过的样子……”
  武维宁目中现出极为慈祥温和的光芒,又道:“你的气色不大好,这是睡眠不足之故,昨夜你喝得酩酊大醉,却没有好好睡一觉,你应该好好睡觉才是。”
  刘明果然觉得疲困欲眠,一双眼皮缓缓压下,梦呓般的道:“可不是,小的后来还去了媚香院,那些娘儿们,可真风骚,害得小的疲惑不堪……”
  武维宁道:“所以你应该睡一睡以恢复心神体力,睡吧!睡吧!”
  刘明身子一软,跌入椅子里,歪头睡着了!
  武维宁初次试验“摄魂大法”竟然轻易收效,心中大喜,当即跳了过去,猛然一掌拍落他肩上,喝道:“起来!你怎么在这儿睡觉!”
  刘明豁然惊醒,满脸错愕道:“我……我……小的睡着了么?”
  武维宁愠然道:“不然,你在干什么?”
  刘明慌忙起立,不禁的打躬作揖道:“对不起,您老原谅则个,小的也不知是……怎么搞的,忽然就睡着了,真是该死……”
  武维宁冷笑道:“你大概是工作太累了,待会老夫告诉你们东家,请他让你歇息!”
  刘明吓得面色发白,不住哈腰求情道:“不,您老行行好,千万不能告诉我们东家,上次小的喝醉了酒,已被他斥责了一顿,这回他若知道,小的这个饭碗非砸不可,求求您老,千万原谅小的这一次。”
  武维宁轻哼一声,挥挥手道:“好,下次不许多喝酒,去吧!”
  刘明这才转忧为喜,连连称谢而去。
  武维宁于是坐下吃食,他边吃边想,现在来到鸿宾客栈的魔头,包括副帮主司空森在内,已有六人之多,自己即使想改变主意将俞盟主四人救出,也已不可能,如今只有依赖“摄魂大法”冒险一逞了。
  但是,刚才的试验虽然证明了“摄魂大法”的妙用,但却没有把握能够在无名魔的身上获得同样的成功,因为他知道,店伙刘明只是个普通人,而无名魔却是个非同小可的人物,他的功力不知比自己要强出多少,万一自己在对他施行“摄魂大法”而被发觉时,他必然会运功反击,那一来自己必将反受其害,自己受害不打紧,俞盟主四人的生路就将因此完全断绝了。
  所以,他仍然是忧心忡忡,寝食难安!
  吃饱饭后,为了怕三绝毒狐等人起疑,他只得又进入地下室,同五魔在房中厮混。
  还好这天上午,三绝毒狐来了雅兴,邀玉面花尸在“怀恩堂”中对座对弈,他便在旁作壁上观,逃避了最使他头痛的一件事——闲聊!
  他最怕在闲聊中露出马脚。
  三绝毒狐与玉面花尸的一局棋结束时,中午已到,大家正想同去用膳,秘门忽然启开,走进了三个人。
  这三人是复仇帮主无名魔、副帮主司空森,以及一个大家都不认识,却使武维宁大吃一惊的少女!
  她是甄玉娥!
  她竟随无名魔来到了这儿!
  武维宁一见之下,心胆皆裂,差点跳起来夺路而逃,他万万想不到甄玉娥会跟着无名魔来到此处,她是怎么来的呢?
  她原是一个不谙武功的落难女子,为什么突然跟着无名魔走进了这间地下室?
  这表示什么?
  莫非她根本不是一个不谙武功的落难女子?而是一个深藏不露,与无名魔有着深切关系的少女?
  若然如此,自己那天在救助她之后,曾将自己冒充麻衣鬼师的实情告诉过她,这一来自己岂非要原形毕露了?
  由于事出意外和受到太大的惊恐,他一时之间,整个人都僵住了,呆愣愣的像一只木鸡!
  所幸三绝毒狐等人似也不认识甄玉娥,他们看见帮主带来一个陌生尘女,也都甚感讶异,所以武维宁的失态,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
  三绝毒狐等人略略一呆之后,立即一齐向无名魔施礼道:“帮主来了。”
  无名魔的脸上仍挂着白布,他目中露出一丝笑意,点了点头道:“嗯,你们都好么?”
  三绝毒狐答道:“是的,属下三人是大前天抵达的,闻兄是昨天深夜,劳、褚两位是今天早上。”
  无名魔游目看了看闻、劳、褚三人,问道:“三位来到此地时,确定无人尾随!”
  武维宁见他最后把视线盯在自己脸上,一颗心不由怦怦乱跳,但他在尚未断定对方已说穿自己之前,却不肯放弃“万一”的希望,当下力持镇静的答道:“是的,属下一路上都在注意,结果并未发现有人跟踪。”
  无名魔闻言又点了点头,表示欣慰之意。
  三绝毒狐望望他身边的甄玉娥,问道:“帮主,这位姑娘是……”
  无名魔道:“她叫甄玉娥,是我刚收的女徒。”
  听了这话,武维宁紧张的心弦略为松弛,但仍将信将疑,因为他很不相信甄玉娥会这么巧的在路上遇见无名魔,又能获得无名魔的收容。
  无名魔看见大家的面上仍有不解之色,乃又道:“这位甄姑娘原是洛阳城外顶角村人,因其父病故,她和她母亲无力谋生,拟往太原投亲,岂知其母在途中又一病不起,她遂卖身葬母,后来被一个武林人物救出,资助她返回洛阳,前天,她雇车行至天井关附近,那赶车的忽然起了歹意,企图劫财劫色,恰巧被我撞见,我便将那赶车的杀了,这位甄姑娘因见我有本事,就要求我收她为徒,我瞧她根骨不坏,故答应了下来。”
  三绝毒狐又举目把甄玉娥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位姑娘确是可造之材,属下恭喜帮主收得传人!”
  无名魔于是为甄玉娥介绍与群魔认识,他先一指三绝毒狐,向甄玉娥说道:“玉娥,这位便是为师的军师,复姓左丘,单名一个‘谷’字,号称‘三绝神狐’,以后你就称呼他为左丘老前辈便了。”
  甄玉娥便向三绝毒狐盈盈一福,脆声道:“左丘老前辈请多指教。”
  三绝毒狐哈哈笑道:“不敢当,令师武功超凡入圣,甄姑娘不出三年五载,必可成为名扬武林的巾帼英雄,老夫在此预为之贺!”
  无名魔接着再一指玉面花尸道:“这位是为师的护法之一,姓冷名宝山。”
  当介绍到“麻衣鬼师”时,武维宁浑身直冒冷汗,而甄玉娥竟似已不记得这位数日前救她一命并资助她八百两银子的恩公,她仍是那么温婉娴雅的一福道:“闻老前辈请多教诲。”
  武维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微微点着头,没有答话,他心中的惊疑,已使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不相信她已认不得自己,而眼见她对自己所表现的“不动声色”的态度,更使他为之心惊肉跳,这时他得到两个结论,第一、她已把自己冒充麻衣鬼师的秘密告诉了无名魔,所以她现在这种“视若无睹”的姿态,纯属一种猫玩老鼠的戏弄,第二、她确是刚刚拜无名魔为师的,而她所以装作不认识自己,正是在替自己掩饰……
  不过,他认为后者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她若是刚拜无名魔为师的,那么她现在还是一个毫无经验的弱女,她在突然见到自己时,怎能如此镇静?怎能表现得如此逼真?
  所以,他真是紧张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无名魔在介绍完毕之后,便回望武维宁笑道:“闻护法,你的脚程好快啊,竟比我早一日赶到这儿!”
  武维宁暗暗蓄力准备应付,一面强笑道:“属下脚力如何赶得上帮主?想是帮主在路上有所耽搁,才被属下赶过的。”
  无名魔笑道:“说的也是,我离开那儿后,曾去寿阳神风镖局窥探了一下,一去一来,就多走了几十里路,后来又在途中歇息了一天……”
  说到此,转对三绝毒狐问道:“他们四人情形怎样?”
  三绝毒狐答道:“很好,他们曾试图震断手铐,但那手铐根本不是人力所能震断的,所以现在他们都很安静了。”
  无名魔目露凶光,嘿嘿笑道:“四十多年前,他曾由此逃脱一次,今番他若能再逃掉,我就宣布解散复仇帮,从此不再与同心盟为敌!”
  玉面花尸问道:“帮主打算何时为他们施行离魂换魄大法?”
  无名魔道:“旅途劳顿,明早再开始吧。”
  说着,牵着甄玉娥往三绝毒狐等人据守的寝房走去。
  这间寝房,原是属于他的,现经三绝毒狐等睡卧了几天,已弄得脏乱不堪,无名魔入房看了看,回对跟在身后的司空森道:“司空兄,你派个人来打扫一下,我先与左丘军师去铁房看看。”
  司空森答应一声,随即退了出去。
  当无名魔在三绝毒狐、玉面花尸、狼心黑龙、笑中刀、怪手翻天及武维宁的陪同下来到铁房门前时,俞立忠四人正在沉睡中,原来老少四人自被关入铁房后,由于久不见天日,已经分不清昼夜,每天是饭来张口,想睡就睡,所以经常把昼夜颠倒,白天睡觉,夜间清醒。
  不过,铁壁移开后,老少四人都惊醒了。
  一斗仙李泽一见是无名魔到了,立刻开口笑道:“哈!我们藏头露尾的朋友终于来了!”
  无名魔听若未闻,凝望着圣侠俞立忠冷笑道:“俞立忠,你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吧!”
  俞立忠淡淡一笑道:“老夫一生历经万险,所以对老夫来说,这一天并无什么特别。”
  无名魔笑道:“可是这一次,你的一家人都完了!”
  俞立忠道:“人迟早总要死一次的,这也算不得什么啊!”
  无名魔道:“你是故示镇静,其实你心里很害怕,很伤心对不对?”
  俞立忠笑道:“阁下想看老夫伤心害怕么?”
  无名魔道:“不错,你现在自以为不伤心不害怕,可是明天早上,我会叫你伤心,叫你害怕!”
  俞立忠道:“那么,现在不必多说废话,大家明天再说吧!”
  无名魔冷笑了一阵,然后踩下开关消息,使铁壁移回原处,便领着众人转身走出。
  回到寝室,司空森已派人打扫干净,无名魔似乎急欲歇息,便向大家说道:“怀恩堂四周共有十八间房间,诸位可任意选用,现在我要憇息一会,诸位请出去吧。”
  地下的一切设施,除无名魔之外,只有司空森一人清楚,他来到怀恩堂上,启开了六间房间的秘门,让三绝毒狐、玉面花尸、狼心黑龙、笑中刀、怪手翻天和武维宁各占用一间,逐一讲解开关的方法,然后请众人去竹屋用膳。
  武维宁只吃了一碗饭,便以“早上吃得太多”为由,先行告退,回到地下。
  他显然做了一个决定,决定乘现在无名魔旅途劳累需要歇息的时候,对他施以摄魂术,骗取治疗“离魂换魄”的配方!
  他知道这是一个冒险,但是既然别无良策,而且现在动手或迟几天动手都一样是冒险,为何不在今天动手呢?
  只要“摄魂”成功,骗取到配方,自己便可以无名魔为人质,迫三绝毒狐交出打开手铐脚镣的锁匙,那一来,要逃离此地就没什么困难了。
  问题就在“摄魂大法”能否奏功!
  进入怀恩堂,一眼瞥见甄玉娥正独自一人在堂上浏览四周的陈设,显然怀恩堂华丽无比的设施,使她感到极大的惊奇。
  武维宁正想弄明白她的态度,一见怀恩堂上只有她一人,当即走近她身边,低声道:“甄姑娘,你还认得老夫吧?”
  甄玉娥仰望着壁上的黄金浮雕,轻声答道:“分别不过两天我怎么会忘记?”
  武维宁急道:“那么,你不会恩将仇报吧?”
  甄玉娥轻移莲步,仍仰瞻着壁上的各种浮雕,一面轻声道:“假如我要恩将仇报,你现在就不可能自由自在的站在这里了!”
  武维宁道:“既如此,你来此何为?”
  甄玉娥道:“刚才他巳把一切说给你们听了,那都是真的,在故城雇的那个车夫,仍然不是好东西……”
  武维宁道:“那么,你真想拜他为师?”
  甄玉娥道:“原来是的,因为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就是他,但现在只好反过来帮助你了。”
  武维宁道:“你要如何帮助我?”
  甄玉娥道:“我不知道,你要的是那帖药方,是不是?”
  武维宁点头道:“正是,你能替我拿到么?”
  甄玉娥道:“我还不知道他那帖药方放在哪里,不过我既然经常在他身边,总有一天会看到那帖药方的。”
  武维宁道:“他可能未将药方写出来,而只是记在他心里。”
  甄玉娥一呆,道:“若是如此,那我可无能为力了。”
  武维宁道:“所以我打算现在动手——他睡着了没有?”
  “你要怎样动手?你想擒下他,逼他说出药方和释放那四人?”
  武维宁摇头道:“不,我即使擒住他,在此时此地,他绝不肯屈服的,我要用一种方法使他自动说出来!”
  甄玉娥问道:“什么方法可使他自动说出来?”
  武维宁没有回答,只低声道:“你继续在此观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了。”
  语毕,举步朝无名魔那间寝房走过去。
  走到秘门前,他用力踩下门前那块开关的大理石,秘门应声缓缓而开。
  一眼望入,却发现无名魔竟不在房中!
  咦,他哪里去了?
  武维宁方自惊疑间,忽听房中左边的一堵大理石壁内,透出了无名魔的声音!
  “哪一位?”
  声音很小,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武维宁怔了怔,只得开口答道:“属下闻天笙,有事奉告帮主。”
  “好,你等一下!”
  武维宁举步入房,踩下关闭秘门的消息,然后在房中坐了下来。
  他的心跳得很厉害,因为他听出无名魔的声音并非来自通往禁锢俞盟主四人的那条地道,而是来自另外一堵石壁内,他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无名魔在那里面干什么,令他感到焦急的是:他原打算乘三绝毒狐等人还在吃饭时冒险一逞的,可是现在却不能马上动手了,再过一会儿,当三绝毒狐等人下来而发现自己不在自己的房中时,他们一定会找到无名魔的寝房里来,那时自己还能动手施行“摄魂大法”么?
  而现在,自己说明“有事奉告”,待会他出来时,要向他报告什么呢?
  他愈想愈是着急,不觉起身来回踱步,踱到传出无名魔的声音的石壁前,忽然听到石壁内隐约响着一片“哗啦啦”的水声。
  哦,原来无名魔在洗浴!
  武维宁稍稍放心了,也有了决定,等对方浴毕出来时,如果三绝毒狐等人没有进来,便照计划行事,如果情况不宜对他施行摄魂大法,便拿些话搪塞过去,以后再找机会下手。
  约摸盏茶工夫,传出声音的那堵石壁“轧轧”的旋转开了,无名魔由里面缓步而出——
  不,出来的已不是头罩白巾的无名魔,而是一个中年女人!
  一个容颜俏丽而满头白发的中年妇人!
  也就是武维宁在恒山“伤心坡”遇见的那个白发女人!
  那个自称无亲无故,独自隐居深山,以种植蔬菜为生的白发女人!
  武维宁做一万个梦也想不到这个自己曾经向她求宿一夜,以及要求她收容奶奶的白发女人,竟然就是复仇帮主无名魔,因而乍见之下,浑身大大一震,张口“啊!”的失声叫了起来!
  他时时刻刻都在提防着不使自己露出马脚,可是这一刹那间,他再也无法控制惊骇和激动的情绪,他此刻的表现,已然完全不像是荐麻衣鬼师闻天笙了!
  为什么无名魔会是她?
  为什么?
  为什么?
  武维宁几乎忍不住要把这个使他万分惊奇的“疑问”脱口问出来!
  而此刻的白发女人“无名魔”,她身上仅仅穿着一袭薄如蝉翼的粉红轻纱,她的胴体若隐若现,虽然她的年纪看来已将近五十,可是她仍有一副美好的躯体,肤色白若凝脂,柳腰纤细,双峰高耸,玉腿修长,其对男人的诱惑力,不亚于一个妙龄少女!
  她显然误解了武维宁的惊惶失措,以为武维宁是看见自己的“半裸”而尴尬万分,不由微微一笑道:“闻护法,你见过的世面也不少了,何以定力如此之差?”
  武维宁透了口气,极力压抑激荡的情绪,但仍不禁口吃着道:“帮主……何以做这般……打扮?”
  无名魔举手掠了掠湿发,挪步姗娜的走去打开一座衣橱,一面脆笑道:“我刚刚浴洗出来,闻护法要我怎么打扮才好?”
  说着,取出一件白长衫穿了起来。
  她一边穿戴一边问道:“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武维宁努力镇定心神,但心房依然扑扑直跳,当下低头答道:“是关于……属下在途中所遇到的一件不幸,那‘无影脚向连’死了!”
  无名魔猛抬头,凝聚目光问道:“怎么死的?”
  “死于他发妻姚月娇之手。”
  “你怎知道的?”
  “属下在途中遇上他,他说要回家去看看,关于向连以前的事,帮主知道吧?”
  “不太清楚,只听说他和他妻子闹翻了。”
  “是的,那是十八年前的事,他劫了一批镖货,他的大舅子要与他平分,他不肯,两人打了起来,结果他的大舅子被他一脚踢死。”
  “嗯,他那一双脚十分精绝,等闲之辈自然难以抵挡得住。”
  “就因踢死了他大舅子,因此与他的妻子姚月娇翻脸成仇,他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之后他也被同心盟逮住,关入正心牢……”
  “你拾重要的说吧!”
  “那天他遇见属下时,要求属下同他回去,他的家在盘陀镇外,是顺路,故属下便答应了他,他告诉属下说很想与其妻破镜重圆,因为他们原是一对恩爱夫妻,到了盘陀,他在镇上买了许多礼物,要求属下先进入他家探探其妻的口风,他说假如其妻还有一点夫妻之情,他便入屋与她相见,否则只好作罢。”
  “后来怎样?”
  “那时天色已黑,属下上前敲门,出来开门的果是向连的老妻,属下假称错过宿头,求她借宿一夜,她答应了,入屋后,她自称其夫已逝多年,那屋子就只她一个人居住,可是属下很快就发现她说谎……”
  “嗯?”
  “那厅堂上挂着一件男人的衣服!”
  “她年纪多大了?”
  “大约六十左右。”
  “那么大的岁数还偷汉子么?”
  “不,向连离家后,她就与一个名叫‘赖皮猴丁七’的男人姘居,那人是向连的朋友。”
  “向连火了?”
  “不,起先她入屋内端出一杯茶给属下,态度十分客气,但属下却看出她有些不怀好意,故不敢喝那杯茶,之后属下告诉她说,属下是受一位朋友之托,要带一些东西去盘陀镇送给其妻子,问她此去盘陀镇尚有多远,她答称二十多里,其实她家距盘陀仅一里许而已。”
  “哈,她大概见财起意,想做翻你了?”
  “正是,于是属下将计就计,喝下了那杯渗有蒙汗药的茶,然后告诉她说,属下那位朋友叫‘无影脚向连’,他的妻子叫姚月娇,她听了很是吃惊,而就在那时,屋内突然跳出一个黑衣老人,他对着属下拍手大叫:‘倒也!倒也!’,属下便倒了下去。”
  “有意思,那人就是‘赖皮猴丁七’!”
  “是的,他见属下倒地不起,立刻抄起一把钢刀,动手就要杀死属下,姚月娇阻止了他,说属下是她前夫托送东西来的,她要问个明白,丁七却不肯,两人争论了一阵,最后姚月娇软化了,同意杀死属下与丁七远走高飞,因为他们知道向连快要回来了。”
  “那时你虽然喝下那杯茶,其实并未昏迷,是不是?”
  “不错,但那丁七举刀要砍杀属下时,向连破门而入,夺过丁七的钢刀,将他刺死在壁上!”
  “这怪不得向连,后来呢?”
  “属下以为向连会连那姚月娇也一起宰了,可是他没有,他说他欠了她哥哥一条命,所以不杀她,这次恩仇两相抵消,哼!其实向连不杀她,完全是出于不忍,他还很喜欢她呢!”
  “真想不到向连是个多情的男人,之后呢?”
  “那姚月娇见向连不杀她,就虚情假意的痛哭起来说,假如不是他踢死了她哥哥,他们现在还是一对恩爱夫妇等等,说得向连又是悔恨又是心疼,竟要求她原谅,她也答应了,她说很想念当年那段生活,所谓当年那段生活,是说向连经常替她捶背捏脚……”
  “她长得很美么?”
  “不,丑极了,胖嘟嘟的像一只母猪!”
  “既是很丑,向连何以那么喜欢她?”
  “谁知道。”
  “好,说下去。”
  “向连为了讨她欢心,听她那么说,立刻表示愿意再替她捏脚,她说好呀,就地躺下,把脚一伸,让向连捏她的脚了。”
  “于是她乘向连神魂颠倒之际,一脚将向连踢死了?”
  “正是!”
  “好毒的婆子,你为什么不出手阻止?”
  “因为属下也直到她踢死向连时,才知道她的一番表现都是假的。”
  “你该杀死她为向连报仇!”
  “属下没有杀死她,但她虽然还活着,却已比死更痛苦了!”
  “怎么说?”
  “她踢死向连后,转过来要杀属下,属下便将那一口茶吐出,喷中了她的一双眼睛。”
  “她瞎了?”
  “是的,也可能疯了!”
  “唉,这该是谁的错呢?”
  “属下未能及时出手搭救向连,内心至感歉疚,愿受帮主裁处。”
  “不,这不是你的错!”
  “可是——”
  “我想歇息一会了,你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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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4: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十九章 大快魔心
  武维宁施礼退出,心中暗暗叹息,因为他看出无名魔睡意甚浓,而自己却未能施出摄魂大法,白白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
  他为什么不能施展摄魂大法呢?
  因为直到现在,他的心仍然乱得很,情绪不稳定,是无法施行摄魂大法的!
  他脑海中不停的盘旋着这个问题:“为什么‘无名魔’会是她?为什么?为什么?”
  他想起了那次在五台山中的废宅,圣侠俞立忠被擒,三绝毒狐命自己前往同心盟诱骗白侠俞玉龙,交给自己一张地图,指定自己照地图的路线走,于是那天入夜时,自己走到“白发女子”所居的“伤心坡”,向她求宿……
  哼,原来这都是他们的安排!
  他们安排自己与无名魔会晤,目的是在探测自己是否诚实可靠,是否肯尽心尽意受他们驱使,怪不得那夜她一再劝诫自己勿拜“以狐为号”的人为师,原来那是她有意试探的,还好自己没有明白表示对“三绝毒狐”的厌恶,不然自己这条命早就结束在那茅屋里了!
  那夜,自己曾为她的“可怜的身世”付出了最诚恳的同情,自己要求她收容奶奶,一半也是为了解除她的孤单,想不到那一切都是假的!
  要是自己后来当真救出了奶奶,送奶奶去她那里,岂非等于又把奶奶送入虎口?
  可怕啊!为什么人的心机是如此的阴险?她是谁?她一个女流之辈,为什么要领导群魔,苦苦的与同心盟作对?为什么?为什么啊?
  他浑浑噩噩的想着,直到有人扯着他的衣袖,他才由迷茫中清醒过来。
  扯他衣袖的是甄玉娥,她看见他由无名魔的房间走出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看见无名魔好端端的在房中,心中十分不解,所以走过来扯他衣袖,目露征询之色。
  武维宁摇摇头,低声道:“不行,这次不行……”
  甄玉娥低声问道:“什么不行?”
  武维宁道:“一言难尽,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是的,这颗夜明珠的确是世上最大的——”
  他一面说一面举手指着怀恩堂上嵌在正中的那颗夜明珠,继续道:“你看,它的光芒较其他九颗要强出数倍……”
  他所以突然转变话题,乃是因为听到地道中响起了一片脚步声之故。
  俄顷,三绝毒狐、玉面花尸、狼心黑龙、笑中刀、怪手翻天五魔,鱼贯的走入怀恩堂来了!
  甄玉娥这才明白武维宁突然转换话题的原因,她是个相当慧敏的姑娘,立刻接口道:“这么大的夜明珠,价钱一定很贵吧?”
  武维宁道:“我想是价值连城!”
  这时,三绝毒狐等人已然走了过来,玉面花尸冷宝山笑道:“甄姑娘喜欢这夜明珠?”
  甄玉娥含羞一笑道:“这么珍贵的宝物,谁人不喜爱呢!”
  玉面花尸又笑道:“老夫也有一颗,送给甄姑娘如何?”
  甄玉娥摇首笑道:“不,我不要!”
  玉面花尸道:“甄姑娘不是说很喜爱么?”
  甄玉娥浅浅一笑道:“喜爱是一回事,占有是另一回事,我只想这样欣赏,不想占有它。”
  三绝毒狐哈哈笑道:“我们帮主的眼光真不错,甄姑娘才识脱俗,确非一般姑娘可比!”
  甄玉娥忸怩的笑道:“左丘老前辈谬奖了,我读书不多,什么也不懂……”
  群魔一生闯荡江湖,鲜少与纯洁的良家少女相处,此刻见甄玉娥娇羞中透着天真无邪,都觉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武维宁怕她一个应付不好坏了大事,当下微微一笑道:“甄姑娘,你跟令师坐了几天的马车,大概也累了,回房去歇歇吧!”
  甄玉娥点首微笑道:“嗯,您老说要教我功夫,可别赖啊!”
  武维宁道:“不赖!不赖!老夫有暇便教你,但不是今天!”
  甄玉娥一笑而去。
  武维宁见她进入无名魔的房后,便回对三绝毒狐等人说道:“诸位,有件事情老夫尚未向诸位说及,那是关于‘无影脚向连’……”
  他又把“无影脚向连”之死向他们说了一遍,因为他觉得既然已告诉了无名魔,若不告诉他们,未免不合情理。
  群魔听了向连的“故事”后,竟无一点悲哀之色,反觉十分有趣,狼心黑龙哈哈笑道:“为一个又老又丑的女人捏脚而死,这算什么?做鬼也风流么?哈哈哈……”
  这天下午,其余的二魔——独目狂龚光庭,病郎中司徒星、毒娘子墨明珠也到了。
  只差一个三手丐桑元没有到达!
  群魔都认定三手丐桑元最迟明天便会到达,只有武维宁知道三手丐桑元永远不会来了。
  明天,无名魔就要动手为俞盟主四人“离魂换魄”了!
  而武维宁打算在这之前对无名魔施以“摄魂大法”,使之说出药方的机会已告失去,因为无名魔一直酣睡到独目狂龚光庭三人到达时才醒来,剩下来的时光,只是一个晚上,别说无名魔睡了一觉后精神已是十分充沛,而武维宁也想不出要以何种理由在晚上进入她的房中!
  总而言之,在俞盟主等四人被“离魂换魄”之前,他已没有机会了!
  现在他只有抱着一个希望,希望俞盟主等人被施行“离魂换魄”之后,自己能很快找到下手的机会。
  此外,他也希望同心盟的另外的十三位金衣特使能够获悉盟主陷落的消息后,而循着自己一路施放的“十里香”寻到此处。
  不过,这个希望也是十分渺茫的,因为同心盟不可能获悉盟主已被敌人所擒,即使知道,也不可能在明天之前赶到这洛阳来。
  这天晚上,武维宁彻夜未眠,他真希望这一夜不要有天亮的时候,可是天终于还是亮了!
  无名魔与群魔在竹屋中吃过早膳后,她想起了三手丐桑元,因说道:“桑护法如果在今天下午还没来,那一定是出事了!”
  三绝毒狐道:“以他的身手,应该不难甩脱跟踪的敌人吧?”
  无名魔道:“如果跟踪者确是‘千手剑客上官威’,那就难说得很了。”
  三绝毒狐道:“但是桑兄只要不跟他动手,上官威也不见得很容易就擒住他。”
  无名魔轻“嗯”一声转对司空森吩咐道:“今天一天,你就守在客栈的柜台后,发现有可疑人物入栈打尖,即来通知!”
  司空森答道:“好的,帮主请放心。”
  无名魔站了起来,向众人道:“走吧,我们下去!”
  一行十人进入怀恩堂后,无名魔接着吩咐道:“冷、闻、劳、褚四位,进去把他们带出来!”
  三绝毒狐随将一支钥匙交给玉面花尸,四人于是走入地道,往铁房而来。
  武维宁是四人中的一个,他看见三绝毒狐把一只钥匙交给冷宝山,心头动了一下,但他立刻明白那只是打开脚镣的钥匙,如果三绝毒狐也将打开手铐的钥匙交出,自己才可出其不意的将冷、劳、褚三人制服,夺取钥匙为俞盟主四人解除桎梏,领他们杀出来,但现在不行,因为手铐不除,俞盟主四人一定打不过无名魔、三绝毒狐、独目狂、狼心黑龙、病郎中及毒娘子等六人。
  所以,他一路“安安份份”的随着冷、劳、褚三魔走向铁房。
  铁房到了。
  武维宁越前踩动消息,移开铁壁,向房中的圣侠俞立忠、红小萍、俞冰媛、一斗仙李泽四人冷声道:“听着,我们帮主要请你们四人出去问话,你们最好不要反抗,须知反抗是无益的!”
  俞立忠点头笑道:“放心,在没有把握时,老夫绝不妄动!”
  俞冰媛现在已知眼前这个“麻衣鬼师闻天笙”是武维宁,虽然她早已得了指示,不敢喜形于色,但仍不由自主的盯着武维宁直瞧,只瞧得武维宁心头大跳。
  玉面花尸举步走入,取出钥匙,俯身解开了俞冰媛的脚镣,将她拉出铁房外,道:“哪一位先带她出去?”
  他的意思是先把俞冰媛带走,其余的俞立忠等三人就不敢作怪了。
  武维宁见俞冰媛一直望着自己,眸中充满企求之意,不忍使她失望,便伸手抓住她一只手道:“走!”
  走离铁房数步,俞冰媛立刻兴奋的传音问道:“武维宁,你真是武维宁么?”
  武维宁颇感啼笑皆非,传音答道:“我真希望不是,但我的确是!”
  俞冰媛别过玉脸,不胜欣喜的望着他,又传音道:“真没想到……你怎么可能瞒过他们呢?”
  武维宁传音道:“这种事也许就因太不可能,所以才能瞒过他们——别老是望着我,脸上也别带笑容!”
  “无名魔命你们来带我们出去干什么?”
  “离魂换魄!”
  “啊!你得赶快设法救我们出去?”
  “来不及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力谋取那帖药方的,只要拿到药方,你们四人和俞、叶三位特使都可得救的。”
  “昨天跟随在无名魔身侧的那个姑娘是谁?”
  “她叫甄玉娥,刚被无名魔收为传人,不过她可能会协助我——”
  “嗄,她会协助你?”
  “是的,我曾经救过她两次,又曾资助她八百两银子,这是在无名魔收她为徒之前的事——”
  “她知道你是武维宁么?”
  “知道。”
  “我明白了,她很喜欢你,是不是?”
  “俞姑娘别误会——”
  “误会?哼,你用不着瞒骗我的,其实……其实这干我什么事?我……我……”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这时武维宁已拉着她走入怀恩堂了。
  怀恩堂中,在无名魔的面前,此刻已摆着四张铜椅,武维宁一看即知那是准备给俞盟主等四人坐的,是以他一直拉着俞冰媛走到最右边的一张铜椅,将她推入椅里。
  无名魔开声道:“再点她麻穴!”
  武维宁依言点了她的麻穴,俞冰媛眼眶一红,掉下眼泪来了。
  狼心黑龙笑道:“哈!这位俞大小姐哭了!”
  毒娘子“格格”笑道:“她应该哭的,再不哭,以后就没有哭的机会了!”
  他们都以为俞冰媛是害怕“离魂换魄”而哭,只有武维宁一人明白她不是害怕,而是在伤心,但他无法向她解释,只好硬着心肠让她去伤心了。
  不久,俞立忠、红小萍、一斗仙李泽先后被带入怀恩堂中,玉面花尸等点了他们的麻穴,也将他们推入铜椅,让他们并排坐着。
  无名魔坐在他们对面的一张虎皮椅里,目光中充满着残酷的嘲弄意味,静静的望了俞立忠好一会,才开口笑道:“俞大盟主,记得本帮主昨天说的话么?”
  她已恢复了原来的装束,所以也变成男人的嗓子了,声音低沉而冷峻!
  俞立忠笑道:“一夜之隔,怎会忘记,你说要叫老夫伤心,害怕!”
  无名魔道:“不错,现在是时候了!”
  俞立忠道:“你是一帮之主,想来不会使出那些下三流的手段吧?”
  他是怕义女俞冰媛受到污辱,故说了这句话,他还不知道无名魔是个女的。
  无名魔笑了起来,道:“不会,本帮主所将加诸于你们的,是一种十分高明的手段!”
  俞立忠含笑问道:“那叫什么?”
  无名魔道:“离魂换魄!”
  俞立忠道:“证诸正乙真人及俞、戈、叶四位特使的情形,老夫知道你所说非假,但老夫可否请教一下,你这门异术是如何研究得来的么?”
  无名魔冷笑道:“老实告诉你也不妨,这门异术,是本帮主得自一位西域僧人的传授。”
  俞立忠道:“那位西域僧想必被你杀死了。”
  无名魔笑道:“不错,所以你们被‘离魂换魄’之后,普天之下,只有本帮主一人能够使你们恢复神智,但本帮主是绝不会让你们恢复神智的!”
  俞立忠道:“既然如此,你能否让老夫满足一下好奇,说明将怎样使我们‘离魂换魄’?”
  无名魔道:“本帮主正打算解释给你们听,说来也十分简单,首先,本帮主让你们喝下一碗药汤,你们喝下药汤后,不需多久便会神智错乱,同时血液倒流……”
  俞立忠叹道:“怪不得被‘离魂换魄’的人竟不怕点穴,原来是血液倒流之故!”
  无名魔嘿嘿怪笑道:“你们神智错乱之后,当然已不知道自己是谁,以前的一切更不复记忆,成了一个‘行尸走肉’之人,那时候,本帮主便开始教导你们,替你们取个新姓名,再给你们编造一个新的身世,然后……”
  说到这里,他回头向三绝毒狐做了个手势,三绝毒狐立即走去右边的大理石壁前,踩下了地面上的一块机关消息。
  刹那间,一幕奇景出现了!
  那面大理石壁,忽然分成十七块,一齐旋转了半周,原来是前面的,现在转到后面去了!
  而十七块大理石上,每块都贴着一张巨大的人像,约有三尺高两尺宽的半身人像!
  那是——
  俞立忠。
  红小萍。
  俞冰媛。
  武维宁。
  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
  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绷通。
  第三号金衣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
  第六号金衣特使牧野奇客温之安。
  第八号金衣特使铁杖翁莫贤平。
  第九号金衣特使黑公公宇文鼎。
  第十号金衣特使黑婆婆鱼知春。
  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
  第十二号金衣特使伸手将军慕容松。
  第十四号金衣特使一斗仙李泽。
  第十五号金衣特使北海渔翁盖天雄。
  第十六号金衣特使一帖奇医欧阳尧天。
  第十七号金衣特使火药王摄雨义。
  每一幅像都画得与真人一模一样,维妙维肖,就像真人站在前面似的!
  包括武维宁在内,老少五人一时都想不通无名魔叫人画出这些人像的用意,心中着实惊奇不已。
  俞立忠一生经历过许多惊险怪异之事,已养成了极为坚强的定力,但此刻见到这十七幅包括自己在内的人像,实是他一生之中所遭遇的最莫名其妙的事,故尔面上也不禁流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红小萍、一斗仙李泽和俞冰媛定力较差,自然更是为之瞠目结舌了。
  无名魔见俞立忠面露惊色,十分得意,嘿嘿笑道:“这十七幅人像画得还不错吧?”
  俞立忠道:“正是,你从哪里找来如此神通广大的画工?”
  无名魔笑道:“这是本帮主的手笔!”
  俞立忠恍然道:“对,你自称是‘五绝神魔濮鸿飞’的后人,而濮阳鸿飞在书画上本是一绝,不过……老夫仍然有些不明白……”
  无名魔笑问道:“说出来,本帮主为你释疑!”
  俞立忠道:“就老夫所知,当年的濮阳鸿飞如要绘这种人像,也必须有人就在他面前给他模拟,而你并无模拟我们十七人的机会,何以能画出如此酷似的画像?”
  无名魔道:“实不相瞒,本帮主几年前为了要完成这些画像,曾混入你的同心盟潜伏一年之久,暗中观察得来的!”
  俞立忠讶然道:“你用什么方法能够在同心盟潜伏一年之久?”
  无名魔道:“本帮主曾经是你的一名银衣武士!”
  俞立忠轻“啊”一声道:“原来如此,大约是三年前,同心盟的银衣武士中,有一个名叫‘罗大经’的忽然不辞而别,那就是你么?”
  无名魔点头笑道:“正是!”
  俞立忠赞叹道:“看样子,你要进行这件事已准备了好几年了!”
  无名魔没有再回答,手指那十七幅画像道:“这些画像中,你可以看出少了五个人,他们是正乙真人,法海禅师,花花剑客戈琦,金伞姑叶翠蓝和你的儿子白侠俞玉龙,他们的画像本来也有,但已不需要了!”
  俞立忠突然明白了,道:“你画这些人像的目的,是要等到我们神智错乱时,开始教导我们,说这些画像中的人是我们的仇人,要我们去杀死他们?”
  无名魔笑道:“一点都不错,这只需要三天的时间就够了,本帮主等你们神智错乱后,各别的让你们日夜对着这十七幅画像,告诉你们这些人是杀害你们亲人的仇敌,直到把你们的脑子灌输成充满怨恨,然后才带你们返回同心盟,让你们去自相残杀,你杀你的妻子,你的妻子杀你,哈哈哈……”
  她说得高兴,忍不住纵声大笑起来。
  红小萍听得惊怒交迸,厉声道:“无名魔,你好毒辣啊!”
  无名魔笑声一顿,改为嘿嘿冷笑道:“毒辣?不错,但是你有没有想到,当年你丈夫的所作所为,比本帮主更毒辣更无情么?”
  红小萍叱道:“胡说!当年五绝神魔和十二武煞星都是十恶不赦之辈,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我丈夫只为同心盟效力,他并未亲手杀人,何毒辣之有!”
  俞立忠长叹一声道:“小萍,别说了,你跟他讲道理,无异是对牛弹琴!”
  无名魔笑道:“不错,本帮主是不跟你们讲道理的,不过,在某种情形之下,本帮主愿意网开一面……”
  俞立忠没有作声,因为他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无名魔举手指着他,冷笑着缓缓道:“只要你——俞大盟主!只要你肯向本帮主下跪哀求,本帮主就饶你一条老命!”
  俞立忠不禁哈哈大笑道:“无名魔,你是在做梦吧?”
  无名魔阴笑道:“我说的是真话,本帮主不像你俞大盟主之无情无义,只要你肯下跪哀求,本帮主可以饶你不死,绝不食言!”
  俞立忠笑道:“你的药汤在哪里?何不赶快端来?”
  无名魔道:“你不想考虑一下?”
  俞立忠道:“扯你娘的蛋!”
  无名魔怒道:“好,喝了药汤之后,看你还会不会骂人!”
  说到此,转对侍立身边的甄玉娥道:“玉娥,去把那四碗药汤端出来!”
  甄玉娥犹豫了一下,随即轻声应是,走入无名魔的寝房,端出了五碗药汤。
  她把五碗药汤端到俞立忠四人面前站住,脸露怀疑之色,回望无名魔问道:“师父,这四人当真都是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坏蛋么?”
  无名魔点头笑道:“不错,就像你在路上遇到的那个赶车的一样!”
  甄玉娥幽幽一叹道:“师父救过徒儿一命,所以徒儿愿意相信师父的话……可惜徒儿尚未学到本领,否则真想把这四人痛打一顿……”
  无名魔笑道:“你也痛恨他们?”
  甄玉娥道:“正是,徒儿吃过许多恶人的亏,恨不得把所有的恶人一起消灭掉!”
  无名魔道:“那么,眼下你可以做一件事!”
  甄玉娥茫然道:“做什么事?”
  无名魔道:“由你动手把那五碗药汤端给他们喝下!”
  甄玉娥畏怯地瞥了俞立忠四人一眼,道:“他们恐怕会动手打我呢?”
  无名魔笑道:“不会,他们被点了麻穴,动也不能动一下!”
  甄玉娥点首说了声好,却又问道:“他们喝下这五碗药汤,当真会神智错乱么?”
  无名魔道:“是的。”
  甄玉娥再问道:“神智错乱会有什么情形?”
  无名魔道:“一刻时后,药性发作,起初是胡言乱语,之后就呆呆的坐着,你说什么,他就学你说什么。”
  甄玉娥笑道:“这倒好玩,让徒儿来试验看看……”
  说着,端起茶盘中的一碗药汤,走近俞冰媛跟前,把药汤递到俞冰媛唇边,说道:“来,给我喝下去!”
  武维宁一直弄不清她何以愿意做这种迹近“帮凶”之事,现在看她第一个找上俞冰媛,方才恍然大悟,不由心中大怒,暗骂道:“好啊,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竟为了想占有我做出这种事!哼,你别做梦,我永远也不会喜欢你的!”
  俞冰媛也知道她属意武维宁,故急欲除去自己,因而冷笑道:“你最讨厌我,所以要先灌我药汤,对不对?”
  甄玉娥摇首道:“不对,我对你们四个恶人一视同仁,只不过总有一人要第一个喝下药汤而已!”
  俞冰媛骂道:“小贱人,你用不着掩瞒,我知道——”
  她才说到这里,甄玉娥已趁她张口说话之际,把一碗药汤灌入她嘴里!
  可怜俞冰媛麻穴受制,挣扎不得,登时“咕噜咕噜”的把一碗药汤全喝下去了。
  她喝完之后,大大喘了一口气,接着破口大骂道:“小淫女!烂蹄子你别指望——”
  “拍!”的一声,她玉颊上挨了一巴掌,顿时现出一片火红!
  甄玉娥冷冷道:“你敢再骂一句,我就脱光你的衣裳,让你现眼丢丑!”
  俞冰媛听得一惊,她原是一个冰清玉洁的少女,一听说要脱光自己的衣裳,吓得差点昏死过去,哪里还敢再说出一个字。
  甄玉娥见她已噤若寒蝉,微微一笑,当下再端过另一碗药汤递到红小萍唇下,说道:“你要自己喝,还是要我替你灌下去?”
  红小萍凝目打量她一阵,问道:“刚才好像听你说,你尚未从无名魔学到本领,是么?”
  甄玉娥叫道:“什么无名魔?我师父是天下最好的人,他救过我的命,我晓得他不是什么魔!”
  红小萍轻轻一叹道:“一个尚无武功的姑娘,竟硬得起心肠做这种事,老身算是开了眼界了!”
  甄玉娥道:“你喝是不喝?”
  红小萍未再多说,张口将整碗药汤喝了下去。
  接着是圣侠俞立忠和一斗仙李泽,他们两人一语不发,也将甄玉娥端到的药汤喝下。
  无名魔笑道:“味道有点酸甜,是不是?”
  俞立忠神色一怔,嘴唇翕动了几下,才答道:“是啊,味道倒是不坏……”
  一斗仙李泽突然开口道:“现在我们已喝下了药汤,马上就要神智错乱了,你可愿告诉我们,这种药汤是用什么药材合成的?”
  无名魔摇头笑道:“抱歉,本帮主不能满足你这种好奇!”
  一斗仙李泽道:“那么,告诉我们要用那些药物才能治愈神智错乱,这总可以吧?”
  无名魔又摇头道:“这更不行!”
  一斗仙李泽道:“你怕我们神智错乱后,还记得治疗的药方吗?”
  无名魔道:“不,你们神智错乱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一斗仙道:“既然如此,你还怕什么?”
  无名魔笑道:“本帮主不是怕什么,只不愿告诉你罢了!”
  一斗仙笑道:“我知道,想是你怕被你的部属听了去,对不对?”
  无名魔道:“你用不着激将,也用不着拿话挑拨,本帮主的部属没有一个会心生二志的。”
  俞立忠接口道:“至少在我们神智错乱之前,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让我们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吧?”
  无名魔沉笑道:“这个要求,本帮主可以答允,可是就怕你知道了本帮主是谁后,会等不到药性发作便先发疯!”
  俞立忠道:“会有这么严重么?”
  无名魔冷冷道:“也许!”
  俞立忠道:“那么,快让老夫发疯吧!”
  无名魔缓缓起立,突然举手扯下了罩住整个头部的白布罩,现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一张俏丽的脸孔!
  以及,满头白发!
  俞立忠一见之下,面色遽变,震骇欲绝的失声大叫道:“是你!原来是你!你不是已经……已经……”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面下起了剧烈的抽动,激动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一斗仙李泽和红小萍母女一看无名魔竟然是个女的,也大感惊奇,但是他们三人都不知道这个白发女子是何许人,而他们虽因麻穴受制不能转头观看,却都由俞立忠的惊呼声中听出他是认识白发女子的,因而齐声急问道:“她是谁?”
  俞立忠像是没有听到他们发问,两眼直直的瞪着白发女子,面肉抽搐不止,神情仍是激动异常,好像眼前的白发女子是个死而复活的人,因而使他受到极大的惊吓,神智顿时陷入恍惚之中。
  红小萍听不见丈夫回答,又急问道:“快说!立忠,她是谁?”
  俞立忠仍未回答,脸上的惊恐渐渐消失,继之而起的是掀动嘴唇“吃吃”的痴笑起来。
  一斗仙李泽不胜吃惊,接着问道:“盟主,她是何许人?”
  俞立忠笑声渐高,最后竟哈哈狂笑起来了!
  俞冰媛大惊道:“不好!娘,爹当真发疯了!”
  是的,只听到俞立忠那异乎寻常的笑声,红小萍就知道自己的丈夫果然发疯了,虽然明知大家迟早都将神智错乱,可是眼看一向“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夫君落得如此下场,她仍不禁悲愤欲绝,望着无名魔厉声道:“说!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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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0-8-21 19:04:5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十章 眼看铸恨
  无名魔发出一阵银铃的诡笑,缓缓道:“也许你不曾见过我,可是你只要稍加思索,应该不难猜想到我是谁的!”
  红小萍还想再开口时,脸上忽然起了变化,怒容渐渐褪去,接着慢慢泛起一片笑靥,好像忽然间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笑声道:“别担心,我的好女儿,赶明儿为娘替你找个如意郎,嘻嘻嘻……”
  俞冰媛玉容一变,骇声叫道:“娘!您说什么?”
  红小萍笑道:“不错,那孩子相当忠厚……嘻嘻,你看他眉是眉眼是眼,嘻嘻嘻……”
  俞冰媛惊叫道:“娘!您……您……”
  突然间,她的神色也起了变化,看样子药性也发作了!
  一斗仙李泽也一样,原来布在脸上的怒色,开始消失,慢慢的换上了一副愚钝痴呆的笑容,然后是胡言乱语起来。
  武维宁一颗心往下直沉,明知悲剧不可避免,可是眼看着四个正正常常的人突于顷刻间变成疯疯癫癫的呆子,心中的悲愤仍是难以抑制,他真想一掌将眼前的无名魔击杀,但他终于强忍了下来,理智告诉他:眼前的四人,以及在同心盟的俞、戈、叶三特使,他们之能否复原,完全操在自己的手里,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把解药骗取到手,而要想将解药骗取到手,就必须谨慎行事,绝不能莽撞!
  他不觉得移目望向甄玉娥,暗忖道:“还有这个小丫头,她所以未将我冒充麻衣鬼师的秘密告诉无名魔,是因为她属意于我之故,今后的几天,我必须虚情假意的跟她相好,否则只怕连我也难逃劫数了……”
  这时,三绝毒狐等人都被俞立忠四人的胡言乱语引得发笑,整个怀恩堂充满了邪恶的笑声!
  无名魔举步走到俞立忠面前,脸上流露出怨恨与满足的冷笑,启唇问道:“喂,你知道你是谁么?”
  俞立忠傻愣愣的喃喃说到:“我……我是谁?”
  无名魔道:“你是伪君子!”
  俞立忠吃吃笑道:“哦,我是伪君子……伪君子……”
  无名魔道:“而且是天下最可恶的老匹夫!”
  俞立忠又吃吃笑道:“而且……是天下最……最……可恶的老匹夫……”
  无名魔纵声大笑了一阵,才由怀中取出四本线装簿子,分递给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及“麻衣鬼师”四人,说道:“左丘老教导俞老贼,龚老教导贼婆子、司徒老教导一斗仙李泽、闻老教导那丫头,照簿次上人名的次序教下去,一天一个!”
  三魔和武维宁接过簿子,只有武维宁一人深感不知所措,因为他还不知道要怎样教导,不过他没有把“不知所措”表现出来。
  他想到可以“依样画葫芦、如法泡制”,故不大着急,只不过无名魔指定由他负责教导俞冰媛,使他内心深深感到痛苦而已!
  无名魔接着向三绝毒狐说道:“先绑好他们的身子,再除去他们的手铐,然后就可开始!”
  三绝毒狐笑道:“帮主请放心,属下等已有两次的经验,可以驾轻就熟了。”
  无名魔点了点首,转对玉面花尸、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笑中刀、毒娘子五人道:“你们五位可以去竹屋中消磨时光!”
  玉面花尸等均知所谓“消磨时光”,其实是防备敌人潜入,当即含笑而去。
  无名魔见一切已吩附妥当,于是拉起甄玉娥的手道:“走,到为师的房中去,今天为师传授你一门内功心法!”
  她们师徒走向房间时,三绝毒狐等已开始动手绑扎俞立忠四人,原来四张铜椅上均配置皮带,他们把皮带绕上俞立忠四人的腰身和双脚,使他们坐着无法动弹,然后三绝毒狐取出钥匙,解开了他们的手铐,再出手解了他们的麻穴……
  武维宁如法泡制,将俞冰媛绑好,解开她的麻穴,看见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三魔开始把俞立忠、红小萍、李泽三人推向贴在石壁上的那些画像,他也跟着将俞冰媛推过去。
  推到距画像只有三尺之近时,一齐停住,三绝毒狐翻开簿子的第一页看了一眼,随即移望独目狂笑问道:“龚老簿子上的第一名是谁?”
  独目狂一指俞立忠道:“好玩得紧,就是他!”
  三绝毒狐接着转望病郎中问道:“司徒兄的呢?”
  病郎中答道:“是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
  三绝毒狐最后转望武维宁问道:“闻兄的呢?”
  武维宁翻开簿子,只见第一页前面写的是俞冰媛的“新姓名”和新身世,后面写的则是她的第一个仇敌“武维宁”,心头震了一下,答道:“是武维宁!”
  三绝毒狐一嗯,走去按动消息,于是刹那间,壁上的十七幅人像中,有十三幅开始转动,缓缓转向后面,最后是恢复原状,壁上只剩下俞立忠、红小萍、万人敌尉迟宏、武维宁四幅!
  俞立忠的第一个仇敌,是发妻红小萍,所以三绝毒狐接着又推动铜椅,使俞立忠面对发妻之像。
  独目狂、病郎中和武维宁也再度推动铜椅,使红小萍面对俞立忠之像,一斗仙李泽面对万人敌尉迟宏之像,俞冰媛面对武维宁之像。
  于是,三绝毒狐搬过一张椅子在俞立忠身边坐下,开始教导,道:“喂,你知道你是谁?”
  俞立忠一脸迷茫地道:“我是谁?”
  三绝毒狐道:“你姓仇,名如山!”
  俞立忠喃喃道:“我姓仇,名如山!”
  “仇如山!”
  “仇如山!”
  “好,你是谁?”
  “我是……谁……”
  “你是仇如山!”
  “是,我是仇如山!”
  “再问一次,你是谁?”
  “我是仇如山!”
  “好极了,你的绰号是‘游魂秀士’,如有人问你是谁,你就回答我是‘游魂秀士仇如山’知道么?”
  “知道!”
  “再问一次,你是谁?”
  “我是……仇……仇如山……”
  “游魂秀士仇如山!”
  “游魂秀士仇如山!”
  “要记住,等下老夫还要问你,你若答不出,老夫打死你!”
  “我记住!我记住……”
  “你家住游魂山游魂洞!”
  “我……我家住……住……”
  “游魂山游魂洞!”
  “游魂山游魂洞!”
  “你家住何地?”
  “游魂山游魂洞!”
  “对,你有一个妻子叫红小萍!”
  “我……我有一个妻子叫……叫……”
  “红小萍!”
  “红小萍!”
  “你们是一对恩爱夫妇!”
  “我们是一对恩爱夫妇!”
  “可是你的妻子红小萍被一个女人杀死了!”
  “我的妻子红……红小萍被……一个女人杀……杀死了?”
  “不错,那个女人就是她!”
  三绝毒狐举手指着壁上红小萍的画像。
  俞立忠两眼痴痴呆呆的瞪望着红小萍的画像,梦呓般地道:“哦,她是……”
  三绝毒狐加重语气道:“她是淫妇!”
  俞立忠木无表情地道:“她是淫妇么?”
  三绝毒狐点头道:“正是,就是这个淫妇杀害了你的爱妻红小萍!”
  俞立忠点点头,没有接腔。
  三绝毒狐问道:“你听清楚了没有?”
  俞立忠道:“听清楚了。”
  三绝毒狐又一指红小萍的画像问道:“她是谁?”
  “她是……是……是淫妇!”
  “对,她杀害了你什么人?”
  “她杀害了我……我……我爱妻红小萍!”
  “嗯,你恨不恨她?”
  “我恨!”
  “那要怎样?”
  “怎样?”
  “你应该为亡妻报仇!”
  “哦……”
  “你要杀死她!”
  “杀死她?”
  “对!杀死她!”
  “对!杀死她!”
  红小萍、李泽、俞冰媛的“姓名”和“身世”也差不多,三个人的“姓名”都叫“仇如山”,家住“游魂山游魂洞”,所不同的是:红小萍的“杀夫仇人”是俞立忠,李泽的“杀父仇人”是万人敌尉迟宏,俞冰媛的“杀死情郎的仇人”是武维宁……
  武维宁依样画葫芦,按照簿子上所写的教导方法,反复的把“一切”灌输入俞冰媛的脑中,只是他教得心惊肉跳,他怕俞冰媛还记得自己化装麻衣鬼师之事,当自己把“仇恨”灌输得她对“武维宁”恨入骨髓时,她可能会突然指着自己大叫:“你就是武维宁,我要杀死你……”
  还好这种情形没有发生的迹象,因为俞冰媛自药性发作之后,显然已记不起以前的一切了。
  这一天,三绝毒狐等四人反复的教导着俞立忠等四人如何记住自己的“姓名身世”和“杀妻”、“杀夫”、“杀父”、“杀情郎”的仇敌。
  到了这天下午,俞立忠等四人不仅已是根深蒂固的记住了自己的“姓名身世”,并且对自己的“姓名身世”,并且对自己的“仇敌”滋生了愤恨之心,老少四人开始对画像怒目而视,开始挣扎着欲脱离束缚,戟指画像吼叫道:“我要杀死你,我要吃你的肉寝你的皮……”
  于是,最后的一个“教导”步骤是安慰,三绝毒狐向狂怒不已的俞立忠笑道:“别急,这只是你仇敌的画像,过几天,老夫会带你去找她报仇的!”
  然后,一天的“教导”便告结束,俞立忠等四人被带入四间房中,分别关禁,不再一起关入铁房中了。
  第二天,轮到玉面花尸、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笑中刀四魔上场,这一天的“课程”,俞立忠的“杀父仇人”是第二号金衣特使神驼子缑通,红小萍的“杀子仇人”是第三号金衣特使清溪老人徐介然,李泽的“杀母仇人”是第六号金衣特使牧野奇客温之安,俞冰媛的“杀父仇人”是第八号金衣特使铁杖翁莫贤平。
  这一天,武维宁和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奉命离开地下室,在花园里的竹屋中防守,所以武维宁根本没有机会接近无名魔,施行摄魂大法骗取药方。
  他很希望甄玉娥能替自己安排一个下手的机会,但甄玉娥也整天不见芳踪,显然正躲在她自己的房中专心勤练无名魔传授给她的“内功心法”了。
  入夜前,无名魔钻出地道,向三绝毒狐问道:“桑老仍无消息?”
  三绝毒狐皱眉的道:“正是,难道当真出事了?”
  无名魔道:“大概不错,所以你们这几天要特别注意,也许桑老已落入敌人之手而供出了这地点……”
  独目狂道:“桑老的个性,属下最清楚,要是他不幸失手被擒,他绝不会供出什么的!”
  无名魔道:“这要过几天才能证明,过几天假如仍未见他回来,而也没有敌人的踪迹,就可证明桑老没有供出什么了。”
  她接着跟大家聊了一阵俞立忠四人的情形,便又回地下室去了。
  第三天,又轮到三绝毒狐、独目狂、病郎中和武维宁上场,这一天的“课程”:俞立忠的“杀母仇人”是第九号金衣特使黑公公宇文鼎,红小萍的“杀女仇人”是第十号金衣特使黑婆婆鱼知春,李泽“杀子仇人”是第十一号金衣特使飞龙爪韦威良,俞冰媛的“杀母仇人”是第十二号金衣特使伸手将军慕容超。
  虽然无名魔就在咫尺之近的房中,武维宁仍无机会单独与他相处,而甄玉娥只在吃午膳时露面一次,吃过饭后,她又回房勤练内功去了。
  武维宁对她愈来愈厌恶,他暗暗叹息:“原来女人竟是如此善变,当日自己要离开她时,她表现的那么情意绵绵,那么依依不舍,现在她找到一个师父了,对自己竟形同陌路,哼!”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十分感激她,因为她毕竟没有向无名魔告发自己是假麻衣鬼师。
  第四天又改由玉面花尸、狼心黑龙、怪手翻天、笑中刀四魔进入怀恩堂“教导”俞立忠四人,这一天的“课程”是:俞立忠的“杀子仇人”是第十五号金衣特使北海渔翁盖天雄,红小萍的“杀兄仇人”是第十六号金衣特使一帖奇医欧阳尧天,李泽的“杀弟仇人”是第十七号金衣特使火药王聂雨义,俞冰媛的“杀姐仇人”是第一号金衣特使万人敌尉迟宏……
  这天,武维宁在竹屋中枯坐无聊,便步出屋外,在花园里散步。
  很意外的,甄玉娥也到花园来了!
  这是难得的机会,可是武维宁不知如何开口,只默默的望着她。
  甄玉娥向竹屋瞥了一眼,忽然一指远处的一架秋千道:“闻老前辈,那秋千可以玩么?”
  武维宁淡然道:“大概可以!”
  甄玉娥便向那架秋千奔过去。
  武维宁看出她似是想远离竹屋才跟自己交谈,于是负手慢步踱去。
  甄玉娥登上秋千,荡了起来,脆笑道:“闻老前辈,您要玩玩么?”
  武维宁淡淡一笑道:“老夫这把年纪还玩秋千,岂非笑话!”
  甄玉娥吃吃娇笑着,忽然压低声音道:“你好像很恨我,是不?”
  武维宁道:“没有理由!”
  甄玉娥低声道:“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气我不该端药给他们四人喝,是不是?”
  武维宁道:“他们反正要喝下那药汤的,由谁端都一样!”
  甄玉娥笑道:“所以你不该生我的气。”
  武维宁道:“我没有。”
  甄玉娥来回荡了几下,含笑道:“那位俞姑娘很美,对不对?”
  武维宁还想利用她,故道:“是的,但你也不比她逊色!”
  甄玉娥忽的凄然一笑道:“我只是个身世低贱的落难女子,怎能与人家千金小姐相比!”
  武维宁道:“有许多男人都喜欢娶小家碧玉为妻,因为小家碧玉较能吃苦耐劳!”
  甄玉娥听得双颊绯红,含羞问道:“那许多男人包不包括你?”
  武维宁点头道:“当然!”
  甄玉娥道:“这么说,你是不喜欢她了?”
  武维宁道:“我和俞姑娘之间,还未发展到喜不喜欢的地步。”
  甄玉娥注目道:“这话当真?”
  武维宁道:“我没有骗你的必要。”
  甄玉娥继续荡着秋千,沉默了一会,才又道:“我不相信……”
  武维宁道:“你不相信什么?”
  甄玉娥道:“如果你和她没有什么,何以那天她说了那样的话?”
  武维宁不知她所指的是俞冰媛的哪一句话,因问道:“她说了什么?”
  甄玉娥道:“那天,当我要端药汤给她喝时,她骂了我,你没听到么?”
  武维宁恍然道:“哦,是的,她骂你‘小淫女,烂蹄子,你别指望——’,她才说到这里,你就狠狠掴了她一巴掌。”
  甄玉娥生气道:“你说我是不是小淫女?是不是烂蹄子?”
  武维宁笑道:“当然不是!”
  甄玉娥道:“她最后那句‘你别指望’……是什么意思?”
  武维宁摇头道:“我听不懂。”
  甄玉娥微微一笑道:“当真听不懂么?”
  武维宁点头道:“当真听不懂!”
  甄玉娥道:“那么,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她认为我灌她药汤是要除去她,占有你!”
  武维宁故作困窘道:“奇怪,她怎么会这样想呢?”
  甄玉娥道:“这要问你了,我想你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像你刚才说的那样!”
  武维宁道:“你应该相信我,目前我没有闲情逸致去喜欢一个姑娘。”
  甄玉娥道:“这话如果是真,至少她是喜欢你的,你难道不知道么?”
  武维宁道:“老实说,我没有感觉到,因为我和她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甄玉娥道:“可是,那天我打她的时候,我由你的眼中看出你很心疼!”
  武维宁耸肩一笑道:“真有意思,想不到你们这些姑娘心眼儿真多!”
  甄玉娥道:“你不必掩饰,如果你喜欢她,那也是极其合理之事。”
  武维宁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好么?”
  甄玉娥道:“你喜欢说什么?”
  武维宁道:“你已知道我冒充麻衣鬼师混入这儿的目的。”
  甄玉娥道:“这两天,我曾暗中搜索过,她房中没有藏着什么药方。”
  武维宁道:“如此说来,那药方一定是她记在心里,没有写出来。”
  甄玉娥道:“我刚来的那天,你说要用一种方法骗她说出药方,那方法是什么?”
  武维宁注目望着她,缓缓道:“我不知道可不可以老实告诉你……”
  甄玉娥苦笑了一下道:“你还不相信我愿意帮助你?”
  武维宁道:“我愿相信,可是,我怕你和无名魔相处日久,会对她生出感情。”
  甄玉娥道:“如果我没有先认识你,那当真会的。”
  武维宁道:“我打算骗取药方的方法是一门异术,它叫‘摄魂大法’,这门异术一经施出,可使对方入睡或陷入半睡眠状态,当对方陷入半睡眠状态时,你问他什么,他都会据实回答。”
  甄玉娥惊奇道:“哦?竟有这种异术么?”
  武维宁点头道:“是的,这是圣侠俞立忠传授给我的,我曾试验过,的确很灵。”
  甄玉娥道:“那你为何不赶快下手?”
  武维宁道:“我找不到机会,施行这门异术,必须我和她单独相处一室。”
  甄玉娥问道:“只要与她单独相处一室,就一定能成功?”
  武维宁摇头道:“不敢说一定,因为她功力比我深厚,也许她会警觉而运功抗拒,那一来,我就完了,所以我必须找一个比较容易得手的时候……”
  “嗯……”
  “晚上她要睡觉时,比较容易得手,因为那时她已疲倦欲眠。”
  “那么,你可以在她睡前进入她房中呀!”
  “是的,等我想到理由,我就进去见她……”
  “最好是在他们四人离开地下室之后再下手!”
  “这有何不同?”
  “万一你失败的时候,才不会一败涂地!”
  “他们已被‘离魂换魄’,在不在这儿,还不是一样么?”
  “不一样!”
  “哦?”
  “你是负责替俞姑娘‘离魂换魄’的一个,当你失败被擒时,无名魔可能会立刻杀死俞姑娘!”
  “唔,不错……”
  “所以你一定要等他们四人被送走后才可动手!”
  “这还要等待三天吧?”
  “不管几天,你都要等!”
  武维宁见她语意坚决,反感诧异起来,暗忖道:“怪事,她为何坚持要我等到俞盟主四人被送走后再下手?莫非她并无真意偏向我,而是打算约住我的行动,等无名魔顺利的把俞盟主四人‘离魂换魄’成功后,再泄漏我的秘密,好让无名魔把我擒下来?”
  他愈想愈怕,目中不觉露出了杀气!
  甄玉娥似已发觉他有所怀疑,乃正色道:“要是你对我没有信心,你现在可以杀死我!”
  武维宁凝声道:“我不会杀你的,像你这样年纪的姑娘,我不相信你已抹杀良心,是非不明!”
  甄玉娥道:“那就好,你照我的话行事绝对不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武维宁追问道:“明白什么?”
  甄玉娥道:“明白我没有陷害你,并且还报答了你救我的大恩!”
  武维宁道:“你只要没有陷害我,就等于是报答我了。”
  甄玉娥没有再接口,跳下秋千,拍了拍手,笑道:“我要回去练功了,失陪!”
  又一天过去了。
  到了第七天下午,俞立忠四人已成了充满愤恨的狂人,而同心盟的十二位金衣特使,每人都已背了几口黑锅,成为俞立忠四人“报仇泄恨”的对象!
  接下来,是如何把俞立忠四人送回同心盟的问题了。
  无名魔对此已有打算,她命三绝毒狐替俞立忠四人改变容貌,然后召集群魔于怀恩堂,说道:“诸位,咱们今夜就动身把他们送回同心盟,我已嘱司空副帮主准备了四辆马车,现在马车已停在后面墙外,你们快去化装一下,一个时辰后出发!”
  三绝毒狐问道:“帮主也要去么?”
  无名魔道:“是的,你们八位先走,我和墨护法明早随后动身!”
  于是,群魔各回房中改变面貌,武维宁也不例外,且由于无名魔的措施有许多是他料想不到的,因此他大感不知所措了。
  他原以为无名魔只会派四个人护送俞盟主等返回同心盟,这样即使自己是奉命护送的其中一个,自己也可找个理由留下来,可是万想不到无名魔竟然要大家都走,而且她自己也要“随后”出发,这样一来,自己的打算岂非整个落空了?
  第一:由于是全体出发,他将不得不跟着群魔一起走。
  第二:无名魔是要在明早动身,他没有理由可以取代毒娘子墨明珠的“地位”跟随无名魔一道走,既然不能跟她一道走,就根本没有机会施展摄魂大法骗取解药。
  他心乱了!
  怎么办呢?
  对了,趁着群魔正在化装,自己现在就进入她房中,对她施以摄魂之术!
  他主意一定,立即匆匆换上一件衣服,再在脸上略为改变一下,便往无名魔的房间走来。
  很巧,此刻无名魔的房门敞开着!
  他走了进去,却发现甄玉娥正偎在无名魔身上,好像在向她要求什么,他怔了一下,才开口道:“帮主,属下这等打扮行么?”
  无名魔抬目打量他半晌,摇首笑道:“还是有七分像麻衣鬼师,再去改变一下!”
  武维宁一哦,转身欲出,接着假装想起了什么,回身问道:“对了,帮主为何不跟属下等一起动身?”
  说话间,他向甄玉娥看了一眼。
  这一眼,是要她出去,他相信她一定看得出自己的心意。
  哪知甄玉娥像似没有发觉,仍偎在无名魔身上,作撒娇之态。
  无名魔笑道:“我要把这里的一切安排一下,所以要迟一个晚上再走。”
  武维宁又向甄玉娥看了一眼,道:“然后再赶上属下八人?”
  无名魔道:“是的,不过我打算暗中保护,不想在车队中出现。”
  武维宁看见甄玉娥依然毫无走意,心中甚急,便举手一指甄玉娥道:“这位甄姑娘呢?”
  无名魔道:“我要她留在此处练功,她却不肯,正磨着我同意她跟去。”
  说着,低头用手拍拍甄玉娥的臂膀,笑道:“玉娥,你真的不能去,那地方很凶险,你现在毫无武功,去了一定出事,听为师的话,好好在此练功,嗯?”
  甄玉娥不依,扭身嘟嘴道:“不,我要去!我要去!我一定要去!”
  武维宁道:“甄姑娘该听令师的话,我们到了同心盟,难免有一场恶斗,你身无武功,如何使得,还是快回房去练功吧!”
  甄玉娥白了他一眼,道:“到达同心盟时,我可以躲在附近,这不就行了?”
  武维宁觉得她简直在跟自己作对,心中恨得真想咬她一口,当下又道:“甄姑娘年纪已不小何以如此不懂事,令师不要你去,是为了你的安全——”
  甄玉娥忽然大发娇嗔,叫道:“不要你管!你又不是我师父——”
  无名魔伸手掩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下去,转向武维宁笑道:“我来慢慢劝她,闻老快去化装吧!”
  这是最后的一个机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施展摄魂大法骗取解药了,他怎能放弃?
  但是,他听了无名魔的话后,不敢不依,默默的转身走了出来。
  甄玉娥不走,根本不能施出摄魂之术,即使勉强施为,也不可能得手,只有落得“偷鸡不着蚀把米”而已。
  骗取解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不能孤注一掷,所以只得退出房外……
  现在,他更加相信甄玉娥的“用意”了!
  她的确在为她自己作打算,她要除去俞冰媛,使自己“不得不”投入她怀抱,所以才故意破坏自己的计划!
  哼,做梦!我才不会喜欢你这个自私的丫头!
  他回到自己房中,又动手易容,一面寻思骗取解药的方法,可是任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个可行的办法。
  因为,事实摆在眼前,他和三绝毒狐等人马上就要出发了,而一旦离开这儿后,可能要一直等到抵达同心盟时,才有再与无名魔见面的机会!
  而一到同心盟,俞盟主四人就将立刻展开“报仇”的行动,即使那十几位金衣特使及众代表能够合力把俞盟主四人制服下来,可是无名魔等人接着就要发动进攻,那个时候,自己能有何作为呢?
  他开始感到悲观,他后悔自己不该在路上仗义解救甄玉娥,如果没有她的阻扰,自己说不定已将解药骗取到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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