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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校对龙乘风雪刀浪子系列《铜鼓·铁箭·天尊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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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7 16:05: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站龙乘风雪刀浪子系列《铜鼓·铁箭·天尊令》只有章回,没有标题。参照“helloworld666”提供武侠世界第1041期,重新加上章节标题,并校对一次,修正一些错别字,补充部分缺失短句。感谢“helloworld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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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7 16:09:04 | 显示全部楼层
内容提要:
  江湖黑道高手掀起追杀狂潮,矛头纷纷指向偷脑袋大侠,凶险撕杀,亡命截击,奸徒心狠手辣。谁知卫空空竟然剑下留情,仿佛已忘记砍脑袋剑法,难怪天下第一号大醉鬼狂吼“奇哉怪也”!本故事曲折悬疑,耐人寻味。

第一章 空门酒鬼 逢赌必输
  (一)
  六月十一日,天气酷热。
  在午间,还是骄阳似火,但到了黄昏,灰暗的乌云却笼罩着整个姑苏城。
  雨未下。
  但人人都可以感觉得到,一场滂沱大雨必会降临大地。
  热闹的长街,开始渐渐人迹稀疏,在街头贩卖的小贩也纷纷收拾一切,准备早一点休息。
  燠热的天气,整日无风。
  但在这时候,开始刮起风来了。
  风越吹越猛,长街上各大小店铺悬挂着的招牌都被大风吹的摇摇晃晃。
  终于,霹雳一响,豆大的雨点突然倾盆而下。
  街道上立刻变得更静寂,连平时四处游荡的狗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连猫狗老鼠都不肯出门,又何况是人呢?
  ×       ×       ×
  仇警霖并非猫狗老鼠,但他的脸孔也不像是个人。
  他的脸孔只像一个没有血肉的骷髅骨头。
  他在六月初八已来到了姑苏城,他一直都住在悦云客栈最廉价的房子内。
  悦云客栈不但供应最廉价的房间和酒菜,也供应最廉价的女人。
  从六月初八到今天,他一直都在客栈里没有出外半步,客栈的伙计也很少理睬他。
  直到这一天的黄昏,当人人都钻回屋子里的时候,他却从悦云客栈的后门走了出去。
  他没有雨具,只是头上戴着一顶阔边的皮帽。
  这种皮帽的式样很特别,在姑苏城内,恐怕谁都没有看见过。
  当他离开客栈的时候,他的房子里还有人。
  一个女人。
  她是悦云客栈所供应廉价女人中最廉价的一个。
  她只值一两银子。
  仇警霖临走的时候,没有给她银子。
  他给她的是金子。
  廉价的女人捧着那块金子,欢喜的差点没有流出眼泪。
  仇警霖只有一句话告诉她:“这是我唯一的财富,希望它可以帮助你跳出这个火坑。”
  (二)
  姑苏白马寺左侧不远,有一间小饭铺。小饭铺的门外,经常都有一些乞丐群聚着。
  老叫化、跛腿叫化、瞎子叫化、半疯不颠有神经病的叫化,甚至是“偶然干三几天”的临时叫化都有。
  但从六月初八开始,所有的叫化都像冰雪遇见了春日的阳光,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现在,唯一躲在小饭铺门外的并不是叫化子,而是一个没有牙齿的怪和尚。
  这和尚看来也是名副其实的“贫僧”,但他却并不是叫化。
  最少,他没有向任何人讨钱,甚至吃饭也并不是光靠“化斋”,而是不折不扣的照价付账。
  他吃饭的地点,就在这间小饭铺的门外。
  他既付账,而且也不吃斋菜。
  他最喜欢吃的一道菜,是红烧元蹄和猪杂。
  但今天,他却没有吃饭,也没有吃元蹄和猪杂。
  他只喝酒。
  他喝的不多不少,恰恰十斤五加皮。
  能喝得下十斤五加皮酒的人并不多,能喝下十斤五加皮酒的和尚更少。
  至于能喝下十斤五加皮酒而且还能面不改容的和尚,更是少之又少。
  这个怪和尚就是其中一个。
  但假如你细心留意这个和尚喝酒的神态,就不难发觉他喝酒并不是在享受,而是像在发泄一种无可发泄的仇恨。
  他也许并不想喝酒,而是想喝一个人的血。
  他究竟想喝谁的血呢?
  ×       ×       ×
  喝了十斤五加皮酒的怪和尚并没有醉倒。
  既不醉,也不睡。
  许多人喝完酒之后就算不醉,也会好好地睡一大觉。
  但怪和尚反而好像比平时更清醒,一双眼睛所发射出来的光芒也比平时更锋利、更凶悍。
  雷电交迸,天地变色。
  怪和尚忽然霍声站起,也不管外面雨暴风狂,大步的向白马寺走去。
  仇警霖就在白马寺门前,有如一尊石像般站立着。
  在此之前,白马寺门前空无一人,而仇警霖就像是飘忽神秘的幽灵,忽然间就出现在寺门前的空地上。
  ×       ×       ×
  皮帽压得很低,几乎遮盖过他的鼻梁。
  当怪和尚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突然冷冷道:“你不该喝酒,喝了酒就不该来了。”
  怪和尚脸上陡地露出怒容:“难道你不知道我的绰号是什么?”
  仇警霖的声音更冰冷:“我知道。”
  怪和尚冷哼了声:“难道你怕我会因醉酒而误事?”
  仇警霖并不否认:“不错,空门酒鬼花镜空酒量惊人,而且绝少喝醉。”
  这和尚原来就是江湖上人称“空门酒鬼”,又被称为“非僧非俗飞沙掌”的镜空和尚。
  他本是天台派掌门亦翔大师座下七大弟子的首徒,但在八年前他犯了门规,而被逐出门墙,不再行收录。
  他所犯的门规不算太严重,否则遭受到的惩罚,就绝不只限于被逐出门墙而已。
  但他犯的罪也不算轻。
  他为了要偷练一套掌法,在天台山下的绿柳山庄内,偷窥庄主朱员外练武。
  结果,他被朱员外发现,因而亲自率众至天台山上大兴问罪之师。
  天台派虽然高手如云,但绿柳山庄亦是藏龙卧虎之地,朱员外更是武功、财富俱冠甲一方的武林大豪,他绝不肯看在天台派的面上,放过镜空和尚。
  镜空终于因此被逐。
  自此之后,镜空和尚就成为流浪四方的怪和尚。
  他俗姓花,本名志雄,但自此之后,他既不自称花志雄,也不自称镜空和尚,却自称为花镜空。
  花镜空离开天台山之后,武功反而进展神速,三年之后,更纠集一伙武功高强的黑道高手,黑夜突袭绿柳山庄,诛杀六十五人,还把朱员外碎尸,总共卸开三十九块。
  花镜空的凶残手段,并非只是用在朱员外的身上,这八年来,他五劫镖车,七次抢掠钱庄,死在他手下的无辜冤魂,最少五百!
  然而,花镜空经常囊空如洗。
  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大赌特赌。
  但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毛病。
  他最要命的毛病是:逢赌必输!
  “这也难怪,谁叫俺是个光头和尚?赌钱当然不会利市了!”
  他讲话有时候也很幽默。
  但更幽默的却是:他随时都可以在别人认为他最幽默的时候,突然向对方发出残酷而致命的一击!
  这是死亡的幽默!
  幽默得要命的幽默!
  (三)
  花镜空最大的本领并不是赌博。
  能赌大钱,敢赌大钱的人并不本事,最本事的是赢家。
  但在赌桌上又有多少真正的赢家呢?
  花镜空在赌桌上,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最大的本事是喝酒。
  这也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地方。
  所以,就算是仇警霖也不能不说:“空门酒鬼花镜空酒量惊人,而且绝少喝醉的。”
  当花镜空听到这两句话的时候,脸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但仇警霖接着却冷冷一笑:“但你莫忘记练天绝的脾气,他最时厌自己的手下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喝酒!”
  花镜空脸上得意的笑容立刻消失得干干净净。
  他的脸变得毫无表情。
  他沉默了许久,才道:“我并不是练天绝的手下。”
  仇警霖冷冷道:“你若不服从他的指挥,这一次的行动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花镜空的脸色变了。
  他厉声道:“你叫我不要去,除非你先杀了我!”
  仇警霖吸了口气,半晌才道:“你真的恨他如此之深?”
  花镜空咬紧牙关,喉咙里发出一阵愤怒而低沉的吼叫:“不杀卫空空,誓不为人!”
  一阵电光自半空中闪过,惊天霹雳巨响震撼了整个姑苏城。
  但此刻你若看见花镜空脸上的表情,一定会觉得他比雷轰闪电还更可怕!
  ×       ×       ×
  “不杀卫空空,誓不为人!”
  花镜空与卫空空,这两个“阿空”之间有何仇怨?
  练天绝又是个怎样的人?
  他们将会对卫空空取些什么行动呢?
  (四)
  虽然仇警霖的头上戴着一顶阔边皮帽,但当他与花镜空来到静心楼的时候,他全身上下已没有一寸地方是干着的。
  花镜空头顶光秃秃的,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打在他的头上,但他也和仇警霖一样,对于这一场大雨不在乎。
  就算老天下的是石块,他们也绝不在乎。
  他们唯一在乎的只有一件事:
  ——如何把卫空空碎尸万段?
  ×       ×       ×
  静心楼虽以静心为名,但这楼的主人,他的心境并不平静。
  他姓练名五,但江湖上的人都叫他练天绝。
  “天地十绝,最绝练五!”
  二十年前江南最难缠的绿林大盗,也许就是天地十绝。
  练五在天地十绝中并非排名第五,而是排名第八。
  但经过这二十年的考验之后,武林中人终于作出了一个结论。
  这结论就是那八个字:
  “天地十绝,最绝练五!”
  二十年前十绝中名气最大的,是排名第四的简四爷。
  简四爷的千里追魂鞭,和八八六十四路太阴千毒掌,使他被人认为是天地十绝中的第一位高手。
  逐渐地,时移世易,天地十绝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了下去。
  直到现在,天地十绝唯一还生存在世的并不是简四爷,而是练五。
  练五以前被人认为是天地十绝中最窝囊、最没有本领的一个。
  但到了现在,那些人才知道这种看法实在是错得多么厉害。
  天地十绝为什么在二十年之后,只剩下练五一个人呢?
  原因很简单,这十绝每一个人都实在是太“绝”了,“绝”得连自己兄弟也容忍不下。
  他们火拼、内讧。
  到了三年前,十绝已“绝了八绝”,只剩下两绝。
  这两绝就是简四和练五。
  那时候,许多人还是认为简四是老虎,而练五却比羊牯还更羊牯。
  简四可以把唯一剩下来的练五吃掉,这几乎是任何人都可以肯定的事。
  但结果却是练五吃掉简四,而且还是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才动手的。
  简四处心积虑干掉了八个结拜兄弟,以为可以把天地十绝所抢掠回来的一切完全据为己有,孰料人算不如天算,老天在天地十绝里,还安排了练五这个人存在!
  (五)
  自从天地十绝仅余一绝之后,练五就被人称为练天绝。
  “天绝”就是他的名字,也是他的外号。
  练天绝现在有多少财宝,恐怕连他自己也无法计算清楚。
  在姑苏城,以前最有钱的,是南街万家。
  万家是姑苏城的名门望族,城内最少有八十家商号全都是属于这个家族的。
  但自从练天绝在姑苏城重金买下静心楼,在这个地方上逐渐生根之后,万家的商号已急剧减少,由八十家变为十二家。
  其余的六十余家,都已变成练天绝的。
  ×       ×       ×
  天色更黯淡,风雨更加狂暴。
  练天绝在练武厅里,最少已捏碎了三十只瓷杯子。
  这是他的怪脾气,当他想杀人的时候,就会先把杯子作为生气袋,他捏碎的杯子越多,心中的杀机也越是炽烈。
  仇警霖、花镜空站在他的两旁,这两人虽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在练天绝的面前,还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造次。
  练天绝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沉,他冷冷的盯着花镜空,缓缓道:“把脚上的芒鞋脱掉。”
  花镜空一怔。
  练天绝立时又厉声喝道:“脱鞋!”
  花镜空头上的青筋已凸起,但他最后还是俯身脱鞋。
  他脱的是右鞋。
  但练天绝立刻又喝道:“是左边那一只!”
  花镜空的脸更青白,忍不住道:“你为什么一定要我脱鞋?”
  练天绝道:“你不但要脱鞋,还要脱袜!”
  花镜空吸了口气,迟疑着。
  练天绝冷笑道:“你若不脱,我也不勉强你,但这次行动,你也不必去了。”
  花镜空终于道:“我脱!”
  他果然脱了鞋、袜。
  他的左脚有什么好看?
  没有。
  这一只脚完全没有值得欣赏的地方,花镜空只不过是个臭和尚,而不是一个标致的大姑娘。
  但练天绝却看得很仔细,就像血气方刚的少年看见了一个完全赤裸的少女。
  花镜空的神态居然有点窘,而且窘得就像个第一次在男人面前赤裸的少女。
  仇警霖对于和尚的脚一向都没有兴趣,他本来并不想看。
  但人到底有好奇心的,连练天绝这种不世枭雄都有兴趣看的脚,他又怎能不看?
  一看之下,这一只和尚脚虽然没有值得欣赏的地方,但也有特别之处。
  但这种“特别”也不能算是太特别。
  花镜空的左脚有四只足趾。
  ×       ×       ×
  假如花镜空是个刚出世的婴儿,而他这一只脚又只有四只足趾的话,那也可以算他是个“畸形之人”,的确相当特别。
  但花镜空缺少的一只足趾,并不是“他母亲欠他”的。
  他少了一只尾足趾,而这一只小小足趾,是给人用剑削断的。
  练天绝看了半天,才叹口气道:“这一剑砍得又快又准,果然不愧是高手!”
  花镜空更窘,他突然大声道:“我一定要亲手宰掉那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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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7 16:11: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黑衣少年 率众劫镖
  (一)
  六月十二日,晨。
  经过昨夜一场滂沱大雨后,姑苏城外的一条官道变得泥泞处处,连走路也有点困难。
  没有雨,也没有阳光。天空还是灰濛濛的,就像是程鹏刀的眼睛。
  这五年来,程鹏刀仿佛已苍老了二十年。
  虽然现在还不够六十岁,但他脸上又深又长的皱纹,再加上满头白发,使人觉得他已快七十五岁。
  五年前,“程鹏刀”这三个字最少还值得三十万两。
  他是个镖师出身,在宝刀镖局干了二十年,终于成为这家镖局的总镖头。
  他押过不少货银逾十万两的镖,就凭“程鹏刀”这三个字,已足够令人有信心把货银交在他的手上。
  程鹏刀所押的镖,是否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呢?
  那又不然。
  他曾经失过镖,是着了手段下三滥盗贼的道儿。
  不过失去了的镖货,他很快又再找了回来,虽然镖货或者略有损失,但程鹏刀却是照赔不误。
  能够把镖货保住固然不易,能把失去的镖货弄回来,这种本领就更不简单。
  但在五年前,他终于失去了一趟镖。
  他失镖的地点,是在兰州道上,虽然这一趟镖的价值只是在三万两左右,但这一趟镖被人劫去之后,就仿如石沉大海,再也追不回来。
  结果,程鹏刀唯有赔镖。
  为了这一趟镖,他几乎是倾家荡产,而宝刀镖局的威名,也从此一蹶不振。
  整整五年了,宝刀镖局就这样沉寂下来,除了三几千两微不足道的小生意之外,大宗的买卖,已不再踏进这间镖局的门口。
  程鹏刀当然不会忘记兰州失镖,这个斛斗是栽在什么人手上的。
  劫去这一趟镖的,就是天地十绝里的简四。
  ×       ×       ×
  虽然简四已变成了堆枯骨,但程鹏刀并没有感到高兴。
  反之,他感到更颓丧。
  简四已死,他再也无法洗清兰州一败的耻辱。
  当他知道简四死在练天绝手下的时候,他差点疯了。
  幸好,他还有朋友安慰他,鼓励他。
  尤其是卫空空,更是他永远都无法忘怀的朋友。
  虽然程鹏刀的年纪已可以成为卫空空的父亲,但他俩仍以平辈论交。
  人生的道路,本来就是崎岖不平的。
  谁无挫折?
  谁无失败?
  只有懦夫才不敢面对失败,只有懦夫才会最容易在遭遇挫折的时候一沉不起。
  程鹏刀不是懦夫。
  他还有东山再起的力量!
  ×       ×       ×
  就在六月十二这一天的清晨,宝刀镖局的镖旗,经过了姑苏城外的官道。
  宝刀镖局又押镖,目的地就是姑苏城西南三十八里外的七星镇。
  没有人知道这一趟镖押送的是什么。
  但江湖上很多人都知道,这一趟镖不但由总镖头程鹏刀亲自押送,而且还邀请了偷脑袋大侠卫空空助阵。
  (二)
  江湖上有三大奇侠,卫空空就是其中之一。
  武林中人都知道,卫空空虽然不是个饭袋,但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酒囊。
  除了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之外,世间上酒量能胜过他的人恐怕再也难以找得着。
  他的出身十分神秘,在十年前他这个人的名字就没有人听过,但现在无论是谁听见卫空空这三个字,都难免会吓了一跳。
  他的名字所以能够吓人一跳,并不是因为他很凶,相反地,卫空空是一个十分容易相处,性情柔和的人。
  但他却有一个最大的毛病。
  他的毛病并不是喝酒,就算他喝醉了,他也绝不会胡说八道,更不会因为喝醉酒而胡乱闹事。
  他的毛病是喜欢在半夜三更里,将别人的脑袋悄悄偷走。
  所以,他就被人称呼为“偷脑袋大侠”了。
  一个专偷别人脑袋的杀人凶犯,居然被人称为大侠,那是因为他偷的每一个脑袋,都是那些早就该拉去砍掉脑袋的大坏蛋、大恶贼。
  尤其是近几年来,他不但偷脑袋,而且更抢脑袋。
  他在月黑风高的晚上偷别人的脑袋,也在光天化日之下,把那些该砍下来的脑袋一剑砍掉。
  他练的“砍脑袋剑法”,本来就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剑法。
  他对江湖败类,绝不容情。
  但半年来,有人发觉卫空空有点变了。
  卫空空一向嫉恶如仇,这一点他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改变。
  但有一件事他的确是变了。
  以前,每当卫空空看见江湖败类的时候,总是又偷又抢,务求要把对方的脑袋砍了下来。
  但在这半年来,他变成了“不偷不抢”了。
  他曾经遇见过若干无恶不作的大恶贼、大淫贼、大奸贼。
  根据他以前的行事作风,这些恶贼必然难以逃过卫空空的砍脑袋剑法。
  但说来奇怪,面对这些江湖败类,卫空空居然视若无睹。
  就算有时候他被逼出手,他也没有拔剑施展砍脑袋剑法,只是用拳头打碎对方的鼻子就算。
  是什么事情令到卫空空不想拔剑?
  ×       ×       ×
  卫空空的腰间仍然佩着一把剑。
  他用的剑并非宝剑。
  虽然他曾用过不少宝剑,但这些宝剑并不是属于他的。
  他砍任何人的脑袋,只需一把平凡的剑便已足够。
  平凡的剑落在卫空空的手中,就绝不平凡。
  他的剑固然平凡,他的马更是丑陋无比,又老又瘦,活像一只大猴子。
  但自从经过马王大赛,由龙城璧策骑他这匹马,获得第一名后,江湖上的人才知道这匹猴子马竟然是一等一的千里良驹。
  卫空空没有让程鹏刀失望。
  他们一直把镖货运送到这里,都没有出过任何岔子。
  偷脑袋大侠威名赫赫,有他在阵,又有谁敢轻易打这趟镖的主意?
  但世事往往有利亦有弊。
  卫空空陪同程鹏刀压阵送镖,实力不错是增强了,但这一趟镖却也因此更受人所瞩目。
  虽然没有人知道这一趟镖运载的是什么,但程鹏刀如此重视的,显见价值不轻了。
  所以,尽管路上一直平安无事,但镖货仍未到达目的地,就得格外小心。
  据探子的消息,在镖队背后,近两天出现了一支商旅。
  这一支商旅人数超过五十,有老有少,也有妇女,但却没有小孩。
  他们看来的确是一支商旅,但探子最后却发现,商旅大队之中,其中有一个脸上光滑无须的汉子,他的相貌最少有八分似是九叠峰长矛寨的寨主禤一豹。
  禤一豹并不是一个脸白无须的汉子,相反地,他本是个虬髯大汉。
  倘若一个虬髯大汉忽然把胡子剃掉,那是为了什么缘故?
  假如这人真的就是禤一豹,那么事情可就严重了。
  江湖上人人都知道,禤一豹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他无论是与敌人交手也好,动手去抢劫杀人也好,没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绝对不干。
  禤一豹不但行事谨慎,发动攻势时那一击,更是有如豹子般凶残、准确。
  他经常一击就已得手,而且一击就足以把敌人置诸死地。
  长矛寨本来只不过是一个规模很小的强盗窝,但自从禤一豹成为寨主之后,短短五七年间,就把长矛寨的势力扩展到五百里外,最少有四五个山寨的强人,都归顺在长矛寨的旗下。
  禤一豹爱惜自己的胡子,尤在爱惜山寨夫人之上,这也是人所共知的事。
  当程鹏刀接到探子这个情报的时候,实在难以相信禤一豹真的会刮掉脸上所有的胡子。
  尽管他不相信,但卫空空却相信。
  不少人都有某种奇怪的习惯,禤一豹亦然。
  禤一豹自出道江湖以来,只有一次刮过胡子。
  当他刮了胡子之后,不到三天,京师里就一连串发生八件巨劫案。
  京师重地,藏龙卧虎,无论是谁想在这里作案,都是一件非常冒险的事。
  但不到三天的时间内,在皇帝老子的地方上居然也有人敢连干八票巨案,这种事未免太令人感到吃惊。
  卫空空对这件事本来并无多大的兴趣去理会,但杭州老祖宗唐老人却为了这八件巨案,明查暗访整整三年,终于查出这八件巨案都是禤一豹的杰作,而且连他曾经刮胡子的事也查了出来。
  卫空空与唐老人这一老一少,原本感情并不太融洽,但近半年来已有很大的改变。
  唐老人把这件事毫不保留的对卫空空透露,并对他说:“你若再遇见禤一豹,请小心保存他的脑袋。”
  唐老人这句说话好像有点混淆不清。
  但卫空空却明白他的意思。
  禤一豹的脑袋若还在他的颈子上,他自己就会好好地把它保存着。
  但禤一豹的脑袋若被卫空空砍了下来,那么保存这颗脑袋的责任,就会落在卫空空的身上。
  ——“请小心保存他的脑袋。”
  这句说话,卫空空直到现在还是没有忘记。
  (三)
  探子的报告并没有错,而且也看得很真切。
  在镖队背后的一支商旅,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长矛寨主禤一豹。
  禤一豹虽然刮了胡子,但他的相貌仍然是那么凶巴巴的,就像一只愤怒中的豹子。
  可是,他还不是这一支商旅的领袖。
  领导这一支“商旅”紧紧跟随着宝刀镖局的人,居然只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黑衣少年。
  这一点,恐怕就连卫空空都绝对想不到。
  谁也想不到,长矛寨主竟然会甘心听命于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人。
  那简直是一件令人难以想象的事。
  ×       ×       ×
  黑衣少年的背上系着一袭披风。
  披风也是黑色的。
  但黑漆得发亮的,却还是他的一双眼球子。
  黑衣少年的外表,虽然看来并不令人觉得怎样威严,而且神态淡淡漠漠的,好像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但他这一双眼睛发射出来的光芒,竟然隐隐具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禤一豹是个老江湖。
  他竟然感觉到这种杀气的存在。
  黑衣少年并不骑马,他骑的是一条骡子。
  这条骡子并不很听话,很少人能把它骑得乖乖地走动。
  就连禤一豹也不能。
  但黑衣少年却很有本事,骡子在他的胯下,就算它累极了也不敢停下来。
  他对骡子很有办法。
  他对待人又怎样?
  ×       ×       ×
  两支人马,已过姑苏城。
  宝刀镖局的镖车,忽然停顿下来,久久不动。
  镖车队伍不动,黑衣少年率领着的商旅队伍也不动。
  他们仿佛在互相考验对方的忍耐力。
  禤一豹终于忍不住,对黑衣少年道:“少帮主,咱们好不好冲过去,先把程老儿干掉再说?”
  黑衣少年冷冷道:“我们要对付的并不是程鹏刀,他只是个老废物。”
  禤一豹道:“当然,属下明白我们最主要的对象是卫空空。”
  “不错。”黑衣少年脸色缓和下来,道:“你敢不敢与他决一死战?”
  禤一豹脸色一变,没出声。
  黑衣少年又沉下了脸:“你不敢?”
  禤一豹仍然默不作声。
  黑衣少年叹了口气,道:“这也难怪,偷脑袋大侠名震江湖,禤寨主的脑袋这么值钱,当然犯不着去冒这个险。”
  禤一豹的脸色更难看,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
  他突然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去!”
  他也许不想去,但却不能不去。
  因为这是少帮主的命令。
  (四)
  唐老人要卫空空“小心保存的脑袋”,已呈现在卫空空的眼前。
  禤一豹一人单骑而来,杀气腾腾。
  谁也想不到,昔年一口气连干八宗巨劫的禤一豹,竟然要听命于一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
  “禤一豹!果然是禤一豹!”程鹏刀在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卫空空淡漠一笑:“他是来杀我,而不是来劫镖的。”
  程鹏刀一呆:“他与你有仇?”
  卫空空道:“也许有仇,也许没有,但他的脑袋早就属于我的。”
  禤一豹的耳朵很灵,居然相隔老远就听到他的说话,立刻大声道:“我的脑袋既是你的,还不过来把它砍下?”
  卫空空拍了拍猴子马,淡淡道:“今天不宜杀人,你还是走罢。”
  禤一豹冷笑:“为什么不宜杀人?”
  卫空空指着猴子马,道:“今天是它的生辰,所以不宜杀人。”
  禤一豹目光一闪,厉声道:“你滚出来,别说废话!”
  卫空空没有“滚出来”。
  禤一豹冷冷道:“想不到你竟然是个胆小如鼠的懦夫。”
  卫空空淡淡道:“我从来没有说过自己很勇敢,只不过要杀你这种人,还不会太困难。”
  禤一豹道:“可是你现在居然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程鹏刀突然拔刀,翻身落马,呼的一声,挥刀直砍禤一豹。
  他的动作虽然并不太快,但刀势沉雄力大,果然宝刀未老。
  “姓禤的,吃程某一刀!”
  他一刀击出,禤一豹的长矛也同时刺向程鹏刀的心脏。
  程鹏刀刀如轮转,瞬息已连发五刀。
  但禤一豹不愧是长矛寨主,他手中的长矛已刺杀过无数武林高手,程鹏刀虽然刀法凌厉,但长矛招式一展,一片刀光就立刻消失。
  十招之内,禤一豹已占上风。
  卫空空突然大喝:“禤寨主住手!”
  程鹏刀已落于下风,照理禤一豹是绝不会在这个时候住手的。
  但禤一豹居然很听话,立刻就把长矛收回,不再发出攻击。
  卫空空飘然下马。
  他缓缓地走到禤一豹的面前,两人的距离还不足一丈。
  “你想杀我?”
  “不错。”
  “就在今天动手?”
  “也不错。”
  “好,你尽管动手好了,卫某决不退缩。”
  禤一豹长矛抖动,突然逆风而上,射向卫空空。
  矛尖即时刺到。
  卫空空右手挥剑,把长矛尽拒于剑网之外。
  禤一豹身形急变,顺着卫空空的剑势,寻隙疾刺对方要害。
  他每一矛刺出,都志在取卫空空的性命,好像彼此间真有血海深仇似的。
  但卫空空的剑法仿如重重巨网,根本就毫无罅隙,禤一豹的长矛虽然攻势凌厉,有如水银泻地,但偏偏就是无法冲破他的剑网。
  卫空空好像很沉得住气。
  他一上来就被禤一豹狂攻,而他仅是采取严密的守势,迟迟都没有发动反击。
  禤一豹还不觉得怎样,但旁观的程鹏刀却不禁眉头深锁,他不明白卫空空何以不使用砍脑袋剑法,来对付禤一豹。
  禤一豹虽然久攻不下,但由于卫空空只守不攻,所以他仍然未曾感到对方剑法的压力。
  就在他们两人激战的时候,神秘的商旅已渐渐逼近宝刀镖局的镖车。
  (五)
  这一趟镖能否保得住,似乎已面临到最大的考验。
  卫空空与禤一豹的激战仍然在持续,看来卫空空并不容易把对方击败。
  这一点无疑是令到程鹏刀既感惊诧,又感到失望。
  但他绝不相信,卫空空已是“黔驴技穷”。
  他一定有办法可以把禤一豹的脑袋砍下来的。
  然而,最令程鹏刀大惑不解的,就是他根本就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的打算。
  没有了砍脑袋剑法的卫空空,还能成为一等一的武林高手吗?
  对于程鹏刀来说,他确是存有这个疑问。
  他没有怪卫空空。
  但他却替卫空空担心。
  他担心卫空空会被禤一豹击败!
  ×       ×       ×
  程鹏刀的担心并非多余。
  但幸好卫空空毕竟还是卫空空,虽然他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但他的剑法仍然是第一流的。
  禤一豹终于给卫空空击败,右腕被刺上一剑。
  这一剑虽然并不致命,但最少已令到禤一豹丧失了战斗的能力。
  禤一豹脸色骤变。
  倘若在这个时候卫空空施展砍脑袋剑法,那么他的头颅能否保存得住,实在是难以逆料。
  但卫空空没有砍他的脑袋,而且还把剑插回鞘内。
  他仿佛有点累了,他只是淡淡地道:“你走罢,今天我不想杀你。”
  禤一豹左手握矛,心中更是充满了矛盾。
  他既想再战,又想逃避。
  卫空空虽然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但仍然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
  他的剑法若不可怕,又怎能刺伤禤一豹这种高手的右腕?
  禤一豹正在犹豫的时候,黑衣少年的声音已在他的背后响起:“禤寨主,卫空空是剑下留情,难道你竟然不知道吗?”
  禤一豹面色更是苍白。
  他只能点头。
  黑衣少年冷冷道:“既然知道,还不退下?”
  禤一豹脸色又再变成一片死灰,到最后,他愤然把长矛掷在地上,然后策马狂奔而去。
  ×       ×       ×
  大地上一片萧瑟。
  只有风声,和镖局大旗迎风作响猎猎之声。
  黑衣少年就在商旅人群的中央。
  这一支商旅当然不是商旅,而是一支精兵。
  它是由黑衣少年所率领的一队精锐战士。
  他们要劫夺这一队镖车,看来并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他们只要解决了两个人的性命,这一趟镖货就可垂手而得。
  这两人当然就是卫空空和程鹏刀。
  但在黑衣少年心目中看来,程鹏刀并不能算是一个厉害的角色。
  他已老了。
  而且他的武功也及不上卫空空。
  所以,实际上黑衣少年只要杀了卫空空,一切的问题将不成问题。
  劫镖固然重要,杀卫空空更加重要。
  黑衣少年的心目中,仿佛燃起了两堆炽热的烈火,恨不得把卫空空活活烧死。
  卫空空不认识他。
  但这个黑衣少年竟似对卫空空有着无比的仇恨,他的目光也越是怨毒。
  “卫空空,今天你一定要死在这里!”这些说话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卫空空已可以从他的眼中看出。
  禤一豹虽然败走,但更厉害的煞星已威胁着宝刀镖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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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7 21:40:4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黑灵魔剑 挑战醉侠
  (一)
  决战一触即发。
  只要其中任何两个一开始动手,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厮杀立刻就会展开。
  没有人能阻止。
  黑衣少年突然冷喝:“杀!”
  他这个字才叫出口,宝刀镖局就有两个趟子手倒在别人的刀下。
  激战终于爆发。
  卫空空仍然站在那里,目中似乎露出黯然之色。
  黑衣少年冷笑道:“你为什么还不过来杀我?”
  卫空空道:“这句话也正是我要问你的。”
  黑衣少年冷冷道:“你已成为笼中鸟,我又何必着急?”
  卫空空的剑又再出鞘:“既然如此,休怪卫某剑下无情。”
  黑衣少年狂笑:“你若不杀我,你就是活王八,死乌龟!”
  他的剑已亮出。
  他的剑长约三尺,剑鞘、剑柄全是黑色的。
  卫空空脱口道:“黑灵魔剑?”
  黑衣少年冷笑道:“总算你识货,看剑!”
  “嗤”的一声,黑灵魔剑仿如毒蛇一样疾刺卫空空的胸膛。
  一剑刺出,卫空空的人已闪开三尺。
  黑衣少年喝道:“卫空空,你躲不了的!”
  前后只不过说了八个字,他的剑又已再疾刺了十二次。
  好快的剑!
  卫空空折腰曲膝,连闪十剑,但最后一剑他却被黑衣少年封死退路,可说是无可闪避。
  既不能闪避,只好挥剑抵抗,甚至发出反击。
  果然,卫空空手中的一把长剑也开始发挥了他的威力,刷刷一连两剑,非但把黑衣少年的第十二剑化解,而且更展开反击,一剑砍向黑衣少年的左臂。
  这一剑他砍得很好,无论是否把黑衣少年的左臂卸了下来,最少已可稳住自己的阵脚。
  黑衣少年身手也极不弱,反手一剑,把卫空空的长剑挡开。
  卫空空身形右窜三尺,一口气再连续刺出五十五剑。
  这五十五剑虽然速度颇快,但却令到唐竹权看得眉头皱,频呼“奇哉怪也”!
  (二)
  唐竹权是杭州唐门的大少爷,也是天下第一号大醉鬼。
  虽然他是个大胖子,体重惊人,但江湖上近来居然有人用“行踪飘忽,来去无踪”这八个字来形容他。
  从外表上看来,他绝不会是个轻功能手。
  看他浑浑沌沌的,倒像个又笨重、又糊涂的大笨蛋。
  但他不笨。
  他非但不笨,而且心细如发,比任何聪明的人都更聪明一点。
  关于他的轻功,确实实在是令人吃惊的。
  当他展开身形向前飞掠的时候,那种景象就像是一团肉球长着翅膀,用一种令人无法想像的速度一掠而过。
  不少见识过唐竹权轻功的人,都会以为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
  实际上他们的眼睛没有毛病。
  有毛病的只是唐竹权。
  他的毛病就是轻功实在太好。
  ×       ×       ×
  谁都不知道唐竹权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
  就连卫空空也不知道。
  直到他坐在一棵大树的树梢上频呼“奇哉怪也”的时候,众人才发觉到这一幕奇景。
  ——躯体如此庞大的一个胖子,竟然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树梢上,的确也是“奇哉怪也”的事。
  别人觉得唐竹权这个大胖子“奇哉怪也”,但唐竹权却觉得卫空空的剑法才是“奇哉怪也”。
  假如卫空空蒙上脸的话,恐怕唐竹权很难凭剑法来认出对方就是卫空空。
  因为卫空空的剑法虽然仍然很快,但却缺乏了杀气腾腾的骇人气势。
  这也难怪,因为卫空空根本就没有使用惊天地、泣鬼神的砍脑袋剑法。
  卫空空看见了唐竹权。
  唐竹权是个大醉鬼,但这一天他居然没有抱着那种大得吓死人的酒坛。
  卫空空大声道:“你戒酒了?”
  唐竹权摇摇头:“没有。”
  卫空空道:“我现在没有空,暂时不能陪你去喝酒。”
  他正在与别人拼命,当然没有空。
  唐竹权干笑一声:“这倒有趣,别人杀你,你却变成了一个活菩萨……”
  “闭嘴!”卫空空的说话很不客气。
  他的说话不客气,黑衣少年的黑灵魔剑更不客气。
  唐竹权突然暴喝一声,从树梢上跳了下来。
  一般武林高手从高处跃到地面上,都是飘飘然徐徐降下的,但唐竹权却并不如此。
  他简直就像是一块几百斤的巨石滚了下来,“蓬”然一声,差点没把地面撞穿一个大洞。
  这也算是轻功?
  当然算。
  最少,他从高处摔下没有受伤,这就已经是一种很大的本事。
  他刚从树上跳下来,立刻就有两把尖刀剁向他的颈子上。
  他的颈子又肥又多肉,目标极大,就算刀法再差的人也不会砍不着。
  用刀砍唐竹权的是两个唇上都蓄有两撇胡子的灰衣汉子。
  他们是山东断魂刀法的唯一传人,这两刀又是断魂刀法中最威猛的招式。
  这两人一个叫舒不善,另一个叫廖不错。
  舒不善来意不善,廖不错刀法不错,两人一冲上来,就再也没有给唐竹权留下来半点活路。
  唐竹权“妈啊”一声大叫,突然倒下去。
  舒廖二人俱是一怔。
  他们你望我,我望你的,呆了一阵。
  舒不善没有砍着唐竹权,廖不错也没有,但唐竹权却一声“妈啊”之后,就像个大元宝般跌在地上。
  刹那间,舒不善以为廖不错已杀了唐竹权,而廖不错却又以为舒不善刀法如神,一下子就解决了这个从树上“跌”下来的大胖子。
  但他们都错了。
  而且错得厉害!
  唐竹权若是这么容易就被他们砍翻,那么世间上最少可以省回好几千斤酒,不必被灌进这个唐家大少爷的肚子里。
  换句话说,唐竹权的武功若那么平常,早就变成别人刀下之鬼,又几时轮到舒不善和廖不错在此“大显神威”?
  他们只是呆了很短的一眨眼间。
  但对于唐竹权来说,这已经很足够很足够。
  唐门五绝指法天下无双,不但招式精绝,出手速度更是快如闪电,不可思议。
  舒不善突然觉得胸前一阵剧痛。
  分明已经倒了在地上的唐竹权,忽然一跃而起,向舒不善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唐竹权嘿嘿一笑。
  “你的刀法很不错,今后大可以在阴曹地府称雄称霸!”
  舒不善发出一声怒吼。
  唐竹权笑道:“别生气,不必怒容满面,总之下次老子不再向你下手就是。”
  下次?
  还有下次吗?
  当然没有,唐竹权的五绝指已插在他的心脏上,又何来下次?
  舒不善“噗”的一声倒了下去。
  廖不错简直看得有点愣住了。
  但他手中的一把断魂刀却丝毫不慢,急劈唐竹权胖大的肚子。
  但唐竹权的肚皮上忽然出现了一只胖大无比的手。
  这只手当然是唐竹权的手。
  廖不错刀势去得更急,就算不能把唐竹权的肚子一刀破开,若能把这只胖手砍了下来也是好的。
  可是这只手并不钝。
  刀锋还未砍中唐竹权的手,这只手居然就已像魔法般抓住了廖不错的刀背。
  一阵清脆的声响暴起,廖不错的刀不但被唐竹权抓住,而且还给折断了。
  唐竹权哈哈一笑,大声道:“这东西还给你!”
  飕!
  断折了的刀锋,如箭般飞射向廖不错的咽喉。
  廖不错踉跄撤退。
  他退得真快,速度比进攻唐竹权的时候还快得多。
  就以这一手“撤退功夫”看来,廖不错的身手已然的确不错。
  可是,他退得再快,也快不过从唐竹权手中射出来的半截刀锋。
  廖不错连退五步,终于跪了下来。
  刀锋已插进他的咽喉,死神已向他招手。
  唐竹权的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神秘的笑意:“朋友,再见!”
  廖不错血气上涌,再也无法支持,颓然倒毙。
  (三)
  黑衣少年狂攻卫空空,似是非要把卫空空置诸死地不可。
  卫空空的剑法绝不在黑衣少年之下,但不知如何,他的剑法竟然缺乏了昔日杀气腾腾的气势。
  唐竹权越看越不是滋味,大步上前喝道:“卫空空,你滚开,让老子来对付这个小畜生!”
  卫空空本来很少听唐竹权的说话,但这一次却是例外。
  唐竹权叫他滚开,他果然乖乖的立刻就退了开去。
  黑衣少年怒目注视唐竹权:“你偏要来多管闲事!”
  唐竹权冷冷一笑,盯着黑衣少年手中的剑看了半天,才道:“这是你的剑?”
  黑衣少年冷笑道:“当然是我的剑。”
  唐竹权道:“但据老子所知,这把剑本来是一个老乌龟拥有的!”
  黑衣少年脸色一变,怒道:“你在骂谁老乌龟?”
  唐竹权淡淡道:“老子在骂老乌龟是老乌龟,难道老乌龟竟然是你的老子不成么?”
  黑衣少年的肺都给气破了。
  他的剑本是他父亲的,唐竹权来来去去,还是骂着他的父亲就是个老乌龟。
  黑衣少年冷厉的一笑,突然挺剑向唐竹权的咽喉刺去。
  唐竹权侧身闪开,瞪目道:“你是当真的?老子还以为你只是拿你老子的剑来吓唬大人,这怎么得了?”
  黑衣少年不再开口,手中的剑却是有如惊涛拍岸,一招紧接一招的向唐竹权攻去。
  程鹏刀这一趟镖能否保得住,原来是靠卫空空的,但现在却变成了要倚靠唐竹权了。
  程鹏刀不禁唏嘘叹息。
  他这一阵叹息是为了自己的力量实在是太薄弱,根本不能保得住这一趟镖。
  他已立下决定,无论这一趟镖是否能够安全运抵目的地,他都决定结束镖局的业务,回到乡下去度过晚年的生活。
  他已厌倦了江湖上的生涯。
  但他实在觉得奇怪,卫空空仿佛已忘了砍脑袋剑法。难道这人竟然不是卫空空?
  想到这里,程鹏刀不禁捏出了一把冷汗。
  假如这人不是卫空空,他又是谁?
  他易容冒充偷脑袋大侠,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但程鹏刀看来看去,还是看不出这个“卫空空”有什么破绽。
  也许他唯一的“破绽”,就是他没有施展独门绝学——砍脑袋剑法!
  他不是不施展,而是根本不懂得砍脑袋剑法!
  但这个卫空空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一点,除了从砍脑袋剑法来推断之外,其余的事都无法获得证据,证明这个卫空空是冒牌的。
  ×       ×       ×
  程鹏刀一面猜想,一面又要对付来势汹汹的敌人,偶一失神,背上吃了一刀。
  幸好这一刀劈得并不深,否则程鹏刀可能立刻就得了帐。
  趟子手已倒下了七八个,宝刀镖局的镖师也有一死两伤,形势并不很妙。
  卫空空虽然挥剑对抗劫镖者,但他仍然没有使用砍脑袋剑法。
  程鹏刀更是疑云大起,但这时他正处于生死存亡的危险关头,也无法顾虑太多,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击退这一群盗贼。
  看来这一场大混战,将会使双方的人数减少一大半以上。
  这一大半人都会归登极乐世界,成为激战下的牺牲者。
  有谁能挽救他们这种悲惨的命运?
  从目前的迹象看来,似乎是没有。
  然而,世事往往出人意外,就在激战最烈的时候,西方突然响起了三下尖锐的哨声。
  这三下哨声很短促,但当哨声响起之后,黑衣少年的手下突然全部停止了战斗,并且有条不紊地围聚在一起。
  程鹏刀目光一亮。
  他是个经验老到的老江湖,他当然看得出对方是准备撤退。
  黑衣少年原本力攻唐竹权,但当那三下尖锐的哨声响起之后,他也不再恋战,几招虚剑之后,就抽身向后猛退,显然不打算与唐竹权再耗战下去。
  唐竹权也没有追赶。
  他只是哈哈一笑,对黑衣少年道:“还是你老子懂得厉害,知道老子并不是好惹的,你们还是快快走路,免得吃这种眼前亏。”
  黑衣少年脸色煞白,但他到底还是忍住这一口气,带着手下望西方而去。
  唐竹权大笑,一手抓住了卫空空,道:“老弟,待这一趟镖护送成功之后,咱们去喝个他妈的痛痛快快!”
  卫空空淡笑道:“自当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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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7 21:4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砍头剑法 如假包杀
  (一)
  天气潮湿,显然又将会再下一场滂沱大雨。
  这二十几天以来,只有三天放晴,其余的日子,难得有一天不下雨。
  高老头仰望着灰灰黑黑的天色,他的脸也和今天的天色同样难看。
  “又下雨,怎么老天总是愁眉苦脸的?岂有此理,坏了俺的生意。”他一面喝酒,一面在喃喃自语。
  他喝酒的地方,是在高家酒馆。
  高家酒馆也就是他的酒馆,他喝的当然也是他自己的酒。
  卖酒的人也喝酒,这并不是一件值得奇怪的事。
  但他的说话却未免令人感到有点奇怪,虽然老天又想下雨,但却绝对没有影响这间酒馆的生意,这个把月来,虽然天气恶劣经常下雨,但高家酒馆却也经常座无虚席,生意非但没有受到影响,而且好像比没有下雨的时候更好。
  既然如此,高老头为什么长嗟短叹?
  但在高家酒馆里的顾客、伙计,都没有感到奇怪。
  高老头是个酒徒,但酒量却不算好,只要喝上三两斤白干,就会胡言乱语,他现在的说话也是疯疯癫癫的,看来他距离醉卧不起的时刻也不会太远了。
  他喝了一口酒,又骂道:“下雨下雨!下个鸟雨!哈哈,有趣!有趣!”
  ×       ×       ×
  果然又下雨。
  不是小雨,是大雨。
  街上人人回避,顿时一片清冷。
  在高家酒馆对面,是欢喜来客栈。
  欢喜来客栈从不卖酒,在这间客栈里,顾客唯一可以喝的只有茶。
  但在天字第一号房的两个顾客,却不喝荼。
  他们只想喝酒。
  ×       ×       ×
  卫空空已是天下著名的酒囊,再加上天下第一号大醉鬼唐竹权,这两人凑在一起,又怎会喝茶而不喝酒?
  宝刀镖局这一趟镖,总算如期送到目的地,程鹏刀大大的松了口气!
  不过,他早已决定,这一趟镖无论能否安然抵达目的地,他都准备把宝刀镖局结束。
  他心中唯一疑虑的,就是卫空空是否真的卫空空,还是被人易容冒充。
  程鹏刀要走了。
  他临走的时候,带着几个镖师,一起向卫空空辞行,并再三致谢。
  卫空空笑道:“程总镖头若再太客气,倒教在下心中不安。”
  唐竹权却道:“程总镖头既要回去,老子也不勉强各位留下,但有一件事却非要你明白不可。”
  程鹏刀一怔,微笑道:“未知唐大少爷有何赐教?”
  唐竹权指了指卫空空,道:“他姓卫,双名空空,外号是偷脑袋大侠。”
  程鹏刀更是呆住,半晌才道:“老夫不明白唐大少爷的意思。”
  “老子的意思,是说他就是卫空空,而且是如假包杀的卫空空。”
  程鹏刀一阵苦笑:“什么叫‘如假包杀’?”
  唐竹权“嘿嘿”一笑:“如假包杀的意思,就是如果这个卫空空是别人冒充的话,那么老子必定把他送上西天,明白了没有?”
  程鹏刀频频点头:“老夫明白了。”
  唐竹权道:“你不必怀疑他是否卫空空,你若以为他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身份就大有可疑,那是错误的推想。”
  程鹏刀虽然是个老江湖,但此刻脸上竟然微微一红,无言以对。
  唐竹权又道:“为了不使程总镖头心中有太多的疑虑,老子已买了只西瓜。”
  “西瓜?”
  程鹏刀大惑不解,西瓜与卫空空又有何关系?
  卫空空微微一笑,唐竹权已把一只十来斤重的大西瓜放在桌上。
  卫空空突然亮剑。
  剑一出鞘,室内竟然杀气腾腾,令人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人人都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自剑锋之上,散发出来,直逼压着每个人的心脏。
  剑挥动。
  程鹏刀的心跳突然加速,忍不住脱口道:“砍脑袋剑法!”
  (二)
  程鹏刀没有看错。
  卫空空正在施展出天下独一无二、剑势最狠、最霸道的剑法。
  砍脑袋剑法!
  这种剑法绝对不是天下间最快的剑法,但每一击都足以使敌人心惊胆颤,魂飞魄散。
  尤其是“法场斩首”。
  只见剑光闪动,狠霸程度无与伦比的一招“法场斩首”,已在房中施展出来。
  剑气森森,令人心寒。
  但这一剑却不是砍别人的脑袋,而是砍向桌上的一只大西瓜。
  ×       ×       ×
  剑影一挥,剑锋斜斜地从西瓜左面边缘切落。
  西瓜毕竟是西瓜,就算卫空空手中的剑再钝,也得劈成两半。
  西瓜当然被应声斩开。
  但卫空空的剑势并未就此停止,居然连西瓜下的桌子也被砍碎。
  一阵巨响,木屑横飞,那张木质坚实的桌子竟然也一分为二,当场毁烂。
  卫空空的剑仍未回鞘。
  剑非宝剑,但剑锋仍丝毫无损。
  程鹏刀长长的吸了口气,背后的几个镖师更是面面相觑,简直看得呆住了。
  “果然是天下无双的砍脑袋剑法!”程鹏刀如梦初醒,方知自己多疑,这个卫空空绝不是冒牌的。
  唐竹权咧嘴一笑:“程总镖头,你是否也想试一试砍西瓜的滋味?”
  程鹏刀连忙笑道:“老夫岂敢班门弄斧?”
  唐竹权笑道:“别误会,老子只是问你想不想吃西瓜而已?”
  程鹏刀苦笑道:“吃西瓜不必了,但路上风尘却是不由我不吃!”
  唐竹权道:“你现在就去?”
  “不错,时候已不早了。”
  唐竹权淡淡一笑:“你不喝酒?”
  程鹏刀道:“跟你们两人一起喝?”
  唐竹权道:“这才热闹。”
  程鹏刀连忙摇头道:“虽然热闹,但老夫却吃不消,唐大少爷再加上偷脑袋大侠,这一顿酒必然喝得天翻地覆,老夫不敢领教,还是上路好了。”
  唐竹权大笑:“既然如此,不再勉强了,咱们后会有期!”
  程鹏刀终于带着宝刀镖局的镖师和趟子手走了。
  ×       ×       ×
  唐竹权牵着卫空空,道:“咱们到对面的酒家喝个痛快去!”
  卫空空忽然叹了口气,道:“这一顿酒也许喝不成了。”
  唐竹权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喝不成?”
  卫空空道:“难道你没听见对面的酒家正有人打架?”
  唐竹权摇了摇颈子,道:“打架声音是刚刚响起的,但别人打架跟我们喝酒又有什么关系?”
  卫空空道:“当然有。”
  唐竹权目光一亮:“难道你认为他们打架,会连酒家里的酒坛都打破?”
  卫空空苦笑。
  接着,唐竹权也面色为之一变。
  因为他们已听见了一种声音。
  那是酒坛被击破的轰然巨响。
  (三)
  对于唐竹权来说,打破酒坛的声音,简直就比僵尸复活还更可怕。
  尤其是酒坛里有酒。
  更尤其是酒瘾大发的时候。
  唐竹权倏地发出一声怒吼,迅雷也似的冲出客找,直奔大街对面的高家酒馆而去。
  酒坛被打破的声音仍然不绝于耳。
  唐竹权的脸仿佛变成了一团火,这些酒虽然并不是他的,但他却比高老头还更紧张百倍。
  高老头也许一点也不紧张,因为他早已喝得酩酊大醉,虽然他的酒馆已被两个无赖弄得天翻地覆,但他最关心的却是:“老天又下雨了,老天坏了我的生意!”
  ×       ×       ×
  打架的是两个无赖。
  这两个无赖平时已是素有夙怨,今天不知为了什么事,竟然在高家酒馆中大打出手。
  顾客们纷纷走避,酒馆中打得乱成一片。
  这两人,一个叫陶四,还有一个叫尹彪。
  陶四、尹彪打架并不是一件奇事,也们两人为了地盘、粉头、利益而打架,那是司空见惯的事。
  假如这两人碰头,而又不打架的话,那才是一件奇事!
  但这一天,他们这一场架,打得很特别。
  据说,他们这一次打架,是为了几句言语上的冲突,无缘无故的就拚了起来。
  他们初时互相殴打,你一拳我一脚的,倒还很像是在打架。
  但渐渐地,他们打架的形式变了。
  陶四虽然自称“六省拳王”,但他不再挥拳。
  尹彪自夸“腿腿穿心”,但他的穿心腿也不再向陶四飞踢。
  他们都不约而同地,改变了另一种战术。
  他们改变的战术是施放暗器。
  但他们的暗器,却不是飞镖,铁莲子,也不是毒针飞蝗石,而是高家酒馆里的酒坛。
  ×       ×       ×
  酒坛飞来飞去,酒馆被弄得一团糟。
  高老头依然视若无睹,好像这种事根本与他无关。
  尹彪气力比陶四大,但身手却不及陶四那般灵活,正是各有所长,但好像并非全心全意对付对方,倒是像拿这些酒坛来泄气似的。
  高老头一概不管。
  看他的样子,已经醉得快要不省人事了。
  就算其中一只酒坛撞在他的头上,恐怕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
  一时之间,“暗器”横飞。
  这种暗器,体积庞大,而且“威力惊人”。
  唐竹权一瞧见这种情况,不禁怒火冲天,大喝道:“他妈的,你们疯了。”
  陶四和尹彪仿如未闻,依旧把酒坛飞来飞去,酒馆中的酒最少被捣翻了大半。
  唐竹权怒不可遏,挥拳就向陶四的鼻子上打去。
  陶四见唐竹权想打自己的鼻子,于是也依样葫芦,一拳就向唐竹权的鼻子打过去。
  陶四虽然平时凶横霸道,但如何是杭州唐门大少爷的敌手?
  他的拳头只是挥出了一半,唐竹权那只又胖又粗大的拳头已结结实实地打在他的鼻子上。
  这一拳可不是闹着玩的。
  “吔!”
  陶四惨叫一声,脸上已开了花。
  他脸上开的很像是玫瑰花,鲜血岂非也像玫瑰一样殷红夺目?
  尹彪与陶四打架,此刻陶四被人重重揍了一拳,本该大声叫好才对。
  但尹彪的脸色却并不好看。
  他脸上的神态,仿佛也被唐竹权揍了一拳。
  唐竹权伸手戟指着尹彪:“兔崽子,你若敢再掷酒坛,老子就叫你老祖宗。”
  尹彪的脸青了,他原本高高举起的酒坛,此刻连忙放回地上。
  唐竹权冷冷一笑:“快滚!”
  尹彪吸了口气,果然拔脚就跑。
  但他刚跑出门口,立刻又被唐竹权拦截住:“且慢!”
  尹彪脸色一变。
  “你……你要怎样?”
  唐竹权冷冷道:“老子并不想怎样,只不过想做得公平一点!”
  尹彪道:“怎样公平一点?”
  他的说话刚出口,眼前一花,脸上已经结结实实的吃了一拳。
  蓬!
  他的脸上也迸开了一朵血花,一张脸被唐竹权的拳头打得一塌糊涂。
  唐竹权淡淡一笑,看了看陶四,又看了看尹彪,然后道:“现在你们每人都已满天星斗,这样总算是比较公平了。”
  陶四、尹彪面面相觑,突然一起拔足狂奔。
  唐竹权大笑。
  突听门外一人冷冷笑道:“混账!他妈的混天下之大帐!”
  唐竹权笑声立敛,板起了脸孔道:“是什么人在外面放他妈的天下之大臭屁?”
  “粗鲁!粗鲁!”门外冒出了一张粗冷的脸:“想不到天下第一号大醉鬼竟然如此粗鲁,简直操他娘的不是人!”
  唐竹权的鼻子差点冒烟,不断的冷笑:“有趣!有趣,你这个人倒是他妈的既‘斯文’又有趣!”
  门外那人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唐竹权打量那人一眼。
  那人身穿一袭浅蓝色的衣裳,腰间斜插着一把刀。
  刀柄是古铜色的。
  唐竹权冷冷一笑:“看你的样子,倒有三分像雪刀浪子龙城璧。”
  这人当然不是龙城璧。
  别说唐竹权没有喝酒,就算他喝醉了酒,也绝不会连龙城璧都认不出来。
  但这个蓝衣人居然道:“怎么只有三分像雪刀浪子龙城璧?我看你准是他奶奶个熊喝醉了。”
  唐竹权瞪大双目道:“小子,你说什么?”
  蓝衣人嘿嘿一笑,道:“我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       ×       ×
  唐竹权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个蓝衣人竟然说自己就是雪刀浪子龙城璧。
  但唐竹权没有笑。
  他笑不出。
  他凝视着蓝衣人,半晌才道:“你是龙城璧?”
  “不错,我就是龙城璧。”
  “你曾经易容?”
  “没有。”
  “你可知道,老子与龙城璧的关系如何?”
  “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龙城璧。”
  唐竹权有点火了。
  这人分明不是龙城璧,但他却声声自称是龙城璧,除了他腰间的刀有点像是风雪之刀之外,唐竹权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地方与龙城璧相似。
  唐竹权忍住怒气,道:“你既然知我与龙城璧的关系,还敢冒充雪刀浪子龙城璧?”
  蓝衣人淡淡一笑,道:“我并不是冒充龙城璧,而是代替龙城璧。”
  “代替?”
  “不错,我就是代替龙城璧的龙城璧了。”
  唐竹权冷冷道:“朋友,别再故弄玄虚,再瞎扯下去,老子可不客气了。”
  蓝衣人道:“你所认为的雪刀浪子已将面临末日,他很快就会在武林消失。”
  唐竹权冷笑道:“雪刀浪子消失之后,你就会成为新的雪刀浪子?”
  蓝衣人道:“你认为我没有这个能耐?”
  唐竹权道:“当然没有,除非你能把老子一刀宰掉!”
  蓝衣人摇头道:“我不能杀你。”
  唐竹权冷笑:“你为什么不能杀我?难道你怕了我这个混天下之大帐的天下第一号大醉鬼?”
  蓝衣人道:“不是不敢杀,而是不能杀。”
  唐竹权嘿嘿一笑:“老子是杭州老祖宗的儿子,你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就服了你。”
  蓝衣人冷冷道:“别再在自己的脸上贴金,我不杀你,绝不是怕了唐老人,而是……”
  “而是什么?”唐竹权瞪眼道:“你不敢说出来,就是个龟儿子!灰孙子!活王八!”
  蓝衣人淡淡一笑:“你不必激将,现在我绝不会说出来,但将来你一定会明白的。”
  唐竹权沉声道:“你究竟是谁?”
  蓝衣人连眼都不眨:“雪刀浪子龙城璧。”
  唐竹权怒道:“胡说!”
  蓝衣人道:“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好了。”
  唐竹权脸色一沉。
  “朋友,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刚才那两个兔崽子是你指使的?”
  蓝衣人道:“你们打架干我鸟事?”
  唐竹权道:“你在这里瞎缠,也是在拖延时间?”
  蓝衣人哈哈一笑:“我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唐竹权冷冷道:“你们想对付的人并不是老子,而是卫空空!”
  蓝衣人淡淡道:“你并不笨。”
  他笑了笑,忽然道:“告辞了。”
  唐竹权大喝一声:“鼠辈休走!”
  但他喝声刚起,蓝衣人已飘然远去。
  这人轻功之高,竟然还在唐竹权意料之外。
  唐竹权没有追,因为他正在担心卫空空是否已遭遇到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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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7-28 09:21:46 | 显示全部楼层
雪刀浪子系列我已全部精校完成,不用麻烦兄台花费时间了,不过现在不方便放出文本来,今年之内我会把全部文本发给本站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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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7-28 16:32:45 | 显示全部楼层
忆飞刀 发表于 2023-7-28 09:21
雪刀浪子系列我已全部精校完成,不用麻烦兄台花费时间了,不过现在不方便放出文本来,今年之内我会把全部文 ...

好的!期待老兄的精校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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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 17:07:0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雨中血战 雪刀飞来
  (一)
  卫空空是和唐竹权一起步出天字第一号房的。但唐竹权听见高家酒馆的酒被人捣破,立刻就像旋风般的冲了出去。
  他冲出去的速度极快,但卫空空却并不着急。
  虽然他的酒量稍次于唐竹权,但他对于喝酒这件事,并不如唐竹权般紧张。
  唐竹权是个随时随地都可以为酒拼命的人。假如世间上只有一种东西可以让唐竹权跳楼,那么这种东西必然是酒。
  除了酒,他绝不会为别的事而紧张到这个地步。
  但当唐竹权在高家酒馆“胡混”一番之后,他回到欢喜来客栈却再也不见卫空空的踪迹。
  唐竹权暗叫不妙。
  不是小小的不妙,而是大大的不妙。
  卫空空并不是个小孩子,而且他的本领也绝不比唐竹权为差,照理,唐竹权是不必担心卫空空的安全的。
  但现在卫空空却有点变了。
  他不再杀人。
  最少,他的砍脑袋剑法只能砍西瓜,而不能去砍掉别人的脑袋!
  在这种情况之下,卫空空几乎已变成一只没有爪牙的老虎。
  当然,一般江湖人物还是无法伤害得到卫空空,但假如要对付卫空空的是高手呢?那么情况就大大不妙了。
  唐竹权初时并不知道卫空空何以不施展砍脑袋剑法对付他的敌人。
  后来,卫空空告诉了他一个秘密,才使唐竹权恍然大悟。
  这是一个绝不能泄露出去的秘密,否则,卫空空就会遭遇到很大的危险。
  但卫空空的秘密是否能保得住呢?
  ×       ×       ×
  大雨中。
  古道上,正有两个人在对峙着。
  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
  站在西方的一个青袍人,正是唐竹权到处找寻的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卫空空的神态很安详,他双手背负着,仿佛是到这里来欣赏雨景。
  好大的一场雨。
  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一双靴子都已沾满黄泥。
  在他对面不足两丈,也站着一个背负长剑的青袍人。
  他的衣饰几乎和卫空空一模一样。
  但无论是谁都可以看出,他绝不是卫空空。
  除了他的衣服很像卫空空之外,他的其他一切都不像是卫空空。
  虽然他也是男人,但却年轻得多,最少比卫空空年轻八九岁。
  他是个少年。
  而且,也就是曾经在路上企图劫宝刀镖局的黑衣少年。
  他换过了一袭衣服。
  这一袭衣服最少与卫空空身上穿着的有八九分相像。
  他唯一还没有改变的,就是他背上的长剑,仍然是黑灵魔剑。
  卫空空凝视着他,良久才道:“黑灵天君谢玉鹏是你的父亲?”
  少年沉默片刻,终于点头。
  卫空空道:“谢玉鹏好像只有一个儿子。”
  少年又点头。
  “你就是谢凤坪?”
  “现在仍然是。”
  卫空空神色微微一变,缓缓道:“难道你将会变成另一个人?将会拥有另一个名字?”
  谢凤坪淡淡地回答:“不错。”
  卫空空目光一落:“你将会变成怎样的一个人?你将会拥有一个什么名字?”
  谢凤坪冷冷道:“我将变成另一个人,那是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二)
  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在卫空空的面前,谢凤坪竟然说自己将会变成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这种话若非太滑稽,就是太可怕。
  但谢凤坪的表情并不滑稽。
  他也不是一个滑稽的人。
  他的话是可怕,而且是极度的可怕。
  卫空空冷冷地望着他,沉默了许久才道:“你想要的是我的脸上的皮,还是我的性命?”
  谢凤坪毫不考虑,立刻就回答:“两样都要。”
  卫空空轻咳一声,叹道;“你若以为凭自己的剑法就可以把我杀死,恐怕未免是太乐观了一点。”
  谢凤坪冷笑:“卫空空,你已成为瓮中之鳖,网中之鱼,普天下间再也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卫空空淡淡一笑。
  古道上突然出现了三条人影。
  他们无声无息的突然出现,就像是从地上冒出来的幽灵。
  但他们并非幽灵,他们都是人。
  三个恶人。
  卫空空都认识他们,他们当然也同样认识卫空空。
  大雨中的杀气更浓。
  第一个恶人冷冷道:“卫空空,你害得老夫好惨!”
  这人就是练天绝。
  第二个恶人目露凶光:“卫空空,今天要你赔我师父的命!”
  他是仇警霖。
  还有第三个恶人,他一言不发,目中怨毒之色却是越来越甚。
  他就是花镜空。
  卫空空冷笑道:“姓花的,你是不是要在下赔给你一只脚趾?”
  花镜空脸上的肌肉突然抽紧。
  他只有九只脚趾,其中一只原来就是给卫空空削下来的。
  损失了一只脚趾本来并不是一件严重的事,但花镜空却觉得这是奇耻大辱。
  除了卫空空的血,没有任何办法能洗清这种耻辱。
  练天绝忽然冷冷道:“老夫倒想明白,你为什么剑下留情,不砍掉他的脑袋,却只砍掉他的脚趾?”
  卫空空缓缓道:“在下不必解释。”
  练天绝默然良久,忽然对仇警霖道:“你师父却很不幸,给他在半夜三更偷掉了一颗脑袋。”
  仇警霖居然笑了。
  但他的笑声却比哭声还难听,简直已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他杀了我的师父,还说什么替天行道!”
  练天绝冷冷地道:“这件事发生在何时?”
  他本已知道的,现在只不过是明知故问。
  仇警霖回答道:“是一年前的事。”
  “一年前,”练天绝嘿嘿一笑:“假如你师父是在半年前遇见他,就不会被他偷掉脑袋了。”
  仇警霖默然。
  练天绝冷冷接道:“在这七个月来,卫空空从未杀过任何一个人!”
  卫空空的瞳孔忽然收缩。
  练天绝不放松,又道:“老夫倒想知道这是什么缘故?”
  卫空空叹了口气,惨惨的道:“你说得不错,而且也知道得很清楚。”
  练天绝道:“老夫八个弟子,其中有三个都是被你砍掉了脑袋,但那也是一年前的事。”
  卫空空道:“萧凡、雷群鹤、杜升三人,多行不义,他们就算不给我砍掉脑袋,将来也必然难以善终。”
  “胡说!”练天绝陡地怒吼:“卫空空,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少帮主与老夫面前讲出这种说话?”
  卫空空瞧了谢凤坪一眼,冷然道:“听说黑灵天君组织了一个帮会,倒不知道这帮会如何称呼?”
  谢凤坪冷冷道:“中原帮!”
  “中原帮?”卫空空冷笑:“就凭谢家父子与练天绝联合起来,就能组织一个帮会,以中原为名?”
  谢凤坪道:“中原帮管的是中原的事,也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以中原为名,又有何不可?”
  练天绝冷冷道:“而且中原帮还有中原三大奇侠助阵,势力之雄厚,远非任何帮会能够抗衡的。”
  卫空空缓缓地道:“什么中原三大奇侠?”
  谢凤坪淡淡一笑:“难道你连三大奇侠是谁都不知道?”
  卫空空脸上突然掠过一丝愤怒之色。
  谢凤坪盯着他的脸,又道:“虽然你很快就会死了,但卫空空可不会死,他仍然活着。”
  卫空空脸色有点发白:“你就是另一个卫空空?”
  谢凤坪道:“难道你认为我的身材与你不相似?”
  “的确很相似,”卫空空冷冷一笑,“现在你所差者,只是我脸上的一块面皮而已。”
  谢凤坪道:“不,只要把你的面皮撕了下来,再费三十三天的时间,我就可以变成名震天下的偷脑袋大侠卫空空了。”
  他并不是在说笑。
  他每一句说话都是真的。
  谢凤坪忽然问练天绝:“东西是否都已准备好?”
  练天绝道:“少帮主吩咐下来的事,老夫岂敢不办妥?”
  谢凤坪笑道:“既然东西已准备好,不妨拿出来让卫空空大侠开开眼界。”
  练天绝阴阴一笑,从背上的布袋拿出一个大包袱。
  包袱里的东西,呛当作响,打开一看,原来是小钳子、长短不同的小刀、锥子、锯子,和许多卫空空从未见过的割切工具。
  包袱里还有三个瓷瓶,瓶口却紧紧的塞着。
  卫空空冷冷一笑,道:“这算是什么玩意?”
  练天绝嘿嘿一笑:“这的确是小小的玩意,这些刀子、锯子,都是用来撕开你的面皮的。”
  卫空空沉默了很久,然后道:“你们也打算用同样的工具来对付许窍之和龙城璧?”
  练天绝道:“不错,但你却是最幸运的。”
  “何以见得?”
  “因为你是第一个领略到这种滋味的人。”练天绝淡淡地道:“这三瓶药,第一瓶是使你的面皮很容易就和脸上的肌肉分开

。”
  “它有效吗?”
  “当然绝对有效。”
  “第二瓶呢?”
  “第二瓶是用来保存你的面皮,不让它腐烂,而且,还可以使你的面皮变得更厚。”
  “这药能令我的面皮变厚?”
  “不错。”
  卫空空悠然道:“果然不错,我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面皮不够厚,假如这种药有此奇效,有机会倒是不妨一试。”
  练天绝冷笑道:“你一定有这种机会的。”
  卫空空道:“还有第三瓶药呢?”
  练天绝道:“第三瓶药是可以把你的面皮贴在少帮主的脸上,使少帮主变成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卫空空叹息一声,道:“各位设备周详,处心积虑要撕下我的面皮,看来今天我实在难以逃过厄运。”
  谢凤坪道:“你既知难以幸免,不如自裁,也许可以死得舒服一点。”
  卫空空却摇头道:“不行。”
  “何以不行?”
  卫空空忽然对花镜空道:“你的脚趾被我削去,倘若不亲手把我杀掉,又怎能消除心头大恨。”
  花镜空脸色一变。
  但他仍然没有立刻攻击卫空空。
  花镜空武功不弱,但却是卫空空的手下败将,虽然花镜空对卫空空恨之入骨,但仍然不敢单独对付他。
  仇警霖突然冷笑,大声道:“花兄,咱们一起把他的心脏挖出来。”
  他手中突然亮出一把短剑。
  剑忽脱手,如离弦飞箭般飞射卫空空的胸膛。
  他的身子也快逾流星,随着剑势突然猛扑卫空空。
  他五指箕张,袭击的也是卫空空的胸膛,看来他的确想把卫空空的心脏挖了出来。
  仇警霖一动手,花镜空也不甘后人,两人同时出手对付卫空空。
  就在这瞬间,卫空空的剑已出鞘。
  他握剑的手仍然相当稳定,但却少了昔日那种杀气腾腾的霸气。
  砍脑袋剑法本是世间上最霸道的剑法,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漠视卫空空剑下的砍脑袋招式。
  但卫空空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
  砍脑袋剑法主攻,但他现在施展出来的剑法,却完全重于防守。
  花镜空拳掌兼施,大喝道:“姓卫的,你有种就来砍俺的颈子,砍呀!”
  但卫空空充耳不闻。
  练天绝冷笑道:“卫大侠好像连砍脑袋剑法都忘了。”
  谢凤坪忽然把黑灵魔剑抛给练天绝道:“练爷,你去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但千万别弄伤他的脸。”
  练天绝大笑:“老夫知道了!”
  刷!刷!
  练天绝的剑法很不错,而且招式居然很像是砍脑袋剑法。
  (三)
  假如有人围睹这一场战斗的话,他一定会大为诧异。
  卫空空面对着这三个凶悍残酷的江湖败类,竟然没有施展砍脑袋剑法,反而给别人处处进迫,要用剑来砍他的脑袋。
  这真是一件反常的事。
  练天绝虽然并不懂得使用砍脑袋剑法,但黑灵魔剑却是招招都向卫空空的颈子上下手。
  谢凤坪悠然地站在一旁,就像是在戏台下看别人做戏。
  花镜空突然一声猛喝,右拳猛打卫空空的小腹。
  但他的拳刚出了一半,左手却一连串射出十二颗佛珠,攻击的尽是卫空空的死穴。
  卫空空运剑如飞,把十二颗佛珠全部震飞开去,冷冷道:“出家人岂可如此险毒?”
  花镜空又是三拳击出,大喝道:“死到临头,还吹大气!”
  他这三拳并非虚招,任何一拳击实都可以把一条大汉的脑袋打碎。
  他的拳不太快,但也不太慢,力度却是足以开碑裂石非同小可。
  卫空空避过三拳,剑势急削花镜空的右手。
  谢凤坪冷冷道:“横也一剑,竖也一剑,卫大侠何不干脆砍掉他的脑袋。”
  卫空空充耳不闻。
  但练天绝却绝不留情,趁着花镜空缠斗着卫空空的时候,一剑急砍卫空空的颈子!
  这一剑快如闪电,而且已把卫空空所有的退路完全封死。
  这是必杀卫空空的一剑。
  但就在这一刹那,一阵刀光击向黑灵魔剑。
  练天绝心中一凛。
  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么快的刀法。
  他甚至连这一刀是从哪一个方向砍过来的都不知道。
  铿!
  刀剑交击,迸出一蓬灿烂星火。
  练天绝只觉得右腕一阵剧痛,虎口迸裂,鲜血笔直长流。
  他不由自主的踉踉后退,惊怒交集,目光落在一个蓝衣人的身上,而仇警霖、花镜空也停止了战斗,盯着这个蓝衣人。
  ×       ×       ×
  古铜色的刀柄,银亮如雪的刀锋,使练天绝心中冒出一股寒意。
  刀在蓝衣人的手中。
  他是个年青刀客,也是个浪迹天涯、处处为家的浪子。
  “雪刀浪子龙城璧?”练天绝忍不住脱口道。
  蓝衣人点头,缓缓道:“不错,在下正是龙城璧,也是你们要找寻的对象。”
  谢凤坪冷冷一笑:“你来得正好,免得我们到处找寻。”
  龙城璧淡淡道:“谢帮主呢?”
  谢凤坪道:“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而且对付你们两人,也不必劳烦到他亲自出马。”
  龙城璧悠然道:“听说谢帮主近年来武功大进,而且还成为铜鼓门的门主。”
  卫空空微微一怔,笑道:“铜鼓门是什么门派?怎么我从来没有听说过?”
  龙城璧道:“这是西域武林的门派,你不知并非奇事。”
  卫空空道:“原来如此,谢玉鹏身兼中原帮主与铜鼓门主双重身份,果然是武林一号了不起的大人物。”
  龙城璧叹道:“可惜他的权力越大对江湖同道的祸害也更大。”
  卫空空沉吟半晌,道:“谢玉鹏要称霸武林,那还罢了,何以他的儿子居然对咱们的面皮如此有兴趣?”
  龙城璧淡淡道:“他只有一个儿子谢凤坪。”
  谢凤坪冷冷一笑,并未说话。
  龙城璧又道:“谢少帮主只对你的面皮有兴趣。”
  卫空空道:“却是何故?”
  龙城璧道:“你并不笨,总会猜出来的。”
  卫空空当然不笨,但一时间倒无法明白龙城璧的意思。
  练天绝突然怒喝一声:“别再啰唆,让老夫再来领教你的八条龙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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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 17:08: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空空秘密 新婚在即
  (一)
  练天绝的说话气势汹汹,但他的脚步却并非向前踏出,而是向后退。
  他退后,背后却突然出现了十个白衣武士,和五个金袍剑客。
  这五个金袍剑客,都是练天绝的弟子。
  练天绝本有八个弟子,但其中三个却给卫空空砍掉了脑袋。
  那已是一年前的事。
  那时候,卫空空专砍坏人的脑袋。
  直到近半年来,卫空空不知何故,从未杀过一个人。
  练天绝厉声一喝,对龙城璧道:“这是五行十绝阵,你有种就试一试!”
  龙城璧倏地大笑:“龙某是有种也好,没种也好,既然已在此地,就不能不试试!”
  就在这几句说话间,他与卫空空已陷入五行十绝阵中。
  练天绝在阵外发号施令,突然大喝:“砍腿!”
  他这两个字一叫出,十个白衣武士手中的武器就排山倒海似的,向龙城璧和卫空空的腿上砍去。
  这十个白衣武士的武器都并不相同,有人用斧,有人用戟,也有人用判官笔,各种不同类型的兵器,一起向龙、卫二人的下

盘攻击。
  卫空空仍然坚守原则,绝不杀人。但他这种做法,是相当危险的。
  就算他不杀人,最少也要令到敌人丧失攻击自己的能力,但他连这一点都没有做到。
  这也难怪,卫空空的剑法,不是攻便是守,但他进攻的剑招,最主要是砍脑袋剑法,一旦不能使用这种剑法,于是只好采取

守势了。
  但龙城璧却并不如此。
  敌人咄咄相逼,唯一可冲破重围的办法,就是放手一搏。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本是江湖中人不该忘记,也不能忘记的八个字。
  这八个字也许太冷酷,太残忍,但在虎狼当道的时候,一切本来都是残酷无情的。
  龙城璧有点火了。
  他光火并不是为了中原帮要对自己不利,而是他们要杀卫空空。
  卫空空为了一个很特殊的理由不能杀人,这本是一个很大的秘密,但,谢凤坪等人显然已经知道。
  可以说,他们是在乘人之危。
  卫空空剑下留情,龙城璧可不客气。
  倘若他也客客气气的不肯施展杀着,那么,他们二人势非乖乖躺下去不可。
  十个白衣武士向龙、卫二人的下盘进攻,但真正致命的袭击,却是来自练天绝五个弟子。
  五个金袍剑客初时按兵不动,等到龙、卫二人和白衣武士杀得难分难解的时候,他们突然发难。
  五剑齐出。
  五剑都是来得很突然,几乎同时指向龙城璧的喉结穴。
  龙城璧大喝挥刀。
  他在第一时间的刹那间,劈出了令人吃惊的一刀。
  这一刀凶狠绝伦,风雪之刀的威力也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五个金袍剑客的剑竟然同时被震飞脱手。
  龙城璧继续挥刀,瞬即把其中两个毙于刀下。
  某余三个睹状,脸色大变,同时发出毒镖,以求自保。
  十几枚毒镙飞射龙城璧,但全部被雪刀击落。
  三个金袍剑客急退,但雪刀杀机毕露,绝未肯放松他们。
  龙城璧一刀紧接一刀,三刀之后,三个金袍剑客无一幸免。
  五行十绝阵立刻崩溃。
  其他白衣武士不但衣衫白色,连脸色都发白了。
  他们的锐气已消失,战意也化为一把又一把的冷汗。
  练天绝神情惨变,频呼:“饭桶!饭桶!统统都是饭桶!”
  谢凤坪的脸色也极是难看,他突然道:“练爷,咱们走!”
  他说走就走,而且第一个走。
  练天绝吸了口气,也亡命飞奔而去。
  仇警霖、花镜空面面相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龙城璧冷冷笑道:“你们不想走?”
  仇警霖咬牙道:“我不走!”
  花镜空也道:“俺也不走。”
  龙城璧哼声道:“你们不走,是想杀我?”
  两人同时摇头。
  龙城璧冷冷道:“难道你们还念念不忘要杀偷脑袋大侠卫空空?”
  仇警霖大声回答道:“他杀了我的师父!”
  龙城璧冷笑道:“你师父又是谁?”
  仇警霖道:“九幽上人!”
  “九幽上人?”
  “正是!”
  龙城璧叹了口气,问卫空空:“你为什么要杀九幽上人?”
  卫空空冷冷道:“我喜欢。”
  龙城璧道:“你杀九幽上人,就是为了‘我喜欢’这三个字?”
  卫空空道:“不错,这就是我要杀九幽上人的理由。”
  龙城璧点点头。
  “很好。”
  仇警霖勃然道:“什么很好?”
  龙城璧微笑道:“很好意思就是很好,他杀了你师父九幽上人,的确很好。”
  仇警霖大怒,叱道:“难道就只凭‘我喜欢’这三个字,就有足够的理由可以杀人?”
  龙城璧道:“别人当然不能,但他却不同。”
  仇警霖道:“他有什么不同?”
  龙城璧缓缓道:“他喜欢杀的人,就一定杀之不枉,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杀好人的习惯,但每逢遇见了非杀不可的坏人,就算

有八百条毒蛇咬着的他的鼻子,他也不肯放过那人的。”
  仇警霖冷冷一笑:“你们果然很讲道理。”
  龙城璧道:“你可以说我们蛮不讲理,但无论有理也好,无理也好,反正九幽上人已变成九幽死人,而且他是给卫空空杀死

的,那么,他就必然是个罪恶贯盈的大奸贼,这样,当然是杀之不枉,杀之不枉了!”
  仇警霖大喝道:“荒谬!”
  龙城璧悠悠一笑:“你以为在下真的不知道九幽上人是个什么东西?他杀人如麻,专向老弱妇孺下手,有一次,居然向一个

六十岁的老妇施暴,这种老畜生、老浑蛋,就算卫空空不砍他的脑袋,我也要把他的心脏一刀挖了出来!”
  花镜空怒喝道:“俺也省得与你胡扯,吃俺一拳!”
  他说打就打,果然一拳向龙城璧打过去。
  但仇警霖比他更快一步,首先一刀刺向龙城璧。
  龙城璧用的是风雪之刀。
  仇警霖也有刀。
  他的刀很细小,但已有不知多少绿林豪杰,或成名英雄,死在这一把细小的刀下,卫空空飘然退开。
  也相信以龙城璧一人的力量,已足够对付仇警霖和花镜空有余。
  (二)
  仇警霖暴喝出招!
  他用的是锁喉刀!
  锁喉刀虽然细小,但他的招式却变化多端,而且诡计层出不穷。
  寒芒骤闪,每一刀都向龙城璧的咽喉进攻。
  龙城璧以刀还刀,封住锁喉刀的进攻方位。
  仇警霖怪啸一声,身如怪鸟掠起,在半空中施展出连环锁喉刀的绝技。
  这一套刀法,本是九幽上人年轻时纵横江湖的绝艺。
  只见寒芒点点,一招十三式,分别从十三个部位,由上而下,罩向龙城璧的死穴。
  这十三式并非全都攻向龙城璧的咽喉,但每一式都可以随时在龙城璧的咽喉上刺穿一个窟窿。
  他的刀法极快。
  但龙城璧的刀更快。
  就在仇警霖刺出第十三刀的时候,龙城璧的刀尖已几乎刺进他的胸膛。
  仇警霖凌空再度翻身,勉强闪避过这一刀。
  但龙城璧的左拳却比他自己的雪刀更快。
  仇警霖能闪得过雪刀,却避不开龙城璧的拳头。
  他突然觉得眼前一花,又觉得眼前一黑,金星乱坠。他又听到一种很清脆,但却难听之极的声音。
  仇警霖一向都很喜欢听这种清脆而难听的声音。
  这一次例外。
  因为那是鼻子给人打碎的声音,而这一次被人打碎鼻子的不是别人,却是他自己。
  虽然他的鼻子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但他的手仍然紧握着锁喉刀。
  刷!
  锁喉刀又在龙城璧的胸前划过。
  但他这一刀已软弱无力,未能真正威胁龙城璧。
  花镜空却同时双掌推出,疾拍龙城璧左腰。
  他练的是飞沙掌,双掌拍出的时候,果然带着一蓬毒砂,罩向龙城璧。
  龙城璧冷笑:“好歹毒的武功。”
  花镜空怪叫道:“不歹毒的武功,怎能杀死你这种无耻之徒!”
  龙城璧哈哈一笑:“想不到我竟然是个无耻之徒,好极,好极!”
  花镜空怒道:“什么好极?”
  龙城璧道:“我既是无耻之徒,杀人当然不必具有名正言顺的道理,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花镜空冷笑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本事……”
  但他只是说到这里,他的头颅已被齐中劈开。
  “吔!”
  花镜空一声惨呼,人已仆下。
  卫空空叹息一声:“你少了一只脚趾有什么关系,现在连性命都要丢掉了。”
  龙城璧轻描淡写的就解决了花镜空,令到仇警霖为之心神大震。
  他己无心恋战。
  但龙城璧的雪刀,却像是一条银色的蟒蛇般,紧缠着他不放。
  仇警霖咬牙切齿地叫道:“姓龙的,你莫逼人太甚!”
  龙城璧冷冷一笑道:“仇警霖,你在江湖上的行事手段若不太毒辣,在下也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但今天我若不杀你,将来

还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在你的刀下。”
  仇警霖面色惨变。
  雪刀浪子的刀法,他现在总算领教过了。
  这是第一次领教。也是最后一次。
  龙城璧的雪刀,突然就穿过了仇警霖的心脏。
  仇警霖神色惨变。
  “好厉害的刀法……”他最后居然还能挤出一丝笑容。
  但当他说完这几个字之后,笑容已僵硬,人也直挺挺的倒下去。
  (三)
  又是黎明。
  这一天是个好天气,没有下雨,阳光普照,而且还有一坛又香又大的酒陪着唐竹权。
  这本是唐竹权最高兴的时候。
  一醉解千愁,酒坛在手,乐而忘忧。
  但现在唐竹权却板起了脸孔,连这一坛好酒都未能令他感到愉快。
  “他奶奶个熊,他是不是去了找阎王喝酒?”
  咕嘟!咕嘟!
  他自己猛喝。
  喝完两大口酒,又骂道:“这是个怎样的世界?王八羔子越砍越多,好人却他妈的越来越少!”
  忽然背后一人淡淡道:“我算不算是个好人?”
  唐竹权目光倏地大亮。
  “司马血?”
  背后那人淡笑道:“你若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那才是王八羔子。”
  唐竹权“哼”了一声,问道:“你喝不喝酒?”
  司马血走到他的面前,笑道:“唐大少爷,你好像除了喝酒之外,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兴趣。”
  唐竹权瞪眼道:“谁说的?”
  司马血道:“我!”
  唐竹权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司马血道:“你呢?”
  唐竹权道:“老子是为了要保护一个保护别人的人。”
  他说着这句说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而且还加上几分“神秘色彩”。
  他知道司马血肯定听不懂的。
  谁知道司马血却道:“我知道。”
  唐竹权一愣。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为了要保护一个保护别人的人。”
  唐竹权搔了搔鼻子,道:“那人是谁?他要保护的又是谁?”
  司马血不假思索,立刻道:“他就是卫空空,他要保护的是宝刀镖局!”
  唐竹权笑了笑:“老弟,你真行,果然人材出众,消息灵通。”
  司马血道:“程鹏刀恐怕自己已保的镖出岔子,于是找卫空空压阵,卫空空答应了,但现在他却不能杀人!对吗?”
  唐竹权道:“你都知道了?”
  司马血道:“早就知道了。”
  唐竹权叹了口气:“但老子却在见到卫空空之后,才发觉他不能杀人,看来你的消息,比老子还要灵通得多。”
  司马血道:“卫空空呢?”
  唐竹权道:“不见了。”
  司马血一怔,道:“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着他?”
  唐竹权道:“本来是的,但现在不见了。”
  司马血眉头一皱:“既然如此,你还不去找?”
  唐竹权怪眼一翻:“老子已找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找不着。”
  司马血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呢?”
  唐竹权冷冷道:“若有人能告诉老子卫空空的下落,老子就算跑跛了一双腿也要去找他。”
  司马血淡淡道:“你果然够朋友。”
  唐竹权沉默了很久,忽然道:“你也想找卫空空?”
  司马血道:“不错。”
  “你找他有事?”
  “也不错。”
  “能不能告诉老子是什么事?”
  司马血长长叹了口气:“七层云雾峰珠玑山庄的薛三小姐出了事。”
  唐竹权悚然一凛!
  “她出了什么事?”
  司马血缓缓道:“她被一种毒散所伤,已晕迷了整整三天。”
  唐竹权差点没跳了起来。
  “是谁干的?”
  “不知道。”
  “完全没有头绪?”
  “没有。”司马血叹道:“她是在珠玑山庄内被人暗算的,直到现在还没有查出是何方神圣下手。”
  唐竹权紧皱眉头道:“她中的是什么毒?”
  司马血摇摇头,道:“直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人看得出来,刻下珠玑山庄已派人到医谷邀请时九公替她治疗。”
  唐竹权放下了酒坛,叹道:“自古红颜多薄命,幸好老子不是红颜!”
  司马血道:“但现在卫空空还不知道这个消息。”
  唐竹权道:“他生来本是这么一副怪脾气,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还到处乱闯乱逛,应该经常留在珠玑山庄陪伴着

她才是嘛。”
  司马血沉默了半晌,道:“卫空空是否忽然心血来潮,已回到了珠玑山庄?”
  唐竹权眨眨眼,道:“这一点不能说没有可能,但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知道他的下落?”
  司马血道:“他迟早总要到珠玑山庄的,不如咱们现在就去那里等他如何?”
  唐竹权嘿嘿一笑。
  “你这个人倒奇怪得可以。”
  司马血道:“我有什么奇怪?”
  唐竹权道:“你巴巴的赶到这里,是要找卫空空,但现在人还未找到,你却又先回去珠玑山庄,岂非白跑一趟?”
  司马血笑道:“要找卫空空,不一定要由我亲自去找。”
  唐竹权一愣:“难道你已找了帮手去找?”
  司马血点头道:“刚才我碰见了两个人。”
  “谁?”
  “林万善、丁黑狗。”
  唐竹权抚掌大笑:“好极!林万善是丐帮八袋长老,丁黑狗又是丐帮消息最灵通的鬼灵精,你把这件事交托给他们去办,倒

比自己到处乱碰乱撞还好得多。”
  司马血轻轻叹了口气,道:“看来这一次卫空空将会有很大的麻烦。”
  唐竹权道:“他的仇人本来就不少,现在,他又不能杀人,这个麻烦当然不会小。”
  卫空空为什么不能杀人呢?
  原来他快要成亲了。
  他快要成亲,又与不能杀人有什么关系?
  原来珠玑山庄有一个这样的规矩:
  ——无论男婚女嫁,成亲前一年之内,绝对不能杀人,否则婚约将会无效。
  这是珠玑山庄的老规矩。
  姜越老越辣。
  越老的规矩往往也越是牢不可破。
  卫空空的未婚妻,正是珠玑山庄的三小姐薛惜瑶。
  他既要成亲,就不能杀人。
  无论他想砍掉任何人的脑袋,都得忍耐着,否则他这一辈子休想与薛惜瑶结成夫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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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3-8-3 23:29:2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黄金怪客 金块杀人
  (一)
  双飞集并不是一个大地方,但却有两座规模宏大的建筑物。
  第一座是飞燕楼,而另一座则是飞鹏楼。
  飞燕楼不但有飞燕,也有贵妃。
  方飞燕、葛玉环都是这里出色的美人儿,她们从不主动的去诱惑男人,但却没多少个男人能抗拒她们身上发出的魅力。
  英雄也好,狗熊也好,又有多少人能闯过美人关?
  方飞燕、葛玉环虽然是青楼女子,但却都是出污而不染。
  据说她们直到现在还是处女之身,那就难怪她们颠倒众生了。
  ×       ×       ×
  能在青楼而“出污泥而不染”,并不是一件易事。在花花世界,风月场中,有钱的便是大爷,白白花花的银子面前,谁能不怦然心动?
  但方飞燕和葛玉环,不止一次拒绝那些男人的要求。
  她们对金银珠宝财帛竟然毫不动心。
  她们有兴趣的,并非财富,而是武功。
  她们看来弱质纤纤,但居然身怀绝技。
  方飞燕擅长剑法,而葛玉环却檀长兰花拂穴手,两人的武功,据说已臻第一流境界。
  她们曾表示,无论是谁想娶她们,最少要在武功上胜过她们,才能有机会。
  换言之,就算有人能击败她们,也未必就获得她俩垂青的,还要看看她们是否合意。
  这也很合理,否则万一打赢她们的人是个和尚、道士,又或者是丑八怪,那岂非糟糕得很?
  ×       ×       ×
  飞鹏楼的门外,有两只栩栩如生的铜刻飞鹏。
  这一双飞鹏,是京师铜匠第一高手魏梓桥的精心杰作。
  魏梓桥早在二十年前便已退休,但这一双飞鹏,却是两年前才由魏梓桥亲手造的,派人从京师专程运到双飞集的。
  这真是天大的面子。
  当这一双铜刻巨鹏送到双飞集的时候,人人都以为飞鹏楼的老板一定要把它放在大堂之内,视如拱璧般,不肯让它遭到半点的玷污。
  谁知事实都是大谬不然。
  飞鹏楼的老板并没有把这一双铜鹏视如拱璧,只是将它们放在飞鹏楼大门之外,一点也不加以珍惜。
  “别人也许视魏梓桥造出来的东西当做宝贝,但对雷某来说,却是不值一哂!”
  这是飞鹏楼老板雷铁棠说的。
  结果,这番说话传到京城,就此把魏梓桥活活气死。
  (二)
  雷铁棠在十九岁那一年,便已成为了双飞集的主宰。
  那已是二十年前的事。
  经过了这二十年的岁月,雷铁棠比以前更精明,对人对事的手段更圆滑、更绝、更辣。
  飞燕楼以前是属于麦四娘的。
  但麦四娘的才干,显然不及她那病逝的丈夫,在她接管飞燕楼三年之后,她丈夫一手打出来的天下就栽在她的手里。
  把飞燕楼并吞掉的,就是雷铁棠。
  雷铁棠平时很少外出。
  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双飞集。
  双飞集是他出生的地方,也是他扬名立万的地方。
  虽然他很少外出,但每年总有一两次必须远游。
  他远游并不是为了要浏览风光,而是杀人。
  无论是谁得罪了他,迟早难逃一死。
  无论是谁敢阻住他的去路,也一定会遭遇到无情的狙杀。
  这一天,他又准备离开双飞集。
  他这一次离开双飞集,居然还带着方飞燕和葛玉环同行。
  三辆马车望北而去。
  第一辆马车是雷铁棠的四个弟子。
  他们虽然还很年轻,但已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大不小的名气。
  他们的外号是“霹雳四煞”。
  ×       ×       ×
  三辆马车都很平凡,并不是属于富丽豪华的那一种。
  这与雷铁棠的作风有点格格不相入。
  在双飞集,人人都知道雷铁棠最喜欢过豪华奢侈的生活,他平时坐的马车,总是最豪丽、最舒适的那一种。
  但现在,雷铁棠乘坐的马车,却比起廉价的雇车还有所不如。
  雷铁棠、方飞燕和葛玉环都在第二辆马车中。
  第三辆马车里面的又是些什么人呢?
  ×       ×       ×
  佟北魁是霹雳四煞的老大。
  十二岁的时候,就已拜在雷铁棠门下。
  雷铁棠的武功,最少已有八成以上传授给他。
  佟北魁现在还只不过二十九岁,但脸上的皱纹却比六十岁的老人还多。
  他的皮肤黝黑,脸上难得一见出现笑容。
  他驾驶着马车,从双飞集一直奔到三十里外的万石岗,始终一言不发。
  ×       ×       ×
  霹雳四煞的老二是姬斌。
  姬斌不喜欢杀人,但却绝对服从师父的命令。
  只要雷铁棠的命令一发出,他愿意为师父去杀任何人,包括他自己在内。
  在世间,他唯一尊敬的就是师父雷铁棠。
  他擅长暗器。
  虽然他的暗器从不淬毒,但他的暗器每次发出,都一定会把人置诸死地。
  他专门射敌人的死穴,而且,绝少失手。
  这种人当然也很可怕。
  ×       ×       ×
  老三姚鱼手,性格冷酷,嗜杀。
  他有一双鱼皮手套,是他祖父传给他父亲,再由他父亲传给他的。
  这一双手套有倒刺,刺上有剧毒,无论是谁给这双手套揩上一下,轻则终身残废,重则当场毙命。
  他拜在雷铁棠门下的时候,也带着这一双鱼皮手套。
  雷铁棠没有反对他使用这种手套,只是嘱咐他使用的时候小心一点,别弄伤了自己。
  姚鱼手很听话。
  他很小心,绝对没有弄伤过自己。
  ×       ×       ×
  佟北魁很精明。
  姬斌头脑冷静。
  姚鱼手杀人的时候,计划周详,绝不打无把握的仗。
  老四呢?
  他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       ×       ×
  有人说老四是一条猪。
  一条比猪还更蠢的蠢猪。
  每逢江湖中提起霹雳四煞的老四,都难免摇头叹息。雷铁棠并不呆,但谁也想不到他第四个徒弟怎么呆得如此厉害。
  他不喝酒,不嫖不赌,只懂武功。
  但他的武功却是四煞中最差的一位。
  虽然他的武功是四煞之末,但对付一般武林中人,都已绰有余裕。
  但他仍是一个笨蛋。
  他不要金子,也不要漂亮的女人,连师父给他一把名贵宝剑,他都不肯要。
  他喜欢的东西似乎只有两样。
  第一:武功。
  第二:下棋。
  他的棋艺如何?是第一流吗?
  不!
  假如他的棋艺第一流,也不会给人认为笨蛋。
  他的棋艺,连八岁的黄毛小子也赢不了,可说是庸劣不堪。
  他姓缪,人人都叫他缪四。
  (三)
  三辆马车以风驰电掣的速度,来到了万石岗。
  万石岗本是一座石矿场,矿场附近还有一个小市墟,但自从三年前石矿场的老板逝世之后,这里就变成一个被废置了的墟市。
  马车并没有停下。
  雷铁棠的目的地并不是万石岗,马车当然不会在这里停下。
  然而,当马车来到了废墟中心的时候,路上突然出现了四个箱子。
  箱子是桃木制成的,手工很不错。
  但令人目眩的绝不是箱子,而是箱子里面的黄金块。
  ×       ×       ×
  阳光照在金块上,那种诱惑力简直可以令人的心脏从口腔里跳出来。
  这四箱金块无疑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无论是谁拥有这四箱金块,他最少可以舒舒服服的活八辈子。
  马车终于停下。
  佟北魁突然大喝:“什么人鬼鬼祟祟的,给我滚出来!”
  大喝声中,十三颗铁莲子已如连珠炮般,向废墟内一间破木屋激射过去。
  笃!笃!笃!笃……
  佟北魁腕劲和指劲都相当厉害,不少铁莲子竟然穿过木门,直射进木屋之内。
  屋内居然全无反应,好像根本就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第二辆马车中传出了雷铁棠的声音:“朋友,你若还躲在屋内不肯出来,那未免是太没种了。”
  屋内仍然一片沉寂。
  佟北魁怒喝道:“待我去把他的肠脏都挖了出来!”
  三两个箭步,他已冲进木屋之中。
  他破门而入,气势汹汹。
  但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一张脸已变成了血红之色。
  姬斌、姚鱼手相视一愕。
  佟北魁的脸上,竟然嵌着一块黄金。
  ×       ×       ×
  黄金本是金黄色的,但现在已被佟北魁的血染成一片殷红。
  佟北魁张大了眼睛,双手乱摇,嘴里却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的嘴巴已被黄金封住,又怎能开口说话?
  噗!
  佟北魁倒下去之后,木屋内一个黑袍怪人缓缓走出来,他的脚竟然踏在佟北魁的背上。
  他的脸色竟也像黄金般,金金黄黄的,令人有说不出的妖异之感。
  姬斌脸色阴晴不定,冷冷道:“你是谁?”
  黑袍怪人淡淡地一笑,慢慢地说出了四个字:“黄金怪客。”
  姬斌的脸更是发白。
  雷铁棠冷冷道:“就算你不说,雷某也已可以猜到,你就是那个专门用黄金块来杀人的疯子!”
  黄金怪客淡淡道:“人类都很喜欢黄金,他们既然喜欢,我就把这种东西送给人类,那又有什么不好?”
  姚鱼手冷笑一声:“你口中说人类前人类后,难道你不是属于人类?”
  黄金怪客哈哈一笑:“问得好,奖你一块大黄金!”
  姚鱼手心中一凉,黄金怪客的手已扬起,在自己背后摸出一块黄金。
  原来他的背上背着一袋黄金,而这些黄金,在别人看来是宝物,但落在他的手中却变成了杀人的武器。
  金块已在黄金怪客的手中。
  姚鱼手不等黄金怪客有进一步的行动,身子已像一枝飞箭般向黄金怪客冲去。
  他的手已戴上手套,他的杀人招式也已在刹那间施展。
  他双手的招式去势奇快,居然一出手就把黄金怪客逼退三尺。
  但雷铁棠却突然大叫:“小心!”
  姚鱼手悚然一惊,还没有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脸上已传来一阵剧痛。
  黄金怪客手中的金块,已拍在他的脸上。
  啪!
  刹那间,姚鱼手魂飞魄散,他感觉到死神已在向他招手,黄泉道路就在眼前了。
  但奇怪,他居然没有死。   (四)
  姚鱼手没有死。
  他的脸不错是红了点,但却不是鲜血飞溢,而是给金块打成一片红肿而已。
  姚鱼手自出娘胎,从来都没有给人这样子打过,登时杀性大起,非但不退,反而疯狂的冲前,要跟黄金怪客拼命。
  但雷铁棠却冷喝道:“住手!”
  姚鱼手不得不停止,但目光却仍然向黄金怪客厉射。
  雷铁棠打开车厢大门,缓步而出,冷冷的对姚鱼手道:“蠢材!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的脸已变成一团烂肉,还在死缠烂打!”
  姚鱼手颤声道:“师父,士可杀不可辱!”
  雷铁棠突然一个耳光重重地打过去,厉声道:“闭嘴!”
  姚鱼手被打得嘴角冒血,果然不敢再说什么。
  雷铁棠深沉的目光冷冷地望着黄金怪客:“兄台武功深不可测,又何必去为难这些小辈?”
  黄金怪客淡淡道:“刚才你岂非骂我是个疯子?现在却又称呼一句‘兄台’,倒也善于随机应变。”
  雷铁棠冷笑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句话雷某从来都不会忘记。”
  “好!”黄金怪客道,“这句说话相当好,希望你别干那些不必要做的事。”
  雷铁棠道:“何谓不必要做的事?雷某并不很明白。”
  黄金怪客冷冷道:“双飞集是你的地方,你是双飞集的小皇帝,所以,你若想平平安安过着皇帝的生活,最好就别离开双飞集,更不要妄想把时九公送到七层云雾峰!”
  刹那间万石岗的废墟内静得可怕。
  黄金怪客的目光,已转移到第三辆马车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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