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楼主 |
发表于 2009-6-16 09:24:07
|
显示全部楼层
序
狐狸据说是除人之外最聪明的动物。
从前,有一个猎人在打猎归来时发现路旁踉跄的走过来一只狐狸,看它那痛苦的样子一定是不小心吃了有毒的食物。这只狐狸在离猎人八、九尺外的地方口吐白沫,蹬了蹬后腿就咽了气。
死的是只雄狐,火红的皮毛相当的华丽,猎人不禁被这皮毛吸引住了。于是猎人放下打来的野鸡向这只死狐走去。就在他离死狐狸还有三、四尺的时候突然听见野鸡的尖叫声,回头一看,一只肚子很大的狐狸正咬着野鸡头向丛林中跑去。猎人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等他望向死狐求证自己的想法时,却看见的那只死狐飞快离去的矫健背影。只是在它即将消失在树林的时候回头看了看猎人,甩了甩尾巴。
可是今天我要说的不是猎人的故事。我要说的是楚留香的故事。
楚留香的故事已经有了八个,难道还会有第九个故事?
是的,如果这世界上还会有第九个楚留香的故事那一定就是我写的。
我相信这个故事大家还不知道。
这个故事就是死狐。
一个一开始就已经死亡的故事。
第一部 白狐
第一章 约会
夜深,人静;风过梧桐比无风更寂廖。
沈长风独坐灯下,正展卷阅读。
巨大的木桌上堆满了用白纸板夹住的卷宗,可是这些卷宗既不是下属同僚呈来的刑部公文,也非经史子集、诸子百家;而是江湖中关于楚留香的武林秘辛。
上面记载了现在能搜集到的关于楚留香的一切。
他的祖先,他的家世,他的出生年月日,他的幼年,他的童年,他的玩伴,他的成长,他的挣扎奋斗,他的崛起,他的成名,和他以后所经历过的那些充满傳奇性的故事。
除此之外,当然还有他那些浪漫而多情的恋人。
每一个卷宗的原纸白封面上,都简单而扼要的示明了它的内容,其中有些标识是非常有趣的。卷宗的内容不但分类详细,而且非常精辟,从这些卷宗上,已不难看出沈长风对楚留香的了解之深。
可沈长风已经是堂堂的二品大员为何对楚留香有如此兴味?就算是要防香帅的妙手空空,可香帅最后与兰花先生一战也已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即便香帅健在,怕也是风烛残年,要兴“不许人间见白头”之叹。
这时沈长风忽然抬起头,向窗外招了招手,一条瘦小的人影落叶般自梧桐树上飘下,拜伏在窗前。
灯光下可以隐约看到他的脸。
他的脸是苍白的。
一种接近死亡的苍白。
“我要你办的事怎么样了?”沈长风道。
“已办妥了”
“什么时候?”
“明日酉时。”
“客人有几位?”
“三位”
“一位是普陀的无他大师,一个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空,还有一个是关东落日马场的冯大老板”
“好,很好”沈长风一挥手,一片金叶子从袍袖中冉冉的飞了出去。
来人伸手接住金叶子,一个鹞子翻身消失在黑暗中。
第二章 宴会
一
冯宝阁大摇大摆地进了京城。
冯宝阁当然就是冯大老板。
冯大老板的架子很大,之所以架子大当然是因为他是冯大老板。从他的祖父冯远峰算起到他这一代已经第三代了,从江南到漠北,从江湖到朝廷九成的马都是冯大老板的落日马场的马,所以冯大老板才会自豪地说:“只要有日落处,就有落日马场的健马在奔驰。”
冯大老板说的实话也是真话,只是他似乎忘记了先辈是如何创业的。
冯大老板坐在由八个波斯女仆抬着的蓝呢大轿中,嘴里正含着欢儿送入嘴中的水晶葡萄,冯大老板嚼了一下,就将葡萄核吐了出来,一旁的玉杏忙伸手过去接住。
冯大老板看着玉杏白白嫩嫩的手臂,突然想起昨晚的情形,感觉小腹热气上涌。
二
这不是卫空空空第一次进京城。
这是他第七十七次进京城,他仔细算过。
他是个很精细的人,连他女人身上有几根头发他都仔细数过,一共九万九仟八百七十二根。他要是不如此精细他早就被别人偷了脑袋,而不是他偷别人的脑袋。
这次他进京城依然带了他偷脑袋的工具
——头罩!
三
酉时。
沈长风站在“翠鸣楼”上望着远青山远黛,不知在想些什么?
“大人,是否上菜?”
堂倌怯怯声声地问道。
“再等等,人还未到”
等等,是啊!人生岂非正是在等待中渡过?
"多、多”的木鱼声响起在秋夜,仿佛舟子楼头的悲歌。
沈长风回头时一个和尚已站在他的眼前。
和尚手中捧着一只木鱼。
其实那不是木鱼。
那是铁鱼。
真真实实的铁鱼,用西方玄铁铸成的铁鱼。
“无他大师”沈长风眼睛一亮。
“无量寿佛,善哉善哉!”无他话未说完,就见一个人鬼头鬼脑探头往里看。
“原来是卫大侠到了,快请进来。”
卫空空空嘻笑道:“沈大人好”说着一转身滑了进去。
无他赞道:“卫大侠好俊的功夫啊。”
“大师见笑,在下江湖小丑而已,那像大师名满江湖,宛如泰山北斗”
沈长风见卫空空空语带讽刺,忙道:“两位都是大侠名僧,今后多亲近亲近”
卫空空空道:“沈大人抬爱了,我都说了我只是个江湖小丑;每日只知两杯下肚,闲来没事偷个把人头,和大侠没丁点关系;不像有的人杀人无数转眼便成高僧。”
无他铁青着脸看着卫空空空。
卫空空空道“咦!大师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这里有上好的“放屁通气丸”,对于大师之病定能药到病除”
无他道:“卫施主你说要是你被狗咬了一口,你舒不舒服?”
卫空空空嘻嘻一笑:“那我一定将那只狗炖来下酒。”
冯宝阁从未想到在轿子里做这种事会如此欢娱。
看见玉杏和欢儿满足的表情,他又有了大老板的豪气!
更何况此次进京和沈长风还有一千匹马的大买卖,没有豪气都有豪气了!
冯宝阁侧身示意让玉杏给他穿好衣服,玉杏却将手再次缠住冯宝阁的腰板。
这时冯宝阁才感到有些力不从心,他想回去一定要给龙虎上人多要几颗“销魂大力丸”。
毕竟他还今年才五十六岁,还有很多生活等着他去享受。
享受完生活,冯宝阁就将玉杏和欢儿,还有八个波斯女奴放到了“悦来客栈。”
因为冯宝阁总认为女人就是女人,用完了总该放一放,免得她翘尾巴。
冯宝阁一脸笑容的走上了“翠鸣楼”。
只是冯宝阁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卫空空空。
他此时只有一个感觉,他昨天吃的熊掌快吐出来了。
卫空空空一见冯宝阁惊叫道:“哎哟,这不是冯大老板吗?”一捞脑袋:“不对呀,我记得落日马场的老板姓金呀!哦,是了,金家一家老小八十三口在六十年前得羊癫疯死光光了。”
冯宝阁嚷道:“沈大人,这里是谁放屁好臭啊!”
“对了,冯大老板你的祖父是叫“七倒八倒,倒戈将军”吧”卫空空空话未说完,冯宝阁怒喝道:“卫空空空,你找死”,“呼”地一下,一只海碗大的拳头向卫空空空面门击去。
沈长风身形一闪已到了卫空空空身前,“砰”地一声,冯宝阁的拳头打在沈长风的胸膛上。
却见沈长风微笑道:“冯兄息怒。”
冯宝阁愤愤道:“沈大人——”沈长风手一摆“大家都是我的好朋友”说着一转身:“小二,上菜”
四
菜是好菜。
酒是好酒。
只是喝酒吃菜的人不对。
沈长风连连给几人劝酒,冯宝阁和无他只是象征性地喝了点;倒是卫空空空来者不拒,酒来必干;一面吃一面还滔滔不绝:“这个清蒸香糟南腿清蒸欠火候,那个燕窝八仙鸭子、冬笋大炒鸡炖面筋比扬州小孟的差点;这个鲜虾腰子烩溜海参、野意酸菜鹿筋炖野鸡倒是比我做得好”说着说着还唱了起来:“说什么皇都故里,玉面美人;俺只爱酿几缸好酒,宰几个小鸡,煮几尾好鱼,找几个老婆,生几个孩子——”
卫空空空还待在唱,只听沈长风道:“卫大侠,在下想请教卫大侠一件事?”
“沈大人请说”卫空空空一面说一面夹了一箸鲜烩美人肝。
只听沈长风缓缓说道:“在下想知道关于蚀骨夫人的事”
卫空空空听完这句话,顿时将刚刚吃进嘴里的美人肝吐了出来。
沈长风道:“卫大侠,没事吧?”
卫空空空连连摆手“没事、没事”,脸色却是煞白。
第三章 蚀骨夫人和楚留香
一、
卫空空空滔滔不绝的时候,无他本已闭上双眼,这时突地睁开眼睛道:“看来卫大侠中蚀骨夫人的毒中的很深啊,可惜了美人肝。”
卫空空空冷冷道:“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贪杯好色,早年垂涎于 蚀骨夫人的美色为她所诱,本就活该;不像有的人出了家还六根不净,跑到逍遥宫去会蚀骨夫人”无他听到这里,双眉直立,冯宝阁正想填油加醋,只听沈长风道:“卫兄,又说岔了,在下想听听蚀骨夫人的事,不知卫兄可否见告?”
卫空空空听到这里,便说:“沈大人动问,在下就将年轻时的那点事说出来。”
“那还是三十年前,我才二十七岁,刚刚出来闯荡,听说江湖中有个叫“鬼蜮城 逍遥宫”的地方美女如云,宫主蚀骨夫人更是绝世美人,只要是男人,见了她都会神魂颠倒,忘乎所以。我便寻了去,谁知找了几个月,也没有找到。我正准备回转中原,却在无意间碰见了蚀骨夫人。”
说着卫空空空枯涩一笑:“也许,她是有意的;而我只是个玩偶。”
“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走得累了,便在山脚歇息,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唱歌;我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歌,便顺着歌声寻了过去。”
卫空空空眼神有些迷离,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可“从前”是谁也回不去的。
“我转过山腰,就看见一个女人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她一手持梳,梳着她那流云般的秀发;一手不住地撩拨着水,嘴里唱着动人的歌。忽然她不唱歌了,手也不撩水了,她将手在放到自己的胸膛揉搓起来,咽喉里发出一声声梦呓般的呻吟......”
“好一出贵妃出浴图!”冯宝阁长长伸个懒腰,无他却敲起他的木鱼。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卫空空空似乎没有听见这些,还在继续他的迷梦“随着她手指的移动,我感到自己口干舌燥,忽然她发现了我呆了一下,忙去取放在地上的衣裙;可她那哪是在穿衣服,分明是在诱惑我,将她那丰胸美臀一一呈现在我的面前,我终于把持不住冲了上去.她整个人倒在我的怀里,我当时人都酥了,我将她抱上岸,也管不了河岸上尽是石子,便和她疯颠起来......”
这时无他正在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经文在秋风中听来更觉萧瑟。
只听卫空空空继续道:“当时我觉得连风都带着香气,所以当她让我跟她走时,我毫不犹豫的便和她去“ 逍遥宫”;谁知那是我噩梦的开始。”
“她带我到了“ 逍遥宫”,那是一个山洞,我从未见过那样的山洞,到处都是发光的水晶,弄得我眼睛都睁不开,在山洞里我和她又疯狂起来,水晶宛如镜子般映射出我们交欢的身体,我和她疯狂、嘶吼、发泄,用尽我们可以想到的一切方式。后来我才知道她在修炼“姹女魔功”,只要男人一和她交欢就会被她吸去内力”
沈长风正要问卫空空空“ 逍遥宫”在哪里,突然听见隔壁吵吵嚷嚷,沈长风一皱眉“各位稍坐,待我去看看”说着,转过屏风,只见对面的雅座坐满了人。
这些人可谓是五花八门、三教九流不一而足。
既有名动公卿、以“民富为国富之始论”而得近天颜的百里维新,也有三代戍边的杨林翼,更有兵部尚书司空徒,北海大盗孔寄语,还有兴云绸缎庄的老板,白云观的道士;街边的乞丐。
可最吸引人的却是坐在正中那位。
说实话,这人的样貌实在不敢恭维,身子又矮又胖,一张脸圆乎乎的,但却有种吸引人的魅力,隐隐中又有种让人不敢轻悔的威严!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御使熊廷壁。
沈长风一看这架势正要离开,只听熊廷壁道:“是沈大人啊,来喝一杯。”
说着,已将一杯酒端到了沈长风面前。
沈长风道:“原来熊大人也在这里。”
熊廷壁道:“是啊,整个京都也就这的菜还能将就着吃”说着,将酒递到沈长风手中,沈长风知道熊廷壁的脾气,不喝是不行的,一仰脖将酒喝个干净。
“好酒量”说着,熊廷壁转身还要给沈长风斟酒。沈长风道:“熊大人,我那边还有几位朋友,我一会再过来。”
“哦,好、好、好”熊廷壁话未说完,沈长风已没了踪影。
二、
沈长风回到宴席道:“诸位,这里人多嘴杂,我还有要事与诸位相商,请诸位与我回府一叙”
秋夜虽说凉爽,没有夏的奥热;可秋毕竟是秋,如同生命般已有种深入骨髓的寒冷。
沈长风的府邸在城北。
众人骑马走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到。
只见大门口挂着两只大羊角灯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耀眼。
看门人见是沈长风,忙开了大门,一干人等下了马随着沈长风走了进去。
已是半夜,倒是看不出府中风景,只是觉得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颇有些“梨花院落融融月,柳絮池塘淡淡风”的况味。
众人跟着沈长风来到一座处所,匾额上写着:瓜饭楼几字。
沈长风道:“诸位请”
众人进去才知道这是一座书楼,一共有三层。进门处是一块硕大的黄梨木屏风,屏风后是宽敞的大厅,一张巨大的木桌摆在中央,旁边放了十数把椅子。沈长风示意众人坐下,又让丫鬟泡上好茶。
沈长风呷了一口茶道:“这次请诸位前来,主要是想同诸位打听蚀骨夫人和楚留香的事,刚才卫大侠只说到遇见蚀骨夫人,却不知那“ 逍遥宫”在哪里?”
这时无他道:“不知道沈大人问蚀骨夫人的事干什么”
“我想知道楚留香死了没有?”
“香帅的生死好象还不用沈大人操心”
“天底下谁都可以不操心 ,我却不能不操心”
“为什么?”
“因为我是他的儿子。”
众人听完沈长风这话都愣住了,继而无他长笑起来:“海内奇闻,我从未听说过楚留香有儿子,前两年江湖上有个叫楚小香的说是香帅的儿子,后来证明是冒牌的,只是为了骗吃骗喝,没想到沈大人也来这手;沈大人已是朝中大员,还和小混混一样?”
“我有证据。”说着沈长风从怀中摸出一块碧玉递给无他。
无他接过一看,只见碧玉上刻着一只狐狸,下面有两个篆字:白狐
“这能证明什么?”
“这是楚留香留给我母亲的。”
“香帅名满天下,处处留香,并不稀奇,可是这却不能证明你是香帅之子。
“当然能够,因为这块碧玉里藏着一个大秘密。”
“什么秘密?”无他动容道。
“大师可知道楚留香的师傅是谁?”
“这个老纳不清楚。”
“楚留香的师傅就是铁中棠、胡铁花的师傅就是赤足汉。”
“原来香帅和胡铁花都是大旗门的人。”
“不错,当年楚、铁二人在海滨遇见脱困的铁中棠和赤足汉便随二人而去,香帅一生风流,无拘无束;所以在“午夜兰花”一案中香帅可以与“兰花先生”避而不见,可是后来师门有难,他却不能不远赴草原”顿了顿,沈长风道:“也就是在那次,他遇见了家母,家母知道他一生风流,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无奈情之所钟,如影随行,最后还是献身于他,楚留香便将这块碧玉留给我母亲,他说这块碧玉里藏着一个秘密,那就是武林瑰宝——嫁衣神功的秘密。后来听说他在归途中遇见了蚀骨夫人,便不知所踪”沈长风长叹一声“所以,这次请诸位前来就是想知道蚀骨夫人的情况。”
无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沈长风。
大旗门与五福联盟的恩怨,江湖中尽人皆知;可是后来铁中棠被困常春岛上是否脱困,却无人知晓;此后大旗门在江湖中也销声匿迹。若说铁中棠能够脱困必然以重振大旗门为己任,既然大旗门未能中兴岂非铁中棠未能脱困?!想到这里,无他问道:“老纳有一事想请教沈大人?”
沈长风道:“大师请讲”
无他道:“既然香帅与胡铁花均为大旗门的传人,为何一任大旗门没落而不施于援手?”
沈长风道:“据家母说香帅当年虽然师从大旗门;可是当时铁中棠尚在,还论不到香帅重振大旗门,至于后来师门有难,香帅远赴草原便不知所踪;前段时间又有江湖传言:香帅已然仙逝。在下至今未能见过生父一面,生为人子岂不痛心疾首?所以才千里迢迢请诸位前来欲了解蚀骨夫人之事,若家父仍然健在,在下必倾尽全力助家父脱困,以尽人子的孝道。”
无他双手合什“无量寿佛,沈大人的孝道着实感人,只是不知前几年沈大人为何不寻找香帅?”
沈长风道:“彼时年幼,不知父母之爱,而今养子方知父母之恩。”
无他道:“记得从前江湖上有个“孝义黑三郎”名满江湖,孝义感天;今日见到大人才知大人之风远迈前人。”
沈长风道:“大师,说笑了”
卫空空空道:“我虽信沈大人,但这种事还是要有真凭实据才可令人信服。仅凭一块玉佩还不足以塞悠悠众人之口。”
沈长风微微一笑:“卫大侠是不信本官了,这当然只有找到家父可证实了,不过现在有两件事倒是可以证实。”
冯宝阁奇道:“什么事?”
沈长风一顿:“当然是关于嫁衣神功和大旗门宝藏的事。”
无他笑道:“大旗门那有什么宝藏?”
沈长风神秘一笑:“敢问大师,当年铁中棠初到洛阳与“九子鬼母”一战时为何腰缠万贯?”
“这——”无他一时语塞。
沈长风又看了冯宝阁和卫空空空二人,二人也是一脸茫然。
沈长风一脸得意道:“那是因为铁中棠得到了大旗门的宝藏。”
卫空空空道:“沈大人此话有何证据?”
沈长风道“没有证据。”
卫空空空道:“没有证据,沈大人也敢说”
沈长风一笑:“证据就是宝藏,就是嫁衣神功”
冯宝阁道“沈大人,您这不是等于没有吗?”
沈长风道“非也,非也,因为我知道宝藏和嫁衣神功在哪里。”
这句话一出口,几人都呆住了。沈长风看了看众人道:“我知道诸位与家父和蚀骨夫人都有些渊源,所以才请大家前来谋划谋划,待时机成熟就一起去发掘宝藏秘籍。”
冯宝阁道:“不知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沈长风道:“关于香帅和蚀骨夫人的一切,包括你们看到的听到的。”
冯宝阁道:“在下倒是见过香帅一面”
沈长风道:“请讲”
冯宝阁道:“那是四十年前,我陪家父到江南来贩马,走得累了便在一家路边面馆吃面。那是一个雨夜,春雨绵绵,我和父亲刚端起面,就听见旁边的窄巷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个青衣人冒着斜风细雨缓缓走到面摊前,看了面摊老板一眼,冷冷地说道:“老板,我要吃面,吃三碗面,三大碗。”我见那人一张脸蜡黄的蜡黄的,活脱脱一个病鬼,居然要吃三大碗面着实吃了一惊。那老板和老板娘也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客官要吃什么面?”那青衣人用低沉沙哑的声音说:“我要一碗金花、一碗银花、一碗珠花。”我当时想这是什么面呀?还未等我反应过来,只见寒光一闪,一把一柄三尺青锋已毒蛇般刺向面摊老板的心口。那面摊老板身子一转,将一根挑面的大竹筷当作了点穴镢,斜斜点向青衣人的肩井穴。青衣人手腕一抖,青锋迎向竹筷只听“叮”的一声,剑光一闪,剑已入鞘,这时老板娘却笑了起来道:”好,好剑法,请坐,请吃面。”说着她搬过一张椅子给青衣人坐下。青衣人默默的坐下,一碗热气腾腾的面很快就送了过来。只是面碗里没有白菜、肉丝、蹄花,甚至连面都没有,却有一颗和龙眼差不多大小的明珠。
我正感到奇怪,谁知此时面馆又来一个独臂人,独臂人后背斜背着一根黑竹竿,将一顶破旧的竹笠压得低低的,只露出左边半只眼睛,只见这个独臂人盯着先前那个青衣人,一个字一个字地问道:“你是不是铁剑方正的门下?”
“不错”青衣人的回答铿锵有力。
“那么你过来。”
“为什么要我过去?过去干什么?”青衣人的声音有些异样。
“过来让我杀了你。”
独臂人手一抖竹笠飞入远方的黑暗中,我这时才看清独臂人的脸,那是一张像屠夫肉案般刀斑纵横的脸,右眼上有个明显的“十”字形刀疤,像一个铁枷般把这只眼睛完全封死,却衬出他另外一只眼中的寒光更厉。
青衣人握剑的手掌已沁出冷汗,独臂人伸出他那瘦骨嶙峋青筋凸起的手,反手抽出他肩后的漆黑竹竿。青衣人在他眼中仿佛已是个死人。
就在这时候,又有一个人施施然走入了这家面馆。
这个人看起来比一般人好象要高一点,也许是因为他穿着高齿木屐的缘故。但这个人走路却走得很快,他不但走得快而且走得稳,虽然走在泥泞的窄巷里,可他的一双白袜上却没有溅到一点泥污。
他的穿着并不华丽,可是质料手工剪裁都非常好,颜色配合得也让人觉得很舒服。
他没有佩剑,也没有带任何武器,却撑着柄很新的油纸伞。可是,当他冒着斜风细雨走入这条阴暗的陋巷中时,让人感觉他就好像走在艳阳满天、百花盛放的御花园里一样。
我当时只是奇怪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只见这个人走到面摊前向老板说道“老板我要喝酒,不管什么酒都行。”
“我们这里只卖面,不卖酒”
“哦”这个人点了点头,突然他朝那个青衣人看了一眼:“兄台,不如和我一起喝酒去。”
青衣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独臂人冷冷道“谁也不能走”,这个人笑了笑一把拉过青衣人,撑起油纸慢慢走出面馆,渐渐消失在雨中。
我看见独臂人几次想出手,但终于没有动手。我正奇怪那个人是什么人,只听老板娘道:“没有想到“乱披门”的南宫奇也有不敢出手的时候?”
独臂人冷冷的说:“因为那个人一生中还没有败过。”
老板娘奇道:“他是谁?”
独臂人一字一句的说出那个人名字——楚留香。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见到香帅。”
“香帅的风采那是说不完的,不战而屈人之兵今古有几”听完冯宝阁的故事,无他也活跃起来:“老纳也有幸见过香帅一面。”
沈长风道:“愿听其详。”
无他道:“那是在金太夫人的八旬大寿上,那时老纳还未出家,随家兄一道去给金太夫人祝寿。金太夫人是江湖上最有福气的人,她一共有十个儿子,九个女儿,八个女婿,三十九个孙儿孙女,还有二十八个外孙。她的儿子女婿中有的是总镖头,有的是总捕头,有的是帮主,有的是掌门人,还有一个弃武修文,成了位及人臣的朝廷命官。更有一屡立军功,成为戍边的威武将军。”
“不错,金家的老二老三都是朝廷重臣”沈长风接道。
无他继续道:“我和我哥正在给老夫人拜寿,就看见一个人走了进来。这个人进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其实这个人的穿着很简单,只是一件非常非常蓝,式样非常非常简单的蓝色长衫。脸上带着一种海浪翻起时那种泡沫的颜色。又好像是初夏蓝天中飘过的那种浮云。”
──谁也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样的颜色,谁也无法形容。
这个人的神态气质和风度也是无法形容的。
当然这个人就是香帅”。说到这里,无他笑了起来:“这就是香帅。就是我见过的香帅。”
卫空空空道:“香帅我是无缘一见,但想到香帅妙手空空时也要写下“闻君有白玉美人”的题笺,想着就让人神往。”
沈长风道:“还是想听大师谈谈蚀骨夫人的事。”
无他想了一会道:“那时我为了躲避仇家就在普陀山出了家,谁知当时慕容家的少公子慕容雪城找到我要我和他去找蚀骨夫人,当时一来与慕容公子是总角之交,二来也年轻气盛,便和他同赴“逍遥宫”。谁知——”
无他尚未说完,便一头栽在地上。
沈长风忙起身来看,只见无他栽在地上,嘴角渗出一丝血丝。沈长风将无他扶起,“怎样?大人”冯宝阁也赶了过来,卫空空空虽与无他不睦,却也感到诧异,也挤身过来,
众人翻看无他,发现他身上并无伤痕,沈长风急忙叫管家沈福去请“妙手回春”回万堂。
转身,沈长风对冯宝阁、卫空空空二人道:“今夜就委屈二位在此将就一夜。”
二人忙道:“哪里,哪里。”
沈长风一面让人安排冯、卫二人歇息,一面让人将无他抱到床榻上。
回万堂被人从被窝里揪起来,本来一肚子的气,可一看见沈福马上换了笑脸。喜孜孜地和沈福到了沈府。
“沈大人找小人不知何事?”见到沈长风回万堂的笑意更浓了。
“请先生给这位大师看看病。”沈长风指着床上的无他道。
“好的,待小人瞧瞧。”回万堂走上几步,看着躺在床上的无他脸色煞白,嘴角有血丝,先翻看他的舌苔,又诊了诊脉道:“沈大人,这位师傅并无大碍,急火攻心而已,开几剂清火的药调养几日即可。”
沈长风道:“有劳先生。”转身对沈福道:“等开好方子,送回先生回去。”
“是,老爷。”沈福道。
“沈大人,那我先抓药去了。”回万堂起身告退。
“先生慢走”送走回万堂,沈长风又看了一眼无他,才匆匆上了书房。
今天虽然说了些蚀骨夫人和楚留香事,可是并没有太多有价值的线索。想到这里,沈长风又翻阅起楚留香的卷宗。
他取下一本卷宗,只见封面赫然写着:
——楚留香的身世
沈长风展开了卷宗。
“老爷,冯老板说有事找您。”沈福在书房外叫道。
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的书房是不准进的,所以有什么事只能在门外禀告。
沈长风听冯宝阁有事找他,合上卷宗与沈福一道去看冯宝阁。
冯宝阁正在抠脚丫,见沈长风进来,问道:“无他大师怎样?”
沈长风道:“是急火攻心吃几剂清火的药调养几日就好了”
“那就好”冯宝阁点头道。
沈长风道:“冯老板找我什么事?”
冯宝阁道:“就是那一千匹战马的事,不知沈大人什么时候要,我也好准备。”
沈长风道:“这件事还要等皇上点头。”
“那就有劳大人费心了”说着,冯宝阁神神秘秘的凑到沈长风耳边:“这回我特地从关外给大人带了上好的山参、还有上好的葡萄酒,本来还有个洋倌人,知道大人不好此道,就没给大人带来。”
沈长风微微一笑:“有劳冯老板了。冯老板还有事吗?”
“没了,没了”
“那我还有点公务要处理,冯老板先歇息。”说完,沈长风走出了卧房。
三、
院中一月高挂,却是说不出的孤寂。
守夜人的梆声响起,仿佛自亘古传来,又传向未知。
“沈福,几更天了。”
“回老爷,已经二更了。”
“哦”沈长风应了一声,他又缓缓摸出怀中的玉佩,玉佩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凄清宛若当年寒窗苦读的清苦。
“沈福备轿,准备上朝。”沈长风收好玉佩。
“是,老爷”沈福应道。
沈长风背负双手,走出院落。院中留下一个长长的影子。
寒意渐浓。
(死狐第一部白狐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