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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笔下一百零八将之《风云第一刀》群雄(文:游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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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2-2 16:20: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李寻欢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拼命地咳嗽。

  是不能想象,什么时候,在一个什么样的场景中,有人会吐出这样的言语。只是在某个夜晚,仍然是那个叫游侠的人,他反反复复地只是重复着上面这句话。有时候,反复是那么的可笑,可笑得让他俯下了身体,却弯曲不了笔直的影子,就像那个叫李寻欢的人,他一直在拼命地咳嗽,却始终驱赶不了他内心的寂寞。

  一副被解构的画面,一个被剖析的灵魂,还有一只被浸泡的笔,这三者组成一个牢不可破的铁三角,甚至在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仍然能够看见一些鲜活的思想,它们在跳跃,象是昆德拉笔下的圆舞曲一般,没有人可以停止它们的步伐,它们一直在欢快地跳舞,手牵着手,没有局促,更没有不安。

  李寻欢、林诗音、龙啸云,他们三者之间已经没有怨恨,当有人翻至最后的一页。但没有人知道,其实,一开始,怨恨并不在他们的心中播下种子,只是发芽却会出现在春天,即便到了冬天,它们已经枯萎。而人们是习惯于用一种方式思维,但从来不想去改变什么。

  后来,在一个不远的后来,有人把蛇足作为了嘲笑画家的一个笑柄。蛇是不应该有足的,这个道理被许多人传诵,以至于到了今天,还有人在说,李寻欢为什么要送出了一个新娘?只有一个不懂得爱的人才会如此愚蠢地教会另一个人如何去爱自己心爱的人,这点从来不被人怀疑,只是羊是不会知道羊皮是如何成为狼的外衣。

 于是,在欢歌笑语中,有人被送入了洞房,是被送入的,而不是自己用脚跨入的,这种区分并不是毫无意义的闲坐,静坐时的沉思被覆上了禅的影子,自主什么时候才开始成为人的附属品,而一种意义的顺从以及另一种意义的反抗又是各自处于何种对立的地位呢?

  从来没有人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因为一些价值观念的确立往往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有人区分地告诉我,女人在某个社会是失去了反抗的权利,一种礼教的模式告诉大家,什么人应该做什么样的事情才算是社会的规范,而林诗音在这样的背景下,直到有一天,她才知道,原来她的父亲并不姓李。

  没有人用鞭子去驱赶她进入一个没有出路的巷子,只有当这句话说出的时候,我才知道,我错了,李寻欢更错了。有人曾固执地认为,情以及爱有两种组合方式,一个是情爱,另一个是爱情,前者显得庸俗,而后者则高贵得让人无法平视。通常我不喜欢把它们作为等价的双方,但天平的秤并不在我的手中,而李寻欢想要一种方式来证明,什么人是爱着他的,还有,什么人,又是被他爱着的。

  他终于知道了结果,在无数次的酒醉重醒后,只能面对一盏深夜的孤灯。

  有个时候,他虽然仍在喝酒,但从不咳嗽,这两者从来都不应该划成等号,只有一种人才会愚昧地想在它们之间得出一个逻辑的因果关系,那就是从来都不喝酒而只能羡慕地看着一种浓缩的液体渐渐地将另一个人的感情全部蒸发出来的自己却被一种无力包裹起来的脆弱的灵魂。但我无意去苛责,总是会有一部分人对一些事物敏感,但一些人值得尊敬,如果他能够知道如何去尊重那些他不能喜欢的事物。

  当李寻欢第一次遇见龙啸云时,上面那个被我渲染过的时刻终于来临了,象是等待过很长时间一样,就算没有人愿意将这一切重演,但谁能否认,一些发生过的事情是可以被磨灭的呢?

  当男人爱上女人时!

  我听从了许多人的教诲,决不轻言两个字:幸福。于是快乐成了李寻欢唯可以一疑问的东西,但他一直认为,快乐是可以得到的,如果一个人被爱包围了。但只有当他说出也许是我错了的时候,他才明白,女人是会用什么方式来获得一种快乐的可能,但他也许仍然不知道,这部分女人永远只占世界上的少数。

  但还有人在窃窃私语,那个叫李寻欢的人重朋友远重于爱人,他可以为了一个朋友而“送”出自己心爱的人。开始的时候,我以为他们说的没错,确实,这个行为在事物的表征上始终都有它存在的实际,一想起这点,我无法辩驳,因为表面上的事实仍然是事实,这真实已经足够让世界上的大多数人相信它的存在。

  可我终于知道他们错了,就在我写下第一句话的时候: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拼命地咳嗽!

  这句话并不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它远不具有哲学般的沉思,任何有大脑的人都是可以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可在那刻,当我看到一个女子在一个地方时,我匆匆忙忙掩饰自己的不安,几句寒暄的话,让我知道什么是存在的,就像李寻欢在说出那两个字“大嫂”时,他脸上露出的以及深藏他内心的不可言表的感情。我想,过去的东西,是永远无法过去的,如果谁还不能放下的话。

  这种执著实在可怕,有人曾告诉我,越是多情的人,越是会陷入这种漩涡,只有情到浓时,你才会知道,淡漠不过是唯一可以欺骗自己的幌子。当李寻欢每日每夜花天酒地的时候,你可知道,他为什么帮自己取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寻欢。从哪里去寻找欢乐呢?郭大路知道,王动也知道,但李寻欢却不知道。一辈子求败的独孤始终没有找到可以战胜自己的人,而李寻欢,你认为他真的能够找到属于他的永远的快乐吗?

  他成功了,如果将结果作为衡量事件的唯一标准的话,确实,他接受了孙小红,这成功如同十年前他“成功地”欺骗了林诗音一样。很久以前,我曾为这“惊世的阴谋”而拍手叫好。“你走,你快点离开我”,当一个男人喝醉后朝着另一个女人嚷着时,我只会对这种导演、编剧以及演员的愚蠢而嗤之以鼻,那个男人的神态只是让那个女人明白他是多么的爱她,只是因为一种无奈而不得不离开她,而那个女人,则是多么的聪明地知道,他仍然深深地爱着自己。但李寻欢不同,他成功地饰演了一个我们并不曾看到的角色,如何让一个女人离开自己,最好的办法自然是让她不再爱自己,或者让她认为自己已经不值得她爱了,这就好比想要寻死的人决不该在一条人群熙熙攘攘的大道大叫:不要拦着我,让我去死。这固然残酷,但确是真实!真实得让我已经抬不起头,你内心希望的究竟是什么呢?李寻欢!

  是让林诗音离开你吗?不是,真的不是,你希望的只是另外两个人的幸福,你固执地做出你自己的选择,确实,在这点上,你并没有错,而林诗音呢?她被动地做出了自己的选择,确实,在这点上,她也没有错。还有龙啸云,确实,他也还没有错。没有人可以衡量如果一件事情不这么发生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就这样,没有人可以说出他们的对错,甚或,我可以说,如果林诗音更固执一点,更坚定一点,也许这局面已经改变。可有人放弃了,在无数次的失望后,人的耐心被击碎了永恒的外壳,时间,只要有时间,什么都可以改变,什么都可以厌倦,林诗音最后作出决定时候,并没有想过将来意味着什么,甚至她也没有想过自己又意味着什么,而李寻欢则是一丝的苦笑,如果林诗音、龙啸云的结合真的意味着幸福,那么李寻欢还会承认自己错误的决断吗?。这中间,唯一快乐的人只有龙啸云,在那个时候,他成了新郎,每一个人都会快乐的。但十年后,有人称他为唯一的一个被欺骗的男人,还有人说他才是最不幸的男人。

  你为什么要来?为什么十年后还要重返关内?

  许多人都在问李寻欢,一些人略带仇视,一些人略带怨恨,还有一些人只是疑问。他们的感情虽然不同,但他们的疑惑的内容却是一样的:你为什么要回来?是啊,为什么要回来?

  铁传甲每次看到他所尊敬的少爷用心在雕刻一座雕像时,内心都有一种难言的痛,他能明白这种痛苦,是因为他也一样,除了李寻欢,没有人理解过他。是一种不能说出,不被理解的痛楚紧紧束缚着灵魂,透不过气的时候,铁传甲选择拼命的驱赶马车,而李寻欢却只有拼命地咳嗽。

  他用心在雕刻着什么,这什么并没有灵魂,但在他神奇的刀下,却也有了一丝活气,这活气的源泉原来就是他自己的心。他只是在雕刻着自己的心,自己的痛,自己的寂寞,还有自己的咳嗽。

  唯一留给他自己的不是他的飞刀,不是他“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而只是那咳嗽,他永远都离开不了的咳嗽。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拼命的咳嗽。

  说这句话的人,是几年后的阿飞。当阿飞第一次看见李寻欢的时候,阿飞选择了沉默,他一直没有提到一个人应该少喝酒,如果同时他还咳嗽的话。他没有把二者联系起来,并不是因为他不知道原因的含义,只是他选择了沉默。

  就像几年后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总是离不开一些事物,他选择了林仙儿,而李寻欢则选择了咳嗽。

  在那个冬日的雪地上,有人点燃了温暖的火光,“上来吧,我载你一段”,李寻欢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另一个人却写下了另外一句话“太阳照在头顶上,李寻欢讨厌寂寞”,这两句话因为某种关系被联系在一起,而这种联系虽然薄弱,却极其坚韧,就像李寻欢第一次看到阿飞的时候,就喜欢上了这个少年的锐气。他露出了微笑,是一种友谊的微笑,是一种从陌生跨入熟悉的微笑,是一种理解的微笑,你怎么能够明白为什么李寻欢会处处照顾着阿飞,如果你明白不了一个人为什么要拼命地咳嗽。

  纯粹因为美好的本身而更显得美好,而多余把言语揽入了自己的怀抱,这个时候,李寻欢用的是飞刀,阿飞却是一剑走江湖。这种不可调和的区别,在李寻欢与阿飞之间划下了一条鸿沟,是除了纯粹都无法跨越的鸿沟,而另一种矛盾在李寻欢心中交织的剧烈度却并不比阿飞内心的冲突低。

  我该让阿飞自己走出自己的路,还是引导他进入一条更快的捷径呢?

  当李寻欢第一次看见阿飞站在林仙儿旁边时,他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要发生了,这种感觉就像是他第一次看到龙啸云为了相思而日渐消瘦时一样,逃避似乎成了一种唯一可以拥有的奢侈品,但那时候的他还年轻,他以为一个人的痛苦或许总能换回一点什么,但现在不同了,年龄把感觉重新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阻止,或者听其自然,这两者在循环的两端互相地交错,没有人可以说出什么才是更好的,李寻欢远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可,朋友啊,难道真的可以什么都不顾,撒手而去?

  我终于明白一个人为什么要拼命的咳嗽。

  当友情第一次吐露出言语时,我听到的就只是这句话。这言语就在龙啸云出卖李寻欢的时候,被一些充满着世界的因子汇集而成,这些因子曾让许多人激动不已、热血沸腾,但同时又让许多人心灰意冷、消极避世,朋友啊,这是一个怎样的词语呢?

  那个叫李寻欢的人只有拼命的咳嗽,咳嗽,除了当他看见林诗音揭穿龙啸云的谎言时露出的安慰的笑容外,他只有拼命的作出同一个动作,吐出同一种声音。甚至这咳嗽都已经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有人告诉我们,没有人可以摆脱自己的生命,李寻欢也不能。

  只有到了一个时候,当一个叫叶开的人出现江湖时,这时候,我才清楚看到,有人不再咳嗽。而那个叫叶开的人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用的总是同一种方式:树叶的叶,开心的开。没有人问他是否真的这么开心,但每个人都感觉到他如旭日般温暖的微笑。他用的还是飞刀,但这飞刀已经不是用来杀人,更不是用来作为除魔卫道的道具,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只是有一个鲜活的生命再生。于是终于有人问及为什么?只是因为有人教给他的只有宽恕,对生命的热爱,而不是剥夺。

  掩卷,沉思,长叹,良久,我写下九个字:

  只有李寻欢才是古龙!

阿飞

少年时,有一个梦,终有一日能一飞冲天,俯瞰世界,河山尽收眼底,何等意气风发!

  阿飞也正少年,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成名后是怎样的风光,他只是一直想着那个不灭的信念,“我和别人不同,我非成名不可,不成名我只有死”,当这句话从那个坚定、倔强、冷漠的少年口中说出时,李寻欢不禁黯然。

  每个人都会有许多的理由去做一些事情,想要成名,也同样有许多种理由,一些人为了成名后的风光,一些人为了成名后的富贵……而阿飞却一直没有说出他要成名的理由,李寻欢笑着说“每个人都希望成名,你至少比别人都诚实得多。”的时候,是怎么样也想象不了这个信念对这个少年会有多大的影响,“不成名我只有死”,这样的言语所能代表的会是什么呢?

  非生即死,非死即生,只有生才能与死相对应,但对于阿飞来说,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必须成名。古龙用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这个倔强、冷漠的少年提到了一个新的高度,一个生来就注定不同于常人、长大后必定也有非凡经历的人得以什么样的方式来经历他的人生、获得他的成功呢?李寻欢忍不住问“为什么”,但又止住了,阿飞如迷的身世固然令人好奇,但更多的却是悲痛与不幸,李寻欢看出了其中的凄苦,除了沉默,他还能选择什么呢?

  阿飞第一次见到李寻欢的时候,言语并不多,但简单有力绝不多余的言语把这个少年的倔强、冷漠刻画得入木三分。而第二次,是在李寻欢救了阿飞后,这次言语仍不多,但阿飞却说出了必定缠绕着他一生的心结,成名。没有给出的理由的现实并不是不能被接受,阿飞说出那句话时,脸上除了露出悲伤愤怒的神色外,更多的是一种孩子般的天真和坦白。而这一切对于未尝人间冷暖的人来说也许算不了什么,但对如李寻欢般已是饱经沧桑的人来说,这种天真坦白却是弥足珍贵,少而又少。李寻欢初识阿飞,便能引为终身朋友,其中道理想必也有几分是出自这里。

  是可以追溯其中的根源,十几年前,阿飞的母亲白飞飞心灰意冷后孤身留在大漠,但她虽因内心毕竟孤高而终究舍沈浪而成全朱七七,也算是留作美名,但孤身一人,何等凄苦,最后还是郁郁而终,竟未能等到阿飞长大成人。

  而年幼的阿飞终日可见母亲倚门而立,神情恍惚,这一切对阿飞幼小的心灵来说会是一种怎样的冲击呢?他也许一直都未能弄明白母亲为何终生都不能得到快乐,但因此而从他的内心深处所迸发出的是一种不甘于为某些人后、誓要扬眉吐气的人性中某些因子自然的逆转,父亲沈浪行侠武林,名满天下,但沈浪终究还是离开了白飞飞,对阿飞来说,父亲从小就不能在身旁始终是一个心结,而白飞飞最后郁郁而终虽然不能归咎于沈浪,但这一切在阿飞心中却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思绪:父亲,该用什么方式来面对离开自己的父亲呢?这最终也竟走向一个点,我要成名──若不能名动天下,则终生不过是沈浪的儿子罢了;不成名只有死──若只是窝窝囊囊一生一世,有何颜去面对死去的母亲呢?

  这些背景在想象中被突出来,是无法判断其中的正误,但古龙未曾说出的话只是给了读者更多的遐想,对于阿飞来说,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初出江湖的他是对人类避而远之的。他宁愿与野兽为伍,也不愿接近人类,只是因为人性中无穷的丑陋和险恶,而冷漠恐怕才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

  “上来吧,我载你一程”,李寻欢友善的微笑,对于这个冰雪大地上行走的阿飞来说却没有丝毫的作用。这种从一开始就拒绝接纳友善的行为,是一种极为简单得对人性丑陋一面免疫的方式,阿飞习惯于简单,所以他就算心怀感激却也并不接受这份好意。而后李寻欢想请阿飞喝一杯酒却遭拒绝,但李寻欢反应甚为奇特──“好,我走,但等你买得起酒的时候,你肯请我喝一杯么?”却着实让阿飞吃了一惊:这世上竟会有这等“有趣”之人,若不是热爱生活、盛开友情之花,又岂会有这等友善言语?

  而友情之种在这里播下时,就已是可以看到未来某个时候友情之花的盛开。阿飞请李寻欢喝酒的时候,冷漠已是被友情的芬芳掩盖,初出江湖的赤子本以为人心尽是险恶,却未料到第一个遇上的竟是李寻欢。
  一个并不是天生自闭的少年,又怎会拒绝如温暖春风般的友情呢?这时候的阿飞已是把李寻欢当作唯一的朋友,是可以绝对信任的朋友。只有这样,当中原八义和赵正义欲杀被误解的铁传甲时,那句掷地有声的话:“你口口声声不离江湖,难道你一个人就代表江湖么?”如天降救星般,让读者顿时心头一热。

  阿飞相信自己的判断,“在原野中长大的人,都会和野兽一样,天生就有一种分辨善恶的本能。”这个只为报恩就甘为李寻欢车夫的铁汉子又怎会是卖友求荣的人呢?我相信你,就这简单的一句,已是可以让阿飞不惜和赵正义等人为敌而救出铁传甲。而其中,除了对善恶异于常人的敏锐外,因为友情对李寻欢的信任进而信任李寻欢信任的人,在这里面也是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而江湖始终是江湖,投入大石必引起巨波,阿飞如乱石中的金子一样,迟早都会闪烁出耀人的光芒。他终于成名了,兴云庄中一战就可成名,更何况是数场恶战后还能全身而退。从此江湖无人不知“快剑”阿飞,成名的过程就是如此地简单和可笑──与江湖正道人士为敌,这只怕也是阿飞始料不及的。但阿飞或许从来都不会想及这些问题,若已将人心看透,又怎会为此等光怪陆离的现象所诧异呢?

  从小就必须为生存而费尽心思,会给他带来一种怎样的思想呢?阿飞如天生般对危险的警觉以及对人性独特的看法,把他摆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多情剑客无情剑》讲述的应该是阿飞的故事,可我始终习惯于称古龙笔下的第一神品为《风云第一刀》。

  阿飞仗剑江湖行的时候,他第一个遇到的人叫李寻欢,一个始终用爱以及宽容对待朋友的人,于是,阿飞有了另一个名字:沈飞。而另一个时候,当亲情远离我们、远离武侠的时候,爱情就成了唯一可以与友情抗争的对象,

  很久以前,每次当我看到这两个名字:阿飞和林仙儿的时候,我都有诸多感慨,各种神色溢于言表;而现在,我已是无话可说。有人告诉我了一个这样的说法:当我们太过靠近现实的时候,我们唯一能作的只有用心而感受,而不是用语言去表达。

  我无法不接受这个观点,而诸如什么一个男人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一个男人如何摆脱爱的枷锁、一个女人如何理解什么是真爱,再以及批判,痛恨,真诚,沉迷等等说法都已被我抛在脑后。阿飞与林仙儿之间早已经超越一部小说,一个故事。我是可以清晰地感受它是如何在我们的身上以及我们的身边一幕一幕地上演。

  初识──温柔──感动──真相──矛盾──沉迷──痛苦──沉沦──现实──愤怒──枷锁──轮回──顿悟──初识──

  一个链条是勾勒不出一种人生,而故事演绎的时候,情节是作为铺垫的事物而存在的,下一个场景是具有更深刻的含义。而初识是开始,更是结束。阿飞第一眼看见林仙儿的,一切就开始了,而改变是以一种顺承的方式行走的,直到那一天,阿飞说出这句话“我一直忍受到现在,因为我们一直是朋友,但以后,你若再侮辱她一个字,这侮辱就得要用血来洗清!”的时候,李寻欢震动了,但他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只是他并没有听见阿飞的另一句话,“我要你明白,李寻欢是我的朋友,我不许任何人侮辱我的朋友……任何人!”,而林仙儿是理解不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们两人用了不同的方式对待这两句看似不同本质却相同的话,但他们的心都在紧缩,是一样的紧缩。可友情与爱情却相视而笑,在人性的天空里,一直,一直。

  斜斜刺出,激起千层浪,阿飞拔剑,收剑。在那一瞬间,天地变幻,人影竟似已缩小,停,定格在万里长空中!

林诗音

是什么结成了冰?在寒夜里,一个人静默地等候。是什么化成了泪?在空闺中,一个人痴痴地冥想。

  还记得一个时候,在梅园里,青梅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融化了冬日的雪,而在沉思中,你是可以想象竹马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出现在画卷里。雪仍在下,梅花却开得正欢,一人左手拿一酒壶,右手持一小刀,几分醉态,几路刀光,轻狂中人正年少,而另一人,在亭台中,凝视着前方,双目里几分喜悦,几分心醉,痴迷中正值花季。

  一个叫林诗音的女孩,在她开始记忆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叫李寻欢的男孩,于是青梅开始笑,而竹马开始狂,但笑以及狂都只是围绕自己主人旋转,而一种叫感情的事物却开始慢慢滋延,时间在这里是充当了一个最重要的角色,但另一个定律却并不因为这里而改变:感情是可以慢慢地培养起来的。

  说这话的并不是一个没有耐心的人,于是我猜他是不是坚信了一个永恒的真理:时间是可以改变一切,但他似乎忘记了另一个同样永恒的真理:一个人是否能有足够的岁月来经历这个改变呢?于是当青梅爱上竹马的时候,时间是欣欣然地告诉他们它是如何闯入彼此的心灵,只是生根的时候,青梅是想像不出哪一天她也同样会因为时间而离开她一直所深爱的竹马。

  她虽然想象不出,但她已经学会等待,学会如何等待志高心广的竹马闯荡江湖后再次归来,这段时间,仍然有寒夜,但结冰的事物都会因为一份期待与明天的阳光而融化,她给予了自己希望,而时间则给了她生存的可能。

  这次,如往常一样,在心惊肉跳的等待后,一切终究又化为欲狂的喜悦。

  他受伤了,而且很严重,但万幸的是,他已经活了下来,有个人救了他。这串简单的逻辑思维占据了她全部可能的思考,在她看到伤痕累累的李寻欢被送回的那一刻。过了很一段时间,她才发现,李寻欢的身旁还有一个人,一个高大而且帅气的年青人,他的名字叫作龙啸云。

  就这样,一切本来都是沿着流线型轨迹直线发展的事物,被生生的斩断了。斩不断,理还乱,普通之刀是不能斩断这有着千丝万缕的情网,但慧剑是由心生,挥却这人性之刀,又怎会劈不开这人性之网呢?

  龙啸云日渐消瘦,一个铁铮铮的汉子竟已不能下床行走,其中辛苦又岂是区区一句“相思苦,相思使人老”可以了得。并不知晓林诗音与李寻欢关系的他竟委托李寻欢为他诉相思之苦,其中细节,即便不明说,但人心若不死,矛盾之处又岂会不感同身受?

  在错综复杂的人性纠葛中,幸福被摆到一个最重要的位置,那个叫李寻欢的人一直在想,怎么样才会得到真正的幸福?他最后作出决定时,他以为他的退出是只把悲伤留给自己,只可惜那时的他还正年少!

  是什么结成了冰?在寒夜里,一个人静默的等候!
  开始的时候,她还有耐心,她总在想有一天他会终于改变,不再花天酒地,她还在等,就算是再冷的寒夜,就算是一切都已结冰了,但她的心还有一丝暖意,所有的往事都可以成为执着的动力,但时间终于再一次跃居于人类的头顶上,但它并没有露出笑容,它只是无奈地看着它下面所有的人以及人性之光。

  渐渐地,心也开始结冰,无法挽回的并不一定是真实而不虚假的事物,在她眼里,李寻欢的伪装成了最真实而让人心冷到极至的事物。她终于放弃了,在另一方而言,成功并不使人愉快,但至少在那一刻,李寻欢或许还是觉得他并没有选择错误,他给两人都找到了幸福。

  在年轻的时候,流浪的心不死,而家成了一个可以遗弃的事物。在成为浪子之前,他最渴望的是能到天涯,但成为浪子之后,他最渴望的只有一个温暖的家。而一个女人需要的是安定,而不是流浪的感觉,在家而言,他不能给她幸福,至少现在不能。但龙啸云不同,他是侠士,可以安定,而不漂泊。于是一切如他所“想”,如他所“安排”的一样终于发生。

  感情的是可以慢慢的培养起来的,这句话也终于被事实做了一个最大的嘲讽。青梅是爱上了竹马,有人说,是因为时间获得了一切。还有人说,没有时间,当青梅不是青梅的时候,遇到了竹马,同样的结果也会产生。只是假设只能是假设,并不比虚幻高明多少,这种无法实践的假设甚至比虚幻的说服力更低。

  只是如果龙啸云是李寻欢的话,也许开始如开始一样发生,但同样的过程却永远也不会产生同样的结果。青梅爱上的是竹马,甚至也只会是竹马。但时间流逝,一去不回头,爱上竹马的青梅已经不可能再次成为另一个青梅,感情是可以慢慢的培养起来的,这句话作为一个封闭的系统,是没有人可以说出它的不对。

  只是很多人都试图把门打开,风进来了,而和谐则同时也被破坏了。于是,悲剧开始产生,生活比时间离人离得更近,怎么才能和一个人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呢?

  这个题目比现实更加现实,是没有必要说出其中的根由。而另一种追溯没有意义却又必须提出,一个人要怎样才会和另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生活一辈子?

  没有理由去责备,什么人终于没有坚持下去,放弃了一份属于自己的爱,林诗音终于放弃了,这次,永恒站出来说话了,如果一切都能以永恒的身份存在,那么又怎么还会有悲剧的诞生?若是林诗音一直坚持,如许多人物一样,坚定得变成了一个符号,一个信念的符号,确实,如果这样,一切故事至少都必须重新叙说。但真实在永恒面前无畏而立,它直立着,并不低头,我知道前者离我们很近,我们必须尊重而且亲身体验,尽管后者看起来更美。

  生活,真实一样的生活,在平淡中体味真情,但若是并没有真情,只有一份规则在约束自己,平淡就失去了平淡所有的意义。无需去想象林诗音如何去生活每一天,因为在你的身边,在我的身边,这样的例子实在太多。

  可被提炼出来后,就有了泪珠,据说泪是用一种最纯洁的物质构成,所以很多人都为它而感动。感动后,作为呼应,同样的泪珠滴下。

  是什么化成了泪?在空闺中,一个人痴痴地冥想。

  我并不考虑很一段时间林诗音是否也曾流下过泪珠,在李寻欢还没有重返关内的时候,因为那时候嫉妒产生的仇恨并没有可以表演的舞台,所以龙啸云还在安心作他的丈夫身份。但一切都改变了,不应该责备某个人的回来,人性把思念化成了行动,但这些都不会有伤害的刺,因为人性中另一种伟大的因子始终占据着李寻欢的心。但龙啸云并不曾想到这些,他被蒙蔽了,嫉妒散发出灰蒙蒙的光,遮挡了他的视线,于是,设计开始奔波,甚至后来他必须离开自己的家,只为了那份本不该有的仇恨。却留下了一个人在空荡荡的闺房中痴痴地冥想!

  她终于想明白了,在她带着龙小云离开的时候,十几年来,她一直在困扰着,但安逸的生活使她始终只是在一个圆圈里徘徊,至多也只是跳到了另一个圆圈。但所有的突变以及如在针尖上的疼痛,让她终于明白了。

  幸福在哪里?幸福在每个人的心里。

孙小红

一杆旱烟,一位老人,悠闲吞吐里,江湖恩仇皆化尘烟。
  两汪秋波,一个少女,呼声应和中,英雄往事亦成唏嘘。

  很长时间,我不曾知道一个人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尘世中,后来,我知道了,李寻欢是浪子,而阿飞是剑客,上官金虹是枭雄,而荆无命则只是个影子,郭嵩阳是一座雕塑,而林仙儿则是个象征,还有,林诗音是个女人,是个值得我们去爱却又会被爱毁灭的女人,这许多人我都找到了可以标示他们的符号,尽管我知道这标示并不唯一,而我也没有把他们定格在一个虚幻的框架中。但至少,我是能够能清楚地感知到他们是在我心灵的哪一个部位。

  可一直以来,那个活泼大方、明朗可爱的女孩在我的心里飘浮不定,她又会是一个怎样的符号呢?

  这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想我是可以不去追寻这并没有标准的答案,但有时候,追寻也变成了一种快乐,一种因为不去刻意寻找却又没有放弃寻找而获得的快乐。终于,当我再一次翻开《风云第一刀》的书页时,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就在我看到她的出场时。

  她是一个局外人!

  传说给一些人许多不现实的梦想找到了一个可以安定的地方,在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调里,现实慢慢地离我们远去,而幻想是可以把自己和故事中的人物渐渐地融合在一起,深藏心底的抑郁被发泄出来的时候,故事变成了现实,而人物变成了自己,一直演绎着悲欢苦笑、恩怨情仇,在那个虚幻的傳奇世界中,爱、恨从心底产生,纠缠于发自人性的情网。亲情、友情、爱情,还有一份对世界万物的情,所有的一切都被投入到一个虚幻但又现实的大熔炉里,在那止不住的翻腾中,所有的听客以及故事中的人物都在尽情演绎着各自的角色,一直到故事的结尾。

  我们知道在人生的棋局中是说不清有谁是傲然独立于棋局外,因为时间以及命运早已把这两个下棋人的身份纳入自己的手心,但在这份恩怨情仇的棋局里,始终有两个人在旁观望,一个人叫天机老人,另一个人叫孙小红,他们都是说书人。

  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什么从一个没有风险没有波涛的世界走入到这纷扰险恶的江湖中来,只是出现了,在一个茶馆里,正在发生的故事被当成了一个本应该只是遥远的传说被说开来,“梅花盗无恶不作,探花郎仗义疏财。”这时,在人生的棋局中,他们并未能逃脱被摆布的命运,他们是被当作一个穿针引线的棋子,因为只有这样,故事才能朝前发展。但在恩怨情仇的棋局里,我看不见他们的影子,只听见两个一唱一和的声音悠扬地飘荡在棋局的上空。

  阿飞也听见了,于是他拔剑了,在那个危机重重的少林寺中,只是为了那个仅有数面之缘的李寻欢。这时,友情之歌响起来了,在少林寺空旷的大地上,所有人都被震撼了。阿飞刺出了那一剑,就刺出了一个传说,是一个永留武林史册的传说,更是一个说书人可以津津乐道的传说。

  此刻的友情虽是赞歌,但后来的矛盾却在赞歌中平添几分悲怆之色,在阿飞直冲李寻欢的怒吼中,除了林仙儿的一丝窃笑,仍看得见两滴血静静地滴下。

  这友情之章虽悲中更见喜,但在爱情之章中却只见悲色,而无喜颜。

  多情剑客无情剑,阿飞的剑虽无情,人却多情,他对林仙儿的那一剑终于未能刺出。剑已出鞘,但所遇却是情网,这爱恨纠葛,怎能逃出柔情之网?

  而李寻欢十年相思苦,“不思量,自难忘”,这雕刻之刀,刻的虽只是木块,但刀刀刻下,可看得见的却不是木屑纷飞,只有那一滴一滴,从内心深处滴下的鲜血。

  这两人,在传说中都是人中之龙,却又都在尘世里受尽煎熬。只因局内每个人心中虽都有蒸笼,但更有枷锁。他们心中的蒸笼是友情,这友情是能蒸出他们内心的激情还有勇气,但却蒸不去他们背上的枷锁,爱是枷锁,背负一生。

  李寻欢常有微笑,阿飞却鲜露笑容,在表情上他们不同,但他们内心都有不灭的悲苦,寂寞是他们无法驱散的影子。在情之棋局中的他们是没有办法看清外面的世界,再怎么逃,也逃不出这棋局之外。直至有一天,他们都想通了!

  但在孙小红的脸上却怎么样都看不到丝毫的悲苦。明朗的笑容,勾魂的眼神,还有爽朗中不乏温柔细心,豪气里又有几分小儿女情态,这诸多可爱之处,带给人的都只有感受不尽的欢乐。

  她因为无数的传说而找到了心中真正的英雄,而爱付出的时候,却不曾得到随之而来的痛苦,在爱与现实的冲突中,她只选择了爱的一方,而把痛苦留给了现实自己。天机老人笑言她身上并无枷锁,却也是道破其中天机,这局外之人又怎会有局内之人所面对的难题呢?

  只是这人生之局或由天定,但这情恨之局却发于人心,人若不入局,又何能觅得真爱?莫非这局外之人,也只是局中之人,只不过爱若只是爱,却无相思苦,无得失心,无怨恨意,无离别愁,人就早已跳出此情恨之局。那江湖恩仇,英雄往事岂不能都能付之于一书中?娓娓道来,也只化为些许唏嘘慨叹!

  孙小红一心只爱李寻欢,却只因见到林诗音内心之苦,就生退出成全之念,其爱不沾染半分私心,莫不是局外之人不惹半分爱情之痛处?

  无心之过,痛失亲人,却又能够不沉迷于悲痛之中,林仙儿恶意之告却不能伤孙小红半分心,虽说是错,但又怎能沉迷于往事之痛而不能自拔,在将来的岁月里好好生活才是正道,莫不是局外之人不惹半分亲情之悲处?

  只是相思苦、得失心、怨恨意、离别愁,这种种情感都源于人性,发自内心,凡俗之人、肉身之躯又怎会毫无丝毫杂念,离却人性而独生?莫不是这局外之人不惹半分人性之灰处?更或者人性中亮处若是光芒万丈,又怎会不照亮人性之全部?

  传说在现实中演绎,而现实又在传说中再生,局外之人,在虚幻中挥舞着现实的手,同时又在现实中唱着虚幻的歌。这说书之道,局里局外,其中奥妙又岂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道明,还需思量,还需思量!

荆无命

一个只有一面的硬币是无法掷出两个不同的世界,一把只有单刃的剑是无法刺出耀眼的双锋。于是有人抖动右腕,生出好几朵剑花,花是在剑尖,如你所想,它先是绽放,随后枯萎;而另一些人用左腕代替了右腕,花开的时候是同样灿烂,但那些花却是先枯萎,然后绽放。

  这两部分人,我们都称为剑客。他们各自创造出了各自的世界,是用一只手把剑斜斜地刺出,破空的风声如水波般向四周蔓延,直至力量的尽端。但最大的圆圈永远只有一个,而这个世界中的花也只是用着一种规律新陈代谢,除了那个叫做荆无命的人。没有人知道他手中的花会开在哪里,有一天,有人终于知道了,但他不能欢呼雀跃,那个叫上官飞的人用自己的错误洗清了自己的罪孽,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才知道,花是不会自己开放的,那个叫荆无命的人已经终止了生命的新陈代谢。

  当右手成为一个因经常被使用而作为挥剑用的规律时,左手并没有哭泣,被遗忘的它只是静侯着,有一天,一个将剑插在腰带右边,剑柄却朝左的人把左手从一个始终屈于右手之下的位置变到到了一个反置的状况。左手剑行走江湖,必然是剑走偏锋,招式皆反而且更加辛辣诡秘。试想,若是花先谢而后开,会是一种怎样的奇观呢?

  荆无命初出江湖,左手剑就成了他的标志,而这时,右手处到一个更低的位置,可怨声并没有出现,后来才有人知道,什么时候才是真正的花绽放的时候。荆无命不但还会右手剑,而且比左手剑更快,于是出现了两个世界同时在运行中,分不清的时候就必须以生命作为代价来换得真实,这时,一种假象被揭穿了,可真相是在假象的后面吗?

  虚幻与真实交错运行,明线和暗线垂直延伸,荆无命开始苦练左手剑的时候,代价已经付出了,而同时,在左手剑的背后,还有右手剑形成了一堵坚实的盾。剑在展开时,是能开放出花朵,映照着两个不同的世界,那么人在江湖中,是否也能构建起两个不同的世界?剑为明,人为暗,出剑为实,人性为虚,虚虚实实,明明暗暗折射出一个灰色的江湖。

  只有当那个叫上官金虹的人踏出第一步时,荆无命才会踏入第二步,然后,前者踏下第三步,后者踏入第四步,如此的和谐统一,就像一个人生命中的每一步一样。尽管每个人都知道两只脚在行走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区分。

  但是要怎样才能让四只脚踏出如此奇妙的步伐呢?

  很多人都称那个叫上官金虹的人为帮主,而荆无命则是“金钱帮”第一打手。这种关系在表面上显得如此的普通,以至于大部分人看不出那种步伐的奇妙。但李寻欢不同,当他第一次见到这两个人时,就为这种步伐所吸引,李寻欢内心紧缩的感觉绝不是觉得有趣,而只是觉得有些可怕,天底下有谁还能抵挡的住这两人配合的进攻呢?

  可事实把另一种状况写入了故事,谁都没有尝试过这种奇妙配合的进攻,甚至等到“他败了”这句惊天动地的言语说出时,仍旧没有。一种假设把那个叫上官金虹的人归入了死亡的圆圈,他是需要用自身去验证那句江湖流传最广的话:“小李飞刀,例不虚发”。可为何那个叫荆无命的人在表面上仍无动于衷,不论是在先前的遭遇上官的冷落,还是在如今的目睹上官的死亡!

  于是另一种假设出炉了,如同刚好练就的上古神兵一般,自然而然地从一个叫古龙的人的口中吐出:“他这一生,只忠于一个人──上官金虹,他的生命,甚至连他的灵魂都是属于上官金虹的。”甚至,他就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每个人都能感受到光线的温度,就像每个人都有一个称为影子的事物始终追随自己。于是,疑问产生了,生命若是消亡,影子可还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还有,生命又怎能摆脱得了影子的追随?

  这些疑问并不能被解答,这里的不能或许也还有不愿、不想、不会、不可以的意思。但答案并不比现实重要,所以,我只有收回被模糊的视线,再来看看一个人的写照。

  “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瞧了一眼,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闷,闷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呕吐。

  因为那根本不是双人的眼睛,也不是野兽的眼睛。

  但这双眼睛却是死的。

  他漠视一切情感,一切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很少有人能已经死亡但又仍旧生存着,在这里,荆无命死去的只是一双眼睛──是一种可以被称为“心灵的窗户”的事物。后来,只有一个人,是已经死亡但又活的好好的,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楚留香。

  如果我把死亡作为一个点摆在某个恰当的位置上,那么从一个端上用全身接近死亡的人的是楚留香,是一种神秘傳奇到极至以至于只有用“死亡”才能形容的气息;而从另一个端用眼睛接近死亡的人的就是荆无命,他的灵魂已经不属于自己,但还有一份痛苦的折磨着他,就在他静静地守候即将从林仙儿身边走开的上官金虹的时候,这到底是一个活人,还是一个死物呢?

  我无法回答,但我知道只有在两个地方,他才是他自己,一个是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是阿飞!”,而另一个则是在阿飞用同样的话“回答”时:“我不杀你,只因为你是荆无命!”。当这两个极为相似但又截然不同的人对面时,我突然想起了一个物理名词:空间折叠。

  仍是拔剑,但却没有收回,浪同样也是千层,只是一个人是因为爱获得重生,但另一个人却需要用恨来继续生存。这也是报复,只是若黑暗已经结束,黎明还会远吗?

  但还是别忘了,有一个地方是永远都看不见太阳!

上官金虹

雷以声振其威,电以速展其疾,风以徐显其广,云以淡致其傲,而后方有雨,雨过而天晴。其中不过二三时辰光景,如有天助,便可生异数,天际挂彩桥,此桥纵可通南北,横亦可贯东西,更兼有七色,光彩夺目,直可盖雷之威、电之疾、风之广、云之傲,独立于天地一瞬间。

  而衣若鲜可显其相,食若美可增其神,住若定可温其心,行若疾可助其兴,人以此四者为根本,而后有家,再有国,国泰而制其币。其中朝代兴衰、历史变迁,皆不过一纸文书而已。然金以其不腐之质而穿越于时空,至今,衣、食、住、行皆不能去其影而自逍遥。

  此二物,或有其神而无其形,或神实而形虚,却每每深入人心,较诸多可见可闻可触之物似更具实体,以至于金虹二字合而能就惊世霸业,分亦能成一代枭雄。

  只是分若久必合,合若久必分,金虹凭一己之力焉有回天之功?是故,金去其虹彩而未能展翅高飞,虹离其金质而无有掷地之声,二者久分而日疏远,以至于皇图霸业终成空,只留得身后试刀名。
然尚有言不以成败论英雄?又何能以此固枭雄本色,这英雄虽有决断之能,威武之力,却时时稍显迂腐不知变通,距功成名就之道亦有三分,自不如枭雄者,当断则断,更能不存仁慈之心,不受情义之累,不受礼教之缚,直向功成之道,如此刻意,竟仍不能成就千古霸业,何故?只可叹,天意使然,又何需怨孤身试刀?须知御驾尚亲征,这千古一战,又怎能逃之避之?

  死生如何?只不过多几抔黄土洒几行热酒留几位壮志在胸的少年,来祭奠这位不世的枭雄!

  尚未见上官之身影,便已识得金钱帮之威风,“金钱落地,人头不保”,人之性命反不及区区一枚铜币,其中荒谬莫不是强权使之然?虽说若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凭一腔热血,是能道出几句豪言,只不料生生死死,多年真情怎及得一时苟活?杨承祖为求保命而缄默不语,到头来却也只换得同赴黄泉,胡媚凄然一笑,却笑遍天下真情多虚假。何为情,何为爱?抖一把钱币皆化无。

  尘虽归尘,土亦归土,灭亡纵然不过一瞬间,殊不知金钱帮之崛起,亦不过一夜之间,其规模之大,势力之强,亦如雨后虹桥,盛世之币,尽显其夺目辉煌。怎能不让人寻思如此帮派之主又会是何等治世英豪,乱世枭雄?

  初见上官,风云乍动,似有惊变,却只见其徐徐走来,冷静、沉稳,行只若浮云、不惊落木,双足却该是轻飘飘如一阵风,却不料甫落地就似已生根,且步伐如鼓点铿锵有力,与荆无命之步更成一奇特韵律,其势如大江之水滚滚东流,不可遏制。天机老人言天下无一人能抵挡其合击之功,是道尽其中真谛,若心相通而至行同,两人合力之功又岂是两人力道之和可以相比?

  而后,燃一搓纸媒,火光闪烁,动静之间,须臾可变,只可见天开地破只如弦上之箭,却不料,一瞬间,一切变化又归于无,是为不动则已,一鸣惊人,开合之间,若不能斩敌于马下,便得全身而退。其影动,果不然,十分枭雄之姿。

  与天机老人寥寥碎语,静中已无动,却又似有千军万马,轰然之音,隆隆作响,然又不能闻得半分骚动之态。其影静,果不然,十分英雄之态。

  其自言手中已无环,心中却有环,虽不至武学巅峰,却也知早已抛却凡尘俗念,不受物之利诱。其居所简朴粗陋,并无多物,本与其帮主之身份极不相配,可若是心中早无享受之念,那金钱亦不过身外之物,手中之环,早该遗弃,为帮取名为金钱,只为其乃天下第一好用之物罢了,何俗之有?

  只可惜手中虽无环,心中却有环,贪、嗔、色,数欲皆已为空,本该是心中也无环,却那知权力之欲未去,且更有变本加厉之态,似其它欲望皆已蜕化合一,只为这权力之终极。

  这终极一生,竟好似那扑火飞蛾一般,虽已知灭亡之道,亦不能抗拒。且其它诸事皆不能挡此道,甚至慢此行者亦不能留,是以无用之人逐之,废弃之物者舍之,天下之物均可舍弃,只为这至高的权力。

  只是若真能做到如此这般,又岂会有失败之说?仍未割舍,权力也罢,亲情也罢,欲望也罢,皆未能超越这简单一字──人,英雄是人,枭雄亦是,痛苦神色虽已一闪即过,亦未能逃出法眼维相,血既浓于水,又岂会不入心呢?

  此为一例。

  心虽痛,却似有剑,剑已出鞘,无血怎能回?却不料,前方竟仍有鞘,剑若遇鞘,不收能如何?上官目光锐利似剑,寻欢目光却平和如鞘,剑必有鞘配,鞘亦不能离剑而独存,这绝世枭雄、绝代英雄亦如一币之正反,无有独而生,唯有偶而立。既如此,这正反之道终将有一日成千古之战,是决战,人与人之间,更是抉择,是正反之间。此又为一例。

  书至此,例还在,只是成也罢,败也罢,英雄也罢,枭雄也罢,治世也罢,乱世也罢,都经不起岁月的洗涤,俱往矣,太平年代,且只听我歌一曲:

  上官有环,环在心,心中有欲,欲乃权,权乱天下,天下动风云,风云出我辈,我辈仰天歌,歌为笑皇图,皇图亦是空,空入伎法俩,俩自成双影,双影跨天河,天河挂群星,星落碧空淡,淡将人世走,走尽天涯路,路途有尽头,尽头人不留,留得青山歌,歌罢自叹息,叹息归于无,无有终合一,一世枭雄名,名可留千古,千古我自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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