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武侠论坛

 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连载] 向恺然(不肖生)全集之近代侠义英雄传[佚失补齐版]

[复制链接]
 楼主| 发表于 2023-5-5 07:11:33 | 显示全部楼层

       李富东一步紧似一步,霍俊清也一步紧似一步。穿长袍的毕竟吃亏,转折略笨了些儿,被霍俊清抢了上风,步步逼紧过来,李富东只得步步往后退。霍俊清的弹腿,在当时可称得盖世无双,见李富东后退,就乘势飞起一腿。
      李富东知道不好,急使出霸王卸甲的身手,竭力向后一挫,原打算挫七、八尺远近,好将长袍卸下,重整精神和霍俊清斗个你死我活的。
      没想到已向后退了好几步,背后有个土坑相离不过五、六尺,这一退用力过猛。下盘抵住了土坑,没有消步的余地,上盘便收勒不住,仰面一交,跌倒在土坑上面。土坑承受不起,同时塌下半边。
       还亏得李富东的工夫老到,跃起得快,不曾陷进土坑的缺口里,若在旁人陷了下去,怕不碰得骨断筋折吗!
       但是,李富东虽然跃了起来,无奈上了年纪的人,禁不起这般的蹉跌,已跌得心虚胆怯。勇气全无,不能再动手了。
   
       霍俊清见他一跃而起,以为尚不肯罢休,仍逼紧过去。李富东只得拱手喊道:“罢了!名不虚传,固是少年豪杰!”
       霍俊清这才停了步,也拱手谢罪道:“冲撞了老前辈。”
       王老头哈哈大笑道:“好一场恶斗。我的眼睛走运,这个土坑倒运。”
       说得李富东、霍俊清都笑了。
   
       李富东这回虽是败在霍俊清手里,然心中并不记恨,倒很佩服霍俊清,说王五爷所夸赞的,确是不错,定要挽留霍氏师徒多住几日。
       霍俊清见李富东一片诚心,又在新正闲暇的分上,不便执意要走,遂住下来,又住了三日。
       第四日早,霍俊清还睡在床上,不曾起来,忽被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惊醒来了,侧耳听去,只听得李富东的声音,在外面大声说道:“这是从那里说起!快解下来救一救试试看。”
       接连就听得唉声叹气,不觉吃了一惊,心里暗忖道:他家有什么人寻了短见吗,不然怎么说解下来救一救呢?
       一面忖想,一面翻身坐起来,看刘震声已不知何时起去了,遂披衣下床,才走到房门口,即见刘震声面色惊慌的走了进来。

       霍俊清连忙问道:“外面什么事是这们闹?”
       刘震声不待霍俊清问下去,即双膝往地下一跪,两眼泪如泉涌的哭道:“弟子该死。摩霸大哥死在弟子手里了。”
       霍俊清陡然听得这们说,心里大吃一惊:以为刘震声私自和摩霸较量拳脚,将摩霸打死了,不由得大怒骂道:“你这东西的胆量真不小!我带你在人家作客,你怎敢瞒着我去和人动手。这还了得!”
   
      刘震声忙分辩道:“不是弟子打死他的,是他自己悬梁自尽的,弟子并不曾和他动过手。去年他来天津请师傅的时候,他要和弟子赌赛,看师傅和李爷较量,谁胜谁负。他说李爷胜,我说师傅胜,他便要和我赌彩。他说有一所房屋,可拿来做赌,弟子也只得拿房屋和他赌。
     “不料这回李爷不曾胜,他对弟子说,三日内交割房屋。弟子说这不过赌了玩的,岂真个要交割房屋吗?他说不行,男子汉大丈夫说话,那有说了当玩的,三日内必交割房屋给你。   
     “他说完就出门去了。直到昨日才回来,神气颓丧的将弟子拉到僻静的地方说道;‘我对不住你。我哥子不肯给我做脸,说祖宗传下来的产业。不能由我一个人作主,拿了和人做赌赛的东西。我向他叩头,求他曲全了我这一次的颜面,以后不敢这们了。他只是不肯,说只得这一所房屋,输给人家就没有了,我不能住在露天里,给你全颜面。听凭我如何哀求,他不但不肯,后来反要动手打我,我只得忍气吞声的回来,我实在对不起你,欠了你这笔债,只好来生变牛马来偿还你罢!’
     “弟子当时见他这们认真的说,便用许多言语安慰他,他低着头一言不发。弟子实没有想到他就此要寻短见,虽说不是弟子打死了他,也不是弟子逼死了他,他和弟子赌赛,总得算是死在弟子手里,想起来心里实在难过。”
       说罢,伏在地下痛哭。

       不知霍俊清怎生说法,且待第十四回再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7 06:55:2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四回 伤同道痛哭小英雄 看广告怒骂大力士
(1923年9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7期,疑似9月9日农历白露节气出刊)

        话说霍俊清听了刘震声哭诉的话,错愕了半晌,心想这事真是出人意外,也不能责骂刘震声,也不能归咎于摩霸的哥哥,只能怪摩霸的气量过于褊仄。但是,这们一来,教我怎生对得起李爷呢?
        正要止住刘震声莫哭,打算出去看有没有解救的希望,只见李富东泪流满面的走了进来,见面就跺脚叹气道:“霍爷,你看!这是从那里说起。我的老运怎的这般不济,仅仅一个如意些儿的徒弟,都承受不了,还要是这们惨死,真比拿快刀割我的心肝更加厉害。”
        霍俊清也两眼流泪的叹道:“谁也想不到有这种岔事闹出来。这只怪我这小徒不是东西。”
   
       李富东连忙摇手,止住霍俊清的话,一面弯腰拉了刘震声的手,一面用袍袖替刘震声揩了眼泪道:“怎么能怪他呢?”
       接着就温劝刘震声道:“刘大哥心里快不要如此难过。我徒弟的性情我知道。他今日悬梁自尽,可知你昨日对他很客气。他在我跟前二十多年,我索知他是这们的脾气,服软不服硬,最要强,最要面子。
     “他赌输了房屋,没得交割你,刘大哥若一些儿不客气,硬问他要,倒没事了,他决不会自尽。你越是对他客气,用言语去宽慰他,他心里越觉难过,越觉没有面子,做不起人。这全是由于我的老运不济,谁也不能怪。”
   
        霍俊清问道:“已解救过了,无望吗?”
        李富东悠然叹道“那里还用得着解救,大概巳经去世好几个时辰了。”
        霍俊清道:“李爷若不强留我师徒久住在这里,或者还不至出这种岔事。”
        李富东摇头道:“死生有命,与霍爷师徒住在这里有什么相干!”
        李富东虽则是这们说;然霍俊清师徒总觉得心里过不去,走到摩霸的尸体跟前,师徒都抚尸痛哭了一场。

        就在这日,辞了李富东和王老头,回天津来。闷闷不乐的过了两个多月。
   
       这日正是三月初十,霍俊清独自坐在账房里看账。忽见刘震声笑嘻嘻的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红红绿绿的纸,上面印了许多字迹。
霍俊清掉转身来问道:“手里拿的什么?”
       刘震声笑道:“师傅看好笑不好笑,什么俄国的大力士跑到这天津来卖艺,连师傅这里也不来拜望拜望,打一声招呼。这张字纸便是他的广告,各处热闹些儿的街道都张帖遍了。我特地撕几张回来,给师傅看看。”
   
      霍俊清伸手接那广告,旋正色说道:“我又不是天津道上的头目,他俄国的大力士来这里卖艺。与我什么相干。要向我打什么招呼?”
      说着,低头看那广告,从头至尾看完了一道,不由得脸上气变了颜色,将广告纸往地下一摔,口里连声骂道:“混帐,混帐!你到我中国来卖艺,怎敢这般藐视我们中国人,竟敢明明白白的说我们中国没有大力士!”
      刘震声问道:“广告上并不曾说我们中国没有大力士,师博这话从那里听得来的呢?”
霍俊清道:“你不认识字吗?这上面明说,世界的大力士只有三个:第一个俄国人,就是他自己;第二个是德国人;第三个是英国人。
    “这不是明明白白的说我中国人当中没有大力士吗?他来这里卖艺,本来不与我相干,他于今既如此藐视我中国人,我倒不相信他这个大力士,是世界上第一个,非得去和他较量较量不可!”
   
       刘震声正待问怎生去和他较量的话,猛听得门外阶基上有皮靴声响,连忙走出来看,原来是霍俊清的至好朋友,姓农名劲荪的来了。
       这农劲荪是安徽人,生得剑眉插鬓,两目神光如电,隆准高颧,熊腰猿臂。年龄和霍俊清差不多,真是武不借拳、文不借笔,更兼说得一口好英国活,天津、上海的英、美文学家,他认识的最多。
       想研究中国文学的英、美人,时常拿着中国的古文、诗词来请农劲荪翻译讲解,研究体育的英、美人,见了农劲荪那般精神、那般仪表,都不问而知是一个很注重体育的人,也都欢喜和他往来议论。

       那时中国人能说英国活的,不及现在十分之一的多,而说得来英国话的中国人,十九带着几成洋奴根性,并多是对于中国文字一窍不通,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认得、都写不出,能知道顾全国家的体面和自己的人格的,一百人之中大约也难找出二、三个。
      这农劲荪却不然,和英、美人来往,不但不敢对他个人有丝毫失敬的言语和失体的态度,并不敢对着他说出轻侮中国的国体和藐视一般中国人的话。
有不知道他的性格而平日又欺凌中国人惯了的英、美人,拿作一般能说英国话的洋奴看待他,无不立时翻脸,用严词厉色的斥驳,必得英、美人服礼才罢。不然,就即刻拂袖绝交,自此见了面决不交谈。
      英、美人见他言不乱发,行不乱步,学问、道德都高人一等,凡和他认识的,绝没一个不对他存着相当的敬仰心。
      他生性喜游历,更喜结交江湖豪侠之士,到天津闻了霍俊清的名,就专诚来拜访,彼此都是义侠心肠,见面自易投契。
   
      这日,他来看霍俊清,也是为见了大力士的广告,心里不自在,想来和霍俊清商量,替中国人争争面子。刘震声迎接出来,见面就高兴不过,来不及的折转身高声对霍俊清报告道:“师傅!农爷来了。”
       说罢,又回身迎着农劲荪笑道:“农爷来的正好,我师傅正在生气呢!”
       农劲荪一面进房,一面笑答道:“我为的是早知道你师傅要生气,才上这里来呢!”
       霍俊清已起身迎着问道:“这狗屁广告,你已见着了么?”
       农劲荪点头道:“这广告确是狗屁,你看了打算怎样呢?”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7 06:57:52 | 显示全部楼层
       霍俊清道:“有什么怎样,我们同去看他这个自称世界第一个的大力士,究竟有多大的力?你会说外国话,就请你去对他说,我中国有一个小力士,要和他这个大力士较量较量。他既张广告夸口是世界第一个大力士,大概也不好意思推诿,不肯和我这小力士较量。”
       农劲荪高兴道:“我愿意。担任办交涉,我求之不得,那里用得着你说出这一个请字呢!”
   
      刘震声也欢喜得要跳起来,向农劲荪问道:“我同去也行么?”
      农劲荪道:“那有不行的道理。广告上说六点钟开幕,此刻已是五点一刻了,今日初次登场,去看的人必多,我们得早些去。”
      刘震声道:“广告上说头等座位十块钱一个人,二等五块,我们去坐头等,不要花三十块钱吗?”
      农劲荪没回答,霍俊清说道:“你胡说!我们又不是去看他卖艺,去和他较量也要钱吗?他若敢和我较量,他的力真个比我大,莫说要我花三十块,便要化三百块、三千块,我也愿意拿给他,不是真大力士,就够得上要人花这们多钱去看他吗?”
      农劲荪点头道:“不错,二位就更了衣服去罢。”
   
      霍俊清师徒换了衣服,和农劲荪一同到大力士卖艺的地方来,见已有许多看客,挤拥在卖入场券的所在。农劲荪当先走进入口,立在两旁收券的人伸手向农劲荪接券,农劲荪取出一张印了霍元甲三字的名片来,交给收券的人道:“我们三人不是来看热闹的,是特来替你们大力士帮场的,请将这名片进去通报一声。”
      这收券的也是天津人,天津的妇人、孺子都闻得霍元甲的声名,收券的不待说也是闻名已久,一见这名片,即连忙点头应是,让霍俊清三人进了入口,转身到里面通报去了。
   
      这时不到六点钟,还不曾开幕。三人立在场外,等不一会,只见刚才进去通报的人,引着一个西装的中国男子出来。
      农劲荪料想这男子,必是那大力士带来的翻译,即上前打招呼说道:“我等都是住在天津的人,见满街的广告,知道贵大力士到天津来卖艺,我等异常欢迎,都想来赡仰瞻仰,不过广告上贵大力士自称世界第一,觉得太藐视了我中国,我等此刻到这里来,为的要和贵大力士较一较力,看果谁是世界第一个大力士。”
       那翻译打量了三人几眼,随让进一问会客室。
       请三人坐下说道:“兄弟也是直隶人,此次在这里充当翻译,是临时受聘的。汉文广告虽系兄弟所拟,然是依据英文广告的原文意义,一字也不曾改动。于今三位既有这番意思,兄弟也是中国人。当然赞成三位的办法。
    “只是依兄弟的愚见,这位这番举动,关系甚是重大,敝东既敢夸口自称世界第一个大力士,若言藐视,也不仅藐视我中国,法、美、日、意各大国,不是同样的受他藐视吗?
    “这其间必应有些根据,现在我们姑不问他根据什么,他免不了要登场演艺的,且屈三位看他一看,他演出来的艺,在三位眼光中看了,也能称许是够得上自称世界第一,那就没有话说,若觉得够不上,届时再向兄弟说,兄弟照着三位说话的意思,译给敝东听,是这们办法似觉妥当些。”
       农劲荪不住的点头道:“是这们办最好。”
       霍俊清也说不妨且看看他。

       于是那翻译,就起身引三人入场,在头等座里挑了三个最便于视览的座位。请三位坐了,一会儿派人送上烟、茶来,又派人送上水果、点心来。
       这时已将近开幕,看客渐渐的多了。头等座里除了霍俊清等三个中国人外,全是西洋人。
       那些西洋人,见三个中国人坐在头等座里,并且各人面前都摊了许多点心、水果,比众人特别不同,都觉得诧异,很注目的望着。
       其中有和农劲荪认识的英国人、美国人,便趁着未开幕的时分,过来和农劲荪握手,顺便打听霍、刘二人是谁。
       农劲荪即对英、美人将来意说明,并略表了一表霍俊清的历史。英、美人听了,都极高兴,互相传说:“今日有好把戏可看。”
   
       一刻掌声雷动,场上开幕了。那翻译陪同着一个躯干极雄伟的西洋人出场,对看客鞠躬致敬毕!那西洋人开口演说。翻译照着译道:
     “鄙人研究体育二十年,体力极为发达,曾漫游东、西欧,南、北美,各国的体育专家多曾会晤过,较量过体力,没有能赛过鄙人的。承各国的体育家、各国的大力士承认鄙人为世界第一个大力士。
    “此度游历到中国来,也想照游历欧美各国时的样,首先拜访有名的体育家和有名的大力士,奈中国研究体育的机关绝少,即有也不过徒拥虚名,内部的组织极不完备;
    “研究体育的专家更是寻访不着。也打听不出一个有名的全国都推崇的大力士,鄙人遂无从拜访。
    “鄙人在国内的时候,曾听得人说,中国是东方的病夫国,全国的人都和病夫一般,没有注重体育的。鄙人当时不甚相信,嗣游历欧美各国,所闻大抵如此,及到了中国,细察社会的情形,乃能证明鄙人前此所闻的确非虚假。
    “体育一科,关系人种强弱、国象盛衰。岂可全国无一完善专攻研究的机关?鄙人为欲使中国人知道体育之可贵,特在天津献技一礼拜,再去北京、上海各处献技,竭诚欢迎中国的体育专家和大力士,前来与鄙人研究。”
   
      演毕,看客们都鼓掌,只气得霍俊清圆睁两眼,回头瞪着一般鼓掌的中国人,恨不得跳上台去,将一般鼓掌的训斥一顿才好。农劲荪恐怕霍俊清发作,连忙拉了他一把,轻轻的说道:“且看这大力士献了技再说,此时犯不着就发作。”
      霍俊清最是信服农劲荪的,听了这话,才转身望着台上,板着脸一言不发。
      看那演台东边,放着一块见方二尺的生铁,旁边搁着两块尺多长、六七寸宽、四五寸厚的铁板,演台西边摆着一条八尺来长、两尺来宽、四寸多厚的白石,石旁堆着一盘茶杯粗细的铁箍,仿佛大轮船上锚的链条。
      那大力士演说罢,又向看客鞠了一躬,退后几步,自行卸去上衣,露出那黑而有毛的胸脯和两条筋肉突起的臂膀来,复走到台口,由那翻译说道:
     “大力士的体量重三百八十磅,平时的臂膊大十八英寸,运气的时候大二十二英寸,比平时大四英寸,胸背腰围运用气力的时候,也都比平时大四英寸。这一幕专演筋肉的缩胀和皮肤的伸缩给诸君看。”
       翻译说毕。立在一旁。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7 07:00:25 | 显示全部楼层

       大力士骑马式的向台下立着,一字儿伸开两条手膀,手掌朝天,好象在那里运动气力,约有一分钟久,翻译指着大力士的膀膊对看客说道:“请诸君注意,筋肉渐渐的膨胀起来了。”
       霍俊清三人坐的最近,看得分明,只见那皮肤里面仿佛有许多只小耗子在内钻动,膀膊胸腰果然比先时大的不少。坐位远的看不清晰,就立起来,遮掩了背后的人,更看不见,便哄闹起来。
       大力士即在这哄闹的声中,中止了运动,走到那盘铁链跟前,弯腰提起一端的铁环,拖死蛇似的拖到台心。
       翻译说道:“这铁链是千吨以上的海船上所用的锚链,其坚牢耐用不待说明,诸君看了大约没有不承认的。大力士的力量,能徒手将这链拉断。”
       看客们听了,登时都现出怀疑的神色。
   
       农劲荪、刘震声二人,不曾试演过,也有些疑惑是不可能的事。
       大力士将提在手中的铁环,往右脚步尖上一套,用不丁不八的步法,把铁环踏住,然后拿起那链条从前胸经左肩绕到背后,复从右胁围绕上来,仍从左肩绕过,如此绕了三、四周,余下来的链头,就用两手牢牢的握住。
       当铁链在周身围绕的时候,大力士将身体向前略略的弯曲围绕停当,两手牢握链尾一些儿不使放松,慢慢的将身体往上伸直,运用浑身气力,全注在左肩右脚,身体渐摇动渐上伸,到了那分际,只听得大力士猛吼了一声,就在那吼声里面,铁链条从左肩上反弹过去,啪的一声响,打在台上。
       原来用力太猛,铁链挣断了,所以反激过去。台上的吼声、响声未了,台下的欢呼声、鼓掌声已跟着震天价响起来。农劲荪留神霍俊清淡淡的瞧着,只当没有这回事的一般。
   
      大力士挣断铁链之后,从右脚上取下那铁环和剩下的尺多长铁链。扬给台下人看了一看,解下身上缠绕的铁链,仍堆放在原处,又向看客鞠了一躬,带着翻译进去了。
      看客们都纷纷的议论,说真不愧为世界的第一个大力士。头等座里的西洋人,便都注目在霍俊清身上。
      农劲荪正待问霍俊清看了觉得怎样,台上的大力士又大踏步出来了,遂截住了话头,台上的翻译已指着放在东边台口的那方生铁道:“这方生铁足重二千五百斤,中国古时候的西楚霸王,力能举千斤之鼎,历史上就称他力可拔山,以为是了不得的人物。于今大力士能举二千多斤,比较起西楚霸王来超过倍半以上,真不能不算是世界古今第一个大力士了。
     “大力士在南洋献技的时候,曾特制一个绝大的木笼,笼里装着二十五个南洋的土人,大力士能连人带笼举将起来,土人在里面并可以转侧跳动。这回只因大力士嫌木笼太笨,而招集二十五个人也觉得过于麻烦,才改用了这方生铁。
    “但是大力士的力量,还不止二千五百斤,这方生铁已经铸就了,不能更改,只得另添这两块铁板。这铁板每块重一百斤,合计有二千七百斤。据大力士说,惟有德国的大力士森堂,能举得起二千五百斤,所以称世界第二个大力士。
    “彼此相差虽仅二百斤,然力量到了二千斤以上,求多一斤都不容易,这是大力士经验之谈。相差二百斤,就要算差得很远了。诸君不信,请看大力士的神力。”
       说完退开,远远的站了,好象怕大力士举不起生铁,倾倒下来打伤了他似的。
   
       这时大力士身上,穿了一件贴肉的卫生汗衫,两边肩头上贴着两条牛皮,遮盖着两条臂膀,是防生铁磨破汗衫伤了皮肤的,两个膝盖上系了两方皮护膝,护膝里面大约填塞了两包术棉,凸起来和鹤膝相似。
       大力士先将那方生铁,用两手推移,慢慢移至台心,方向台口蹲下身体,两手攀住生铁的一边,往两膝倒下。
       就在这个当儿,从里面走出四个彪形大汉的西洋人,分左右立在大力士旁边,以防万一有失,生铁跌下来不致惊了台下的看客。
       大力士伸两手到生铁的下方,缓缓的将生铁搬离了地,搁在膝盖上面、停了一停。立在东边的两个助手,每人双手捧起一块铁板,轻轻加在那方生铁上面。
       大力士一心不乱的运足两膀神力,凭空向头顶上举将起来,演台座位都有些摇摇的晃动,满座的看客没一个不替大力士捏着一把汗,悬心吊胆的望着,全场寂静静的没一些儿声息。

       不知霍俊清三人见了这般神力,可否将初来要和大力士较量的雄心减退了几成没有,且待第十五回再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07:06: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五回 诋神拳片言辟邪教  吃大鳖一夜成伟男
(1923年9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8期,疑似9月24日农历秋分节气出刊)

       话说大力士双手举起那方二千七百斤的生铁,约支持了半分钟久,两膀便微微的有些颤动,举着这们重的东西颤动,自然牵连得演台座位都有些摇荡似的,吓得那些胆小嘴快的看客,不约而同的喊道:“哎呀!快放下来,跌了打伤人呢!”
       胆壮的就嗔怪他们不该多事乱喊,你啐一口,他叱一声,一个寂静的演场,登时又纷扰起来了。
       大力士初次到中国来,在欧美各国游历的时候,从来不见过这般没有秩序的演场,这时被扰乱得很不高兴,他不懂得中国话,以为看客们见他手颤,口里喊的是轻侮他的话,又见叱的叱,啐的啐,更误会了,以为叱的是叱他,啐的也是啐他,那里高兴再尽力支持呢!
        就在纷扰的时候,由两边四个健汉帮扶,将生铁放下来了。
   
       霍俊清回头对农劲荪道:“这小子目空一切,说什么只有德国的森堂能举二千五百斤,什么中国没有体育家,没有大力士,简直当面骂我们,教我怎能忍耐得下!我不管他有多少斤的实力,只要他跟我在台上较量。
    “若他的力大,我打他不过,被他打伤了或打死了,他要称世界上第一个大力士,他尽管去称。伤的死的不是我,只怪他太狂妄,不能怪我打伤了他。我在这里等你,请你就去和他交涉罢!”
       农劲荪知道霍俊清素来是个极稳健的人,他说要上去较量,必有七、八成把握,决不是荒唐人冒昧从事的,当下即起身说道:“我且去谈判一度。他如有什么条件,我再来邀你。”
       霍俊清点头应好。
   
      农劲荪向内场行去,只见那翻译也迎面走来,笑问农劲荪道:“先生已见过了么,怎么样呢?”
      农劲荪看那翻译说话的神情,象是很得意的,估量他的用意,必以为大力士既已显出这般神力来,决没人再敢说出要较量的话,所以说话露出得意的神情来。
      农劲荪心里是这们估量,口里即接着答道:“贵大力士的技艺,我等都已领教过了。不过敞友霍元甲君,认为不能满意,非得请贵大力士跟他较量较量不可,特委托兄弟来和贵大力士交涉,就烦先生引兄弟去见贵大力士罢!”
   
       翻译听完农劲荪的话,不觉怔了一怔,暗想:霍元甲的声名,我虽曾听人说过,然我以为不过是一个会把式的人,比寻常一般自称有武艺的人略高强点儿,那里敢对这样世界古今少有的大力士,说出要较量的话呢?
       当初他未曾亲见,不怪他不知道害怕,于今既已亲目看见了三种技艺,第一种或者看不出能耐,第二种、第三种是无论谁人见了,都得吐舌的,怎的他仍敢说要较量呢?他说认为不满意,难道霍元甲能举得再重些吗?
       只是他既派人来办交涉,我便引他去就得了。我巴不得中国有这们一个大力士。
       翻译遂向农劲荪说道:“贵友既看了认为不满意,想必是有把握的。先生能说得来俄国话么?”
       农劲荪道:“贵大力士刚才在台上说的不是英国话吗?”
   
       翻译连忙点头,转身引农劲荪到内场里面一间休憩室,请农劲荪坐了,自去通知那个大力士。
       农劲荪独自坐在那里,等了好一会,仍是那翻译一个人走了来,问农劲荪道:“先生能完全代表贵友么?”
       农劲荪道:“敝友现在这里,用不着兄弟代表。兄弟此来,是受敝友的托,来要和大力士较量的。若大力士承认无条件的较量,兄弟去通知敝友便了。如有什么条件,兄弟须去请敝友到这里来。”
       翻译道:“那们由兄弟这里派人去请贵友来好么?”
       农劲荪连说:“很好!”
   
       翻译即招呼用人,去请霍俊清。
       不一时,霍、刘二人来了,翻译才说道:“敝东说他初次来中国,不知道中国武术家较量的方法,不愿意较量,彼此见面作谈话的研究,他是很欢迎的。”
       霍俊清笑道:“他既自称为世界第一个大力士,难道中国不在世界之内,何能说不知道中国武术较量的方法呢?不较量不行,谁愿意和他作谈话的研究!他说中国是东方的病夫国,国人都和病夫一般,他是世界上第一个大力士,却怕我这个病夫国的病夫做什么哩!
    “烦足下去请他到这里来罢。我霍元甲是病夫国的病夫,在世界大力士中一些儿没有声名的,也没有研究过体育,也不曾受全国人的推崇,请他不必害怕,我此来非得和他较量不可。”
      霍俊清说时盛气干霄,翻译不敢争辩,只诺诺连声的听完了,复去里面和大力士交涉。

      这回更去得久了,约莫经过了一点多钟,霍俊清三人都以为在里面准备比赛,那翻译出来将农劲荪邀到旁边说道:
     “敝东已打听得霍先生是中国极有名望的武术家,他甚是钦佩,但确是因未曾研究过中国的武术,不敢冒昧较量。他愿意交霍先生做个朋友,如霍先生定要较量,可于交过朋友之后再作友谊的比赛,教兄弟来将此意,求先生转达霍先生。”
       农劲荪道:“霍先生的性情,从来是爱国若命的。轻视他个人,他倒不在意。他一遇见这样轻视中国的外国人,他的性命可以不要,非得这外国人伏罪不休。贵大力士来中国卖艺,我等是极端欢迎的,奈广告上既已那们轻藐中国,而演说的时候更加进一层的轻藐,此时霍先生对于大力士已立于敌对的地位,非至较量以后没有调和的余地。
     “大力士当众一干的轻藐中国,岂可于交过朋友之后作友谊的比赛?假使没有那种广告并这种演说,兄弟实能担保霍先生与大力士做好朋友,此刻只怕是已成办不到的事了,只是兄弟且去说说看。”
   
      农劲荪回身将和翻译对谈的话,向霍俊清说了一遍。霍俊清道:“好不知自爱的俄罗斯人,侮辱了人家,还好意思说要和人家做朋友。我于今也没有多的话说,只有三个条件,听凭他择一个而行。”
       农劲荪忙问那三个,霍俊清道:“第一个,和我较量,各人死伤各安天命,死伤后不成问题;第二个,他即日离开天津,也不许进中国内部卖艺;第三个,他要在此再进中国内部卖艺也行,只须在三日内,登报或张贴广告,取消‘世界第一’四个字。他若三个都不能遵行,我自有对付他的办法。”
      农劲荪随将这条件,说给那翻译听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07:08:36 | 显示全部楼层

       那大力士不敢履行第一条,第三条也觉得太丢脸,就在次日动身到日本去了,算是履行了第二条。
   
       农劲荪觉得霍俊清这回的事,做得很痛快。过了几日,又来淮庆会馆闲谈,谈到这事,农劲荪仍不住的称道。
       霍俊清叹道:“这算得什么!我虽则一时负气把他逼走了,然他在演台上说的话,也确是说中了中国的大毛病。我于今若不是为这点儿小生意,把我的身子羁绊住了!我真想出来竭力提倡中国的武术。我一个人强有什么用处?”
       农劲荪极以为然说道:“有志者事竟成。你有提倡中国武术的宏愿,我愿意竭我的全力来辅助你成功,但也不必急在一时。”①
      
       二人正对坐谈心,刘震声忽攀了一张红名片进来,走近霍俊清跟前说道: “这个姓解的穿一身很奇怪的衣服来在外面,说有要紧的事求见师傅,请他进这儿来坐么?”
       霍俊清就刘震声手中看那名片上,印着解联魁三个字,心里踌躇道:“谁呀,就是解奎元的儿子么?他怎的会跑到这里来找我呢?为甚么又穿一身很奇怪的衣服呢?不管他是也不是,见面自然知道。”随点点头道,“就去请进这里来坐罢。”刘震声回身出去,引了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进来。
       霍俊清一见还认得出,果是解至元的儿子,身上穿着一件黄色的对襟衣,两个小袖子紧缠在两双手膀上,上衣的下半截前长后短,头上裹着红色包巾。
       那种奇形怪状就是在戏台上,也寻找不出一个和他同样的来,若不是霍俊清的眼力足,记忆力强,在十年前见过的人,这时决辨认不出。

       眼里看了心里实在好笑,但碍于面子不便笑出来,只得起身笑道:“解大哥,何时到天津来了?十年不见,几乎见面不认识了。”农劲荪见了这种怪模样,自也免不了要笑,也只好极力的忍住,起身招呼。
       解联魁见过了礼,坐下来说道:“本多久就应来给霍爷请安,只因穷忙事多,抽身不得,这回奉了韩大哥的命,特地到这里来,一则给霍爷请安,二则要请霍爷出山,大家干一番事业,好名垂千古。”
       霍俊清听了这二则的话更觉得稀奇,猜不出要请自己去干甚么事业,如何名垂千古,忍不住笑着问道:“韩大哥是谁?有甚么事业可干?”
       解联魁装模作样的举着大拇指说道:“霍爷竟不知道韩起龙大哥吗?他就是大阿哥跟前的第一个红人,义和团的魁首。”霍俊清摇头道:“不知道甚么叫做义和团,干甚么事的?”
       解联魁大笑道:“原来霍爷尚不知道我们义和团是干甚么事的,这就难怪不知道我韩起龙大哥了。说起我们义和团的好处来,霍爷必然高兴出山,大家帮扶做事。我们义和团第一就是扶清灭洋,于今洋鬼子来的不少,都是想侵夺我大清江山的,他们的枪炮厉害,做官的带兵的全怕了他们,敌他们的炮火不过。
     “我韩起龙大哥的神通广大,法力无边,那怕洋鬼子的枪炮厉害,只要韩大哥喊一句,枪炮自然封住了,再也打不响。若是洋鬼子行蛮去开枪炮,枪炮不是炸了,就得反转去打他们自己的人。韩大哥在端王宫里试过了无数次,枪炮都试炸了。这是大清合当兴隆,洋鬼合当灭亡,才天降英雄,有韩大哥这种人才出世。
     “于今大阿哥也是我们的人,每天从韩大哥学习神拳,寻常三五十人也近大阿哥不得。霍爷不知道韩大哥,韩大哥却知道霍爷也是一个立志扶清灭洋的英雄,又会得一身好拳脚,并知道我认识霍爷,所以特派我来请霍爷同去北京。韩大哥目下在端王宫里陪伴大阿哥学习神拳,韩大哥曾吩附我,霍爷一到,他就引见端王,这是我们要干大事、要名垂千古的好门道。霍爷千万不要错过了。”

       霍俊清听了,料知是白莲教一类的邪术,他的胸襟是何等正大的人,这种无稽邪说那里听得入耳,只微微的笑了一笑道:“承解大哥远来的好意,感激得很,但是我生性愚拙,素来不知道相信有甚么神灵。我学习拳脚尤其是人传授的,不相信有甚么神拳。如有会神拳的人敢和我的人较量,我随时随地皆可答应他,不怕他的神拳厉害。
      “大清的江山用不着我们当小百姓的帮扶,洋鬼子也不是我们小百姓可以消灭得了的。就烦解大哥回京道谢姓韩的,我霍元甲是一个做小买卖的人,只知道谋利,不知道替国家干大事。”
       解联魁见霍俊清说话的神气很坚决,并露出轻视义和团的意思,料知再说无益,乘兴而来只得败兴而去。

       解联魁作辞走后,农劲荪问道:“这后生是甚么人?你怎么认识他的?”
       霍俊清长叹了一声道:“说起这后生的父亲来,倒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你因十年前在北方的时候少,所以不曾听说解奎元的名字。”
       农劲荪道:“解奎元吗?不就是山东曹州府人解星科么?”
       霍俊清连连点头应是道:“你原来也知道他么?”
       农劲荔道:“我只听人说过这解星科的名字,却不知道他的履历,怎见得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霍俊清道:“解星科的武艺原没甚么了不得,就是天生的神力,少有人能及得他。我和他是忘年交,承他的情很瞧得起我。他的履历我完全知道,他十六岁的时候并不曾跟人练过把式,也没多大的气力。
      “一日因在乡里行走,拾了一只三条腿的大甲鱼,少年人贪图口腹,他家里又很节俭的,轻易没有荤鲜过口。拾了那只大甲鱼,虽然只有三条腿,却也不舍得丢了,谁知将那甲鱼煮食之后,这夜睡在床上就觉得浑身胀痛,四肢好像有人用力拉扯,闹得一夜不曾安睡。次早起来,身上的衣服紧贴着皮肉,仿佛被水湿了一般。
      “当时也不在意,及下床穿鞋,小了半截,那里穿得进去呢?这才吃了一惊,以为两脚肿了,站了起来一伸头,顶住了床架。原来一夜工夫陡长了一尺八寸,他的身躯本来就不小,这一来更高大得骇人了。膀膊的气力也大得无穷,他家喂猪的石槽有六七百斤,他用三个指头挟起来和寻常端茶饭碗一样。遇两牛相斗,他一手握住一条牛的角往两边一分,两牛的角登时都被折断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9 07:10: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二十岁的时候,他父亲给他娶老婆。正在贺客盈门的时分,忽来了一个老和尚,拦大门坐下,日称要化缘。解家帮办喜事的人给和尚的钱嫌少了,给和尚的米嫌糙了,弄得一般人都气忿不过,动手想把和尚撵开,那和尚就如在地上生了根的一般,再也撵他不动。解星科在里面听得门口吵闹,跑出来看见许多人撵一个和尚不动,一时兴起,伸手提住和尚的臂膊掼了一丈开外。
      “和尚脚才着地,就一蹿仍到了解星科面前,合掌说道:‘我久闻名你的神力果是不虚,我想收你做个徒弟,传授你的本领,你若肯从我学习,包管你的功名富贵都从这里面出来。’解星科这时已请了一个姓赵的教师在家教习拳脚,那姓赵的是曹州有名的赵铁膀,两条膀子坚硬如铁,自称是少林嫡派。
      “解星科已从他练了两年。这日徒弟娶老婆,师傅自然上坐,解星科听了老和尚的话,看老和尚的神采确是较寻常的和尚不同,心想他被掼了这们远,一着地就蹿了转来,本领必是不错的,何不且请他进去。他的本领若在赵师傅之上,我就从他学习,岂不甚好!
     “当下就把那和尚请了进去,赵铁膀见了心里自然不快活,又有些欺那和尚老迈,定要跟和尚较量。不容和尚不答应,于是就在宴席上动起手来,赵铁膀那是和尚的对手,被和尚点伤了一支铁膀,狼狈不堪的去了。
    “解星科便做了那和尚的能弟,那和尚是蒙阴人,法名叫做慈舫。解星科从和尚学了五年,原有那们大的气力,加以七八年的工夫,即不好也很有可观的了。
    “他有个舅父在安徽当官,他想投行伍出身,二十八岁上就到安徽依他的舅父。那时是裕禄做安徽巡抚,解星科到安徽不上半年,他舅父便委他当排长。

     “裕禄是个旗人,宠幸一个兔子名叫小安子,小安子那时才得一十六岁,生得艳丽异常,裕禄没有小安子不能睡觉。
     “小安子既得裕禄这般宠幸,骄蹇的了不得,有人贿托他向裕禄关说甚么,不愁裕禄不听。寻常州县官稍有不如小安子的意,只须小安子在裕禄跟前撒一回娇,那州县官的位置就靠不住了。
    “因此,司道以下的官员见了小安子,都得上前请安,安徽人都呼小安子为小巡抚。小安子平常出来在街上行走,总得带领十多个巡抚部院的亲兵。
    “这日西门火神庙唱戏,看戏的人挤满了一庙,小安子也带了十儿个亲兵到庙里看戏。那庙里唱戏的时候,戏台下面的石坪里照例摆着两排很长的马凳,给看戏的人坐,中间留出一条两尺来宽的道路,供坐在马凳上的人出入,免得绕着弯子走两边。中间那条道路上是不许站人的。
    “小安子得到庙里见两边许多马凳上坐的全是些小百姓,肮脏极了。他那种娇贵的身体怎肯和一般肮脏小百姓同坐?也顾不得中间的道路是要供人出入的,就往当中一站,十儿个亲兵左右前后的拥护着,把那条道路填塞得水泄不通,他还觉得不舒服,一脚立在地下,一脚跷起来踏在马凳的当儿上,抵着膝盖,手支着下巴,得意扬扬的拍起头朝台上望着。
    “一般小百姓要进来的,看见一大堆巡抚部院的亲兵挡住道路,就立在外面不敢进来,要出去的也是如此,坐在小安子踏脚那条马凳上的更是连动也不敢动一动。有两个戏瘾大的冒失鬼,立在外面听得锣鼓声,忍不住进来看,硬着头皮想从许多亲兵丛中穿过,那知才走近五六尺远的地点,就被几个亲兵抢过去,将冒失鬼抓着,拳足交下,混账忘八羔子骂得狗血淋头。
    “是这们打骂了两个,谁还敢上来讨这苦吃呢?为他一个人图看戏舒服,弄得满庙的人都诚惶诚恐的,惟恐怒了他,这时却恼怒了解星科。凑巧他坐的马凳就是小安子踏脚的那条,眼见了这种情形,年青人气盛,那里再忍耐得住。
   “忽地立起身来,故意挨到小安子跟前,伸出那巨灵掌在小安子起的那条腿上拍了一下道:‘借光借光,让一让我好出去,这儿不是你站的地方。’小安子的腿,除了裕禄而外岂是旁人可以随意拍的。当下也不顾是科星科是有意来寻衅的,随用抵在膝盖上的那只手举起来,想打解星科的耳光。”

      不知解星科怎生对付,且待第十六回再说。
---------------------------------------------
碧落赋_半剑飘东半剑西  注:
①        若干内地版当年依附版本,因佚失四回多不足五回文字的书页,在此处自行增“这是霍俊清后来办精武体育会的伏线。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一回再说。”并结束该回,及至“金禄堂试骑千里马  罗大鹤来报十年仇”此回才与世界书局初版一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11 07:18:3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六回 打兔崽火神庙舞驴 捉强盗曹州府陪礼
(1923年9月初载于《侦探世界》第8期,疑似9月24日农历秋分节气出刊)

     “话说小安子见有人公然敢动手拍他的腿,并说出那带着教训语调的话,他平生那曾受过这种羞辱?随举起那搁在膝盖上的手向解星科脸上一巴掌打去,奈解星科的身体太高,小安子伸起手还擎不着解星科的肩上,如何打得上脸呢?
     “解星科见小安子举手打来,也用不着避让,一把抓住小安子光可鉴人的头发,提小鸡子似的提了起来,只痛得小安子手脚乱动,口里还掉着官腔叫巡抚部院的亲兵快拿人。
     “那些不知死活的亲兵真个一拥上前,来捉解星科,解星科只一抬腿,早将一勇猛些儿的亲兵踢上了戏台。此外的亲兵见了不由得不胆战心寒,惟恐站近了碰了解星科的腿,那有一个再敢上前呢?
    “解星科从容把小安子放倒在地,几下将他身上的锦绣衣服撕成一片一片,才一手抓住颈项,一手提住腿腕,双手高举起来,乡下人抛草把似的向人多处平抛过去,在两丈以外落下来,跌在众多看戏的人头上,吓得那些人纷纷躲闪。小安子便跌到了地下,喜得是抛在人头上,不曾受伤。”
      农劲荪听到这里拍掌笑道:“打得痛快!解星科确是妙人。只是小安子吃了这次大亏,就肯善罢甘休吗?”

      霍俊清笑道:“那有这们容易,当下小安子从地下爬了起来。台上唱戏的人因平空飞了一个巡抚部院的亲兵上去,看戏的人又纷纷逃走,知道乱子闹得不小,连忙把戏停了,看戏的也逃去了大半。
    “解星科的身材高大,立在人丛中本容易寻找,这时看戏的又走了许多,小安子爬起来就看见解星科巍然不动的站在那里,小安子远远的指着解星科叫道:‘你是好汉不要走,我已认识你了,你走也走不掉!’
   “解星科拍着胸脯笑道:‘我山东曹州府人,姓解名星科。你这小子尽管去调救兵来,我走了不算好汉! ’
   “小安子气急败坏的跑出庙门去了,跌上戏台的亲兵和立在地下的十多个也都跟着小安子跑了。满庙看戏的人料知小安子此去,必率领大兵到来,一个个都恐受无妄之灾,一窝蜂的走了。
   “有几个良心好的人以为解星科是外省人,初到安徽来不知道小安子的厉害,走过来劝解星科道:‘足下撞下了大祸还不趁这时逃走,定要立在这里等苦吃吗!你知道你刚才打的是谁么?有名的小巡抚,有名的八角天王呢!你惹得起么? ’
   “解星科点头笑道:‘承情关顾,那怕他八只角我也得攀折他两只。诸位怕受拖累的请趁这时走罢。小子既撞了祸不能移害别人,只得在这里等候他来。’那时也有些胆大想看热闹的人,不舍得走开,都相约躲在神堂里面,把格门关了,从门格眼里向外面张望。
   “解星科一想有这些马凳碍脚,等歇动起手来不好,何不趁这时搬开腾出战场来呢?遂将那两排马凳搬做一个角落里堆了。才将马凳搬完,就昕得庙外一片喊声,听去是喊不要放走了强盗,接着就看见长枪短剑的兵勇,争先恐后的拥进庙门,小安子骑着一匹小青马,跟在后面喊:‘不要把强盗放走了!谁拿着了赏谁一百银子。’
   “解星科看来兵约有百名以上,猛然想起自己不会上高,他们若关着庙门厮杀,自己一个总有疲乏的时候,若被他们困住了,被擒了去岂不要吃亏吗?不如迎上去打他一个落花流水,好走他娘!计算已定,向来兵一个箭步,脚才着地就抢了两个兵士在手,即拿这两个兵士做兵器,遮挡众兵士的枪剑,并不出手打人,一路前塞后挡的冲出了庙门。
   “众兵士起初见解星科那般凶猛,恐怕着伤,向左右闪出一条道路,给星科走,及见解星科不敢动手伤人,小安子又在马上一片声催着喊拿,只得奋勇复围攻上来。解星科出了庙门,看手中的兵士还不曾死,就往地下一搁,打算就此走开,回头见众兵士复围攻上来,自己手无寸铁不好招架,想从兵士手中夺下兵器来使,举眼看去没一样兵器称手的,并且刀枪剑之类使动起来难保不伤人。

    “一时急不暇择,见庙门旁边开的一家磨坊,磨坊门口系了一条漆黑的叫驴。也可说是人急智生,一手拉断了系驴的绳索,一手握住那驴的后脚,提起来盘旋飞舞,兵器碰着叫驴便脱手飞了。
   “众兵士也是血肉身躯,平日养尊处优惯了,不曾临过阵,这时遇了这种凶神一般的人,有敢不逃走的么?第一是小安子怕打,拍马当先逃走,众兵士都只恨自己少生了两腿,跑不过那马。解星科舞着叫驴追赶,直追近抚署,见众兵士都窜进衙门里去了,才把叫驴放下来,已死了好一会了。
   “磨坊主人跟着追下来讨叫驴,解星科从怀中摸出十两银子给磨坊主人道:‘对不起你,赔你十两银子,去买一头活的,这死的我也不要。’那磨坊主人倒也是一个慷慨有气魄的人物,情愿将死驴领去,不要解星科赔偿。本来安庆的商民没一个不厌恶小安子,只是畏惧他的势焰敢怒而不敢言,多久就巴不得有人能给他一个下不去。”

      农劲荪笑道:“这本是大快人心的举动,不过裕禄既那们宠爱小安子,小安子在外面受了这种委屈,难道就不设法替他出气吗?”
      霍俊清道:“裕禄何尝不想替他出气?只是小安子在火神庙被打的时候,解星科虽曾拍着胸脯报出姓名、籍贯来,然小安子那时正气得神智昏乱,只顾急急的跑去调救兵,戏场中又人多嘈杂,解星科报出来的姓名、籍贯,并没人听明晰。
    “加以痛恨小安子的居多,便有人知道也多不肯说出来,去向兔崽跟前讨好,所以当时裕禄也没有办法。只害了那些亲兵吃苦,打的打革的革,说他们不该贪生怕死,不肯上前卫护,可怜那些亲兵有冤无处诉。”
      农劲荔道:“解星科的胆量也真不小,有了这们一个冤家对头,他居然还敢在安庆干差事!”

      霍俊清道:“他有甚么不敢?他打过小安子之后,不到两个月,他还在安庆干了一桩惊人的事呢。那夜已是三更过后了,抚台衙门里面忽然起了火,一时风发火急,衙门里面的消防队那里扑得灭呢。大门又关得紧紧的,外面的消防队不能进去。
    “那时衙门里面起火,照例关了大门,尽由里面消防队扑救,决不许外面的人进去,为的是怕有歹人趁火打劫,更怕有匪徒混杂在内,闹出意外的祸乱,因之那火烧大,外面的洋龙救火车都到了衙门外面,只是叫不开门不能进去。
    “当时解星科的军队驻扎在城内,听说抚台衙门失了火,他舅父就派他带了一排兵士前去弹压,他一到见街上停了好几辆救火车,没法进里面去,而里面火焰冲天,若再不加洋龙进去扑灭,必至全署皆成灰烬。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11 07:20:21 | 显示全部楼层

    “解星科生性本来鲁莽,到这时也忘了顾忌。街门两边的砖墙有两丈来高、一尺四五寸厚,解星科一时性起,靠墙根站着,将右膀护住头顶,用尽平生气力,连肩锋带臀锋只一下撞去,“哗喇喇”一声巨响,那砖墙已倒塌出一个大缺口来,恰好可以容一辆救火车进去,因得将火救熄了,不至蔓延。
    “后来裕禄查出是解星科一肩锋撞塌了砖墙,外面的教火车才得进去,倒很嘉奖他,想收他做卫队长。他因提防着小安子记仇陷害,不敢见裕禄和小安子的面,求他舅父托故推辞。而那时安徽的某提督最喜欢勇敢有武艺的人,听了解星科这回撞墙教火的事,也要提到跟前做护卫的人,解星科就在那提督跟前当差。”

       农劲荪叹道:“这般本领,这般胸襟的人物,只落得跟官听候差遣!”
       霍俊清道:“论解星科的功夫、人品,要飞黄腾达本是容易的事,但他有一宗最关重要的短处,限制了他,使他一辈子不能在军队中得意。”
       农劲荪笑同道:“甚么短处呢?”
       霍俊清也笑答道:“他的短处实是奇特的很,他那们大的气力,那们高的武艺,却不能骑马。世间不能骑马的人也有,然决没有像他那们不能骑的,人家不能骑不过是骑的不好,或者不能骑太劣的马。解星科不能骑马,简直在马背上坐不住,连他自己都想不出是甚么道理。
    “极驯顺的马,马夫挽住辔头,他跨了上去,等他坐得稳稳的拉好了缰索,马夫才把手松了,马不提脚他坐着不动,马向前提一脚,他便向后仰几寸,马再提脚,他再仰几寸,马脚连连的提,他也连连的仰,行不到十来步就从马屁股上一个跟斗翻下地来了。每次如是,仿佛有人在他背后拉辫发似的。”
      农劲荪哈哈大笑道:“这真奇特,怎么笨到这样呢?”

      霍俊清道:“他练功夫的手脚一些儿不笨,他身躯虽大,然转折甚是灵巧,只骑马不知怎的会笨到这样,谁也想不透是甚么道理来。他最喜玩英雄胆(那铁蛋大如鸡卵,光滑而精圆,玩弄于手掌之中,如珠走盘。寻常人所玩皆二枚,每枚重约四五两,最能使指掌增劲,名英雄胆,亦名英雄弹,急时可作暗器用,其意盖谓有此在手能壮英雄之胆也,故名形类弹丸,故亦名英雄弹),一个重八两,一手能玩三个,两手一般的能玩,可同时玩六个。
    “最惊人的就是玩到极快的时候,两手同时向空中抛去,抛有六七尺高,在空中仍是不住的旋转,一些儿不散开,并且落下来的时候从容旋转而下,落到手中还是旋转得那们快。我那时想从他学习这个玩意,他说是费力不讨好的东西,丝毫没有用处,犯不着费苦工夫去学习。我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农劲荪点头道:“这确是实在活,并不是他吝不肯教,圣人所谓死生有命、富贵在天,解星科若不是天生成没有富贵的分儿,怎的会有这种没有理由的大缺憾?”
       霍俊清笑道:“他岂但没有富贵的分儿,后来越弄越糟,曹州府还把他当强盗拿过一遭罢!险些儿把性命都送了,你看好笑不好笑?”
       农劲荪道:“是怎么一回事,如何倒霉倒到了这一步?”

      霍俊清笑道:“横竖今日闲着无事,既谈到这上面去了,索性把他在曹州府的笑话说给你听听也好。安徽那个提督既赏识了他,提他到跟前做护身符,便要他教卫队的枪棒,他自然不能不教。
    “他平常使用白腊杆的枪使用惯了,栗木杆、梧木杆他嫌太脆,到手挽一个花就挽断了,便在那提督跟前上条陈,将军队里使用的枪全改用白腊杆。提督依允了他的条陈,但是白腊杆安徽并不出产,军队里又用的太多,安徽如何取办得出呢?
   “提督问他甚么地方出产白腊杆,只知道自己生长的曹州府,是要取办白腊杆很容易的,遂回那提督说曹州府出产。那提督即办了一角公执并若干银两,就派去曹州取办白腊杆。他自从打家里出门,已有好几年不曾回家乡了,这回借着这趟差使得顺便归家一看,心里正不知有多高兴。
    “在路上晓行夜宿也不止一日,这日平安到了曹州府,因是有好几年没到曹州,有一两家亲戚都移了地方。他家本在曹州府乡里,到时只得暂下客栈居住,打算休息一夜,次日再去府里投文。
   “他随身并没多的行李,只驮了一个包袱,公文跟银两都在那包袱里面。他落的是一家排场很阔的新开客栈,地点靠近府衙,他为的是图投文书办一切交涉便利,所以落到这客栈里。  
   “他当进这客栈门的时候,便有一个年约四十多岁,形似很精明强干的人,走路一偏一跛的,好像腿子有些伤痛不方便,从客栈的账房走出来。迎面遇见解星科,即露出很惊讶的神气,不住的拿两眼向解星科浑身上下打量。
   “解虽科也没在意,随口问道:‘你这里有上等清洁的房间没有?’那人一听解星科开口,连忙转了笑容答道:‘有的有的,东西配房都空着,请随意住那间都使得。’
   “解星科因一旦回到了家乡地方,心中得意不过,听了那人的话,一面向东边配房走去,一面笑着说道:‘几年不回,曹州气象都改变了,几乎连知府衙门都找不着了呢,住在这里离衙门近些好做事。’那人跟在后面也笑着问道:‘客人从那里来,好到衙门里做甚么事?’
   “解星科说着已进了东配房,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来往桌上一搁,包袱里面很有几百两银子,金银这种东西不比旁的物事,最是觉得沉重的,又是顺势往下一搁,只压得那桌子喳喳的响,接着那人的活,笑嘻嘻的回道:‘到衙门去干的自然是好事。’随用手指点着包袱道:‘我要干的事就在这里面。’  
   “古语所谓得意忘形,解星科这时也是得意忘形了,他说这话的意思是说公文银两都在这包袱里面,特地到曹州来就是为要办这公文上的事。少年人做事不老成,在得意的时候每有这一类的言语举动,那人听了这话,想了望包袱又打量解星科。
   “解星科被那人打量得不耐烦了,指着自己的鼻端笑问道:‘你认识老夫么?你若认识老夫,就得好好款待,我事情办好了要走的时候,多赏几两银子不算一回事。’
   “那人连连点头道:‘认识了,认识了,果是名不虚传的好汉。小店的款待是不须吩咐的,好汉这时想用些甚么点心,好教厨房里办来? ’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3-5-11 07:21:36 | 显示全部楼层

    “解星科以为那人真个认识自己,所以称呼好汉,即说了几样点心,那人应是,去了一会儿,店小二送上几盘点心来。解星科背房门坐者,拿起点心狼吞虎咽的大嚼,才吃到一半,即听得后面一阵脚步声行走得急速。他心想客栈里是照例来往的人多,脚步声响不足为奇,正吃着点心,也懒得回头去看。
   “及听得那些脚声响到东配房门口都停了,才觉得有异,回头一看。只见黑压压的,门口挤满了一大群衙门口做公的人,各人手中都拿着刀、铁尺,凶神恶煞一般的,都准备厮杀的样子。解星科一见那些做公的,心里早已明白是认错了人。
   “他却偏想开开玩笑,望了一眼就装作不曾看见的,仍掉转头拿起点心往口里塞。那些做公的也不敢进房,只在门外呐喊道:‘不要把强盗放走了!’接着就有人抖得铁链响着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解星科心里好笑,暗想我平生不但不曾做过强盗,连见都不曾见过强盗,怎么在安徽火神庙的时侯,那兔崽和一班巡抚部院的亲兵,也都喊我做强盗,也都喊‘不要放走了强盗。’于今到了家乡地方,他们这班东西也把我当强盗,这是甚么道理呢?难道我的相貌像个强盗吗?但是也不管他,由他们去喊罢,看他们将我怎样。仍装作没听见的,只低若头吃点心。
   “那些做公的还是在门外你推我让不敢进房,争执了半晌,仍是进门时遇见的那人挨了进来,走到解星科面前一躬到地,陪笑说道:‘我奉上官所差不能推诿,久仰你老人家的威名,知道是好汉做事好汉当,决不忍连累我们做公的小人,于今上官追比得紧,非你老人家到案我们没有活命。
   “‘我这十几天只因为没请得你老人家到案,三日一比两腿已打见了骨,行走都极不方便。我知道你老人家今日到这里来是可怜我受比得太苦,特地前来投案救我们性命的,我们不敢动手,把刑具上在你老人家头上,只求你老人家不要耽搁了,就此动身同去罢。你老人家若是不曾吃饱,到了衙里大鱼肉、美酒白饭尽你老人家的量,看要多少我们办多少来孝敬便了!’

   “解星科一声不做,望着那人说完了,装作呆头呆脑的样子问道:‘老哥教我上那里去?这里点心还没有吃完,就放着不吃了吗?不问要去那里,我总得把这几盘点心吃光了才行,白丢了多可惜。’
   “那人道:‘你老人家不要装马虎,我们奉上官所差,要请你到曹州府衙门里去,到了那里自有吃的,我们也是身不由已,实在受比得太苦了。’解星科不住的拈着点心往嘴里送,塞住了嘴不能说话,只把头向两边摇摆。
   “后面公差中有两个忍耐不住了,轻轻的走到解星科背后,猛然抖出铁链往解星科颈上一套,口里说道:‘不识拾举的东西,和他好说是不中用的,走罢!’两人同拉着一条链子,想抛拖着就走,只是那里拉得动分毫呢?

   “解星科也不起身,也不伸手去解铁链,更不开口说话,一手抓了一大把点心,好像怕被人将点心抢了去似的,比前吃得更急。这里两个人拉不动,立时又加了两个,门外的一大群人都拥了进来,一个冒失的举起铁尺朝解星科的膀子砍下,解星科只当没看见,铁尺砍在膀子上就和砍在石头上相似,啪的一声,险些儿把虎口震开了。
   “这一下打得解星科气涌上来了,一声大喝,靠近身子的公人都纷纷的跌倒了几人,握手中的铁链,不知怎的脱手飞去了,几人的掌心都皮破血流,跌倒在地下半晌挣扎不起。
   “正在这时候外面忽又人声鼎沸,有问‘强盗拿住了没有的’,有的喊‘不要放走了强盗’。解星科才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伸头向门外一望,约莫又来了百几十个兵,一个个手持长枪大截,凶眉恶眼的如临大敌。
   “解星科心里觉得诧异,也不透把自己误认作甚么人,好在他自己有把握,平生不曾干过犯法的事,这回到曹州府来又奉有重大差使,包袱里携有给曹州府的公文,自然不问闹到那一步,他也不害怕。

      农劲荪听到这里,忍不住截住话头问道:“毕竟是把他误认作什么人了,用得着如此大动干戈?”

     不知霍俊清如何回答,且待第十七回再说。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4-6-15 10:07 , Processed in 0.098110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4

© 2004-2023 Comsenz Inc.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