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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weiwei277

[录入] 武陵樵子《玉壶天》(补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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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6:29: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一章 悲谈往事

  且说云瑛一见面容古怪老者身后两人,立即扑上前去,抱头痛哭。
  原来来的三人,正是栖霞一雕和黄山二剑云明,三剑云奇。
  云明搂着云瑛道:“孩子,别哭啦,事情即可水落石出,你爹可能没死!”
  云瑛呜咽道:“叔叔,你们怎么才来看我?”
  那云奇在旁叹口气道:“孩子,你遇救之事,我们早从展相公口中得知,所以放心,这些天来,忙着探访你爹下落,别哭啦,快见过凌伯伯!”
  小古怪被老者抓着,一挣未脱,正鼓着腮帮子想骂人,一见云瑛称那两人是叔叔,便知是长辈,别看他对平辈调皮捣蛋,见了长辈,倒也不敢放肆。
  栖霞一雕哈哈笑道:“侄女儿,今夜我们是专程前来看你,你师傅在么?”
  云瑛擦干眼泪,向栖霞一雕行了礼,又指着小青道:“叔叔,你可认得他是谁?”
  云明见小青神清骨秀,一脸调皮样子,摇头问道:“不认识!”
  云瑛道:“叔叔们可还记得当年输在万花娘子掌下的师祖?”
  云奇一把抓着云瑛道:“师傅他老人也在这寺中?”
  云瑛默头道:“是啊,现与师傅在禅房中,这位小青弟弟,便是师祖的孙儿!”
  栖霞一雕拉着大嗓门哈哈大笑道:“云老弟,这一下好啦,为了娄南湘这小子,将老一辈的人物全引出来啦!”
  云明忙道:“如此,快去禀报,说我们来参见他老人家!”
  云瑛这才引着三人,直向禅房走去。
  烛影映窗,蝉声唧唧,寒山寺白眉大师房中,隐隐传出一声长叹,长叹之后,那三指神驼黯然好生。说道:“剑王,他早已死去了,当年黄山竞技,输了万花娘子一掌,剑王弃剑出走,这剑王之名,便算那时离开了人间!”
  天籁禅师哈哈笑道:“驼子,你别唉声叹气的,听得人怪不舒服,反正现在没事,你倒把当年之事说来听听!”
  白眉大师朗宣佛号道:“阿弥陀佛,现在剑归原主,老檀樾剑术造诣,武林独步,若非当年之事,岂能又挣得三指神驼雅号,有因才有果,而今指掌功夫,又赢得武林推崇,这便是俗语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三指神驼笑道:“大师,别人说这话,我驼子还没什么?但大师说时,可就使我汗颜了,哈哈,我那点指掌功夫,在大师面前不是班门弄斧么,大师乃半杖上人传人,大乘金刚指领袖武林,我那点儿成就,真是微不足道!”
  白眉大师微笑道:“老檀樾过谦了,武功一道,各有独到之处,你那混元指与大乘金刚指虽是路数小同,但却殊途同归,老衲十分敬佩!”
  三指神驼看住二剑三剑,手抚着小青儿左眉,道:“当年老夫年轻,因为剑术上略具功夫,虽不敢目空一切,但未尝不暗地自豪,记得那年秋天,黄山枫叶飞丹,篱菊含香,我正在剑室之中,凝思一招剑式,那时你们弟兄,正在庭前练习,忽然发生了事故,你们还记得么?”
  云明欠身道:“弟子记得,那是大哥蓦然看见,剑室门上被人用弹指飞花功夫,在门上嵌了几个字!”
  栖霞一雕一生随便惯了,虽在长辈之前,仍是哈哈笑道:“想必是万花娘子来露了一手?”
  三指神驼道:“是啊,花虽轻微,但能轻弹入木,而且还镶成字迹,这人不但内功了得,而且弹出部位之准,毫厘不差,真是令人咋舌,这还在其次,当时我正在屋中,门外三人又在练剑,何时被人做了手脚,四人全是丝毫不知,单是这一点,我已经算栽在人家手里了!”
  云瑛惊问道:“师祖,那万花娘子用什么花儿飞花现字,又是几个什么字啊!”
  三指神驼道:“我那剑室门外,本来有几株丹桂,那时正是丹桂飘香时节,想是那万花娘子便隐身在桂花树上,随手摘着花儿弹出,唉,现出的是‘花比剑坚’四字啊!”
  天籁禅师笑道:“驼子,这四个字真有意思,那‘花比剑坚’之意,必是说,你的剑没什么了不起,她的花儿比你成,于是你这号称剑王的,便生气啦,对不对?”
  三指神驼点头道:“如何不是,想剑为钢铁炼成,坚韧无比,花乃柔软之物,那‘花比剑坚’四字,便是瞧不起我啊,至于,那‘剑王’称号,是武林朋友们相赠,我那敢以剑王自居啊!”
  云奇道:“我还记得,当时你老人家仅淡淡一笑,并未动怒,曾弹剑而歌,什么‘花飞剑舞中秋夜,明月为证丹谷中’啊!”
  三指神驼道:“我明知那飞花现字之人,并未远离,故以歌代语,约她在‘飞丹谷’中比武,唉,说来也是任性,单看人家飞花现字,来去无影功夫,便应知难而退啊,只是当时年轻气盛,竟弹剑长歌,约定比武之举。”
  天籁禅师又笑道:“驼子,话又得说回来,人家找上门来,你不比也不成,要是我和尚,也忍不下这口气。”
  三指神驼点头道:“我也明知不可避免,这样总比人家登门叫阵的好,当时还不知这人便是与令师和三铃齐名的一朵花啊,那知中秋那夜,我率领他们三人,去到后山飞丹谷中。却见一个手挽花篮的农妇,正在谷中相候。一见是个女人,我心中陡然明白过来,才知自己未深思熟虑,与一朵花定下约会。”
  云瑛好像在听神话一般,笑道:“师祖,她见你后怎么说啊?”
  三指神驼道:“她一见我走进谷去,毫不在乎的向我冷笑道:‘哟,真把剑王请来啦!’”
  事已至此,我知道怕也不行,向她抱拳道:“那是朋友们赠的虚名,在下从小敢以剑王自居!”
  一朵花冷笑道:“这么说,你是甘心认栽了?”
  她一见面,便盛气凌人,当下我也心中生气,朗笑道:“那也不见得,能向万花娘子手下讨招,真是虽败犹荣。”
  一朵花咯咯笑道:“哟,你捧我啦,我那儿成?我那几朵花儿上功夫算啥?不过,你既然来了,我总得陪几手儿,说说看,咱们怎么比法?”
  我当时真是气她不过,负气笑道:“在下在剑上不过几年功夫,才浪得虚名,所以不便用剑,久闻万花娘子内功惊人,我倒想在掌上领教几招!”
  此语一出,她怔了一怔,突然微笑道:“你怕我搪不住你那柄废铁?”
  她出语轻蔑已极,我也盛怒道:“用剑胜了你,那是胜之不武!”
  万花娘子咯咯笑道:“好啊,要是你胜不了呢?”
  我道:“假若我败在你手下,此生从此再不用剑,剑王便算已死!”
  万花娘子道:“嗯,那也成,那我点到为止吧,你呢?越狠越好,手下别留情啊!”
  天籁禅师道:“一朵花,也算会口舌不饶人的了,算你倒霉,被她选中了。”
  三指神驼凄然一笑道:“后来,我果然输在她飞花掌下,一气之下,当场自削二指,将这柄镯镂剑弃在谷中,率领他们三人,离开了飞丹谷。”
  云明云奇也有些黯然,回忆当时情景,恍如昨日。
  云瑛又问道:“后来呢?”
  三指神驼道:“孩子,我回到庄中,便吩咐你爹爹及他们二人,从此隐居黄山,不准在江湖行走,更不许说出是剑王之徒,吩咐过后,更带着妻儿飘然远走。”
  白眉大师,一直垂眉合目,这时才白眉一掀,道:“老檀樾虽是嗔念未除,却因此另有遇合,人生遭遇,万事莫非前定!”
  三指神驼道:“大师说得是,我飘然远走后,当时对武学一道,已心灰意冷,决心游遍名山大川,想寻觅一个人迹罕到之处,寄情山水,终老是乡,便又将妻儿寄托与一个朋友,只身远游,那一年,我走到武功山中,忽然下着大雨,那时天尚未晚,避入一间破庙,看着茫茫烟雨出神。
  那知那雨竟终日不停,眼看天渐渐黑下来,风寒雨疾,岑寂无聊,不由又回想起万花娘子之事来,心中渐渐起了侮意,尤其是这柄镯镂剑是当年吴王之物,算是剑中神物,家师历代相传,想不到竟由我手中抛弃,而且师门剑术,从此中断,实在有些愧对先师,我也想到家,那时,我真想遄返黄山,重整师门声誉,洗雪一掌之辱,不由狂歌当哭起来。
  深山破庙,一个人凄凉已极,那风雨越来越大,约莫到了二更时分,忽然我发觉一宗奇事!”
  小青听得入神,突然仰头问道:“爷爷,这事为何从未听你说起过?”
  三指神驼拍拍小青肩头,又继续说道:“孩子,这是爷爷凄凉往事,咱们的家,也毁在爷爷当年一念之中,不忍告诉你们啊!”
  云奇突然道:“师傅,师母和师兄现在何处!”
  三指神驼突然目含泪光,唏嘘了两声,并未答他所问,仅摇摇头。
  他虽不说,众人见他泪光莹莹,便知他远走后,妻儿发生重大变故。天籁禅师,怕引起驼子伤心,哈哈笑道:“驼子,看你七老八十,还像一个小娃娃,一会见笑,一会见哭,你倒说说看,发现了什么奇事来着!”
  三指神驼看了天籁禅师一眼,凄然微笑道:“忽然,远处风雨中,我看见三盏飘忽的灯光!”
  云瑛抿抿小嘴,心说:“灯光有什么奇怪,山中人入夜行路,那有不挑灯而行的?”
  但云瑛心中想的,竟被三指神驼看出,笑道:“孩子,你道那是夜行人在持灯行路,那三盏灯光,正在半空中飞舞,而且是红黄绿三色,飘舞得又快,看来似是三道彩虹一般。”
  那灯光越飞越近,渐渐已到面前,忽然那灯光中,传出清脆的笑声,原来是有人在风雨中。舞动着灯光。”
  白眉大师突然面色凝重,问道:“老檀樾莫非遇上三灯使者?”
  三指神驼诧异的问道:“大师认得他老人家?”
  白眉大师长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无怪檀樾指掌上功夫过人,果然遇合非浅,你说下去吧!”
  栖霞一鹏凌天梦也是心中一震,暗忖:“这个怪人,居然还在人间?”
  三指神驼又道:“一听笑声自飞舞灯光中发出,便知这人轻功神奇已极,正在惊疑瞬间,灯光疾射入庙,彩虹一敛,殿前现出一个红衣小童,原来那孩子手中提着三盏琉璃灯,灯上系着长绳,舞动起来,灯光便在伞空飞舞,现出奇景。”
  云瑛心想:“那有什么稀奇?”
  小青道:“爷爷,那真好玩,我也去弄三盏灯来试试!”
  三指神驼笑道:“孩子,人家是三灯神童啊,你道那仅是玩儿么?他那三盏灯上,武功不错呢!”
  天籁禅师道:“原来他收了传人!”
  回头向白眉大师道:“师兄,当年师叔负气出走,立志要独创一种指法,与大乘金刚指一较优劣,数十年来,便再未听到他老人家消息,原来是隐居在武功山中?”
  白眉大师道:“恩师便因师叔负气之事,至今不能菩提证果,也不愿再将金刚指功夫,励求精进,便是想使师叔他老人家,能如愿以偿,要是恩师知道师叔指上功夫已有成就,不知如何欢喜呢?”
  三指神驼听得一怔,道:“大师,家师原来与半杖上人同门?”
  白眉大师点头道:“是啊,师叔他老人家,是佛门方外弟子,生平好胜任性,因为大乘金刚指乃佛门秘学,不传方外弟子,故师叔虽列祖师门墙,却未被传这手功夫。他老人家累求不得,便负气出走,声言要独创一种指上功夫,与大乘金刚指一较长短,阿弥陀佛,老衲批评长辈,真是罪过。”
  小青像扭股糖儿似的,嚷道:“爷爷,快说啊,那红衣小孩后来怎地?”
  三指神驼道:“我见那小孩长得十分清秀,虽由大雨奔来,全身并无水渍,心中好生诧异,因为摸不清他的来路,使隐身殿角,未曾出声。
  红衣小孩停身后,便将三盏灯挂在殿前窗上,人却退在殿阶边沿,遥遥的向三盏灯点了几下,隐隐听出,他那小指尖儿上,有嘶嘶风声射出,窗上琉璃灯,便晃了几晃,似是有一阵劲力,射在琉璃灯上面。那红衣小孩,鼓着腮帮子自言自语道:“还是不成!我几时才能象师父一样,不损灯罩能将灯火点熄啊!”
  我一听心中大吃一惊,这孩子能有多大,相隔丈许,遥指能将琉璃灯点得晃动,指上功夫已经不弱,听他说来,他师傅能遥指点熄灯火,而且灯罩不损不坏,真是骇人听闻。
  云瑛一听,心说:“这功夫当真奇妙,点熄灯火自是不难。师傅也作得到,但灯火在罩中,要灯罩不损不壤,劲力透罩熄火,却不易作到了。”
  天籁禅师点头道:“师叔已能隔物透劲,不辜负他老人家一番苦心了,难得,难得!”
  白眉大师道:“神与力合,念动物灭,已是大乘境界,这叫做有志者,事竟成!”
  三指神驼又道:“我忽然心中一动,自己就因为指掌上功夫,逊了万花娘子一筹,才落得孤身远走,这童子师傅有这种功夫,我若学得,何愁不雪前辱。”
  当时我闪身出殿,正要向红衣小童招呼,那知身未站稳,陡觉天灵穴上一麻,人便动弹不得,原来是那红衣小童,突见我由殿中闪出,遥指便点了我的穴道,出手之快,认穴之准,真是自叹弗如。
  红衣小童将我点着,向我上下打量一阵,喝问道:“你是谁?怎跑到这儿来?”
  知他误会我是歹人,那时我虽动弹不得,口却能言,便自说了姓名。
  那红衣小童似是不信,疑惑的又问道:“你便是武林中人称做剑王的蒋伯潜?”
  我点头道:“那是过去的虚名,现在我已不是剑王了!”
  “为什么啊?”那小童疑惑的问着。
  我道:“我已不再使剑了,因为我掌上功夫不如人,输给人家了。”
  那小孩倒是天真得紧,笑道:“掌上功夫不行,你用剑打他就完了,难道那人剑术上也比你高明?”
  我苦笑了一下,道:“在比掌力时,我答应不用剑的,唉,小兄弟,说来你不会明白,武林中人,一句诺言,连性命也可牺牲,话已出口,那能自食诺言。”
  那孩子道:“你是找来我师傅学指上的功夫么?”
  他这句话,正问在我的心头里,点头道:“小兄弟,令师是谁?我正想学呢!”
  红衣小孩拍着手儿跳了两跳,道:“好啊,我正愁没伴儿,我师傅人称三灯使者,我带你见去!”说时。便给我解开穴道。
  “我在武功山中,一住便是十年。刻苦学习,自认为小有成就,才告别师傅,迳回伏牛下的南台城中。”
  天籁禅师一脸惊疑之色,问道:“你到南台城去干什么?”
  三指神驼叹口气道:“我远走时,妻儿便托给隐居在南台城中的一位朋友啊!”
  栖霞一雕凌天梦突然问道:“可是那双掌翻天韦隐豹?”
  三指神驼凄然道:“正是他,唉!我认错了人,那知十年岁月,武功虽小有所就,但却招来父子分离,夫妻反目……”
  说至此,三指神驼目光凝滞,望着那摇曳的烛光,露出伤怅的神色,不再说下去,似是沉浸在可悲的往事里。
  众人已意料到,这位望重武林的剑王,如今又遭遇到比飞丹谷中更难堪的恨事。
  良久,才听三指神驼低叹一声,喃喃自语道:“流水落花春去矣,从此萧郎是路人!”
  这两句诗,已道出剑王伤心的往事,众人再也不肯问下去,因为这不但是人家的伤心事,而且还是家丑。
  小青不懂事,不知爷爷伤心欲碎,却问道:“爷爷,你找着我爹爹了么?”
  三指神驼含泪道:“孩子,那时你爹爹已经走了,像爷爷一样,也是伤心出走的!”
  “为什么啊!”小青又问。
  三指神驼叹口气道:“你爷爷托妻寄子非人,你爹爹长大后,便负气出走,等我去到南台城韦隐豹家中,他已走了三年,当时我怒找韦隐豹理论,我们在伏牛山中,苦斗两天两夜,那韦隐豹武功果然了得,你爷爷竟无法胜他,本想一死相拚,但心念你爹爹下落,便忍着一门气,天涯海角,去寻访你爹爹下落。
  当时我是想:“等寻到你爹爹之后,再来找那无耻之徒拚命,伹等我苦苦的找了两年,虽找着了你们,但是啊,又一椿惨事发生了。”
  众人全是心中一紧,怎地这一位震赫武林的剑王,一连串不完不休的不幸遭遇啊?
  三指神驼继着凄然说道:“我在川边的兵书宝剑峡之中,寻到你们,孩子那时你尚在横褓之中,正在呱呱学语,当时我与你爹悲喜交集,便停留下来将爷爷所学武功,教给你爹,当时我是想啊,若我再去找那无耻之徒拚命,万一死在他手里,你爹将来好去雪耻复仇,又那知,还不到一年,不幸的事,便发生啦!”
  白眉大师低宣一声佛号。
  天籁禅师瞽目翻动几下,叹了一口气,想是这人间悲惨事,已将两位无嗔无念的高僧,也为之心中愤愤不平起来。
  栖霞一雕道:“是韦隐豹寻来了么?”
  三指神驼道:“这事至今尚不明白,但最可能是那无耻之徒,暗中设的毒计。”
  那是一个下午,我与你爹爹正在山中练混元指功,忽然一人狂奔而来,心中正在奇怪,那人到了附近,忽然翻身倒地,口中狂呼要水。
  我们走近看时,原来也是一位武林中人,似是遭人暗算,脸如淡金,两唇干焦,已是命在旦夕。
  是我仔细检查,全身又无伤痕,只是身如火烫,便知这人是服了最毒最火之物,必是五内如焚,故狂呼要水。
  我当时于心不忍,因身在山野,并无碗杯等物,只得命你爹在附近崖下小泉中捧了水来,那知那人紧咬牙关,气息微弱,丝毫无法将水灌入,也是我好心不得好报,一时救人心切,便命你爹含水相哺,并助那人呼吸。
  我们因常在那崖下练功,小泉之水,也时常饮用,那知道这次会突然变故,你爹含了一口水,哺给了那人,大约自己也饮了几口,当时也还没事,果然那人悠悠醒转,约有一盏热茶时间,那人突然立起,向我们道了谢,来不及问他原委,便匆匆走了。
  我正在心中诧异,看这人中毒不轻,怎地一口清水,便将他治好了,就在此时,你爹忽然一声狂吼,翻身倒地,七孔跟着流血,手足一阵痉挛,登时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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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6:29:4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二章 爱恨相连

  且说三指神驼蒋伯潜,说到在山中练功,儿子救人中毒死去之事,禅房中众人,全都叹了一口气,三指神驼更是老泪纵横,唏嘘不已。
  那云瑛眨着大眼珠问道:“必是那个假装受伤的人,弄了玄虚,为何不将他抓住?”
  三指神驼道:“是啊,当时我便追了出去,那知那人轻功了得,就这一会功夫,已去得无影无踪了。我当时便料定这事是韦隐豹所为,便安顿了她们母子,再至南台城中,那知那双掌翻天已不知去向,十六年来到处打听,却未打听出他隐迹之所,唉,那知最近才知,韦隐豹也在我儿死后数日中,全家被杀,徐素娥那贱人却隐匿吴中,收了娄南湘作义子!”
  白眉大师高宣佛号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依老衲揣想,那韦隐豹必是死在徐素娥手中!
  栖霞一雕道:“大师,难道徐素娥也知儿子被害,一时动了骨肉亲情,在为子报仇!
  天籁禅师瞽目翻了两翻,哈哈笑道:“这是一半原因,另一半也是为了他藏有一部份血经!”
  三指神驼黯然道:“我本想将她除去,无如她父当年对我有恩,在弥留之际,又一再托咐于我,我曾在她父面前,许过诺言,不管她以后作错什么事,我一定原谅她,何况我们夫妻十多年,感情弥笃,每一回忆前情,便又不忍下手!”
  说至此,这位一代剑王,一声长叹,眼中流露出异样的光彩,似是在回忆过去的绮丽情事。
  那云明云奇这才知道,掀起这场武林劫运的人,竟是自己师母,深感武林之事,诡变莫测,有些令人难以想象。
  天籁禅师又哈哈笑道:“驼子,倒还看不出你是个多情种子,我问你,现在镯镂剑你已取得,明天的事,你是去与不去!”
  三指神驼道:“唉,冷月寒波天涯路,一恸情天历劫身,大和尚,往事已矣,难道我还去作覆水重收?”
  天籁禅师哈哈笑道:“驼子,你倒是涵养工夫到了家,我和尚真是佩服,但是,你徒儿那场公案也不管了?”
  “你不是说他已被高人救走?若然如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非那一把火,他们父女有这一番遇合么?”
  云明接口道:“只是目前尚无法知大哥确实信息,我们始终放心不下!”
  三指神驼道:“我若猜得不错,明儿他必会前来。”回头向天籁禅师又道:“瞎和尚,你看我料的会不会错!”
  天籁禅师嗯了一声,道:“这一点我和尚也同你一个想法。”
  “那就对了!”三指神驼道:“明儿是压轴戏,一切恩怨是非,全要在当场了结,所以所有的人物全得上场,就连半杖上人,也不例多。”
  白眉大师口诵佛号道:“蒋檀樾说得是,檀樾能恕人爱人,便是大智慧,武林中人,若能有此智慧,便不会有仇怨牵连了。”
  天籁禅师哼了一声,道:“不行,弥劫就是救世,你老儿想躲懒,可不行,难道你还怕见了徐素娥会脸红?要不是就是怕见万花娘子,哈哈,你倒好主意,那我和尚一天到晚,跑断两条狗腿,又为什么?全都像你一般想法,武林正义谁去主持,你若不去,看我和尚可跟你没完。”
  小青生性好玩,听说有热闹场合不去,如何肯依,当下扬着脸,扭着腰儿磨着他爷爷道:“爷爷,为什么不去呀,明天,一定热闹得紧,你先前不是说要去的么?你要不去,人家定说你怕那万花娘子啦!”
  三指神驼自儿子死后,便把这位孙儿当宝贝般疼爱,当下抚摸着他的头道:“孩子,你知道什么!爷爷不是怕,此番前来吴中,只想寻回这柄剑啊,现在剑已到手,何必又涉武林是非?”
  小青儿那里肯依,一味磨着要去。
  云奇了解师父这时心情,也劝道:“恩师虽说看破一切,不愿再涉是非,但师弟当年死因,韦隐豹虽死,总得弄个水落石出,也许错过明天,这谜必永远无法揭晓了,依弟子之意,倒应该去去!”
  “这谜便永远无法揭晓了。”这句话,三指神驼听得心中一震,他忽然感到一种死别念头,虽说她该死,但在他的心中,却浮起一阵凄然的感觉,他喃喃念道:“是的,明日过后,也许我永远无法再见到她了,为了恩公,我应该去一趟。”
  天籁禅师哈哈一笑,道:“驼子,一切你全看破了,这情关你却看它不破,对啊,好人应该作到底,让她死前见你一面,对她是一种惩罚,对你却是一种安慰!”
  “安慰?”三指神驼苦笑了一下,
  天籁禅师却未想到这一代剑王心中想法可不同,他一生为人忠厚,责己恕人,他暗暗存着一点希望。这希望是别人不会有的,但明日之事,他无法预测,只是想尽一点人事而已。
  前殿“笃笃”的木鱼,夹着和尚们的经声,隐隐传来,他在心中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人生,为什么有这许多想像不到的折磨,若然那是因果,我可没种这种恶因啊?”
  冷月寒波,烟笼江水,枫桥畔,奔来三条人影。
  前面的展雄飞,忽然停下步来,向后面二人道:“客山寺到了,两位到寺中憩憩如何?
  紧跟在他身后的,正是白衣飘飘,头上压发金环映月生辉的小姑娘,看了半山的寒山寺一眼,好像想起什么?忽然一撇嘴道:“展哥哥,我不去!”
  展雄飞一怔道:“那为什么?”
  她弄着衣角道:“你先说说,寺中有些什么人?”
  展雄飞道:“师伯,师傅,和小妹!”
  小姑娘眼光移到江上,漫声道:“我想你师妹一定非常年轻,长得很漂亮,是吗?”
  这一间,大出展雄飞意外,看了眼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眼,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小姑娘突然笑嘻嘻的回身向立在身后的碧月道:“你见过他师妹么?”这也是碧月无法释怀的一件事,听她一问,幽幽道:“我见过!”
  “那么很美了?”
  “嗯!”
  小姑娘又是小嘴儿一撇,现出黯然神色道:“那我当真不去啦,嗯,我还是回神狼谷去的好!我娘一定在等我!”
  展雄飞突然问道:“神狼谷在什么地方。
  小姑娘低头道:“好远啊!”
  突又仰起头来,脸上流露出一种企求神色,又道:“你要去么?”
  展雄飞道:“这儿事情没完,我不能走!”
  小姑娘突然眼圈一红,道:“那我一个回去啦!”
  说时轻轻的瞟了展雄飞一眼,转身缓步走去,碧月幽幽一叹道:“展相公,你没看出来么?”
  展雄飞不解问道:“看出什么?”
  碧月道:“她对你啊!”
  展雄飞“啊”了一声,但说什么他也不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竟会对自己动了情,不由抬头望着那白衣飘飘的身形出神。
  忽然。那小姑娘蓦又回转身来,从怀中摸出一卷东西,在手上扬了一扬,道:“展哥哥,忘了还你这个呢?”
  展雄飞蓦想起寻来的半卷血经,还在她身上,迎上两步,道:“妹子,过了明天,我禀明师傅,再陪你回神狼谷可好?”
  小姑娘脚下用力踢出两颗石子,噗通一声落入江水中,却摇摇头。
  展雄飞又道:“你不是来看云台开派的么?”
  小姑娘撇撇嘴道:“先前我是想来看热闹,可是娘不许我来,她骂我,我就偷着跑出来啦,可是现在我也不想瞧热闹了,我怕瞧了热闹,会伤着心回去。”
  “谁人伤你的心?”展雄飞问。
  “我也不知啊,要问你嘛!”
  “问我?”
  “是呀,你不是有师妹陪着你么?便不会跟我好啦!”
  展雄飞几乎笑了起来,果然这小姑娘情窦已开,但却直率天真得令人可爱,但他却没法答覆,想了一阵,才道:“师妹是师妹,你是你,我一定陪你就是!”
  小沾娘突然喜孜孜的道:“当真么?”
  突然将身子偎了过来,也不怕碧月看见,半倚在展雄飞怀里,仰起头,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泛出异样的光彩。
  展雄飞是欲拒不能,他怎忍心伤一个少女的心,虽是相识仅仅一日,但他觉得与她在一起,好像有一种无穷乐趣,有如一个人,过着长久的秋冬天气,忽然踏入繁花如锦的春天世界,他忍不住伸出两手,轻轻将她搂住,也末去考虑,便道:“真的!”
  她突然跳了两跳,蓦伸两臂,一把把展雄飞抱着道:“哎呀!我真高兴,你没骗我吧!那就好啦!我带你回去见娘!带你去看我那些狼儿,嗯!我那些狼儿才乖呢?我们骑着小白狼玩,我们白天堆珠儿,晚上数星星,看谁数的多,数得快,还有……还有……”
  说到后来,她像梦呢一般,口中喃喃而语,竟无法听清她在说些什么?似是她那纯洁心灵中,这时绘出一幅少女无法道尽的,美丽的,绚烂的,而又遥远的美景。
  她半闭着双眸,月光轻轻照在她的脸上,桃腮上展开两个醉人的酒涡,迷人已极。
  展雄飞心中动了一下,耳中忽然听出一声幽幽叹息。
  那叹声是发自碧月,展雄飞回头一看,正见碧月已顺江边走出,地上拖着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好像一个伤心而又失意的人,凄凉走去。
  展雄飞心中突然惊觉起来,虽然他对碧月无愧于心,但那凄凉身影,和感人幽叹,若是换成云瑛,那可就不同了,所以,他警觉的想轻轻推开身边的小姑娘,那知抱着自己的双臂,却不肯松仍梦呓的说道:“嗯,我还要娘传你功夫,我们永远永远的在一块儿玩,你不知道啦,我就是没伴儿,寂寞死啦!”
  展雄飞倏又将手停住,他心中忙乱已极,心想:“这是如何是好,万一跟她一起,她这种天真直率,毫无避讳的做法,若被云瑛师妹看见,岂不又是烦恼。”
  只得低头说道:“妹子,放开手,这么办,你先回三元客栈去,我回寺一趟,明儿再来邀你去云台庄,好不好!”
  她扭动一下腰肢道:“不啊,你去那里,我跟你去那里!”
  “你不是不愿去寺中么,要是你肯去,别当着人这样,人家会笑你的。
  “谁敢笑我?我撕他的嘴。”
  展雄飞把她没法儿,这一来,他更犹豫了,若同她回去,云瑛准不高兴,但他必须回去一趟,而且她还料到,那刁钻调皮的小青儿,不知云瑛面前搬弄多少是非,自己一人回去。
  还不知要向云瑛陪多少小心,真若将她带回寺去,准会闹个天翻地覆,说不定还闹得不可收拾。
  就在这时,江岸边突然有人笑道:“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展雄飞一惊,倚在他怀中的小姑娘也是一惊,
  待两人循声望去,不知何时他们身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中年妇人,手挽花篮,正向两人慈目含笑。
  展雄飞一见是一朵花,骇得退了一步,道:“万老前辈,是你!”
  那中年妇人颔首笑道:“孩子,是我!”
  小姑娘被人惊醒了沉醉中的美梦,心中好生有气,小嘴儿一嘟骂道:“真讨厌!”
  万花娘子脆声一笑,道:“谁管你呢?我要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比你娘更宠你啦!”
  “你认得我娘?”小姑娘问。
  万花娘子点头道:“飞天玉女董青萍,对不对?”
  展雄飞见一朵花突然在身边现身,以为是那半部血经之事而来,心中大是紧张,暗忖:“莫非那五毒仙姑回去禀报了她,这女魔赶来追取?”
  万花娘子似看出展雄飞不安神色,笑了一笑道:“孩子,你别怕,我不要什么血经水经的!”
  展雄飞道:“我们在云台庄中之事,老前辈全知道?”
  “嗯!”万花娘子仍笑着说:“要是我肯伸手,你那大衍神步也不一定能逃得了。”
  展雄飞道:“你认得我那步法?”
  万花娘子爽朗一笑,道:“孩子,我就是想要知道那传你步法的人是谁?所以来了。”
  展雄飞心中大感轻松,但又惊异的问道:“老前辈认识传我步法之人?”
  万花娘子哈哈笑道:“我猜想是他罢了,万不料他也在这附近,好孩子,你只要告诉我,我就走,免得这孩子讨厌我。”
  小姑娘轻动着一对大眼珠道:“她是谁啊?”
  展雄飞忙低头告诉她,眼前这人,便是与半杖三铃齐名的一朵花万花娘子。
  她跳了一跳,小手拍着,道:“哟,我知道啦!”
  万花娘子展了一层眉头,笑道:“你调皮时,你娘也命我哄你说,再不听话,一朵花来啦!她凶得狠!”
  小姑娘一怔,万花娘子又笑道:“于是我就说,我从不对小孩子出手,你就又说,阿姨,你说话得算数,任我怎么调皮,也不打我,对不对?”
  小姑娘脸上一红,呸道:“我才不怕你呢?”
  万花娘子又笑了一笑,道:“别怕我,你聪明,天真,你不那么说,我也不会打你,好不好?”
  小姑娘才要说话,展雄飞伸手揑了她一下,说道:“请老前辈原谅,传我步法的人,我没见过,也不知名讳!”
  万花娘子陡现不悦神色,道:“我信么?”
  展雄飞道:“当真是如此!”
  “那怎么传你步法呢?是在梦中?”
  “展哥哥真的么?哎呀,好可怜啊!”
  “不是!”
  “是隐身传技!”
  “对了!”
  “在何处?”
  “这……”
  “连地点也不肯说么?”万花娘子声音更冷峻了,听在展雄飞耳里,身上直冒寒气。他忙解释道:“这一点又得老前辈原谅,他一再吩咐晚辈,对任何人不得说出他的住址。”
  “包括你身边所有的人?连你师傅也在内?”
  “是的,老前辈!”
  万花娘子突然仰头吁了一口气道:“这么说,他是知道我来了!”
  展拢飞忽然动了一下念头,道:“请老前辈明告!”
  “花老前辈,他是谁啊?”
  “你反来问我!”万花娘子脆声笑了,笑得有些激动,突又沉吟道:“不是他,谁会习得这种法步呢?”
  忽又低头问道:“他只传你一种步法么?”
  展雄飞不便隐瞒,只得说道:“还有一路剑法。”
  “三爻剑法?”
  “是的,老前辈。”
  ”是他,一定是他,但他双腿已断,怎会远来苏州?”
  展雄飞一听,登时一怔,暗忖:“那奇人真没双腿么?但他在墓中,怎又能生活下去?”
  小姑娘听说那传技之人,没有双腿,突然惊声道:“真的吗?”
  展雄飞道:“我没见过,不知对不对?”
  万花娘子突又声音柔和说道:“孩子,我错怪你了,他的个性,我知道了你没骗我!”
  展雄飞心中一阵轻松,但他听散花道姑说过,那奇人是她祖父辈,如今从万花娘子言意中看来,只怕那奇人舆一朵花之间,还有感情上的牵连。
  展雄飞紧跟着追问道:“老前辈,我能知道他是谁么?”
  万花娘子道:“孩子,这一来我一切计划要修改啦!”
  展雄飞不知意思何指,茫然不解。
  万花娘子又道:“你不懂么?”
  展雄飞说:“不懂。”
  万花娘子道:“我说是明天的事啊!”
  “明天?”展雄飞仍是不解。
  “嗯,明天不是云台开派么?原来认定的三铃和你们,全是我的敌人。
  “现在呢?”
  “所以我说要修改了,孩子,你现在同我已有渊源,爱屋及乌,那几个和尚好运气。
  展雄飞胆子大了起来,道:“老前辈不肯告诉我他是谁么?”
  万花娘子停了一停,道:“孩子,我不肯强你所难,但我们可以作一个公平交易!”
  “你是说我们互相见告!”
  “对啦,聪明的孩子,你告诉我他的住所,我告诉你他的姓名,你看公平么?”
  “公平……”展雄飞公平两字才出口,突然一想不妥,那奇人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将他住处告人,自己怎能因了一点好奇心,便告人古墓所在,这是一种可耻的交易,我若如此作了,便是不义不信,忙改口道:“公平虽然公平,但是我不能那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许诺过,老前辈愿意我不义不信么?”
  “好孩子,作得对!”万花娘子道:“你能将步法和剑法演给我看么?”
  换得别人,展雄飞必不肯答应,但对万花娘子,他却用不着拱璧自珍,因为她对半杖三铃等人齐名,这种高人,绝不会偷人招式技艺,贻笑武林,自毁名头。
  当下点头道:“可以,不过晚辈初学乍练,还不十分精纯。”
  “我知道!”万花娘子笑了一笑。
  展雄飞就在江岸边,将大衍神步演练完毕,又抽出腰间长剑,将剑法施展一遍。
  万花娘子突然笑道:“孩子,步法无错,但是剑法却错了,一剑三爻,三爻九转,那第六转上身法手法全不对,准是你记错了,这路剑法,不能错一招半式的,错了不但并非完璧,而且威力差得太多。”
  展雄飞因为那夜匆匆学习这两种功夫,后来步法倒施展过数次,但这套剑法,从没机会运用过,忙道:“错的地方前辈能指正么?”
  万花娘子道:“哟,我那配指正三爻剑法,何况一艺不劳二师,我从来不用剑,是不是他这套三爻剑,这些年三爻剑改了招式也不一定,要问,你去问他自己吧,我怎能随便改正呢?”
  展雄飞一想:“也对,拳谱剑式,没有一成不变之理,人家怎能随便改动,像万花娘子这等高人,若且给人弄错了,才是留下大笑话呢?”
  当下也不再请求,道:“谢谢前辈指示。”
  万花娘子微微笑道:“那么我走啦,小姑娘,见着你娘,就说我问候地,明天见啊!”
  说罢,伸手从篮中摘下一朵鲜花,随手向江中一抛,身形略动,人已站在那浮花上,向对岸漂去,转眼间,便隐入波光薄雾中。
  小姑娘转动着一对大眼睛,看得出了神,待人影已杳,才拍着手儿道:“哟,真好玩,可惜我不会。”
  展雄飞游目看去,那碧月已走得没有影子,只有江涛拍岸声,塘搭传来,现出枫桥一片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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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6:30: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三章 变生不测

  好梦最易醒的,尤其沉醉在爱的迷梦中的人们,万花娘子突然前来,拯救了展雄飞一颗摇摇欲动的心,也惊醒了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待一朵花走后,她回过脸来看了展雄飞一眼,忽然说道:“我不跟去寒山寺啦,我知道你在为难!”
  展雄飞万没料她年龄虽小,心儿却玲珑剔透,她不去,不是正是他所希冀的么?于是,展雄飞笑了,顺风转舵的说道:“那么你就回店去吧,明儿我来约你!”
  小姑娘转动大眸子,望了天上月华一眼,忽然眼圈儿一红,道:“你也别约我啦,我也不一定去参加开什么派,因为……因为……”
  展雄飞对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产生了一种最具微妙的感情,一听她说明不去参加云台开派,心中顿又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不由脱口问道:“那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不为什么?”
  “嗯!”她突然滚下两颗晶莹的泪珠又道:“唉,早知道听娘的话,不偷着跑出来多好!”
  “是想娘吗?”
  “谁也不想,是想我自己!”
  展雄飞茫然了,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女,个性有些晴阴不定,适才还好好的,不知为什么突又伤感起来。
  小姑娘突又叹气道:“你望着我做什么?横竖不是为你,我要回去啦,回去可有狼儿伴着我,一个人总应该有个伴的,譬如说,你师妹有你陪着,对不对?”
  展雄飞哑然一笑,说来说去,原来她芳心中,始终忘不去也有一个师妹。
  忙道:“妹子,你知道的,明天是云台开派日子,我们来关中,忙了这些天就是为这件事,师傅师伯全在寺中等我,我若不回去一趟行么?事情又是这么重要!”
  “重要?哼,除了我,都是重要的,那你就请吧,别管我。”
  她说着,眼又红了,不等展雄飞解释,蓦一晃肩,白衣飘飘,已出去了老远。
  展雄飞微微一愕,喊道:“妹子,你回来!”
  远处,传来她带哭的声音道:“别理我,去陪你师妹去吧,你知道的,我不会再想你!”
  展雄飞木然立在月下,他真没想到,这小姑娘感情成熟得比年龄还早,先前觉得地天真无邪,把她当做天使,当小妹妹,那知仅仅一日工夫,她竟一颗芳心紧紧的绾在自己身上,而自己,又有一个情深似海的师妹,他想腾身追去。
  忽然,他脑中幻出一个幽怨的影子,闪动着含情的双眸,幽幽的向他注视着,他骇然一惊,连忙将扑出的身子止住,长长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眨眼工夫,瓢飘的白影不见了,映月的金辉不见了,眼前是寒江薄雾。
  风声悄语,似在你耳边又说:“你知的,我不会再想你!”
  “我不会再想你!”这句话像一根带刺的鞭子,拍在他的心上,他知道她说的是反话,也就是说:“你知道……我多么的想念你!”
  展雄飞吁了一口气,他知道伤了一颗天真无邪的少女芳心,以前她是寂寞的,但那仅是寂寞而已,如今,在她纯洁的小心灵中,那就不只是寂寞了,因为已在一个平静无波的天池中,无意的投下了一颗石子,这石子激起了浪花,荡出无法抑止的涟漪,在一个少女的宁静心灵中来说,那就是初恋,初恋——就是一个少女永生难忘的事,要是这初恋不幸而失败,则很可能由爱变成恨,尤其是武林中的人,因爱成伥成仇的事实,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
  也有些悔然,然而他除了让她离去外,别无他途可循,他木立良久,只得带着一点歉然的心情,向寺中奔去。
  他才转过殿角,禅房的灯光隐隐在望时,忽然,一声呼叫道:“你才回来!”
  展雄飞一看,正是小青,点头道:“你还没睡!”
  “睡?”小青扮一个鬼脸道:“大伙在等你啊,小心啊,有人要跟你算账!”
  展雄飞笑了一下,道:“小兄弟,准是你在云姊姊跟前说了什么?”
  小青道:“我没说呀!我只说么大哥跟一个姑娘到客店去,但我怎知你会过了大半夜才回来?”
  正在说话,忽然身后有人冷冷的说道:“你管得着么?人家展大侠忙着啦!”
  展雄飞闻声一怔,那知竟是云瑛立在身后,一双寒电般的眸子,正冷冷注视在自己脸上。
  他才回头,那云瑛早又冷笑道:“展师兄,你早呀,天还没亮,怎就起床回来?”
  这意味深长的一问,展雄飞立如芒刺在背,忙陪笑道:“师妹,别听小青兄弟瞎说,我去了云台庄,而且将娄南湘从金陵王凤彪得来那半部血经,也弄回来了。”
  “血经”本是这些日子一般武林中人,在苏州忙忙碌碌争夺的主题,但目前在云瑛眼中看来,那是次要而又次要,她毫不感兴趣的说道:“那你更辛苦啦,起了一个大早,特地从云台庄去兜一转再回来,真是好主意啊,这一来,不是名正言顺,你这一夜时光有多代价,别人便不会想到其他的事呢?”
  偏是那小青儿火上加油,在旁嘻嘻笑道:“展大哥,我可不是告状,说真的,那姑娘真美,还就是好酒,对不对,我见你还扶着她啦,我没冤枉你吧!她是谁啊!”
  展雄飞弄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得承认道:“她醉了,身上又带着价值连城的珍宝,一些黑道人物又正动脑筋,所以我陪她去了客店,至于名字,到现在我也不知道。”
  云瑛叱了小青儿一句道:“谁要你全说出来,也不问人家愿意不愿意!”
  回头又幽幽的看了展雄飞一眼道:“那一定是一位王侯的公主啦,人又美,又有珠宝,展师兄,我给你道喜啊!”
  展雄飞简直无法分辩,只得说道:“师妹,我和她仅认识一天,当真连名字也不知,还能谈到其他么?她怎能和你比,我们……”
  云瑛不等他说下去,截着他话句道:“是啊,师兄是侠义门中人,我没怪你呀!当然应该见义勇为,只是啊,你们住……一……间……房……”
  说至此,云瑛不但脸红,眼圈儿也红了,而且。晶莹泪珠夺眶而出。
  展雄飞急得满头大汗,慌不择言,道:“师妹,你怎么啦,连我为人也信不过。难道我是见一个爱一个的负情薄义之人?说甚么,我也不会去爱她!”
  话才说完,陡听殿角上有人哼了一声,其声脆细,展雄飞登时一怔,那小青和云瑛早同时一声清叱,双双扑上殿角,追奔出去。
  但展雄飞知道这哼声是什么人,料想二人追赶不上,叹了一口气,心说:“糟啊!我和师妹的话,全被她听去,再要遇上我,那还有个完?这真是两个小讨好啊!”
  这两声清叱,早惊动了禅房中几人,几条人影跟着扑去。
  展雄飞忙迎了出去,道:“师傅,是我回来了!”天籁禅师眉目翻了翻道:“是雄飞么?你师妹追谁去了?”
  展雄飞将遇上飞天玉女女儿之事,简略的说了一遍。
  栖霞一雕哈哈大笑道:“老弟,准是打破醋坛子啦,是不是?”
  展雄飞脸上一红。
  云明云奇已知展雄飞是未来侄女婿,比当日更觉亲切,笑道:“少侠因何这时才回?有什么事故么?回禅房去说罢!”
  展雄飞跟着众人回到禅房,见全不是外人,除了那奇人墓地未说出外,又将经过说了一遍。
  众人听得又喜又惊,想不到这两日功夫,他和云瑛,全有想像不到遇合,白眉大师垂眉无语,天籁禅师瞽目乱翻,栖霞一雕和黄山二剑三剑,却压根儿没听过“大衍神步”、“三爻剑”这个名词,不由心中乱猜。
  过了一盏热茶时间,云瑛及小青同时现身禅房之外,小青儿笑嘻嘻直乐,云瑛却紧绷着一张脸,翘起薄唇,谁也不理。
  天亮了,晨光在寒山寺钟声催促下,发出了鱼肚白色。
  然而,这时穹窿山中,却是一片忙碌。
  辰初,云台派特建的三座宾馆中,更是热闹异常,今天,是云台派开派的日子,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前来参加开派典礼的武林黑白道人物,虽是个人心中的打算不同,但却在盼望着这个日子来临。
  午时初刻,穹窿山中,三声震天价的炮声冲宵响起,那是预告,开派盛典,即将开始。
  云台庄前,早建搭着的三座临时彩篷,彩篷上五采缤纷,四周悬着数十盏明纱宫灯。
  南面居中彩篷中,看一座土坛,坛上一把高大的檀木椅子,椅垫上绣着云霞飘缈的图案
  两面雁翼般摆着十把椅子,坛中央一张檀木小桌,上覆红缎,却空无一物,似是准备摆放什么?
  左壁上贴着大红金字的仪式程序,写着升坛、请经、请剑、肃宾,宣布派规等仪式。
  东西两面便是宾篷,也是宫灯彩饰,极尽豪华。
  这时,两面宾篷中,已陆续有人就坐,那些人一个个全是武林中顶尖儿好手,有的窃窃私语,有的傲然独坐,但气氛却显得有些异样。
  时近正午,两面宾篷中已到了数十人,白眉大师和天籁禅师等人,被人招待至西蓬坐下,而万花娘子和五毒夫人等,却进入东篷。
  眼见日已当中,只见庄中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全面现张惶之色,宾客中窃窃私语的人更多,全都注视着云台庄的大门。
  只有两起人例外,西篷的天籁禅师等人,和东篷的万花娘子,全作会心微笑。
  忽然,天籁禅师向身后两个少年打扮的人,低低说了两句,那两人闪身出篷,在来往人丛中,一闪不见。
  中午过了,忽然,西篷中有人说道:“咦!怪么?原说正午举行开派盛典,怎地中午已过,还不见有动静!”
  旁边一人道:“是啊,莫非事情有变?”
  西篷武林群雄燥急不安,东篷何尝不如是,也有一些人议论纷纷,秩序渐渐纷乱早已不是先前静穆气氛了。
  眼看午时已过,仍是毫无动静。
  但此时,却有一个华美少年,一付悠闲姿态,口角带着笑,负手立在西篷角落上,潇洒自如的望着那些燥急的武林群雄。
  蓦地,一阵疾骤的马蹄奔来,前面是四匹健马,后面一辆华贵的马车,车帘低垂,但那车轮滚跳得十分轻快,似是车中无人,车后也是四匹健马,前后八个簇新的劲装汉子,全都一脸惊惶神色。
  车马在庄前并不停止,一直向庄内驶去。
  群雄中有人说道:“啊,原来是等云台上人,现在来啦,盛典要开始了。”
  另有人道:“兄台,你走眼啦,你没见那马车么?只怕是空车吧!”
  栖霞一雕也低声说道:“云翁,看见么?那位所谓云台上人准是出了岔子,不然这马车,怎么会空着回来!”
  云明笑了一笑,向东篷指了一指,道:“凌兄,你不见对面的散花道姑在抿着嘴儿笑啦,八成是她们做了手脚!”
  云奇道:“咱们别高兴啦!三铃丢得起这人么?好戏准要上场啦!”
  就在这时,忽听有人高声喊道:“来啦!”
  两篷百数十位武林群豪,目光全集视着庄门,果然先是二十个汉子。背背单刀,红绸飘洒,鱼贯而出,在土坛彩篷下雁形肃立。
  不久工夫,庄中一道火焰升起,冲霄一响,五色彩雨,飘空乱射,煞是好看。
  炮声响过,跟着管乐齐鸣,八个绿衣宫装少女,每人手提一盏明纱宫灯,缓步而出。
  后面又是四个黄衣宫装少女,两人手捧金炉,两人手捧宝剑而出,最后是一个身穿云霞锦披的白衣少女,双手高举一只黄缎绣成的令旗,缓缓向土坛走来。
  这白衣少女一现身,群豪中有说道:“看,云台令旗来啦!”
  那十三名少女,在土坛后并肩立定,手执令旗的少女居中,全都垂眉低目,一派庄严的样子。
  栖霞一雕低声嘿笑了一声,道:“嘿嘿,排场倒是不小。”
  云明笑道:“没这排场,怎像一代武林宗派开山?”
  这时两蓬的人,全瞪着眼看着庄门口,因为大家都知道云台开派,但到底这位云台第一代开派宗师是谁?谁也没见过,这些天来,全城议论纷纷,而且流言不胫而走,有的说是和尚,有的说是道士,有的说是一位隐世高人,但是谁也不能肯定的说:“我见过!”
  所以,这一刹那间,东西两篷,一点声息毫无,等待着这位神奇,秘密的云台上人现身。
  但是,大家全失望了,走出来的却是三个面带怒容的怪人,两篷中有人认得,有人不识,但却开始骚动,稍迟,两篷突然有人惊呼道:“三铃,怎会是他们?”
  这“三铃”二字,立时使大多数人心头一震,对云台上人,大家是好奇,但不识三铃的人,一听走出来的,竟是这三个魔头,可就是惊骇了。
  因为三人名头太大,大家又是一阵耳语,这时三铃已登上土坛,并肩立着,六道冷电般寒芒,向群雄扫了一眼,两蓬中人立时静肃下来。
  你道如何不惊?三铃在武林中是何等辈份,大多数人闻名不曾见面,但那些传说,全是使人闻名丧胆,神奇莫测的,常言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当着这三个武林一代巨魔之前,谁还敢大声说话。
  但云台上人,始终不见现身,大家又有些奇怪了。
  众人正在揣测,那中立的金铃,突然嘿笑了一声,道:“有劳各位久等了,兄弟受云台上人之嘱,来向各位武林朋友宣布一件事!”
  两蓬群豪,有的互相看了一眼,有的睁大眼睛,等他说下去。
  那金铃扫了两篷一眼,又嘿笑一声,道:“兄弟不报名,大约朋友中也有人认得,嘿嘿,想不到云台开派盛典尚未举行,便有朋友与云台派过不去,而且这些人今天全在座,那是看不起云台派,也是看不起我们兄弟,所以兄弟照云台上人吩咐,所有在此的朋友,要屈驾多留一些时候,等事情办完,我们弟兄尚要向那几位朋友请教后,然后依礼送客。至于云台开派之事,稍缓仍要举行,要是有人不愿屈留的,请先站出来?”
  此语一出,大众哗然,但慑于三铃威名,谁也不敢出声抗议……
  照说,这等于是将所有来宾扣留,何殊是鸿门大宴,武林中人,谁也不能忍受的。
  但是谁敢出头呢?全都你望我,我望你。谁也不敢去向三个魔头挑衅。
  金铃嘿嘿干笑两声,道:“朋友人还算赏脸,那很好!”
  说罢,又仰天狂笑道:“谁是跟云台派过不去的人。我全知道了,今天屈留各位,虽不能看见开派盛典,但武林中人来说,能见这场热闹的,可是千载难逢,所以各位并没吃亏,只是相烦作个见证而已!”
  这时东篷有人轻蔑的嗤笑了一声,那笑声虽微,入群雄之耳,却是一震,两篷群豪,不由循着笑声看去。
  天籁禅师低声说道:“驼子,一朵花要上场了。”
  三指神驼苦笑了一下,道:“他们半斤八两,谁也不愿自损名头,准打不起来!”
  果然,那冷嗤声,虽然轻蔑已极,但坛上的三铃,置若无闻。
  只见那金铃嘿笑了一声,又道:“云台开派,原本是想借开派之名,决定件大事,大家都知道,近代武林中,为了一部血经,你争我夺。生了不少是非,云台派有见及此,不愿见于武林中人永无止境的争夺下去,所以斗胆想在开派盛典中,武林群豪毕集之时,将这事作一个决定,以血经作赌注,以胜败作输赢,任何参加盛典之人,只是武功第一,这部血经便永远属那人所有,在场群豪,全作见证,云台派愿作那人护法,不许任何人再生觊觎之心,这本是一个息争弥劫的善举,所以云台派数年来。细心寻访,可惜血经早已广陵迭散,散置各处,竟未搜集齐全,嘿嘿,不想云台派这番心,并未为几位朋友所谅,就在昨夜,忽然在这庄中丢失,这事本不关兄弟三人之事,事前也未参预,只因云台上人,与我们弟兄有过交往,所以嘱咐弟兄代为宣布,本来不是全部血经,丢了也没什么?云台派意思,今天开派盛典虽不举行,但血经主事,今天仍得作一个决定,只要决定归谁,云台派与兄弟三人,决定全力以赴,使宝典完璧,以后永属那人所有,谁要再去争夺,便是与天下武林为敌,这是第一件事,各位朋友,可赞成此意见。”
  此语一出,有人冷笑,有人欢呼,同时掌声四起,将那些冷笑声,掩盖得毫未被他人听见。
  就在此时,有人嚷道:“快说,第二件事是什么?”
  金铃嘿嘿干笑几声,又道:“这第二件……”
  金铃正待说下去,西蓬有人高诵佛号道:“阿弥陀佛,檀樾暂缓决定,贫僧尚有话说!”
  话声中,僧袍飘拂,元元大师飘然而出。
  群雄一见是少林达摩院韦院方丈元元大师,暗中惊讶不已。
  元元大师一脸严肃,走至土坛前,立掌打过问讯之后,朗声说道:“血经乃佛门至宝,当年封存庐山五老峰海汇寺藏经楼上,不幸洪武年间失踪被窃,为了这部血经,引起武林中不少纷争,带来无边杀孽,是以佛门中人,无不以取回血经为无上功德,望檀樾体我佛慈悲之旨,让佛门之物,仍归佛门保管,功德无量。”
  金铃嘿笑道:“和尚,你可是海汇寺来的?”
  元元大师道:“贫僧是少林达摩长院僧人!”
  “这就好了!”金铃脸带狞笑说道:“不错,血经是出海汇寺,可不是你们少林寺的,海汇寺僧人不来,你这少林和尚却来出头,这又何说?”
  元元大师朗宣佛号道:“檀樾难道不知佛门一家,血经大半是佛门真经,只少数几卷,涉及武功内力修为之学,贫僧并非想据为已有,佛门之物,只想收回佛门,香花供奉而已。”
  金铃又嘿笑道:“和尚,那你又错了,众皆周知,这部书虽名血经,但却是性命双修,功参武圣秘笈,既涉及武功,便是武林所共有,岂又只算是佛门之物,除非你这和尚的武功,能胜得在座群雄,不然,嘿嘿,你说的全是废话。”
  这时东篷中摇摇摆摆走出一个披发怪人,形似鬼怪,手指特长,曲如鸡爪,连声嘿嘿而出,尖声尖气的说道:“和尚,较技得经,武林共证,这本是好主意,你这和尚却啰啰嗦嗦些什么?人家又没说和尚不准参加,有本领,你就露两手呀,只要在座群雄口服心服,血经便是你的,我老阴第一个陪你玩两手。”
  这时两篷中有人吃惊的嘿笑了一声,道:“阴指怪人,他几时也来了。”
  元元大师又合掌为礼道:“ 动手过招,难免不有死伤,这一来,不是为这部血经,又生杀孽了,所以贫僧恁地请求。”
  阴指怪人尖声尖气的笑了两声,道:“和尚,要是我不答应呢?”
  说时,声出爪出,五指迅快无比,向元元大师当胸抓去。
  元元大师双目大睁,两道寒电射出,喝道:“檀樾,不得无礼!”僧袖一拂,金刚飞袖,蓦向阴指怪人撞去。
  阴指怪人只感气劲强厉,汹涌逼身,只得往外一闪,他那一爪,便告落空。
  阴指怪人,一时轻敌,当着武林群雄,这脸如何丢得起,尖嘿一声,正在曲指点去。
  突然——
  西篷中有人怪笑道:“阴指,咱们山不转水转,今天可又碰上啦,丢下别人的,先算咱们的!”
  话声中,一个须眉微白,腰上斜插着一根黄铜旱烟杆的樵夫,已拦在元元大师身前,正是终南樵隐。
  阴指怪人一见来人,脸上微微一怔,尖笑道:“老儿,你还没死?”
  终南樵隐哈哈笑道:“你忘了咱们还有死约会么?我要先死了,你这阴阳怪气的家伙,什么人收拾?”
  阴指怪人道:“咱们今天算私?还是算公?”
  终南樵隐道:“难道你还不想死,依我说,公也罢,私也罢,反正是那么回事,你早走一走,我这老樵夫准会跟着来。”
  说罢,向铁铃一指,道:“你靠山不是在这儿么?你放心,你死后,准有人替你出这口冤气!”
  金铃在坛上大喝一声,道:“今日之事,只准谈公,不能及私。”
  终南樵隐仰天哈哈笑道:“你们沆瀣一气,一手掩天下人耳目,什么云台开派,老夫老远跑来,那知全是你们玩的鬼把戏,要说今日是云台开派,那位什么云台上人,怎地不现面?既然那位云台上人见不得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云台派,那么今天此地,便不是云台派的场地,何公之有。”
  终南樵隐这一公开揭穿秘密,金铃脸色大变,但他自恃辈份比终南樵隐高,人家找的是阴指怪人。当着这些人,他可不能向自己身上搅,忍着一口气,嘿笑道:“你怎知云台上人不能见人?凭你这土里土气的样子也配见他?”
  终南樵隐正想回敬回去,只听有人轻笑一声,道:“别吵啊,我来说句公道话!”
  香风飘缈,落叶纷飞,一个中年妇人,手挽花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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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6:3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四章 风云剧变

  且说一朵花手挽花篮,信步而出,这时两篷中群雄,又是一阵骚动,全在纷纷议论,有的问:“这女人是谁啊!”
  认得的人,忙悄声道:“你也不认识么?她就是万花娘子,武林中简称做‘一朵花’的呀!”
  万花娘子虽是缓步而出,却一眨眼,已到了上坛前,先向三铃瞟了一眼,道:“请问我能说一句话么?”
  金铃嘿笑一声,道:“早知你要出来,有话你就说罢!”
  万花娘子格格一笑,道:“请问今天谁是主人?”
  三铃脸色一变,两篷群雄哄然一声,因为这句话,抓着了主题,把三铃问得十分尴尬。
  金铃嘿笑道:“当然是云台上人!”
  万花娘子逼问道:“那么你们三铃,是主?还是客?”
  群雄又是一阵哗然。
  金铃一张老脸变成猪肝颜色道:“我说过,我受云台上人之托,代他宣布这件事。”
  “他为什么不出来?云台既然开宗武林一派,可说是武林一件大事,前些时候,大发武林帖,邀举天下群豪,前来参加盛典,大家披星戴月,有的不远千里而来,那位自己开派宗师自命的云台上人,却不出来与群雄见上一面,这是为何?”
  “这……”金铃一时语塞。
  万花娘子又冷笑道:“血经非少林之物,我赞成,但也非云台之物,却也无可否认,照你说,武学秘笈,为武林上共有,这件大事,武林宗派多的是,也轮不到尚未为武林所公认的云台派来主持,这话对不对?”
  金铃已是怒容满面,嘿嘿干笑道:“嘿嘿,武林宗派?他们配么?”
  “嗯,说得对,其他武林宗派,早就不放在你们三铃限中,但这位云台派的上人,却连面也不敢现,凭这点排场,便叫天下武林听令么?”
  金铃嘿笑道:“我说过,不服的可冲着老夫来!”
  “哟!拿武林中骇骇有名的三铃来压人么?这样说来,所谓的云台派,不如干脆就说是你们三铃所主持更好?”
  银铃铁铃同时哼了一声,似是怒极想扑出动手,金铃忙摆手制止,道:“这么说,万花娘子第一个不赞成此举了?”
  “差不多是这样说。”万花娘子仍是含笑盈盈的说道:“要是真有什么云台上人,德威武功能服天下群雄,那当然是另一种说法,现在我长话短说,你们若是真正主人,那你们便是故弄玄虚,在欺骗天下武林,你们若是客人,今天的事,便用不着商讨下去。”
  这两句话,问得义正辞严,三铃虽是武功盖世,但当着天下群豪,也不肯恃强斗狠,何况一朵花也非弱者,他们虽然又怒又气,就是发作不得。
  一朵花见三铃不答,冷笑一声,回头扫了阴指怪人一眼,道:“凭你这活强尸,今天还没有你说话的份儿,我是谁,大约你也认得,这种双簧式的把戏,别在我面前玩吧!”
  阴指怪人一见万花娘子出面,早将适才不可一世气焰,消逝得干干净净,他虽然以手辣指风心黑,驰誉武林,但这朵花儿他可惹不起,干笑一声,道:“今天在座群雄,全有赞成与反对的发言权,我不过是赞成的一方罢了!”
  “赞成!”一朵花突然秀目一睁,棱芒电闪,逼视着阴指怪人道:“你给我老实的去坐着,要是不怕丢脸,我倒可陪你玩两手。”
  说完,也不再理会,回身笑对终南樵隐道:“你这老儿也是,什么地方不好跟他打交道,却偏偏选着今天来凑热闹,后面有的是热闹瞧啦,去歇着吧!”
  终南樵隐哑然而退。
  一朵花又向元元大师笑道:“血经是佛门之物,这话也不错,但已留散武林数十年,当年普超大师忧国伤时,以指血写下这部血经,谁叫你们粗心大意,不知是武学圣典,不加珍藏,等到散失武林后,大家才发觉其中秘密,等于珍玉藏于石中,被人偶然在山中拾得,经过琢磨。才知是无价之宝,这时那山地主人,才来争说应为他所有,这样做公平么?”
  元元大师口宣佛号道:“女檀樾虽说得是,贫僧适才请求,不过在减少杀孽,造福众生罢了,并非为争血经而来!”
  “那就对了!”万花娘子笑了一笑,道:“武学秘笈,要看落在什么人之手,好人得了,可以为善,坏人得了,可以助恶,而且一种武学宝典,要不叫它发扬光大,而束之高阁,香花供奉,这种思想可就陈腐一点,何况现在血经仍分存三人手中,他们能一句话叫持有之人交出么?所以大师适才争论,不是白费么?”
  元元大师哑然。
  这时两篷群雄,深觉这位万花娘子,不但武学精湛,辩才更令人折服,大有舌战群儒之概,大家不由衷心佩服起来。
  万花娘子双目向两篷扫了一眼,笑了一笑,道:“诸位要想见见云台上人么?”
  两篷群豪哄然应道:“是啊,我们想见识见识这位开派宗师!”
  万花娘子口角噙着神秘微笑,回头向三铃道:“三位听着么?连我也想见一见啦,武林中我们几个老不死的,曲指可数,小一辈何时出了这么一个成名人物,连我也觉向往得很,三位把他请出来,让大家瞻仰瞻仰如何?”
  金铃嘿嘿两声,正在想如何作答,那万花娘子突然脆声一笑道:“我倒有个云台上人,只不知是不是你们的那一位?”
  语惊四座,两篷群雄顿又哗然。
  金铃虎吼一声,大喝道:“原来是你做了手脚!”
  喝声同时,双掌一推,两股凌厉无俦劲风,猛向万花娘子撞来。
  金铃怒极推掌,势如雷筵震怒,饶是万花娘子,也不敢硬接,只见她肩头微晃,人已闪出数丈。
  金铃双掌推出,人已趁势纵下土坛,怪目圆睁,大有一拚之势。
  万花娘子仍是笑盈盈,立在当地,笑道:“看你,生这么大气,怎么?云台上人是见不得人的么?”
  就庄此时,东篷后面,两条人影电射而出,来势快极,眨眼工夫,万花娘子身侧立着两人。
  来的正是五毒夫人和散花道姑,那五毒仙姑协下,却挟着一黄绫裹着的大包。
  万花娘子突然秀目一挑,跨前一步,叱道:“金铃,别人怕你,我老婆子可不怕你,你心中明白,要动手,有的是时间,但得等我将话说清楚,要是你不让我说,那就是你作贼心虚,将来天下武林,全都会不耻你所为。”
  土坛上的银铃,突向铁铃使了一下眼色,蓦听两声怪笑,震得篷彩飘扬,笑声未落身形电动,已向五毒仙姑扑下,伸手便抢肋下黄绫包裹。
  二铃同时扑到,五毒仙姑自知不敌,闪身飘退,就在她退步瞬间,香风微荡,万花娘子已打出两朵飞花,锐啸划空,逼得两魔停身退步,不敢追去,五毒仙姑已趁机退开数丈。
  万花娘子怒叱道:“枉为三铃中人,居然向小一辈突然伸手,当着天下武林中人,不怕羞么?”
  武林中人,最爱惜的便是自己名头,众目睽睽之下,还真还有些不敢再出手。
  金铃仰天狂笑道:“许老婆子,你是想趁机玩弄手法,来折辱我们三人么?嘿嘿,只怕你的用心白费了。”
  万花娘子戒备着三魔,突然吩咐道:“将包裹打开!”
  五毒仙姑应了一声,将肋下黄绫色包裹向地上一放,快捷之极的已抓着黄绫一抖,黄光一闪,地上酣睡着一人,头戴金冠,身穿黄袍,上绣云霞,一看装束,两篷群雄便知这人必是云台上人,只不知何以会落入一朵花师徒手中。
  但一代开派宗师,被人擒来丢在地上,这真是大出意料之外,同时暗发出一声哄笑,震山应谷。
  金铃大喝一声:“不准笑!”
  声如雷声,那哄然笑声,立即静止下来。
  金铃喝声落后,突然朗声笑道:“想不到堂堂的万花娘子,居然用栽赃手法,侮蔑老夫,你将一个人打扮成这种样子,难道人家就相信他是云台上人么?”
  一朵花却不料他一口否认,怔了一怔,道:“难道你还另有一个云台上人!”
  “当然!”金铃冷笑道:“我不是说我来宣布这事,是受云台上人之托么?你道他真见不得人,你看那是谁?”说时用手向庄门一指。
  一朵花及两篷群雄,一齐顺着他指尖看去,嘿,怪事,只见庄门一派乐声响亮,又走出八个宫装少女,八女之后,紧跟着走出一个身材矮小,但装束却与地上那人一般的云台上人来。
  群雄中有人叫道:“云台上人也会闹双包案,到底谁是真的?”
  就在这时,有人发现一件惊人之事,那云台上人步履沉凝,每跨一步,地上便是一个寸许深脚印,显示内功十分惊人。
  早听有人惊咦道:“看啊,好精湛内力!”
  万花娘子也是一怔,不由看了散花道姑一眼,皆因,走来的这位云台上人,步履之间,已看出却是一身武功,而且能足陷坚土,这种内力,已在她自己之上,这是她亲自所见,绝不会有假!”
  金铃一见群豪现出惊异神色,哈哈大笑道:“各位朋友,这可证明三铃没有欺骗各位,玩欺骗把戏的,可是许老婆子。”
  万花娘子脸上立时绯红,瞪了散花道姑一眼,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散花道姑被万花娘子一喝,一时说不出话,停了许久,才嗫嚅说道:“这人没有错,原来就是他在假扮云台上人的!”
  “假扮!”金铃嘿嘿笑道:“许老婆子,有假必有真,等一下我给你引见,这位真的云台上人,会使你口服心服。”
  好戏上场了这些时间,西篷中的白眉大师等人,全都静坐未动,就在大家纷乱之时,一个少年装束的人,突然回到天籁禅师身边,低声说了几句。
  天籁禅师哈哈大笑道:“好贼崽子,鬼把戏玩得真有意思。”
  那少年又在白眉大师耳边说了两句,大师白眉微展,高诵佛号道:“师兄,应该去将事揭穿了,不然许檀樾正蒙在鼓里呢?”
  天籁禅师翻着瞽目向三指神驼道:“驼子,看见么?你那老伴儿来啦!”
  三指神驼游目四顾,那有徐素娥的影子,哈哈道:“说你是瞎子,你还不服气,她在那里?”
  这时,忽然一声震晌,有人高呼“上人升坐”,两篷中立时响起一片掌声。
  就在一片掌声中,金铃趁万花娘子注意分散之时,蓦向地上那位云台上人虚空印了一掌,一股劲风,猛撞过去,等到万花娘子惊觉,那地上人身上黄袍嘶嘶阵响,已被掌风震成碎片,自然那人已经没命了。
  万花娘子大喝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金铃嘿笑道:“我们的事没完,现在人家云台开派盛典已经开始,我要失陪了。”
  说罢,身形一闪,三人已同时跃上土坛,坐在左边檀木椅上。
  天籁禅师一拉三指神驼道:“不信么?走,我和尚带你认去!”
  说时,不由分说,两条人影,电飞而去,去处正是土坛之前。
  那万花娘子正在进退不得,忽见人影扑至,看时,却是瞎眼和尚,和一个驼背老人。
  天籁禅师哈哈一笑道:“许檀樾,你又被骗啦!”
  万花娘子一怔道:“你说什么?”
  天籁禅师向高坐土坛的云台上人一指道:“她骗了你!”
  回头又向三指神驼道:“驼子,早听说你是惧内能手,怎么见了浑家不下跪?”
  三指神驼被弄得莫名其妙,道:“瞎和尚,谁是我浑家?”
  天籁禅师向云台上人一指,道:“他就是你浑家,她是徐素娥!”
  话声才落,三条人影突然下扑,那金铃声音喝道:“和尚!你是找死!”
  万花娘子怒哼一声,已将金铃接着,同时打出两朵飞花,一取银铃,一取铁铃。
  万花娘子飞花传力,能逆水行舟,劲道大得出奇,两魔身形微微一挫,那天籁禅师早身形暴退,趁退身之时,双掌斜里推出,蓦向银铃袭去。
  三指神驼却一声哈哈道:“老铁,咱们又遇上啦!”
  说时,闪身伸指,已将三灯神君所传混元指功遥遥点出。
  铁铃正想一挫再扑,蓦觉啸风震耳,嘿笑一声,错步横移,让开指风,晃身逼近。
  土坛前登时六对人影,此起彼落,那天籁禅师,那是银铃敌手,才不过三招,已逼得他满场游走,情势十分危急。
  西蓬中佛号群起,僧袍飘飘,白眉大师已如行云流水般飘身而出,降龙掌电闪劈出,接下天籁禅师。
  白眉大师降龙掌和金刚飞袖,出自半杖上人真传,虽然功力不及银铃,但银铃要想一时半刻便将他挫败,也是不易。
  天籁禅师被白眉大师替下,面向东西两篷打个问讯,哈哈笑道:“列位,根本没有什么云台上人,这地上死的,便是他们准备的偶像,那上面坐的,更是一个冒牌货,哈哈,她是剑王蒋伯潜的弃妻,韦隐豹死鬼的姘妇,她名叫徐素娥!”
  此语一出,两篷哗然骚动,土坛上的云台上人,突然一声娇叱,直取天籁禅师。
  这娇叱之声一起,先前不信的人,也骚动起来,两篷中群豪一齐奔去,将坛中八人。围成一个圈子。
  群豪中虽不乏高手,多半久慕三铃威名,这正是大家见识的好机会,大多数人凝神静观,细看过招身手。
  就在这时,金铃蓦然一声长啸,声震长空,震得围观群雄,耳中嗡然雷鸣,心襟摇摇。
  啸声才落,人丛中早有人闪身溜走,三铃同时猛劈一掌,双臂一振,冲霄而起,脚尖一点蓬顶,直向庄门奔去。
  徐素娥娇叱道:“和尚,你死期到了,老娘懒得跟你动手!”也是黄袍一展,掠空奔走,
  不但三铃未曾挫败,连徐素娥也末败在天籁禅师手里,四人突然一离,场中主人,全是一怔。
  就在这时,一个俊美少年,娇喊道:“各位快离险地,随我来!”
  喝声中,人已当先飞起,直向庄中扑去。
  群雄闻言一怔,只见场地四周,突然冒出一圈浓烟,霎时之间,烟雾迷漫,隔绝了四周视线,大家才知已中了诡计,纷纷向庄中扑去。
  蓦地,庄中一闻锣响,万弩齐发,迎着奔去群豪射来,如雨密弩,在浓烟中激射四飞,只听声声惨呼,有不少人,已然被弩箭所伤。
  四周黄烟越涌越浓,加以山风飘荡,众人全被卷入烟雾中,而且烟中还有一股腥臭之气,入鼻欲呕,显然烟中有毒,试想,浓烟含毒,视线里又为浓烟所罩,人又迎着如雨箭弩奔去,纵然武功盖世。此时也是心慌意乱,各奔生路。
  说时迟,惨呼声中,场外一连串火花爆炸开来。
  地动山摇,而且爆声此起彼落,轰隆隆隆之声,竟一圈近似一圈,好像那爆炸处,是由外向内,而且预先布置成圈,让参加盛典群雄,无法逃脱。
  浓烟密弩,除了少数高手,仗着轻功掌力,硬向庄中冲去,但大多数人,却无法冲出,浓烟中不断传来惨呼,那爆炸的火花,反而逼得想冲出之人,猛向后退,眼见群雄全得粉身碎骨,无一幸免。
  就在这时,一阵天香缥缈,香风四射。那些中毒之人,一闻香气立时清醒过来,只见浓烟激荡向四外排出,爆声也倏然停止,庄中弩箭,竟已停止射来。
  群雄虎口余生,等到惊魂甫定,全都“咦”了一声,你道为何?
  原来场地上,突然插了一圈桃花,花枝上挑起一条火药引线,早已断成数段,那桃花清香四溢,尚在迎风晃动。
  但这时,四周却一片惨象,呻吟之声不绝,约有二三十人,或死或伤,惨不忍观。
  群雄虽是惊异,却不知这桃花何来?但有一点是共同的,就是药线被桃枝挑断,便是插桃花的人,救了大家性命。
  道时,这些虎口余生的群雄,谁不气恨填胸,齐声一吼,像怒狮一样,蓦向庄中扑去。
  等到众人扑到庄中,嘿,怪事又发生了,原来屋顶上,墙垛后,屋角旁,全是一些手执硬弩的人,但那些人全被点了穴道,目定口呆,动弹不得,而每个人身旁,也插着一枝桃花,显是切断火引与荡飞毒雾,同为一人所为。
  伹庄中除了这些呆若木鸡的射手外,其他的人,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使群雄大惑不解。
  且不说群雄惊怔,原来那高呼众人快离险地的少年,正是云瑛改装,她因身习飞花无影身法,展雄飞又新习大衍神步,天籁禅师便派二人入庄中,探听三铃安排些什么毒计,两人潜身入庄,正见三铃和徐素娥加热锅蚂蚁一般,彷徨无策。
  一听之下,才知他们准备的云台上人,昨夜突然被人劫走,三魔正在苦思,如何应付今日云台开派主事。
  最后听他们决定,先由三人出面去拖延时间,再由徐素娥扮成云台上人样子,出去举行开派典礼。
  又听他们谈到场中地下,已埋毒烟火爆之事,由金铃啸声,作为点火暗号,两人更是心惊,这才由云瑛飞身出庄通知众人。
  天籁禅师等因是早知预谋,三铃长啸奔走,这些人已是脚跟扑出,才跟踪扑过庄墙,已听一声锣响,箭似飞蝗,阻了后面群雄的道路。
  三铃及徐素娥四人,扑进大厅,庄外已是爆声四起,正在得意狞笑,蓦见娄南湘仓惶
奔来,呈上一封书柬,金铃接过一看,一声长叹,向银铁二铃道:“我们走吧!天池圣女与半杖上人传书劝告,今日之事,我们是一败涂地了。”
  二人一听天池圣女和半杖上人,早骇得魂飞魄散,连一句话他没说,随在金铃身后,飞奔走了。
  那徐素娥一见三铃突走,早已没有主意,见娄南湘呆立身侧,忙招手道:“湘儿,快跟我走,不然群雄追至,我们性命不保。”
  说罢,两人直奔后山。
  但她二人迟了一步,早被天籁禅师等一行人发觉,三指神驼大喝一声:“徐素娥,你可认得老夫!”
  徐素娥回头一看,见是剑王蒋伯潜,又愧又怕,连娄南湘也不顾,晃身便走。
  云瑛也一声娇叱道:“娄南湘,你也有今日!”
  剑光一闪,已一剑劈到。
  娄南湘再是武功不弱,但今日阴谋失败,大势已去。只想先逃性命,再求东山再起,掌荡开长剑,冷笑一声,由庄左闪身奔去。
  云瑛那里肯舍,剑随身起,随后就追。
  展雄飞生怕云瑛遇险,跟身扑去。
  这一来,主人全走,庄中之人,知道道犯了众怒,若被寻着便是死路,呼啸一声,四散而去,故群雄入庄,那还找得着一人。
  白眉大师和元元大师等人,见庄外伤了许多人,两位高僧长宣佛号,这才将三铃阴谋向群雄说了一遍,又道:“今日若非天池圣女解救,各位全是应劫之人。”
  群雄这才知解救这场劫运之人,竟是武林中传为神话的天池圣女,大家好生心感,这才帮同埋死治伤,忙乱到天黑,纷纷告别离去。
  且说那娄南湘没命的飞奔到了庄后,耳听云瑛及展雄飞连袂追来,一时心慌意乱,慌不择路,眼见前面是一片密林,身形一闪,已隐入林中。
  那知几乎与人迎面撞着,骇得心头一颤,侧身疾让,同时双掌一翻,便向那人劈去。
  他出手虽快,那人已一闪让过,却“啊哟”一声,道:“哎呀,你怎么啦?”
  声音又甜又脆,娄南湘一看,正是飞天玉女的女儿,立时心花怒放,忙道:“姑娘别嚷 ,后面有人追来呢!”
  飞燕天真的笑了一下,道:“谁啊?”
  娄南湘装做无可奈何的样子,眼珠儿一转,叹口气道:“姑娘适才参加开派典礼么?”
  飞燕道:“我没去啊,适才我在湖边玩儿,听到一阵轰隆隆声音,才想起赶来瞧热闹的啊!”
  娄南湘一听适才她没在现场,大是放心,忙道:“姑娘我们快走,等一会我会告诉你!”
  飞燕因昨夜听了展雄飞和云瑛一番话,小心儿中气极,连开派典礼也不参加了,负气奔回神狼谷,那知走了一阵,总觉得心中在惦念着什么?竟又折身回来,恰好与娄南湘碰个正着。
  她心中正在气展雄飞赌气想道:“哼,你不跟我好,我就同别人好给你看。”
  是以一听娄南湘叫她走,便喜孜孜道:“我们那去啊!”
  娄南湘正是漏网之鱼,无家可归,心中微一打转,道:“我送你回去可好?”
  飞燕拍着手儿道:“好啊,我在谷中没伴儿,你去陪我好吗?”
  娄南湘正中下怀,迷人的笑了一下,道:“只要你喜欢,我永远陪你,我们快走吧,别让他们追来了。”
  小姑娘家,懂得什么?听娄南湘愿意陪她,心中早乐了,也不再问是什么人追来,点头道:“那你跟我走吧,我们那神狼谷,谁也不敢去生事的!”
  说罢,天真一笑,两人穿林而走,
  照论,云瑛和展雄飞这时轻功并不在娄南湘之下,岂能让他走脱,这叫做无巧不成书,云瑛本是跟踪追出,瞥见娄南湘翻上一道岭脊,心说:“好贼子,今天要你逃出,姑娘便不姓云!”
  一展手中宝剑,飞掠扑去,等到她追上岭脊,登时一怔,原来那岭上、林中、石后、丛车间,飒飒风声,正有五六个身影在奔逃,不知谁才是娄南湘?当下来不及仔细辨别,捡一个飞行最快的身影追去,那知道过了几重小山,将那人追上时,才知自己追错了人,仅是云台庄中的一名武师。
  前面说过,三铃走后,徐素娥及娄南湘估量大势已去,知道众怒难犯,只好先求脱身,再作打算,等到两人一走,庄中更是群龙无首,庄中武师,便纷纷逃命,庄前有武林群豪阻路,出去便是一死,大家全向庄后奔逃,这一来,那还不是到处是入,那娄南湘何等奸诈,一翻上岭脊,便见数条人影在前飞奔,冷笑了一下,身形一晃,便在一块大石后隐身不动,果然云瑛上了当,因看见有人飞逃,那还会去仔细搜查附近,百密一疏,娄南湘才侥幸漏网。
  娄南湘眼见展雄飞也追了过去,冷峻的笑了一下,才沿着岭脊奔去,几个起落,反而折回庄后林中,恰好与飞燕相遇。
  两人穿出树林,折身南行,到了湖岸,上了一艘湖船,娄南湘解缆摇桨,直向湖中划去船一离岸,娄南湘才算放了心,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飞燕笑问道:“你为什么叹气啊,是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
  娄南湘阴森的笑了一下,道:“真要是打,那倒不见得!”
  “那为什么呢?”
  “嘿嘿。”
  娄南湘本想编一套谎言,来骗过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他想激起这小姑娘的同情,但又不能打不过他们,因为,他一生从不承认自己失败过,即是到现在,他心中也真正不承认失败,他倔强的相信,这是一个挫折,他要在这次挫折中,更强壮的长大起来,这希望便落在眼前这位小姑娘身上,因此,他能在地面前示怯么?
  所以嘿笑了一声,但一时之间,尚不知如何说好?
  飞燕有些茫然了,她昨夜亲自看见娄南湘武功并不在展雄飞之下,而且武林三铃,她也亲自见过,至于展雄飞那面的人,她虽没见过,据她猜想,除一朵花外,能与三铃对手的,恐怕还没有那种人,何况一朵花似还是第三者,但娄南湘仓惶奔逃是事实,所以,她茫然了。
  她现在心中虽在恨展雄飞,却又想听听有关展雄飞的消息,甚至她还盼望着,她希望展雄飞能这时赶来,亲眼看见,她与娄南湘在一起。
  她对娄南湘的感觉,只是觉得并不讨厌而已,无所谓好坏,她好胜心特强,更有一种天真的想法,这是舆现在的青年男女一样,当她得不到一个人的爱时,便想借重别人来炫耀一下自己,那意思是:“哼,你看,除了你,我就找不到伴么?谁希罕你了?”
  因此,她对眼前的娄南湘不由有些同情起来,见他不肯说,便知道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下去,抽出腰间罗帕,在湖水中摇晃着玩,玉嫩的粉脸上,展现着一对迷人的梨涡。
  娄南湘本来一面摇着桨,一面阴沉着沉思,忽然目光落在飞燕的迷人脸庞上,竟也浮起惯常的迷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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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五章 玉女蒙尘

  此时水阔天高,适才的惊险已成过去,这时他并不担心有人追来,他忽然起了一个歹毒念头,暗忖:“要使飞天玉女出头,全在这小妮子身上了。”
  当下笑了一笑道:“姑娘,从前离开过神狼谷么?”
  飞燕抬起明眸,摇头道:“没有啊,这次还是偷着跑出来呢!”
  娄南湘叹了口气道:“这就无怪姑娘不知今日江湖主事了,唉,江湖诡诈,许多人看似良善,行为却卑鄙已极,嘿嘿,就拿那姓展的小子来说,姑娘昨夜不是觉得他很好么?其实他为人最奸险,昨夜我真替姑娘耽心!”
  飞燕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他怎么啦?”
  娄南湘将话引入正题,叹口气道:“那小子坏透啦,先是引诱我家两个婢女,接着又想勾引姑娘你,其实他那师妹,他们早已不清不白的,我们这次云台开派,本想以武会友,集天下武林,切磋武学,发扬武德,那知他们那一帮人,却偏来捣乱,姑娘不知啊,他们竟歹毒的在我们典礼场地下,暗埋炸药,想毒杀天下群雄,移祸云台派。”
  飞燕惊啊了一声,转动着大圆眼,问道:“他们杀死许多人么?”
  “谁说不是!”
  “那么三铃伯伯他们呢?”
  娄南湘又是一声长叹,道:“偏那天池圣女与半杖上人不明是非,竟助那些人为恶,三位师祖心灰意冷,也不愿再管闲事,飘然走了,因此我也只好逃出庄来!”
  飞燕听得同情起来,心说:“展哥哥当真这样坏么?”
  她天真无邪,心灵上有如一张白纸,那知娄南湘是篇谎言,当下也叹了一口气道:“这样说来,他是骗我啦,我也错怪了你,嗯,昨夜我还助他盗走你们的血经,别怪我啊,等我们回神狼谷,去对娘说,再去找他们理论,好不好?”
  娄南湘脸上装做十分气恼的样子,其实心中却在阴森的笑了一下,他见飞燕这般容易上当,更决心他那歹毒念头,又道:“你娘能相信我们么?”
  飞燕甜甜的笑了一下,道:“嗯,娘大约也是听人说了你的坏话,所以也说你坏呢,我会告诉她老人家,说这些是我亲自看见的,她最疼我,我想她老人家会相信的。”
  娄南湘心中动了一下,暗忖:“果然我顾忌得是,要不施出毒计,那飞天玉女,焉能入彀?”
  主意已定,便道:“我们先别回去好么?因为……”
  “你还有事?”
  “嗯,我想先打听一下我义母的下落。”
  “是那个徐阿姨?”
  娄南湘点点头,又是装做神色黯然。
  这时船已进了一座无人的小山,娄南湘道:“妹子,你先在这山上等我,我去岸上弄些酒食来,顺便打听一下我义母的消息。”
  飞燕问道:“我不能跟你去么?”
  娄南湘道:“那些人此时一定在找寻我的下落,二人同行,甚难隐蔽行藏,还是我一人去岸上的好,你在山上等我,最迟二更天,我准回来。”
  飞燕年轻,虽然顽皮刁钻,却不知人心诡诈之事,当下点头道:“那么快些回来啊,我一个人怪寂寞的。”
  娄南湘应了,又道:“这山上有一间无人小庙,你在那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说完,催着飞燕离船,掉转船头,便向近岸处划去。
  此时正是夕阳西下时间,湖上金波耀眼,鸥鹤翔空,万顷烟波中耸立着一座小山,山上又繁花似锦,桃红灿烂,景致甚是迷人。
  飞燕掠身折了一枝桃花,蹦蹦跳跳向山上走去,快乐的口中哼着歌儿,她哪知危机已伏,险些就在这美景如书的湖山中,葬送了她一生清白,和丢掉小命?
  月到湖山更外明,碧空如洗,波光映月,有如水晶盘中,浮现一颗浑圆的明珠,晚风掠过湖上,也掠上小山,掠过一个风姿绰约,而又天真无邪的少女的鬓边,夜是静的,但那小姑娘心中,却显得有点纷乱。
  她凝眸立在一个破庙之前,手拈着一枝桃花,凝睇着天空,心中不断在想:“展哥哥当真这么坏么?但他不像啊?”
  她忽又想起云瑛那个成熟的姑娘来,别看她年龄不过十五六岁,却有着女人与生俱来的妒意,突然撇撇嘴,哼了一声,喃喃道:“哼,准是那个狐狸精师妹不好,把他教坏啦,不然,他准不是坏人!”
  头上束发金带映月生辉,她转动着一下粉颈,心道:“要是他现在在此多好,我得问问他,是不是那个狐狸精教坏他啦!”
  这时,她有些失悔起来,她想奔上岸去,找着展哥哥问过究竟,她抬头扫了寂静的湖面一眼,烟波万顷,又怎能渡得过湖去,无可奈何的坐在庙前石阶上,支颐沉思起来。
  她见阶前地上有一个小水洼,便伸手揑了两个小泥人,摆在自己跟前,自百自语的道:“这是展哥哥啊,这一个是姓娄的啊,恩,你们到底谁好啊?”
  她迷茫的望着地上两个泥人出神,忽然她伸手将认为是展哥哥的那个泥人捧在手中,轻轻贴在白罗衣上,道:“嗯,还是展哥哥好些,要是他没那个师妹多好?”
  好天真灵活的眸子中,突然蕴着两颗晶莹的泪珠,茫然的仰起头来,好像在无语问苍天。
  就在这时,随风飘来一阵香味,比花香更浓厚,好闻已极,她轻轻的耸了两下玉柱一般的粉鼻,口中说道:“好香啊!”
  话才说完,手中泥人叭嗒一声落在石阶上,人像吃醉了似的,身子晃了两晃,软弱无力的躺在石阶上。
  人才倒下,一个蒙面人影电射而出,阴森的一声冷笑,将她抱起,直向破庙中奔去。
  这是一座山神庙,久无香火,殿宇却颓圯了,月亮从墙角缺口处洒泻下来,照得殿上半明半暗,阴森凄凉,殿前更是荒烟蔓草,盈阶虫声,寒林萧寺,装点得鬼气森森。
  就在这鬼气森森的破殿中,即将要发生人间最罪恶的事。
  那黑影挟着沉迷的飞燕,飞落殿中,先将她放在殿角暗处,然后,再又飞身而出,双臂一振,身形快捷轻盈,已立身殿脊上。
  他四下打量一阵,见这孤岛上确是无人,脸上阴狞的笑了一下,飘身落在阶前,大步踏向殿角走。
  他双手叉腰,先是目光阴森,由轻纱中,注视着平躺在地上的飞燕,目光渐渐由那娇憨调皮的脸上向下移去,落在微微隆起的胸脯上,于是那目光变了,不只阴森,而且有些贪婪。
  他渐渐修改了自己的主意,嘿嘿冷笑两声,道:“哼,我真笨,无毒不丈夫,这样作,更实惠一些。”
  那人弯下腰,轻轻摸了一下那娇艳如花的脸蛋,此时,他真是毫无顾忌,因为这是湖心孤岛,绝不会有人前来,而且这女娃儿已闻了自己“毒醉莲”香味,不用解药,非有三天三夜不会醒来,真可任情痛快一番。
  摸过脸蛋之后,先隔着衣服,捏了一下微微隆起的酥胸,突然他得意的笑了一声,身上陡然起了一种急切的欲念,迅快的解开姑娘的东腰罗带,解开衣扣,现出一件白缎的兜肚。
  他瞥了那兜肚上绣着的两只栩栩如生的飞燕一眼,目光又迅速的移向两处微微鼓起,有如两个陷在胸前的皮球处,他想纵声大笑,但毕竟又忍着了,回头向冷月凄清的殿外扫了一眼。
  等他目光再又回到那令人着迷的隆起之处,双手更为迅速的又解开了兜肚。
  于是,飞燕的上半身裸露了如凝脂一般,又白又嫩的呈现在一个贪婪的目光下,而且两个鸡头肉,圆润而微挺,顶端两颗珍珠殷红如玛瑙。
  那人聚瞥之下,又嘿笑了一声,两手轻轻握着,尽情的搓揉。
  迷醉中的飞燕,这时毫无知觉,仍是香息沉沉,一动也不动。
  那人忽然放开双手,又解开了她的贴肉那根丝带,右手微微托起飞燕的娇躯,左手迅速而敏捷的褪去了下裳。
  这一来,一个娇小玲珑,羊脂白玉般的胴体,横陈在殿角。
  月光似有意窥探春色,竟斜斜的移了过来,刚好照在人间至美,而迷人的胴体上。
  这时,那人已迫不及待,贪婪的目光,由纱中凝视着美妙之极的胴体,一面自己解衣褪裳,眼见一个白壁无瑕的圣女,便要毁在一个色狼手中。
  殿外,一阵夜风呼啸而过,似是殿外飘落了两片残叶,似是有人哼了一声。
  那人微微一怔,忙又将衣服微掩,飘身闪出殴外,四下一看,月静山空,檐前正有几片残叶,飘飘坠落,并无人迹。
  “我怎么啦,这孤岛之上,那里会有人?”
  正要转身再度跨入殿中,那知一低头,骤然他猛退一步,倏地一旋身,向阶前地面凝视。
  原来,那阶前地上,成品字形,摆了三朵鲜花,花色犹新,微微发出一股淡淡幽香。
  他为人何等机警,空山落叶,本不算稀奇,但这花朵岂能随风吹来,又岂能摆得这般整齐,要说是白天有人来,在此留下,但自己适才并未发觉,而且花色犹新,似是才在枝上摘下,显是自己秘密,已有人窥见。
  他又骇又怒,立时额上汗珠豆大一般渗出,慌忙三把两把将衣服整理好,剑眉一挑,飞身扑上殿顶,绕着山神庙查看一遍,那有什么人,虫声唧唧,夜风轻啸而已。
  寻视一遍,又毫无所见,他微怔的又落在殿前阶上,侧头向殿中一瞥,飞燕仍静静躺在殿角,似是在静静等他前去。
  他犹豫一下,觉得这事有些蹊跷,以他在武林中经验,这三朵花,现得不是无因,越是自己看不出人迹,更显得这来人不是平凡之辈。
  忽然,他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颤,浑身冷汗涔涔而出,心说:“难道是一朵花跟踪来了?”
  但随又一转念,心想:“不会是她的,以她在武林中的身份,绝不会在我跟前,故弄这种玄虚,但不是她,谁又会有这种能逃过我耳目的超绝轻功?”
  静立一阵,真使他犹豫不决,殿角上那胴体,又不断传来一种诱人的无声召唤,而殿阶上的三朵鲜花,却似在对池发出警告,因此,他呆立一阵,仍然下不了决心。
  忽然,他闪过念头,隐在轻纱中的脸上,阴森的笑了一下,喃喃自话道:“既然有人撞见我展雄飞的秘密,我只好走啦!”
  说罢,身形一闪,飞身扑出殿去。
  果然,他才飞走,那殿檐下飘落一个身材窈窕的少妇,望着蒙面人的后影,冷笑了一声。
  笑声甫落,人已扑至殿角,眼见飞燕玉体横陈,全身赤裸,脸上羞红潮涌,轻轻一跺脚道:“真是作孽啊!”
  只见她匆忙由陵中取出一个绿色小瓶,凑在飞燕鼻尖上,给她闻了一阵,随手拉了一件衣服,盖在飞燕身上,坐在旁边,凝眸而待。
  一会工夫,飞燕打了一个喷嚏,陡然翻身坐起,突然发觉自己被人脱得精光,不由惊呼声:“哎呀,我怎么啦?”
  说完,一脸惊惶,向身边女人看住。
  那少妇叹了一口气道:“小妹妹,你遇上坏人啦!”
  飞燕一听,骇得芳心一阵乱跳,匆忙伸手在双腿间摸了一把,见无异状,才抬起脸来问道:“是他脱了我的衣……”
  那少妇点头道:“不错,是一个坏男人,快穿好衣服吧,唉,女儿家在外面应该一切小心啊,稍微大意,便会上当。”
  飞燕又羞又气,匆忙将衣裤穿上,霍地一跃而起,那女人忙将她拦住道:“你去那啊?”
  飞燕双脚跳道:“别拦我,我要找娄南湘拚命去,哼,原来他当真坏,无怪我娘说他是坏人。”
  那女人怔了一下,道:“娄南湘?”
  “嗯,又叫吟月书生。”
  “不对啊?”
  “你说不是他?”
  “是呀,他临走时,我听他说叫什么展雄飞的啊!”
  飞燕疑惑的沉思片刻,摇摇头道:“他不会的,他……他不知我在这里!”
  突又问道:“是你问他的么?”
  那少妇摇头道:“我没问他,他连我也没看见,是他喃喃自语的!”
  “他轻身功夫好么?”
  “好得很,你怎会跟这种坏人在一起呢?”
  飞燕突然伤心的哭了,这不但是羞愧适才之事,速夹杂着感情上的悔恨。
  就在这时,山门外有人高呼道:“燕妹妹,燕妹妹,你在庙中么?”
  随着声昔,娄南湘由外奔入,蓝衫飘飘,手中捧着一大包食物,见飞燕与一女人并肩而立,又笑道:“妹子,我还怕你寂寞啦,急着赶回来,原来有伴儿啦!”
  说时,偷偷瞥了那女人一眼,突又吃惊的问道:“咦,你怎么哭了,谁欺负你啊!”
  飞燕像一个受委屈的孩子,突然向娄南湘怀中一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那女人看了娄南湘一眼,觉得这人身材与适才那人虽然相像,但衣着和声音却不同,叹了一口气道:“你是她同伴么?”
  娄南湘搂着飞燕吃惊的道:“姑娘是谁?”
  那女人淡淡一笑,道:“萍踪之人,何必留名!”
  娄南湘又问道:“我这妹子跟你生气么?”
  那女人又是淡淡一笑,道:“别问啦,她遇上坏人,好在没有什么。”
  飞燕突然仰起头来,咬着银牙道:“我不回去啦!”
  娄南湘迷人的笑了一下,笑得十分得意,问道:“那为什么啊!”
  飞燕突然一跺脚,嘟起嘴道:“你别管,这是我的事,你要去,你一人去好了。”
  娄南湘笑了一下,耸耸双肩道:“真是一个小孩子,这位姑娘说你遇上壤人,你要去找那坏人么?那坏人是谁?”
  飞燕突然脸上一红,道:“不许你问!”
  “好,不问就不问!”娄南湘掠过一丝阴笑,道:“那么快来吃东西,从老远地方买来,早冷啦,这位姑娘也别客气,萍水相逢,也算有缘。”
  那女人袅袅婷婷走了两步,突然回头问道:“你来时发现这孤岛附近可有船只离去?”
  娄南湘目光转动一下,道:“有啊,我发现东面有只渔船,你是说坏人就在那船上?”
  女人点头道:“那就对了,这样说来,他早已走啦,那种场面,我不便现身,何况我一生不愿与人结怨,所以只将他惊走算了,哄哄她啊,这小妹妹天真得紧呢,没我的事啦,我到外面走走!”
  说时晃身离去,月下一缕淡烟,缥缈而逝。
  飞燕红着脸道:“都是你不好,多少地方不去,偏要到这孤岛上来!”
  娄南湘笑了一下,连声赔着不是,才将飞燕的气儿渐渐平了,便又哄着道:“妹子,我看还是回谷去吧,依我猜想,适才使坏之人,必是展雄飞那帮人,他们人多得很呢?就算找着他,他能承认他壤么?再说万一动手,我们仅只两人,又怎能打得过他们那些人,要找他,除非将你娘请来,有她老人家出面,我们便不怕了。”
  飞燕仍嘟嘴不依,那经得娄南湘左哄右哄,算是点了头,两人才开始吃了一点饮食。
  娄南湘见她答应了,心中好生暗喜,突然他阴森笑了一下,道:“妹子,我们还是下船去吧,在一这孤岛上,我真替你担心。”
  那知那飞燕又不依了,嘟着嘴道:“哼,我才不怕呢?要不是那坏人暗中用迷香,我不宰了他才怪!”
  娄南湘嘴角噙着迷人的微笑,问道:“妹子,适才那坏人怎么坏法啊?可以告诉我么?”
  飞燕脸上陡又绯红,小嘴儿嘟起八丈高,狠狠的瞪了娄南湘一眼,道:“谁要你问?总之,他坏死了,我不说。”
  娄南湘得意的哈哈大笑,轻轻揽着飞燕纤腰,道:“那么我们走吧!”
  “不等她了么?”
  “等她?”娄南湘迷人的笑了一下,道:“现在我们还是少和陌生人来往的好,那女人突然在此现身得可疑,江湖诡诈得很,我们还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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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7 16:33: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六章 月夜神狼

  一舟点水,万波闪动,茫茫天水中,一只小船,浮光泛影,直向南驶,船上一男一女,女的羞红隐隐,芳心怦怦,尚在思索适才之事。
  那男的口角噙着迷人微笑,却隐含着阴森的奸意,不时目光偷偷一扫,一道阴森的寒电,射向坐在船头低头沉思的小姑娘。
  任它太湖烟波万顷,却洗不尽人间的罪恶,也洗不去那小姑娘心中的恨意。
  渐渐,那小船离陆地不远了,远远看见湖边有几间茅屋,灯火隐隐,似是几户渔家,屋中人尚未就寝。
  将船靠岸,直向那渔家走去,叩开柴门,果然是一对老夫妇。娄南湘谎说深夜游湖,要借宿他家,那夫妇见是一个贵公子和小姐,便让出一榻,供飞燕住宿。
  娄南湘将飞燕安顿好,笑着向飞燕道:“妹子,这儿是渔家,不会有事了,你歇着,我还得出去一下。”
  飞燕噘着小嘴儿道:“这么夜深,你还那里去啊?”
  娄南湘拍拍飞燕香肩,故意黯然道:“义母尚生死不知,我要去打听一下,天明我准回来,你安心歇住吧!”
  说罢,又吩咐那老夫妇几句,竟自走了。
  那山神庙,一个窈窕少妇,迎月而立,心中静静的沉思着适才之事。
  心说:“怪啊,怎地我救了她,他们却不辞而去,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走了?”
  她想了一阵,想不出所以然来,好在她平素不愿与武林中人往来,也不愿预闻武林是非,事情过去,也就算了,反而十分欣慰,拯救了一个少女的清白。
  天阶月冷,玉露飞凉,斜月西沉,薄雾微起,微感凉浸罗衣,缓缓步上殿阶,正想向殿中走去。
  蓦然!!
  她侧耳一听,又转身面向山门而立。
  忽然,那蒙面黑衣人陡然由山门外一闪而入,嘿笑一声,道:“嘿嘿,你敢揭发我展雄飞好事,真是胆子不小。”
  少妇一见果然是蒙面黑衣人前来,冷笑一下,道:“你居然没走?是来找我算账么?”
  蒙面人哈哈朗笑,声蔽夜空,森冷阴峭,入耳毛骨悚然,道:“不错,窥破我阴私的人,我不会容她活着。”
  少妇嘴角仍挂着冷笑道:“你估量能行?你是何人门下?”
  蒙面人嘿嘿两声,道:“反正你不会活着离开这孤岛,告诉你也不要紧,我是天籁禅师门下。”
  “天籁门下?”少妇粉脸上微现惊容,道:“会有你这种弟子?”
  蒙面人喝道:“刚才之事,若被你传扬出去,我展雄飞便无法容于师门,所以找你来了,你明白了吧!”
  “你想杀人灭口?”
  “不错,本少爷正是这主意。”
  少妇突然仰天一声脆笑道:“我一生与人无争,采药炼丹,从不预闻江湖之事,适才只惊走你,便是这个原因,但是要说我怕你,倒也未必。”
  蒙面人自转语气,问道:“你是谁?”
  少妇冷笑道:“有必要告诉你?”
  “当然。”
  “我看还是免了吧,假若你真要动手,就请吧,别竞心,你会活着,活到你恶惯满盈的时候。”
  蒙面人反而不怒了,退了一步,又道:“假若你不将这事告诉神狼谷的飞天玉女,和传扬出去,那我展雄飞也不为已甚。”
  那少妇吃惊道:“那姑娘是飞天玉女的孩子?”
  “嗯!”
  少妇又冷笑道:“这样我更用不着跟你动手啦,你去吧!”
  蒙面人陡然怒喝一声,身形如鬼魅,一掌劈出。
  少妇娇躯微闪,让开一击,罗袖一拂,蒙面人便踉跄后退,飘动轻纱中,目光有些愕然。
  少妇又冷笑道:“试出了么?像你这点道行,也想杀人灭口?”
  蒙面人现出无可奈何神色,恨恨转身飞走,轻功却快速无伦。
  少妇觉得这位自称展雄飞的人,掌上功夫平平,但轻身术,反而不弱?她听人说过,天籁禅师武功,出自半杖上人一脉,降龙金刚掌,驰誉武林,何以他的徒弟这般没用?而且一招便走,竟是虎头蛇尾之辈。
  她叹了一口气,心说:“名门正派,难保弟子辈不为非作歹,无怪武林中要多事了。”
  但她却因此动了一个念头,心想:“想不到这姑娘是她的孩子,我与秋萍已数十年不见啦,为了她的女儿,说不得我要去神狼谷一趟了。”
  ※    ※    ※
  朝暾初上,湖水一片殷红,娄南湘蓝袍飘飘,直向湖边渔家走去。
  他心中非常得意,唤起飞燕,向西南而行。
  当日,天尚未晚,两人便在吴兴城中投了客店。
  娄南湘,显得十分机警,却又不怕有人追踪,故意同飞燕在城中闲逛着。
  吴兴与苏州城仅隔一个太湖,吟月书生娄南湘在那一带是无人不识的,何况他气宇轩昂,又带着一个天仙般的飞燕,头上束发金环闪闪生辉,身上白罗农飘飘,更是惹人注目,逼一来,全都知道飞天玉虎到了吴兴。
  第二天一早,娄南湘买了两匹骏马,两人两骑,直奔武康。
  神狼谷,在西天目山之南,峻岭嵯峨,层峰叠翠,是人迹罕至之处,两人当天中午,便过了武康,已到了东天目山下。
  一到了天目山,飞燕便等于到了家门上,喜孜孜的道:“娄哥哥,再走一程,这马儿便可不要了呢!”
  娄南湘笑道:“妹子,去西天目还有一段路,难道我们走路?”
  飞燕咯咯一笑,道:“谁说要你走路了,我可以召白狼来呀,走山路马儿成么?”
  娄南湘一怔,道:“妹子说要骑着野狼走路?”
  “嗯,骑狼儿才快呢?好玩得很,我也给你召来一只好不好?”
  娄南湘知道姑娘生长在狼群中,骑着野狼玩,那是平常得很之事,但要他也骑狼走路,不免心中有些惴惴,当下笑着摇头道:“妹子,我可没骑过狼,要是山路崎岖,我就步行吧!”
  飞燕噗嗤一笑道:“你怕,是不是?”
  娄南湘哈哈笑道:“狼虽能噬人,小兄倒还不致怕他,只是不习惯罢了!”
  说话间,已到东天目主峰之下,羊肠小径,迂回于巉崖绝壁中,马行已难,两人飞身下马,纵马离去。
  飞燕闪身纵上一座崖顶,撮口一声清啸,声音细越悠远,飘空远播。
  娄南湘知道她在召唤白狼,静立不动,凝视群山。
  忽然,远处一声狼噑,似是应和,那声狼噑才起,更远处又是一声狼噑,应山震谷,跟着一龚声的狼噑,此歇彼起,有如传递的向远处播去。
  娄南湘心想:“这法儿倒妙得紧,原来她在用传声之法,去西天目召唤白狼。”
  飞燕看着他嫣然笑道:“听到么?我那狼儿就要来啦!”
  娄南湘道:“妹子,你在神狼谷没事便骑着狼儿玩么?”
  “嗯,骑狼才好玩呢,我那白狼跑得快,又平又稳,等一下你便知道啦!”
  “你母亲也骑狼么?”
  “她才不呢?她老人家从来不大离开神狼谷的,娘说怕人侵入谷去,盗取地上的珠宝。”
  娄南湘心中一动,又问道:“你们那神狼谷,当真遍地珠玉?”
  飞燕点头道:“是啊,崖壁上,小河边,地上石块里,全有各色发光的珠宝,白天或晚上,只有太阳月亮,才好看呢,远远看去,像是天上的星星一般,嘿,我没事啊,便拾着那些珠宝玩,我拾了好多啊,你喜欢,我都送给你。”
  娄南湘心中好生得意,但却装着不在想的摇头道:“妹子玩的东西,小兄要来也没用。
  飞燕突然嘟起嘴道:“谷中多得很呢,送给你一点也没什么?只要你对我好,娘要是喜欢你,那时全是你的呢,娘说……娘……”
  “你娘说什么?”
  飞燕突然脸上一红,飞了娄南湘一眼,道:“我不说!”
  娄南湘哈哈大笑道:“将来你嫁给我,你娘便将谷中珠宝给我,对不对?”
  飞燕涨红着脸,睁着大圆眼,道:“我不来了,你坏么?谁说要嫁给你!”
  娄南湘见她娇叹可爱,欺她年幼无知,一时又动了色心,左手握着飞燕柔荑,右手揽着织腰道:“妹子,坐下来,我们谈谈话儿!”
  说罢,微微用力,那飞燕已半倚半躺的偎在他怀中。
  一轮明月,渐渐爬上东面峰巅,清辉如一层神秘白雾,罩着群山,罩着崖上的一对沉醉男女。
  只听娄南湘道:“妹子,你喜欢我不?”
  “喜欢!”
  “你不是也喜欢那姓展的么?”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
  “他坏,他欺负我!”
  “那昨夜山神庙中,是不是他?”
  “嗯!”
  “他欺负你,你要不要告诉你娘?”
  “当然要呀,我要娘去捉他来,让我。””
  “让你怎么样?”
  “让我……让我……唉,算啦,他也对我好过,只要他向我认错,便不要他的命,不然,我要将他喂狼儿!”
  娄南湘阴险的笑了一下,心说:“还会容你们再见面么?哼!”
  但他又装着柔情万缕的问道:“你可愿嫁给我?”
  飞燕脸上陡又飞起红霞,她虽生长在神狼谷,天生直率,但羞涩却是一个女人的本能,羞得低下头,钻在娄南湘怀里,吃吃笑着,扭着腰肢道:“我不知道,这事要问娘。”
  娄南湘陡觉欲念难忍,心想:“我若此时不将她占有,看来她对展雄飞似还有情,岂不是夜长梦多?”
  心中恁地一想,歹念陡起,试着将她抱紧一些,同时那抱着纤腰的右手,已渐渐上移,握及那令人着迷软绵而有弹性的鸡头肉。
  飞燕生长在荒山野谷,一生未与男人接触过,年龄又小,尚不知男女间之事,不知那是宝贵的地方,所以任他握着,陡觉周身有一阵异样的感觉,痒,而又十分舒服,那痒像电流一般,立刻传至全身,而且四肢开始软绵绵的,呼吸紧也开始促了起来。
  娄南湘见她并无拒抗之意,胆子也就更大了,左手也开始行动,声音激动的又说道:“妹子,我永远爱你一个人,你可愿意答应我一个要求?”
  “你要什么?”
  “我要……我要……”
  “哎呀,痒死人嘛,轻一点!”
  “那么你答应了?”
  “答应什么呀?”飞燕呢着声音问。
  欲念能使人忘去罪恶,欲念也使人胆大,娄南湘虽是欲念迫切,但他此时不便用对付别的女人手段,来对付怀中这天真无邪的少女,他是要她自愿奉献,不带半点强迫,因为这样才能巩固一个少女的心,才能使飞天玉女落入自己的掌握之中。
  不然,像他现在欲火高烧之时,那还等得及,飞燕像一个羔羊般蜷蜷在自己怀里,只要一个指头,便能将她穴道点住,为所欲为的发泄兽欲。
  娄南湘阴毒的笑了一下,道:“我们现在就成夫妻!”
  说话同时,那只右手,已向下移去。
  飞燕虽然不懂男女之间事,但娄南湘要她现在就成为夫妇,不由一阵心跳,霍然觉得他右手在向下移,本能的一挣而起,眨着奇异的目光,看着娄南湘,生气的说道:“我不来啦,你也跟他一样坏!”
  娄南湘想不到她会从沉醉中清醒过来,心说:“要糟,煮熟的鸭子会飞!”
  忙笑道:“妹子,是哥哥想得你太厉害,别生气,快仍坐下来。”
  “可要老实点,不准你手动!”
  娄南湘耸耸肩,迷人的笑了一下,道:“好,不动就不动,妹子,你看这月色真美。”
  飞燕真仍坐在他身边,半倚半坐的偎着他,道:“嗯,要是我们天天就这样多好,看月亮,数星星,我便永远也不想离开神狼谷啦!”
  娄南湘正想试着去挑逗一下飞燕,忽地远处蓦又数声狼噑,凄厉恐怖,跟着四下全是一片狼噑之声,响彻群山,似有万千巨狼长噑,刺耳已极。
  娄南湘明知是飞燕召来,不由全身一阵恐怖之感,那狼声愈来愈近,正向两人停身处奔来。
  声声狼噑,凄厉传来,娄南湘那还会再有欲念。
  那飞燕喜孜孜一跃而起,又是仰天一声轻啸,啸声才落,四面奔沓之声,已动地而来,声势十分骇人。
  也不过一会工夫,崖下已奔来成千狼群,万头齐昂,仰天长噑,似是在向飞燕欢呼。
  那群狼之中,果然有条巨大白狼,前脚一屈,后腿一蹬,快如电射般,已向崖上跃落,喉中一声欢鸣,长尾连摇,挨在飞燕身边。
  飞燕伸手抚着他狰狞可怖的狼头,笑道:“几天不见啦,大白!”
  白狼又是咕咕两声,绕着飞燕欢跃的跑了两圈,才将庞大的身躯,伏在飞燕脚边,但他那闪着黄光的双目,却向娄南湘瞪着。
  飞燕笑向白狼道:“大白,别瞪他啊,他是我的朋友!”
  白狼蓦然一扑而起,直向娄南湘扑去,喉中一声厉啸,骇得娄南湘错步移身,飘开数丈。
  飞燕噗嗤一笑道:“别怕啊,他在欢迎你呢!”
  娄南湘笑了一笑,道:“我怕他野性难纯,又不能出手伤他,只好让开了。”
  果然,那白狼再又一跃而起,绕着娄南湘绕了两圈,又在他脚边嗅了两嗅,喉中又是一声厉啸,伸出殷红如血的长舌,走向飞燕身边。
  飞燕拍拍白狼,道:“娄哥哥,来啊,我们骑狼回去。”
  娄南湘见了这只白狼,不知怎地,心下总觉有点不自在,摇头道:“妹子,你骑吧,小兄自信脚程尚跟得上这畜牲。”
  飞燕道:“那么我们走啦,娘一定在谷口等我呢!”
  说罢,身形闪动,已安稳的坐在狼背上,只见她伸手一拍,白狼已一窜而起,有如一条白练一般,向西走了。
  娄南湘见又失一次机会,心中好生不自在,苦笑了一下,随后跟去。
  且说云瑛一见娄南湘逃走,晃身就追,那知追出数里,追上一人,才知追错了对象,正在发怔,那展雄飞已随后扑至,云瑛正没一肚子好气,又兼昨日他与飞燕之事,全不理睬,跺脚又走。
  展雄飞忙赶上前去,将她拦住道:“师妹,人已追错了,现在再去找,只怕不容易了,而且那三铃和阴指怪人及血沙道人不战而走,只怕还会有阴谋,我们先回去与恩师商量商量,娄南湘逃得过今日,还能逃得过明日么?”
  云瑛心中正没好气儿,冷笑道:“我又没叫你跟来,死活由我去,我找的是云家仇人,当然与你姓展的无关,你还是去陪你的什么燕妹妹,鸦妹妹去吧!”
  展雄飞叹了口气道:“师妹,过去之事,你还提它则甚,愚兄的心,惟天可表,还是回去吧,早晚我要将姓娄的小子找来给你报仇就是。”
  云瑛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这才低头无言,缓缓向云台庄中走去,回到庄中,果然白眉上人等人,尚等在屋中,一见两人面,才算放了心。
  那元元大师叹口气道:“这一场浩劫,虽被天池圣女解化,但血经仍然散失,适才在各处找遍,全无下落,看来已被徐素娥等人带走,这一来,这场纠纷并不算完,唉,真是天意,阿弥陀佛。”
  天籁禅师瞽目一翻,突然打了个哈哈道:“当然没完,这一来,只怕更辣手了,万花娘子这一闹,虽说云台开派末实现,但血经却因此又失去线索,徐素娥这一走,又得费一番周折了。”
  白眉上人高宣佛号道:“蒋檀樾等人至今未回,老衲倒替他们甚是担心!”
  展雄飞忙躬身道:“由弟子前去寻一下蒋老前辈可好?”
  天籁禅师点头道:“你和瑛儿一道去吧,也免她担心两位叔叔,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有人回寒山寺来通个信息。”
  展雄飞心中暗喜,他盼切的希望与云瑛能单独在一起,以便清除她心中不快。
  云瑛呢?又何尝不想与师兄一道,但女儿家,总有点矜持,嘟着嘴道:“我不去!”
  天籁禅师哈哈大笑,道:“真是小孩子,快去吧,一切有师傅给你作主!”
  云瑛这才高兴了,狠狠瞪了展雄飞一眼,道:“听见么?”
  展雄飞笑了一笑,起身辞别三位高僧,偕着云瑛,离开了云台庄。
  出庄后,展雄飞笑向云瑛道:“师妹,我们应该向何处去寻才对!”
  云瑛噗嗤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呀!”
  展雄飞想了一想,笑道:“沿湖向左,便是苏州,那徐素娥不会走这条路,向右是出金陵的道路,我猜想她也不会去,最大可能,是沿湖南行,至浙江境地,便是山区。”
  云瑛点头道:“嗯,那我们就去浙江吧!”
  这一猜,果然猜对了,不但娄南湘在这条路上,徐素娥也是向这方向逃走的。
  傍晚时分,两人到了惠山,先到几家客栈寻访一下,并无三指神驼及黄山二剑三剑等人,只得与云瑛住进一家客店。
  云瑛从未在江湖上行走过,住客栈还是第一次,虽然她和展雄飞是名份已定的未婚夫妻,但两人单独住店,却又有些羞涩起来,连晚饭也叫伙计送至房中。
  在吃饭时,云瑛突然停着望着灯光沉思不语,很久很久,突又嗤的一笑。
  展雄飞问道:“师妹,你笑什么?”
  云瑛抿嘴笑道:“为什么?我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奇怪?”
  “嗯!”
  “那一方面的?”
  云瑛目光突由灯光上面收回,看着展雄飞道:“你和窦飞燕为什么一见投缘?”
  展雄飞心中啊了一声,心说:“说来说去,还是为的是她!”
  当下笑了一笑道:“师妹,别再误会了,反正她已走了,还提她则甚?”
  云瑛道:“你不会再找她?”
  “当然!”
  “要是她再来找你呢?”
  “我不理她行不行?”
  “你不理她,她偏要找你怎么办?”
  展雄飞默然,云瑛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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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9 10:58: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七章 天龙双绝

  第二天一大早,展雄飞和云瑛离开惠山,继续向西南而行,沿路打听,全没众人消息,好生失望,天方中午,早又到了宜兴城。
  打尖以后,两人继续前行,离店不远,身后一阵鸾铃声响,两人连忙闪身让路,抬头一看,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俊美少年,看了展雄飞一眼,扬鞭一挥,骏马一声曦聿聿长嘶,绝尘而去。
  等到马儿去远了,展雄飞猛然忆及,这马上人好生面熟,像煞碧月一般。
  云瑛见他望着那绝尘而去的马出神,忙问道:“你想什么?”
  “那马上人你说像谁?”
  “嗯……啊,像是碧月。”
  “是她,准定是她!”
  “为何男装?”
  “这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向这条路上奔去,必有原因?”
  “好,我们追!”
  两人——一个天池身法,一个大衍神步,走起来看来是缓步而行,其实最快,别看那匹骏马在狂奔,不过三五里,已然将骏马追上。
  虽然两人全认定马上人是碧月乔装,但却不便冒昧呼唤,两人脚下猛一加劲,同时追过马头,那知停身回头,全是一怔。
  你道怎地?原来马上人衣着相同,但面目变成一脸病容的中年男子,两人一怔瞬间,那中年男子,似是微微一哼,马鞭啪响一声,又自擦身走了。
  云瑛眨着大眼睛道:“怪啊,分明是那匹马,那个人,怎地面目会变吗?难道真这怎巧,我们追错了一个马匹,衣着相同的人?”
  展雄飞略一沉思,忽然似有所悟,道:“不错的,一定仍旧是她,可能那是面具。”
  一句话将云瑛点醒,但她却有点不解道:“要是碧月,为何不与我们招呼呢?她策马狂奔,又为的是什么?”
  展雄飞心中有些明白,知道前夜枫桥之畔,她是悄然含恨离去。
  “你不能怪我啊,我展雄飞只是一个人,只有辜负你一片情意了。”
  但这番话,却不能向云瑛道出,又怕惹起她的不快。
  云瑛不解?
  展雄飞心中明白,却又装做不解?
  于是两人又寻踪追去,傍晚时分,追到了长兴城,这儿已是浙江境界,但这次却将碧月追掉了,不见人影踪迹。
  两入落店后,展雄飞向云瑛道:“师妹,像我们这样寻法,如何能将叔叔等人寻得,江湖上之事,茶楼酒肆,谈的人最多,我们今夜何不找那最热闹的酒楼去饮酒,也许能够听到一点消息,也未可知。、”
  云瑛听他说得有理,虽是有点腼觍,却又不肯放他一人前去。
  云瑛是上过一回当,学了一次乖,这次师傅要她同来,她便暗自下了决心,任说什么,也要跟展雄飞寸步不离,以免又生事故。
  当下应了,两人盥洗已毕,已是华灯初上,这长兴城位于苏浙孔道,又是江南鱼米之乡,甚是热闹,走过一条大街,远远看见一家酒楼,甚是气派,高悬的黑漆牌区上,“聚英楼”三个斗大金字。
  展雄飞一看,心说:“是了,单看这酒楼名字,必是武林中聚会之所,正是打听消息所在。”
  两入到了酒楼门口,那伙计一看,一位是英俊少年,一个是如花少女,尤其云瑛背上还背着长剑,那年头走江湖很少有人敢亮着兵器走路,除非亮兵器的人,技艺非凡,不然多半藏在衣底,或用长布包裹裹着。
  伙计一见这少女亮着长剑走路,便知手下功夫不弱,而且两人衣服亮丽,那敢怠慢,忙向里让。
  两人一直上楼,已有半成座儿,临窗左边,尚有一张空桌,坐下后,展雄飞吩咐了酒菜,临窗远眺,街市夜景,尽收眼底。
  两人虽是临窗远眺,耳朵却在留心楼中食客谈话,果然,蓦听有人一拍桌子道:“老弟,你说多笑话,闹了半天的云台开派,原来是个骗局,结果死伤了二三十个武林人物,听说徐素娥及飞天玉虎全逃啦!”
  展雄飞侧目一看,说话的人,是一个豹头环眼的中年汉子,旁边坐着一个少年,两人全是一身劲装,看来武功不弱。
  那少年向楼中扫了一眼,剑眉微皱,道:“大哥,你总是口没遮拦,恁地大声叫嚷,你可知云台那档之事还没完么?听那三铃……”
  说时声音更低,展雄飞已无法听清。
  偏是那汉子又哈哈笑道:“老弟,人说你是小诸葛,当真小心得紧,听人说徐素娥已逃到大龙门山的七里珑去了,我猜想那三铃也一定去了那里,距这长兴城有几百里路呢?怕他们怎地?”
  说罢,又哈哈大笑。
  那少年又道:“这是传话,谁又看见了,我们何必口舌之快,惹来无端是非?”
  “传说?”中年汉子又哗哗大笑,“有人看见,剑圣蒋伯潜和黄山二剑三剑,全随后追去那还是传闻?”
  少年叹口气道:“剑圣当年那一场公案,说来是因万花娘子而起,武林中之事,俱是瞬息百变,听前日万花娘子反而救了他们,剑圣也没与万花娘子为敌,你说怪不怪?”
  展雄飞正在听两人说话,忽听楼梯上蹬蹬蹬走上两人,抬眼一看,忙起身招呼道:“华孟两兄,怎地也来这里?”
  来人正是红沙掌孟振远和病尉迟华子胥。
  两人一见展雄飞在楼上,孟振远哈哈笑道:“展老弟,就知在这条路上,准会碰上你,果然不错!”
  华子胥两目向楼口扫了一眼,朗声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我猜展兄必是今天才到。”
  这时,那酒楼角落一张桌上,正有一个书生打扮人物,向展雄飞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不屑一笑,众人全未觉得。
  两人抱拳入座,展雄飞忙替云瑛引见两人。
  云瑛和华子胥是元元大师弟子,孟振远又是督署名捕,忙含笑招呼。
  展雄飞又招呼伙计添了酒菜,华子胥道:“家师嘱我们由这条路上探了下来,不知展兄可得那些人的清息?”
  展雄飞抛了一个眼色,低声说道:“我和师妹也是瞎追,不过适才那边两位曾说,徐素娥已赴大龙门山七里珑去了,七里珑住有什么人物,徐素娥会去投他?”
  孟振远蓦然一惊,道:“老弟,你可听过天龙双绝的名字?”
  华子胥也是一惊道:“盂老师说的是要命阎罗崔阴和追魂判崔虎?”
  孟振远点头道:“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我说徐素娥早就暗中舆双绝有连络,这是徐素娥预留的退步,所以云台开派,双绝并未前去参加。”
  展雄飞问道:“两人是何人门下?”
  孟振远笑道:“展老弟可知飞天玉女这人?”
  云瑛一听孟振远提到飞天玉女,冷笑一声。
  展雄飞却吃了一惊,因为听他这一问,显然天龙双绝,与飞天玉女还有渊源似的,忙点头道:“前两天,小弟与她女儿相识!”
  华子胥已明白云瑛冷笑原因,笑道:“展兄真有办法,听说她那女儿娇纵得不得了,飞天玉女又最是护短,你们没闹事故吧!”
  展雄飞叹了一口气,随即将相识经过说了一遍,只因云瑛在座,不便说出寒山寺中误会的这一段。
  华子胥一拍大腿道:“这就对了,听人说娄南湘同一个小姑娘经过吴兴,这样说来,那小姑娘必是那刁钻调皮的飞燕了。”
  展雄飞心中一震,心说:“糟了,要是飞燕落在娄南湘那贼子手里,不但会毁飞燕一生,而且只怕要挑起一场是非。”
  展雄飞陡然脸上变色,云瑛早看在眼里,不屑的抿嘴又是一声冷笑。
  孟振远道:“那天龙双绝,本是飞天玉女师弟,不过听她们师兄妹间,不大往来,但这三人全难缠已极,只怕三铃也去了七里珑,这样说来,这场是非,才开始呢?”
  展雄飞道:“两位可知剑圣他们四人,已追去了么?”
  华子胥点头道:“正因剑圣主事,所以家师命弟前来打听,这样说来,我们必须回去禀告一下,那七里珑不但形势天堑,双绝为人又狠又毒,他们四人追去,只怕凶多吉少了。”
  展雄飞倒不把双绝放在心上,他暗自担心的,还是飞燕之事,恨不得立时赶去神狼谷,但碍于云瑛,他无法说出。
  四人吃了酒饭,华子胥与孟振远向展雄飞告别,回去覆命。
  两人走后,云瑛冷笑问道:“我们是去神狼谷,还是去七里珑?”
  展雄飞那好意思说出神狼谷的话,只得笑道:“师傅命我们出来追寻剑圣祖孙及两位叔叔,我看还是先去七里珑吧,只要知道娄南湘去处,迟早去找他也是一样?”
  “你不耽心飞天玉虎将你那个燕妹妹,抢了去吗?”说时,两只眼神,冷冷的向他看着。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你怎么老记着这件事?”
  云瑛一撇嘴道:“你不是很担心么?”
  展雄飞一怔道:“我几曾说我担心了?”
  云瑛道:“你道我看不出来么?哼,你适才的表情!”
  展雄飞叹口气道:“师妹,我不是担心地,而是娄南湘若去了神狼谷,只怕又要搬弄是非,你没听见么?飞天玉虎与天龙双绝又是同门师兄妹,这一来,不是又是一场纷争了么?”
  云瑛不屑的一笑,说道:“怕什么?我就偏要去斗斗飞天玉女,看看她有什么了不起!”
  展雄飞那好出言劝止,他知道云瑛是因妒成恨,只得暗自叹了一口气,没有言语。
  两人回到店中,展雄飞舆云瑛各住一间房,那展雄飞一脚踏进房去,忽然一怔。
  原来,桌上灯台下,压着一张字条,忙拾起看时,只见上面写道:“君子遭人跟踪,盼注意。”
  展纴飞一见字迹清秀,出自女人手笔,暗自一揣摩,便知是碧月所留,只是跟踪自己的人是谁?他却想不出。
  一个人怔怔的看着灯光出神,虽然未将跟踪的人想出,但另一件事,他却有了决定,微微一笑,熄灯上床,盘膝坐在床上,调息运气。
  天过二鼓,房外毫无声息,他心中奇了,暗忖:“要是有人跟踪,难道那跟踪的人,不会到店中来么?”
  心中正在动念,那窗前似有一片落叶,展雄飞轻轻一晃身,已侧立窗侧,正从窗隙中向外看去,忽听窗外传来一声冷笑,一条身影已掠空而去,快得出奇,眨眼不见,要想追去,已来不及了。
  展雄飞一怔,因为这冷笑声,分明是一个女人,心想:“不会是碧月,但除了碧月,谁又有这么快的身法呢?难道是飞燕寻来了?”
  隔壁房门一响,云瑛已飞掠而出,手中提着寒光森森的长剑,望着飞去的身影,也冷笑了一声。
  展雄飞因疑着飞燕寻来,怕又引起云瑛误会,慌忙闪身回床,侧身而卧。
  只听云瑛步声走到自己窗下,似是向房内望了一眼,才轻轻扣着窗格道:“师兄睡着了么?”
  展雄飞翻坐起,装着才被惊醒,问道:“师妹?有什么事?”
  云瑛道:“适才来了人!”
  “谁?”
  “你不知道?”
  展雄飞忙开开房门,云瑛闪身而入,看了展雄飞一眼,道:“你根本没睡么?嗯,我知道,是在等她?”
  说时眼圈儿又是一红。
  展雄飞本不想将被人追踪之事告诉她,但现在不能不说了,只得将那纸条取出,递给云瑛道:“师妹看这个就明白了,当真我不知是谁?但这人身法快得很,而且身影陌生得很,似未见过。”
  云瑛嘟着小嘴,接过纸条看了一眼,冷笑道:“你知道为何不追去看是什么人?”
  展雄飞道:“我才下床,他已走了,人家身法快极,追也没有用。”
  云瑛道:“是你燕妹妹吧!”
  展雄飞不便承认,也不便否认,苦笑道:“她不是同娄南湘回神狼谷么?我想不会是她?”
  “除了她,还会有什么女人跟踪你?难道是碧月和瑶琴?”
  展雄飞道:“这纸条大约便是碧月所留,必是碧月不识之人,不然,她岂有不说出之理?。”
  云瑛嗯了一声,低头不语,好像心中在想着许多事。
  展雄飞道:“我倒担心是七里珑方面的人,来人身手不凡,我们今后应该小心才是了。”
  云瑛冷笑道:“管她是谁,只要我碰上了,绝不容她!”说罢提着长剑,气冲冲回房去了。
  展雄飞把这位师妹没法儿,爱是自私的,她这种无法容纳第三者的妒意,是基于对自己的热爱,他苦笑了一下,目送她婀娜身形离去。
  云瑛走后,展雄飞无法判明适才是什么人?是什么用意?但他却有几分信心,这女人是飞燕,或是飞天玉女,要真是她们,与云瑛碰了面,以云瑛狭小气量来说,只怕会是不了之局,那时自己便难处理。
  因为从一声冷笑中,他料定不会是敌人,敌人那会冷笑而去,又那会故意露了行藏?从笑声中,他听出是有不屑与轻蔑,因此,他断定这女人是来自神狼谷。
  因此,他担心那女人再来,他心中惴惴不安,这一夜,竟无法合眼。
  金鸡报晓,早又天明,两人再又上路,经吴兴直奔杭州。
  这一天,由富阳到了桐庐,已是临近大龙门山区,奇怪的是那跟踪之人,并未再现身,一路平静无事。
  但这种平静,展雄飞却认为暴风雨前的一刹那安宁,他担心着,但又不敢形之于色,只有暗自留心。
  两人进了桐庐城,天才下午,为了要询问七里珑的情形,便想先落店。
  走到一家叫做悦来栈门口,伙计一见客人上门,早迎了出来,招呼道:“相公,相公娘子……”
  话未说完,一眼看见云瑛背背宝剑,不由打了一个冷颤,忙改口道:“……女侠,住店么?敝店是卅多年老招牌,房间舒适,招待亲切。”
  云瑛本被伙计,喊了一声:“相公娘子”,脸上立时绯红,正想发作,听伙计连忙改口,只狠狠瞪了他一眼。
  展雄飞知道这几天云瑛动不动便生气,忙道:“这位是我师妹,有没有幽静的跨院,我们单独住。”
  伙计连声答应,好像知道适才几乎惹怒了女客人,忙哈腰陪笑道:“小的冒失,请不要见气,快请进,跨院正空着,幽静得很!”
  伙计虽陪礼,心中可在暗笑,说:“哼,我王小二招子可亮,师兄妹不正是一对儿么?幽静跨院两人单独住,晚间还会有好事?”
  这是一座很大的客栈,兼营酒饭生意,伙计引导下,直入三进院,一所跨院。
  跨院果然不大,而且十分幽静,对面两间房,房门口各摆着两盆花草,幽香淡淡,院中打扫的纤尘不染。
  两人看了房间,展雄飞进入云瑛房中,那伙计早端了一壶茶进来,谄笑道:“相公,相……啊,女侠,不是小的夸口,这种幽静的跨院,只怕杭州城也无法找得到。”
  展雄飞淡淡一笑,问道:“大龙门山,可有一个七里珑么?”
  伙计先是一呆,两只眼在两人脸上扫了两下,忙堆着笑,道:“相公和女侠,原来是七里珑崔堡主的朋友,小的有眼无珠、真是该死!”说罢,连连哈腰下去。
  展雄飞淡淡一笑,道:“大堡主可是叫崔阴?二堡主崔虎?”
  伙计陡又一怔,心说:“看你小小年纪,怎能直呼堡主名讳?这店中住过拜见堡主人不少,可没人敢直称呼堡主名讳,必是来头不小。”
  忙又笑着道:“那么相公和女侠,必是少堡主的朋友了,女侠大约同堡主千金也有过认识?小的斗胆,请教相公,你贵姓?”
  展雄飞略一思忖,微笑道:“我姓展,这位女侠姓云,伙计,前一两天,可有一个驼背老人带着一个青衣小孩,及两个老者,住过你这店中?”
  伙计搔搔头皮,眼睛眨了两下,突然啊了一声,道“有这么一批人,不错!他们也打听七龙庄,昨天早上才走!”
  展雄飞看了云瑛一眼,微笑点头,又问道:“七龙庄离此多远?”
  伙计道:“大约有过四五里,只是山道崎岖难走,两位可有崔堡主入堡令牌?”
  云瑛突然叱道:“什么令牌不令牌,天下那里我们去不得,少噜苏,去吧!”
  伙计本是想讨个好儿,多捞两文小费,那知反而砸了一鼻子灰,虽是砸了钉子,心中在不忙,但一见云瑛秀目棱芒闪闪,身上又是一剑,忙连声应是,便想退出房去。
  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步声奔来,道:“老王,糟了,二小姐来了,责问为什么将她的跨院住人?”
  房中伙计脸色一变,身上一阵抖颤,连声音也在抖,问道:“当……当……真……二小姐……几……几时……来的?”
  奔来伙计道:“刚到,一到就吩咐我打扫跨院,我知道她带了客人进来,只得据实回了,那知二小姐大骂了我一顿,叫你把客人喊出去,唉,我以前说过,这跨院她吩咐过不准住人的,你偏不信,这一下,看你怎么办?”
  伙计的骇得脸色发青,回身恳求的向展雄飞道:“相公,你老人家可怜小的吧,我们那位二小姐,脾气最坏,她只要伸一个小指头,就得要我的命,我给两位另换一间干净房间可好?”
  云瑛凤眉一挑,道:“去你的,我住店给钱,我看中了就得住,凭谁我也不让!。”
  展雄飞见伙计急得满脸全是汗水,本想劝云瑛两句。
  那知伙计正想再求,云瑛已向房门边站的伙计,随手一拂,伙计啊唷一声,整个身子被她一拂之势,震摔出去四五尺远,撞在礴墙上,爬不起来。
  展雄飞正在劝阻道:“师妹,别鲁莽。”
  话才说完,蓦听一声清脆笑声由跨院门口传来,道:“什么人?敢在我这桐庐城放肆?”
  声音虽然悦耳动听,但语气却傲气凌人。
  展雄飞和云瑛同时抬头,只见院中已站着一个美艳无比的少女,穿一身玄色劲装,玄巾包头,身披淡绿色风褛,腰束白色汗巾,风褛领上隐现剑把,柳眉微挑,星眸圆睁,匀红的粉脸上,罩着一层怒气,凶霸的,活像一个美艳罗刹。
  云瑛才要发作,展雄飞暗地拉了一把,起身抱拳道:“在下出钱投店,这跨院是由伙计引来,并非抢住,客人住进来,再要人让,开店作买卖,可没这个规矩,所以敝师妹责备了他一下,可不是放肆!”
  少女哼了一声道:“动手打人,不是放肆是什么?你们可打听过,这桐庐城的规矩?”
  “规矩?”云瑛也接口了,也冷笑道:“谁兴的规矩,是官府?还是皇帝?”
  “是我!”少女答得简单已极。
  “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突然笑了一声,翠眉一挑道:“你们走江湖也不打听,桐庐这规矩江南一带无人不知,百里以内谁敢炫露武功,哼,你公然背剑走路,又敢在我开的店中出手伤人,不是放肆是什么?”
  少女盛气凌人,展雄飞也不禁有气了,陡然一扬剑眉道:“在下虽初走江湖,却没听过这种传说。”
  “没听过?”少女冷笑一声,又道:“那是你孤陋寡闻!”
  展雄飞暗自可笑,又恢复平静神色,道:“姑娘只怕太武断了,这江南之地,我也走了不少地方,区区在下,确没听过桐庐县城有这个规矩?”
  少女脸色一变,小蛮靴一蹬道:“没听过我现在就告诉你,在此地撒野,便休想走出城去!”
  展雄飞剑眉一皱道:“这规矩谁订的?要说是姑娘你,又凭什么?”
  少女怒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呢?还是故作糊涂,哼,江南武林道上,谁不知道天龙双绝盛名……”
  展雄飞一怔。
  云瑛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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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9 11:00:1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八章 红粉情仇

  且说那少女说出天龙双绝名头,见两人全是一怔,以为将两人骇着了,抿嘴一笑道:“知道了吧,就是他老人家立的规矩!”
  展雄飞突然朗声大笑道:“我道是什么样人物,原来是他?”
  玄衣少女听得一怔,道:“怎样?你认得他们两位老人家?”
  云瑛接口轻蔑笑道:“双绝?哼,早就该双双绝命了,有什么了不起?”
  这玄农少女正是索命阎罗的掌珠,自幼以来,在这一带,全被人像凤凰似的捧着,趋迎噍恐不及。谁敢轻视过她,今天,这一男一女,不但轻视她,还骂了她爹爹和叔叔,如何不气,心中大怒,娇叱一声,陡然欺身,斜掌猛向云瑛劈去。
  云瑛举手一抬,“青莲乍吐”,化开支农少女一掌,侧身探臂,身法争法全快得出奇,变掌为指,已点向玄衣少女曲池穴上。
  这一抬,又快又准,玄衣少女若不闪退,便要被点中,娇躯一闪,退回院中。
  玄衣少女似乎想不到这姑娘身手那等奇高,不由一怔。
  云瑛正要扑出,展雄飞拦着,跨步立在阶前,道:“姑娘想必是七龙庄上之人了,我倒想向姑娘打听一个人?”
  想那玄农少女一生娇纵惯了,平素在这一带全是目中无人,如今一出手便被人逼退,如何肯干休,话也不答,骤又一声娇叱,风褛飘处,人如掠波剪燕,直抢过来,双掌连环劈出,瞬息向展雄飞攻出三招。
  展雄飞微微含笑,双手背负,仅两脚微移,便把玄衣少女三招猛攻,轻巧让过。
  云瑛一脸寒霜,叱道:“师兄让开,待我来教训这丫头。”
  展雄飞向她微微摆手,疾退三步,仍含笑道:“姑娘,既是在此地以主人自居,这等凶霸霸的对待客人,不是失礼么?”
  玄衣少女见人家连手也不肯还,步法神奇已极,便知这一对男女,武功全在自己之上,心中又气又羞,气又怎地?若是人家还手,怕不出三招便要落败,那才更丢人,当下一跺脚,也不抢玫了,退了数步,含羞带俏叱道:“你打听谁?”
  展雄飞朗声哈哈道:“有一个徐素娥,可到了你们七龙庄?”
  玄衣少女呸了一声道:“徐素娥在苏州城中,怎样找到我们七龙庄来?”
  展雄飞见她说得认真,似是这几天她未在庄中,故不知徐素娥之事,当下笑道:“这样说来,这几天姑娘未在庄上了。”
  玄衣女凤眉一挑道:“姑娘就爱四处游玩,你管得住?”
  展雄飞哈哈朗笑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难为姑娘,你请便吧!”
  玄衣女打不过人家,走又丢尽脸面,心中甚是为难,忽然,她冷笑一声,道:“这样说来,你们是要到七龙庄的了!”
  展雄飞点头道:“不错,我有几个朋友,已打前头去了。”
  玄衣女微微一惊,凤目一瞪道:“那很好,姑娘回庄去等你,你可不许跑!”
  展雄飞道:“老远寻来,岂有不入宝山的,姑娘你请吧!”
  不知怎地,玄衣女突然脸上一红,眼中流波向展雄飞一扫,想笑,忙又忍着,但那流波中,突然传出无限情意,道:“好,本姑娘破例让你们在这院中住一夜。”回头用恶毒的眼光扫向云瑛,回身走了。
  玄衣少女走出店门,仰脸望着夕阳残晖,出了一会神,忽然一跺脚,吩咐伙计带马,连水也未喝一口,立刻纵马出城,直奔七龙庄。
  七龙庄在桐庐城西南约有四十里,在大龙门山西麓,全堡占地数百亩,又称七龙堡,所以这一带人,全以堡主称之。
  那天龙双绝可以说是武林一代枭雄,昔年纵横大江南北,数十年人未逢敌,近年来,才稍稍收敛,出资购建七龙庄,隐居在此。
  两绝虽是隐居,却雄心未减,仍舆武林人物来往,不过三两年间,七里珑这块名不见经传的地方,却因双绝而得名,不管黑白两道人物,只要到了浙江境地,必然要到七龙庄走一趟。
  尤其是大龙门山周围百里以内,几乎成了双绝的势力范围,玄衣少女所说不错,在这一带地方,谁都慑于双绝名头,不敢撒野。
  久而久之,便成了不成法的规定,在大龙门山周围百里以内,谁也不敢炫露武功,抢掠犯案,寻仇械斗,即使堂堂正正的走镖,走入进了大龙门山百里以后,也得收藏兵器,掩旗息鼓而过,刀不能出鞘,弓不能张弦,进入了七龙庄十里以内,更须下马牵缰而过。
  十年来,相沿成习,不少被人追杀,或犯案被捕的绿林人物,都投在双绝门下,因此七拢庄中收容了不少绿林人物。
  这一来,天龙双绝之名,反而比昔日更为响亮,俨然成了一方盟主。
  这玄衣少女,是索命阎罗崔阴的掌珠,因为崔阴仅一子一女,平素十分娇纵,养成眼高过顶的习惯,年华双十,就是还未选得意中人,终日到处游玩,人又生得秀美,武功出自崔阴真传,爱着玄衣,被人送了一个玄衣龙女的雅号。
  今天,她正是游玩经过桐庐城,这悦来栈正是她家摆在城中的耳目,这间跨院,也是玄衣龙女来此住宿之所,规定不许留住客人,但她一年也难得来住一次,所以伙计的贪图外快,只要有豪华的客人过路,伙计们便偷偷给客人留宿。
  想不到今天这么巧,展雄飞舆云瑛刚才住进,玄衣龙女也便到了。
  其实玄衣龙女虽然武功不及二人,但以她性格,岂能就此罢休,而是她长了这么大,她爹爹门下和往来武林人物中,从未见过展雄飞这等俊秀人物,所以一听他要去七龙庄,不由心中有了幻想,便未任性下去,怀着迷惘的心情,离开了悦来店,不然,就算她奈何不得展、云两人,那店中伙计可就被打过半死。
  且说玄衣龙女纵骑出城,放马疾奔,她那匹白马,本是有名的一匹名种良驹,有日行五百里以上的脚程,这一放峦疾驰,直似流星奔月,不过一刻工夫,已奔出十余里。
  夜风飘起秀发,飘起披身风褛,她渐渐勒缓白马,抽出头巾,拭去头上汗渍,仰首看看天上繁星明月,突然叹了一口气。
  那个少女不怀春,玄衣龙女也不例外,一见展雄飞这等英俊潇洒的美男子,那能不动情,离开悦来店,展雄飞的影子,便一直在她脑中不断晃动,她奔行得快,影子也逐渐扩大,渐渐充满了心房中每一个角落,她真失悔连他的名字也未问明便走了,虽是他说要来七龙庄,但是万一他不来呢?岂不失去了一次大好机会。
  另一方面,她又憎恨和嫉妒他身边那个女人,那女人也很美,可是她自认自己容貌不轮给她,可是在他身边的是她,不是自己,所以她心中有些不甘,因此慢慢将白马勒住,看住天上繁里明月,发出一声幽叹。
  忽然,她又想起,这一男一女怀着敌意而来,不过,听口气,他们是因追逐徐素娥前来七龙庄,不是舆爹爹有重仇深怨,但爹爹与徐素娥同出三铃门下,平素又声气相通,若是爹爹因徐素娥与他动起手来,他那是爹爹对手?
  一想到这点,她心中又焦急起来,她希望最好是徐素娥没投七龙庄才好,只要双方无仇无怨,自己的幻想,也许真有实现的一道。
  她在沉思,白马却在缓缓前行,不知不觉,又走出数里。
  忽然她异想天开,脸上露出迷人的笑容,好像下了一个重要决定,一勒马缰,白马一声长嘶,直奔下去。
  天不过二鼓,她已看见庄中灯光,纵马如飞,紧起一程,已到了庄外,她纵骑如飞,跃过护庄河,穿绕白杨林中的弯曲小道,眼前是五六丈宽空地,空地尽处,是一座青石砌成的庄门。
  玄衣龙女刚到庄前,那铁叶包装的铁门,忽然呀然大开,庄前一带墙上,灯光陡明。
  紧接着微风飘动,庄门内跃出四个劲装大汉,每个人一样打扮,全是青绸对襟,每人背上,斜插着一把钢刀。
  玄农龙女微微一怔,这是庄中少有现象,便知出了事。
  未容她出声询问,那左首一人,已抱拳当胸道:“原来是小姐回来了?”
  玄农龙女看了四人一眼道:“庄上出了什么事?”
  那抱拳汉子道:“没有什么事,是有几个不长眼睛的朋友,昨夜来过庄上。”
  玄衣龙女这才放了心嗯了一声,一抖马缰,座下白马,猛向庄中奔去。
  进了庄门,眼前又是一片错综交叉的小径,说是小径,其实也有两三尺宽,月光下放眼望去,尽是散建的石碉,不下数十个之多,那石碉骤然看去,建得异常零乱,但仔细一看,却又似有一定的方位,石碉中一片岑寂,全然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之处。
  玄农龙女带缰跃马,在那经错石碉间,熟练的转来弯去,才到达一片大庄院前面。
  她直冲到大门前面,才跃下马背,那两扇紧闭的黑漆大门,在她跃下马背同时,忽然大两个年约十七八岁的青衣小童,双双迎了出来,接过马缰,垂手侧立。
  玄衣龙女连望也不望两人一眼,款步向庄门走入。
  玄农少女走后,另一伙计又将跌得鼻青目肿的伙计扶了起来,两人全是愕然看着展雄飞两人,心说:“你们是找死,小姐这一回去,怕不马上就有人来。”
  那伙计的生怕两人走了,堡中来向他们要人,虽是被甩跌得不轻,反而装笑容,道:“相公,适才是小的无礼,你老大人不见小人过,要酒饭么?小的这就去吩咐!”
  云瑛哼了一声,回身走进房去。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伙计,没跌痛么?”
  伙计虽然一身疼痛,却连声说道:“不要紧,不要紧,原是小的不好。”
  展雄飞又问道:“适才你说昨日那些人去了七龙庄,不曾回来么?”
  伙计心想:“只怕早跷辫子啦,到七龙庄去生事,还会活着么?”
  但口中却道:“没有来啊,想必是被堡中留在庄中款待着。”
  展雄飞见打听不出什么?笑道:“那么去准备两份酒饭吧,今天赶路累了,没有吩咐,别来打扰我们!”
  伙计连声应是退去。
  展雄飞回身进屋,向云瑛道:“两位叔叔和剑圣昨日便去了七龙庄,不知结果如何?我们等下先去探探,准备得他们下落。”
  云瑛点头应了,一会工夫,伙计送来酒饭,云瑛小心不过,先用头上银钗,试过酒饭无毒,才开始食用。
  两人饭罢,等到二更过后,略一拾掇,将院门掩上,同时飞身上屋,直向西南奔去。
  初出城外,地势尚属平坦,渐渐山峦起伏,峰回道转,几疑无路,两入仗着上乘轻功,约莫一个更次,已奔行约四五十里,却未看见七龙庄影子。
  云瑛已觉得有些娇喘,两人便在一座崖头坐下歇息,放眼望去,四下全是层峦叠峰,怪声惊鸣,有如入了蛮荒绝境。
  云瑛道:“师兄,那伙计说七龙庄离城仅四五十里,我们大约也走了这些路,怎地尚未看见七龙庄?”
  展雄飞道:“大约我们走岔了路,但方向总是不错的,你看前面不是一座高山么?我们上了那座山,大约总能看出庄子的位置。”
  云瑛好像太累了,反而把身子依偎过来,靠在展雄飞身上,道:“你说实话,到底那飞天玉女的女儿,是不是跟你很好?”
  这是云瑛埋在心底的一个疑问,几天来,她就为此事所苦。
  展雄飞轻轻握着云瑛柔荑,另一只手却抚着她润滑如凝脂的手背,笑道:“你怎么老惦念着这件事,她还是小孩子啦!”
  “小孩子?”云瑛不屑的抿了一下嘴,“那夜在寒山寺偷听我们说话的行为,会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么?”
  展雄飞笑了一笑,道:“但她不是已跟娄南湘一道,回神狼谷去了么,这事已算过去了!”
  “她不会再来找你?”
  “找我做什么?”
  云瑛长长叹息一声,道:“料想这事准还没完,而且这边的事情一了,我们总得去神狼谷,那时你们再碰上了,怕不会死灰复燃么?这些天来,我就为这件事担心。”
  展雄飞伸手将她轻轻的握住,道:“难道我是那种人么?”
  “我知道!”云瑛又道:“但是人生有好多事,是身不由己,到了那种时候,你不是那种人,也会由不得你的。”
  展雄飞心中一动,这虽是云瑛担心之言,说不定将来真会到那种地步,不由沉吟不语。
  云瑛又叹口气道:“所以,这几天来,我慢慢想开了,人生一切是缘份,我们究竟是有缘无缘,现在我相信佛门因缘份之说。”
  展雄飞听云瑛说得凄凄切切,楚楚可怜,不由又将她搂紧一点,安慰道:“别担心这个,我们名份已定,等事情一完,师傅和叔叔们,必会为我们主持婚礼的。”
  云瑛红着双颊道:“当然,要是没有意外,我们要结婚的!”
  展雄飞忽然想起,问道:“师妹,那次你见着天池圣女,她没说要你去天池么?”
  云瑛白了他一眼,含羞笑道:“还说啦,都是你害的!”
  “我害你?”
  云瑛轻咬了一下樱唇,脸上神情似笑似羞,慢慢说道:“她老人家说我情缘未了,不是佛门中人。”
  展雄飞忽有所悟笑道:“所以我们才真是有缘人,不然‘情缘’二字何解?”
  云瑛进一步,偎身展雄飞怀中,娇羞的说道:“不管什么事,总是女人吃亏,男人可以三妻四妾,没有人会批评他,而我们女人,却只能死心塌地跟着一个男人,要是稍有逾越,便要被骂为淫荡,真是不公平。”
  展雄飞只觉她身上幽幽甜香扑鼻沁心,不禁心旌摇摇,低下头去,轻轻吻了一下云瑛面颊,道:“你怎么有这些思想,那只是少数人中最少数,世间上一夫一妻,恩爱不逾的多得很。”
  云瑛把粉颊仰靠在雄丞眉上,望着碧空中片片浮云,脸上笑容如花,眼睛中闪烁着爱情的光辉,缓缓说道:“将来我们找一个风景最美的地方住下,那时候,我一定是非常的忙!”
  展雄飞目睹依偎在怀中如花玉人,不禁又是心神飘荡,微微一笑,问道:“你要忙些什么事?”
  这时候的云瑛,已完全不是一个武林中人,流露出无限的温柔,笑盈盈的说道:“我要招呼你,招呼孩……孩……子!”
  说完,一头钻进在展雄飞怀里,咯咯笑了两声。
  展雄飞忍不住嗤笑一声,低声问道:“你是说孩子?”
  “嗯,将来……将来我总会有孩子的,那时,我们清清净净的生活着,不管武林是非,抱着孩子玩多好!”
  云瑛完全沉醉在未来的幸福里,展雄飞心中十分感动。
  云瑛突又挺身坐起,幽幽叹息道:“只是将来你若变心,除了出家就是死!”
  展雄飞忙正色道:“师妹总是怀疑我,我能得师妹这般相爱,今生今世已心满意足,我怎会变心来?”
  云瑛嫣然一笑,道:“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好,但将来之事,谁又敢保证呢?”
  两人正沉醉在爱的幻觉中,突然不远处,几株高大白杨树下,飘传来几声冷笑,紧接着人影翻飞,由那白杨树后的暗影里,跃出来四个疾服劲装汉子,但却遥远立住,发出声声冷笑。
  四人背上,各斜插着一柄单刀,刀光闪闪映月,阴森森已极。
  一人嘿笑了两声,喝道:“好大胆子,敢在七龙庄附近来谈情说爱!”
  云瑛呸了一声,正要扑出。
  展雄飞朗声笑道:“朋友,大约几位便是七龙庄来的了?”
  另一个汉子嘿笑道:“不错,难道两位是来拜庄的?”
  展雄飞剑眉一挑,道:“拜庄?在下与你们堡主非亲非友,也无所求,我是来找昨夜到到庄的几位朋友。”
  先前汉子笑道:“可是剑王蒋伯潜、黄山二剑三剑和那个小孩子!”
  展雄飞吃惊道:“他们怎么了?”
  那第二个汉子哈哈笑道:“他们么?现在全是我们堡主的贵宾,两位尽可放心。”
  云瑛娇叱道:“呸,你们堡主能留得下他们?”
  那汉子又接声道:“别说他们,就是两位,今夜也得留下!”
  展雄飞突然大怒,冷笑道:“朋友凭你们还不行?”
  那知那汉子突然纵声大笑,道:“不错,我们自然留不下大驾,自然另有人能留下你们,两位可愿意跟我们去见他?”
  展雄飞见行藏已露,那把这些人放在心上,当下冷笑道:“久闻你们七龙庄是龙潭虎穴,在下倒想试试,你们带路吧!”
  四个汉子冷笑了两声,回身电闪而去。
  展雄飞低声向云瑛说道:“我们别离开,好歹在一起!”
  说罢,两人身形微动,随后追去。
  翻过几道山脊,眼见四人直奔谷内,谷中黑黝黝全长着高矮不齐的树木,甚是阴森。
  两人追至入谷口,展雄飞不敢贸然扑入,皆因不但是深夜,而且树木太密,只怕林中有诈。
  两人才停身,谷中一声阴森森长笑,震山应谷,令人听了毛发竖立,有如鬼嚎。
  笑声甫落,跟着有人笑道:“雨位只管进来,七龙庄的人,从不暗箭伤人,要是连这谷也不敢进来,那么两位还有胆子进七龙庄吗?”
  语声轻蔑已极,展雄飞纵声朗笑道:“朋友有胆子,也该出来相见,躲在林中说话,可见不是光明磊落之人。”
  那冷森声音又道:“娃娃,老夫没胆子见你?哈哈哈这该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说。”
  那知那话声落后,林中随又阗然,只是一阵阵冷峭的山风吹来,令人有些森然感觉,恍如这是一座鬼谷。
  云瑛到底是女人,突然有点胆小起来,紧靠在展雄飞身边。
  展雄飞心中也有一阵悚然感觉,不知人家安排的是什么诡计,又朗声喝道:“朋友,当真见不得人么?”
  连问数声,林中毫无动静,不由动了真怒,回头向云瑛道:“师妹,咱们进去,就是龙潭虎穴,也得闯它一闯!”
  云瑛点头道:“只要我们不分开,谁怕他们了!”
  展雄飞点头道:“但仍得小心些,江湖诡诈,花样神奇百出,看来他们必有诡计。”
  说罢,两人同时纵起直向谷内扑去。
  云瑛在纵身同时,已将背上长剑拔出。
  展雄飞虽然由墓中人传了一套神奇的三爻剑法,但至今尚无一柄合适宝剑,为了小心起见,随时拾了一根长有三尺的树枝,握在手中权当剑用。
  两人拼肩扑入林中,先前在谷口看时,是一片黑黝黝的密林,等到进入林内,却并不十分密茂,月光透枝而下,林中并不黑暗。
  展雄飞冷笑一声,道:“在下进林来了,朋友你现现面了吧!”
  只听那声吾在数丈以,嘿嘿笑道:“娃娃,有胆的随我来!”
  展雄飞循声看去,那发声处一条黑影,闪晃向前奔去,身法快极。
  展雄飞冷笑一声,同云瑛晃身追去,又追进数十丈远,奇怪的,尚未将那人追上。
  越追,那树林越密,比初入林时黑暗得多,心中暗自吃惊,自己与云瑛虽因是林中之故,不能展出所学奇异身法,但已将原来轻功施展到极限,见未追上林中人,可见这人轻功不弱。
  正在生疑,两人已追至一片空地,那空地上除了有无数堆白石外,并不见有人。
  心下更是怀疑,又大声喝道:“你这般藏头露尾,岂是武林中人,别给你们七龙庄丢人现眼了。一
  喝声才罢,蓦然又是一声怪笑,自空地对面的林中传来道:“娃娃,你有胆子就过来,我在这里等你。”
  展雄飞心中怒火千丈,双臂一振,人如大鹏搏空,凌空扑去。
  云瑛正待纵身跟去,忽觉身后风声飒然,便知身后有警,长剧夜战八方,斜掠数丈,落至空地两堆白石之间。
  那知脚才落地,耳边陡听嘿笑一声,道:“女娃儿,这是你自找苦吃!”
  忙抬眼四看,登时奇了,忽觉眼前一阵茫茫夜雾,向自己身边涌来,转眼工夫,已陷入雾阵之中,不但看不见展雄飞的去处,连四周景物,也被白雾隔着,眼前白茫茫一片。
  云瑛大吃一惊,生怕敌人隐在雾中,骤下毒手,忙一展飞花无影身法,蓦向展雄飞去处扑去,同时高声喊道:“师兄,别轻进,他们有诡诈。”
  等她落地之时,不但未听见展雄飞的声音,四周仍被一团白雾所裹,心中惊然省悟,暗说一声:“糟了,难道自己入了人家奇门遁甲阵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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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9 11:01:0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九章 荒山中计

  且说云瑛不见展雄飞应声,而且落身处仍在一团白雾中,登时省悟过来,便知中了诡计,误入人家奇门遁甲之类的阵式中。
  虽是心中恁地在想,到底还有些不信,接连纵起几次,直向前面扑去,估量已有三二十丈,那知落身处,始终是一片茫茫白雾,几堆白石,隐隐仍在眼前,那空地先前看来,不过十来丈远,自己竟未纵跃过去,便知自己猜想得不错。
  就在此时,四周陡然又是声声冷笑,笑声森冷,令人背脊上冷气上涌。
  好在长剑在手,展开家传青单剑法,娇叱一声,蓦向吟笑声处刺去。
  但那森冷笑声,彼起此起,好像四周有无数人在冷笑,又好是一个身具奇妙轻功的人,在与自己在白雾捉迷藏一般,到处游走,令她无法捉摸。
  她连刺出数剑,剑剑皆空,有时候劈在石境上,震得虎口生病。
  她一面赶着笑声追劈,一面静听展雄飞声息,过了好一会,竟未听出半点声音,好像展雄飞根本不在谷中。
  不由心中又急又气,连声娇叱,早又劈出十来剑,结果与先前一样,全是白费劲。
  那奇怪笑声,仍绕着她四周发出,忽远忽近,直急得浑身香汗淋漓。
  云瑛想不到中了人家这种诡计,又不知展雄飞是否也像自己一样,被人困住,芳心寸碎柄长剑拚命向笑声处劈刺。
  又过了一阵,忽听有人嘿笑道:“小娃儿,你不累吗?要是把你累坏了,多可惜!”
  虽是在戏谵她,却把她提醒了,心说:“是啊,看来我是白费气力二逗样下去,岂不自己累死?”
  当下停剑冷笑道:“想不到天龙双绝,竟仗着这种邪法欺人,不敢与人在真正武学上见真章,令人可笑。”
  一个声音又在雾中说道:“嘿嘿,诸葛侯的八阵图,也算是邪法?小妞儿,是你自己学识浅薄,不懂这种高深学问罢了。”
  云瑛实在累极,仗剑耸耳而立,她怕有人暗中接近,又怕有人使用暗器伤害自己。
  果然,忽见白雾中几点银星,蓦向自己射来,知是暗器,才要举剑去击落那些暗器,那知剑未拍到,那些金星已自动落地。
  她怔了一怔,心说:“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这射暗器之人,劲力竟这般差劲?”
  突然有人惊咦一声,道:“邪门,难道这小妞儿有先天气功一类的功夫?怎地暗器不能近身甲?
  别人惊疑,可将她提醒了,忽然想起天池圣女所赐云霞披正贴身穿着,难道它竟有意想不到功效?
  跟着又是一阵如雨一般的寒星射来,云瑛就是想用剑去将那些暗器拍落也不可能,索性静观其变,果然,那些寒芒,离身四五丈远,全又自动落地。
  这一来云瑛反而心中大喜,心说:“那夜圣女侍儿曾说”这云霞披能避水火,外力不侵,只此一件宝衣,便可抵得数十年修为。”我怎地将这番话忘了。”
  原来云瑛这些日来,从没舆人动过手,故未试出宝衣好处,这一来,胆子可大了,又想:“只要外力不能侵,我还怕谁来?”
  可是,她虽然心中不怕,但入陷在八阵图中,却无法出得去,此时最令她担心的,反而是展雄飞的安危。
  就在此时,忽然耳边传来一个清脆翠音道:“姑娘别问,快随着我告诉你的方法走,便能出阵了。”
  云瑛一听,这说话的竟是一个女人,而且似是一种千里传音功夫,心中一喜,以为女侍儿前来。
  忽听那声音又响起道:“现在开始走吧,左走五步。”
  云瑛果然左横五步。
  声音又在耳边说道:“右走四步。”
  云瑛跟着又右跨四步。
  声音又道:“奇数已完,现在要踏偶数了,左前九步,再右前八步。”
  云瑛照着走完,声音道:“照刚才走法,再走三次,这叫步三奇。”
  云瑛果然又左五右四,左前九,右前八走了三次。
  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道:“现在再走,前九后一,左三右七,左前二,右前四,右后六,左后八。”
  云瑛心想,怎么这么麻烦,但只得照着走完。
  声音又道:“好了,现在你是在干位,转身向坤方直走,便可出阵了。”
  云瑛忙回身直向前走,果然才走出三四丈远,眼前突然一亮,四下一看,月白风清,林木潇潇,自己仍立在那空地边沿,突地上那几堆白石,仍静静堆在那里,并无疑状。
  正在愕然四顾,身后有人轻叹一声道:“姑娘,你贵姓啊!”
  云瑛大吃一惊,回头一看,不知何时,自己身后一位风姿嫣然的少妇,罗绮飘香,迎月而立,左肩上挂着一个药囊。
  那少妇淡淡一笑,道:“这就是当年诸葛武侯的八阵图啊,好了,现在你算出困了,你看!”
  说罢,伸出纤指向那白石堆后一指。
  云瑛顺着指处看去,这才看清,每堆石后,蜷伏着一个白衣人,似是被人点了穴道,一动也不动。
  云瑛知道适才就是这位少妇救了自己,忙道:“谢谢大娘救了我,但我师兄不知是否遇险了?”
  “你师兄?是否那个姓展的?他可是叫展雄飞?”
  “恩!大娘认识他?”
  “当然认识!”少妇不屑的笑了一下,道:“这样说来,你也是天籁禅师的弟子么?”
  “家师全讳,上白下眉,禅师是敝师叔。”
  “啊,白眉上人!”她目光向云瑛脸上注视着。
  云瑛觉得有些奇怪,但因心中急着展雄飞安危,也没去细想,又问道:“我师兄在何处?”
  少妇冷笑一下,道:“他已被人擒去了!”
  “哎呀!”
  “替他担心么?”
  “他……怎会?”
  “你相信他不会?”
  “是怎样被擒的,受了伤么?”
  “不会受伤的,姑娘,他比你幸运得多。”
  “幸运!”
  “思,对了,他比你幸运,因为他是男人。”
  “为什么?”
  少妇叹了口气,道:“他有着清秀的外形,却是一颗罪恶的心,但我很奇怪,像你这样美丽的师妹跟他在一起,你反而完璧未破,这倒是奇事了。”
  云瑛被她说得脸上一红,但她说展雄飞有一颗罪恶的心,使她骇然,道:“大娘,我师兄,他……”
  “思,他不是一个好人,所以我未救他,而今人家今夜这番安排,就是为了他,他不会有危险的。”
  云瑛顿又不解了,问道:“因为他什么啊?”
  “我说过,因为他有清秀潇洒的外形。”
  “你是说有一个女人看上他?”
  “嗯!”
  云瑛大吃一惊,道:“这样说来,必是那追命阎罗崔阴的女儿了。”
  少妇淡淡一笑,道”姑娘,你猜对了,看你急成这个样子,你们感情不坏,对不对?”
  云瑛几乎眼泪夺眶而出,一紧手中长剑,就想向对面林中扑去。
  少妇地一伸手,已将她挽住:“姑娘,此时他早在七龙庄中了,你一人想去救他,那是办不到的啊!”
  云瑛气着跺脚道:“就是死,我也要去救他!”
  少妇叹口气道:“他值得你爱么?”
  云瑛道:“他做错了事?”
  “嗯,我亲目所见!”
  “窦飞燕!”
  这好比晴天霹雳,本来云瑛就怀疑这件事。听少妇一说,脸色大变,身子几晃,几乎倒了下去。
  少妇连忙伸手将她扶着,叹了一口气。
  云瑛慢慢镇静下来,咬着银牙道:“哼,我非杀那个窦飞燕不可!”
  少妇一怔,道:“你为什么怪她?”
  “她引诱我师兄!”
  “她引诱?”少妇反而有些不解,笑道:“姑娘,你错了,窦飞燕是个好孩子,错的不是她。”
  “你是说我师兄不好?”
  “当然!”
  “他不会,他不会,但是,唉,天啊!”
  少妇叹口气道:“我不该扬人之过,也不该告诉你,但是,我见你是一个一个令人可爱的姑娘,不愿你走错路,坐下吧,姑娘,让我慢慢告诉你。”
  云瑛心如刀割,缓缓的挨身坐下,那少妇才道:“要是我猜得不错,你们是一对情侣,还有过婚约!”
  云瑛含泪点头。
  少妇又道:“那么听我告诉你吧,那夜……嗯,大约是十五晚上,我在太湖中一个孤岛上采药,亲眼看见一个事实……”
  云瑛听她说完,气得浑身发抖,“啊”了一声,伏在少妇肩上,哀哀痛哭。
  少妇抚着她的秀发,叹息一声,道:“姑娘,别哭啦,你现在还来得改正对他的看法。
  云瑛渐渐止了哭声,突然拾起头来,目中现出疑惑神色,道:“大娘,你说是十五晚上?没有错?”
  “不错?我记得最清楚。”
  “这就不对了,十五夜我和他在一起,没有离开半步。”
  “你们在什么地方?”
  “惠山城!”
  “什么?”这一下吃惊的是少妇了,“当真你们在一起,没离开过?”
  云瑛点头道:“我怎能骗大娘,那夜我们确实在惠山城,住在一家客店中!”
  “同房?”
  “不,我们是分房而居!”
  “什么时候分手就寝的?”
  “二更以后,快三更天。”
  少妇脸上更疑惑了,口中喃喃道:“要是三更天,那就不对了,那时也是二更过后啊。”
  云瑛眼珠转动两下,突然道:“我明白了,那是娄南湘玩的诡计,那家伙阴险诡诈,要是我师兄,怎会自己说出名字?说他与窦飞燕有情,那倒可能,要说他用那种手段对窦飞燕,绝对不会!”
  少妇沉思一会,突然扬起脸来,道:“嗯,对啦,那家伙眸子不正,说话时透着阴险,唉,这样说来,我是被人利用了。”
  “利用?”
  “嗯,利用,他是想让飞燕恨他,若是飞燕对你师兄有情,这一来,不是便能转变她了么?而且飞天玉女又最爱这个女儿。岂有不帮助他与你们作对的,而我便是这样的证人,当真计划得巧妙已极。”
  云瑛突又立起身来,道:“大娘,可知七龙庄是怎么一个走法?”
  “你是要去救他脱险么?”
  云瑛点点头。
  少妇又道:“姑娘,七龙庄我虽知道,但你一人去准不成,而我,又不愿舆那些人见面,但是,我知道,你师兄绝没危险,何必急在一时。”
  少妇越说没危险,云瑛可比有危险心中更急,咬牙道:“我不怕,说什么我也得现在去
  少妇忽然明白过来,笑了一笑,道:“嗯,你心中在难受,担心崔阴那女儿?对不对?”
  云瑛默然。
  少妇又道:“天龙双绝武功不去说它,庄中住了许多黑道人物,也不去管它,单是三铃在七龙庄中,你估量一人成么?再说,那七龙庄四周,全像这儿一样,一草一木,全布置成五形阵图,别说那些人对你出手,即使袖手旁观,你如何进得去?去了还不是白赔一条命。”
  少妇恁地一说,云瑛可为难了,自己虽有云霞宝衣,和天池奇妙身法,独对这种阵图之类,却毫无用处?但她又如何按得下这口怒气,心中为难已极,急得眼泪直流。
  少妇见她急得如泪人似的,似是十分同情,突然叹口气道:“别哭啦,姑娘,这事只有一个法儿,只是,怕你不愿意。”
  云瑛急得心乱如麻,一听有法子,脸上微现欢容,道:“大娘,只要有法子,我那有不愿意的?”
  “愿意就好!”少妇微笑道:“要毫无阻碍的进入七龙庄去救他,唯一办法,是找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来!”
  云瑛眨了两下眸子,道:“大娘说的是飞天玉女的女儿?”
  “嗯,对了,就是她,姑娘大约知道,飞天玉女与天龙双绝是同门师兄妹?所以她女儿去七龙庄才毫无阻碍。”
  云瑛真是不愿了,心想:“这不是前门驱狼,后门进虎么?”
  蓦一跺脚道:“我不要找她!”
  少妇淡淡一笑道:“我早知你不会愿意的,但这是唯一可走的路啊?姑娘,你可将一个敌人和一个友人比较过么?要是崔阴的女儿得了你师兄,对于你将是什么后果?要是不救他,而他又不向崔阴的女儿屈服,又将是什么结果?但对于飞燕那就不同,她除了情字以外,不是你的敌人,要是你师兄不愿意,最低限制,那孩子不会危害他,对不对?”
  云瑛仍是低头不语。
  少妇又道:“再说,飞燕对你师兄那一点误会,也该早一点澄清,免使那个姓娄的奸谋得逞,不然,若将飞天玉女也逼成了敌人,你们这场麻烦,不是更困难了么?这叫做凡事应大处着眼,应顾全大局,姑娘,你可同意我这说法?”
  这一番话,说得义正辞严,她虽然芳心欲碎,但想到展雄飞安危,想到两位叔叔陷在魔掌中,在无可奈何心情下,只得点点头。
  少妇笑了,笑得甚是嫣然,又道:“那么?姑娘可先回桐庐城去等我,由我去神狼谷走上一趟,这一来,那姓娄的小子也难逃公道了。”
  说了大半天,云瑛尚不知少妇是谁?当下问道:“大娘,你贵姓啊?”
  少妇笑了一笑,道:“武林中知道我的人很少,姑娘可听说过“采药仙子董如秋”这个名字?”
  云瑛一听,当真未曾听过,单从人家暗中指引出阵学问看来,必是一位隐世高人,能用千里传音之法,那武功自然错不了,心中甚是仰慕。
  忙深深一福,道:“董前辈真是神仙中人,超然武林之外,我真仰慕得紧。”
  采药仙子笑了一笑道:“那能当得神仙二字,超然武林恩怨之外,倒是事实,这便是我不能助你去七龙庄的原因了。”
  当下,两人飞掠而起,离开了大龙门山。
  且说那展雄飞双臂一振,霍地一掠而起,直向对面林中扑去。
  因为林中人一再将他激怒,他展出凌空虚渡轻功,几个梯云纵,已扑到林梢,点枝斜掠,飘身落到林中。
  脚才点地,陡然闻着一阵如兰似麝的香味,先还以为是谷中花香,那知抬眼四下一扫,林中浓枝遮月,黑沉沉的,竟然看不见林中情况。
  蓦然觉得情形有异,正想掠身返退,耳中陡又有人冷森一笑。
  展雄飞哼了一声,一横手中树枝,循声向冷笑处看去,但见触目处,全是风摇月影,始终看不出冷笑之人。
  展雄飞大怒,正要出声大喝,忽又听得一个冷森的声音道:“娃娃,这可是你自己找死,你已活不过十二时辰了。”
  话声才落,突然一阵头昏眼花,身子摇摇欲倒,心知中了敌人毒香,强提一口真气,横枝向话声处扫去。
  那知他不用力还好,他这一用力,身子竟无法站稳,随着树枝扫势,一个踉枪,人已扑倒林中。
  他半昏迷中,觉得已被人一把抓起,向前奔去,他想挣扎,却又浑身乏力,心中好生失悔,自己一再提高警觉,依然中了人家道儿,云瑛师妹,必也不会幸免。
  渐渐,觉得挟着自己的人,已停身不走,耳中一阵潺潺水响声,似是停身处,正是在一个溪涧之旁。
  耳中听得有人问道:“捉来了么?”
  挟着他奔行之人答道:“嘿嘿,他能逃出老夫的计算么?”
  “把他扔下这毒蛇涧去吧,让他落在万蛇钻尸而死!”
  “不禀报堡主?”
  “不必了!这小子留不得,要是被姑娘知道,这小子就死不了。”
  “为什么?”
  “嘿嘿!你还看不出来?崔姑娘从桐庐城回来,便一再赞扬这小子人品好,武功好,那言外之意,不是看上了这小子是什么?所以若被她知道了,这小子便不会死!”
  展雄飞虽然中了毒香,但人神智尚清,他们谈话,听得清清楚楚,心知,他们所说得姑娘,必是那个玄衣少女,他脑中隐隐还闪动着那个俏丽的影子,和临去秋波那一瞬。
  就在此时,挟着他的人,突然抓着他的手臂和大腿,高高举起,嘿笑道:“小子,死在我们阴阳双煞手中,你已不算冤,黄泉路上你慢慢走吧,你那同伴一会也就来。”
  展雄飞心中一惨,心说:“完啦,想不到我展雄飞命绝于此?”
  正在高高举起,要丢未丢的瞬间,忽听有人一声娇喊道:“老前辈,别忙啊?我有话说!”
  香风飒飒,一个女人电射而至。
  只听阴阳双煞同时哈哈大笑,挟着展雄飞的那人说道:“姑娘不在庄中,到此则甚?”
  那女人喘息了两声,道:“这人是谁啊!”
  旁边那人干笑一声,道:“是在庄后谷中捉着的一个臭小子,正要把他扔下毒蛇涧去。”
  那姑娘道:“等我看看,是谁啊!”
  举着的人,似是无可奈何的阴笑一下,将他轻轻扔在地上。
  展雄飞睁眼一看,正是那玄衣少女,立在自己身侧。
  玄衣龙女突然一怔,惊呼道:“啊呀,怎么是他,你们伤了他么?”
  “没伤!是中了追魂毒香。”
  玄衣龙女,拍着胸脯儿道:“哎呀,好险,老前辈,你们真是!”
  阴阳双煞同时干笑了两声,道:“姑娘不要他死?”
  “嗯!”
  “若是堡主知道了,责怪下来怎么办?”
  玄衣龙女道:“老前辈不会不说么?两位去巡山吧!交给我好啦!”
  双煞走后,玄衣龙女似是怜惜的抚着展雄飞头发,道:“你怎么当真来了?唉!我正想明天去知会你,叫你别来,唉!还算我赶快一步,不然便不堪设想了,这毒蛇涧一丢下去,连骨头也会被蛇吃掉”
  笑了一笑又道:“唉,本想放你走,偏又中了爹爹的追魂毒香,身边又没带解药,没法子,只得委屈你去庄中住两天了,等我给你解毒后,再设法放你走!”
  说罢,轻轻将展雄飞抱起,踏月奔去。

      (Cafcerz OCR,初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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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5 08: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十章 胭脂陷阱

  展雄飞被玄衣龙女抱起,他虽然有点昏迷,但尚有知觉,只是口不能言四肢无力,挣扎不得。
  那玄衣龙女渐渐将步子缓了下来,不时低头看了展雄飞一眼,脸上流露出又喜又爱的表情。
  展雄飞被一个软玉温香的少女抱在怀里,鼻中幽香阵阵,尤其是,当她低头向他凝视的时候,那幽香更是撩人,展雄飞心中叹了一口气,暗忖:“唉,看来自己生命可保,但又是一重情劫,只不知云瑛师妹怎样了?”
  前面说过,这玄衣龙女年届标梅,春心早已荡漾,庄中和与爹爹来往的人,没一个被她看得上眼,所以芳心无处寄托,才终日四处游玩,排解心中苦闷。
  她又是一个被娇纵和宠坏了的姑娘,并不是不知羞耻,而是行事素来大胆,毫无顾忌,在悦来栈中,一见展厅飞这等俊秀人物,一颗芳心,早飞向郎身,苦于她是爹爹的敌方,身边又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师妹,要想武功制服他们,又自知武功不敌。
  她虽年幼,却甚工于心计,一边走,一边筹思办法。
  如今心愿得偿,那还不又喜又爱,她走走停停,不时低下头来,凝视怀中俊美的人儿有着说不出的喜悦。
  月光照在展雄飞微带惨白的脸上,星目半闭,剑眉微蹙,微微现出痛苦神色。
  玄衣龙女忍不住将香腮贴在展雄飞脸上,说道:“难受吗?不要紧,回到庄中你就会好的,唉!我们像是真正有缘,一见面我就喜欢你,你乖乖的啊,我不会亏待你的。”
  那幽幽的,甜美的,关切的声音,传入展雄飞耳里,令展雄飞心中微微起了一阵涟漪心说……这姑娘怎地热情奔放若此?”
  继又想道:“是了,像双绝那等人物,那还会有好女儿来,必是一个厉贱之人。”
  心中恁地一想,立将那心中涟漪抑去。
  玄衣龙女亲切的安慰一阵,才又放步奔去。
  她不走庄门,却由门后越墙而入,进了一座精致小院。
  早听有婢女迎了上来,道:“小姐,他是谁啊?”
  玄衣龙女低叱一声:“别张声,快将院门关上,任谁来,就说我已睡了。”
  她抱了展雄飞,进了一间绣帘低垂的房中,轻轻将他放在一张绣榻上,又连忙回身将窗户掩上,才低低吁了一口气,抽出襟间罗帕,拭去额上香汗。
  一会工夫,那婢子推门进来,玄衣龙女吩咐道:“快取温水来!”
  婢子才回身,玄衣龙女又道:“炉中给我添上百合香,还有……啊,没什么啦,听好院门,别让人进来。”
  婢女年龄舆姑娘差不了多少,见此情形,心中早料个八九,抿嘴一笑,回身倒了一杯温水,又自动在妆台抽柜中,寻了一个红色小瓶,走到玄衣龙女身边,道:“小姐,水来啦,大约你忘了吩咐取药啦,看来他是中了堡主的追魂毒香。”
  玄衣龙女噗嗤一笑,道:“死丫头,你倒鬼灵精。”
  说罢,取过红色小瓶,倾出一颗红如赤丹的丸药,袅袅婷婷的走到床前,才要伸手喂向展雄飞口中,那婢女突又喊了一声:“小姐!”
  玄衣龙女回头问道:“什么?”
  婢女附身说了几句,玄衣龙女抿嘴笑了一笑,却瞪了婢女一眼,道:“死丫头,你倒心眼多!”
  口中虽然在骂,秀目却转了两转,沉吟一下,点点头道”嗯,我有办法!”
  婢女神秘笑道:“人家为小姐,小姐反而骂人。”
  玄衣龙女噗嗤一笑,道:“别多嘴了,我还吩咐你有事呢?”
  婢女扮了一个鬼脸道:“知道啦,添上百合香啊!”
  玄衣龙女这才将那红丸放入展雄飞口中,半俯娇躯,将展雄飞身子抱起,自己趁势坐下,将展雄飞倚在自己右肩,右手端起茶杯,慢慢的将一杯水喂完,但却随手一按,点了展雄飞睡穴。
  那药一入口时,芬香满齿,但因被点了睡穴之故,人已昏沉睡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展雄飞忽然醒来,翻身坐起,觉得人已清醒,知道毒气已解,暗自运行真力,已完全恢复。
  但抬眼一看,不是初来那间绣房,而是在一座高楼之上,正要下床,蓦听床后有人轻笑一声,走出一个身着轻纱的少女,蛾眉淡扬,长裙曳地,娇笑嫣然。
  展雄飞一看,正是救了自己性命的玄衣少女,当下忙抱拳道:“谢谢姑娘相救,在下这厢有礼了。”
  玄衣龙女眼皮如一泓秋水,晶莹明致,向他一扫,噗嗤笑道:“你完全好了!”
  展雄飞点头道:“谢谢姑娘,我已全好了。”
  方表龙女伸出芊芊玉手,掠了一下鬓发笑道:“别客气,请坐啊!”
  说罢,轻轻一拍织掌,门口早现出一个青衣女婢,端了一盘酒菜进来,摆在一张紫檀木雕花黑漆小桌上。
  玄农龙女含笑道:“公子定是饿啦?吃点饭食吧,粗稀淡酒,真是不敬得很!”
  展雄飞见她彬彬有礼,全无摇邪之态,不好拒绝得,只得肃容道:“谢谢姑娘盛情招待,真是感激得很。”
  玄衣龙女含情一笑,伸出皓腕,持起银壶,亲自为他斟酒,又将自己面前酒杯斟满,举杯道:“来啊,我先敬你一杯,祝贺我们相逢!”
  展雄飞只得举杯干了。
  玄衣龙女早又举箸道:“先吃点啊,我们慢慢说话。”
  展雄飞是盛情难却,勉强吃了一些,但因心中惦念着云瑛,那里吃得下。
  玄衣龙女明眸在展雄飞脸上瞬了一瞬,叹口气道:“你吃不下,是不是?”
  展雄飞坦白点头道:“我想请问姑娘,我那师妹现在怎样了?”
  玄衣龙女幽幽看了他一眼,道:“放心吧,她没事!”
  “她也在贵庄?”
  “现在没有,但迟早她会要来的,不过,你放心好了,我担保她会没事就是!”
  展雄飞见她说得认真,心中可放了心,忙又问道:“姑娘可否告诉我,剑圣蒋伯潜和黄山二剑三剑及那孩子,是否被囚在庄上?”
  玄衣龙女点头道”不错,他们误入庄外五行阵中,所以被我爹爹擒住了,但是,爹爹舆他们无怨无仇,所以暂时请他们住在庄上。”
  展雄飞吃惊道:“你们庄外布置得有五形阵?”
  “是啊,我们这七龙庄外,周围全有五形阵,反五形的阵式,若无人引路,任何人也无法进去的,就是你吧,要是独自一人想走,那是绝不会成功的。”
  展雄飞微微一笑,“你不相信么?我说的可是真话,因为我爹爹门下,有许多奇人异士前来投奔,你听过神机诸葛这个人么?”
  展雄飞太吃一惊,心说:“怎地神机诸葛一这种闻名的隐世高人,也会投在双绝的门下?”
  “你觉得诧异么?”
  “嗯!”
  “这也是真的,神机诸葛现在就在我们庄中。”
  “那么?那徐素娥和三铃也在这儿了?”
  “嗯,是我回庄后才知道的,她们现在是爹爹的贵宾,唉,爹爹也真是,专门同这些人来往。”
  玄衣龙女说到这里,脸现黯然之色。
  展雄飞想不到眼前这个少女,却是一株出污泥而不染的红莲,不由对她改观了一些。
  又问道:“那么姑娘可准备让我离贵庄?”
  玄衣龙女幽怨的看了他一眼,道:“因为近来庄中发生事故,所以四周全有人把守,我爹爹的性情又甚是暴躁,若是被人发觉了,连我也不便,你安心住下去,让我慢慢想法子。”
  说完,玄衣龙女便改变话题。,探问展雄飞身世姓名及过去经过。
  展雄飞则不隐瞒,坦然说了。
  那玄衣龙女咬着樱唇听完,突然噗嗤笑道:“难怪你们那么亲热,你又那般开心她,原来你们已定亲啦,唉,我真苦命,爹爹一天到晚,忙他自己的事,我母亲早又去世,像野丫头般长大,从来没人关心过我的事,我真羡慕你们!”
  展雄飞听她说得凄楚动人,不由同情起来,说道:“姑娘才貌双全,难道还没有定亲?”
  玄衣龙女脸上涌起一阵红晕,叹口气道:“我不是说过么?爹爹从没想到这些!”。
  展雄飞立刻意识到,这是一个怀春少女的悲哀,心想:“一个热情奔放的姑娘,芳心无托,兼之又是武林女儿,自然没那些世俗女儿之态,无怪她有些放浪形骸之态,说起来,也不能怪她了。”
  玄衣龙女又叹口气道:“人生的事,是不能比的,那会每个人都如意,譬如我心中有一个人,但人家心中却不一定有我,勉强也没有用,这就是命运,我们不谈这个啦,吃酒吧!”
  说完,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玄衣龙女似是不胜酒量,数杯才暍完,粉脸酡然,那一对双眸,更是不时在展雄飞脸生转动,不时出吃吃浅笑,撩人已极。”  展雄飞现在虽然尚不知这是玄衣龙女故意布下的胭脂陷阱,但已意识到要发生什么事情,心中好生为难,目不邪视的吃了一口酒菜,起身道:“谢谢姑娘招待。”
  玄衣龙女斜乜醉眼,道:“那么我也不吃啦,我总想法子送你出庄就是,这儿是我的地方,外人不敢来,你放心好啦!”
  那知她才立起,脚下立时一个踉跄,似是酒醉站立不稳。
  展雄飞不由伸手将她扶着,玄衣龙女却趁势倚在他怀中,咯咯低笑,春情洋溢,指着床道:“我醉啦,我要在这儿歇歇!”
  展雄飞被人家救来,难道说不要人家睡么?只得将她扶上床去,一个人坐在房中,沉思脱身之事。
  他曾经想到闯出去,但神机诸葛所布的五形阵他无法理解,知道绝难闯出,而又硬与双绝去动手,但自己武功,说什么也不是双绝和三铃等人的对手,一个不好,更要岔事,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他一个人呆在房里,凝视着窗外的蔚蓝天空出神,忽听玄衣龙女在床上“嗯”了一声,忙回头看去,立时脸上一红,心中一阵怦跳。
  原来那玄衣龙女正在香梦酣沉,因为转侧的结果,那白色纱裙,已卷老高,现出一双羊脂玉液般的均匀大腿,连粉红亵裤,也现出半截。
  无异是一种诱惑,展雄飞虽然心中未存邪念,但也不由多看了两眼。
  那知又见她转侧了两下,忽然胸前纱衣也松开了,酥胸半露,随着她呼吸,一起一落,便像两个喷火的圆球,在眼前不断晃动,展雄飞本能的身上起了一阵异样的感觉,有一股热力尚在向上升。
  突然,他暗自警惕起来,忙掉开头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镇念凝神,心说:“怎的贪看人家一个姑娘家睡觉起来!”
  他想逃避这种诱惑,便想走出房去,那知那门却由外面反扣,他走到窗前一看,原来这座楼城矗立在一座宽大的花园之中,园中架挽茶靡,香飞碎玉,而且那翠竹下,花丛中,不时有人走动,自己若贸然出去,准会被人发现。
  他犹豫了一阵,只得又退回桌边坐下,忽然,他酒后有些口渴,见窗前案上,有一茶壶茶杯,忙去斟了一杯茶喝下,觉得这茶香馨无比,喝后余香满口,不禁又喝了一杯。
  口渴虽解,但身上渐渐却又躁热起来,不知怎的,不自禁的又向床上看去。
  展雄飞是人,而且还是青年人,年青人更有另一种需要,何况他身体中,还有一种力量在推动,虽然理智在阻止他,然而一种生命的本能,却又在催促他,于是,他不可遏止的眼中喷火,双目发直,一步一步的向床前走去。
  但这时睡在床上的女衣龙女,却将展雄飞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她欣喜,而又有些惊恐,她欣喜的是自己一手设计的图谋快要实现了,然而,她是未经人事的姑娘,因为她一生任性,所以大胆的作了这种决定,居然成功,但一个少女,在第一次与男人接触,虽然是她所爱之人,也不由芳心怦怦乱跳,真是又惊又喜,乍喜还羡。
  渐渐展雄飞已身到床前,双手微微抬起,缓缓向玄衣龙女身后落去。
  玄衣龙女忽然嘤咛一声,身子向床内一滚。
  展雄飞在嘤咛声中,突然一怔,蓦然退了一步,愕然向床上看住。
  就在此时,,楼下。一阵咚咚步声,向楼上走来,跟着那女婢声音拍门道:“小姐,窦家小姐来啦,堡主吩咐,立等小姐前去相见。”
  一阵拍门声,立又将展雄飞神智恢复不少,蓦又退了数步,呆呆的立在楼中。
  床上的玄农龙女,本来就没睡着,正见好事将偕,却不料婢女前来相唤,真是一肚子气,听说是窦飞燕来了,两人已敷年不见,而且又是爹爹之命,立命出去,只得翻身坐起,没好气的应了一声。
  “死丫头,嚷什么?知道啦,我这就去。”
  骂完,又抬头向展雄飞娇羞一笑,惊鸿般转入床后。
  一会工夫,已换了一身玄色衣裤,含情脉脉的走到展雄飞跟前,道:“别急啊,我去去就来,乖乖的等着我啊!”
  说罢,推开楼门,下楼去了。
  经这一来,展雄飞欲念顿消,觉得情形有些不对,她本来未醉,也未真的睡着,这些全证明是她策划安排,而且也觉得适才吃的那杯茶也有异,不知怎的吃茶以后,便控制不住自己起来。
  心中恁地一想,不由冷汗涔涔,暗说一声:“好险,若非适才那婢女前来呼唤,岂不将一身清白,毁在这小丫头手里?”
  先还对她有一份感激和同情,如今却把她看成蛇蝎,不由冷笑了一声。
  心中暗自划算,这庄外全有五形阵图,进出不易,我现在既然进来了,何不趁入夜后,前去将三指神驼等人救出,再筹脱身之策。
  忽听一个人脆笑道:“崔姊姊,你们这儿我几年不来啦!”
  展雄飞一听,这声音好熟,似是飞燕声音一般,蔫然想起,心说:“是了,那红沙掌孟振远曾说,天龙双绝与飞天王女出自同门,这说话之人,准是飞燕无疑!”
  玄衣龙女声音已传来道:“是啊,你老不来玩,爹又不肯让我远行,怎地你今天来了。”
  只听飞燕咯咯笑道:“是娘要我来啊,她见我怪闷的,要我来找你玩几天!”
  要是平时,玄衣龙女正没伴儿,有这个调皮的小妹妹来,两人又同是没笼头的马,那还有不欢迎的,但现在的玄衣龙女,却心不在焉的答道:“妹妹,多不巧啊,我正有事要出去,没法陪你玩啦!一飞燕咯咯笑道:“你到那儿?我跟你到那儿去玩。”
  “那地方你不能去!”
  “为什么?”
  “因为……因为……”
  “别因为因为的啦,我老远跑来,你好意思不陪我么?一玄衣龙女似拿她没法儿,又道”白天陪你玩倒可以,可是我现在晚上爱静,不喜欢与人同榻,你又爱调皮,不老实,这次不许你跟我睡。”
  飞燕又咯咯笑道:“好姊姊,你又没姊夫,为什么不要我跟你睡呢?我要嘛,我不调皮就是!”
  展雄飞听得暗笑,心想:“遇上这个扭股糖,大约她无法摆脱了,这倒好,有人将她缠着,晚上行事可少些顾忌。”
  玄衣龙女又道:“妹妹,当真我晚间爱静啊!”
  好像飞燕在扭着腰股道:“嗯,我知道啦,准在你房中藏得有男人,才不要我跟你睡!”
  玄衣龙女似是急了,道:“妹妹,你又调皮了,胡说八道的说些什么?看我不撕你的嘴才怪!”
  说完,似是伸手要打。
  只听飞燕咯咯乱笑,在绕着房中桌椅逃躲一般,边躲边央告道:“好姊姊,我不胡说啦,饶我这一遭儿吧!”
  “你还乱说不?”
  “可要我晚上跟你睡?”
  “不行!”
  “那我还要说!”
  又是一阵脚步声,闹成一片。
  笑闹了一阵,那飞燕突然又道:“姐姐,听说徐素娥和三铃伯伯全来了!”
  玄衣龙女道”他们住在西院,啊!我忘记告诉你啦!这回你可别乱跑啊!尤其是晚间,时常有事故,别闯进庄外阵中去,让他们把你当作敌人了。”
  飞燕笑道:“我说奇怪啦,这回来,进庄的路,全不对了,东一拐,西一弯的多别扭,原来有阵法儿呀,好姊姊,明儿你教我好不好,免得我走错路时出不来!”
  “教你?”
  “嗯,不行么?”
  “我可不敢告诉人,连我也只知道庄前庄后两处走法。、”
  “那不就成了么?我只学那两处,姊姊若肯教我,我便晚间不跟你睡在一起!”
  “那不成,爹知道了我会挨骂的。”
  “不教?”
  “不教。”
  “那我可跟你睡定啦,不然我迷路怎么办?”
  飞燕又咯咯笑道”其实你偷偷教我,我不说,伯伯怎会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是外人,冲着娘,他好意思骂么?”
  “要是我教了你,你便不赖着跟我睡?”
  “当然,说话准算数!”
  玄衣龙女被她磨得没法子,叹口气道:“长大了这许多,还跟小时候一样缠人?”
  飞燕又咯笑一声,道:“谁教你是姊姊呀?啊,对啦,听说有个剑圣和什么黄山二剑三剑的囚在庄中,在什么地方啊?”
  玄衣龙女吃惊道:“谁告诉你的?”
  “伯伯呀!”
  “爹怎会告诉你?”
  “我进庄时,大伯伯正跟二伯伯在谈他们呀,听说剑圣现在是个驼子,驼子最好玩,所以我想去看看。”
  玄衣龙女呸了一声道:“驼子有什么好看?真是小孩子!”
  “不嘛,我就是爱看驼子嘛,好姊姊,快告诉我!”
  展雄飞听得心中一动,心说:“怪啊,看来这飞燕不是无因而来,难道……难道她是专来救我们出险的?不然怎会来得这么巧?”
  忽听玄衣龙女道:“在地牢中呀,地牢你也要去?”
  “东牢?还是西牢?”
  “鬼丫头,你就打破沙锅问到底,你好像是探消息来的?”
  “对啦,我就是探消息来的,总不成,也把我关起来?”
  “好啦,鬼丫头我总缠你不过,那地牢千万去不得,去会有危险的。”
  “那么,明天你告诉我出入那些阵式的方法吧,要不然我会闷死了,等于坐在大牢里。”
  “明天?”
  “明天不行就后天吧,反正这两天我要跟你睡在一起!”
  “不,就是现在吧!”
  “今天我不学,好姊姊,让我跟你睡一夜成不成?”
  “不嘛!”
  “好妹妹,我还是现在教你吧!”
  飞燕咯咯笑了几声,道:“我知道,准是另有人陪你,好啦,我不捣蛋,教我吧,不陪你睡就是。”
  这才听两人唧唧哝哝谈了好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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