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又见飞刀
(一)
深秋,夜深。
未见一丝月光,黑暗笼罩整个远方小城。
那里的人们习惯了早早入寝,城内显得十分寂静。
小城里唯一的一条大街上,唯一的一盏灯在寒风中不停的摇晃。那提灯的人似乎也在摇晃。他每走几步就猛的转头往后一瞧,便又迅速转前四顾。步伐匆忙仓促。转眼间,他已离开大街。前面四周已看不见土墙矮房了。只有半人高的野草,黑压压的一大片随风舞动,发出不整齐的声响。
偶尔呼啸的大风过处,响起特别的声音,提灯人就跟着颤抖了几下。脑中时而冒出草丛中扑来恶虎猛狼的念头。他哆嗦着念念有词,声音小的连自己都觉得含糊。
不远的山间突然传来一种禽兽尖锐的怪异声。他闻声再也忍不住便发足狂奔。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前面黑暗深处一缕微弱的光。他定了定神,知道那是个旧祠堂,里面有人还亮着灯。
快到祠堂前,提灯人的脚步缓了下来,长长的喘了口气,又猛的一回头,匆匆一瞥,才走到门前,急急的敲了几下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道缝,一团乱糟糟的毛发伸了出来,晃了晃,闪出了一双熊猫似的黑眼圈。黑眼圈朝门前四周眨了眨眼,下面的嘴也随着动了动,低沉的声音像是在梦吟:“怎么这时才来?天是不是快亮了?”
提灯人摇摇头,有点口吃的道:“睡,睡过头了。”
黑眼圈侧身让进,便又关上门。
只见大厅中间点着的油灯,昏昏暗暗的像是快要熄灭了。灯旁一个长胡子中年人,倚着柱,侧身而睡。一个略胖的妇女靠在长胡子的身旁,低垂的头落在他的肩膀上。对面的长柱旁倚着二个年轻的姑娘,一位埋头沉睡中,一位正睁大眼瞪着提灯人。
提灯人原来是个小伙子,他把灯和背上的篓筐放在地上,低着头道:“一时之间,没来得及弄些好吃的。只带了几个干馒头和生地瓜,凑合着吃。明日再找些好吃的。”
黑眼圈蹲在地上,拿开了盖在篓筐上的布,看了看里面的东西,一边附和着道:“有点吃的,就很不错了。”
小伙子迟疑了一下,问道:“不知得罪什么人了?弄成这样。”
黑眼圈摇了摇头,叹道:“王爷府的老太太得了急病,快不行了。王爷就找大爷去。大爷见病状异常,来不及煎药,就拿了九粒中成药丸,想先稳定病情。谁料,老太太一口吞下去,就噎死了。王爷念在大爷曾治好他病的份上,放大爷回家。可不久王爷弟弟知道此事,不肯罢休,带着一大帮人来追杀。幸好遇上了旁边那位叶女侠,得她相救才逃到这里。”
小伙子偷偷瞧了一眼那二位姑娘,便急忙转过头来道:“东西都拿出来,我该回去了。”
黑眼圈点点头就忙了起来。
(二)
“哈哈!哈哈!”突然一阵刺耳的长笑,从祠堂墙外四周响起,如鬼叫般打破沉静。
黑眼圈的大手紧握着一个大地瓜,大喝一声:“谁!快滚出来!”
“嘭嘭”的一声巨响,祠堂靠近门的屋盯上突然多了一个大窟窿,弥漫的烟尘四起,断瓦碎石纷纷四溅。黑眼圈双袖挥动,双目密切注视着前面的各种动静。待无声响时,他又忍不住喊了一声:“缩头王八!快给老子滚出来!”
“嘿嘿”一声轻轻的冷笑,从阴暗的角落传出,像一股冷冷的阴风顷刻间吹遍黑眼圈的全身,使他不由的寒意顿起,接着控制不了几下颤抖,脸上的表情甚是尴尬。
小伙子吓的坐倒在地,侧眼看去。只见那人瘦小如猴,一色紧身的黑衣外披着一件深灰色的长披风。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只尖嘴大蝙蝠。
这时,长胡子他们已从噩梦中惊醒,却又像是回到一个更可怕的噩梦。满脸的恐慌,浑身的发抖,再也掩饰不了害怕之情。
姓叶的女侠不紧不慢的站了起来,一手理了一下微乱的发簪,显得自然而从容。
“嘿嘿”又是一阵尖锐的长笑,黑衣人摇晃着老鼠般的小头,猛的一挥手。“叭”的一声,黑眼圈直倒在地,背上迅速绽开了一道很长的血痕。很明显是被皮鞭之类的击倒。小伙子却看不见黑衣人挥出的长鞭,也想不起藏在灰披风里的,究竟是怎样的一双手和武器。
“啊哈哈!这么俊俏的小妞,真舍不得,下不了手啊!”黑衣人张大了嘴,眯着眼,整张脸的表情固定住,才从腹部处传出哈哈声。显然是一种很邪的内功。
叶女侠一只手忽然晃动了一下。
黑衣人笑声顿止,如闪电般击进了另一个黑暗的角落处。接着“嘿嘿”笑声又起,连绵刺耳的笑声中,突然冒出了一句:“飞刀呢?”
“本姑娘不杀无名之辈,报上名来,看有没有资格?”叶女侠年纪轻轻,却也狂妄。
“连老子‘天界神鼠’都不识,还敢口出狂言。”黑衣人摇摇头道。
“听你的口气好象是很有来头,好吧,那就看你这小老鼠有什么本事,尽管来啊!”叶女侠轻叹一声道。
(三)
“哈哈!哈哈!”黑衣人带着狂妄的笑,似乎正在看着一个很讽刺的笑话,笑话中夹着长鞭,突然舞在半空时,就看到了刀光。
飞刀。他知道是飞刀,他知道自己随时准备躲开这飞刀。
可他想不到,无论用什么方法,无论怎么躲都躲不了的就是这飞刀。
所以他死了,脸上还带着讽刺的微笑。于是,江湖上又见飞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