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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淤血滩》倪匡著 (“武侠与历史”第十五期1960年6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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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7 18:45:4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西域名士 于 2024-6-17 18:55 编辑

《淤血滩》倪匡著 (“武侠与历史”第十五期1960年6月1日)

第一章 夫妻双侠泛舟东下

    长江三峡,是出名的水流湍急,船民丧胆的地方。
    来往船夫,经过那里,总是战战兢兢,求神拜佛,以求安全。但是翻船之事,还是层出不穷,自古以来,也不知有多少人,因翻船而命丧长江水中,作了江底冤魂!
    在三峡附近的这许多险滩之中,有一处名唤作“淤血滩”。那“淤血滩”在瞿塘峡左近,“金盔银甲峡”之西,“铁滩”之东。原是一堆嶙峋突兀的怪石,锋利无比,耸立在江心,为来往船只必经之途。江水浩荡东下,在这里遇到了这一堆怪石,一分为二,去势更是湍急,若不是有三二十年航船经验,一到这里,船为水流所激,稍稍在怪石上擦到,倾刻之间,再大的船也碎成片片,随水逐流而去,所以行船者来到这里,也就分外小心。那“淤血滩”奇的是那些嶙峋怪石,上面有许多斑斑点点赭红色的痕迹。宛若鲜血凝结之后一般,所以才被人们为“淤血滩”。至于这个险滩何以会被称作“淤血滩”,实在有一个极为动人的故事在内。且听在下慢慢道来。
    五月初夏,四川号称天府之国,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一艘小小的客船,自万县顺流东行。那船掌舵的乃是一个老梢公,看他额上皱纹,年纪当在六十开外。万县左近,长江水势仍甚平稳,他安闲地掌着舵,一面“咕唧”,“咕唧”地吸着旱烟袋。
    一个船伙,见到老梢公今日心中高兴,便挨过身来闲谈。老梢公那时正感没有人说话的苦,一见他靠近来,便将手中旱烟袋,向船舱指了指,道:“小三,什么时候也讨一个老婆,亲亲热热的,看人家!”小三脸上一红,笑道:“姜老大,别说笑话,谁肯嫁我们撑船的伙计,别的都不说了,那龙相公夫妇俩,人真好!”
姜老大眯起了眼,将旱烟袋在小三膝盖上“卜”地敲了一下,道:“小三,又得了龙相公的好处了么?”小三笑道:“老大一猜就中,昨天龙相公叫我上岸买酒,一买就是二百钱!”
    两人正说着,忽觉船身微微倾侧,从舱中走出一个人来,两人对望一眼,俱都停口不言。那从舱中走出的一人,原是个白面书生,穿着一袭湖水色的书生服,两道剑眉,一双星目,神气清朗,意态潇洒,才一出舱,便向梢公与小三点头为礼,一面口中低低吟哦,想是对着这顺流东去的长江水势,和两岸千重障叠,在吟着得意的诗句。他在甲板上站了一会之后,便俯身对舱中叫道:“韵华,韵华!还不出来看看这沿江的风光,躲在舱中干什么?”只听舱中传出一个莺莺呖呖的声音,道:“少白,你快进来,帮我扣上那发针再说!”龙少白笑了一笑,刚转过身来,便见老梢公正望着自己嘻嘻地笑啦,不禁红了红脸。老梢公觉得人家新婚夫妇,恩爱也是意中事,不应取笑,便将头转过,和小三讲些闲话,待龙少白进了船舱,才叹道:“小三,我做了一世人,还从未见过一对夫妻,像龙相公那样恩爱的!”
    小三答道:“龙相公和归女侠两人成了夫妇,这下子江湖上那些强人,还有恶逞么?”老梢公道:“这真是好事,不知多少毫不相干的人,也在他们婚期,在家中大摆筵席庆祝呢!也真是的,龙相公年纪轻,武功好,已是在我们四川出了名的,这下子又将湖北出了名的白衣女侠归韵华引了来,结为夫妇,呵呵,我老汉也为他们——”底下“高兴”两字还未出口,突然见小三向他挥了挥手,姜老大只觉眼前一亮,噤口不言,原来龙少白已陪了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一齐走出舱来。
    那女子着一套纯白的衣衫,一束乌黑发亮的青丝,垂在白衫之上,身材窈窕,还未见到正面,已叫人不敢逼视。龙少白口中仍在低声吟哦,那女子叹道:“少白,我只道湖南湖北,风光之胜,已是天下稀有其匹,谁知就这长江三峡,已胜之多多了!”龙少白并不回答,吟道:“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那姜老大听归韵华赞赏三峡附近沿岸风光,他一生就是在长江上长大,乡土之情,人人皆有,忍不住插嘴道:“归女侠,再下去,两岸风光还要好呢!”归韵华听说,并不恼他插嘴,回过头来,向他笑道:“姜老大,辛苦你了。”这一回头,那小三为她艳光所逼,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姜老大慌忙道:“归女侠,说哪里话来!你和龙相公,在万县合力击退了那三个鬼小子,我们船户,已感恩不尽了!”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2: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双鱼标记天荒老人

    三人正在说笑,忽听得船后一阵吆喝,姜老大回头一看,后面一只大船,扯开了大风帆,还有一二十人在摇桨,箭也似自后赶来,慌不迭转舵,将小船避向侧边,那大船已自身边擦过,若慢了一些,怕不给撞个正着!归韵华秀眉一蹙,正待发话,龙少白在那大船擦过身边时,一眼瞥见大船船身之上,有一个用火烙出的双鱼图形。那图形在船舷之下,火烙得又不深,若非细心,真还看不出来。    但龙少白机智过人,看到之后,心中一动,一拉归韵华手臂,不令她发话。那大船去势极急,这一耽搁,早已走远。大船上人,还在狠狠叱喝,龙、归两人,放眼望去,见有一个身形矮小的人混在船民之中,正对自己双目灼灼,注目而视。    大白天里,相隔又远,但那人双眼,却炯炯有光,就像在自己面前一般。龙少白心中又是一动,待大船去远了,方道:“韵华,在万县败在我们手中的那三人,不是自称西藏腾格里湖,天荒老人门下么?”
    韵华想了一想,道:“他们好像这样说过,我也不很详细——”说到这里,忽然无限娇羞,道:“都是你,一定要叫人家动手!”龙少白想起当时情景,竟因此而得了如此一个文武双全的美貌娇妻,不禁从心底笑了出来,道:“要不是这样,我怎知白衣女侠,当真名不虚传!”韵华啐道:“呸!还说呢,谁不知道你那三十六手秘传摔碑掌,威力无穷?再加上一柄至刚至猛的伏魔杵,我哪是敌手?”    龙少白呵呵笑道:“韵华,怎么现在又这样客气,当时剑气如虹,恨不得在我身上戳上数百十个透明窟窿,何前倨后恭也?”
    归韵华面上一红,笑了笑不再说下去,望着身旁如意郎君,芳心暗慰。那姜老大听他们夫妇说笑,已知他们是在讲三个月前的旧事。那件事早已传遍四川,谁都能朗朗上口的了。
    原来龙少白祖籍南充,乃是武林世家,父亲是成都震远镖局总镖头。他自小学文,到了十二岁头上,湖南君山半千大师,偶游四川,来到成都,龙少白正随侍父侧,半千大师一见龙少白根器非凡,便有爱意,再给众人一怂恿,便将龙少白带回君山,将自己得意的三十六招大摔碑掌和伏魔杵法,授给了龙少白。那半千大师天生神力,身材魁梧,是以这一路掌法,一路杵法,全都至刚至猛。龙少白却是文绉绉的一个书生,虽然在君山学武,但文学方面,也绝未抛下,待到八年之后,艺成回川,已是文武全材,才一离君山,便在洞庭湖边,败了洞庭湖三杰。那洞庭湖三杰原是白衣女侠归韵华的师侄,吃了亏便去哭诉。归韵华辈份虽高,年纪却轻,原是她师父的关山门弟子,一听自己人吃亏,因师父令严,未能即时离开,等了半年,方始轻装西行,来寻龙少白霉气。
恰巧龙少白回成都后,闲着无事,有快马来报,两个月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三个人物,打着西藏腾格里湖天荒老人的旗号,自称是罗家三霸,欺压船民,无恶不作,水性又好得出奇,谁要不服,他能在水底跟上你一天,到水急之处,突然将船底弄穿,无人能制,要请龙少白父亲作主。龙少白一听,自已回家之后,还未露过手,正好趁此扬名,便连夜赶至万县,谁知还未进城,就在半路上撞到了白衣女侠归韵华,两人一见,便已是一楞,心中各存对方影子。龙少白见她孤身女子,口音又不对,便问她入川何事,谁知归韵华开口就将龙少白骂了一顿。    龙少白给骂得莫名其妙,便道:“姑娘,不知那龙少白何处曾得罪了你?”归韵华人本冰雪聪明,一听便知冤家路窄,眼前这气宇轩昂的书生,正是龙少白,又恼了他不直言讲名,两人立时动手。
龙少白心存爱惜之念,未用全力,两人总算杀成了一个平手,恰巧那罗家三霸骑着骏马,沿途在调戏妇女,一见路边两人,便伫立观看,言谈间被龙少白听出,自己上万县来找的,正是那三人,便和归韵华一说,要先了结了这三人,再来打过。
打了这些时,归韵华也知龙少白武功,实在胜己多多,闻言立即趁势收蓬。
两人合力对付罗家三霸,十几招过去,罗家三霸就死两个,那一个受伤而逃,嘴里还在硬,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常流,是好的,三个月之内,必报此仇”等语。两人此时,哪将他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相视而笑,当然也不打了,非但不打,还成了好友,龙少白邀她去成都盘桓一阵,归韵华欣然答应。不到一月,两人就成了夫妻,婚后恩爱异常,顿成武林佳话,这时正是去湖南君山,常言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两人婚后,便去拜见半千大师。
    这些事匆匆表过就算,单说两人站在船舷,说笑一阵,龙少白又想起那个双鱼标记,道:“韵华,刚才过去的那条大船,可能有古怪在内。”
    归韵华在这一个月中,由少女而变成少妇,心中正是蜜一样甜,除了如意郎君之外,什么都不想,这本是女子婚后必然之事,归韵华虽然身怀绝技,但也不能例外。闻言答道:“有什么古怪?”
    龙少白道:“那船船身上有一个双鱼标记——姜老大,你可知船上用火烙了双鱼标记,是什么意思?”姜老大想了一想,答道:“没听说过,长江上大大小小船只,老汉数都数得出来。刚才那条大船,是陆阿二兄弟的,不知载了什么达官贵人,否则见了是我掌舵,也不敢这样猖狂!”龙少白听了,心中又是一动,暗思他们既是熟人,则定是雇此大船之人,特令陆阿二如此作法的了!抬头一看归韵华,面带恐惧之色,奇道:“韵华,作什么?”归韵华秀眉紧蹙,道:“少白,我怕。”龙少白不知所以,接道:“怕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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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蜜意柔情暗惧分离

    归韵华道:“你且进舱来再说!”姜老大和小三两人,只当他们夫妻间有事,也不以为意,小三还放开喉咙,唱起山歌来。龙少白跟了归韵华进舱,归韵华道:“少白,曾听得江湖传说,西藏腾格里湖出产一种怪鱼,唤着双身鱼,那鱼看来,似有两头两尾。天荒老人行踪所止,必有此双鱼记号,刚才你见到的,莫非就是天荒老人的记号么?”龙少白笑道:“就算是天荒老人,又怕什么?”归韵华“嘤”地一声,道:“不论什么不幸的事,我都不要!那天荒老人素在西藏,既然派人来四川作恶,自然有在四川立基业之意,给我们赶了走,他是出名的歹毒,难道就能这样算了么?少白,在这急流汹涌的江上,我们两个水性全都不熟,不要着了他的道儿!”
    龙少白想了一想,心中只道她是新婚燕尔,因此怕事起来,道:“韵华,不必怕,我们两人合力,也不见得胜不了他!”归韵华幽怨地道:“少白,如果失去了你,我是活不下去的。”龙少白一怔,不知她何以会讲出这样的话来。实在归韵华是生活太过甜蜜,是以稍有阴影,便恐好景不常。这原是恩爱夫妇中常见的情形。龙少白细想一想,便已想通,靠了过去,将手臂搁在她的肩头上,附耳柔声道:“韵华,如果失了你,我也活不下去。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想这些作甚?我们年纪还轻,不知有多少年好日子过呢,待五十年之后,你成了白发老婆婆,我还是这样的亲你。”说着,趁归韵华不防,就在她脸上吻了一吻,归韵华举起手,在龙少白手背上“拍”地打了一下,嗔道:“说着话就不老实!”
    龙少白微微一笑,伸了伸舌头。逗得归韵华忍不住“扑”地笑了出来。正是新婚甜蜜,两人心中俱都不知世上还有其他人的存在了。
一宿无话,两人为要欣赏沿江景色,是以叫姜老大将船放缓,连风帆也不扯,第二天清晨,才进了瞿塘峡。两岸高山,更是魁伟突兀,险峻万分。龙少白虽是川人,但经过三峡,一生中也不过三两次,归韵华则更是少见那等奇异景色。    两人起了一个清早,并肩站在船头上,指指点点,有说有笑,真是说不尽的旖旎风光,过不一会,姜老大走了过来,见了他们这等亲热的样子,不好立即讲话,便在身后咳嗽一声。倒把归韵华羞了个满面通红。姜老大道:“龙相公,归女侠,船已驶过铁滩,到了最险的地方,两位最好入舱休息一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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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3: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舵折舟沉勇救娇妻

    这时,水势之急,真是一霎千里,就这几句话工夫,小船就已顺水流出百数十丈,只见无数怪石,兀立江心,姜老大一句话将毕,连忙奔至船后,抢过舵来,连连搬动。那小船犹如长了眼睛一般,左拐右弯,避开了那些怪石,在急湍的水流中前进。龙少白不禁暗叹姜老大手势之妙。刚想出言称赞,忽地一眼瞥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堆乱石之上,竟站着一个矮小的人影,看样子,正在注视自己。不觉“咦”了一声,归韵华也已看到,忙道:“少白,这人好像哪里见过的?”
    说时迟,那时快,小船已驶近那堆怪石,姜老大为想要避开它们,正用力将船舵向左扳去。但说也奇怪,任他用尽了平生气力,总是一动也不能动。眼看船舵若不扳转,小船立刻就要撞在那堆乱石之上,一撞上,江水如此湍急,姜老大虽然一生在江上渡过,也不禁心寒胆裂,急出了满头大汗!
    龙少白和归韵华两人同时见到前面乱石上竟站有一人之后,心中俱皆纳罕不已,心想江水如此湍急,在船经乱石之时,更是一掠而过,如何险急,那人怎能站在乱石之上,竟显得体态悠闲?转过头想去问姜老大,只见他额上的汗珠,如黄豆般大,手上青筋暴露,面色灰白,知道不好,忙三步并着两步,跑了过去,一面跑,一面向归韵华叫道:“韵华,入舱取兵器,怕有人暗算!”
    归韵华听得龙少白这一声唤,嚇得呆了一呆。她虽是武艺超群的女侠,但这时竟也急得六神无主,因为这两个月来的生活,太幸福,太使人留恋了。她绝不能失去那种美好的生活。些微的风吹草动,就使她害怕。她变得异常的胆小,唯恐自己美好的,欢乐的生活,被意外的不幸所破坏。在这湍急的,凶恶地冒着泡沫的江水中,她的心乱到无可比拟。龙少白向前跑出几步,回头看她仍站在船上发呆,便着急道:“韵华,快,快!”归韵华这才惊醒,匆匆弯身进舱去取兵刃了。
    小船在怒号的江水中,速度奇快,龙少白窜到姜老大身边,离那堆怪石已不过三二十丈。龙少白抬头一望,怪石上那人是一个瘦小的老头子,目光灼灼,正望定自己,想起昨天那烙有双鱼标记的大船,在小船边擦过之时,似也见过这两只晶光四射的眼睛,但此时身处危急之中,眼看小船霎眼之间,就要触礁,顾不得多想,跑到舵前,一把抓住舵柄,向左就扳。龙少白使的那柄金刚伏魔杵,乃精钢混合黄金打就,重有四十来斤,龙少白自幼练起,两臂少说也有数百斤气力,但是用力一扳,竟没有扳动。龙少白心中大异,无暇多想,大喝一声,奋起全力,姜老大心知其中定有蹊跷,想要劝阻,已经来不及了。只听“拍”地一声响,舵未被转过来,那粗及手臂的舵柄,已被龙少白神力拗断。
    舵柄一断,小船激烈幌动了一下,箭也似地向怪石撞去,龙少白百忙中似隐隐听到怪石上那老人“嘿嘿”冷笑之声,想起自己爱妻尚在舱中,急叫一声:“韵华!”但一声甫毕,一个急骤的漩涡,已将小船卷沉,只见姜老大和几个船民,扎手扎脚在水中浮了起来,在江水中打了几个滚,姜老大水性较好,伸手抱住了一块怪石,但挡不住江水冲击,幌眼之间,眼看他双手一点一点松开,终于惨叫一声,被江水冲了下去。
    龙少白仗着“千斤坠”功夫,两脚牢年钉在船桅之上,水已浸至腰际,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听得“哗啦”一声水响,从江上跳上一个人来,一身黑衣,一上水就站在石上,龙少白早已认出,那人正是三个月前,在自己和归韵华手下漏网的罗家三霸之一,心中越发知道定是他在腾格里湖,搬了救兵来寻自己霉气,心中大怒,但是因为挂着爱妻,只是狠狠瞪了一眼。
    这时,小船已整个为江水淹没,龙少白双脚也沾不到实物,在水中一个沉浮,想起归韵华还在船舱之中,未见动静,不禁心如刀割,忙闭住了气,沉下水去,张开眼一看,江水混浊,根本看不清东西。只前面影影绰绰,似是小船残骸,已为石根拦住,忙游过去一看,情不自禁想张口大叫,但“咕嘟”一声,吃了一大口水进去。龙少白此时,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想的只是归韵华的下落,和要找到了她,一起从水中逃生。
    他这时也不知从哪里突生神力,在如此湍急的江水底下,竟然用力攀住了一块石头,那石头不知被江水冲击了凡数千年,滑不留手,龙少白用力攀住,一寸一寸地向小船移动,好不容易来到小船舱边,见金光连闪,知是自己伏魔杵,心中不禁一宽,再一看,一束长髪顺水漂动,心中又是一急,几乎把握不住,连自己也为江水卷去,好不容易又攀近几步,见归韵华双目灼灼,看见自己,脸上似有笑意,暗叫一声侥幸!
    原来当船沉之时,归韵华正在舱中,小船一沉之后,立即没顶,变起仓猝,归韵华水性本来不精,手中又提了那么重的一柄伏魔杵,急切间找不到出路,想要喊,才一张口就吃了几口水进去,只得闭着气,静以待变。
    那小船沉底之后,又被江底石根栏住,一阵剧烈震动,震得她几乎昏了过去,好不容易将头探出船舱之外,已是精疲力尽,一眼望见龙少白,不禁疑在梦中,龙少白也知她此时心思,两人既已相见,心中尽皆大慰,龙少白向她打了一个手势,归韵华递过那星光闪闪的伏魔杵,龙少白拿来顺手插在腰带上,再将归韵华自船舱中拽出。此时,龙少白全仗双腿勾住石根之力,才能支持两人不被急流冲走。总算就可脱险。不一会,归韵华就脱身而出,不禁就在水底,紧紧抱住了龙少白。她此时心中,正不知是什么滋味。刚才她孤身一人,被困船舱之时,心中之痛苦,此时连她自己想来,都不知是怎样熬过来的。她绝不能想象自己竟会和龙少白相处这些日子,就骤而分离。生离死别,原是最痛苦的事,但尤其痛苦的是,恩爱情侣,竟不能同生同死!归韵华想尽方法,才能使头部钻出船舱,望住茫茫江水,想起连死也不能死在龙少白怀中,更是像千万柄利刃,一齐在刺下去一般。这时她又靠在龙少白身边,怎能不紧紧靠住她心中最爱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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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3:4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娇妻被擒奋不顾身

隔了一会,两人俱觉在水下已不能支持,龙少白仍是双脚勾住石根,一手托起归韵华,一手攀住石头,向上一寸寸移动,眼看已至水面,便将归韵华向上一送,归韵华已爬了上去。龙少白心中一松,跟着上去,在水面上来看,江水更是浩荡澎湃,惊心动魄。龙少白头一伸出,便叫道:“韵华!韵华!”不见回答,伸手抹去脸上水珠,定睛一看,不禁大惊失色,原来眼前哪有归韵华的影子?但见秃石垒垒而已!
龙少白只道她又跌下水中去了,将身子一沉,再待沉入江底去找,陡听身后“嘿嘿”冷笑之声,一人道:“龙大相公,你心上人在这儿呢!”同时听得归韵华声音急促地呼道:“少白!”龙少白急转过身去,见归韵华已落在那矮小老头的手中,脉门为他扣住,满面惶急,望着自己。那老头脸如木头雕出的一般,面无表情看着龙少白。
龙少白暗叫一声不好,慢了一慢,心中己打定主意,猛地气凝丹田,一声长啸,人便离水而起,顺势已将腰间伏魔杵抓在手中,人一跃而起,扑向那矮老头,一杵挥出,一溜金光,便是一招“横扫千军”。
这一招去势之疾,风声之猛,的是惊人。那矮老头只是冷笑一声,身形一幌,便自躲过。龙少白见他躲开时身形飘忽,轻若无物,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但是自己娇妻在人掌握之中,怎肯罢休?一招落空,伏魔杵倏地向前一送,“观音送子”,第二招又到,那老头不慌不忙,伸出左手,径向伏魔杵格来。
    龙少白见他掌心拍向伏魔杵,便知道老头想仗掌力令自己伏魔杵脱手,此时龙少白心中只存了一个念头,那就是要将归韵华救了出来,哪里还顾得到这老头敢于如此硬接一招,定有几分把握,大喝一声,力贯全臂,猛地向前送去,那老头一掌也正好拍到,端端正正,拍在伏魔杵上,龙少白顿觉全臂酸麻,一股大力,直撞至胸前,站立不稳,仓猝间似见那老人也向后退了几步,但他自己已以脚踏空,重又“扑通”一声,跌入水中。
    这一落水,因手中多了一柄沉重的伏魔杵,又是被那老人大力撞下,几乎沉至水底,龙少白知道不好,才一沉下,便寻找石块攀手,不让自己给江水冲出。    过不一会,便又浮上水面,但一看,离老人站处,已有三四丈远近,耳听得归韵华正在撕心裂肺地大叫道:“少白!少白!”少白听了,浑身肌肉抽搐,气力陡涨,一翻身上了水面,在乱石上接连几纵,又纵至那老头身旁。依龙少白平时为人的细心缜密,此次再来,定要问明那老头的姓名来历,但此时却什么都顾不得,才一纵到,伏魔杵金光闪闪,又当头砸到,老头身形微侧,龙少白早已知道这老儿身手非凡,这当头一砸,一定砸不到他,所以才一砸下,便陡地收势,手腕向下一沉,“玉带围腰”,荡起一个圆圈,横扫过来,任是江水汹涌澎湃,伏魔杵带起的“呼呼”之声,还是清晰可闻,可知其劲道之猛。
    那老头虽是木口木面,但一见龙少白能将一柄沉重的伏魔杵使得如此灵巧,也不禁面露惊讶之色,一见伏魔杵栏腰扫到,就看避开龙少白当头砸到的身形,滴溜溜一转,将归韵华一牵,牵了过来,归韵华脉门为他所制,身不由主,一个踉跄,竟迎向伏魔杵。龙少白大吃一惊,他这一招,恨不得将那老头砸成肉酱,用足全力,但倏忽之间,眼前一花,伏魔杵堪堪扫到,但是面前却是自己心中一刻也不能遗忘,宁愿自己为万刀所攒,也不愿她有丝毫损伤的归韵华!
    这一来,龙少白不禁面上煞白,如果急忙撤招,原也可以来得及,但是势必门户大开,破绽毕露,连自己也落在这老头手上,可是事已至此,龙少白宁愿自己受制,也不愿归韵华伤在自己手中,因此硬生生将伏魔杵向外挥去,自己人也被带得一个站不稳,险险又跌落江中,耳听得归韵华一声惊呼,道:“小心!”刚想转过身来,背上一麻,耳听那老头一声断喝道:“还敢动!”背部“入洞穴”已被人按住,只觉胸部冲荡,忙摄定心神,运气相抗,方觉好些。那“入洞穴”乃背部大穴,左右各一,又名“凤凰入洞”,因其位适在肺尖,龙少白心中明白,那老头只要微一用力,自己便要死于非命,想到这里,全身皆震,不禁暗叹一声,一回头,恰巧见归韵华披头散发,就在自己身侧,虽然命在顷刻,但他一见到归韵华,心中便有一阵说不出来的甜蜜,归韵华自然也是一样,两人各自轻呼一声,一个叫“少白!”另一个叫“韵华!”这一声呼唤之间,充满了柔情蜜意,也充满了绝望,更充满了无穷爱意和无穷的悲痛!
    两人想到夫妻两人,俱已落在人家掌握之中,一呼之后,不禁默然无话。    那罗家三霸中的罗家老大,这时大声问道:“师祖,就是这一男一女,害了二弟三弟的。”那老人冷冷地问道:“你将当时情形说一遍!”罗家老大道:“我们遵师祖之命,到长江上游来光大我门中武功,谁料一日在万县门外,撞见了这一男一女,两人原来本在动手,一见我们三人,便联手攻击我们,我们三人战不过他们,二弟三弟,就此身遭惨死!”老人听了,“嘿”地冷笑一声,向龙少白与归韵华道:“他说得可是?无冤无仇,为何下手这等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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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4: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死生危难见至情

    龙少白此时已知那老人定是西藏腾格里湖的天荒老人了。那天荒老人武功怪异绝伦,向不涉足中原,但中原武林人士,对他武功为人,均有传说,只知他对人极严,下手又狠,自己此刻虽已落在他的手中,但说什么也得将理讲明,便朗声答道:“天荒老人,这三人难道是奉你之命,来四川残害船民,欺压妇女的么?”    天荒老人听了,似怔了一怔,回头向罗家老大喝道:“他说的可是实话?”罗家老大不料龙少白被擒住,还会将他恶迹道出,眼看师祖两眼盯定自己,面有怒色,想起他平日处置人的手段之残酷,不犹得心胆俱寒,舌头上像是打了老大一个结,结结巴巴讲不出话来,半天才道:“师……祖……这小子临死乱说,师祖……怎可信他?”龙少白听了冷笑道:“哼,想我龙少白,也是一条汉子,难道临危还会害怕么?”天荒老人喝一声,道:“好大的口气!”依他之阅历,早已看出罗家老大不说实话,便再问道:“你且将到万县之后的所作所为,详细道来!”罗家老大面如死灰,讲不出话来,天荒老人立即大怒,身形一幌,跨前一步,这一跨,龙少白陡觉背后他的手掌一松,他机智过人,这一眨眼间的时机,已被把握住,足尖一点,向前窜出三步,落在一块尖石之上,才一站定,便听身后“呼”地一下破空之声,知是天荒老人掌风,心想以天荒老人威名之盛,自己定不能硬接这一招,身形连幌,又向旁跃出数尺,落地转过身来,只见天荒老人面有怒色,望着自己。归韵华正向自己大叫道:“少白,你快走,不要……不要挂住我!”语音凄楚,龙少白只觉鼻子一酸,竟洒下两滴英雄泪来。此时归韵华在人家手中,他怎肯就此离开。忙答道:“韵华,我不走!”归韵华急得跺脚道:“少白,我不要你死,我要你活着,活得快快乐乐的!”龙少白叹了一口气,心如刀割,道:“韵华,没有了你,我做人还有什么趣味?”一摆手中金刚伏魔杵,就要扑上去和天荒老人拼个你死我活。
    就在此时,忽听天荒老人一声冷笑,道:“好一对恩爱夫妻!姓龙的,你若乖乖地丢了手中兵刃,随老夫腾格里湖一行,若你骨头硬,能挺受老汉十年苦刑,老汉便放了这女子!”龙少白并不知天荒老人口中“苦刑”究竟是如何惨法,一听他只要自己束手待缚,便可以放了归韵华,不要说十年苦刑,就是立时三刻,叫他命丧天荒老人掌下,也是愿意。那一旁罗家老大听师祖提到“苦刑”两字,心中突突乱跳,他知天荒老人刑法惨酷,不要说熬上十年,一日也是难过,十年后即使不死,也已成为废人了。
    放下他心中暗思不表,单说龙少白听了,立刻答应道:“君子一言!”天荒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向来不打诳语!”龙少白道:“好!”手臂抄了一个圆圈,一溜金光,金刚伏魔杵脱手飞起,“通”地一声,溅起了丈许高的一溜水花,跌入江心。他人随即凌空拔起落至归韵华身侧。
    归韵华面色惨白,浑身发抖,道:“少白,你不快走,反而迎上来作甚?”龙少白坦然一笑,道:“韵华,天荒老人答应放你,我为什么不来?”归韵华泪如雨下,道:“少白!”叫了一下,泣不成声,下面的话竟然讲不下去。龙少白不禁凄然。那天荒老人却是铁石心肠,道:“你们两个先商量好了,老夫可以动手!”
    归韵华听了,柔肠寸断,心想“自己既不能再和龙少白过恩爱夫妻生活,退一步想,少白年少英雄,前程无量,也绝不能因自己而使他落入魔手。但眼看他对自己如此痴心,唉,少白啊少白!我虽然死于非命,也是领你的情的。”想了一想,主意已是打定,便强忍悲痛,道:“少白,你且附过身来!”
    龙少白只道她有什么话和自己说,不疑有他,便凑前一步,谁知还没有站稳,归韵华突地一脚踢出,正中龙少白前胯。这一脚,她用了十足十的力道,龙少白猝不及防,被踢得向后连退三步,站立不稳,又掉入水中。归韵华一面飞起一脚,一面大叫道:“少白,还不快走?天荒老人,有什么账,统在我身上算便了,别难为少白!别难为少白!”
    龙少白跌落水中,已猜透她的心意,唯恐天荒老人脾气怪戾,一怒之下,制归韵华于死命,才一落水,便又冒了上来,撕心裂肺地大叫道:“韵华,韵华,天荒老人,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手才攀住石头,爬了上来,突觉手背一痛,罗家老大已走了过来,一脚踏在他手背之上,不令他爬上石堆,龙少白心中所想的唯有归韵华的生死,这些疼痛,哪里顾得?抬头一看,天荒老人已松了归韵华的脉门,她已奔前一步,伏下身来看视自己。龙少白见了,更为大惊失色?只道天荒老人已用重手法点了她的脉门,不时就要身亡,心痛如绞,双手奋神力在石上一撑,人便脱水而起,那罗家老大给他一下子掀翻,跌了一个大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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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4:2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双战老人血染滩石

    龙少白出水之后,便来至归韵华身旁,问道:“韵华,韵华,你怎么啦?”说到急处,不禁声音嘶哑。归韵华喘息道:“少白,我没有事。”龙少白几乎不信耳朵,忙问道:“你怎么脱身的?”归韵华还未回答,便听天荒老人冷冷地道:“你两人定知老夫有仇必报,你们既伤了我门中人,便不能无事,但或道老夫趁危暗算,你们死也心中不服,且一起上,擒你们一个心服口服!”
    龙少白一听,心中暗喜,心想原来天荒老人此人真和江湖上传说一般,性高气傲,看来两人合力,一时之间,还不一定落败,便一骨碌跳起身来,道:“天荒老人,承你好意,韵华一上水就为你所制,我们心中,本就不服!”天荒老人冷笑一声,道:“废话少说,上吧!”
    少白见他大模大样,站在那里,并无准备,心想先下手为强,双掌一错,揉身而上,一招“裂石开山”,斜砍天荒老人肩头,正是他毕生两大绝学中,三十六招“摔碑掌”中的绝招。他这里一招使出,归韵华也已跃起,欺至罗家老大身边,虚幌一掌,罗家老大慌不迭举掌来迎,归韵华手腕一翻“叭”地一声,一掌正打在他的脸上,劈手夺过他手中单刀,一个转身,“刷刷”两刀,来砍天荒老人下三路,龙少白那三十六路“摔碑掌”,乃掌法中至刚至猛的一种,讲究出手凝重,是以去势较慢。归韵华这两刀,却是借用越女剑法中的招数,又轻又快,是以龙少白虽然首先发难,一前一后,两人却是同时攻到。
    两人武功,本就是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这番生死相扑,更是各用全力,天荒老人见了,心中也不禁暗叫一声好,不要说徒孙罗家三覇不是对手,便是自己得意弟子,单腿包格,怕也不是对手。怪叫一声,突然凌空拔起,身法之快,无与伦比,两人俱皆落空,一看天荒老人,己落至龙少白身后,五指如钩,当头插下,龙少白一个转身,“呼”地一掌,向上来迎,天荒老人面带冷笑,手腕一摇,向内缩了半尺,仍是五指如钩,竟向龙少白掌心插下,龙少白一见暗叫不好,手臂一沉,一掌改拍天荒老人胸口,这时归韵华也已提刀赶到,见天荒老人五指如钩,斜插龙少白肩头,龙少白只顾攻他胸前,眼看就要为他抓中,情急起来,连人带刀,“刷”地一声,直窜过去,天荒老人武功再好,但也要顾住自己,一见归韵华似疯了一般窜到,侧身让过,龙少白一掌也已砍空,身形一矮,第一招又出,三人翻翻滚滚,杀成一团。
    龙少白和归韵华两人,这半天来,水中陆上,来来去去,又经历了几乎生离死别的痛苦折磨,精力也打了个折扣。
    而且两人武功,本不如天荒老人,十余招过去,便已险象环生,破绽毕露。
    天荒老人不住冷笑,掌起处,带起呼呼风生,两人眼看已要落败,归韵华一面打,一面想起难脱天荒老人之手,才过了两月的美满生活,便要成为幻影,手中单刀一紧,猛劈剧刺,已全然不成章法,这一来,步法已然大乱,被天荒老人看出破绽,伸腿一勾,归韵华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合身扑倒。龙少白此时正被天荒老人一掌逼开数步,无法去救,但见天荒老人右掌扬起,缓缓拍下,归韵华在地上撑了几撑,不住喘息,竟爬不起身来,龙少白此时知道天荒老人这一掌要是拍下了,爱妻性命难保,再不迟疑,双足一点,箭也似飞起,扑在归韵华身上,天荒老人一掌,也正好在此时拍下,正中龙少白背心。龙少白但觉胸口发甜,眼前一黑,“哇”地一声,连连喷出三大口鲜血,将那些嶙峋怪石,染得斑斑点点,全是殷红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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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4:3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挚情退敌归隐田野

    归韵华方觉掌风扫至背心,陡见眼前一花,龙少白已扑在自己身上,那三口鲜血,也有不少喷在她的脸上,虽然只是几滴热血,但既自龙少白口中喷出,射在她的脸上,真比利剑还痛,顾不得强敌在侧,翻过身来,凄然叫道:“少白!少白,你怎么啦?”龙少白凄然一笑,越发令得归韵华心如刀割,道:“少白,你怎么那么傻?”龙少白此时只觉得胸口一阵又一阵疼痛,喉间发痒,摇摇幌幌抬起头来,道:“韵华,为你死了,我也是愿意的!”但一想到大敌还在侧边,便抬头看去,见天荒老人双目灼灼,正注定自己,便长叹一声,道:“天荒老人,你再一掌,将我了结了吧,只是别为难韵华!”
    天荒老人见龙少白舍命救归韵华,心中一呆,心想天下竟真有这等痴情相恋的人在?听得龙少白这样说法,冷笑道:“也罢,我门中大仇,非报不可,你两人哪一个要先死,且实说吧!”龙少白怒道:“天荒老人,还不快向我下手?”这一声怒喝,气经上冲,“哇”地一声,又呕出了几口鲜血。天荒老人冷冷地道:“既然你这小子如此痴心,就成全了你吧!”手掌才要扬起,忽听归韵华尖叫一声,道:“住手!”天荒老人停掌不发,归韵华一把抱住龙少白,道:“少白,你可记得我们曾说过什么话来?”
    龙少白心头一阵剧痛,想起自己婚后,如何如意甜蜜,一晚,月照中庭,两人曾指月为誓,在天比翼,在地连理,这一生永不分离。那时只道一生定可风平浪静度过,怎料祸根早已种下,今日发作,新婚不过两个来月,直如做了一场幻梦一般。此时两人心中尽是一样意思,一人独活,再无趣味,索性抱在一起,齐声对天荒老人道:“你要下手,就一起吧!”说了此话之后,两人反觉心中坦然,了无牵挂,相顾微笑。天荒老人听了,冷笑道:“老夫话出如山,道是只要杀一个便算数,那一个想要送死,也是不能!”
    龙少白与归韵华两人这时已抱定同死之心,虽然死后仍可团聚之说,毕竟飘渺无稽,但已比一人独活好得多。这也是两人实在是真心相爱之故,因此听了天荒老人此言,龙少白傲然言道:“天荒老人,你也算是武林宗匠,如果定要独杀一人,不怕负个行事乖悖的名儿么?”天荒老人听了,似怔了一怔,半晌不语,龙少白不再理他,为归韵华整理了一下乱发,两人柔情蜜意地对望着。天荒老人陡地喝道:“老夫若定要你们一人先死,你俩怎么说?”龙少白哈哈笑道:“谁都一样。”天荒老人一怔道:“这话怎么说?”龙少白道:“先死后死,还不是一样?韵华,若你先死,你便在阴司路上,等我一阵;若我先死,我也等你,好不?”    韵华笑了一下,道:“少白,当然好的。”两人竟像是在闺中调笑,并不像是在生死关头,讨论大事,天荒老人又是一呆,心道这一对男女,情之痴,爱之深,真是天下少见,难道真要他们双双死在自己手下?
天荒老人虽然行事狠毒,但到底是一代武林宗匠,只不过是凭一己之意行事,并非大奸大恶之人。他命罗家三霸来四川,也不过是静极思动,想扬名江湖而已,并不曾令他们在外为非作歹。是以刚才一听龙少白言说罗家三霸在万县的所作所为,就对罗家老大怒目相向,便是这个道理。当下这一掌在半空停了许久,若要拍下,可说是容易之极,但是天荒老人,对着这一对情深殷殷的痴情儿女,竟大受感动,这一掌也就拍不下去!过了半晌,慢慢垂下手臂,缓缓道:“姓龙的,你背上这一掌,伤势不轻,又吐了如许鲜血,回家后须细心调养三个月,方可用力,切忌急怒!”说着,向外跨出两步。罗家老大急叫道:“师祖!咱们的仇恨就这样算了么?”天荒老人并不回答,恰巧此时有一艘船,自滩边疾驶而过,天荒老人足尖一点,飞身上船,吓得船上人大声怪叫起来。罗家老大一见,师祖已走,不敢久留,也跟着飞身上船,那船在此处,去势何等急骤,那消多久,早已只剩了一个小黑点。
龙少白与归韵华两人,再也想不到天荒老人就此离去,两人只是怔怔地对望着。好半晌,归韵华才道:“少白,我们是在梦中么?”龙少白觉得一阵大欢喜,“哇”地一声,又吐出一口血来,归韵华凄然道:“少白,忍住,别吐出来。”龙少白抹干净了口边的鲜血,紧紧地抱住了归韵华。又是半晌,龙少白才道:“韵华,天荒老人走了。”归韵华道:“走了。”千言万语,尽在这一问一答之中,两人又紧紧地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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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6-17 18:54:52 | 显示全部楼层
写到这里,本来已是结束了,但少不免有人要问“后事如何?”当然也要交待几句才行,龙少白和归韵华在滩上将息了一天一夜,才效天荒老人身法,飞身上了一艘自滩旁经过的大船,后来又回到成都,两人自经此一劫,从此抛开武艺不提,只是读书耕织,隐居在成都附近,共偕白头。
    事就是这样,后来不知怎地,传了开来,因为人们在坐船经过那一堆险滩时,看石上有赭红色的斑斑点点,心中感到奇怪,便到处打听,也不知从哪儿传了出来,说是有那么一件事在。
    任是江水日夜冲击,那一点一点的赭红色,再也不会被江水冲掉。凡是经过此处的人,都要指着它说:“这就是淤血滩!”倘或有新婚夫妻在船中,船民便会津津有味地讲龙少白怎样地为了维护归韵华而代挨了天荒老人的一掌的,新郎新娘也会偷偷地对望上一眼,各自心中想着:“我们也正那样地相爱着呢!”
“淤血滩”上的赭红斑点永不会被江水冲刷掉,真正的爱情也永远不会被任何的力量摧毁。

(全书完)
     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未来OCR,一校,西域名士精校 2024年06月17日18点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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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6-19 18:26:51 | 显示全部楼层
文中应该是长江一峡,不是三峡吧。三峡是个统称,但不是所有的地方都险,大多波平浪静风景怡人。只有一峡最险,貌似这个滩是在一峡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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