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三月的江南暖意融融,繁花似锦山水秀雅,春风拂面,撂起碧波中的层层涟漪,不由令过往的游人也为之心旷神怡。湖畔一家名为“兰花醉”的酒馆内,熙熙攘攘的过客络绎不绝,方圆十几里的客栈几乎个个都是满席。身为武林正派领袖之首的琼楼发布召开武林大会的消息不到十天,江湖中的大小门派各路英雄便已纷纷踏至江南这片宝地,欲往琼楼赴此盛会。此处虽是江南琼楼管辖之地,但兰花醉这家远近驰名的酒馆却在江湖第一大邪派玉宇的势力范围内。平日里,除却名门正派中流砥柱的琼楼之外,很少会有其他武林正道人士胆敢在此闹玉宇的场子,即便是路过,也尽量避而远之。当然,江湖中另一方正派领袖──淡出俗世的慈航静斋并不惧于玉宇的威慑,偶经此处的慈航弟子也会来兰花醉歇歇脚,既不向玉宇招惹是非,又不失慈航的圣名与风度。 武林大会召开在即,此时若想投栈,只怕连个空的下房也未必能找到。整个兰花醉之内,别说是客房,就连楼下的桌席也几乎张张客满。只有正中央的一张大席上略显空闲──
一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样貌清秀的红衣少女独自坐在那里,一手托着红腮,不耐烦地等着上菜,全然不顾周围众人聚焦在她身上的讶异目光。从她的一身锦衣华缎与那副趾高气昂的表情来看,似乎像是位异常阔绰却又不熟江湖规矩的千金大小姐。江湖中,现有不少门派在中原各地都有旗下产业,兰花醉仅仅是玉宇的一个据点。按照江湖规矩,这类产业的首席首座,除了上层人物,任何人都是不可以使用的。而这红衣少女刚才一进门就坐到中央那席,旁人见了,都以为她如果不是什么有头有脸的名门千金,那便是来闹场的,故此都将好奇的目光投向她。 靠湖一侧的一桌边席上,一位书童打扮的小伙子望了那红衣少女一眼便凑向桌对面另一位穿着素雅的青年,低语道,“二少爷,不知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来历?瞧她少不更事的样子,真看不出她竟敢公然向玉宇挑衅。” 那位青年莞尔一笑,提起酒杯稍稍一泯,原本落于棋盘上的目光转向了湖中央的秀美风光。此人虽衣着朴实,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俊秀雅逸的轩昂气息。微蜷的长发整洁而从容地泻过肩头,湖蓝色的长褂搭配似雪的翩翩白衫,更令他笼上一层高雅的贵气。腰际垂着的一块碧玉莹亮通透,如一片千年寒冰,将他脱俗的气质映衬得越发完美无懈。“那位姑娘并不像是江湖中人,”他悠悠道来,“想必是哪家的大小姐一时贪玩才跑来这个是非之地的吧。”言语间,月牙般的秀眉微微一颦,移开的目光再次落回棋盘上,“将军。”俊俏的唇角轻扬起一丝温雅动人的笑意,就连杯中的酒水也隐隐为之泛起涟漪,“从小到大我都提醒过你不少次了吧?对弈之时切忌分心。” “二少爷教训的是,绍华必定铭记在心。”书童打扮的少年惭愧一笑,话犹未完,馆子门口便传来一阵喧嚣的嚷嚷之声,再一看,只见一青一紫两个少年人的身影潇洒地大步迈入酒馆。 “京少爷,这里好像没有空位了。咱换别家吧。”青衫少年快速一扫整个馆子,拉着紫衣少年的胳膊便想转身离去。事实上,他俩身上已经身无分文了,哪怕对着街头的一个包子也只能看不能吃,更别提在兰花醉这种大有声名的酒馆里饱餐一顿了。“你想吃霸王餐是你的事,”青衫少年忍不住凑在同伴耳旁,窃窃私语道,“我可不想留下来帮你一起洗碗。” 而紫衣少年却丝毫不予理会,反而硬是拽着同伴镇定自若地走向中央那张大席,满面笑容地迎向那位一身火红的少女,彬彬有礼地一揖道,“冒昧打扰姑娘,我俩万分过意不去。不知姑娘是否介意我兄弟二人在此一坐?我们赶路多时,实在找不着歇脚之处,无奈只好来此讨杯酒水解解渴,并非有意打扰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红衣少女一楞,谨慎而狐疑地上下打量着这两个陌生男子。而与此同时,整个酒观的目光都集中在此三人身上──
一个黄毛丫头一进来就坐上首席,这在玉宇的地盘已实属罕见,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两个貌似混混的市井少年前来搅局……
这下可有的好戏看了……
站在边角处端茶倒水的店小二瞥了一眼首席上的三人,便悄悄地退向帘子后头。看情形,像是去请掌柜的了。 青衫少年见那少女半晌不语,不由倍感尴尬,刚想拉同伴离开,那少女便从袖出掏出一把红色折扇,一边玩弄,一边饶有兴致地盯着他俩,开口问道,“喂……你们是哪门哪派的弟子?也是去武林大会的么?” “这个……” “在下叶风。” “在下京允……” 两位少年话到一半突然顿住,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
总不能告诉这位姑娘他俩根本无门无派,而是去武林大会凑凑热闹骗吃骗喝的吧?……这多丢人啊。 “呵,”红衣少女咯咯一笑,不及两人接着说下去,便握着扇子稍稍一揖,“叶兄京兄客气了,在下夕雨。难得两位兄台那么看得起小妹,不如这样吧?这顿我请,我们先干一杯,然后再慢慢品尝这里的佳肴,如何?”她嘴上虽这么说,可心里却暗暗嘀咕着:好一双地痞小混混!想打我的主意?看本姑娘不好好敬你们一顿!说着,她翻开两只酒杯,一手提起酒壶将其斟满,并作了个“请”的手势。 “承蒙姑娘盛情款待,叶某感激不尽。”青衫少年爽快地拿起酒杯欲一饮而尽,却被紫衣少年京允一手拦住,“风少爷慢着,杯子有些脏了。”他盈盈一笑夺过酒杯,用袖口轻轻一拭杯沿,嘲讽的目光投向脸色微变的夕雨,“对不起,忘了告诉姑娘,风少爷近来肠胃不适,这普通的酒灌个两三杯还能抵得住,但这辛辣之物还是能免则免吧。恕京某孤陋寡闻,姑娘以辣椒粉调酒的这秘方……在下还是头一回见到,还望姑娘不吝赐教,好让我兄弟俩都开一下眼界。”他边说边将自己的那杯酒推至夕雨跟前,同样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一旁的叶风已是忍俊不禁。 双眉紧蹙的夕雨见自己的伎俩一下子便被当场揭穿,一副粉嫩的面颊顿时涨得通红(~~心,KAWAI呃~~~亲一口……
,某京:^怒~~~,你小子活腻啦?偶LP也敢碰?!~~~汗||||),转眼再一瞧周围,旁观者中的一些人都向她嘲笑着摇了摇头,这不禁令她更觉无地自容。难堪之下,这位少女忍不住怒火中烧。叶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种吃人似的目光穿心而过;而身旁的京允却仍旧得意洋洋地盯着夕雨。 “好!”夕雨忽然收敛怒色,一抚折扇拍案而起,干脆地举起酒杯对着京允,浅笑道,“那么小妹就先干为尽!”两位少年看着她一副骑虎难下的样子打心眼里就想笑,岂料杯至唇边之时,那少女竟拂袖一泼,整杯酒水就这么朝着京允洒了过来! “京少爷小心!”叶风一惊之下急忙拉着京允连连后退,仓促间顺手一掌推向桌沿。被掌风推动的桌席略微向前一挪,站在桌子另一侧的夕雨被桌沿这么一撞双腿,竟一个不稳往前倒了下去,直挺挺地一头栽向桌面!一阵乒呤乓啷的脆响,桌上的玻璃器皿纷纷摔碎在地。这么一来,叶风京允身上倒是滴水未沾,而夕雨却像只趴着的壁虎似的栽在桌上。一时间惹得馆内众人不由哈哈大笑(~~Sorry…小雨偶8是故意嘀……樱樱知错了……樱樱给你扁一顿吧……~~~汗)。靠湖那侧的边席上,一双炯然有神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馆中央的这三人。 “对……对不起啊……”叶风语无伦次地道歉道,他原本只想自卫,并不想让对方难堪,见到夕雨如此狼狈,他心里也好生过意不去,后悔方才出手太重。“姑……姑娘……你……没事吧?”他试探着走向栽在桌上的少女,希望自己没将她弄伤。 “完了……风少爷这回你可闯祸了……”京允两手一遮双眼,透过手指间的缝隙看着叶风,暗自嘟囔道。 “喂……夕雨姑娘……你还好吧?”叶风凑到近处查探着夕雨,哪知一刹那她竟一撑桌面鱼跃而起,纤腰一扭,回旋间一腿踢向近处的叶风。京允没想到这少女的身手竟会这般敏捷,眼见同伴猝不及防,他立马从腰间掠出一柄短小的匕首掷向桌腿。幸而叶风躲地快,只被对方轻轻蹭到一脚,而疾速的匕首却已飞旋而至,“咔”的一声,一条桌腿当即被削断,整张桌子散架一般坍塌下来!原本撑在桌面上的夕雨一下子失去重心,也跟着一块儿跌落下来,一屁股重重栽在地上!“哇──!”她不禁失声大叫,看样子,这一下可摔得不轻。(赶快打120!~抬到秀秀那儿去!~~~汗||||) 两位少年心下大骇,旁观众人皆也一惊,这里可是玉宇的场子啊!从没有人胆敢在此放肆,更别说拆桌子了!这三个年轻人如此胡闹,回头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而对江湖之事知之甚少的叶风京允所担心的根本不是这个,见到摔倒的夕雨傻愣愣地坐在地上,他们吓得连忙上前围着她,“喂,姑娘!你要不要紧啊?!” “京少爷啊~,看她这个样子是不是摔傻啦?”叶风一脸煞白地指着夕雨。 “姑娘你说话呀!别吓我好不好?!”向来悠闲沉稳的京允一瞬间也一扫往日的冷静与从容,浑然摸不着头脑到底该怎么办,“对不起啊……姑娘……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有没有摔伤啊?” 只见夕雨双眉紧锁,一张樱桃小嘴越噘越高,眼看就要……
叶风赶紧用食指塞起耳朵。果然,又一声震耳欲聋的“哇──”,这小妮子忽然放声痛苦起来,泪水脱线一般地往下掉。“喂……”京允更是手足无措,可这样干着急也不管用啊。“小妹妹啊……对不起啦,是我不好。求你别哭了好么?” “痛、死、我、了、啦!……呜──”夕雨不予理睬,大喊一声后接着哭。 “妹妹乖啦~,都是我的错,别哭了好不好?拜托了……”京允双手合什,满面沮丧地哀求道。(某京在哄幼儿园小朋友?~~~汗) “……”夕雨眼泪不止。 “真的对不起啊~,小妹妹你怎么才肯原谅我呢?让你打还好不好?”京允真想举手投降!以前在梦源苦训时他什么阵仗没见过?偏偏现在在这个丫头面前就没了辄儿! “……”哭声继续。 “好了好了啦~,别哭别哭!”京允哄了半天都不见成效,索性从怀中掏出一方淡紫色的帕子,想为这个少女拭去泪水。不料帕子刚触上夕雨的脸蛋,一个巴掌便迎面扇来。“啪”的一下,京允脸上顿现一片印红,五道指痕清晰可见。另一边蹲着的叶风乍地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好像生怕下一巴掌就会轮到自己似的。 “无赖!”夕雨哼了一句,跟着又满腹委屈地瞪着京允抽泣起来。而京允似乎被这一掌打得有些傻了,满脸无辜地盯着夕雨,心想:这丫头年纪轻轻力气居然不小!被打的是我呃!你委屈个什么劲儿?! “放肆!”就在大家都把目光聚焦于首席上的三人之时,掌柜的突然一声咤喝惊得众人纷纷回头。一位灰发棕袍的老者威严凛然地站在主柜旁,门帘后跟出来的是方才去叫他的那名店小二。“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此造次!”掌柜的一脸怒色,摄人的目光掠过众人扫向正中央的三位年轻人。湖畔边席上,方才下棋的那位俊朗青年也忍不住目不转睛地关注起事态的发展,不禁隐约有些替那三人担心。 “对不起啊掌柜的,”叶风心里有点发毛,但还是毕恭毕敬地向掌柜的鞠躬道,“我们刚才发生了点误会,所以才……
我们并不是有意捣乱的!砸坏的东西我们会照价赔偿……” “赔?”掌柜的冷冷一笑,似疑似讽。叶风心下一怔,自嘲道:笨蛋!我们早就没银子了!这下怎么赔呀?!难不成又要留下来洗碗打杂?……不会抓我们去衙门吧?……完了完了…… “来人!给我统统拿下!”掌柜的一声令下,立马就有八九个大汉从酒馆的各个角落一涌而出,个个手里都拿着长棍。见此状况,馆内不少客人吓得纷纷弃席而逃。 “妈呀~~~,不用这样吧?连少林寺的僧棍也拿来啦?”京允嘀咕一声,随即张开手臂挡在夕雨跟前,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何会突然这么做。也许是出于怜香惜玉?……但这不经意的一举却教其身后的红衣少女不禁双颊一烫。 “慢……慢着──!”叶风大喝一声,双臂一拦,道,“你……你们这是干什么?这里没王法么?掌柜的你若要报官我们没话说!但这抓人可是官兵的差事,还轮不到你们吧?” “放心,我不会抓你们去见官的。”掌柜的冷眼一瞥这青衫少年,嗤之以鼻,道,“你们该见的是四当家。让他好好教教你们……玉宇就是道理,庄规就是王法……” “玉……玉宇?”孤陋寡闻的两位少年不由面面相觑,“玉宇是什么东西?”周围众人见他俩如此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都不禁暗暗偷笑──这两小子若非真的无知,那便是有心戏弄于玉宇了。也不知他们到底是何门何派?竟有这个胆子敢这般向玉宇挑衅!大伙儿都纳闷着。 “京少爷……”叶风轻声问道,“玉宇是什么里个东西啊?我只听说过琼楼和杏花楼,玉宇也是卖月饼的么?还是酒馆?”(~~巨汗^,某树怒发冲冠ing……) 京允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呃。大概‘玉宇’是这里的招牌菜吧……一般那些精致的糕点都会起这种华丽的名字。”(~~瀑布汗ing^||||,某树轰然倒塌……) “恩……有道理……”叶风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听起来应该很好吃的样子……掌柜的,‘玉宇’多少银子一份啊?”抬头间,二人只觉在座的众位像是都已前仰后合却又强忍着不笑出声,而店家的那伙人似已忍无可忍,个个都是怒不可遏的样子。 “京……京少爷,‘玉……玉宇’好像不是这里的点心呃……哎呀!”叶风话未说完,那群大汉已挥着长棍劈头盖脸地一拥而上。他避无可避,又无任何兵器在手,当下只得左腿蹬地一跃而起,立在交叉袭来的长棍之上,跟着右腿一扫,一下子踢翻三四个汉子。 “风神腿?”俊朗青年身边那位自称“绍华”的书童不由瞪大了眼睛,“二少爷,那位少侠功夫挺俊的呀。您可看得出什么眉目?” 俊朗青年淡然一笑,道,“看下去吧。”便不再做声。 另一边,京允捡起夕雨落在地上的折扇,三两下功夫也打得围攻他的那几个汉子目不暇接。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而这边还有一个摔得行动不便的夕雨需要保护,两位少年既不想把事情闹大又有所顾及,不一会儿便打得十分被动。叶风负责抵挡对方的主要攻势,那一番番轮流攻上的棍法真看得他有些眼花缭乱;而京允则护着夕雨左躲右闪,几乎把她整个儿抱在怀中,靠在他胸前的女孩可以清晰得感受到他温和的气息拂面而过的那种暖意……颠簸之中,夕雨不禁玉颊飞红。(咋可以那么暧昧捏?……樱樱吃醋ing~~) 冷眼观战的掌柜看准了两名少年分身不暇的时机,正打算一步插上,制住二人的穴道,不料却被擦身飞来的一样东西截住了去路。他伸手一抄,抓住一看,那竟是块通透的碧玉!回首一望,只见那蓝褂白衫的俊朗青年从边席悠悠步来,一揖道,“周掌柜好久不见,晚生许久未与四当家一聚,还望前辈能替我向他问候一声。” 掌柜的一看眼前人,又看了看手中的碧玉,上面清楚地刻着一“魂”字,心头暗暗一震。同时,他那群手下也跟着停下手来,被困的三个年轻人都稍稍松了口气,目光也被吸引到那位俊朗青年的身上。“风少爷,”京允暗中拉了拉叶风的袖子,低声道,“那位帅哥是你朋友么?怎么和你穿的是情侣装呀?” 叶风一楞,仔细一望那青年的衣着,又低头一看自己的青衫白袍,一张俏脸不由尴尬得微微泛红,“京少爷你闭嘴……”他没好气地一瞪京允。 前边,掌柜的也向那青年一揖,回敬道,“哟,原来是叶家二公子大驾光临,老朽招待不周,失敬失敬。怠慢之处,还请见谅。”客套之间,那笑容却略见僵硬。 “周掌柜客气了,晚生只不过恰巧路过歇一下脚而已,不敢劳您大费周章。但请恕晚生冒昧,方才在下与家仆一直在此饮酒对弈,对于那两位公子和那位姑娘的事也看得一清二楚,想来大家只是一场误会,并非有意生事。不知周掌柜可否给在下一个薄面,饶过他们三人?至于他们弄坏的东西,不如就算在晚生的帐上吧。”说着,他伸手一摊,道,“绍华。” “是,二少爷。”后来跟上的书童恭敬地将一钱袋递至主人手中。 那青年接过钱袋,潇洒地掏出一大把银子置于桌上,笑道,“周掌柜意下如何?” 见此人出手如此阔绰,叶风京允与在座之人皆一怔,惟有那位红衣大小姐夕雨一人不屑地“切”了一声。掌柜的与其手下也一下子闷得没声了,不是因为那些银子,而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威慑力所压迫着。他们都很明白,现在就与这个青年正面结下梁子并非明智之举,眼下除了收下银子息事宁人之外已别无选择。无奈,掌柜的只好回应道,“叶二公子实在太客气了,既然您已开口,那么老朽自当从命。他们三人……只不过小事一桩,就这么算了……” 叶风略微舒了一口气,一转眼,无意中竟对上了那俊朗青年的目光……对方微微一笑向他点头示意,不禁令他略感窘迫,不过出于感谢,他还是礼貌地回了个笑容…… …………
阳春三月是如此的春光明媚生意盎然,以致于人们有时甚至忘了这个季节还有绵绵春雨的洗濯。一场短暂的小雨过后,整片大地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怡人心扉的泥土清香。一辆载满稻草的破旧牛车缓缓行驶在一条清幽的林间小道中,在车夫所望不见的高高的草堆顶端,并排躺着一青一紫两个年轻人。 “唉~,逃了那么久终于把那个麻烦的大小姐甩开了……”叶风枕着双臂,懒洋洋地仰天一叹。 “是啊,终于解脱了~”京允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轻声哼道,“那位妹妹可比兰花醉的那群饭桶难缠多了!还莫名其妙打了我一巴掌!真是好心没好报!”他边说边抚了抚那半边被打的脸颊,到现在还隐隐作痛呢。“要不是为了保护那丫头,今天我非好好和那群蛮不讲理的混蛋干上一架不可!结果不仅连个‘玉宇’都没吃到还要被人家围着打……” “京少爷啊,您就别逞强了吧。”叶风顺手撩起一根稻草,不停摆弄着,“要不是刚才那位什么‘叶家二公子’肯站出来仗义相助慷慨解囊,说不定咱这会儿见的就不是这稻草而是那个‘四当家’了。现在世上已没几个好心人了,遇上他还真算我们走运。” “不错,的确得好好谢谢他……”京允狡黠一笑,手上掂着的,竟是一个不瘪的钱袋!而且……是那样的眼熟!叶风一时惊得几乎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这……这个是……?!”
另一边,那位方才对京风二人施予援手的俊朗青年仍在兰花醉附近的集市中悠闲地逛着,路过一家本地出名的衣饰店时,他选中了两匹工艺精致的布料,看上去像是江南丝绸中的极品,价格不匪的样子。“绍华,你说这两匹布送给娘和伯母合不合适?”他转向身旁的书童询问道。 “二少爷的眼光一向很准,两位夫人又岂会不喜欢?”绍华机灵地答道。 “好,就要这两匹了。”那青年颇为满意地看了看他所挑中的礼物。 “谢谢公子,两匹一共一百二十两银子。”店家满心欢喜地开了价。 “一百二十两是吧?”那青年笑意盈盈地把手伸向怀中一掏,竟然……!春风满面的笑容霎那间一沉…… …………
“京少爷!这个是那位公子的钱袋?!”叶风脱口叫出,差点惊动了赶着牛的车夫。 “恩哼~”京允若无其事地晃了晃手里的钱袋。 “你居然趁刚才向他致谢的时候顺手牵羊了过来?!……噢,老天哪~,罪过罪过……”叶风无奈地摇了摇头。 “江湖救急嘛!”京允理直气壮地道,“从这里到琼楼最起码还要走出这片林子穿过一个小镇,没盘缠的话难道我们吃这里的草么?再说呢,俺们又不是有借无还!等咱有了钱再还他也不迟啊!” “还?怎么还?你知道人家姓什名谁家住何处么?人家可是施恩不望报的,刚才问他都不肯留下姓名呢!” “这个……你不用管,我心里自然有底……”京允胸有成竹地笑道,脑海中浮现出那青年所佩带的那块碧玉上的字样…… “这个是你闯的祸,我才不想管哩!”说着,叶风从袖中掏出一把红色折扇,调侃地道,“可这扇子你忘了归还人家,那可怎么办?留着当定情信物么?” “少说两句没人会当你是哑巴!”京允一瞥叶风,一把夺过扇子,缓缓打开,看着看着,竟看出了神,恍惚的思绪随着节奏均匀的蹄声一直飘向茫茫浮云深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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