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一
月色如昨，佳人不再。
我一直试图弄明白，天地苍生万物，轮回相生衍化，一切都是如此秩序而和谐。为何，还会有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如此极端的事物存在。
也许这不是我能思索的问题，一如天幕下莹然的月光，千万年辉泽着大地，见证了多少人世兴衰，悲欢离合。却总能无动于衷，漠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它因何不会堕入轮回，也来感受一下尘世间的苦难。不过也许这样也好，它选择了一个安全的位置，但却失却了感受天地间最极端事物的权利。没有人知道这种选择是对是错，不过我清楚的知道，如果换成我，我绝对不会随它而去的。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一种安然，注定了一种失去。
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看着月亮太久，我感到疲倦。
万千思绪纠缠，我理不清，索不明。信口吟道，
十年前是尊前客，
月白风清，
忧患凋零，
老去光阴速可惊。
淡然一笑，伸手去摸酒壶，却看到一双玉手擎着酒壶为我满上杯中之物。
蓦的一惊，我的功力竟减退到如此地步，人至身边竟未察觉。
我急抬头，在这瞬间，听到了熟悉而久违的声音：
鬓华虽改心无改，
试把金觥，
旧曲重听，
犹似当年醉里声。
小吻。小吻。
目光渐高。神光乍见。
红缎飘然，笑靥依旧。三年光阴，宛若未走。
我张口欲言，竟一时无声。
大哥，别来无恙。
小吻，是你么。
大哥，是小吻。大哥醉了，小吻到来大哥都不知道，当罚当罚。
哈哈，大哥认罚。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尚未开口，小吻先我而笑道，
大哥豪情，不减当年。
小吻风仪，亦同初见。
初见，初见，大哥，时光伤逝，岁华愁急。月光依旧，可，终却物是人非。小吻心哀，实莫能言。
我闻言伤然，复尽一杯，轻吟道，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两下无语，时间凝结。
月光依旧流水般逝着，仿若嘲弄时间的无力。
小吻，我为小吻满一杯酒，长笑道，短短一瞬，再回首，即是长久一生。且尽此杯，自此你我只话眼下。
小吻嫣然道，好，刹那回首，蓦然清明。前路茫茫，何去何从，大哥，请了。
一饮而尽。
小吻，还有恨大哥么？
小吻从未恨过大哥，你实为我，小吻知道。轩郎缘浅，小吻命薄。怨不得他人，更怪不得大哥。
小吻。我一时无言，不知再说些什么。
大哥，小吻凄笑道，小吻说过，小吻此生，已然轻许。欠大哥的，小吻来世再还。
我从未见过小吻的神色如此凄然过，急忙撇言别说，好了，往事不提，小吻今日复来，其所为何？
小吻复尽一杯，道，小吻今日前来，一则实是挂念大哥，相与探望。二则是有一事相求。
大哥生气了，小吻有事就说，天上地下，拚得性命，大哥必为小吻成事！
大哥，小吻知错。小吻要大哥为我杀一人。
杀谁？
精芒从小吻眸中一闪而过，小吻字字顿道，
原，空，子。
二
夕阳西下时，我来到了寂阁山下。
黄晕笼罩下的寂阁山，清寂悠然。在山间的森林深处，有三间茅屋，原空子就隐居在此。
稀疏的篱笆围成一个不大的院落，三间看似摇摇欲坠的茅屋一并排开。茅屋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破旧，如果不是小吻告诉我原空子隐居在此，我实在无法想象一代方外高人原空子，会隐居在这等地方。
我正欲出声相寻，耳畔忽然响起一种低沉浑厚的男声，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我吃了一惊，自问无法判断何处之人发来的传音入密，只能朗声道，洛阳后辈邓瑞，特来求见原空子前辈。
来者是客，老朽正在屋后垂钓，恕不能出来迎接。请自移步屋后，见谅。
我本欲说几句晚辈该说的客套话，但一想此行的目的，遂不做声，径直绕过茅屋，来到屋后。
屋后有一不大的池塘，旁边一人正在静坐垂钓。我刚走至池塘边，他便抬起头望向我。此人看来外貌四十余岁，面庞方正，眼珠圆润。
前辈就是原空子？
不错，正是老朽。你来此，有何事？
虽然我已猜到他就是原空子，不过他的回答还是让我吃了一惊。一来原空子自四十年前于彼生崖得到《陀说》后，便于三十岁正壮年时宣布隐居江湖。想来有已七十余岁，不过现在开来外貌竟仅四十出头。需知男子所行功法非同女子，女子驻颜有术者江湖甚多，然男子的衰老却极难延阻。二来从刚才此人传音入密的功夫来看，内力必是非常高深，而凡内力高深者皆会眼露精芒，可此人眼珠却圆润光滑，没有刺人精芒，分明内功修为已达到神光内敛的先天境界。
我自称绝非他的敌手，不过既受小吻所托，无论如何，也要强行出手，尽我人事，至于结果，且交由天遣。
前辈，晚辈受人所托，来取前辈性命。
原空子微微一笑，道，你尘霜满容，想必是久浪迹于江湖。但虽然如此，却没有丝毫疲惫之态。眼光精远，五官清奇，将来必会做出轰天之事。
我闻言一愕，不知他忽出此言是何意，只得复道，谢前辈夸奖。不过晚辈此行，却是抱着必杀前辈之心而来。
原空子轻轻摇头，神色忽然变得寂寥萧索，道，因果轮回，缘起缘灭。原空子啊原空子，你静修四十年，怎么还是勘不破呢。继而面容舒和，重展微笑，对我说道，你是汉人么？
我如坠雾中，不知原空子因何问此问题，下意识的答道，是，前辈，我是汉人，祖籍洛阳栾川。
那好，命运如此，看来我也只能顺应天命，你动手吧，我不会还手的。
这一次我是彻底迷茫。自从来到寂阁山，我就像一头扎进雾中，始终摸不着头脑。
前辈，您为何不出手？晚辈不敢跟前辈说笑，晚辈此行确是来取前辈性命的。
原空子的微笑忽然露处一丝狡黠之意，道，因为我四十年前就曾立誓，此生决不对任何一个汉人出手！你既是汉人，又誓取我性命，我又能如何，只好坐以待毙。
我听了原空子的解释，却更加迷茫。知道他是敷衍我，可我却从他的气势上感到，他的确不打算出手。我只要出手，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可正因如此，我却犹豫起来。如果原空子与我交锋，我必以性命相搏，可他却不出手，试问邓瑞怎能向一个不还手的老人动手，还要取他性命？可身负小吻重托，我欠她甚多，如何能违拗她的请求呢？
我正兀自犹豫，原空子却道，年轻人，还犹豫什么，人生一场大梦，梦醒几许忧欢？动手吧，动手！
我闻言心神大震，尚未动作，忽然身旁红光乍现，直朝原空子扑去，我却不自觉的纵身拔刀，一片星光封住红光的去路。
嘡！一柄红绫飞刀落地。
只见小吻飞身而出，愕然向我，道，大哥，为何阻我？
我？那小吻，我来问你，你为何要我杀他？是你师父的命令么？
小吻尚未回答，原空子却在身后长叹道，咳，这会不是他师父的命令。你是小吻吧，时箭月梭不待人 ，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十六年前见你，你还只是个四岁的孩童。呵，你师父还好吧。
我师父的事不用你管。原空子，你欠我师父太多，今天就要你拿命来还！小吻面沉似水，冷冷地道，大哥，你让开。你下不去手，那就让我来去他的性命！
小吻！我不知道小吻跟原空子有何仇恨，不知如何出言阻止。
大哥！小吻给了我一个令人心碎的眼神，你让开！
我茫然无措，只能闪身让路。
小吻随即扬手两道红光，朝原空子激射而去。
我回头看过去，原空子仍是淡然的微笑，面容平和，给人一种超脱俗世的感觉。
红光迫近。这是原空子脸上突然现出一个奇怪的表情，不知道是激动，还是诧异。
红光在距原空子还有十步的距离是，突然凭空消失！
我大诧，回身看小吻，小吻还是一脸忧伤。
小吻？我出口相询。
小吻呆呆的看着前方，师父，您还是来了。
我急忙转身，只见在离原空子五步的地方，凭空出现了一个蓝色的影子。
霎时我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崇鼎天行诀。
那个蓝色的影子渐渐变得真实，我的眼前仿佛忽然爆出一阵光芒。
我看见了江湖中最神秘的崇鼎教的教主，桑煜。
如果说小吻的美如夜幕中的月亮，安静而温馨，那桑煜就是那正午时的太阳，一种光华夺目的美艳，迫的人不能呼吸。
她的外貌看起来最多也只有二十出头，若说是小吻的姐姐，必无人怀疑。崇鼎崇魔诀果然魔力无匹。
桑煜看着小吻，眼神中蕴着说不尽的温柔，缓缓的道，小吻，你太傻了。
师父！小吻越过我，一道红光飞到桑煜身前，轻轻跪倒，泣道，师父，您为什么要救这个负心人！今天，就让小吻为师父四十年的苦痛，讨回一个公道！
桑煜低头看着小吻，轻抬玉臂将小吻扶起，小吻，有些事，你不懂的。
小吻如何不懂！小吻带着哭腔喊道，自我懂事之日，就没见师父真正开心过。小吻一直弄不明白，您夜夜流泪究竟为了什么。知道半个月前，小吻在为师父清理房间的时候，发现师父忘了收起的旧信，才知道师父就是为了这个人，痛苦了整整四十年。师父待我，恩重义深。小吻定要杀了他，为师父讨回一个公道！
傻孩子，桑煜绝代的脸庞露处一丝苦涩，玉手抬起，轻轻为小吻拭去眼角的泪水，就为了这个，你就拉了你的邓大哥，想合你二人之力杀了原空子，为师父讨个公道。你真傻，你以为原空子死了，师父就会开心了么。小吻啊小吻，傻孩子，她若死了，你要师父怎么活下去。
师父！小吻再也控制不住，扑进桑煜的怀里，像个孩童般，呜呜哭了起来。
我站在那里，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有如何动作。
这时原空子忽然开口，叹道，阿煜啊阿煜，难道我们真的做错了么，为什么你我的怨缘，竟惹得下一辈这么痛苦。
桑煜轻抚着小吻的背，缓缓道，原空，原空，四十年对你来说是否真是一场空？四十年了，你出世而我入世，究竟还要多久，我们才能解答当年的赌约？
呵，阿煜，我也很想知道答案。不过我想你还要等上一段岁月，这个答案，怕我是没机会知道了。
什么？桑煜娇躯一震，你这话什？
小心身后！原空子打断桑煜的说话，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我听到后，下意识的全身灵觉高速运作起来，发现身后一阵破空声响，当下我来不及多想，要躲开依然不及，当下星光向后，反手一刀，拚着两败俱伤的打法，妄图将对手逼开。
后面偷袭的人果然不愿两败俱伤，他也无法收着，只好将武器硬碰在我的星光上，我只觉左臂传来一阵巨力，只好借势超前越去。犹是如此，这股剧烈的碰撞真的我五脏翻腾，神思一挫。
三
这时我感到撞入一人怀中，抬头一看是原空子，他左手扶住我，右手按上我的背心，一股醇厚温暖的内力缓缓进入我的身体，一时间我感到浑身发热，暖洋洋的，刚才碰撞带来的混乱瞬时无踪。
动印法王，你还是丢不掉你偷袭的老本行，七年不见，卑鄙不减当年。桑煜冷冷地说道。
这是原空手已松开，小吻急忙过来要扶我，我摇摇手，示意不碍事。转身对着刚才遭袭的地方，朗声喝道：鼠辈，焉敢偷袭！来跟我光明正大的比试一场，邓某必教你血溅于此！
哈哈哈哈，仙子风仪，亦不减当年。
当下从林中走出五个人，两人于前，三人随后。说话声正是从前排左起之人嘴中发出。
我仔细看去，发现除了前排右边是一个公子哥打扮的人外，余下四人皆是黄帽红衣的番藏喇嘛。
这时后排左起的喇嘛喝道，小娃娃，胆敢口出狂言，一会就让你知道佛爷我的厉害！
我正欲开口，桑煜却先说道：亚西邪土跃！十六年不见，还以为你已亲去灵山面见佛祖了呢。没想到竟还在这尘世逗留。
亚西邪土跃没有接话，而是转头看了看身旁的年轻公子。
这时我才仔细留意到这个年轻公子。说他年轻也只是从外表上判断。只见他眉分八彩，目若朗星。头戴逍遥公子襟，身穿白色长衫，手把摇扇，腰畔饰玉，一幅风流倜傥的公子哥打扮。
这时他开口道，在下廖鹰，家师是番藏活佛法骨璇，今日奉家师之命，携藏密四大宗师，前来朝见原空子前辈。欲借前辈手中奇书《陀说》一观。
我闻言大震。廖鹰是近些日子来，江湖上闻名色变的角色。他带着一批番藏高手和中原武林败类，已经血洗了武林的三派七门。其中就包括六大派之一的点苍。武林盟主韶天昂已经发下江湖令，号召天下英雄集结燎天城，准备团结起来消灭廖鹰一众，没想到今日他竟携了藏密四大宗师，来到了这偏僻的寂阁山。
《陀说》乃我汉人武学精髓，一向只赠与有缘人。尔等番藏蛮夷，没有资格参阅。多说无益，请回吧。原空子淡淡地说道，语气充满蔑视。
原空子！亚西邪土跃喝道，你装什么圣人，十六年前要不是颜镇仲替你挨我一拳，你还有命在这里说大话么！
亚西邪土跃！原空子震怒道，你还敢提十六年前！十六年前我在蒙夔岭闭关修炼，你在我行功至紧要关头来偷袭我，颜兄弟分心为我护法，才会中你那一拳！否则凭你那点伎俩，怎能伤我颜兄弟？即便如此，你还是中了颜兄弟一腿，重伤逃遁。十六年来我立誓杀你，苍天有眼，今天在这最后时刻终于把你送来给我！纳命来！
突然毫无征兆的，原空子凌空而起，手中鱼杆爆裂，中间竟然藏着一柄细刃长剑，剑指亚西邪土跃而去。
这时桑煜仿佛同原空子商量好一般，抬手四道紫光激射而出，分打剩余四人，延缓他们支援亚西邪土跃。
同时我耳畔传来桑煜的声音，你保护小吻，敌人势重，你们能走就走！
与此一刻，敌人也一齐发动。先前偷袭我的动印法王向我扑来，后排右侧的番僧拔出把弧形番刀，朝小吻攻去。
廖鹰竟然在此千钧一发之际，还开口笑道，原空找死，仙子太急！手中摇扇一挥 ，将紫光打落，没理身边已经交上手的原空子和亚西邪土跃，径直朝桑煜而去。
动印法王身形奇快，眨眼间避过迎面而来的紫光，手中禅杖伸出，竟已到我的面前。我听桑煜传音入密后，本想去支援小吻，可动印法王速度之快超出我的意料，竟没被紫光所阻，我只能挥舞星光，敌住动印法王。
原空子剑指亚西邪土跃，全身功力凝聚的一道剑气朝亚西邪土跃射去。亚西邪土跃不敢硬接，纵身向后退去。剑气击在地上，爆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在尘土中，忽然亚西邪土跃背后的番僧挥舞佛珠，朝正在从半空下落的原空子砸来。原来刚才桑煜发出的紫光，这个番僧避也没避，直直接在身上。毫不在乎的挥动佛珠就朝原空子攻来。原空子凌空喝道，罗查伽鲁的不破之身，名不虚传。长剑摆动，剑气竟从佛珠中间穿过，直击罗查伽鲁的眉心。罗查伽鲁虽是不破之身，也不敢硬接原空子的剑气，急忙挥动佛珠护住面门，剑气击在佛珠上，携从天而降的威势，硬生生将罗查伽鲁击飞出去。罗查伽鲁只感双手虎口剧痛，佛珠差点脱手。原空子安然落地，正欲追击，一旁的亚西邪土跃舞动双拳，又与原空子缠斗起来。
桑煜挥舞着紫色飘带，与廖鹰战在一处。桑煜心中暗惊，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功力如此之高，竟能与自己战个平手。同时心中挂迁着情绪不稳的小吻，心中开始烦躁起来。廖鹰仿佛看穿了桑煜的心思，边打边笑道，宗师水河示奈蓝乃我番藏第一刀师，功力仅次于亚西邪土跃，小吻仙子此次怕是凶多吉少了。桑煜闻言分神而观，发现小吻果然在水河示奈蓝刀刀紧逼下，攻守法度渐渐松散，显是气力也有所不支。心中更是焦急，一时竟被廖鹰逼的落于下风。桑煜一横心，拚着大伤真元，运起崇鼎万魔诀，才堪堪与廖鹰战成平手。
这一切都被我看在眼中，我心中甚是焦急，无奈对手身形实是太快，况且天兵神星注重防守，一时间我竟无法将动印法王逼开，去援助小吻。也正因为天兵神星注重防守，才能在动印法王的快速攻击下，没有漏出破绽，给我以片刻闲暇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
这时小吻的情况更为不妙，出手越来越慢，左右挪移，有守无攻，在苦苦支撑。而且身法也慢了下来。
我心中焦急，突然看到水河示奈蓝向后一退，功力凝聚，显是要发必杀一招。而小吻脚步不稳，竟被水河示奈蓝出招前的气势迫倒在地！
事情发展容不得我再犹豫，满天星光忽的一凝，我发出了威凌一刀。一刀发出，动印法王的身形被刀气阻隔，无法移动。动印法王不敢接刀，竭尽全力向后跃去！
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我本来就是为了把他逼退，威凌一刀乃霸者刀势，有死无生，有去无回，我只不过把刀势朝动印法王发出，就把他逼退。我没有出刀，转身朝小吻处飞去。此刻水河示奈蓝已发出他的必杀一刀，情势紧急，我在空中又一次发出了威凌一刀。没有刀势的阻隔，两刀瞬间碰在一起，身在空中没有后力，我只感到浑身巨震，被凌空击飞出，重重落在地上，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眼前霎时人影模糊起来。
小吻见状，连忙朝我飞来。刚才的威凌一刀虽为伤到水河示奈蓝，却将他逼退了二十余步，一时无暇顾及小吻。就在小吻朝我飞来时，动印法王却趁机挥动禅杖，朝小吻击去。小吻已来到我的身边，却没有看到朝他袭来的禅杖。我举起生命剩余的全部力量，挥动星光朝禅杖击去。
珰！动印法王攻势一缓，微微后退，随即又进身来攻。
星光却如出水蛟龙一般，指向天空飞去。自从行走江湖，十三年来星光第一次在战斗中脱手。我觉得浑身的力气也随星光离去，一时全身无力，软绵绵的躺在小吻怀中，不能动弹。
小吻满脸泪水的看着我，不为头上垂直击下的禅杖所动，哽咽的呼喊道，大哥！
我努力想给小吻一个最后的微笑，却发现全身僵硬，动弹不得。我诧异莫名，蓦的发现并不是我一人怔住不动，而是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一般。
战场上的每一个人都矗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小吻头上的禅杖，离小吻不到一尺！
这时我看到原空子不知何时又 越到空中，竟然凌空静止不动。原空子展露出一个无比温柔的笑容，对着桑煜长喝道，
阿煜，原空今世欠你的四十年，来生定还！
光芒绽射，原空化作一道光芒，射向小吻身旁的动印法王，将动印法王穿胸而过，宛如一道闪电，接着穿过了亚西邪土跃，然后从每一个的人身上穿过，最终化作一道光芒，飞入云霄！
原空！桑煜在那道光芒消逝不见后，才喊出声来，不！元空，不！
然后一切都又活动起来。
动印法王，亚西邪土跃忽然从胸口处爆裂开来，整个人炸的四分五裂，血肉横飞。动印法王的残肉渐了我跟小吻一身。
剩下的三人也如受重创，浑身颤抖不已，廖鹰看了看正在发怔的桑煜，低声喝道，走！
三人颤抖着身体纵身跃入树林，片刻不见。
一切都结束了。
桑煜站直着身子，吃吃的看着苍穹，嘴里在低声念叨着什么。
小吻对着一切恍若不见，还是抱着我，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我。
我感到周身疼痛，一阵疲倦，昏了过去。
四
醒来时，最先映入眼睑的，是小吻微笑的脸庞。
大哥，你醒了么。
是，我这是？
这是原空子的家，大哥，你已昏睡了一天一夜了。
哦，那你师父呢，廖鹰呢？
廖鹰走了，师父就在隔壁，说你醒了以后让我立刻去喊他。
哦。我很虚弱，顿了顿，正想继续说下去，眼角余光看到了桑煜走了进来。
不用了小吻，我来了。
师父。
桑教主。
瑞儿你就喊我姑姑吧，我想凭我的年纪，当你奶奶都差不多了吧。
我知道她的话很正确，可喊一个看起来才二十出头的女子姑姑，我还是觉得很为难，于是问道，
原空子前辈呢？
他去了。桑煜很平静的回答道。从虚无中来，到混沌中去了。
原空子前辈。虽然我已经猜到了，不过听到桑煜的回答，心中还是泛起一阵莫名的悲痛。
你不必为他悲痛。他最终还是施展出了天伤剑法。
天伤剑法？
是的，天伤剑法。御剑术中的最高剑诀。可以让时间静止，化为光芒去攻击，无坚不摧，天伤人伤。
时间静止。世间竟有如此的剑法。我只顾震惊于这种剑法的威力，竟忘了去想施展它的代价。
原空最终修成了天伤剑法，并且一次施展就击杀了两人，还将剩余的三人击成重伤，我想，他离去的时候也该会满意了吧。
前辈他。我喃喃道。
好了，桑煜打断我的说话，问小吻道，他现在伤势怎么样？
内伤基本上好了，不过外伤还是很严重，身体很虚弱。
恩，好，看来原空的地痛丹，疗效还是跟过去一样。桑煜眼神稍的闪过一丝迷离，想是回忆起了同原空子的过去。然后对我道，那现在，我就把这本《陀说》，传与你。此后，你就是《陀说》的第十七代守护者。
我？
不错，是你，原空半个月前，就预言了今天，《陀说》的第十七代守护者将会出现。
什么！巨大的震惊让我突然有力气喊出声来，是我？
不错，是你。
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吻在一旁，想是跟我一样，听得云里雾里，便开口问道。这也正是我要问的问题。
桑煜的眼神突然变得渺远起来，缓缓的道，这件事，要从四十年前说起。
原空跟我二十二岁在河北响堂山下相遇，一起灭了响堂山上的山贼。自此他跟我一起并剑江湖，风雨十五年。我们一直没要孩子，我们立志终生奉献给天下苍生。替天行道，除暴安良。
直到四十年前，我们追击一股马贼，在天山绝顶天雪峰上，我们遇到了一个老人。他自称扫雪人。
他说我俩正是天命之人，传给了原空《陀说》。他还说他另有一本《冥典》，不过他已经决定带入墓中。《陀说》是中土武林的一位旷古武穴神才所著，他立下了规矩，《陀说》每代只传给一位守护者。因为《陀说》记载的神功天下无敌，所以治世时，守护者需退隐。乱世时，守护者要出来匡天下。
我们接受此书的时候，天下正是治世，国富民强。原空接受此书后，就立意退隐江湖。而在交谈中，扫雪人曾提到冥典的神功可以返老还童，青春常驻。原空没有注意，我却牢牢记在心上。试问，有哪个女子不想青春常驻？
扫雪人在把《陀说》教给原空后，就去世了。他自己事先已为自己挖好了坟墓。
那天晚上，我在原空睡熟后，去了老人的墓，将他掘开，盗得《冥典》。在我拿到《冥典》时，原空出现在我身后。原来在同扫雪人交谈时，他已经发觉我对《冥典》有了念想。于是入夜后，尾随我而来。
他说他不相信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所以他才会尾随着我，看我究竟去做什么。
被他抓住后我无地自容。但我就是太要面子，我当时强辩道，人说防患于未然，天下动乱亦是如此。《陀说》要人治世归隐，分明是坐视天下大乱。这极其不负责任。我来盗《冥典》，就是要入世，去竭尽全力，阻止动乱发生。
原空道万物因果轮回，循环往复。结束是光明的开始。我们怎么能凭一己之力，去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完成《陀说》的前辈，就是用自己的大慈悲，大智慧，让后世继承者去加速结束的过程。而因为《陀说》的威力巨大，已经违反天命，故在治世时需归隐，防遭天谴。
我们因为这始终谈不拢，我心里也赞同原空的话，不过因为女人可笑的自尊，我竟死口咬定自己入世阻隔结束的决定。
后来我们打了一个赌。这个赌分两部分。先是看我能不能阻隔下个结束的发生，然后如果结束发生，原空有没有能力加快结束的进程。
于是，他守着《陀说》出世，我便带着《冥典》入世了。
现在看来，是我输了。我努力了四十年，而今看来，没有一点成效，大乱又即将到来。桑煜说到这里，才第一次有了停顿。她眼光茫然，缓缓的又道，弹指四十年，一挥即去。这四十年中，我只在十六年前，得到消息亚西邪土跃要在他闭关时偷袭他，才带着刚四岁的小吻，来到蒙夔岭。去的时候亚西邪土跃已经被颜镇仲击退，我看他沉浸在丧失好友的悲痛中，就留下安慰了他三天，待他好点后就离去了。一去就又是十六年。
半个月前，我收到他的书信，他说自己时日无多，让我速到寂阁山与他相见。我在极度震惊中，信也没管，就匆匆启程了。结果信被小吻发现，她才约了你，一起来到了寂阁山。
在你们来之前，原空就预知道今天是他的大限，他也知道你就是他的传人。他让你放手杀他，是他对你最后的考验。他把《陀说》事先给我，让我在他去后，带他传给你。
好了，现在我问你，你愿意接受《陀说》么，愿意担负起拯救天下苍生的重任么？
我愿意。我斩钉截铁的答道。
那个，现在，我，代表原空子，《陀说》第十六代守护者，传授给邓瑞，《陀说》第十七代守护者。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地发黄的小册子，放在了我的床头。
你一定要完成自己的使命，解答原空跟我四十年的赌约。好了，大事已了。现在，我要远赴天山天雪峰，感受一下原空出世的情怀，为他一生守灵。我留小吻照顾你，待你病好后辅助你拯救天下苍生。
师父。小吻喊道。
怎么，你不愿意么？
不，小吻愿意。只是，小吻舍不得师父。
傻孩子，待天下再次平定后，你可以去天山看望师父么。廖鹰一伙受伤不轻，一个月内绝不会在江湖出现，他们不知道为师会离去，你跟瑞儿可以在此安心养病。好了，师父走了！
说罢，桑煜凭空消失。崇鼎天行诀。
我看着床头的《陀说》，望向床尾痴痴的望着我的小吻，念起原空子和桑煜苦难的一生，想起自己今后后艰巨的使命，一时间思绪混乱起来，脑海中只反复回荡起一句诗，
凡事太尽，缘分势必早尽。
【年代】：北宋
【作者】：欧阳修
【作品】：采桑子
【内容】：
十年前是尊前客，
月白风清。忧患凋零。
老去光阴速可惊。
鬓华虽改心无改，
试把金觥，旧曲重听。
犹似当年醉里声。 |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06-2-26 22:11:40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显身卡
楼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