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 在 天 涯
天涯远不远?
不远!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么会远?
龙在天涯,──二十年
二十年前,江湖传言龙已死,一说死于那一场决战,一说死于赢了那一场决战之后的归途中,一说死于女人的嫉恨……
众说不一,二十年后的龙,笑了笑,没有去争辩。
没有生命,哪有死亡,生死之间,本来就是息息相关的。
在人类的生命历史中说来,死亡岂非通常都是一种没有人能够猜测得到的诡秘游戏。
这是龙对生与死的看法。
只脑海中日日浮现的那一幕,二十年前,那一战的惊心动魄,刻骨铭心。
“你一定要去么?”她问,泪眼婆娑,不无幽怨地望着他。
“不错!”他斩钉截铁地回答,不容任何人犹疑。
他是为了一个相交不深的好朋友而去扛上当时江湖上声势浩大的天杀,天杀不是一个人,天杀是一个组织,一个可怕地组织,一个还没有谁愿意去找麻烦的可怕组织。
所谓相交不深的好朋友,就是见面不多,交流不多,却投机、却知心的朋友,士为知已者死,为朋友甘愿抛头颅洒热血也在所不辞,正是他的为人,他的个性。他认识的人很多,他的朋友不多。
“你,就不能将此事暂缓些时日么?为了我!”她已泣不成声,抱着他死死不肯放手,“就算不为我……也为了我们的孩子,好么?”
他望着她日渐隆起的肚子,心中不忍的情绪逐渐暴涨,但……
“你在家好生度日,我会尽力在我们的孩儿出生之前赶回来!”他抚着妻子那晨风中有些凌乱的头发,承诺着。
他终于不顾妻子的哀求,走了。只为了去边城,赴天杀的决战,救回他的好朋友。
圆月在窗前,月清,月冷,虽然月圆,依旧孤独。
桌上有酒,他独自饮着。
“酒”,真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它在勾起你的万千愁思之后,却偏偏又能使你将这万千愁思一齐忘去。
忘得了愁思,却忘不了那一幕,当他历尽辛苦,几经生死,终于从天杀手中救出了他的好朋友之后,才知,原来真正的天杀,居然就是他的好朋友,那个他不顾六甲的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儿,千里迢迢赶来营救的人。
以杀手众多,出手绝无活口闻名的天杀,江湖闻风丧胆的神秘组织,只因当初与友煮酒高歌时,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必以已之力,铲除天杀!绝不容许天杀苟存于世!
随后没多日,便传来这好朋友落入天杀之手,并天杀放言江湖,邀他前去赴约……
我错了么?这是他被好朋友连击六掌,掉下山崖时最后的想法。
当他发现好朋友原来便是天杀的首脑人物,只因他那日的一句豪言,便使计诱他前来……他的心,便如被人剜了一刀,撕裂地痛楚强烈地充斥在整个胸腔。
我错了么?二十年来,他心心念念地思考着,我错了么?
朋友,到底是什么?朋友,是可以用感情衡量的么?朋友,是可以用生命去付出的么?
不明白!不明白!
他没有回去,当年他在山崖下大难不死,也花了将近五年时光,历尽磨难,才得已苟存于世,却已面目全非。当他终于回到尘世中来时,才知已是五年后了,光阴似箭,江湖,已不是昔日的江湖。没有人认得现在的他,而昔日地他,早已在与天杀的决战中,战死。这是江湖中同意者最多的说法。
同时流传江湖的说法还有很多,这些,他都没有去争辩,没有意义。
他不能现身,天杀的声势更加浩大。
真正的天杀,他的好朋友,依然是“死”去的他的好朋友,他的妻子和儿子,时蒙他关照。所谓报答他当年的救命之恩。不过,妻儿怨他当年匆匆而去,他死,好朋友莫名而归,事有因由却不得而知,个中愁苦,不足外人道。对此,并不领情,拒绝关照。
儿子,我有儿子了,我后继有人,就算我今生报不了仇,我还有儿子。
他浓眉一挑,又倒满一碗酒,一饮而尽。
他在回到尘世后,就回到了家乡,回到了妻儿的身边。
他没有认儿子,而是每天晚上偷偷跑去教他武功,但是他没有去看妻子,他怕一个忍不住会出去相认。他要报仇,他要逮到真正天杀的证据。
人在咫尺,人在天涯。
咫尺不相认,跟在天涯有何分别?
暮去朝来,朝朝暮暮,逝如流水。
每晚在屋后竹林中的他的衣冠冢前,他教日渐长大的儿子练功,心绪万千……
岚巽儿
8日凌晨零点二十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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