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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萧逸武侠作品《沧海盟》连载于武侠世界698--703期结束(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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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1 11:56:2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未来 于 2024-7-16 09:41 编辑

(注:本人校对仅是个人爱好,本作品仅供侠友学习交流之用,严禁一切商业途径使用,如有侵权,请联系本人删除,谢谢)




    ===================
    沧海盟
    萧逸著
第一回 伤残遭禁锢 绝地获传人
    那艘绿色的帆船又出现了。
    多少年月……多少个数不清的日子,每当黄昏就是现在这个时候,这叶小舟总会准时出现!
    是一艘时下所称的“蚱蜢舟”,头大尾小,整个船身不过有丈许长短,不足五尺宽却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桅杆悬有一面帆——帆是绿色的,这时候风向通常是顺风,风引帆张,小舟如箭,从高处鸟瞰,碧绿的海面上,划出一道醒目的白线,很像是一条行波的巨鱼!
    小船要去的地方,是十里以外的那个孤岛,岛呈锥形的立着,上尖下圆,总有好几千仞,其上是一色青石,峭壁陡峻,高插入云,上有青天?下为碧海,岛峰上长年飘浮着昙状的白云,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硕大巨人,撑着一把白色的伞,壮观极了。
    小舟慢慢的拢向岛岸——
    操舟者是一个标致的长身少女,眼睛大大的,睫毛很长,看上去约有二十三四的年岁,身材娉婷婀娜多姿。她双手掌舵,躲避着海面上的急流漩涡,每一顾盼,那双美丽的眸子,都会现出智谋的光彩,薄薄的双唇大小适度,唇角微陷如弓而有轮廓,这又显示了她的锦心绣口。像是个很能巧辩的女孩子。
    她背上指着一顶细草编织的草帽,帽穗色红,想象中她戴起,来一定很美。
    少女很熟练的操持着尾舵,让那叶轻舟顺利的驶进一片凸出的凹形石隙。
    她抛出了一个绳圈,绳圈不偏不倚。正好套在了一截石柱子上,小船就结结实实的固定住了。
    然后她提起了一个小小的竹篮,竹篮分三层,扁扁的,表面镂有凸出的空花……那是讲究的大户人家,用来盛装食物的提盒。
    她提着食盒,扭动蛇样的腰肢,像是燕子般的纵身而起,轻轻的落在海岸沙湾之上!
    海浪打上来,浸过了她白白的一双足踝,她足下跟着一双芒草制的便鞋,鞋面上结着红的布结,虽然很普通的样子,她穿上却觉得很好看!
    她打量着面前高插入云的削壁絶峰,有几根老山藤垂在那里随风摇幌着……
    姑娘把那个食盒的提手套在脖子上,空出的两只手,攀住了一根最长最细的藤子,然后毫不迟疑的运用双手,刹时间已经揉升了十数丈高下。
    动作轻巧极了。
    那根她用以揉升的山藤,由于长年以来,每一天她的攀握,看上去已变得浑圆滑溜,丝毫也刺不伤她那双白嫩的玉手!几声燕子的呢喃,惊飞起一群海燕……那种小小的鸟,嘴长长的,每一年这个季节里,总喜欢选择这个地方来做巢窝,用自身的唾液结构成小小的巢穴,然后躲进去,仅仅露出一个头来!那个用以掩身的小小窝巢,正是人间珍品。中国人名列食谱“海内八珍”之一的“燕窝”!功能滋阴清肺,美姿颜,自古以来,只有王公大臣达官贵人才有资格享用,一般人很少食用得起!这个女孩子并不是采摘燕窝的!她每一次来,都像是怀着沉重的心事,美丽的脸颊上,很少展露过笑容!
    她上身穿着红色的罗衫,下身是一条粗蓝布的裤子,行动之利落,身法之快捷。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只怕也不能望其背项!眼看着她快捷的身子,一路揉升直起,其速度真比深山猱猿还要快上十分,一口气已上了有十丈高下,娇躯挪转间,又接上了第二根藤子,再上升,再换藤,如此三度易换之后,已经到达孤峰絶顶,往上还有十丈高矮的地方,却再没有用以援手的东西了。
    到此,她才松下一口气,紧接着身躯前荡,双手蓦地一松,足尖飞出,一点,一拧,嗖……
    这一次,她已经到了顶峰之巅!
    理了一下飘散的长发,冷冷天风,迎面的吹袭着,如果她不是一个身藏武功的女孩子,只怕早已为巨风吹倒了,她犹能从容前进!
    绕过了正面风头,她转到了一堵巨石背后,定了一下神,她把那个食盒由脖子上拿下来。
    这里没有风,却能体会着凌厉的风势,那种尖锐的风声,锋池的刮削着两缘的岩石,岩石为了生存,只得随着风意,演变出不同的形骸。
    天底下每一样东西,都在接受着不同的考验,“优胜劣败。适者生存”成了铁的定律。
    红衣姑娘手提着食盒,顺着大石后面绕进去,立刻发现到有一条小小的弯曲石径,石径通向巨石的侧面。
    石面上有一扇铁门,黑色的,看上去又重又厚。结实得很!
    红衣姑娘来到了口前,弯下腰来,在一块石板下面,拿出一把锁匙,打开了门锁。慢慢的推开了门,步入!谁又会料想到,这里竟然藏着一间石室?
    石室约有两丈方圆长长的锅形,不像人工倒像是天然形成的,除了那扇铁门以外,包括室内的两处风眼,几乎都是自然形成的!
    室内点着一盏高脚的羊脂灯,光华白中带青,很清楚的照见室内的一切——
    一个形容憔悴,瘦骨支离的白晳老人,正自蛇样的由石室里间爬出来;这里说“爬”而非是“走”,当然是有特殊的意义在里面,老人多半是双腿残废了,所以只能勉强的运用着一双腕肘。豫双腕上,各自就裹着一层厚厚的
    皮革,这样爬行起来,可以减少地面与皮肤间的磨擦,时间久了,皮革又黑又亮,就和地面上的颜色是一样的!
    “你今天晚来了半个时辰——”老人注视着那个红衣姑娘说;“为什么?我早就饿了!”
    红衣姑娘搁置下了手里的食盒,笑着说道:“因为烙饼呀,是你爱吃的萝卜烧饼。……”
    老人脸上立刻现出一片极之欢喜的颜色。
    他很快的向着那个地上的食盒爬去,又快又疾。那样子简直就像是一条蛇!他的行动虽然很决了,比起那个红衣少女。仍是差了很多!
    红衣少女身子一纵,已把食盒提起来,然后放在一个高高的石头台子上!老人扑了个空,沮丧的用两只手支着下额……
    “我就知道!你愈来愈像你爹了——”老人叹息着道:“这么些年来,你们折磨得我还不够么?”
    少女弯下身子,笑着把老人抱起来,然后轻轻的把他放下来,让他背部靠着墙坐好。
    “对了!”她像是哄小孩一般的对老人道:“这是为你好,爷爷!”
    “爷爷!你的眼睛里,还有我这个爷爷?……”
    老人气得闭上眼睛,可是当少女打开了食盒的时候,他却忍不住又睁了开来。
    少女双手抱在前胸,退后一步,微微笑嗔道:“好了,现在可以吃了!”
    老人看了她一眼,无可奈何的拿起了食盒内的筷子,开始风卷残云般的吃着,不过是瞬息之间,已吃了一空。
    红衣少女收拾了碗筷,到后面暗室里端了一盆水,开始为老人上上下下擦洗一番。
    她一声不哼的做着这些事情。
    老人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注视着她,彷佛心存怀疑。要把她看穿似的!少女洗擦到老人双膝时,微微一楞,抬头看着老人,说道:“你又爬上天窗了。是吧?”
    老人脸色微微红了一下,却赌气道:“我闷得慌一!”
    少女秀眉一挑,却并不发作,她冷冷的道:“你想逃是不是?爷爷,你还不死心?吿诉你那是没有用的!”老人气呼呼的瞪视着她,一时为之气结!
    少女妙目注视着老人,金像一个严厉的大姐姐在训斥小弟弟般的神情“你应该想想看,那个窗户你是无论如何爬不出去的。就算你仍能施展卸骨术,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外面是千丈峭壁,下面是大海!你又是一个残废,摔下去还会有命么?”
    说到这里,轻轻的叹息了一声。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轻轻的整理着老人散置在前额的头发,她那轻轻的摸着他的脸,显露着无比的亲情,较诸先前的表情又似乎换了个人似的!
    “爷爷,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死不了!”
    老人气呼呼的瞪着她道:“我是一个人,不是一条猪。不是你们养的一头野兽……”
    他咆哮着,脸上青筋直跳!
    少女好似早已习惯了他的性情,一只白玉般的嫩手,不停的在他肩上摩拿着,脸上现着一丝微笑。
    老人忽然用力的握住她一只手,用着乞求的口气"道:“潜梅——好孩子!你放我出去吧……我实在受够了!”少女脸上丝毫不为所动,她摇摇头,道:“爷爷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爹他不会同意的!”
    “你爹?哼……”老人气得全身发抖的道:“那个不孝的畜牲!”
    “你老人家可别骂我爹,他不是对你很好吗?”
    “好!哼……我死了。做鬼也饶不了他!”
    少女忽然站起来,愠道:“爷爷……你也太固执了……这些年,自从你走火入魔成了废人以后,要不是我和爹爹照顾你。你只怕早就死了……”
    老人大声道;“我情愿死……我早就该死了……”
    少女不怒不愠的,说道:“可是你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我为什么不活着?——我……我这么死了太不甘心!”
    “为什么?”少女浅浅的笑道:“是不是你老人家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
    老人楞了一下,恨恨的道:“吿诉你爹。他应该死了这条心。别想我会忍受不住。把武功传授给他!”
    少女站起来。轻轻一嗔道:“我真不了解,父子之间会有这么大的仇恨?……爷爷,我爹是你的儿子,况且又是唯一的一个儿子,你老人家的武功不传授给他,又传给谁呢?”
    老人冷冷一笑道:“我已经教给他太多了,当今天下能够敌得他的,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他应该知足了!”
    “可是……。”少女脸上带出春花麻的笑容道:“你老人家最得意的『太乙神功』和『无形剑』却没有传授给他,这又为什么?”
    老人面色一沉道:“他不配!”
    少女一怔。道:“为什么?”
    “哼……”老人冷笑道:“他的心术不正……”
    “心术不正?”
    老人无限恨恶的,说道:“就拿他对我来说。他的心也太毒了……我一辈子也不能原谅他……哼哼……他好狠的心,把我关在这个孤岛絶峰上,呼天不应,叫地无声……”
    少女道:“那是因为你不良于行,这里的天风每天『子』『午』二时吹袭进来,有助你运功和血……”
    老人听到这里,像是狼阵一般的发出了一声怪笑。
    “鬼话——”老人无限凄怆的道:“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番话么?……”
    “难道我说的不对?”
    “小丫头……如果你的心和你的脸一样漂亮,爷爷也就喜欢你了……”。
    少女呐吶地说道;“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你不懂么?好!我吿诉你!”老人喃喃的道:“我四年前不慎走火入魔,可是并非就此残废。你应该知道爷爷的太乙神功,功能打通全身三十六处大穴,只要我运功调养。不出一年,定能使残废双腿,恢复正常,可是你爹却……暗中对我下了手!”
    “这——”少女摇摇头道:“这是絶不可能的事。”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老人冷笑着道:“你爹爹乘我运功未醒之际,暗以内功手法,断了我两处琵琶大筋……我才终身不治,落成了今日的下场!”
    “不……”少女摇着头,道:“这是你心里这么猜想,絶不是真的!”
    “信不信由你!”老人闭上眼睛道:“从此以后,我才真正的认清了他的为人……其实,他还不如杀了我还好些!”
    “你老人家也太多心了!如果是真的,他老人家还会这么照顾你?要我天天来侍候你……”
    老人冷冷哼了一声,道:“他知道我已对他哀莫大于心死,才想要用你来感动我……想把我的『小九天功外玄功』骗去……哼哼!真是做梦!”
    少女冷冷的,说道:“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爷爷,这几年以来,我对你可好?”
    “你……?”老人默默的道:“你对我很好!”
    少女一笑道:“可是你老人家却一直把我当外人看!。你连自己的亲孙女儿都不相信,还相信谁呢!”
    老人那双精明的眼睛,在她身上转了一转,又微微的闭起,道:“潜梅……别太不知足了,这些年来,我已经教会你不少了!”
    顿了一下,他冷冷的又道:“即使你爹也不见得就能胜过你多少!”
    “可是你老人家还是不肯把『小九天功外玄功』传给我……”
    “我不能传给你!”
    “为什么?”
    老人长叹一声,道:“我们纪家是单传,七代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纪家的絶技,絶不能落到外姓家里去!”
    “如果我一辈子不嫁人呢!”
    老人冷笑地摇摇头,道:“说傻话的丫头……”
    “我说的是真的!”少女道:“如果爷爷把这两样功夫传给我,我就发誓一辈子不嫁人!”
    “你这孩子……”
    “你不信?”
    “我信得过你就是!”老人看着她,颇有感触的说道:“你是一个说得到做得到的孩子,根骨超人,资禀也好,的确难得——”
    少女面泛喜色的道:“这么说,爷爷,答应传授我了?”
    “我没有说答应你!”老人脸上浮现出一片阴影,很伤感的道:“你为人太过机智,心胸狭窄,没有一般女孩子的仁慈……我这些絶技,是不能传授给你的!”
    少女脸色先是一阵绯红,瞬间又变为苍白,的垂下了头……
    “孩子……你应该知道了……这些年来,你以上下此山,所练成的轻功,已经是天下无双,你的内功,已得了我七成的传授……”
    少女蓦地站起来,说道:“不要说了……这些年来。直到今天为止。我才真正的认清你的为人,你是一个很自私的老人!”
    老人苦笑道:“孩子,你不该这么来说你爷爷……”
    “我就要说,你太自私了。……”她匆匆提起了石几上的提盒,忿忿的道:“爷爷,你好好的想想吧,我过几天再来!”
    老人面色一呆,少女已步出石室之外,重重的把铁门关上。紧接着是上锁铐铁链声音,老人疾快的爬到门前,用力的拍打着铁门。
    他嘶哑的叫道:“开门……开门。……你这个不孝的孩子……”
    少女却头也不回的去了。
    她赌气走到了峰口,冷冷天风,就像是无数支小小的利箭侵袭着她。
    “这个老东西……”
    她心里咒骂着,脸上却情不自禁的带出了一些微笑,她好像很有把握,感觉到她爷爷迟早会向她低头似的!
    XX
    纪潜梅下定了决心,要给她残废的爷爷一些教训,是以一任他爷爷捶襄铁门,叫破了喉咙,她也充耳不开,她仍然由来时的那条路线翻下山峰。
    她以熟练而轻灵的手法攀抓着山藤,向山岭下坠去,无数的海燕由壁间惊飞而一起……
    同时间,她还惊动了一个人!那是一个身上缠着布条的年轻少年,少年也和她一样垂吊在一根山藤上,所不同的是他是往上而纪潜梅是往下而已!当他乍然发现了纪潜梅这个人确是吃惊不小,立刻定住了身子,同时把身子紧紧贴向壁边,借着一丛山藤掩住了自己。他的一双罕异,惊讶的眸子,透过藤枝注视着快速向下飞坠的纪潜梅,一直目送着她到达底峰为止。
    纪潜梅如果稍微留意一下,就很有可能发觉到有生人来到,因为河岸的另一侧,留有一行清晰的足印,加果她绕过了这滩头的话,她更会发现到岸边上还停泊着一艘小船,只是她却比往日粗心大意,并没有发觉到这些!
    她直线下降的身子,极为轻灵快捷,下临到数丈距离飘身而落。简直无异于当空的飞燕,足尖一接触河岸的当儿,娇躯再一次的纵起来,却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那艘绿色的小舟之上!
    随后解缆升帆,小舟在水面在划了半个圈子,一径的向着浩瀚的海面上飘驰离岸直去——
    这一切都看在了壁间少年的眼中。由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内心的惊讶,因为他还是第一次见过一个人能有这么超越凡俗的轻功,也许在他的想象里认为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目送着海面上那道白线消失视线之后。才能移动一下身子!这处海岛由于地处隐秘,长年云封雾锁,加以附近多疾流漩涡,所以始终不曾为外人所发觉,即使为人发觉,也很少人胆敢冒着性命危险试图登临!少年自以为是第一个登上这所孤岛的人,是以他现在才会越加的感到惊讶!由他那身特殊的打扮,以及背后系着的一个小竹篡上判断,立时就可以知道他的职业,和来此的意图。
    他就是从事高山采摘燕窝那一行业的人!
    这是他第四次,来到这个岛上,采摘燕窝,以往的三次,他是早上来的,唯独今天,他为了躲避海面上的漩涡,才改在了黄昏。
    这里石峰峭壁上燕窝多极了,虽然较别处危险得多,可是每一次却都能有很好的收获!
    同样的燕窝,却由于质量的不同有很大的分别,比如说产在最高峰上的就远比次高峰上的要好得多,而“第一窝”又远比“第二窝”要佳得多。
    因为最高峰壁上的燕窝难摘,海燕的体能较强,所制的巢窝质干且纯,而这类的燕窝多是第一窝,所谓“第一窝”就是燕子第一次结的窝,这类燕窝质纯洁净,营养极丰,如果被人摘去了,燕子迫于无处安栖,势必还要再结窝巢,那么再结的窝巢就叫做“第二窝”了,以此类推,甚至于有“第三窝”,“第四窝”……总之,越往后的燕窝质地也就越差,杂质越多,甚至于有的燕窝是红色的,即为海燕迫于少津而呕血之作!少年虽然年岁不大,可是身手矫健,显系个中老手,他摘取燕窝的手法特别,姿态极美。
    当他发现到要采摘的燕窝时候,整个身子往壁上一贴,然后运用两膝双肘之力夹附着石壁,却以嘴去咬摘燕窝边缘,然后回头把燕窝放入背后的竹翼之内,行动敏捷,百无一失!
    可是今天,他好像采摘的兴头不高,
    自然是因为刚才发现了那个奇异的少女之故。
    那个少女嘴里咬着一个提篮,由极高峰巅坠身直下,不禁使得他怀疑她是否也是一个采摘燕窝的同行?可是她并没有采摘燕窝……样子也不像!
    他怎么也想不透,整个心都乱了。如果说刚才那个姑娘是居家奋,就更使人难以想象了。
    他决心要探察一个究竟,就循着刚才纪潜梅的来处一路向上攀去!长年从事这种行业以来,已把他锻炼出一身的好筋骨,尤其是双足两腕上的力道大得惊人!,
    虽然他仍然无法与先前发现的那个少女纪潜梅的身手相比,可是一般人却是万万不能望其背项——
    他已经爬到最高峰,却也累出了一身汗!
    眼前正是那块硕大无比的巨石,却是苦于无山藤援手,山风大极了,彷佛就像几双有力的巨手?拼命的在推着他身手,只要稍有不慎,怕不跌落悬崖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他实在没有勇气放开双手,爬过眼前这块巨石,心里忖思着退路,正在上下不得的当儿,却有一个苍君的声音,透石而出道:“谁!?外面是那一个?是梅儿你回来了么?……”
    声音是发自石内,透石而出,仍能清晰的听在他耳朵里。
    少年吓了一大跳,他紧紧抓住面前的一根藤子,分辩着声音的来处,有点毛骨悚然!
    “你不是梅儿……”那个声音惊异的叫道:“你是谁?是谁……?快说话!”接着大石内传出一阵铮锵的敲击声,声音正是来自少年面前上方的巨石内——那块大石,也正是这座孤峰的峰头,大极了,有一幢楼房那么高大。
    如果不是少年亲自看见,亲耳听见,他简直不敢相信那块大石之内,竟然会藏着一个人“一个活人”
    “是谁?快说话!”那个苍老的声音叫道:“我已经听见你了,快说!”少年定了一下神,吶吶的,说道:“是我……”
    “你是谁?”
    “是采燕窝的!”
    少年一面说,一面仔细分辨着声音的来处,断定那人确是藏自大石之内。大石内的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声音忽然放低了道:“好……你来的正好。……你可曾看见一个红衣姑娘?她在那里?”少年犹豫一下,道:“看见了……她已经走了!”
    “啊——”老人声音又道:“她看见你没有?”
    “没有……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石内老人发出了嘶哑的一阵低沉笑声,像是欣慰极了,老人喜极连声的道:“好极了……好极了……你快来吧!”
    少年道:“可是我上不来!”石内声音道:“你能够爬到这里,一定能够上来,不要泄气!”
    少年为难的道“我翻不过这块大石头……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在石头里?”
    “唉……”石头裹的人叹息道:“我是一个不幸的人,你刚才看见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孙女……”。
    “啊……原来如此!可是……”石内老人插口道:“你愿意救我出去么?!”
    “我——我愿意!”
    “好!”老人声音道:“我知道你一定愿意的!你现在站的地方我已经知道了,风很大是不是?”
    “风大极了——”
    “那就好!”老人声音道:“你只须把背朝着风头,放心的爬上来就是了……风吹着你,你一定掉不下去!不要怕!”摘采燕窝的少年心里一惊,暗忖简直是胡说,可是他却情不自禁的把背部转向风头,果然整个的人就像是被人托住一样的,风的力量巨大无匹!
    他的胆力顿时一壮,就试着把身子前伏,松开双手,的确很稳,絶不愁会摔下去。
    他试了一下,就慢慢的向着那大石上爬去!
    那块大石,虽然平直陡峭,可是其上却有许多斑蚀的洞穴,少年手足攀踏,战战兢兢的爬了上去。
    “对了……你已经上来了……”石内老人似乎一面分辨着他爬行的路线。一面小心的指引。
    所幸那个少年身手灵活,已经不再须要他多指点,顺利的爬到了大石上,然后他换了一个位置又向反面爬下来,等到离地有三四丈左右,少年奋身一跃而下,踏在地面。
    石内老人紧张的道:“摔着了没有?喂——喂——”
    少年爬起来拍了一下身上,风太大吹得他左舞右晃,几乎要跌倒,赶忙转到了背风处。
    他喘息了一下,双目四下一搜索,已经看见了那条曲折的小径,就顺路直下。老人的声音还在叫着:“喂——喂一―喂……”
    少年忽的止步,眼睛已经看见了那扇大铁门,他慢慢走到铁门前。
    石内老人嘶哑的声音,传自铁门下方,说道:“钥匙在一块大石板下面,快点开门!”
    少年依言在门侧石板下拿到了钥匙,心里却微微动了一下,他迟疑着没有马上开门。
    “你还不快开门!傻个什么劲?”少年吶吶道:“如果我开了门,你岂不就跑出来了?我和你一面未见,为什么要整出来?”
    石内老人楞了半晌?才慢慢的叹息道:“你说的不错,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出来……?”
    老人发出凄凉的笑声,又道:“现在的年轻人,什么事都要讲究实惠……小伙子,人是应该互相帮助的,难道连这一点做人的道理你都不懂么?”
    少年被说得脸上一红!他喃喃道:“可是我还不认识你!”
    “你就要认识我了!”老人催促道:“开开门吧!”
    少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可是你却先要答应我,不许逃的!什么事要我来决定!”
    老人哼了一声道:“好吧!”采燕窝的少年思忖了一下,一只手由胸前抽出了一口锋利的七首——这口刀是他用来割挖燕窝用的。
    他做好了必要的准备,这才打开了铁门!
    铁门一开,他立即挺身而进,反手关上门,再回头——
    他似乎被面前的这个老人吓得呆住了,同时也感觉到自己的这番防范准备纯属多余,也不禁感到有些惭愧!面前的老人显然是个残废,他蜷伏在地下,正用着一双深邃的眸子,注视着自己,在他双膝部位,居然和自己一样的缠裹着两块护肘,只不过是皮革所制,其色纯黑而有光泽。
    老人是那么的瘦削白晳,五官部位清奇而有轮廓,尤其是那双深陷的眸子,深沉忧郁之间另外含蓄着一种诉说不出的神异光采,令人不敢逼视。
    少年虽然不认识他,可是仅凭一面之间,已然相信他絶非是想象中的恶人!他不禁松弛了一下内心的戒备,在一块平整的石几上坐下来1
    老人那双炯炯的目光,自从少年方一步入的当儿,始终灼灼有神,瞬也不瞬的注视着他,少年反倒有些被他看得怯虚!老人自面无须,但是双耳之内,却滋
    生出两股雪白如丝的长髯"足有尺许长短"搭垂地面。宛若画上仙人!少年被看得有些不耐,却也情不自禁的转向老人望去,双方都在观査着对方。老人开始像蛇也似的行走,速度极快的在少年四周绕了一周,最后游到少年正面直腰后坐下,清"的面颔上,泛起了深刻的笑纹。
    “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邱,邱长亨——”
    “邱长亨:”老人上下打量着他道:“是第一次来么?”
    “不!”邱长亨道:“是第四次!”
    老人道:“第四次?”遂闭上眸子,默默的点着头道:“让我想想看……”
    睁开眸子道:“你上次来,可是正月初八?”
    邱长亨怔了一下,不禁大为惊异道:“咦……?”
    老人笑道:“这就是了,我虽深居石室,可是这骷髅峰上一点风惊草动,我也会知道!”
    邱长亨莫明其妙的道:“你怎么会知道?”
    老人道:“你可知佛门中『静中参悟』这句话么?”
    邱长亨似懂非懂的点了一下头!老人道:“一个人长年静处的结果,常常有不可思议的观査能力,这并不足为奇,这里每逢六八日,天和风缓,地光充沛,是我静坐练功之时……你上一次涉临本岛,我乃于静中观査得知……”顺了一下,老人接道:“只可惜,你那一次现身在东岸石壁,我虽然曾施展『传音入秘』的功力,向你呼救,终因为距离太远,且石层过厚,你不能听见!”邱长亨惊讶道:“不错,那一次我是在东岸采摘燕窝……这,么说,老人家你真是个活神仙了!”
    瘦老人发出一阵枯涩的笑声道:“虽不敢自称神仙,却也有半仙之体,只是摆脱不开自身的重重魔难,才至于落得今日下场!”
    邱长亨疑惑的道:“你老怎么会被关在这个地方?为什么?”
    “为了……”瘦老人怪声笑道:“大丈夫难免妻淫子不肖。……这件事等会再聊,,我且问你,你来时看见那个红衣女孩,可曾离去?”
    “离开了!”邱长亨道:“我亲眼看见她张帆走的!”
    瘦老人喃喃道:“她居然没有发现你……也算是奇迹!”,
    邱长亨道:“你刚才说,那个姑娘是你的孙女?”
    “不错,她叫纪潸梅……你可听说过这个名字么?”
    邱长亨想了想,摇头道:“我没听说过!”
    老人道:“你时常在外走动,居然连『云中凤』纪潜梅这个人也没听说过?”
    邱长亨道:“这个……”又摇摇头!老人怔了一下道:“这么说,你还是很少在武林中活动,你师父是谁?”邱长亨对于“武林”这两个字很是陌生,他摇摇头道:“我不懂你说些什么……
    ……我也没有师父!”
    老人又是一呆,忽的身子前游,一只手扣住了邱长亨的足踝,邱长亨大吃一惊,用力一挣没有挣落,却觉出老人那只手掌之内,传出一般极热之气。那股热气一经由邱长亨足踝处入体之后,周节疾若电流,刹时间已贯通邱长亨全身上下,等到邱长亨感觉出时,瘦老人已松手退开:
    邱长亨茫然不解的说道:“你这是干什么?”
    瘦老人枯涩的面颊上,带出了一种喜悦之情,连连点头道:“想不到……你果然是未经习武之身,我倒是错看了你了!难得,难得!”
    邱长亨已为老人一切引发了好奇之心,他不知他言中之意,只是用惊讶的一双眸子,奇怪的看着他!
    瘦老人轻叹一声道:“既然你并非武林中人,我倒可以吿诉你个中实情了……我姓纪名一个枫,你可听过这个名字?”邱长亨又摇摇头!
    “没听过最好……”纪枫道:“纪门武功,江湖独尊,在我三十以后。行走江湖已少有敌手,四十武功大成,五旬以后退隐两湖,专心硏习上乘心法,从此江湖武林中已不见我的踪迹!”
    邱长亭相信对方所言属实,内心不禁深为钦敬!
    老人纪枫叹息一声道:“我子纪轩,根骨虽佳,但心术不正,生性贪暴,我看他不足承受我上乘武功,日后必毁我门风,所以多年来。他虽苦苦哀求,我却抱定宗旨不为他说勤,想不到竟然遭他暗中怀恨……那一年我因硏习上乘心经,不慎走火入魔,双足失灵,那孽子,竟然乘我入定之时,暗中以内家手法,毁了我的一双琵琶大筋,使我终身成为残髅……”邱长亨听到此,不禁大吃一惊道:“哦——”
    纪枫冷笑着道:“那孽子满以为这样就可恐吓威胁于我,一时软硬兼施,将我困居于此,又令我那孙女儿假意示惑,想骗取我的内功口诀,一旦他们学会那些我不传之技,只怕我死无葬身之地!”。
    邱长亨不禁为之发指,当时愤然作色道:“你那儿子真乃猪狗不如,莫非就没有一人出来主持正义么?”
    老人纪枫摇摇头,说道:“我已多年不出江湖,昔日故旧,萍聚风散,此刻尚活在人世的只怕很少了,那一个又会知道这些?……”
    他本来很达观,想得开的,可是在他深入追叙这件痛心的过去之事时,却也情不自禁的触发伤感,瘦削清瘦的面颊上,浮呈出一片悲痛之情。
    一邱长亨道:“你老人家就应该手刃了那个孽子,以泄心中恨……”
    纪枫慨然道:“虎毒尚不食子,纪轩虽是对我早已没有父子之情,我却不忍亲手制其于死,再者,他今日武功是十分了得,我自被毁了琵琶大筋之后,很多功夫已无能施展,如何能是他的对手?”
    邱长亨道:“但是这样也未免太便宜他了!”
    纪枫冷冷的一笑,说道:“做恶无义之人,最终必无好下场……他眼节不孝,不义,恶K昭彰,必遭天谴!你等着看吧!”
    邱长亨心内愤愤不平,却也不便说些什么——
    他大约有二十二三的年岁,身子很高,也许是长年翻越危岩山岭之故"锻炼出一身健美肌肉?骨骼发育得尤其伟昂,一身古铜色的皮肤,衬以浓眉俊眼,更显得英气勃然!
    他在聆听了老人纪枫这番话后,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个不幸的老人救出去。“我们走吧!”他霍地站起来说。纪枫向着石洞天窗看了一眼,道:“天快要黑了,你住在那里?要知道『酉』时一到,这附近海面上,却多急流漩涡,危险得很呢!”
    邱长亨忽然怔了一下,道:“对了,这么说,我们更要快走了!”说罢他走向纪枫,一伸手把老人抱起,匆匆开门步出。
    在接触到黯然的天光的一刹那时,老人纪枫长长吁了一口气,慨然长呼道:“妙呀……”
    邱长亨立刻感觉到他整个身子由于过度的兴奋,起了一阵剧烈的颤抖,他那双沉郁眸子,一刹时闪灿出凌人的锋芒,不时的东张西望,左愿右盼苍!邱长亭抱持着他。,正要翻上大石。纪枫道:“不要走那里下去,那样我帮不上你的忙!”
    邱长亨忽然警觉到此刻自己多了一人,如由来的方法系身而下,自是太也危险!只是这座孤峰的一切,他并不熟悉,一时却不知如何走法!
    纪枫道:“一直下!”
    邱长亨就大步往下迈进,他虽然双手平托着纪枫的身子,行走起来亦极其轻松自然!
    纪枫又道:“左拐!”
    左面是一片嵯峨的怪石,每一块都约有丈许高下,石与石之间空隙不大。邱长亨抱持着纪枫在石隙间行走了一程,觉得不耐,他就跃上一块大石,看清了路再跳下去!
    石高两丈,邱长亨抱着纪枫落下的身子,打了个踉跄,差一点摔倒,他接着又跃上了另一块巨石!心里却不禁嘀咕不解!为什么,纪枫要选择这样的一条路来行走呢。
    接着,他又跳下去,这一次两个人都摔倒了。
    邱长亨大吃一惊,担心老人纪枫可能被摔伤了,出乎意外的,却见纪枫身子在砂石间一个疾滚,坐了起来,反倒出声大笑不已。
    邱长亨趋前道:“这却是你选的好路,摔着了没有?”。
    纪枫笑道:“好小子,真有你一手,这么看来,你倒像真的没练过功夫。”邱长亨重新把他抱起来,又跃上了一块更高的巨石。
    纪枫道:“傻小子,其实你可以不必摔倒的。”
    邱长亨道:“怎么会不摔倒?”纪枫道:“这一次你左腿微弯在后,右腿前跨。再跳一次试试!”邱长亨依他所言,试着跃身直下!但觉得“砰!”的一声大震,身子落在地下,果然直立未倒,只是震动得五内如焚,眼前金星直冒!
    纪枫道:“好!大有进步!”他手指向附近一方岩石,足有四五丈高下,道:“空言不如一试,上去再试一次。”
    邱长亨苦笑道:“太高了!”
    纪枫笑道:“这一次保你没事,快上去。”
    邱长亨抱着他一直爬上岩石之巅,山风极大,吹得他摇摇欲坠!。
    纪枫道:“我对你一上来就期望甚殷,你是否能成大器,能不能承受我这一身不世的武功,就看你这一跳了!”
    邱长亨一怔道:“你说什么?你在教我武功?”
    纪枫笑笑道:“现在只是个开头,还不知你有没有这个造化!”邱长亨又是一怔,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直言无讳的道:“可是我并没有请求要你教我武功呀。”
    “你用不着请求!”纪枫嘻嘻笑着道:“我看中的人跑不了,看不中的人跪下磕头我也是不要。”
    邱长亨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一时却也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纪枫道:“你听着,要学我纪门特殊武功菁秘,须要有三大前题!?“第一。这个人必须是从来未曾涉猎过任何武术门径。
    “第二,要有超人的清奇骨像和坚忍的意志。
    “第三,这个人必须要有常人不及的潜在体力,和一点熟透的领悟能力。”邱长亨还来不及答话,纪枫已接道:“这三条,看来似容易,却是求之维艰,不是我挑眼,如果不能具有以上三个条件的人,他万万不能领会我纪门武功的菁华骨髓!”
    邱长亨苦笑道:“你老人家就是因此才在试我么?”
    纪枫笑道:“不错……你记着,这一次再跳的时候,收小腹吸长气,再照我刚才教你出腿的方法试试看!”
    邱长亨道:“这……我可是没把握,我怕太高了,我倒是没什么关系,就怕摔着了你不好!”
    纪枫道:“摔不着你,自然也就摔不着我,跳吧!”
    邱长亨心里一动,暗忖道:“常听人言,江湖里每多异人,眼下这人,说不定也是这类异人,他果真有心要传授我什么功夫,岂非是千载难逢的造化,我却不要失之交臂!”
    这么一想,邱长亨顿时精神抖徽。纪枫又催促道:“跳呀!”邱长亨把心一横,提吸一口气,闭住了呼息,向着三数丈高矮的岩下,纵身而落。
    他还是第一次由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况且手上还抱着一个人,自是更没有把握,岂知身子跳下之后,彷佛有一种无名的飘浮之力,把他下跃的幸托了一下。邱长亨那里知道,其本身由于自幼即从事摘采燕窝工作,奔走于絶壑断壁,深山大涧之间,不知不觉的早已锻炼出一身超人的轻功,只是他不自觉罢了,此刻经高人一经指点,自是顿见成效!眼看着他下坠的身子,有如四两棉花般的自高而坠,非但不曾跌倒,居然异常的轻灵,也不再觉得如同先前那么大力的震动。这一突然的发现,使得不精武功诀窍的邱长亨,一时茫然不解!老人纪枫却忍不住呵呵的笑了!邱长亨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纪枫笑声一敛。道:“天生美质,不可自弃,邱长亨,你已通过了我授徒三关,自今而后,成为我纪门第十三嫡系弟子,你的造化不小!”
    邱长亨呆了一呆,初识武功滋味。衷心欣慰喜悦之情,吶吶道:“你老人家说的。可是真的!”
    纪枫感伤的道:“当然是真的……”说时。他那双深陷的眸子里,反映出一片泪光,悲中带喜的道:“这是上天的一番美意,想不到我纪枫居然能在覆暮之年,得了夙愿……邱长亨,你且把为师放置在眼前坐好,你要好好的向我行上三个大礼,自此以后,即为我纪枫的唯一的传人了!”
    两行泪水,夺眶而出——
    邱长亨难以体会纪枫此刻心情,老人却颇有悲哀,试想他那一身武功絶学,却不能传于亲生儿子,为恐失传武林,不得不传于一个外人,自是大可感悲之事。反而言之,他本已抱定把一身絶学,随同残躯一同埋逝于地的失望心情,忽然间遇到了一个理想传人,这番喜悦又是何等的突然!
    这两番不同的感触冲击之下,却使得一向心如止水的这位武林异人,也难免激荡了一番悲喜心情,一时难以自持了!邱长亨福至心灵,陡然体会出这番福份来得不易,一时收敛起冒失玩笑心情,当下依言把老人纪枫放置在面前一块大石之上!恭敬后退!'
    纪枫道:“且慢行礼!”
    邱长亨应喏道:“是!”
    纪枫道:“你虽合乎我以上三个条件,但如要入我门下,传我絶技,却还要应我三事。你可依得?”
    邱长亨道:“你老人家就吩咐吧!”
    纪枫道:“第一不可恃技而炫!”
    邱长亨点头道:“遵命!”
    纪枫道:“第二:我纪氏门中絶技,只可单传不可双传,传男不可传女,即妻子女儿,亦不可例外!”
    邱长亨怔了一下,不解道:“这又是什么缘故?”
    纪枫道:“你不答应?”
    邱长亨道:“不是的……只是不明白其中原因!”
    纪枫道:“说来其中有一段颇为曲折离奇的故事,你也无需知道,总之如破此禁你本身必当先受其害!”
    邱长亨心中充满了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当下抱拳道:“遵命!”
    纪枫道:“第三,你受我嫡系武功之后,必遭我那孽子纪轩之妒,我那孙女儿更是冰雪聪明,你须抱定决心,不受他二人困惑……”
    邱长亨点头道:“这个自然!”
    纪枫道:“纪轩虽然心术不正?究系我亲生骨肉,你日养成,武功定必高过于他,但你却要答应我,不可取他父女性命!”
    邱长亨想了想。遂点头答应道:“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看在老人家面上,我也不与他们计较就是!”
    纪枫叹息道:“其实,我对我那孙女儿。是极为疼爱的……如果你与她……唉!算了!”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道:“好吧……你就行拜师大礼吧!”
    邱长亨后退一步,跪倒在地,诚声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大礼参拜。”说罢恭恭敬敬的叩了三个响头,老人纪枫却端坐不动,实实在在的受了他三个响头,清屐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泛出了一片笑容!
    邱长亨站起之后,纪枫道:“徒儿,你现在住在那里?离这里远么?”
    “此去约三十里,地名青沙堡。”
    “青沙堡!”纪枫漠漠的点着头道:“我知道那个地方,你怎会住在那里?”
    邱长亨道:“弟子一行七人,乃是由海南岛辗转迁徙而来,倶是以摘取燕窝为生之人!青沙堡位处荒岛,是我辈最好居处。”
    纪枫点头道:“好吧,就带我去青沙堡吧!记住,人前我二人以祖孙见称!不可提我名姓!”
    邱长亨道:“是!”言罢上前抱起纪枫,遂向峰下行走——
    纪枫道:“你们既是七人一伙,何以只有你一人,来此采摘燕窝?其他六个人呢!”
    邱长亨闻音止步,微笑道:“其他六人原是一伙,弟子只是后来加入的!”
    “这么说,你不是来自海南岛了?”
    “是的!”
    邱长亨道:“弟子自幼生长渤海,近年始来到辽东,和那六个人是最近才认识的!他们采摘燕窝有一定之处,不欲为弟子所知!弟子采摘之处,他们也不知道!”



 楼主| 发表于 2024-7-12 14:33: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合污冀保命 忍辱探意图
    纪枫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所采摘的燕窝又如何出手销售?”
    邱长亨道:“弟子本来是销售于城内的商人。可是现在改售于同伙六人,价钱倒也公道……”
    他笑了笑道:“今后奉养你老人家衣食,应该绰绰有余!我们走吧!”
    言罢,抱持着纪枫,一径的奔向峰下,找到了藏匿在岩岸间的那叶小舟,小心的把纪枫放置在舟上,遂即运桨向海面上放舟直去!
    入夜,海风较白天为强!
    大风猝然压在海面。激起了滔天的白浪,浪花飞溅着——小舟在一个起伏的前进姿态里,抢上了滩头!邱长亨抱着老人纵身上岸,却见面前满是参差不齐的奇形怪石,月光下犬齿交错,森森可怖,浪花、潮声、风势……交织成一片大自然的壮观气氛,却含着一种说不出的肃杀,恐怖,令人怦然心悸!
    是个小得可怜的石头岛,周围不过十里见方,正面石堆乱草间,眼立普年久失修的那所古堡!
    古堡系大块的青石堆砌而成,庄严。壮观,但是。却破旧不堪……
    蜿蜒的石墙,也许是在某一次的地震时。已经塌垮无存,只剩下残砖断垣。
    古堡原系“星”状的六角楼。如今六楼倒塌尽尽,仅余正中一楼,却也微微歪倾,看上去怪可怕的。
    “它”的存在如谜,有人说是当年朝炉王的故居。看看那个派头,也确实够得上,只是如今却成了海鸟栖息之所,平常连鬼都没有一个!
    踏入了古堡的正门,那是昔年的上宛春园,而今乱石星布,杂草丛生,秋虫鸣噪声里,明灭着点点流萤,那调调儿实在凄凉的紧!
    中院里有一道曲折的长廊,蛇也似的蜷舒着,只是廊檐破残,石径崩陷。看上去面目全非,已完全失去了美感,腐蚀的木质气息,随风飘散着。
    邱长亨抱着纪枫步入中庭,已看见了古堡的正楼!这时机下透出一片灯光!
    纪枫道:“堡内有人?”
    邱长亨道:“他们回来了!”
    话方出口,迎面匹炼般的射出了一道灯光,一人大声叱道:“什么人?”
    倏地那人连扑带纵的来到了面前,手上的一盏孔明灯在邱、纪二人脸上一照,赫赫笑道:“这不是邱小兄弟么!怎么这么晚才一回来?这个人又是谁?”
    来人四十左右的年岁,一脸张飞胡子,目如铜铃。鼻似钢钩,个头儿虽不高,看上去却是精壮得很!这人身上穿着一袭大红袍子,像是做官的阔人穿的,只是穿在他身上。却是不显眼,很不相衬。
    邱长亨在他揄动灯光时,才看清了他是谁,当下笑道:“谢兄还没睡么?”
    姓谢的红袍汉子哈哈一笑,道:“咱们这爿基业,可不能再让外人闯入了,老大关照,从今天起。轮流放哨,我这是第一班。想不到一上来就抓着你了!”
    说着步迎,并且扬动手上的灯,狠命的往纪枫脸上照着——“这老家伙是干什么的?”
    “啊……”邱长亨道:“是我二个远房的亲戚……无处投靠,沦落街头,怪可怜的!”
    姓谢的哈哈一笑道:“那好,我们这里正少一个人侍候,就把他留下来吧!”
    邱长亨冷笑一声,正要反唇相讥,不意纪枫已是答道:“是……对谢老爷!”
    姓谢的大声笑着,挥手道:“你们快进去吧!”
    邱长亨就抱着纪枫直接步入古堡,在古堡前,纪枫道:“放下我来。”
    邱长亨就把身子放下来。
    纪枫顿如同蛇也似爬了起来,邱长亨道:“师父,请跟我来,我为你引见一下几个朋友。”说完,推门步入,纪枫蛇行后随。
    大厅内传出阵阵哄笑声,彷佛有许多人正在高谈阔论,邱长亨推开了门步入,纪枫随后跟入——厅内顿时鸦雀无声。好大的一座客厅,厅内长列的大理石案,正中而设,其上点着一列巨烛,光熠焖焖照射着桌案上琳琅满目的一些银器,匣镜,珍玩古董之类……却有五个人,分踞在长案四周……五个人,十只眼睛就像是十道电光般的,全数集中在邱长亨的身上,像是突然的警觉到什么似的!其中之一,怪笑一声,一撒手摊开了一张极大的布幔,把长案上琳琅满目的物件掩盖住!
    另一人——也就是坐在主位上的一个六旬左右的矮老头儿,却嘻嘻一笑道:“用不着怕,是自己人……来来来!小兄弟快坐下……坐下——”最后“坐下”二字尚未出口,却陡然大吃了一惊,目光发觉到了后面的纪枫。其他几个人,在突然发觉到纪枫这个人时,无不大吃了一惊,全都禁不住站了起来!
    邱长亨见状忙抱拳道:“我来为各位引见一下——”
    纪枫上身向后一仰,很自然的坐了起来,两道白色长髯挂在两鬓,那副样子确实怪异之极!
    坐在首席上的老者,黄脸,细眉,三角眼,身上穿着一袭蓝色缎质袍子,在发现纪枫的一刹间,似乎面色变了一下。
    此刻,他频频注视着纪枫,像是极力的追忆些什么,努力的在脑海里发掘什么人似的……
    在他身侧,依次类推的四个人——一个是瘦削面颊,双吨高耸的黑衣汉子,年岁在五旬左右。
    第二个是面有一条显著红色刀疤的彪形大汉。约有四旬左右。双目闪闪面带凶光。
    第三个是黄眉黄须的一个瘦高老者。第四个人是三旬左右的一个黑面汉子。这汉子两只手腕之上,紧紧的束着一对银色的圈子,目光圆亮,眉浓且长他是五人中身材最高的一个。
    第五个人却是一个女的,年岁不大可也不算太小,总在二十七八之间,柳眉细眼,面若芙蓉,鼻子高。再配上一口细白的牙齿,看上去确是很标致,只是眉梢眼角,荡潦着一脉春情,有点不太正经的模样。
    邱长亨咳了一声,回望着地上的纪枫,道:“这是我的一位族祖父,姓——”“纪”字尚未出口,地上的纪枫却干咳一声,插口道:“小老儿邱三才,给各位大爷见礼!”
    说罢,连连向着座上五人抱拳打拱为礼。
    邱长亨这才想起方才纪枫的关照,不由暗中庆幸不已。否则冒然说出一个别姓,二姓自无同族之理!
    他上前一步,手指向首座上蓝袍的黄脸老人道:“这位是风……风大爷!”
    蓝袍老人一双三角眼咕咕噜嗜在纪枫身上转着,用着沉浊的四川口音道:“你姓什么子?姓邱?”
    纪枫拱拱手道:“是……邱三才,邱长亨是小老儿同族的子孙!”姓“风”的老人喃喃自语道:“我看错了……你的一双腿朗格搅的?”
    纪枫道:“被大车辗碎了膝盖骨,残废了!”
    风大爷点点头,就不再说话!邱长亨遂介绍第二个——也就是面有刀疤的那个彪形大汉道:“这位是……”
    刀疤汉子狂笑一声道:“你这小子,老是忘了你老子的姓,再告诉你一遍,老子姓曹,叫曹三锤!你小子记好了,别再忘了!”
    邱长亨没答理他,去为纪枫引见第三个——黄须老者,道:“这位姓秦,秦大叔!”
    黄胡老人抱抱拳道:“秦无影!”纪枫拱手道:“秦大爷——”头垂得更低了。
    秦无影沉郁含蓄的目光,和首座的蓝袍老人一般模样,好似十分注视着纪枫。
    邱长亨又介绍第四个人——身材最高的浓眉汉子道:“这位姓焦大名是……”姓焦的一笑道:“焦天化。”邱长亨道:“对了,焦六爷!刚才在外面碰见的那位是谢五爷。”
    纪枫连连的拱手,道:“焦六爷多关照……多关照。”
    焦天化道:“吃过饭没有?这里有我们哥儿带回来现成的吃的,你们祖孙凑合着吃饱肚子再说话吧!”
    纪枫道:“不敢当……不敢当!”却听见面前女子笑声,原来那末座的女子,已步下位来,她手里捧着一个油纸包,笑咪咪的走向邱长亨,道:“小兄弟拿过去吧,爷们俩个那能饿着肚干呀!”
    邱长亨接过道:“谢谢桑六嫂——”姓桑的女子,眼角一扫纪枫道:“你爷爷今年多大了?”
    纪枫插口道:“小老儿七十整了!桑六嫂子!”
    姓桑的少妇嘴里“噢!”一声,笑得花枝颤抖般的道:“老爷子你可别这么称呼我?我是寡妇,娘家姓郭,我叫量如,你不见怪,就称呼我的名字得啦。”邱长亨恭敬的抱拳,说道:“是!郭姑娘!”
    大概这“姑娘”两个字十分动听,郭美如黛眉轻舒,面如春风,听得咯咯娇恶笑了!
    首座的风大爷伸手道:“邱小友你坐下说话!”
    邱长亨应道:“是是!”
    他转身把纪枫抱起。放置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自己随后靠着纪枫身旁坐下。风大爷微笑着道:“今天采了多少燕窝?”
    邱长亨取下背后那变道:“今天不多,大概只有十几个!”
    风大爷赫赫笑道:“够了……”他转向身旁的刀疤汉子曹三锤道:“拿五十两银子给他,把燕窝留下——”
    邱长亨怔一怔,说道:“要不了这么多银孑……”
    风大爷嘿嘿一笑道:“你收下,收下……我还有话跟你说。”
    刀疤汉子曹三锤把一锭滚圆的江西库银,塞进了邱长亨的手内道:“收下吧,。以后你改行了!”
    邱长亨不解道:“什么改行……?”
    风大爷却在一旁笑道:“老弟,刚才我们哥儿几个商量定了,你呀,以后不必再去采燕窝了!”
    “不摘燕窝?”
    “不销!”风大爷道:“你过去一个月摘燕窝,能有多少收入?”
    “这个……”邱长亨想了想一下道:“总有百十两银子!”
    风大爷点头微笑道:“那好,以后我们给你二百两银子一个月。”。
    邱长亨一惊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风大爷说:“你不必去摘燕髙了。”
    “那我……干什么?”
    风大爷用着他低沉的声音笑了,笑得很神秘!
    另一座上那个黄须老人秦无影道:“小伙子,你就为我们负责看守门户,看守着这个小岛,不许外人登临”
    邱长亨呆了一呆"说道:“为你们看守……?”
    黄须老人秦无影道:“这个青沙堡是你先发现的……我们破格收容你,要不然。嘿嘿……”
    风大爷忙接口道:“是这么回事!小兄弟,大家都很喜欢你,咱们哥儿几个这些年东奔西跑,一直没个好地方落脚,现在好不容易发现了这片地方,觉得很不错,想长久住在这里——”
    顿了一下,他又接下去道:“……可是现在海上浪人很多。咱们只要一让步,这块地方可就保不住了!”
    邱长亨点了点头,认为他说的不无道理。
    风大爷一笑道:“所以大家伙的意思,是想在这岛上长久建家……不许外人登临!”
    邱长亨皱了一下眉,道:“可是外面人要是来了呢?”
    “那就用武力对付……”这一次说话的却是座上那个身材伟岸的黑衣汉子——焦天化。
    邱长亨心中一动,实在想不明白就凭他们六个人,还能有什么武力?姓“风”的蓝袍老人嘿嘿一笑,说道:“小伙子,你看我们几个可像是摘燕窝的么?”
    邱长亨一怔道:“这……”姓风的一双光灿的瞳子,在他脸上一转,绕向一旁的纪枫,再转向邱长亨道:“实在吿诉你吧!我们几个并不是什么采燕窝的,我们是江湖武林上朋友……”
    邱长亨心中一动,嘴里却没有出声,一双疑惑的眸子,扫过现场各人。在座唯一的那位女客郭美如,听到此处发出了一阵娇笑之声,凝目邱长亨道:“小兄弟,吓坏了吧,不是我们瞒着你,只怕你走露了风声!”
    她姗姗离开座位,走向邱长亨面前,笑哈哈的道:“好啦,现在你知道了,可不能离开了,风大哥的意思。是要你也参加我们一份儿,你答不答应?”邱长亨目光一扫身旁的纪枫,后者笑道:“长亨呀!人家风老当家的,这是抬举你,你可不能不知趣呀!”
    邱长亨道:“是!爷爷!”桑大嫂子妙目向着纪枫一瞟,道:“还是你爷爷懂事,好啦,咱们这就算是一家人了!”
    首座上的风大爷哼了一声道,说:“六弟妹先坐下,没要你说话,你就别多说话!”
    郭美如粉面一红退了下去!邱长亨道:“风大爷……以后我干些什么事呢?”
    风大爷冷冷的道:“我正要吿诉你,你的事情很简单,只要看住这个家,以后慢慢的等你熟悉了我们工作性质,再加入我们正式的行列!”
    旁的纪枫,闻言到此,情不自禁的拍了一下手道:“好呀……我老残废别的事不行,叫我看门我会的。夜里不睡觉都行!”
    风大爷点头道:“对啦!也算上你一份儿!”
    纪枫乐得手舞足蹈,一副兴奋欢慰的样子。
    邱长亨道:“你们不是采摘燕窝是干什么呢?”
    风大爷鼻子里“哼!”一声,扭头去看身侧的黄须老人秦无衫,秦无衫又扭头去看焦天化。
    最后焦天化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邱长亨如同坠入五里雾中,那里了解个中隐情。
    焦天化笑声一顿,朗声道:“邱兄弟,你不用急,早晚你就会知道,我们弟兄干的是好买卖,凭着一身本事替天行道,赚的是大钱。”
    邱长亨还是不解,他旁边的纪枫却哑声笑道:“对啦,能赚大钱就好……那一天咱们长亨也能赚大钱就好了。”风大爷冷冷的道:“只要你孙子愿意,他就能赚大钱。”
    纪枫厚颜笑道:“他那能不愿意呀?……老爷子,我代他答应了。”风大爷点点头,看向邱长亨道:“是么?”
    邱长亨心里已经有些起疑了,可是听师父这么说,情知有因,当下站起来,抱拳道:“风老当家的一切多关照。邱长亨岂有不愿之理?”
    风大爷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流露出一片笑容,在座各人也都显得很高兴。,那伟岸的黑衣大汉焦天化道:“对啦,兄弟,你这就对啦,你虽然谈不上武功。可是那一身水功,却是我们在座各人。谁也及不上的,这里四面是海,少不飞的。”
    邱长亨谦虚道:“焦兄多关照!”。风大爷在一旁笑道:“好了,你同着你爷爷歇息吧,记住,从明天起。就不必再去摘燕窝了……你干什么,到时候我们会吩咐你的,去吧。"
    邱长亨并非甘于为人支使呼唤之人,
    风大爷这番气势,他先就看不惯,只是眼前情形似乎相当的复杂,要慢慢的与师父从长计议,却不便逞一时意气!这么一想,就向在场各人抱拳为礼,那纪枫却不待他来接抱,由位子上一跳而下,以熟练的肘部动作,蛇也似的爬行了一圏,逗得在场各人全都笑了。纪枫就像个滑稽人似的,跟着邱长亨步出大厅。
    出了大厅,邱长亨在前,纪枫在后,一路前进,约三四个拐弯,来到了一间静室。
    邱长亨推门步入,纪枫自后跟进。
    等到纪枫进内之后。邱长亨马上去关门。
    纪枫道:“不要关!”
    邱长亨停止道:“为什么?”
    纪枫道:“有人跟着!”
    果然甬道里人影儿一闪,现出了一个高大的影子,正是那面有刀痕的溪子曹三锤。
    曹三锤本来似是有心跟踪的模样,当他发现房门是敞开时,却转向另一条甬道去了。
    邱长亨转向纪枫问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们好好的,干嘛要加入他们一伙?”
    纪枫沉声道:“傻孩子……我们目前只有加入一途!”
    邱长亨益加的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不加入,就别想活命了!”纪枫摇头笑道:“你的阅历太差!”
    “我实在不明白……”
    “你还有什么不明白?这伙子人是名符其实的强盗,你还不知道?”
    “是强盗——?”
    邱长亨一下子可就怔住了。
    纪枫冷冷一笑道:“不止是平常的强盗,他们是烧杀劫掳。无所不为的滚马大盗,平素恶迹昭彰,坏透了!”
    邱长亨面色一变,有点匪夷所思!纪枫顿了一下,向着邱长亨道:“你不要惊慌,这件事目前还是装着不知的好,否则随时你都会有杀身之祸……我们慢慢再图设法才好!”
    邱长亨道:“师父你怎会知道的?”
    “我怎么不知道?”纪枫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道:“旁人我不清楚,『九现云龙』风来顺和『黄叶飘零』秦无影,却是当年旧相识!他们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他们!”
    “风来顺——?”邱长亨道:“风来顺就是风大爷?”
    “不是他是谁?”纪枫吶吶的说道:“二十多年前,『九现云龙』风来顺和『黄叶飘零』秦无影,另外还有苏,季。蔡等共五人,合伙在川贵一带,专门打家劫舍,干着无法无天的勾当,人称『川东五鬼』,其中以风来顺和李子灿武功最高,人也最坏!”
    “谁又是李子灿?”
    “李子灿已经死了”纪枫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喃喃地说道:“是我杀的!”
    “哦……?”
    想不到事情的发展,竟是如此的出奇想象不到,莫怪乎邱长亨更为不解了。纪枫目注着他,道:“那一夜,川东五鬼是打劫川西李大善人的府第,李家二十余口,死伤泰半,老善人夫妇被活活吊死,仅其两个女儿幸免,但是五鬼中的李,蔡二人,兀自不放过她们,意图染指,加以蹂蹒……”
    他顿了一下,接道:“那一夜我正由林外过,远远看见火光,一时好奇赶至,见义勇为……杀了李、蔡二人,且与风等三人展开激战!”
    “后来呢?”
    “后来,我以『一字追风剑』连伤了秦无影和姓蔡的,仅风来顺一人得以幸免于难,望风而逃。我本想取其性命,奈何本身亦为秦无影的风铃针所伤,才未能将这一干恶人赶尽杀絶!。”
    邱长亨道:“难怪刚才那风大爷和姓秦的对师父一直注意……只是他们怎么没有认出师父来呢?”
    纪枫愕然笑道:“他们又怎么会认出我?他们怎会料到我如今是个残废?而且当年我并未留须!话虽如此,他们对我多少有一点疑心!”
    邱长亨恨声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是逃走吧!”
    “不能逃走!”纪枫说:“一来我行动不便,再者,如今风,秦二人重振势力,盘踞海岛,一定在意图大举,难得我二人适逢其会,潜伏核心,正好摸一摸这件事的底细,如能见机行事,除去这一干人,正是我辈行使江湖应有的作为!”邱长亨点点头道:“对,我们就留下来!”
    纪枫道:“不但要留下来,而且要与他们打成一片,你也要取得他们信心,才能相机行事!”
    “师父的意思是……?”
    “加入他们的一移,看看他们干些是什么!”
    邱长亨叹息一声道:“只怪我认人不法。如果不是师父点破,我还坠在五里雾中!”
    纪枫苦笑了一下,道:“这件事恐怕日后还有麻烦!”
    “什么麻烦?”
    纪枫反问道:“这伙人来到青沙堡有多久了?”
    邱长亨道:“不久,才六七天吧!”
    “这就难怪了!”纪枫慢呑呑的说道:“这辽东地方,黑道人物多强悍之辈,只怕,他们要想占这个地盘,并非是件易事!”
    邱长亨道:“师父说的是……?”
    纪枫道:“等着瞧吧!”他在房内爬行了一转,点点头道:“这里内外环境你都熟悉么?”
    邱长亨道:“都熟悉!”
    纪枫两只手攀着高出的石床边沿,身子一荡,折了一个凌空的跟斗,已经四平八稳的坐在床上,身体轻快极了!邱长亨惊得张大了眸子道:“原来你老人家还有这身本事?”
    纪枫道:“我是残而不废,人前不得不装着一点点儿!今天咱们早一点睡,明天开始,每日晨晚,我再教你练功夫,我既然收了你这个徒弟,就不能让你给我丢人!”
    室内只有一张床,纪枫独占了,邱长亨只好打了个地铺,暂时委屈一夜再说!偌大的古堡,当人声沉寂之后。确是安静极了,所能听到的,只是浪花拍打着礁岸的声音……
    关门就寝,邱长亨很快的入了梦乡!
    ※  ※  ※  ※  ※  ※  ※  ※  ※
    黎明——也许时间还要更早点邱长亨被扑面的冷风给惊醒了,他翻身坐起来,室内的光处,仅仅可以看清人面——他发觉到师父纪枫,正在灵巧的运行着他的身子!
    这是邱长亨第一次目睹到武术的精妙部分,他简直有些给吓得呆住了。如果他不是事先先道师父有一双灵巧的手,真说不定会疑心是一只大山猴闯进来了。
    纪枫无异的是在练习着一种轻功,因为他双腿已失去能力,所以不得不借助于他的双手。
    只见他身子像是一只极大的飞猿。满室穿跃飞腾着,那双长手往往在室顶一托"或是任何可以攀附借留之处,一抓一搏,仅仅靠着一点微力,就可以使得他身子如同乳燕穿林般的在室内穿行着。呼呼来去的疾风里,他身子不时的扑左荡右。窜上腾下,看上去简直像空中飞人一般!
    邱长亨看得眼花缭乱,倏地纪枫双臂一收。转个身子如同四两棉花般的已飘落在邱长亨身前,只是他双足一经沾地,全身却又坐了下来!
    邱长亨目瞪口呆道:“你老人家这是在练什么功夫?”
    纪枫一笑道:“这那叫练什么功夫。只不过是活动筋骨而已,一个人如果没有运动,就失去了力量,失去力量的人就等于是一个死人!”
    说到这里,他向着窗外看了一眼,道:“你现在起来最好。天交『卯』时,最易洗练筋骨,今日我传你易筋经,每晨向东而习,日久自有妙用!”
    邱长亨恭敬道:“是!”
    纪枫喟然一叹道:“我废了双足,有些式子你必须要自己好好的揣摩——”
    邱长亨道:“是!”纪枫似乎对于这个新收的弟子极为重视,而且期望极股,他的兴致很高!“昔旦三丰真人创太极一学,乃武学之始……”纪枫侃侃而论道:“演变至今日,武术门派多矣……我之所宗,亦真人嫡系之秘!”
    他顿了一下,接道:“你身为纪家第十三世传人,对于为师之武术发源,不可不知!”
    邱长亨恭敬的又道:“是!”纪枫道:“真人之术,相传为其夜梦元帝所援,初为一十三式,后演为百余手,本朝初,关中五宗传温州陈州同,再传张松溪。张翠山,是名温台一派!”
    邱长亨仰天吐出长长气息,霍然觉到他一只左手,紧紧按在脐上。那一口气吐出极长极久,直至息微而窒才休!他在吐出最后一息之间,随地松手,丹田之间霍地又鼓膨膨胀满了气机。“太极!”
    纪枫道:“看见没有,这就是太极?”
    邱长亨初涉精妙武术,只觉得无限希罕!
    纪枫这才又拾起先前话题道:“……张翠山传四明的叶近泉……那叶近泉入金华传纪梅山!”
    总算出现了一个姓“纪”的!邱长亨心里像松了口气似的!
    纪枫频频点头道:“这纪梅山,也就是我纪门武功的老祖宗!我那老祖宗隐入梅山,穷三年之智,乃成就了『纪门小九天功外玄功』,小九天功外玄功,也就是纪门武功的菁华。”
    邱长亨虽不解这些武功奥秘,却把这秘学的名字牢记心中。
    纪枫慨然道:“小九天功外玄功,又名梅山派武功,我那老祖宗虽是创了这门功夫,却险些毁了自己,你道又是为了什么?”
    邱长亨摇摇头!
    纪枫一笑道:“你当然是不知道……我那老祖宗纪梅山因妻室早故,晚年收有一妾许氏,许氏心机诡异,心仪『梅山派武功』已非一日,为了得偿夙愿,竟然作下无耻之事……勾引纪梅山之子纪飞盟成奸!”
    像是听故事一样,邱长亨听得津津有味,但是诉说者却现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纪枫冷冷一笑道:“纪飞盟为许氏花言巧语所骗,居然不惜违背父言,竟然把『梅山派』不传之秘,倾囊传授了许氏,许氏功机之后,竟然弃纪飞盟而别,外成一派,改其名为『九华玄阴』,意图广收门生……”他冷笑一声,接着又道:“幸亏她未能得逞,却为纪梅山父子亲自寻到,许氏不敌,死在梅山老祖宗的一式『提矫手』之下!
    “……纪飞盟引罪自杀之后,这件丑事才算平息下来!”
    邱长亨忽然明白道:“原来纪门武功有不传女子之一说,得因于此!”
    纪枫点头道:“不错,事后我那老祖宗亲手书刻『铜板手令』留之于后,自承罪状?断舌自焚而亡,其衣钵赖其幼子纪飞霞承受,发扬延续至今!”
    邱长亨听得有些不寒而栗,他体会到一个武术世家的立身严诵与自律之苛!纪枫冷冷一笑道:“铜板手令遵行了十世无差,直到我祖父纪春明一代,却又生出了一番事故,我祖父因心疼他膝下爱女纪明竹过甚,不忍其日夕纠缠,竟然违背了铜板手令,暗中以纪门絶功,也是小九天功外玄功,私相传授,”
    说到此,他长长叹息了一声,道:“我那姑母自从学得纪门絶功之后,倒也能遵守父训,丝毫不敢人前显露,无奈日久天长,未免静极思勤,这一年……唉!也合该有事!”
    他在道及这件事时,心情至为沉痛“这一年江西九江设下一个擂台,台主镇三江黄霸,为一武技精湛,但素行不良之人,所练掌力『一掌红』十分了得。长江上下游英雄侠士,竟有七人丧生在这种掌力之下!”
    纪枫冷冷的接下去道:“适巧,我那姑母奉侍公婆路过九江,眼见此情大为气愤!
    “那一日她改头换面,乔装为一男士来到擂台,与黄霸动起了手!
    “……黄霸武功十分了得,一双眼睛更是观察入微,看出了我那姑母是女扮男装,竟然当众拆穿我姑母身份,恣意放言轻薄……我姑母忍无可忍,一时自承身份,现出原来女儿之身,黄霸乍闻我姑母出身纪门,大为惊惧,临场再欲改口已是不及,就这么打了起来!”
    邱长亨道:“结果呢?”
    “结果自然是我姑母胜了!”纪枫叹了一声,接道:“我姑母因为久战不胜,一时忍不住施展出『小九天动外玄功』的絶技,当场把黄霸击毙掌下,一时间,武林为之轰动!”
    邱长亨道:“死得好!”
    “死坏了!”纪枫苦笑着道:“黄霸出身西昆仑一派,这一死,乃惊动其掌门人『一指神翁』率领其门下四堂元老,大举兴师问罪,找到了我祖父纪春明……力指我祖父违背祖宗铜板手令,传纪门絶技于女……当时我祖父已是九旬之人,被西昆仑一派指责得体无完肤,恼羞成怒之下,运用玄功,掌伤了西昆仑掌门人『一指神翁』,并败伤了其四长老,使西昆仑一派健者贻羞而去!”
    纪枫说到此冷冷一笑,徐徐的接道:“我那爷爷虽是打了个胜仗"却未解决了这件事情,反而贻羞武林!”
    “这又为什么?”邱长亨初开江湖风险,固是曲折离奇,但是血泪交炽,令人不无同情之感。
    纪枫冷笑道:“事情是这样的,一指神翁返回之后竟然广发武林帖,约集了武林各派掌门人,据实力责我祖父不遵祖宗遣令,是以我那年迈的祖父,因此一错,而至百口莫辩!
    “……他老人家正在研习心性大法,受此一激,毁了元基,竟然不出七日一命归阴,我姑母深深愧疚,自觉欠父太甚,亦絶食而亡……”
    纪枫说到这里,长长叹了一声,老泪纷垂!
    “我纪家素乃不幸之家,两次大祸,皆由女人而起,是以我父临亡之际,再书玉批令,力嘱纪门武功不得传女,并单传不可传双:
    “……所以。我那孙女儿,虽是百般厮缠,我也不为此动,偏偏我那儿子,又是这等的不肖……”
    他无限凄然的目视向邱长亨,道:“……纪家武功在我这一代传于外姓,也是破天荒第一遭儿……至于你成不成材,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番知遇无私的情谊使得邱长亨衷心感戴不已,他愤然抱拳道:“师父请放宽心,弟子定不负师父期望,学成絶技!”
    纪枫道:“果能如此,也不枉我破例了,甘为纪家的罪人了……”
    说话时,却见远处海面上泛出一片紫气,天光已然大明,纪枫向邱长亨点头道:“你快快面窗立定站好,随我吸吐之口令遵行!”
    邱长亨方才站好。倏见东方紫气扩展极速,蓦地紫色包衣撕开,射出匹练般的一道白气,刹时间弥散六合!纪枫叱了声:“吸——”邱长亨依言长吸,纪枫这“吸”字口诀报出极长,直到邱长亨无能为力,才改为“。吐”。
    “吐”字诀更长,吐到气若游丝无息可出之际,才又换为“吸”!如此十数易后,眼看着天空那层白气由浓而淡,渐逝于无形,纪枫这才令停!邱长亭只觉得脑新目清,全身有说不出的舒泰!
    纪枫道:“这就是所谓的吐纳之功。重点在于拿住丹田!拿住丹田之气,炼固元形,能打哼哈二气!”
    于是就字义,详细的为之解说了一番,又道:“气宜鼓荡,神宜内敛,无使有凸凹处,无使有断续处!”
    纪枫把一番练气吐纳要诀详细为之解说一番,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邱长亨已经意味到此一番恩泽来得突然?是以特别的用心求教!
第一天的头一课,到此为止!邱长亨接着张罗清水一桶,二人漱洗一番,却开得房门外有人轻声呼唤道:“邱兄弟起来了么?”
    声音像是一个女人!
    邱长亨忙自答应着开了门,就见本名郭美如的桑六嫂子,攀捧着一个托盘,笑哈哈的走进来!
    纪枫忙道:“唉喷……这可不敢当,长亨呀,快接来!”
    郭美如笑道:“老爷子不打紧的,我奉令掌厨,照顾这堡里各人饮食,只是现在人手不够,你们得将就一点,过一两天。我找到合适的人以后,就用不着我亲手下厨了!”
    邱长亨道谢接过食盘,见里面是热腾腾的稀饭。还有烙的饼,炸的鱼。师徒二人也就不客气,吃了个干净!
    郭美如一双妙目,自从一进房子,就只管注定在长亨身上"似乎含蓄着无限情意,邱长亨却只顾得进食目不旁瞬!二人吃完之后,纪枫一声不哼像蛇也似的游到屋角坐好,却把一双眼睛看着郭美如。
    郭美如把餐具清理干净后,笑向邱长亨道:“对了,风大哥他们已出海了!”
    “这么早?”邱长亨道:“他们上那去了?”
    郭美如笑笑道:“上那去我也不知道,刚才走,呶——你看。”
    顺着她手指指处,果然看见海面上泛着一条长形的龙头快舟!
    船是红色的,帆也是红色的,看起来耀眼得很,似乎即刚离岸,正向辽阔的海面上行进!风大爷以次,五个人并排站立在船上,一个不少!
    邱长亨转向郭美如道:“郭姑娘怎地没有同去?”
    郭美如一笑道:“在外面干活儿,是他们爷儿们的事,我留下有我的事!”
    邱长亨道:“可有我的事?”
    郭美如娇笑一声道:“有的是。你跟我来吧!”
    她说完回身,欵摆着腰肢,向外步出。临行之际,向着壁角的纪枫招手道:“你也别闲着,来!”
    纪枫连声应着,一路窜行如蛇的在后面跟着!
    步出堡外,郭美如把食篮搁下,手指向一块倚海的石峰向纪枫道:“你能爬上去么?”
    纪枫道:“行!”
    郭美如点头道。“好!以后每天晨昏,你就在上面负责瞭望,看看海上有什么动静,没有事不许轻离职守!你去吧!”邱长亨深恐纪枫会为他激怒,谁知不然,听了她的话之后,纪枫答应了一声,真个的向着那座石峰上爬去,邱长亨暗暗服佩师父的容忍,自己也只有更加的耐下性子倒要看看这伙子强盗玩些什么!郭美如见纪枫走了以后,才又向邱长亨道:“来兄弟,你同着我来!”
    邱长亨道:“姑娘关照!”郭美如细长的眼睛弥致了无限情意,微微一笑,似有意又似无意的,把一只手腕子轻轻搭在了邱长亨肩上!邱长亨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热,整个的脸都红了。
    郭美如提嘴一笑,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邱长亨脸上点了一下,道:“怎么,还跟嫂子我害臊呀!”
    邱长亨后退一步,挣脱了她搭在肩上的手。郭美如粉面微微一变——邱长亨欠身道:“姑娘有事只请关照,如被外人看见……只怕不好!”郭美如双手在胸前一抱,娇笑着道:“外人?”
    邱长亨吶吶道:“风大爷他们如果知道了……不会饶我!”
    郭美如蛾眉胫轻挑着,灵活的一对黑眼睛珠子,斜着瞄着他,娇嗔道:“今儿个可是我自己心甘情愿的留下来陪你的,兄弟!你可得有份良心,你不是木头人,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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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3 16:16:3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死堡来巨盗 孤岛摆风云
    邱长亨心中一动,暗忖道:不好,看来这个女人竟然对自己动了淫念,我如把持不住,岂不将今后声名葬送她手?只是如不迁就她一些,师父的苦心岂非白费?这么一想,也只有耐下性子,虚与委蛇一番!
    他红着脸,佯作不知的道:“姑娘的心意是……?”
    郭美加轻轻一叹,道:“你可真是个混沌小子……就真的不明白嫂子我的心意么?”
    邱长亨顾左右而言他道:“时候不早了,请姑娘关照我该做些什么吧!”
    郭美如泛满桃红的脸,忽的一变,细长的眉毛往上面挑了一下,冷笑道:“好吧,你不是要干活儿吗,来!”眼前是一片林立的怪石,尖锐凸出的石尖,就像是无数把锋刃的利剑……
    郭美如寒着脸道:“把这些石头抬到海边上”然后她走过去,比着手势道:“这里放一块!这里放一块,这里……这里!”
    邱长亨呆了一下,思忖着那些天然的巨石,每一块怕都在千斤以上,最小的也有几百斤沉重,但是对方既然已经畧(手旁)下了话,自己也只有照着去做!
    那个女人交待完了,抱着一双胳臂,退后了几步,冷着脸作出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
    邱长亨心里暗中好笑,思忖道:“你以为这样,就能够难住我了么?”
    他自幼体魄超人,击山翻岭,锻炼出一身神力,正可借此来显示一下。
    当时一声不吭的挽起了袖子,先把一块约有五百斤重的巨石,一举过顶,回头道:“姑娘请指点,搁在那里?”郭美如的脸子一下子变了。
    “呀——”她吃惊的道:“你好大的劲儿……放在那里!”邱长亨双手一振,这块大石忽悠悠脱手飞出,不偏不倚的,正好落在她手指之处。
    只听得轰通!的一声大响,入地半尺,整个地面都为之震动了一下!
    郭美如脸上益加的吃惊!
    邱长亨遂即又举起了第二块大石。
    这一块来得更大,足有八百斤沉重。其上剑齿交错,满布青苔,按照刚才郭美如指处,第二次抛石出手,轰隆!又是一声大震,把石块投下!'
    他干脆把上身衣服全脱光了,一个人闷声不吭的,一块块的搬动着巨石,一盏茶后,已搬离了十数块大石。
    大石设置着面海的空隙之后,一半在海水,一半在河岸,道么一来,对于意图冒然泊岸的船只,自是极为不利,显然有吓阻的作用!
    邱长亨搬过十数块巨石之后,也禁不住气吁喘喘,汗如雨下——他坐下来歇口气,海风吹过来,说不出的舒服!这时候,郭美如却悄悄的走过来。
    邱长亨站起来道:“姑娘还有什么吩咐?我一身汗土,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郭美如妙目注定着他,吃吃低笑道:“你真是铁打的,不累么?”
    邱长亨道:“不累!”
    郭美如一笑道:“你以前练过功夫没有?”
    邱长亨摇摇头道:“没有练过!”
    “可惜……”郭美如一双妙目上下在打量着他——
    沾满泥沙臭汗的身子。可掩不住那一身盘龙扎结的肌肉,可遮不住澎渤的男性气概……
    她的脸色晕红如醉,眼睛里的光最能反映内心的思潮,那么出神,近乎意乱情迷般的注视着他……是一种思妇的情怀,渴望着性的滋润!
    邱长亨无视于她的表情,他以往所接触的一切,几乎没有不可吿人之事,也无不是赤诚圣洁的,要想去揣透女人,尤其是一个荡女思妇的心,那可就不着边际!他怔了一下道:“可惜什么?”郭美如恍然一惊,像是突然被人由绮梦中唤醒了一般模样!
    “噢——”她吶吶道:“我是说你是一块练武的好料子,如果能经明师指点,必然会有成就的!”
    邱长亨想到了纪枫,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了笑容。
    郭美如姗姗走过来,笑道:“你愿意学武么?……我可以教给你,偷偷的教给你!”
    “我不想学……还是这样好!”
    “为什么呢?”
    “我……我用不着!”
    “用不着?”郭美如那双细长迷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她情不自禁的又伸出了一只手,想往邱长亨赤裸着的上身摸去,却为邱长享闪身避开,1
    郭美如呆了一下,轻叹了一声,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怕我,我也不是一个坏女人!”
    “我知道!”
    “你知道甚么?”她那双眼睛像是会说话的看看他:“你认识我多少?”邱长亨心里一动,难得有这个机会,使他了解一下这些人的行情。
    他抓住这个机会,立刻追问道:“你们不是生意人么?”
    郭美如败了一下嘴,笑笑道:“是生意人呀!好个生意人!我们做的,是没有本儿的买卖,你知道甚么叫没本儿的买卖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郭美如几乎就要告诉他了,可是话到唇边,又临时忍住了,笑了笑,道:“反正你也快知道了,好了别闲聊了,快干活儿去吧!”
    邱长亨道:“姑娘吩咐!”郭美加向前绕了个辫,来到一处沙滩,用手一指道:。“啊!看见没有!”地上堆满了削尖的木头椿子,还有长的竹竿,也是削尖了的,足有好几百根,每一根上面却浇满了桐油。
    邱长亨怔道:“这些是那里来的?”
    “才运来的!”郭美如道:“风大爷交待我,要我吿诉你,把这些暗椿子,都埋伏在水里面,这样可以防止外来的舟船和人!”
    邱长亨一笑道:“还是风大爷想的周到,好吧,我就下去看看!”说罢双足一顿,像条大鱼般的已投身入海。
    海面上炸开了一条纹?邱长亨的身子迅速的潜沉了下去!
    郭美如只知道邱长亨会水,却不知道他水中功夫精纯到如何程度,此刻见状深深的为之折服,她眼睛只管注视着前面的这片水。却不知水花一响,邱长亨的幸却出现在十数丈以外的海面,这等快速的水性,使得郭美如大吃一惊。
    眼看着邱长亨手泅足踹,活像一条闹海的银龙,刹时间已来到了面前!海面上起了一道白线,箭头也似的快捷,随着他翻出的双腕。已然站在鲨之边!郭美如眼睛里充满了倾慕,道:“好纯的功夫,你看怎么样!能不能安装?”邱长亨道:“装是可以装,却要吃水深一些!我再试试看!”一说完操起两根长杆子,第二次潜入水中!
    他迅速的把身子潜下去,把两根削尖的长竹坚固挿入岛岸的水面之下,然后又升出水面来!
    如此继续的布署看,整整一个上午,他已把这片岛峡侧面部份全部按装完竣,那些木椿尖杆,全都用完了。
    郭美如在太阳下面晒得吃不消,叫唤着收工,二人遂转回堡内!
    邱长亨实在忍不住,就问:“我实在不明白,这个小岛会有甚么人侵犯,用得者这么严谨的防范!”
    郭美如道:“这就不清楚了,风大哥他们是这么关照我的!”
    “他们的事情,你会不知道?”
    “那可不一定!”郭美如道:“有时候知道,我也懒得问……风大哥说这个地方,不久就会有很多人眼红,必须要先做个准备!”
    郭美如倒是很殷勤的招呼着他吃喝着,她自己也吃了一些,还准备了一份,要邱长亨送去给纪枫吃。
    于是邱长亨来到了纪枫守望的那个山峰之上!那座山峰像是一把倒立的鎌刀,其上全系一色的青石,寸草不生!在凹形的峰岩下,纪枫正倚壁而坐,坐在这里可以很清楚的看见三面大海,甚至于极远处的海上帆影,也能清晰的映入视级,是一个极佳的瞭望所在。
    “你来得正好!”纪枫含着笑道:“他们不久就要回来了!”
    邱长亨一怔道:“你老说谁回来?”
    “自然是姓风的一帮子人!”他伸出一只手,指向遥远的海面道:“一共是四条船,来了不少的人!”
    邱长亨顺其手指处,仔细的看了看,果见泛着白色奇光的海面上,有四个极小的黑点,除此以外,他甚么也看不见!纪枫冷冷一笑道:“看来这伙子人,真要在这青沙堡安根立舵了!”邱长亨皴眉道:“这些人到底想干些甚么?”
    纪枫道:“这里是一个很好的掩护地方,也是一个贮存赃物的好所在……不过应该还有些甚么别的念头,我们慢慢的再査了!”
    邱长亨想起了郭美如所说的话,就道:“听郭美如说,好像这里不久要生些甚么事情似的!”
    纪枫点点头道:“我也是在想,要不然他们不会这么积极的准备一切。像是在备战的样子……仅仅一个破碎的古堡,又有甚么抢夺的价值?”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笑笑道:“你的水功这么好,令我难以想象,我想,正因为这一点,他们才会不杀你!你是怎么学的?”
    邱长亨一笑道:“小时候在渤海湾学的,那时候我父亲每天要到海里的小岛去采燕窝。我就顺便抓鱼抓虾,日久天长,渐渐摸熟了水性子,自己变着样子潜水远行,不出三四年,就练成了!”纪枫感叹着道:“这就是你有过人的天赋……其实练习武功也是一样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第一步在于培养本身的兴趣,有了兴趣才会熟能生巧,抓住了练习的窍门,岂有不精之理?”邱长亨自从得悉纪枫之身世经过之后,对于这位离奇遭遇的武林异人,生出了无限同情敬爱,后经其收为门下,更加添了一份师徒的情谊!
    他嘴里恭声的答应着。
    纪枫向着这处的帆影瞟了一眼,继续道:“我们目前所处的环境,并不是一个太好的练武环境,所以你要随时伺机于练习。不可松懈!现在我整一个基本的式子。你勤习十日后,就知其妙用!”说完身躯陡地向上一拔,左右两只手。同时攀着了一块凸出的山石,整个人凌空吊垂在半空。
    只见他垂吊的身子,不时的前后左右摇动着。
    邱长亨心中暗奇道:“这有何难?”可是当他注意到纪枫那对紧攀在山石上手指时,却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纪枫每只手,只有一根手指黏在凸出的石面上。
    仅仅凭着两根手指支持着全身,已是不易,况乎全身那么像秋千般的前后不停的摇荡着,自非有高深的内功吸附之功而莫能为力了!
    但只见纪枫的身子,愈荡愈快。最后倒折了一个凌空筋斗。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
    他双足不便着力,落下来仍然保持坐着的姿态,轻飘飘如枯叶落地!邱长亨更不禁打心眼里佩服!纪枫道。“这是一种练习提吸内力丹元的功夫,能够每日勤习,对你大有裨益。,动作很简单,开始时,只需要吊垂即可,先以四指,日后渐渐减少,任何地方,只要能吊起身子的,都可以练习!”邱长亨点头答应!
    纪枫眼睛往海面上看了一下,道:“他们来了!”
    几艘快舟,已驰近面前,除去风等一行五人去时所乘坐的那艘红色龙舟之外,另外还来了三艘高杆巨帆的大船。船上各有数十名汉子站立坐卧姿态不一,像是都携带着兵刃,看上去没有一个不慓悍强劲,面目狰狞。
    邱长亨道:“这些人,都要住在这里么?”
    纪枫冷冷的道:“那还用说。看起来『九现云龙』风来顺的全部班底都来了,他们在青沙堡安家立舵是必定的了!”说话之间。几艘船已由正面陆续的靠拢岸边。
    各船上的人纷纷跃上海岸。
    风来顺,曹三锤,秦无影,谢五湖。焦天化等五人也全部上岸,由曹三锤指挥着各人把船上各样对象搬运上岸,一时间岛岸上堆满了箱龙杂物。'
    这些人不仅带了东西,甚至于连女人,小孩全家都搬来了,大哭小叫乱成了一片。
    风来顺等一行,却同着一个身穿灰色长衫,白发苍苍的老人先行离开!那老人白履白袜,长须飘洒,看起来像蛮有个派头似的,风来顺等人却似对他十分礼让。
    那老者迈着一双八字脚四下踱着,不时的指指点点,嘴里说些甚么邱长亨听不清楚,可是纪枫却默运“天耳”神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那灰衣老者频频说:“不错,不错,就是这个地方,我看过房图!”
    风来顺在他身边道:“费先生乃是精于土木布阵的高人,将来岛上的一切,还要多多借重!”
    白胡子老头嘿嘿连声的笑着道:“好!好!那当然,那当然!我老了,只要地方住着舒服,我也不想再移动,最重要的是……”
    风来顺立刻把耳朵凑过去,两个人咕咕嗜噜说了一阵——纪枫虽精于“天耳”神术,却也无法听清他们耳语些甚么!
    却见风来顺连连拱手笑道:“一切仰仗费先生了,如果真如传言。我们得到了这批东西,一定要重重的酬谢先生,决不食言!”
    姓费的老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一只手重重的拍着风来顺的背,说道:“我早知道你这个人不坏,你放心吧,有我费星斗这个人在,这个岛,不出一个月,我一定能布署得铜墙铁壁一般,外人休想轻入雷池一步。”
    纪枫听得老人一报名姓之后,显然吃了一惊,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一丝冷笑!这时那个叫谢五湖的汉子大步走过来。向着费星斗抱了一下拳道:“先生的四位女眷,也都下来了……怎么安置?”
    费老头道:“这……”风来顺一笑道:“费先生的娘子,自然与费先生住在一块,这还用问?只是费先生喜静,却要准备一个静室,与费先生权当书房!”
    费老头手里的折扇在另一只手上一打道:“对,这样就再好不过了——”
    一面连连向谢五湖抱拳道:“有劳!有劳!”
    矮壮的谢五湖离开后,四个花不溜丢的小媳妇儿都依偎着费星斗撒起娇来。
    费老头伸出手,轻薄的去撑其中一个穿粉红衣裳的脸,乐得大声的笑个不住。
    风来顺却在一旁笑道:“费先生真是好福气,四堂娇妻个个美艳如花,羡慕之至!”
    费星斗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哈哈!风大爷你们练功夫的人爱惜身子,可就没有这方面的艳福了!”
    一行人笑着向古堡步入。
    现场仅留下谢五湖指挥着一些粗汉子搬运杂物!
    邱长亨奇道:“师父,这些人都是干甚么的?”
    “还会干甚么!”纪枫冷笑道:“大强盗手底下当然是小强盗,只是费星斗这个老狐狸来得可厌!”
    “你老是说那个穿灰服的老头?”
    “就是他!”
    提起这个人,纪枫脸上带出了一丝怒容,他冷冷的道:“这是一个人间的败类,一辈子坏事做得多了!”
    邱长亨道:“可是看上去他不像一个江湖上的人!”
    纪枫道:“他泵不是江湖中人,也不擅武功,只是偏偏喜欢与江湖黑道中人来往!”
    纪枫好似对于他的一切知道得很清楚,提起这个人来他就由不住有气——
    “你当然不知道!”他冷笑道:“二十年前,这个人曾经帮助九华山的胡叫天,设了一个『九曲阵』,害死了当日赴会的三派掌门人,以后,三派武师共三十二人,武林人正派人士,早已把这个费星斗恨之入骨,想不到他今天竟然会在这里出现!”
    邱长亨一惊道:“师父认识他?”纪枫摇摇头道:“听过他的名字,却是没见过,这人据说智慧过人,幼习土木之术,擅于设计宫室阵图,早年是某省大员的文案师爷,听说因为犯了甚么案子,才卷逃了一笔白银,从此隐迹江湖,专门结交黑道上有名望的人,多案所为罪状,简直是罄竹难书!”
    邱长亨怒声道:“这么说,我也明白了,想必是风来顺这一干人,特意请他来代为布署青沙堡了?”
    “就是这个意思!”纪枫冷笑道:“对于这个人,你今后要特别小心!如能趁机除了他,是再好不过,只是,最好要把他来此的意图摸清楚以后再下手,不可操之过急!”
    邱长亨点头道:“我知道!”
    纪枫道:“你去吧,有甚么事晚上再说!”
    邱长亨答应着转身自去——他方自下了山峰,迎面就见郭美如款步走来,见面后急道:“你上那去了?风大哥叫你呢!”
    邱长亨道:“甚么事?”
    郭美如道:“去了就知道了。”
    当进了古堡,大厅里人声吵杂,坐着好几个人,风来顺和那个叫费星斗的老头都在座,桌子上摆设着茶水,正有一个年轻女人在为姓费的挥手巾擦汗。风来顺一见邱长亨就笑道:“你来得正好,我给你引见一个人!”说完,就转脸向费星斗说道:“就是他!”
    费星斗一双虚肿着眼泡的小眼睛在邱长亨身上打量着。神情十分自大的道:“你会水么?”
    邱长亨自得悉此人底细后,自是鄙夷其为人十分,但是却也不便现之表面。当时点点头道:“会一点!”
    “这是什么话?”费老头火气还不小,拿着官腔道:“会就是会,不会就不会,会一点算什么话?”
    风来顺在一旁笑道:“你别跟他认真,这位小兄弟水性很好,我见过,先生有什么水底下的设施,只管交待他好了,决定错不了!”
    费星斗这才点点头,一面由身上拿出了一张折迭的桑皮纸,看着邱长亨道:“你念过书没有?”
    邱长亨忍着气道:“读过四书!”
    费星斗道:“那就够了!”
    说着把手里的桑皮纸摊开,却看向风来顺道:“风大爷,这人靠得住么?”
    风来顺一笑道:“靠得住,你放心交待他吧!”
    费星斗这才点点头道:“这是我费了好几天的苦心,照着你的意思设计的,不能让外人知道!”
    一面说他一面把手里那张纸摊了开来,只见其上满是线条,有红有黑纵横交错。其间更有许多点久布列,密密麻麻画满了一张纸!
    邱长亨彷佛认出那张纸上画着青沙堡与这个小岛的阵状,费星斗确是一个很谨慎的人,匆匆又把这张纸迭好收起来,道:“还是你晚上来我房里一趟好了!”
    风来顺会意道:“这样也好!”
    一只手拍着邱长亨道:“小兄弟,听六弟妹说你今天干的很不错——”
    说着取出了一块银子,足有二十两,塞在邱长亨手里,一笑道。:好好干,我还有重赏!”
    邱长亨何在意他这二十两银子。可是此刻他却作出一副喜悦样子,哈腰道:“谢谢风大爷!”
    风来顺道:“晚上我着人来找你,你下去吧!”
    邱长亨依言退出!
    ※  ※  ※  ※  ※  ※  ※  ※  ※
    “夜”——
    古堡里平空多添了百十盏灯,自是看来较平日壮观绮丽多了。
    郭美如在前。邱长亨在后,穿过了一列长廊,直向古堡后面,进入一条宽敞的甬道。
    甬道内悬挂着一长列的红纸灯笼,照衬得十分美观好看,郭美如回头笑道:“邱兄弟,你交好运了,风大哥十分器重你呢!”
    邱长亭道:“全赖姑娘口角春风!”
    郭美如一笑道:“这档工压根儿就我们六七个人知道,现在破格的吿诉了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们一家子人了!”说时来到了一间房门前,门前站着一个提刀的汉子,见了郭美如那汉子哈腰行了个礼道:“六姑姑来了!”郭美如点点头,掀帘子带着邱长亨步入!
    房间里布置得好漂亮,地上是又须又软的红色地毡,太师椅上都加着猩猩红的缎子软垫,两盏像是持制的水晶灯,吊在空中,二灯一青一白,光华灿烂,却滴滴溜溜的自行饕转儿,映衬得那些豪华摆设,更加的光彩情趣!
    这显然是费星斗用的一间客室,是临时布置出来的,邱长亨一向纯朴,那里见过这等布置,一时真有点眼花缭乱!却见风来顺等五人都在座,那个费星斗的老头子却倚身在铺有软垫的躺椅上。几个人正在谈话。
    风来顺乍见!笑道:“你来了,快坐下坐下!””
    郭美如返身把门关好,也在一张位子坐下来!
    费星斗仍然倚在靠椅上,他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袋杆子,呼呼噜噜吸了一袋烟,然后坐起来。
    “你过来——”他向着邱长亨招招手道:“坐在这里好说话!”
    邱长亭不知怎么对这个人烦到家了,却也无可奈何,当时只得依言移坐在他的座前。
    费星斗面前设有一个大理石的长形矮几,几上平摊着白天邱长亨看过的那张纸,看样子刚才大家已经讨论过了。
    几上设着两盏灯,光很强,可以很清楚的看见纸上所绘的一切。
    费星斗把那张纸推向邱长亨面前道:“你先看看再说!”
    邱长亨看了看,点头道:“这是本岛要设的埋伏吧!”
    费星斗喷出一口烟道:“不错——”他伸出一根留有长指甲的手指,指了一下道:“你看这些部份呢!”
    邱长亨冷冷的道:“既是绿色,当然是水面以下的部份了!”
    费星斗很惊异的膏他,点点头道:“嗯!你很聪明!”
    风来顺嘻嘻笑道:“我不是早跟你说过了吗!这孩子聪明的很,你交待他做什么事都大可放心!”
    费星斗点点头道:“你学过算学?”
    “小的时候学过句股弧——喜欢自己画画!”
    “啊!一?”费星斗很惊讶的道:“那好极了,我这个图画的很简单,你一看就明白了!”
    喷了一口烟,他眯着双眼道:“打叉的地方是设下桩子打圈的地方放炸药!”
    “炸药?”
    “不错!”费老头一只手抚着胡子,极冷漠的道:“我无所不精,上知天文,下通地理,外加五行奇门……”
    风来顺道:“费先生是我们礼聘来的客人,今后这堡里的一切防务,都要听他的!”
    邱长亨倒也不敢轻视这个糟老头子,那个年头,在水里埋炸药的事,听也没有听说过,他那能不为之惊心?费老头道:“这是我自己设想的,前无古人,只怕往后,也无来者,你没见过吧?”
    邱长亨老实答道:“没见过!”
    费星斗眼睛在风来顺等一干人脸上转过,嘻嘻笑道:“风大爷,各位爷儿们有谁见过?”
    大家也都摇摇头,表示不曾见过。
    费星斗得意道:“只要这么大——”他握着一只拳头,比着道:“就能炸他一条船!”
    “能在水里面炸?”——提出问题的是黄胡子老头秦无影:“当然,不炸还行?”
    他的眼睛在每人脸上转了一圈,笑着道:“各位不要疑心,我这次带来了有样品,白日我当面试给各位一看就知!”风来顺大喜道:“要是真的,我们可就不愁谁敢来冒犯了。”
    “可是老爷子,我们话得说到前头!”费星斗果然老奸巨滑,他慢呑呑道:“这项设计安装费,我要二十万两银子!”
    “二十万?”面有刀疤的曹三锤忍不住叫了起来,余人也都面有忿容!费星斗嘻嘻笑道:“二十万我要的并不多,这种设计我要是找上任何人要,没有五十万我都别打算卖给他!”
    风来顺沉下脸,冷冷道:“费先生,我们关系应该不同一点是不是?”
    秦无双冷笑着也插口道:“费先生莫非忘了,要不是我们几个夜劫盛系将军衙门,把先生你救出来,只得老这条命早已不在了!”
    身材最高的焦天化,一提桌子,霍地站起来,眼看着就要发作,却被风来顺比着书给劝了下来。
    风来顺道:“焦老五,你坐下有话慢慢说!”
    那费星斗眼看着这番气氛,却是不惊不乱,只管后一口一口的抽他的烟。
    房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寂下来。
    老费量吐出了一口烟,把烟袋杆子在桌子上磕了磕,微微一笑说道:“各位好汉对我的好处,姓费的怎能不知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要是别人找我,非五十万不可,你们找我,我只要二十万能算多吗?”
    秦无影冷笑道:“二十万现银不是个小数目,一时怎能凑齐了?”
    “得啦秦老爷子——”费星斗笑道:“别人拿不帮有可原,你们哥几个会拿不出来?远了不说,就前两个月黑龙江上哥几个劫的那批黄货怕不值三五百万?”
    这么一说,大家果真作声不得了。
    风来顺气笑不得的道:“那是哥儿几个的棺材本儿!”
    “我要的并不多!”姓费的还是那句老调儿!
    他喝了口茶,苦笑着道:“各位也知道,我有四堂妾,家里人好几十个,开销太大,再说这玩艺儿我费了好几年苦心才弄成功,二十万能算多?”
    风来顺各人聚在一块,低声的嘀咕了一阵子。
    曹三锤伸出一只手道:“少五万,十五万怎么样?”
    “唉!”费星斗不自然的笑道“这又不是上菜市买菜,还讨价还价!”
    “好吧!”风来顺无可奈何的道:“二十万就二十万,明天先付五万,其它等完工以后一次付清!”
    费星斗一笑道:“这些都好商量!”
    身材最高的焦天化却冷笑道:“费先生,我们话也说在前头。要是你的那套玩艺儿不灵,要是存心想骗我们哥儿几个,我可是手底下不认人!”
    说着一只手蓦地向着几角上一砍,只听得“锵!”的一声,随着他画切处,一张大理石的几角平平整整的切了下来!费星斗面色一变,不自然的笑着。风来顺却打着圆场道:“老五,这你也太多虑了,费先生,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他就是不为着我们,还能够不为他自己吗!”
    费星斗嘻嘻笑道:“风大爷,你这话就说对了,天晚了我也不多留各位了!”
    曹三锤,焦天化,谢五湖三个人气得站起了身来。
    风来顺和秦无影不愧活了一把子年岁,心知道费星斗是个不好得罪的人,再说眼前正有求于他,岂可开罪?
    当下风来顺怪笑道:“好吧。我们吿辞了,费先生你好好休息吧!”费星斗伸胳膊打了个冷笑,拱拱手道:“怠慢,怠慢!”俨然以主人自居!
    邱长亨随着风来顺一行七人步出——
    谢五湖咬牙道:“姓费的忘恩负义,你必将就他,不如给他来硬的!”风来顺冷笑道:“这个人,不可得罪,我们用他的地方还多的是——”。说时站住脚。目注向邱长亨道:“小兄弟。你先回去吧!明天全靠兄弟啦!”邱长亨抱拳向各人施了一礼,转身而去……
    他拐了个湾,却把身子掩在壁角之后,倒要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墙上点着一盏风灯,灯光清楚的照着每一个人的脸。
    就听风来顺道:“费老头已已经根据传说,参阅了史料,考据出当年辽东王,确实在岛上藏了大批珠宝黄金——”
    风来顺的话,使得在场每一个人的脸,一刹间起了一阵骤变!
    郭美如首先忍不住道:“真的吗?”
    秦无双冷笑道。“要不然费老头子会有雅兴把家也学过来?”
    风来顺皱着眉道:“事情坏的是,风声不知怎么传出去的,听说沿海一带的黑白道上人物,都跃跃欲试。短期之内这个岛,就怕不得平静!”
    面有刀疤的曹三锤道:“这么说,要快些设防!”
    风来顺道:“就是这个原因啰,姓费的是有恃无恐,他有这一身能耐,又据有宝藏的秘闻,任何人都得求他,听说『天南派』的纪轩,现在就在打听他的消息,很想收拢他——”
    “纪轩”这个名字一入邱长亨耳中,不由暗中一惊,不想再细听下去,可是就在这刹时间,却发现了一件怪事。
    由于他所站之处,靠近古堡的外侧,他身子是掩着的,这时他却看见了一个人——是一条快速的人影,在海风袭过之时。这个人就像是凌霄的一只大雁般的陡的拔起当空,等到邱长亨发觉时,这人已来到他身前不远!
    邱长亨倚身之处,倒是不愁为这人发现,可是这么一来,他更别想动了。等到他看清了这个人时,更使得他大吃了一惊!
    来人是个一身黑衣,长身玉立的少女,头上扎着同色的一块黑纱巾,长眉,杏眼,微有弧度的双唇……好熟悉的一张脸。
    邱长亨只在脑子里一转,立刻就想到了在那里见过她——这女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当日为纪枫送饭的那个纪潜梅,也就是师父纪枫的亲孙女。
    “她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邱长亨心中一动,正不知对索意,却觉出足下一紧,似被人紧紧的抓住,同时耳边传来纪枫的声音,道:“快蹲下来,别出声音!”
    不知何时,纪枫已来到了足下,他的一只手,紧紧抓着邱长亨的脚,使得他一时动弹不得!
    邱长亨依言慢慢蹲下身子!纪枫的一双眸子,闪烁着颇为激动的光,他紧紧咬着牙,透过鼻音,小声的道:“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也该给她点教训!”
    说话时,纪潜梅已四下打量了一番,举步向甬道内步入——她显然没有注意到拐进壁角的敌人。
    风来顺一千人是何等精明干练,焉能会有不发觉她来到的道理?是以一刹时间。没有一点声音。
    纪潜梅轻移莲步,方自踏入甬道的一刹那,陡地面前人影一闪,一个女子的声音,叱道:“打!”
    “打!”字出口,随着那女子闪亮的一口匕首,直向着纪潜梅脸上扎去。纪潜梅猝然一惊,身子向后一仰,足下一踹“哧!”的倒窜了出去!邱长亨才看清了那个猝然现身,手持七首的女人是郭美如!
    紧随着纪潜梅的身子,量如燕子般的跟着扑出去,她的轻功固然不错,可是比之前者纪潜梅来说,可就差得太多了。郭美如身子扑到,也正是纪潜梅身子拔起之时,她身子足足拔出了六七丈高下。向着古堡一角檐上落去。
    眼看着她身子即将落下的一瞬间,猛可里楼檐角上现出一人——黄发黄须的秦无影。
    秦无影身子出现得好快。也太突然,以至于纪潜梅的身子几乎与他撞在一块。
    空中的纪潜梅发出了一声尖叫,当空一个倒折,向下翻了过来,秦无影一声狂笑道:“好丫头!”
    这老头儿循着纪潜梅落下的身子,蓦地劈出了一掌,自己也纵身跃下!看到此,暗中的邱长亨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纪枫的手仍然紧紧的抓着他没有松开,显示出他也如邱长亨一般的在紧张之中。
    纪潜梅落地的身子,打了一个急跄栽倒在地,她愤怒之中,倏地一个翻身——看到此,暗中的纪枫,一声轻叹,道:“唉……”
    他估计着自己这个孙女可能要施展煞手了,果然一念未完,纪潜梅一只纤纤玉手,有如点波的金鲤。起伏之间。快若电光石火般的,直向着秦无影的眉心戳去。这一手好厉害,在纪门武功中名唤“掠波手”,是纪门不传之秘。秦无影活该有此一伤,其实以他一身杰出武功。如不轻敌过甚,絶不至于上来负伤,此刻猝然惊觉,已是退走不及。纪潜梅五指尖上。透出五股尖锐的风力,一伏一起,只听得秦无影鼻中“吭!”的一声,正为其点在了两眉之间的眉心穴眼之上。
    血就像箭一般的穿了出来,一任秦无影内外功倶称精纯,却也当受不起这般猛厉的一击。
    随着纪潜梅的出手,他身子直挺挺的向后倒了下去!
    暗影穿梭中,一连窜出了好几条人影,齐向纪潜梅围了上去。
    其中郭美加的一双七首,兜着两股风力,一上一下,猛厉的向着纪潜梅身上扎到。
    纪潜梅用“金雁雕翎手”向外一分,噗的一声,已刁住了郭美如一只右手,同时左手再施“掠波手”,一伏一起,欲向郭美加脸上戳去。
    郭美如难比秦无影,如为点中,只怕当场就得一命呜呼。
    猛可里,左侧方闪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黑衣魁梧汉子,这人两腕间紧紧箍着一双银光闪烁的钢圈,正是六人中功力出众的焦天化:就只见两只戴有钢圈的长手,交叉着向外一递,已抓住了纪潜梅的两边肩头。纪潜梅负痛回身,焦天化双掌一合,叱道:“着!”
    但听得“噗!”的一声,已击中在纪潜梅前胸正中,照说这般出手,对一个妇道少女是很不礼貌的,可是焦天化擒敌心切,也就顾不得许多了。
    纪潜梅双目一翻,当场昏了过去——
    絶处逢生的郭美如,一撇七首,正要向着她身上扎去,陡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腕子——这人是风来顺。
    “且慢!”风来顺目就精光的道:“先把她押下去,天亮再说。”。火光闪动,几名大汉亮着火把拿着刀跑过来。
    焦天化挥手道:“没你们的事。都下去。”
    说完,他亲自把昏倒在地的纪潜梅抱在了手上,冷笑道:“这姑娘端的好身手,秦二哥伤得不轻,要不要紧?”
    风来顺说道:“秦老二上来轻敌,如非内功精湛,只是她那一手『掠波手』,怕不要了他的命——已经服了药,不碍事了!”
    说到这里,一双眉头微微皱着,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郭美如险些丧在纪潜梅手里,自是气不过,恨声道:“既是这样,为什么不现在杀了她……”
    风来顺冷漠的道:“不可以,要弄清楚她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谁差使她来的?——”
    焦天化道:“看她身手,莫非是『天南派』的。……?”
    风来顺舒眉点头道:“我也正看这一点,别的我不知道,那一手『掠波手』,如非纪门传授,外人不可能精通。”
    未曾出手的曹三锤道:“可是天南派一向是不收女弟子的呀!”
    焦天化道:“不错……啊——”
    他陡的一惊,道:“听说纪轩有个女儿——”
    郭美如道:“莫非他是『云中凤』纪潜梅——?”
    撇撇嘴道:“我看不像!”风来顺冷笑一声,道:“怎么不像!就是她……”
    转向焦天化道:“老五,好好看着她,明天再说!要真是她,那倒是好了!”一行人遂自散开。
    暗中二人,纪枫,邱长亨看到这里,暂时告一段落。
    人散之后,邱长亨吃惊道:“师父,你看这件事如何是好?”
    纪枫冷漠的道:“这事情看来好笑,潜梅被擒,我那孽子不会坐视,这件事以后发展有得看了!”
    邱长亨问道:“纪潜梅为什么要来这里?”
    纪枫一笑道:“那还用说,自然是为了那批宝藏的事情……这下子可好,落在了这批人手里,有她受的!”
    邱长亨道:“可是她到底是你老人家的亲孙女……岂能坐视不理?”
    “亲孙女?”纪枫脸上现出了一片凄凉,他漠漠的看向邱长亨,道:“你知不知道?变了心的亲人远比仇人更可怕!”
    邱长亨禁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说这句话,是需要勇气的,起码要有抗衡伦理传统的勇气,当然,絶非一时意气,冲口而出,其中包含着多少眼泪与辛酸……。
    想一想,一个可怜的残废老人。在孤岛斗室内忍受着亲人的仇视与冷落……这么一想,也就颇有同情之感!只是,那个少女纪潜梅——自从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就有一种说不出的印像留在他脑子里……他几乎不敢相信像纪潜梅那样的一个可爱的少女,会是一个狠心虐待亲人的人。
    “不!这太不可能了……”
    ※  ※  ※  ※  ※  ※  ※  ※  ※
    灯下——邱长亨把刚才面见费星斗的一切经过情形,详细的吿诉了纪枫。
    纪枫哑然失笑道:“姓费的果然老奸巨猾——不过,他要想染指古堡内传说的宝藏,未免痴人说梦!”
    “为什么?”邱长亨奇怪的道:“莫非传说是不实在的?”
    纪枫摇摇头微笑道:“这可就不知道了,这件事当我还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了……”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眼睛向窗外掠出,道:“你看见那几座古堡废楼没有?一——都是居心想发财的人的杰作!”他微笑着,接下去道:“那些人一拨来,一拨又去的在这所古堡里搜索着,速楼都要塌了,却是什么也没有获得,有人挖地刨山,这片小岛大概每一尺地都翻过了,依然是一无所得。我那儿子纪轩前后也来了有十几次,啥也没有。你相信那个姓费的与风老头这一伙人,会有所发现?太不可能了……”
    “那么这次传说因何而起呢?”
    “据说是当年辽东王的一个儿子,在临死的时候,留下了一封遗嘱,遗嘱中泄露了这项机秘!”
    “那份遗嘱呢?”
    “遗嘱落入地方官府,曾上呈朝廷。据说朝廷发交盛京将军府,由一个姓方的将军,负责察视办理,那位靠军曾亲临本岛,坐镇部属在这所古堡里外搜査,这些楼堡大部份就是毁在此人手里的!”
    邱长亨道:“发现了什么?”
    “什么都没发现……”纪枫冷笑着道:“自此以后,这一件掘宝的热风才逐渐凉了下来……想不到事隔多年之后,居然又有人兴起了这个念头诚属可笑之至。”
    邱长亨苦笑道:“这件第不去管他,倒是纪姑娘落在他们手里。……应该怎么办?”
    “这是她自作自受,你不必操心!”
    “万一她……”
    纪枫道:“你放心,她死不了,况且还有他老子为她撑腰……你目前武功还谈不到,安心的练你的功夫吧!”
    邱长亨对于武学,在短短的两天之内,耳濡目染,已经发生了极为浓厚的兴趣,闻言后义定下心来,纪枫也打起精神,详详细细的予以开导。
    由于邱长亨先天根骨极好,后天十数年的采摘燕窝生涯,不知觉间,早已打定了极深的内功根底,一经纪枫指点关窍,顿时豁然贯通。
    今夜,纪枫传授他两个极为平浅的人门动作,如果邱长亨一旦了解到这两个动作是“小九天功外玄功”的入门动笃定会大吃一惊。
    这两个动作是“两手握固,闭目冥心”,纪枫吿之日:“人身一心耳,而其名有三,即人心,天心,地心,其用有三,天心生精,地心生气,人心生血,须握固也!”
    邱长亨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勤勤练习,进展极快,“子”时来临时,复习吐纳之术。
    几样功课之后,只觉得通体生混,精神百倍。
    纪枫叹息道:“想不到你进展如此神速,如此一月之后,可传我絶技也!”于是熄灯小睡。
    四更时分,邱长亨在睡梦中,被人一拍而醒,他乍然坐起,发觉到纪枫身子垂吊在半空中。
    纪枫道:“起来,起来,欲学惊人艺,需下苦工夫!”
    邱长亨一咕噜站起来,跃身攀梁,动作如猿。
    纪枫在半空中频频点头,赞赏道:“天生异禀,难以自弃,看来我纪门武功,却要你邱姓人日后发扬了!”邱长亨现在已醉心武学,到了忘我境界,听师父这么一赞赏,心里更不禁打起精神。
    那个残废的老人纪枫笑道:“我双腿虽是不行,可是这双手,却有异一般,这多年以来在孤峰石室里,我昼夜研习,创出了一种空中搏杀身手,以你目前的内轻功造诣来说,足足可以习得了!”
    邱长亨道:“师父指教。”说完,松手落地,身轻如燕——他一旦领会了纪枫所教扰的起落动作之后,看上俨然轻功高手。
    纪枫哑笑道:“小子,你想错了,这套功夫是要在上面练的,上来,上来!”邱长亨幸又纵起来,他的一只手方自一托横梁。却觉得面前人影一闪,纪枫的身子,就像是一只剪空的燕子般的已冲到了眼前。
    邱长亨顿觉眼前一黑,似乎觉得纪枫张开的双手,带着极大的风力,猝然向着自己身上迫压下来。
    他心里一急,身子向上一吸,想贴身梁顶,可是却觉得背上一紧,像是着了一下千斤重锤似的,直疼得他啊喷!一声松手坠落直下。
    面前人影再闪,纪枫已坐在面前。纪枫嘻嘻一笑,道:“我只是比划着教你而已,如果真的出手,只这一招,只震已溅血而亡。”
    说时,他的一只手摸着头顶,道;“人生骨骸,以头顶这部位最厚最硬,所以就算一般凡夫俗子,也能练成铁头功,我这第一手功夫叫『云中雷』,以之袭人,无可抵受!来,我教给你。”于是邱长亨就勤勤练习这一式“云中雷”,纪枫见他进步神速,兴奋之下,乃把后两式“凌空双剪”,“滚兔搏鹰”也一传授了他。
    邱长亨在这方面的悟力和领受,确是超越异常人"使得纪枫大感惊异。这套空中搏杀身手,共为三式,三式连环施展,威力惊人已极!纪枫见他居然在短短的一个更次里,把自己长年屡月研究出来的三手絶技融合贯通,自是又惊又喜。
    等到邱长亨少事休息之时,纪枫的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道:“当年三丰先生之武技,乃为夜梦元帝一夕所援,日后即成一代武宗,可见一个有根基天赋的人,并不一定要长年屡月的研习,才能成为大器,长亨……你可知为师我对你的期望之深?”
    邱长亨道:“弟子知道!”
    纪枫道:“你的内功根基,轻功造诣,足可当一般人十年苦功,是以我传授起来,丝毫不觉吃力……就拿这三手空中搏杀身手来说,我虽然并不曾与人交过手,却可以断定它的威力惊人,你只需空闲中再加以熟练,即可成为本身一种絶技,就以这三种手法来说敢称武林罕有敌手。”
    邱长亨道:“这全是师父的恩宠!”
    纪枫微笑的脸上,却带出了一片凄然,喃喃道:“我们可用一年的时间,把身上絶技,慢慢传授给你,可是这两天忽然兴出『人寿几何』的感伤,再说,青沙堡此刻又是多事之秋……所以我……另有打算!”。
    邱长亨一怔道:“师父是想在短时间里,传授我功夫?”
    纪枫微微闭上了眸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道:“我此刻最大的愿望也就是如此……”
    慢慢的他睁开了眼睛,苦笑道:“否则的话,一个残废的老人……一个为亲人所叛离的老人,又有什么更大的期望?”他似乎又回忆到了昔日被囚禁于絶岭石室内的无情岁月……脸色也就更加的凄苦。……那时候他挣扎着不死,不屈服的理由,无非是自己的一身絶学,没有一个理想的传人,觉得死不瞑目,现在忽然找到了这个传人,自是迫不及待的要想早日解开内心的桎梏,一股脑的把武功传授给他!
    他对于“亲情”不如他嘴里所说的那么絶情,因此每当他静寂下来的时候,他常常还会想到他孙女——纪潜梅,然而对于那个儿子纪轩,却是由心底里滋生出痛恨与絶望。
    他甚至于祈求着,能够有一天目睹着纪轩的死,但却不愿意用自己的双手去结果他的性命。
    已经天亮了。
    阳光透过纸窗——新糊的纸窗,照着一老一少两张不同的脸。
    纪枫忽然凄笑了一下道:“你可曾听说过一种『借尸杀功』的名字么?”
    邱长亨摇摇头,但是这“借尸”两个字却令他有毛发悚然的感觉!纪枫脸上闪过了一片异采,吶吶道:“确是很神妙的一件事……。神异絶伦!”
    邱长亨不解道:“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
    纪枫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深沉,目光焖焖的,注向邱长亨,说道:“长亨,我对你期望太殷了,不得不额外的加惠于你……你的功力。,必须大进,一日千里,举世无匹!”
    说到这里,他脸上现出一片笑容。
    像是暗中为自己许下了一个心愿似的……
    ※  ※  ※  ※  ※  ※  ※  ※  ※
    一樽樽的白色瓷坛,并排在海边上。那是费星斗用了三天的时间设置的水底炸药,瓷坛上标贴着红色的纸签,上面书写着“炸药危险”四个字。
    是以,在场所有的人,都离开远远的站着,好像一靠近,就非被炸死不可的样子。
    费星斗摇着折扇,笑嘻嘻的同着风来顺,焦天化,曹三锤,谢五湖,郭美如,以及秦无影等一干人,远远走来。
    秦无影经过几天的调养,身子虽是大体复元,可是那张原本就黄的脸,现在看上去更黄了,形容十分的憔悴,现在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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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4 13:31:5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绝学传忠义 财宝赐有缘
    这群人是专为瞻仰费星斗水底炸药的威力来的。
    邱长亨也在一旁观看着,郭美如走过来的时候,还特别对他笑了笑,可是一转眼,邱长亨却悄悄的消失——他快速的向着古堡步入。
    这几天,他已经早留下心意了,那个被擒的少女纪潸梅,是被禁闭在古堡地室,由焦天化负责看守,现在焦天化等所有人都去看炸药去。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邱长亨轻车熟路的步向堡楼正中“八角厅”,他并且知道,古堡地牢,就是设置在八角厅下面的。
    他匆匆的步入厅内,出乎意外的却发现到有两个黑衣汉子,坐守在厅内石桌两侧,石桌上放置着两口钢刀。
    二汉子乍见邱长亨,相继站起来,他们都知道这个人是六位当家跟前的红人开罪不得。
    邱长亨道:“你们两个怎么没去看炸药?”
    右面汉子笑道:“邱爷说的好,咱们奉命看守地牢,那能随便离开呀!”邱长亨知道时间并不太多,外面一鼓爆完事,就轮着自己下海安装了,所以必须要如时赶到。
    这些日子,昼夜苦练,已由纪枫处,学会了不少的技击手法。看来势必要在这两个人身上一试了。
    想到这里。他猝然提聚功力,贯注于双手之上,表面上装着没事似的,在石桌边坐下来。
    两个汉子嘻嘻笑着,也坐了下来。邱长亨此一刻心情至为犹豫,他从来不曾下手杀过人,可是这时却不得不杀人了。
    左面汉子笑笑道:“邱爷,你来这里是……?”
    邱长亨一笑道:“听说下面声人,想来看看!”
    左面汉子笑道:“噢!我是说!”他压低嗓子,脸上不正经的道:“是个大姑娘……嘿嘿!长得还真不赖……”
    邱长亨点点头道:“我也听说了,可以看看么?,
    那汉子一笑道:“行——”
    说着两只手扳着石桌,正要转动桌面。却为右面那个汉子一只手按住了胳脾,道:“不行!”
    这个人慎重多了,向着邱长亨拱拱手道:“邱爷请多包涵,焦五爷关照过了,这个门不能随便开启,对不起……”
    邱长亨一笑道:“没关系,那么我走了!”
    他身子一站起,却飞快的转到了右面这汉子背后,不待那汉子回过头来,他的两只手掌一下子扼住了那汉子的颈上。
    邱长亨天生神力,此刻又是一时情急,自然更是了得,那汉子才叫了半声,但听得颈骨“格!”的响了一声,顿时倒地不动。
    这时左面汉子乍见此情,大吃一惊,倏地伸手操起了桌上的刀,一刀向着邱长亨头上劈来!
    ——邱长亨向左一闪,这一刀劈在地上,“呛!”的一声火星四射,邱长亨吓得身上冒出了一阵冷汗,一咬牙,照着近日师傅传授的一手“穿云手”,双手一合,陡地施出全身之力,向着这人身上扎去。这汉子一刀不中,陡地转身,可是他身子方自转过一半,已觉出不妙,邱长亨攀带出的尖鋭风力,竟是他平生从来未曾领受过的凌厉。
    说时迟,那时快,那汉子的刀还不及揄起,已为邱长亨合着的双手,在前胸处刺了个正中,顿时间血光飞溅,邱长亨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刺之力,竟是如此的大,居然在那汉子身上刺了个透穿。
    他用力的拔出了双手,眼看着对方踉跄倒地而亡。
    邱长亨把两手的血渍在另二死者身上擦了擦,遂即双手运力,扳动正中石桌。一片“喀!喀!”声中。石桌转向一边,显出了圆形的地道入口。
    地牢内点着灯,但是光线很暗。邱长亨三脚并两步的踏入,只觉到地室内,甚是阴凉,由于他是由明处来,一时间还不十分适应。
    可是,暗中人看他,却是再清楚不过。
    纪潜梅两只手腕,和一贯踝,都被一根很粗的钢圈子套锁着!她的脸虽然依然美丽,可是看上去却显得很苍白,憔悴极了,除了那双明媚的大眼睛,还能随意转动之外。看上去她全身真连四两力量都没有!现在她的注意力,完全被邱长亨吸引住。
    下意识的好像感觉出这个人是与自己有关系,可能是救星到了。
    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说一句话。邱长亨也发现她。他慢慢的走过去。
    “你是谁?”纪潜梅淡漠的问。邱长亨近看看她,自从第一眼开始,这个女孩子就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像。他一双眼紧紧的盯视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玉洁冰清,秀美动人的一个姑娘,竟会是纪枫口内所形容的那种人。
    “怎么不说话?”纪潸梅冷冷的道:“你是来救我的吧?”
    邱长亨点点头道:“不错!”他走过去用手抓住了纪潜梅左手的一根锁链,用力拉扯了一下!
    纪潜梅惊异的看着他,不解的苦笑道:“你想用手把锁链扯断?……”邱长亨并不理会她,两只手拉住锁链,用力的向后一拉,只听得“碰!”的声,锁链一端,连带着一块约有枕头般大小。的巨石一起拔了出来,通!一下子落在地上,差一点砸着了他的脚!纪潜梅脸上立时带出了更为惊讶的表情——。
    接着邱长亨连连施展大力。一连把她四肢所细锁的四根锁链全数拔出。和先前一样的,每一根锁链后面,都带出了一块巨大的石块。
    纪潜梅啼笑皆非的看着他道:“这样子我怎么走?”
    也许她太累了,情不自禁的坐下来一——这也是她的优点之一——无论在多么不适意的时候,她都能保持着一份属于自己的轻松。
    她脸上带着令人看来着迷的笑,那么自在休闲的打量着他,好像有点看他出丑的样子。
    邱长亨一时情急,用力的揄起锁链上的石块,向着另一块石块上砸去,二石相击,轰然大响,石屑飞溅里,两块大石算是砸碎了。
    纪潜梅叹息道。。“唉……你这个人,这样有什么用呢!”
    邱长亨道:“怎么没有用?”说时又要去砸另外两块。
    纪潜梅欠起身来,举了一下双手,似笑又嗔的道:“就算石头碎了。我还是戴着链子呀!”
    邱长亨一怔,道:“先砸碎了石头,链子以后再想办法!”
    纪潜梅苦笑道:“你们男人真的就这么粗心?为什么不想从死人身上把钥匙找出来呢!”
    一言惊醒梦中人——邱长亨暗暗道了声惭愧,对于这个姑娘处忧不惊的机智,由衷的钦佩。
    他当下匆匆跑出地室,由死者之一身上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一串钥匙。忙入地室……
    纪潜梅冃视着他。道:“怎么样?可找到了!”
    邱长亨不哼声的把她手足上的四根锁链子打开,催促道:“你快走吧……。我不管你了!”
    纪潜梅笑了一下,道:“我三天没有吃东西……身子都软了,怎么走?”
    邱长亨一怔道:“这——?”
    纪潜梅道:“救人务彻,这样就不管了,还不是不救的好!”
    邱长亨脸一阵红,心忖道:“师父的话真没错,这个丫头真不好对付!”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管了这件闲事呢?
    “你一步都不能走么?”
    “不行……”
    说时她试了一下,腿一软就坐倒在地下,她抬起头对着他苦笑了一下,毫不可怜的道:“……只有麻烦你了……还没请教贵姓,大名是什么?”
    邱长亨在她向自己微笑时,禁不住心旌摇荡了一下,他一辈子从来我接近过女人,尤其是像她这么美的女人,郭美如已一经很美了,可是和她一比起来,马上就觉得差远了,差了一大截。
    “我姓邱……邱长亨!”。
    “啊……邱兄!”
    “不敢当!”他上前一步,探身把她抱了起来,纪潜梅很自然的却把一只胳膊。攀住了他的颈项。
    邱长亨心里又是一阵子动荡,他几乎不敢低头正视她的脸,当下三脚并作两步的爬出地室。
    纪潜梅眼睛已经看见了地上的两具尸首,显然吃了一惊,她镇定道:“我要是你。就把这两个人丢下地牢,在外面容易被人发现!”
    邱长亨想想不错。一脚一个,把两具尸身踢落地牢,又把圆桌复原。这座八角厅。一共有八条出道,邱长亨选择了其中一条通向后山的出道,快速的跑出去!
    他拼命的快跑了一程,总算到了那片山坡地。
    山坡上仍然是清一色的石头,高矮不一。当然,这里要藏一个人,那是太方便也不过了。
    邱长亨和纪潜梅的脸上都现出笑容。
    纪潜梅笑了一下,道:“你可以放下我了!”
    邱长亨答应一声,选择了一块大石后面把她放了下来,他在身上摸索着找出了一个纸包。里面有两块厚厚的锅饼。纪潜梅接过饼,苍白的脸上,带出了一片羞涩,她用一个不经意的微笑,来掩饰这番不自在,可是眼睛是灵魂之窗,却赤裸的把她内心的一番羞愧与感激表达于外。
    邱长亨本来能说擅道,可是不知怎地,在她那双撩人的目光之下,竟然一时变得木讷了。
    他吶吶的道:“你先好好……休息一下,我晚上再来看你。帮你逃走!”纪潜梅含着笑,点点头。她一只手频频在一双足踝处扭捏着,双足被锁链锁处,都已经红肿孑。远处传来了惊天动地的一声大响,海面上好像爆出了一大团火光,水花四溅"哗啦啦的喷洒了一天。
    “哦——”纪潜梅吓了一跳,道:“怎么回事?”
    邱长亨一惊道:“炸药——?”
    “什么炸药……?”
    “我必须要走了!”他匆匆的站起来,道:“晚上再见!”头也不回的直向山下跑了。
    ※  ※  ※  ※  ※  ※  ※  ※  ※
    邱长亨由人群里挤出来。只见所有在场的每个人,都高兴得不得了,他也就跟着瞎起哄。
    费星斗迈着八字脚,手里拿着一根火捻子,又点着了一根火捻子……火捻子是通过一根长长的油布卷儿直达海面水深处,火捻子燃着之后,哧哧有声的冒出了一股子浓烟,遂即无声,接着是一段长时的静默。
    大家都直着眼,向海面上看着——
    这是费星斗试爆的第二颗“水雷”,水雷是抛置在千丈以外的海水下面,而导致爆炸的火药引线,却在海岸沙滩上,却是一件稀奇的事儿。
    “九现云龙”风来顺有点沉不住气儿的皱了一下眉,道:“怎么回事?”曹三锤张着大嘴道:“八成儿是坏了吧?”
    话声方住,只听见“轰隆!”一声大震,和先前一般的一声大响,一根高大的水柱直喷起数丈高下,哗啦啦洒下了一天的水珠。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于是所有的人。都禁不住鼓掌叫好,高声的喧哗起来!
    费星斗得意的笑着,手里折扇,连连振动着,大声道:“这只是第二号的炸药水雷,要是第一号的威力更大,更猛!”风来顺高兴极了,连声道:“用不着再试了。够了,够了,今天义开始安装吧!”
    说着环顾四周,道:“邱长亨呢!”
    邱长亨忙走出来道:“来了!”
    费星斗招手道“过来,过来!”
    邱长亨走过来,费星斗道:“你先下去看看,我预备在这附近设六个雷——这一面用不着!”
    说着指点了几个地方,邱长亨答应着,把上身衣服脱下来,纵身入水,水面上开了一道缝,遂即不见了他的人影!像是潜入了海底!
    费星斗赞叹道:“好水功!”
    就在这时,忽然跑来一个汉子,气喘吁吁的向着风来顺道:“大当家的,可不好了,刘川和张志豪都叫人给杀了,地牢里的人也跑了!”
    各人都大吃了一惊,像看了个闪雷似的!
    风来顺直着眼道:“有这种事?”
    费星斗:“你们快去看看吧,这里的事交给我啦!”
    风来顺等六人同时退下,现场各人一听死了两个同伙,俱都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再看装设炸药水雷,俱向八角厅赶奔而去。
    刹时间。现场只剩下费星斗一个人!他一双眯缝着的三角眼,仔细的观察着海面上的动静,像是怀有满腔的神秘!算计着时间,邱长亨下去足足有半盏茶之久!
    一个人能在水里混这么久,简直有点令人不可思议。
    费星斗脸上现出了无比的惊讶,真有点怀疑他是否淹在水里了。
    可幸。水花一冒,现出了邱长亨的人头。
    费星斗嘴里“啊!”一声,道:“好小子!”
    眼看着邱长亨就像是二条大人鱼般的在水面上泅着,刹时之间,已达岸边!
    费星斗笑道:“了不起,了不起,真难为你了,可曾看清楚了?”邱长亨道:“水底多乱石,怕不好装设!”
    费星斗道:“那样最好,炸开来外加上石块,威力就更大了,你还有别的发现没有?”
    邱长亨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发现了!”
    费星斗笑道:“好!好!堡里闹了人命,押在地下室的那个小妞也叫人给救跑了,这就证明有外人来了,你得快点布置好!”
    邱长亨心里一惊,只以为所有人都在海边,这件事一时半刻还不至于张扬,却想不到这么快就传开了。
    心里吃惊,表面却不现出来。
    费星斗指挥着他把六枚水雷的引线抖开,引线极长,都用油布密密的缠封着,油布外面还漆着厚厚的一层油漆,絶不怕海水的侵蚀!每一根都足有几十丈长短。费星斗把六根引线固定在岸边木椿子上,然后令邱长亨把六个瓷髅所装的水雷搬上了小船,并且亲自上船,监督着在海面的布雷工作!
    每一个水雷。都由费星斗指好地点,然后由邱长亨潜水下去亲自装妥!最后的一个,是设置在海岛侧面岸边的地方……
    邱长亨小心翼翼的抱着水雷潜身入水,只觉得岛壁上生满了苔苏,绿油油的甚是好看!
    他继续的下沉着,觉出这处海底甚少乱石,很多像是原来散置的大石,都经过人工搬移过似的!
    他心里不禁微微起了些疑惑,目光也就愈加灵活四望,忽然他吃了一惊,眼睛看见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那是一座铜质的——也许是铁质的大门,紧紧的封闭在岛壁上,如果他不是特
    别留意的话,简直就会被门上满生的苔藻海草所蒙骗了过去!
    大门上有一双大门环,首先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匆匆的把手里的水雷放置一旁,然后加速的向着那座大门游过去!等到他游近之后,仔细的再端详这座门,才觉出它的壮观和巧具匠心。简直是太微妙了,想想看,在深入海面十数丈下的海底下,居然会有一座门,当然不仅仅祗是三座门而已,那么又会是一个什么所在?
    邱长亨闭住气,用两只手抓住了门上的大铁环,还不曾用多大的力,一双门环已脱落下来,原来早已经腐蚀了!他又用手去推拉那两扇大门,宛如蜻蜒摇撼石柱,休想推动分毫。
    大门的表面一层,显然是腐蚀了,可是其间的部份,依然是坚硬如昔。
    整个大门,由于满生海苏,看上去一色的绿,只有邱长亨抓破开的几处痕迹,现出其内的黑的部份一门上方的石壁,刻雕有一块字匾,如果不是近看,也是不易看出。
    经邱长亨细认之下,发觉出写的是四个篆体字——“海府洞天”!邱长亨向左面游出,意外的发现到石壁上有一双深入的气孔,正有几只鳟鱼栖息在那里。
    他游近驱走了鳟鱼,和为气孔里冒出的一双大气泡吓了一跳……!他似乎应该多观察一下,可是却担心着水面上的费星斗起疑,因为这个发现还是个秘密,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他迅速的升上水面,果然费星斗已有些不耐烦了。
    费星斗道:“怎么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淹死了呢!”
    邱长亨冷冷的道:“你放心,淹不死我,我倒担心你的船翻了!”费星斗翻着一双小眼看着他,气得吹着胡子,却是没有说什么!
    邱长亨把船向岸边上划去!费星斗冷笑道:“这些水雷关系着本岛的安危,你千万不要把设雷的地方张扬出去,否则唯你是问!”邱长亨觉得这个老家伙,太以气人,也反唇相讥道:“我还担心你会张扬出去呢!”
    费星斗怔了一下,瞪着眼道:“你说什么?你竟敢对我这么说话?”
    邱长亨冷笑道:“我为什么不敢?我也不欠你的!”
    费星斗气得脸色苍白,道:“你一一你!”
    陡地用手中折扇,直向邱长亨头上打下来,却为邱长亨一抬胳膊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一用劲儿,费老头一阵子磁牙咧嘴,手里的折扇叭叮的一下子,掉在了船板上!
    他害怕的道:“你……要怎么样?”邱长亨冷声道:“我是第一个来这个岛上的,我也不是风老头他们一伙的,你用不着跟我吹胡子瞪眼睛,我可不服那一套!”
    说完狠狠摔下了他的手,费老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可是他可真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船靠近了岸边,邱长亨独个儿先下了船,头也不回的走了。
    费星斗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的道:“好个小狗,有一天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是当他转念想着即将到手的二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却又情不自禁喜自内心的笑了起来!
    ※  ※  ※  ※  ※  ※  ※  ※  ※
    纪潜梅脱困的事,使得风来顺等一干人大为震怒,下令大肆搜察,所有的人全体出动,搅个天翻地覆,却是一无所获!
    他们猜想纪潜梅被救后,可能已经离开了本岛,除了今后严格设防之外,还能有什么良策?倒是水雷试爆成功,安置防线之后,是个令人鼓舞的好消息,当夜为此设了一座宴席,来为费星斗庆功。酒宴之间,除了对费星斗极尽歌功诵德之外。
    还另外订下了家的防守计划,于是,费星斗又有了第二个任务一“布阵”。
    这意思是除了海面以外,陆地上也将要由费星斗设计防敌的阵势,目的是歼除任何覩觎本岛的敌人!
    邱长亨也是座上客之一,可是他不待席络,就推辞说不胜酒力而离开了席位!他心里一直惦记着纪潜梅!这时候夜幕沉沉,天空里布满了星斗,在人们的感觉里,总好似海岛与星月的关系特别密切,星月因海岛而显出光明,海岛因星月而益显宁静!在大自然的怀抱里,它们是属于永恒不变的静物。最能与孤数者或是客居异地的游子以安慰!倚在大石边的纪潜梅,正在闭目养神。耳边的山风与岭下岛岸的浪花声,使她心性得到,时的宁静与平衡!她似乎有点想睡了。
    邱长亨悄悄的来到了近前,很惊讶她仍然留在原来的地方,甚至于仍然在那块大石的后面!
    纪潜梅张开了眸子,点点头道:“你果然很有信用,还有,你的轻功不错!”
    邱长亨坐下来,道:“纪小姐,你的身子感觉好些了没有?”
    纪潜梅一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姓纪?”
    邱长亨心里一怔,吶吶道:“我只是这么猜想罢了!”
    “那么你猜对了!”纪潜梅把两只白晳的手枕向脑后。
    含着神秘的微笑道:“我刚才还在想你……坦白说,我还不了解你!”
    邱长亨道:“你也不需要了解我,就好像我也不需要了解你是。一样的!”
    纪潜梅眨了一下明媚的眼睛,道:“不!你可以不了解我。但是我却非要了解你不可!”
    “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
    “但是我并不是为了要做你的恩人才救你!”
    邱长亨那双眸子直直的注视着她,关切的又道:“纪小姐,现在你可以走了!”
    纪潜梅道:“走?上那里去?”
    邱长亨奇道:“难道你不想回家?”
    纪潜梅低头笑了笑,冷冷的道:“如果想回去,我又何必要来?又为什么要等你到现在?”
    邱长亨怔了一下道:“这……”
    纪潜梅甜甜的一笑,道:“我早已经看过了,这岛上沿岸不过七八个人防守,我虽然身子不太方便,可是就凭这几个废物想阻住我的去路,岂非梦想,就是下手抢上一条船,在我来说,也并不是一件难事!”
    邱长亨点点头道:“这么说,你是要继续留在这岛上了?”
    纪潜梅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可看我的高兴了,不过……”
    眸子一瞟邱长亨,道:“我衷心感激你救我的这番情谊……”
    邱长亨道:“纪小姐,你来到这岛上到底有什么企图?”
    纪潜梅一笑道:“我先要明白,你到底是那一边的人……我才能告诉你这个问题!”
    邱长亨道:“我那一边都不是!”
    “那么你住在这里是……?”
    “我本来就住在这里的,后来他们这一帮子人来了我也没走!”
    “原来这样!”纪潜梅默默的道:“让我想想看!”
    她真的把脸埋在双膝之间,想了一下,偏过头,用一只眼睛去看他,妩媚的道:“我想你说的是真的,你原来是干什么为生的?”
    邱长亨道:“采摘燕窝!”
    “采燕窝?”纪潜梅直起了身子,微微笑道:"这倒是一行很特别的职业,那么现在呢!”
    邱长亨道:“现在不是,暂时加入风来顺他们一伙!”
    “同流而不合污是不是?”
    “不错!”
    “好!”纪潜梅道:“我相信这些是真话,你可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吗?”
    “是群无恶不作的大盗!因为内陆住不下去了,才转移来到海岛!”
    “这只是二部份理由!”
    纪潜梅说得很肯定,冷笑了一下,接下去道:“其实他们真正的目的并不是如此!”
    邱长亨一怔道;“那是为什么?”
    “是为了一批宝藏!”
    “宝藏?”——邱长亨尽量的装成一片自然。
    纪潜梅微微一笑道:“这个传说你不知道?”
    邱长亨冷冷的道:“难道你相信是真的?”
    “虽然不敢说是真的!但是我却认为不是空穴来风1”
    她嘀喃的接道:“总有几分真实性的,无风不起浪,事出必有因!”
    “所以你来这里的目的,也是旨在探宝?”
    “不错!”纪潜梅看着他道:“这世界上谁不想发财呢!我当然也不例外!”
    邱长亨一笑道:“如果有了钱,你还想要什么?”
    “武功!”
    纪潜梅冷冷的一笑,又道:"有了武功我什么都不必怕了!”
    “你的武功已经很不错了!”
    “你怎么知道?”
    “那一天你和风来顺一干人动手的时候,我在现场旁观,所以知道,以我看纪小姐一身武功,已经武林少有了!”
    纪潜梅冷冷的一哼,道:“要真的如你所说,我又怎么会落在风老头一干人的手里!”
    邱长亨道:“那是因为他们人多!”
    纪潜梅摇摇头道:“如果我练成了真正的絶技,他们人再多,也别想近到我身子!”
    说到这里,她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叹息道:“唉!自从那一夜失手之后,我才知道自己这身本事差得太远了!”
    邱长亨冷冷的道:“纪门武功,天下知名,纪小姐你太谦虎了!”
    纪潜梅“哼!”了一声,看了他一眼,她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意思却像是在说:你知道什么?
    邱长亨的话,自然使她联想到了纪枫。她秀丽的面颊上,带用了一丝莫能释怀的疑团,当然这些话她只有闷在心里,却不便与相识未久的一个外人倾谈!
    过了一会儿,邱长亨打破寂寞,道:“你几天未归,令尊一定很担心,你不想回去?”
    纪潜梅一笑道:“他不在家,如果我还没回去,他一定会猜到我在那里!”
    邱长亨想要知道的已经都知道了,他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事,必须要禀知师父,就抱拳道:“姑娘请自己保重,我吿辞了!”
    纪潜梅一笑道:“你还来不来?”
    邱长亨道:“没有特别的事,我也就不来了!”
    纪潜梅说道:“这么说,你是不管我了?”
    邱长亨想了一下道:“我每天晚上,会来为姑娘你送些吃的东西!我还是希望你早些离开的好!”
    纪潜梅笑道:“我已找好了住的地方,你不必为我担心,就这么说吧,每天晚上我在这里等你!”
    邱长亨转身离开——他走了几十步回过头来,纪潜梅仍然远远的在看着他,还向他挥了挥手,邱长亨情不自禁的也向她挥了一下手,一径的下山而去!
    ※  ※  ※  ※  ※  ※  ※  ※  ※
    壁角里的纪枫,一直注意着他——
    自从邱长亨进门之后,他不曾说过一句话,依照他平日个性,显然是有什么事在困绕着他了。
    “长亨——”他漠漠的说道:“你过来!”
    邱长亨已经猜想到是什么事了,却还摸不清师父的态度,心里有点忐忑不安。
    纪枫近看着他,道:“吿诉我,纪潜梅是你救的是不是?”
    邱长亨顿了一下,慨然道:“这件事我正要禀明师父!”
    纪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邱长亨胸红了一下,正色道:“我认为这么做是对的,莫若你老人家愿意眼见她饱受凌辱?”
    纪枫喟然长叹了一声,徐徐道:“她人后!”
    “隐藏在后面山上!”
    “为什么不回去?”
    “这……”邱长亨吶吶道:“她别有意图!”
    “是不是志在青沙堡的宝藏!”邱长亨怔了一下,暗惊师父料事之精明!
    纪枫苦笑了一下,道:“你可曾把我在这里的事情吿诉了她?”
    邱长亨默默摇摇头,道:“我怎么会这么做?这件事我尚未向她提起!”
    纪枫又长叹了一声。道:“希望这件事你没有做错,无论如何,这青沙堡势将大乱了!”
    邱长亨道:“果然如此,岂不是好,正可借外人之手,把岛上一干恶人除个干净!”
    纪枫道:“那么一来,只怕没有安静的日子好过了……我那孙女是个过于聪明的人,你却是正人君子一型,我只怕你会吃她的亏,果然如此,为师一片苦心,只怕势将付于流木!”
    邱长亨道:“师父放心,弟子对纪姑娘待之以仁,不过是爱屋及乌,师授絶功。絶不会轻言传授!”
    纪枫面上才带出了一些微笑,频频点头道:“你初次见她,自然不知道这丫头的心性为人……全是被她父亲给惯坏了!你还是疏远她一点的好!”
    邱长亨点头道:“是!”内心却情不自禁的浮起了纪潜梅玉立娉婷的倩影,也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感受,总之,自从第一次在悬崖间见到了她之后,以后的日子,竟然时时的会想到她,这种感觉不是他以往所能体会出来的!
    纪枫点醒他道:“自古以来鲜有近女色而成大功者,尤其习武者,更应引为大忌,须知魔由心起,心以目乱,长亨,你是我纪枫的唯一传人,不可自暴自弃!”
    邱长亨一笑道:“师父你老顾虑得太多了!这几天以来我已觉出功力大进,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练功夫了!”
    纪枫冷冷的道:“爱之深,责之必切……你明白为师我对你的一片苦心,也就不会觉得我过于啰嗦!”
    说到此,缓缓伸出了一只手,面现微笑道:“昨天我对你说的『借尸移魂』大法你可记得?”
    邱长亨一惊,道:“记得!”
    纪枫轻叹道:“为师望你成就心切,不惜做出违心之事,皇天知我罪我,也就理会不得了,你这里来!”邱长亨也不知他说些什么,闻言就向前靠近了些。
    纪枫道:“我会将无上功力颁赐于你!你跪下来!”
    说时举起的一只手掌缓缓摇动不已,刹时之间,那只手掌变得血也似红。
    纪枫遂把那只血掌慢俨在了他的顶门之上,刹时之间,邱长亨立刻感觉出一股奇热之气,注入自己顶门之内,像是有一股极大的热流死命的往里面钻刺不休,
    只觉得头骨发炸,背脊束然!却听得纪枫在耳边大声道:“闭目,吸丹田,快!”
    邱长亨依言照做,顿时只觉得顶门间响了个焦雷似的,同时那股奇热气息,像一条热龙般的猝然贯注于自己头売之内,一刹时,顺颈脊直下,通体由是大热。他嘴里“啊啲!”叫了声,大大的摇幌了一下!
    等到他强自镇定心神之后,才发觉到纪枫满面喜悦倚身壁角,频频喘息不已。
    邱长亨大为吃惊道:“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纪枫含笑道:“你此刻不宜多说,快快以我所传授之吐纳定神功力施展一回……有话明天再说!”
    他说话时一双眼皮连连眨动,彷佛疲惫已极,俟到双目一闭,立时鼾声如雷,沉沉睡去!
    邱长亨心中好不奇怪,只觉得身上奇热异常,全身关节于此时更隐隐作痛,同时口渴难耐!
    当下匆匆取过瓦罐,一口气饮了半罐冷水,虽觉得解了口渴,但全身骨节却是痰疼难熬“试着照师父传授的吐纳内功,果然就好了许多。
    在窗前他把哼哈二气呑吐调息,运行了一个周天,全身痛苦,一时全无,只觉得耳听目明,头脑清新,较之先时几变为二个人!
    他只知道师父对于自己特别施惠了一种什么手法,那里知道纪枫所加诸在他身上的,竟是一个生人的全身精魄胎元之力。这种“借尸移魂”功力较诸佛门的“大开顶移神法力”更具神妙。千百年来武林中人,还不曾闻听过有人得擅此功,更不曾听说过谁施展过!
    那是一种极为惨忍的功力,真正有道之士,即使知晓此功,亦多不屑为!纪枫也许是对于这位弟子期望过殷,盼望着在极短的将间为造就他一身超人的功力,是以才干违天理公戒,施展出古往今来凡人所不敢尝试的武林秘功,对于这一位天生异禀的弟子,加以特殊的造就!且说邱长亨把一套例行的武功练习一遍之后,天色已微微见明!他本想唤醒师父,彼此对印一下凌空劈搏的手法,可是纪枫却出于意料的仍在鼾睡不已。
    邱长亨不忍叫醒他,一个人悄悄的步出古堡!
    天空是菊红色——
    古堡在这初秋的凌晨,显得一片静寂。喳喳鸣叫着。,急扬双翅的海鸟,布满了尔面的一片海岸。远处的浪花喷吐着白色的泡沬。
    附近的一所石屋内亮着灯光,几个大汉正在里面高声谈论着,进进出出,甚是忙碌。
    自从风来顺等一干人大举迁来之后,这岛上的防务已大大增加,昔日跟随风来顺的一干亡命之徒,也全都迁移古堡。
    为了慎重防守计,由这些人每日夜轮番值守着!
    此类人,其中亦不乏高手,多是些滚马大盗,杀人越货的匪寇,当中很有些叫字号的黑道人物。只因横案如山,在内陆混不下去了,风来顺等登高一呼,也就乐于投效!
    邱长亨远远观看着,就见一个提刀的匪人向古堡奔进!
    那汉子乍见邱长亨连忙止步,抱刀道:“是邱爷么,快来看看吧!”
    邱长亨道:“有什么事?”
    持刀匪人道:“咱们又死了个人!”
    “啊……”邱长亨情不自禁的随着他走向石屋!
    屋子里盘聚着十来个人,正在纷纷谈论着这件事,一边床上躺着死者的尸身,身上盖着被子。
    大家见邱长亨进来,倶都停止了争论,一个黑脸赤眉的汉子走上来冷笑道:“邱爷你看看,这絶不是平常人干的……”说着就揭开了死者身上的被子,邱长亨心里一惊!
    死去的那个匪人,他是第一次见过,看上去好像有六十开外的年岁,满头苍发,白黑相间,满脸枯皱,形容憔悴到了极点,那露出的手脚,其上亦是皱纹相叠,这人双目怒凸,牙关紧咬,只是自上额以上小半个头却是深深凹下,一看即知整个顶骨全都碎了。
    这番死态自是使得邱长亨暗暗吃惊!却见那黑脸赤眉的汉子大声道:“这位张兄弟,昨夜初更是接我的班,等到四更钱勇去换班时,才发现了他的尸首!”那个叫钱勇的人,三十五六的年岁,大个子,正好在场,闪身而出道:“邱爷,你看这件事怪不怪?这位张兄弟不到三十岁,这么这一死,竟会老了几十年,你看看不像七十岁才怪呢!”
    邱长亨又是一怔,再看死者;那里像是三旬中人?简直是个糟老头子!钱勇伸出手把死者前额一丛散发撩开来,邱长亨霍然发现到一个十分清晰的掌印子,正正印在死者顶门之上,着手处发丝尽脱,呈现出一个血红色的手掌印痕!这只鲜红的掌印,陡然使得邱长亨忆起了昨夜师父加诸于自己的那只手掌,两者却有几分酷似,只是自无相关的涵意在内!
    钱勇冷笑着道:“张兄弟头骨全碎,这一掌乃是致命伤!看起来这小岛上还藏有外敌!”
    黑脸匪人道:“说不定就是那个逃走的丫头干的!”
    邱长亨心里一动,却摇摇头道:“不像,你们也不要瞎胡乱猜,等天亮后,禀报风老当家的知道再说!”
    说罢离开石屋,慢步后山,看看左右无人,快步奔上,心想找到了纪潜梅之后,定要好好盘问她一番,看看她是在闹些什么玄虚!
    他自昨夜得授纪枫“借尸移魂”功力之后,不过是一夜之间,功力尢进,其进展程度匪夷所思,举步纵身间,轻灵巧快至极,不消几个起落,已来到石峰顶上,只是并不见纪潜梅踪影!
    他伫立在石峰之下,仔细盘想一番,暗想这件事又不似纪潜梅所为,也许另有其人!
    透过面前的一层云雾,他发觉到自己原本就好的视力,似乎更精明了些,甚至于连极远海面上的点点渔舟也清晰在望,除此之外,全身上下,更似有说不出的活力,舒服极了!
    邱长亨初次体会到武功精进带来的快慰,又岂知这番成就,简直是寻常练武者数十年所难达到的境界。
    他一时心血来潮,就顺着崎呕的峭壁,展露出师授的轻功起落身手,一径的翻越而下,只觉得身法大异寻常,身起时往往因为起势过猛,上拔数丈高下,落下时身轻如燕,飘飘欲仙,十数个起落,已沿着峭壁,来到了海边,分明是轻功中极流身手,这番成就,自是昔日梦寐难求一是时,天交“子”时!远处的云彩是紫色的,水天交接处是醒目的一片灰白色,细细的,长长的相衬出海天分野的一道极线!
    邱长亨心里一直存着另一件事,他一定要弄个清楚,他匆匆把外衣脱下来,只剩下一条底裤,然后把脱下的衣服藏在石后,遂即悄悄潜身入水!
    水温愈来愈低,身子也就越潜越深。不久,他又找到了那日发现的“海府洞天”大门,大门仍然是紧紧的关闭着。邱长亨在门外端详了半天,又推又摇,用尽了力道,却是无论如何也弄不开!大门左右两侧石壁上各有一双出气大孔,每隔若干时候"即冒出一个大气泡!邱长亨心里实在费解,他推测大门之内,必定有一个暗室,也许长年封锁以来,金属的大门早已经锈死了,也许透过那四个通气孔道,可以看出一些端倪来。
    这么想着,他就游近壁间的气孔。
    气孔好像是封死的,却不知气从那里出来!
    思念中,忽听“咕噜!”的一声,一个大有丈许方圆的大气泡,由气孔内滚出来。
    邱长亨由于倚身过近,那个大气泡竟然迎面透体而过,紧接着气泡之后,有一股莫大的吸力猝然吸住了他的身子,使得邱长亨不及防止,整个身子已然投入气孔之内。
    吸力是海水的压力构成的,其力至巨,简直非人力所能抗拒!
    邱长亨只觉得身子在气孔内其速如矢。同时双足触处,像是踹开了一个活门般的,整个身子在这一刹那,“咕噜!”的折了一个凌空筋斗。
    等到他站起之后,不禁为眼前的一切,惊得楞住了。
    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道大的水漕,四个通气孔的活门,不时的打开又合上,发出“乒乓”不停的声音,大股的海水喷进来,却顺着那道面前的流水漕迅速的又流走了。
    面前是十来磴白石阶,光线显来自四壁,画光经过海水的折射,再映过水晶的天窗,形成了七彩的光柱,把此一海底别府,渲染成一个琼瑶世界!
    邱长亨安定了一下过于惊悸激动的情緖,这才慢慢向石阶步上。
    他感觉到正面凌人的风力直袭过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四个气孔的活门,是被这样的风力冲激而开,多余的空气遂即形成了气泡,排出海外!气孔本身也正是接引外客来此的便道,却也是排除地府内多余空气的穴孔——这番设计太妙了,太奇特了!
    邱长亨简直不敢想象,在岛岸的底部,在海水深处,居然会藏有这样的一个巧夺天工的别府!百十年来这无异是一个大隐秘,自己极可能就是揭穿这项隐秘的第一人!
    他步上石阶顶层。就看见了这所地下建筑的整个范围!大概全部面积在二十丈见方……
    想象中这类深入地下的石室。必定是气闷异常,事实上却大大的不然!透过七八个曲折的气孔,使外界顶峰的巨大风力,自然的灌输地室,风力只能进不能出,是以过剩多余的空气不得不形成气柱冲开通向海水的活门,这种构想确实妙不可言!
    地室正中地上,铺着白洁的美玉,正中一双玉榻上,陈置看当年辽东王、后的尸身——
    邱长亨所以这么猜,是由这双男女尸身上的服饰上猜想出来的。
    他怀着满腔的惊讶走近玉塌,只见那位辽东王,约在六十左右的年岁,高顾削额,留有一部花白长须,嘴里衔着一只翡翠如意,其色碧丝,身上裹着一件绣有巨蟒的金色长衣,只是过于宽松,他那露出袍袖外一双手,其上属于肉的部份,早已风化脱蚀,只剩下鸟爪般的十根骨枝,倒是那张脸,看上去依然完好,只是颜色如灰,说不定手一触上去,立刻就会脱落。
    那个女的,看上去年在五旬左右,一身珠翠缠绕着,头发花白,在其宽阔的前额上,平置着一块晶莹的美玉,玉色纯白,中空,整个形状如一弯新月,大概有半个巴掌那么大,晶光闪闪,连同着两侧接连的细细珠链,看上去美极了。邱长亨轻轻拿起来,只觉得入手冰寒,确知是一件价值连城的不世奇珍。他无意染指,看了一下,又轻轻放回原处。
    透过这位王后肥大的锦袍之内,他发觉到这位王后全身裹缠着绸带,紧紧的扎住,也许因为这一层关系,所以她的肉身较诸那位王爷能够保存得更久一点!邱长亨不愿太惊扰一双死者!他退向左侧,见一个月亮形的洞门,门前垂看珠帘,洞门上方雕刻着“驾安”两个字。
    撩开帘子慢步走入,立时使得他面色一惊!
    触目处一片珠光宝气,各式的奇珍玉器,琳琅满目,一片金光彩碧,置些珍玩玉器是陈列在十排面积相当的壁架之上,另外石砖上,叠置着一堆檀木箱笼,想系是装置这批珍宝之用!
    邱长亨一双眼睛看得眼花缭乱,这才知道外间传说青沙堡藏宝之事,并非空穴来风,原来真有其事。
    他信手辜起一个象牙塔,见塔高尺许,共九层,其上精工雕刻,透剔晶莹,维肖维妙,每一塔角,皆垂有一颗光彩夺目的明珠,就以此一宝塔而论,怕不价值连城!
    如换过来随便的一个人,定会被这批实物引发贪婪之心,可是邱长亨却不然!他好像是一个观赏的玩客,却未尝存有占有之心,他一面观看着,只觉得件件精美爱不释手,但是最后他仍然把它们小心的归还原处。
    可是有一样东西,却吸住了他——那是一口略略呈现弧形的古剑,古剑悬挂在正面的壁上,剑鞘是黑色的,其上甚多绿色斑蚀,剑把子像是象牙雕成的,并不华丽。
    邱长亨忙自摘下来,见鞘上配有同色的两个带子,入手柔靱而有弹性,非棉非丝,倒像是什么动物的筋物所制!这口外表并不华丽的剑,却使得邱长亨怦然心动,他用力的握住剑柄拔了几下"却是拔不开,自忖者当非寻常兵双,就把它揹在了背上。
    另外还有一间同样的库房,里面设置的全是一些书卷图典之类,足证这位当年辽东土,除了过份贪财之外,还是个饱学之士!
    地室内天光渐强,染目处五彩缤纷!邱长亨暗忖着天已大亮,自己必需回去了。
    忽然他心里一动,暗忖道:不对,这间地室必然还有一个另外的进出之处,否则当年运送宝物,王后尸身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出去的?莫器们毎一个人都精水性?这就太过于玄虑了。
    这么一想,他就改变了由来时气穴出去的初衷,干脆定下心,坐在地下,仔细的观查着室内一切——
    地室四壁镶饰着一片片的花岗石片,顶上是圆形的白玉拼成的图案,一块块完好整齐,简直是看不出一些端倪来!在辽东王夫妇陈尸的玉榻之中,有一个圆形的玉桌,其上置有一盏古灯盏——当然油早已用罄。
    邱长亨想到了囚禁纪潜梅的那间地下牢房的暗门。不禁心里一动,他猛的走过去,双手力持着那石桌的两沿,用力的一转!那天桌咕赠噜的转了个转儿。他心里动了一下,再转一下,玉桌又转了一圈,一连数转,玉桌咕嗜噜的誓圈儿,只是并未见有什么妙用,心里未免失望。
    只是既无特殊的用处,何以要设置一张能够转动的石桌?
    心里这么猜想着,无意间抬头一看,却发觉到室顶那些圆形的图案,其中多有破口,三里三外,互相衔结,似乎暗示着些什么……
    他一时福至心灵,就按着那室顶拼凑的图形,把眼前玉石桌子,左右各转了三次!
    这一次果然有了妙用——
    只听得喀叭!一声脆响,正面的一面墙壁,霍地裂开了一道缝口,足有尺许长短,遂见那面石壁,缓缓向下倒来,直到与地面平齐为止,偌大的一面石壁,倒向地上,竟然没有带出一点声音来!邱长亨惊吓之间。再打量眼前所开的那面石壁,竟是一道极宽平整的壁道。壁道是采斜上的姿态,遥遥的伸指而出,最最顶端的出口,现出一线天光,已使得壁道内光线适中。
    邱长亨赶忙向壁道奔入,待他步出约数十步之后,突感觉到身后有异,回头看时,才发觉到那面倒下的石壁,又自冉冉的升起,直到整个石壁,关得严丝合缝为止!
    这番奇异的装置,出自前人的匠心,真有“不可思议”之妙!
    邱长亨叹为观止一番之后,遂即回身,顺着这道宽敞的壁道前进!他展开身法,一路奔驰,刹时间已来到了那线天光照射之处,才发觉到地道愈上愈窄,直到最后,仅仅只能容得一人,像是已经来到了地道之外。
    这时他发觉到出口处,像是一个极大的圆形木桶,桶壁上附合着一扇可以向外推开的门:
    邱长亨心中不胜纳罕,当他身子方自现出了一半,正想去推启那扇门时,耳中却听得轰然一声大响,自那个大圆形的木桶内,飞起了无数的黑蜂。
    这些蜂子,每只看上去皆有铜钱般大小,全身漆黑,如同墨染的一般,为数众多,何止千百?
    邱长亨还不知怎么回事,肩处已落了一只,刹时间感觉出一阵奇痛,已知为那蜂子刺了一针!
    他惊怒之下,连连连施着双掌向外拍打挥击!。须知他此刻功力大进,俨然内家高手,双掌挥处,劲风呼呼,木屑纷飞中,大群黑蜂已为他赶出那长形的木屑圆桶之下,木门向外一旋,连带着他的身子已转出外面……
    现在他所立身之处,是在一片山岗之上,附近多参天古树,再回头看,自己出来的地方,原来也是一棵树——一棵极大的神木古树!
    神木足足有十人合围那么粗细,古意盎然,高有十丈,只是最上端部份,看来似遭雷殛过一般,劈折了一大截,那线天光?正是由中空的木干顶端照射直入,当年古堡中人,竟然会想到,在这里设置暗门,以通地底王陵室库,设想之周到,不能不令人拍案惊奇!
    邱长亨出身的一瞬间,那扇门已然自行关上,此刻看上去,简直无法分辨出门设在那里?因为古树外皮粗糙,纹脉极深,正好用以掩饰门的缝隙!这一番奇异的设置,如非是邱长亨亲身经历,简直是难以想象!情绪渐渐定下之后,才觉出肩部的疼痛,偏头细看,霍然觉出方才蜂S之处,竟然肿起了老大的一个鼓包……耳中却又敏感的听到当空一片嗡嗡震耳之声……大片的黑蜂又自回转,像是一片黑云般的,慢慢移向古树上方,盘旋了几转之后,才又陆续的飞回入古木干内!邱长亨那里再敢招惹?赶快离开了现场,走了几步才忽然发觉到原来自己竟是赤裸着上身,这样的返回,自然容易引人生疑!
    他打量了一番,就绕向后岭,一转过这片原始林,遂则发觉到峥蝶的乱石——正是自己去时的那片石林,也是纪潜梅藏身的地方——
    心念方动,却闻到侧方“哧!”的一笑,邱长亨忙回头看,不禁心里一惊,可不是,想谁谁就来了!
    含着满脸的笑,纪潜梅轻移莲步的现身走出来!
    邱长亨下意识的,忙用两只手护着上身!
    纪潜梅笑态可掬的道:“干嘛把衣服都脱了,还背着剑!”
    邱长亨不胜尴尬的道:“这……”
    纪潜梅已走到近前,一双妙目注视向他,面含浅笑道:“我知道,你是练武是不是?”
    邱长亨不惯说说,却又不便直言,含糊的点点头道:“姑娘见笑了……我衣服在下面,去去就来!”
    “用不着——”
    纪潜梅转身走到石后,伸手拿起来,抖了抖道:“这不是么?”
    邱长亨一怔道:“咦——?你怎么知道?”
    纪潜梅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下水的时候我就看见了!”
    邱长亨更是一怔道:“那你……”
    “我想给你开个玩笑,把衣服给藏起来,谁知道你却从山上下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邱长亨道:“我绕了个圈子,由山后面又爬上来——”
    “真了不起!”她笑了笑,忽然道:“接着!”
    陡地扬手,把手上的衣服掷了过来!那件衣服一出手,就像是一道闪电般的,劈面直飞而来,顿时,邱长亨就感觉到,那领衣衫,像是一口钢刀般的锐利,空气里带着尖锐的破空之声,一闪而至。邱长亨大吃一惊,立时贯足力道伸手就接!
    他此刻功力内敛,足可当人数十年苦功所成,举手投足皆是不凡!手一伸,立时有一股无形力道由五指尖上逼出!那领衣衫吃他五指间这股力道迎接之下,顿时柔软如常,飘飘而堕,一快一慢,十分显著!
    纪潜梅看在眼中,那能不知?面色一变,却又恢复如常!
    邱长亨接衣在手,正要穿上。
    纪潸梅道:“慢着!”
    邱长亨一怔,正不知对方又要玩什么花样,却见纪潜梅慢慢走过来,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注定在他面上。
    她眉头微微一皱,说道:“你这里怎么了?”
    邱长亨道:“一时不小心,被蜂子刺了!”
    纪潜梅吃了一惊,道:“蜂子刺了?——让我看看!”
    说着亲切的察看着他的伤,惊讶道:“可是山上的大黑蜂子?”
    邱长亨点点头!
    纪潜梅立时失色道:“暧呀!那是有名的『黑珍珠』,中人必死——”邱长亨顿时一惊!
    纪潸梅接下去道:“当然,像你这种实有内功的人自然另当别论……不过也不能太粗心大意!”
    邱长亨被她说得有点心惊肉跳,转看左肩伤处,果然较诸先前又自不同,只是这么一瞬间工夫。那刺伤之处,竟然又肿大了不少,看上去有小碗般大小,其色黑紫,像是一个积满脓血的毒瘤。
    邱长亨这才吓了一跳!
    纪潜梅皱了一下眉道:“坐下!”
    邱长亨道:“干什么?”
    纪潜梅道:“唉!叫你坐下就是了,我还会害你不成?”
    邱长亨领略到这个姑娘果然专横霸道得很,只是对方一番善意,也不便拒絶,当时他就依言坐了下来!
    纪潜梅细看着他肩上肿处,啧啧连声道:“真怕人……不过还算发现的早!先得想办法弄破它!”
    邱长亨道:“你懂得治?”
    “怎么不懂?”纪潜梅道:“以前我奶妈在海边上,就被这种黑珍珠刺过,是我娘亲手给她治好的!”
    邱长亨心里略放了下来,点头道:“有劳姑娘了!”
    纪潜梅抬手由发梢上拔下了一根玉簪,道:“你忍着痛啊!”
    邱长亨道:“你请下手吧!”纪潜梅见他一副咬牙忍痛的样子,由不住“哧!”的笑道:“瞧瞧你。那值得这个样呀!”
    说完手里的玉簪已老实不客气的刺了下来,玉簪拔处,一股黑同墨汁的瘀血穿了出来!
    纪潜梅闪身让开,这股血箭射出了老远,她关照邱长亨道:“你先闭住气,自锁『少阳』『肩井』二穴!”
    邱长亨虽是功力深湛,却不知自锁穴道之法,当下吶吶道:“我痛得很,还是姑娘代劳吧!”
    纪潸梅道:“好吧。”
    说到此玉指骈点,连在邱长亨“少阳”“肩井”穴上点了两指!邱长亨顿时觉出其指力所到处,局部发麻,被点处顿时失了知觉!
    纪潜梅道:“我身上没有带什么药物……只能为你挖去毒,却不能为你疗伤,等你返回之后,再自己包扎一下吧!借你宝剑一用!”
    说时一只手已抓住了邱长亨胸前新得那口古剑的剑把,邱长亨方想吿诉他打不开,却见纪潜梅纤纤手指已在剑柄上一个凸出地方按了一下,胸前剑响起了一声龙吟,白光一闪,一口微呈弧形的剑身,已拿到了她。
    纪潜梅脸上立时泛出一片惊异之色。邱长亨亦惊得一呆,原来他不擅开启方法,竟然误为剑锁住了。
    这口剑一出剑鞘,透过剑锋,立时泛出丝丝冷气,剑芒更是逼的人毛发悚然!纪潜梅细看了一下,由不住赞赏道:“好一口宝剑!”
    说时剑尖向着邱长亨肿伤之处一指,立时由剑尖上分出一道寒芒!邱长亨道:“啊!”纪潜梅赶忙向后一抽,剑芒扫处,邱长亨肩上那颗肿瘤应势削落在地。
    纪潜梅持剑退后,更为惊讶道:“好锋利的剑,看样子这是一口千年难得一见的古剑!”
    说时连口的向着剑身上呵着气。脸上表情,简直无限爱慕,似乎爱到了极点!邱长亨撒谎道:“这是我一口家传之物,否则必以相赠!”
    纪潜梅脸上一红道:“那儿话!我只是欣赏一下罢了!”
    说完遂即把手中剑,插还邱长亨悬在胸前的剑鞘之内,向着邱长亨一笑道:“你觉得疼不?”
    方才由于宝剑太快,削落了一层皮肉,当时邱长亨并未觉出痛苦,此刻纪潜梅这么一提,邱长亨立刻感觉出剑削处一阵奇痛,禁不住连连皱眉。
    纪潜梅一笑道:“这不过是个开始。你看见流出来的血么!这都是毒血,要不是你内功深厚,我下手的快,否则的话,这类毒血一经流入心脉,我也没办法再救你了!”
    邱长亨不禁由衷的,对她生出一番感激!
    纪潜梅道:“现在我要试着在你附近几处穴道上,推拿一番,直到余毒去净为止!”
    言罢双手已用力的按在邱长亨两处“肩井穴”上,只见她双手一阵急颤。邱长亨顿时就感觉出自她双掌力透出两股极热气息!
    伤处本已不再流血,此刻纪潜梅内力一逼,立时又涌出了大股黑血。
    邱长亨因见纪潜梅所施出的手法,竟然与师父所授的“两极推手”极为酷似。当下忍不住问道:“纪姑娘也擅『两极推手』么?”
    纪潜梅顿时一惊,退后道:“你怎么知道?”
    邱长亨当时心里一慌。故作镇定道:“天下武学源出一宗,所以猜出!”
    纪潜梅一笑道:“这就证明邱兄你的见识惊人了,只是……”
    说到此,眉头微微一皱,却是欲言又止。
    停了一下,她微微一笑道:“我自从初次一见邱兄的时候,就知道你絶非一个寻常人,今天果然证明没有猜错,从前我爷爷常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看来真是一点也不错了!”
    邱长亨听她提到了她爷爷,就忍不住喃喃道:“怎么,令祖父还健在么?”
    纪潜梅一笑,反问道:“你看呢!”
    “这个……”邱长亨低头思忖着道:“这是姑娘家族之事,外人何能得知?”
    纪潜梅一双眸:他脸上转了一下,道:“你真的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那么我就吿诉你!”纪潜梅微笑着道:“我爷爷纪枫,因为老年中风走火入魔,不能行走,住在风雷岛上——”
    邱长亨点点头道:“原来如此。”
    纪潸梅冷笑了一下,道:“我爹爹为恐怕昔日仇家,乘机找他老人家寻仇报复,所以把他老人家暂时幽禁石室之内,并且由我天天亲自上风雷岛,为他老人家送饮食,并且侍候他生活琐碎……”邱长亨鼻子里“哼!”了一声,脸上情不自禁的带出不忿之色。
    纪潜梅目光何等锐利,早已察觉,可是。她并不当时说破,仍作无视的说道:“……可是就在前些日子,他老人家居然逃跑了!”
    邱长亨冷冷的道:“他既是中风的残废,又何能走脱?”
    纪潜梅说道:“自然是有人助他脱逃了!”
    邱长亭心中一惊。道:“是谁?”
    纪潜梅一笑,道:“这正是我要找寻的!”
    邱长亨道:“你父亲可曾知道了这件事?”
    纪潸梅道:“当然知道!”
    邱长亨道:“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那位纪老先生如果把你们父女囚禁他的情形,张扬出去,岂非有损令尊与姑娘的清誉!”
    纪潜梅一笑道:“我们父女一向待他很好呀!”
    邱长亨窗不住冷笑道:“囚禁一个残废老人在絶顶石牢能叫好么?”
    纪潜梅微微一笑道:“听你口气,好像看见了似的!”
    邱长亨道:“虽不曾看见,却猜想得出来!”
    纪潜梅道:“猜想和实在情形,总还差得远!”
    邱长亨道:“我与令尊,无从相识,但知他是一个薄情寡义之人,一个对自己生父不孝的人,是不值得为人所敬重的,姑娘,你以为然否?”
    纪潜梅秀眉一挑道:“请你不要批评我父亲!”
    邱长亨霍地愤然而立,转念一想,叹口气又坐了下来。
    纪潸梅冷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邱兄,你不要因一时之误,害了你的终身!”
    邱长亨一惊,苦笑道:“我不明白姑娘这句话的意思!”
    纪潸梅笑了笑,道:“我们只为些无谓的话来争执,却忘记你的伤了!”
    邱长亨道:“我的伤已不碍事了!”
    却见他肩上伤处,这时已涌出了一片鲜红的血,纪潜梅由身上取出一块绢帕,小心的为他扎起来,然后又在他伤处附近两处穴道上各点一指,流血自止。
    邱长亨微微合起眸子,感叹着道:“姑娘秀外慧中,女中之凤,看来并非无情之人……”
    下面的话,他却一时接不下去!纪潜梅一双剪水瞳子注视着他道:“你虽然身负奇异武功,但是我却可以断言。你并非武林中人……”
    说到此轻轻一叹道:“正因为如此,所以,你不知道江湖武林中的风险……”
    邱长亨道:“我已开始体验到了!”
    纪潜梅道:“我是一番好意……”
    邱长亨道:“姑娘似有未尽之意!何不明言?”
    “你是聪明人!”纪潜梅注视着他道:“有些话说究了反而不好,邱兄……我父亲的武功你应该知道,一旦他来到了青沙堡,这堡上人,只怕无一幸免!”
    邱长亨一声朗笑道:“这么说起来。更证明令尊的为人!”
    纪潜梅道:“我是好言相劝!”
    邱长亨道:“谢谢姑娘!”
    纪潜梅道:“你的意思,可是要离开这里!”
    “我不会离开这里!”
    “为什么呢?”纪潜梅冷笑道:“难道你真的是风来顺他们一伙的?”
    邱长亨道:“表面上是,事实上却不是!”
    纪潜梅斜过眸子瞟着他,道:“因为你对我有恩,我才这么关照你!你可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
    “姑娘以前已经说过了!”
    “那只是“部份!”纪潜梅道:“不过我可以吿诉你。我是奉命来监视这个岛上一切的!”
    “我知道了!”
    “你还是不知道!”纪潜梅冷冷的道:“这个岛应该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不会拱手让人!”
    邱长亨一怔道:“我们是指的谁?”纪潜梅脸上薄薄的泛起一片怒容,也有些羞红,她徐徐的道:“当然指的是天南派——也就是我们纪门中人!”
    邱长亨道:“我明白了,原来纪门中人也和风来顺等一干作为并无二致!”
    纪潜梅忍住怒道:“你口头刻薄,我不以为怪,如果你遇在我父亲的手上,只怕。……”
    邱长亨道:“我会记住姑娘一番好意,这么说起来姑娘来此原是令尊嘱咐,是来此卧底来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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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17:28:0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孤山腾杀气 怒海拢愁云
    纪潜梅道:“不错!”
    她顿了一下,冷笑道:“这片岛屿在地形上来说,属于南天一系,在武林中规矩来说,理应属于我南天一派的势力范围,我们当然不容许外人侵犯!”
    邱长亨一笑道:“这话未免好笑,武林中人岂能任意划地封强,占山为王?再说姓风的一干人,也非弱者!”
    纪潜梅冷笑一声,道:“姓风的那一伙子人,虽然不弱,可是,絶不是我父亲的对手……”
    说到这里,她自信的轻笑了笑道:“你等着瞧吧!”
    邱长亨道。。“这么说,你父亲即将大举来攻了?”
    “这个恕我不便明言!不过我劝你还是早一天离开这里的好……如果是别人,我就不会这么再三的好言相劝了!”
    邱长亨心里一动,暗忖道:师父果然没有猜错,看来这奇沙堡即将大乱了,正是同恶互拼生死,自己的立场却宜严守中立才是!
    想到这里点点头:“姑娘好意,感铭肺腑,只是邱某却有不离开的苦衷!”
    纪潜梅长叹一声道:“那就随你吧……。……我知道你武功深湛,只是你无论如何是不能与我爹抗衡,大势如此,这古堡势必要落入我们天南派之手!”
    邱长亨冷笑道:“在下意求明哲保身,并无与人争强斗胜之心,但是却也不容别人欺凌上头!”
    纪潜梅怔了一下,淡然道:“好吧。你既然这么固执,我也就什么话也不再多说了。”
    邱长亨此刻已穿好衣服,闻言站起抱拳道:“在下告辞!”
    深深一揖,正待转身——
    纪潜梅轻叱一声道:“慢着!”倏地腾身而起,其势有如鹰隼一般,等到邱长亨惊觉之时,纪潜梅已临当头,
    随着她的一只右手出手之势,夹带着一股凌人的劲风,直向着邱长亨当头顶门上直击下来!
    这一手乃是纪门絶功,名唤“金鹰探爪”,其势锐不可当,纪潜梅用心不过是掂他的斤两,殊不知邱长亨功力深厚却无临敌经验。
    这时见状一时甚为惊慌,陡地伸出右手,向着纪潜梅手掌上抓去,邱长亨他掌势一出,立时使得纪潜梅大吃一惊,两掌相触之下,二人都情不自禁的滚倒在地。
    纪潜梅一时情急,蓦地翻出右手,用“双龙点睛”的一招,向着邱长亨双目之间点去!
    邱长亨一时慌了手脚,可是急中多智,却为他想到了纪枫所传授的一式“沙盘手”,当时左手猝起,五指向外一拨,指与指之间所加附的劲力,是能剪竹断木,纪潜梅若不及时抽手,这两个指头就别想再要了。
    纪潜梅陡地收手,右手一摔一按,娇躯已腾起了两丈五六,落向一座石峰!邱长亨滚地站起,一副惊怒失措的样子!
    纪潜梅这时由石上飘身落下,面冷若霜道:“好一招『沙盘手』,我问你这手功夫是谁传授给你的?”
    邱长亨心中一动,一时无可相应!纪潜梅心内已经雪然,盖因为这手功夫,为纪枫的手法之一,自不会为外人所剽知。
    她本是冰雪聪明,晶莹透顶的人物,那能想不透这其中道理?当下再把对方方才说话的口风,前后两相对照一番,顿时就如同镜子般的明亮。
    那张漂亮的脸,剎时之间变得杀机盎然。
    转瞬间,却又和蔼可亲。
    她微微一笑道:“你别介意,我只是逗着你玩玩,试试你的本事罢了,佩服,佩服!”
    邱长亨只觉得刚才与她接触互击的一只手,骨节仍在疼痛。这才知道对方正如师父所言。
    果然不是一个平常姑娘——其实他又那里知道,方才纪潜梅加诸在他手掌上的力道,乃是其本身所练的“太阴元罡”,一般武林人物,在她如此功力之下?只怕早已骨折筋摧,鲜有能匹敌者,事实上纪潜梅本身的惊恐,更远超过邱长亨之上,有过之而无不及!
    领略了对方的厉害,邱长亨不能再多停留。生恐她又向自己出手。
    他苦笑了一下,道:“我走了!”纪潜梅美丽的脸上,带出了,一丝冷笑,却也未再加阻止,眼看着他一路向着岭下消失而去!
    灯下——纪枫静静的聆听着徒弟第一天的遭遇,他那张干枯瘦削的面颊,不仅仅是惊异,甚而也有些激动,愤怒!长叹了一声,他感慨的道:“想不到传说居然是真的……真是不可思议!”邱长亨道:“师父你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
    纪枫冷冷的道:“你以为呢?”
    邱长亨说道:“那批宝物,实在太多了,我生平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多的金银珠宝……”
    纪枫冷笑道:“所以人人思得,乃至于引起互相凶杀!你等着吧,风来顺等一干人,和我那孽子,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邱长亭道:“那么,那批宝藏就一任它藏在海底吧!”
    纪枫点头说道:“对了,这正是我想说的!我和你留在这里的意思,也正是如此!”
    他微微一笑,又道:“你有了这么一口好剑,也应该知足了……”说罢,伸出一只手来,邱长亨忙把剑递过去。
    纪枫接剑在手,慢慢抽出鞘来,目光逼成一线,凝视向剑身道:“前古神兵,果然非同一般,有了这口剑,再得我『一字乾坤剑』传授,天下无敌矣!”“呛!”一声,还剑入鞘!他目视向邱长亨,冷冷的道:“长亨,我预测三日之内天南派将要大举进攻,风来顺等一干人也许不是敌手,但是我絶不容许那个逆子得逞……我将要传你的这套剑法,就是专为对付他用的!”顿了一下,他接道:“由你方才所说,证明纪潜梅此刻武功,已不能胜你,你可知这其中道理?”
    邱长亨道:“弟子还不十分明白!”纪枫哈哈一笑,双手已然攀上坐椅,身子一纵,已跃身坐好,伸出右手道:“因为这个——”
    邱长亨心中一怔,再看纪枫那只手掌时,却发觉到在这一瞬间,又变为血红颜色!
    纪枫冷冷笑道:“我不惜逆天行事,为的是造就你一身杰出武功,明日之后,你功力足堪造化,天下无双矣!”
    邱长亨惊异道:“你老人家莫非又要施展『借尸移魂』的大法?”
    纪枫“哼”了一声,道:“你快过来!迟了精气一走,可就辜负了为师我的一片苦心!”
    邱长亨答应一声,走近他身前,如同昨日情景,屈膝跪下。
    他身子方自跪下,纪枫一只如同烙铁般的大掌,已然扣在了他的头顶上,顿时就有一股加同火焚一般的热气冲顶直下而入。
    有了昨日经验,邱长亨忙自紧摄丹元,长吸一气,那股如同火焚般的热流,在他导引之下,立时蛇样的顺游直下,汇集他本身的丹元内力,裹成一团!纪枫缓缓收回手掌一时间汗如雨下。邱长亨开目乍见道:“师父你怎么了?”
    纪枫比手式道:“你不要多开口,一旁打坐去吧!”
    说完闭目不言!
    邱长亨猜知师父必是精力耗损过甚,心里感愧不已,当下遵照所嘱,勉强镇静下心来,把师传的吐纳导引之术行施了一周天!
    有了这番造就,他功力更为精进,刹时间神清目爽。精力充沛已极!当他运功醒转的时候,已差不多是“子”夜时分,纪枫又似同昨日一般的倚壁鼾睡不醒!
    邱长亨悄悄开门步出,昏暗的灯光之下,他似乎看见了人影一闪,向东侧方消逝!
    邱长亨今日观査能力,实又数倍昔日,非但他视觉灵敏,任何感触,都较常人敏锐得多!
    在他眼睛发现的同时,耳中却也听到了东侧方面,发出了细微的一声响音!他此刻功力大进,巴不得找一个人试试身手。此刻见状自不肯轻易放过,当下身形急转,已扑向甬道东侧,果见正面楼檐上人影连闪,向更高处拔起。邱长亨眼见楼檐髙有数丈,平素他简直想也不敢想能够飞纵直上,可是此刻他却有勇气一试身手——
    当时足下一顿,施出全身之力,须知他原来轻功提纵方面,由于长年的翻山越岭,早已扎下了根基,复经纪枫指点,已具相当身手,此刻再经纪枫一连两日施以“借尸移魂”大法,把活生生两个生人的全身精魄贯注其身,两日之间,已造就他骇世惊俗,令人不可思议的奇心功力!此刻邱长亨施展出全身之力飞身纵起,只听得“嗖!”的一股疾风。他身子竟然足足拔起了十丈高下,远超过他所要落身之处,却向这座楼檐的最高处檐角之上落去!
    他身子方一落下,赶忙伏下来,所幸尚未被那夜行人发觉,来人似乎身手不高,轻功尤其差,以至于双足在瓦面上行走时,发出了轻微的瓦响之声。
    月光下,看见来人是一个白发长须的老人"不是别人"竟是费星斗!这!突然的发现,使得邱长亨大吃了一惊,他一直以为这个费星斗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却想不到,他竟然精于轻功!虽然看上去,他的功力不高,可是以他这般年岁,能有如此身手已是不易了。费星斗行踪鬼祟,好像生怕被外人看见似的!
    他蹲在楼檐间,频频的向外面注视着,好像逃避什么似的——
    果然古堡内灯光幌动,走出了两个巡夜的小盗,二盗各持兵刃,其中一人还拿着一个灯笼,远远走过来!邱长亨原来担心费星斗是发现了自己才避开的,现在证明自己猜错了。二盗像是遇见了什么急事似的,快步前行°
    一人道:“这可是他妈的怪事,一连两夜,死两个人……这岛上别藏着什么吸血的妖怪吧!”
    邱长亨心里一动,想到了昨夜自己目睹死者情景,不禁有些心悸,他实在也猜不透那个人是怎么死的!两名小盗本是低声的说话,外人不可能听见的,可是邱长亨却听见了。
    这时又听得其中另一人道:“钱勇这小子怎么一死,像老了几十年,头发都白了!”
    邱长亨心里又是一动,“钱勇”这个人。不正是昨夜晚自己见过的那个人么?想不到昨夜他还在为死去的同伴抱不平,今天却会轮到了他本人!邱长亨本想现身去问个究竟,可是眼前他急欲了解费星斗之所欲为,不得不暂时耐下性子来!
    两名小盗远远的打着灯笼走了。瓦面上的费星斗慢慢抬起了身子!当然,他逃不过邱长亨的眼睛,仍然在邱长亨的监视之中。
    费星斗顾盼了一下左右,遂即纵身而下,他身子纵落在两丈下的平地上,却跟踉了一下,可见得轻功不佳!邱长亨仍然伏在角檐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费星斗身上带的东西还真不少,好像背着一个鼓鼓的背包,还插有一口短剑,他从里面翕出一张纸,闪身暗角,亮着了千里火照看着!
    火光闪烁苍,他只匆匆看了一眼,遂即熄灭了火,向着左面快行而去!等他走了有一段距离之后,邱长亨才由楼角上飘身直壁而下。
    落下的身子,轻若鸿毛,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费星斗一路鬼祟前行,不时的借着各种障碍物掩饰住自己的身子,可是邱长亭却较他更隐秘,两者距离最起码相隔有十丈远近!
    邱长亨心里不禁甚为奇怪,实在想不透如此深夜,这个老东西是在捣什么鬼?
    费老头一路窜高纵矮,左弯右拐,却来到了后面那座石门!
    邱长亨心里大吃一惊——就在此一瞬间,前面忽然闪出了一个人,高声向费星斗道:“什么人站住!”费星斗吓了一跳,可是他立刻显得很镇定的站住身子!
    那人显然是负责守护这一方面的一个小盗,手里提着灯,灯罩外面罩着黑布套子,把布套子拉开一角,立刻射出一道灯光。
    灯光直射在费星斗的脸上,这人吃了一惊,道:“原来是费先生,你老这么晩,是……?”
    费星斗拿着腔道:“我是来勘查一下地形!”
    那人躬身道:“是……是……可要在下効劳?”
    费星斗点点头道:“前面带路!”那人答应了一声,拉开了灯单上的厚布套子,转身带路!
    就在这一刹间,费星斗竟然以极快的手法拔出了身上的佩剑,陡地向着那名持灯的小盗背上扎去!
    小盗忽然警觉回身,费星斗的剑正好刺中在他正面肩窝上,一时鲜血四溅!小盗嘴里“啊!”的叫了一声,手里的灯倏地揄起。向着费星斗头上就砸,费星斗身子一闪,第二剑再出手。正好刺中这名小盗的小腹之上。
    这一下子可是致命伤,只见那名小盗身子佝偻着慢慢的倒了下去!风灯在地上着火,费星斗跑上去连踩带踝的把它弄熄了,然后又把死了的小盗拉向一边草丛里,这一切他以为做的很隐秘,却是逃不过暗中邱长亨的眼睛!他甚至于已经猜出了费星斗的企图是与那批宝藏有关!
    费星斗这时已向山上翻去!
    邱长亨却在后面远远的钉着他!绕过了一片树林,直上山岭!邱长亨心里更为吃惊,因为眼前这处地方,已距离那棵暗通宝库的古树很近。费星斗站住脚,前后左右看了一周,然后蹲下身子来又亮着了千里火,掏出了那纸张看了一遍。不时的向四面参照着,他脸上现出无比的欣慰表情,匆匆又熄了火。
    他站起来,那双狼也似的眼睛,开始在岭峦间的树丛里搜索着。
    邱长亨现在已可断定,这个费星斗必然是有了确切的凭借,在找寻那棵古树。
    这一瞬间,他内心十分激动,他虽然并非贪财之人,也毫无要把那批宝物占为己有之心,可是却也絶不能容许那批宝物落在像费星斗这类人手里!
    邱长亭一时间怒由心起,只要费星斗再向那棵古树靠近一步,他就要猝然出手,要把这个狡点的老狐狸毙之掌下。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就在邱长亨方自动念的一瞬之间,陡地空中传出一声冷笑,一条人影像是斜风里的燕子一样“刷!”地一骤自空而堕!费星斗陡地回身,发觉到面前这个人,竟然是个亭亭玉立的俏丽佳人。不禁呆了一下。
    当然,这一切也全在邱长亨的视线之内,他本来已将纵出的身子,临时又停止住,他已经认出这个俏丽的隹人,竟然是纪潜梅!
    费星斗惊异的道:“你是谁?”
    纪潜梅微微的笑着,道;“费老头,你不认识我,我可是认识你,你就是那个叫费星斗的人吧!”
    费星斗本身武功有限,乍见夜行人出现,大吃一惊,这时见现身的是个妙龄少女,一颗紧张的心,又不禁松下了一些。
    他冷冷笑道:“你是风来顺一伙的人吗,怎么我没见过你?三更半夜,你一个女人家在这里干什么?”
    纪潜梅冷冷的道:“什么风来顺。雨来顺,我可是不认识,我就是专为等着你来的!”
    “等。……我?”费星斗纳罕的道:“等我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我当然知道!”纪潜梅莞尔的一笑,模样儿很美。
    她向前走了几步,一双水注注的美丽眸子,注定着费星斗,道:“费老头,我知道你是有名的鬼计多端,可是你不要想给我玩花样!”
    费星斗一怔,瞪着眼睛道:“胡说,我玩什么花样,你到底是谁?是怎么上来的?”
    纪潜梅冷笑一声,道:“我姓纪!是天南派的门下!”
    费星斗吓了一跳,惊道:“原来你是纪家门的人……很好,纪姑娘,我费星斗可跟你们纪家人没有什么过节,你找我干什么?”
    纪潜梅说道:“我是想跟你借一样东西!”
    费星斗道:“我有什么东西好借给你呢?”
    “当然有!”纪潜梅伸出手道:“我要你身上的蔵宝图看看!”
    费星斗乍然一惊,退后两步,道:“胡?……说,我那有什么藏宝图?”
    “就在你的身上,我看见的!快拿过来!”
    纪潜梅霍地前进了几步,目光烂烂的逼视向他。
    费星斗脸上即刻起了一阵剧变、忽然笑道:“纪丫头,你也欺人太甚了,我费星斗不是好惹的!”
    他霍地拔出剑,快速的向纪潜梅身上刺过去,纪潜梅身子滴溜溜的一个急转,飘若飞花,轻同无物,费星斗的剑势已走了空招……
    他身子第二次翻出去,掌中剑快速的一连挥出三剑,可是纪潜梅以优美的身法,躲开了他不同的三剑。
    等到费星斗第四剑正待出手时,纪潜梅已由侧面进身切入,她的手快若闪电般的已经切在了费星斗的手腕子之上!
    费星斗嘴里“啊嘀!”的惊叫了一盘,掌中剑“呛啷;”的一声落在地上。
    暗中的邱长亨看得心内一惊,这才知道纪潜梅正如师父所言,确是一个身怀絶技的高手!
    说时迟,那时快!
    费星斗陡地扑上前,想抢地上的剑,却被纪潜梅抢先了一步。
    寒光一闪,那口剑已到了她的手上。费星斗“啊!”叫了一声,点足退身,这老头儿大概施展出生平的劲力,双足用力的一顿向后就窜,纪潜梅剑光向外一吐,矫若银龙,白光一闪,已把费星斗额下长须,额斩下一络!
    同时之间,她的手猛力的抓住了费星斗系在胸侧的剑鞘,“呼啦!”一下子硬生生的夺在了手上。
    费星斗落地一个踉跄,差一点摔倒在地。
    纪潜梅低头看着手上剑,微笑着说:“凭你这点本事,焉配享用这类好剑,谢了……”
    费星斗大吼一声,猛的扑上来,纪潜梅剑势向外一展,寒光一闪——也许是她并不想伤他性命,剑光绕处,“嘶!”一声,在费星斗前襟上留下了一个大口子!
    纪潜梅倏地纵身而进,正待出手点闭费星斗穴道,搜出身藏的宝图!却未曾料到费星斗狡猾成性,他在行何事以前,都事先有过计划,纪潜梅虽知其为人狡猾,却是第一次与他交手,难免疏于防守!但见费老头滚地的身子咕噜噜直入草丛之内,纪潜梅正待凝神运气,以隔空点穴手法,向草丛点去。
    就在这一刹间,费星斗忽地扬手打出了一枚白色的圆球状物!
    该圆形状物一经着地,立时发出“波!”地一声闷响!
    天空里顿时冒出了大片的黄色烟雾,纪潜梅退走不及,鼻子里猛然吸进一阵奇腥透脑的异香,但觉得身上一阵发软,由不得双腿力挺,全身就像面人儿似的软瘫了下来!
    费星斗这时一个咕噜由地上站起来,他呵呵笑道:“贱丫头,这下可知道我费某人的厉害了吧!”
    他嘴里说着话,却不立刻赶过去,眼看着空中大片黄烟,随风渐渐散开之后,才慢慢走过去,他脸上显现着狰狞的笑。“纪家丫头你知道的还不少啊”说时他替下身子来,亮着了千里火,照着纪潜梅的脸,看了牛晌,却点点头道:“好漂亮的美人儿,一刀杀了也太可惜了……我本来可以饶你一命,带回去好好的享用些时候。只是你太厉害……也知道得太多了!”
    一个身材魁梧的影子,人不知鬼不觉的已经来到了他身后不远……
    费星斗喜极忘形的笑着,手里火熄灭了放回身边。
    他蹲下身子来,伸出一只手摸着纪潜梅的脸,嘻嘻笑着,又动手去解纪潜梅的衣服。
    纪潜梅身中的黄色毒烟,乃是费星斗采自海边老蚌,经秘法淬以药物,提炼的尸腐之气,这类气美其名为“美人香”!是费星斗专为用来猎获美女用的,一经吸入少许,顿时身软如棉,听任摆布,但是神智依然清醒,半个时辰后药性自解。费星斗没有想到这一手对纪潜梅居然也生了妙用!
    他此刻一心在于探察那批窦藏,却又对于已经到手的美女舍不得弃怀,决心加以恣意轻薄之后,再结果她的性命。
    这可真是应上了“头上三尺有神灵”的那句话了。
    正当他神魂顚倒,欲行非礼之际,身后却传来了邱长亨的冷笑之声。费星斗直吓得打了个寒颤,霍地转回身来。
    他方自认出了邱长亨其人。
    后者已施展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手法,倏地一掌穿心而至!
    一个人的内功到了足够的功力之时,已无所谓什么招式不招式,举手投足间就有致人以死的威力。
    此刻邱长亨所施展的手法正是如此,这一手无所谓什么招式,可是由其指尖传出的凌人气息,却使得费星斗接触到五指前方空间的部位,暴疼如狡。
    自然,邱长亨如今一身内功;武林中人已罕有其匹,何况费星斗这等武功并不精湛的人了。
    也许是费星斗命不该绝,他身干猛的向外一闪,躲开了左胸心脏部位,逃开了主要部位,却逃不开次要部位!邱长亨五根手指,有如五把钢钩,但听得“噗哧!”一声,已深深的,陷入费星斗左肋之间。
    费星斗哑着嗓子,惨叫了一声,向后面倒下去,随着邱长亨抽出的手指,怒血如箭般的射出来。
    眼看着费星斗在地上一阵翻滚,慢慢的就不动了。
    那样子看来像是死了。
    邱长亨先顾不得处置费星斗,赶紧的去看纪潜梅。
    月色下,纪潜梅一双明媚的大眸子注视着他,羞涩,惊异,愧疚……那么错综复杂的感觉,融汇在她眼睫里。
    她上身衣服已被费星斗剥开了,月色下一抹酥胸,半领襃衣,益增其明艳娇丽之一面!
    邱长亨只看了一眼,已由不住怦然心跳。
    纪潜梅两道目光。直直的逼视着他,似乎有监视对方眼睛不要在自己身上逗留的意思,目光里不单单是羞涩,更有愤怒,惊惧,甚至于乞求的意思在里面!
    邱长亨赶忙把她被拉扯开来的衣服匆匆穿好,纪潜梅羞愤无地,干脆把眼睛闭了起来。
    所幸邱长亨正人君子,对她只存义救,丝毫不着非份之想,略事掩饰之后,邱长亨道:“姑娘,请恕我来迟一步,你可曾受伤了?”
    纪潜梅微弱的摇摇头,她的眼睛却在搜索着费星斗!
    邱长亨忽然想起来道:“啊——”他匆匆赶向方才费星斗倒卧处奔去,那里还有他的踪影?邱长亨怔了一下,目光徐徐的向四方搜索着,透过他凌厉的冃光,甚至于可以看见地面上的片片血渍,却是不见费星斗其人!
    他知道凭着此人的狡点,一旦他居心逃离,就别休想再能找寻他!一时的疏忽,竟然让如此一个大敌逃逸,后果实在欠担忧!邱长亨恨然伫立了一刻才转回到纪潜梅身边,后者神智似乎较先前清醒多了。她平静的目光,无可奈何的,注视着他……
    邱长亨苦笑道:“让他逃了……不过,他也受了很重的伤!”
    说完叹息了一声,低头却看见了费星斗遗下的那口剑,他信手拿起来,觉得形态古雅,入手甚轻,较自己新得之剑似乎略短,但亦是非常见之物!他忽然发觉到纪潜梅的眼睛也在看着这口剑,同时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表情!邱长亨心里一动,含笑道:“费星斗如此恶人,焉配拥有这类好剑,姑娘好运气,活该享有,倒是该恭喜姑娘了!”
    说完,把掌中剑,放入她手握之中。纪潜梅微微点了一下头,好像小孩子的声音说:“谢谢!”
    邱长亨发觉到她的问题仍未解决,怔了一下道:“我们先换地方,这里怕不安全!”
    双手轻轻的把她捧了起来,他施展出轻功身法,一连十数个飞纵起落,已纵身入石林之内!
    这里可以随便掩饰身子,自是安全多了。
    邱长亨方自把她放置在地,还来不及与她说话,蓦地面前人影一闪,一个麻衣长身的五旬老者,已来到了面前。
    虽然是夜晚,但是邱长亨却看得很清楚,对方显然是个体面人物,貌相十分清奇,一身麻质长衫,其色纯白,长可及地,黑而浓的一双长眉之下,是一双闪闪发光的瞳子,一望即知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物!
    邱长亨蓦地一惊,因为这人面孔好熟,好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他正自追忆这人到底是谁?来人长眉一挑,五指一张,陡地一掌直向着邱长亭脸上击来!
    邱长亨顿时觉出,来人掌力凌人,指掌间所带出的劲风,简直使人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他惊慌之际,无以应付,当时右手倏起,贯足了掌力,向着对方手掌上击去!两掌相击之下,邱长亨才觉出对方掌力大得惊人,身子由不住剧烈的幌动了一下,可是那麻衣人却由不住一连后退了五步尚未站稳!
    这人脸上所带出的骇异表情,至为显明!同时他的反应实在够快的!邱长亨不及出口说话,麻衣人已然再次发难。
    他身子乍起如鹰。在落下的一刹那间,一杆奇形兵刃,已然搂头直挥了下来。
    那兵刃像是剑又像是刀,在刃身两侧,各铸有一双大小如手掌的银色钢翅,“呼!”地猛张开来,其势骇人已极。
    邱长亨大惊之下,忙向左一闪,身子已滚翻在地,可是空中那玩艺儿,却像是生了眼睛一般,倏地随着邱长亨左翻的身子翩然袭到!
    只听得“嘶!”的一声,兵刃上双翅之一,已深深的刺扎进邱长亨背衣之内。
    邱长亨身子负痛一滚,却被那只锋利的翅子在背上留下了半尺许长的血口子!
    邱长亨忍不住鼻子里哼了一声!
    按说他如今身上功力足足可以应付这个人,可是缺乏临阵交手的经验,尤其是摸不清对方那杆奇怪兵刃上的性能,是以一上来就吃了大亏!
    麻衣人得势不让人,就在邱长亨不及站起的一刹间,他的那支怪兵刃,翩若游龙的又翻了起来。
    这一次显然换了另外的一扇翅子,呛!的一下刺中在邱长亨的肩窝之上,顺势向上一跳,再次的在他肩头上留下了一道血槽!
    邱长亨痛呼了一声,整个人站立不稳,直向着峰脚下堕落下去——麻衣人脸上带出不屑的笑容!
    他徐徐走向纪潜梅,后者脸上惊异的表情井常显著,那双黑臼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交炽着晶莹的泪光,像是致哀挚友般的,向着峭壁悬崖茫然的一瞥。麻衣人并不曾察觉她的隐隐伤怀,他蹲下身子来,双掌在纪潜梅两处“肩井穴”上徐徐推按着,过了一会儿,纪潜梅一连打了两个喷嚏就坐起身来!
    彼此对看了一会儿,纪潜梅张开两手,抱住了麻衣人叫了声“爹”一言不发的哭了起来!
    麻衣人原来是她父亲纪轩——也就是当今“天南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声名甚高,他的忽然来临自非偶然,似乎象征看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纪潜梅只是不停的哭泣着。纪轩一只手轻轻的摸抚着她的背,道:“梅子,这两天委屈你了……”
    纪潜梅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抽搐道:“爹是什么时候来的?”
    纪轩哈哈的道:“刚来不久!”
    纪潜梅恨声道:“费星斗那个老狐狸差一点把我害了!又被他跑了!”
    纪轩冷笑道:“他跑了么?我看他是跑不了!”
    说完站起道:“你跟我来!”
    纪潜梅跟着他转过一块大石,面前生有一棵大树,纪轩站住脚,用手指了一下纪潜梅霍然发觉到原来树上吊着一个人。
    这个人不看则已,一看之下,由不得她怒由心起,“呛!”一声抽出了手中短剑,却为身边的纪轩一把拦住。
    纪轩道:“不可!”
    纪潜梅恨声道:“这种人还留着他干什么?”
    纪轩道:“自然有用!”
    纪潜梅忽然想起道:“啊!宝图在他身上!”
    纪轩却由身上摸出来,幌了一下道:“现在已在我手上了!”
    可不是么,树上吊着的正是费星斗,想不到竟然全落在了纪轩手上,只见他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垂着头一动也不动!纪轩二指凝神向空一剪,“拍!”一声,已把紧缚着费星斗双手的绳索自中剪断,费星斗“噗通!”的一下子摔在地上"啊喷!的叫出了声音!
    他身子打了滚儿站了起来,想跑却不敢跑!
    纪轩冷笑道:“费老头,你要是打算跑,不出十步我准叫你溅血而亡,你信不信?”
    费星斗连经大变,早已吓破了胆,一张脸苍苍白白的,只是他神色尚还能勉强自持。
    他的一双三角眼,连连的在纪氏父女身上转苍,三分自恃,七分胆怯的道:“你大概是天南派的掌门人纪轩吧!”
    纪轩怔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
    费星斗冷笑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事还能瞒得过我这双眼睛?纪大侠,费某人对于你是久仰了!”
    说时。他拱了一下手,从容的在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纪轩道:“不敢当。费星斗,我也久仰你了!你这个人是絶顶的聪明,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想不到你,落在了我的手上吧!”
    费星斗道:“你我并无深仇,何必这么说?”
    纪潜梅冷笑道:“亏你还说得出口,——”
    她回头对纪轩道:“爹,这种人留不得,还是杀了他吧!”
    纪轩摇摇头道:“不可以!”
    费星斗冷笑不语只是神态凄凉得很。纪轩道:“按你方才对我女儿行为,真该结果了你,但是……”
    费星斗接口道:“但是我还有利用的价值!”
    纪轩冷笑道:“宝图已在我手中,还有什么利用的价值可言?”
    费星斗嘻嘻笑道:“宝图?除了我本人,谁看得懂?再说风来顺一干人可也不是好惹的。你们父女要想从容进退,那里这么容易?”
    纪轩哈哈一笑道:“你想错了,纪某人来此,原本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费星斗鼻子里“哼!”了一声道:“那就是也想在这里落家,这么说,你们更必须要先对付风来顺那一伙子人,没有我行么?”
    纪轩沉声笑着,点点头道:“这话也对。所以暂时饶你不死!”
    费星斗自忖着这条命保住了,神色益加的傲慢,他抬了一下手,两手之间还紧紧的捆着绳子——
    “既然这样,你还这么对我?”
    纪轩单掌直竖着向下一挥,只听得“拍!”的一声,费星斗双腕间的绳子已断为两截!
    费星斗目光转向纪潜梅道:“姑娘这口剑。可以赏还我么?”
    纪潜梅冷笑道:“不可以!”费星斗低头叹息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道:“我们去那里呢,天快亮了!”
    纪轩一双光华闪烁的眸子,逼视着他道:“现在就去宝库!”
    费星斗道:“可是那张宝图……”
    纪轩道:“你拿过去!”手掌一挥,手中宝图四平八稳的飞过去,正好落在了费星斗的手上。
    费星斗方一喜,人影一闪,纪轩已站立在他身边,二指一探,费星斗就觉得身上一麻,瞬即又复常态,不禁怔了一下。纪轩冷笑道:“你已被我独家闭穴手法,点了重穴,在两个时辰之内须经我亲手解开,否则必死无疑!”
    费星斗楞了一下,苦笑道:“你这又是何苦?”
    纪轩道:“本来是用不看,可是对付一你这类老奸巨滑,却不可不防,走,现在我们就去找那批宝藏去!”
    费星斗道:“纪轩,我们话可是要说在前头,我找到了宝库之后,你可得为我解开穴道,否则宁死不从!”
    纪轩点点头道:“那是自然!你要是胆敢玩什么花巧,谅你也逃不开我手掌之下!”
    费星斗连连点头:“当然,当然……”可是他脸上却带出无比奸险的笑容,虽只是一现即隐,亦可说明此人用心之险诈了。
    邱长亨当然没有死!
    只是他的伤势也不轻,纪枫为他小心的包扎,一面聆听他此行经过!
    他静静的听完此一段经过之后,干枯瘦削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凄凉的冷笑道:“他到底忍不住来了!”
    邱长亨道:“师父莫非认识那人?”
    “我当然认识他!”纪枫慢呑呑的说:“他就是我那个孽子!”
    邱长亨道:“纪轩!”
    “就是他!”纪枫喃喃的道:“他来了,这里就休想太平。”
    邱长亨道:“他莫非想抢夺这岛?”
    “就是这个意思!”纪枫冷冷的道:“主要是在那批宝藏!”
    邱长亨没有哼声,慢慢低下了头。
    纪枫咬牙切齿道:“你的武功一定越过他……只是你没有与人厮杀的经验,要不然你不会在他手里吃这个亏!”
    想到了纪轩对自己所下毒手的情景,邱长亨禁不住兴出了一腔怒火,他脸上浮现着仇恨的厌恶表情。
    纪枫道:“他所施展的兵刃名唤『如意双翅夺』,其中最拿手的一招,名叫『月夜捕流仪』,也就是方才伤你的那一招,等一会我指点你破他这一招的手法,下次再见着他,你就不会吃亏了!”
    邱长亨心情烦恶得很,脑子里充满着矛盾。
    纪家三个人,却分别在自己心内占了极端不同的三个角度,纪枫是自己的师父,师恩如山。
    自不待言,纪轩是纪枫的亲子,却是自己的仇人,他女儿纪潜梅,却又牵着自己内心的情愫……这样的三个人。
    何能以理智区分自处,是以邱长亨深深的为之苦恼。
    冷眼旁观的纪枫,早已窥知了他的心情,其实他内心同样的也在困绕着——长长的叹息了一声,他喃喃的道:“长亨!你可知道我内心对你的期望?”
    邱长亨漠漠的摇了一下头。纪枫冷笑道:“那么我告诉你。”
    邱长亨抬头看着他,下意识的感觉到师父说出的话必将是有份量的。
    纪枫已斩铁截钉的道:“我要你为我除去那个孽手杀了他!”
    邱长亨一惊不胜惶恐道:“这……”
    纪枫怒声道:“为私为公你都该这么做,不遵我命,即为不肖我死不瞑目!”
    邱长亨木然呆思了一阵。点点头恨声道:“好!”
    纪枫道:“这几天来,我发觉到岛风干冽,默察气数,只怕一二日之内即有大故,你的武功已是可应付一切……小九天功外功虽未能全熟,但是口诀已全部教授与你,为师就算是今日死了已无所憾!”
    邱长亨忽然觉出师父语气不祥,不禁心中一动,再看师父脸色白中透灰,显现出前所未见的疲惫与豫。内心不禁实实的浮上了一层伤感!
    纪枫喃喃接道:“你神透华宇,英气蓬勃。正是如日中天,前途不可限量。我能够临终前收下你这个弟子于愿已足!”
    顿了一下,他接道:“这座岛屿正是你未来发迹光大之处,一旦得势莫忘记重建古堡,发扬我『天南派』武学,使成未来武林之砥柱……”
    邱长亨抱拳道:“师父放心,弟子证记!”
    纪枫苦笑道:“你可知,我为了造就你一身絶功,已经破了多年佛祖前许下的杀戒”
    “啊——”邱长亨陡地一呆!
    “这两天你大概也听说了……”纪枫喃喃的道:“古堡里死了两个人——都是我干的!”
    邱长亨神色一凝,吶吶道:“为……什么?”
    “你可看见了?”
    “看见了!”
    纪枫缓缓抬起了一只右手道:“他们就死在我这只手下的……全身灵魄精气丧失殆尽而亡!”
    想到了死者那副苍老的形容,邱长亨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才知道何以自己功力,能在数天之内有了匪夷所思的精进,原来得力于此。
    尽管是纪枫对自已用心良苦,可是这类的成全,却使得他愧于接受,脸上亦显现出不忍之色。
    纪枫冷笑道:“我知道你心里的感受。但是我期望你过甚才甘心破戒,你有了今日这身武功。才能铲除眼前这群无法暴徒。我是不得已才为之!”
    邱长亨苦笑一声,道:“师父对我真乃是恩重如山了,眼前局面,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纪枫冷笑道:“以我所见,那费星斗必然已落在了纪轩手中!”
    邱长亨道:“他死了?”
    “不!”纪枫道:“他不会杀他的。现在他们多半已经找到了地底的宝库,那费星斗诡计多端,必有其求生之道,这人坏透了,你再见到他,得杀且杀,千万不可留他活命!”
    邱长亨方要说话,蓦地听到了一片杂乱叫嚣之声传自室外,他怔了一下道:“这是怎么回事?”
    纪枫枯涩的脸上,带出了微微的冷笑道:“时候到了,你出去看看去吧!”邱长亨方自拿起长剑。纪枫道:“且慢!”
    这一刹间,目光放出凌人的异彩,他逼视着邱长亨,老人道:“纪轩的如意双翅夺。妙在左右如意,你只要守定了中锋不为所惑,然后施展内炁,必可胜他!”
    邱长亨道:“我记下了!”
    纪枫道:“风来顺一干人,无一善者,人人可诛,且莫姑息,速速去吧!”邱长亨应了一声。方待转身。房门已为大力推开。
    进门的是郭美如。,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她手上拿着一面朱胎雕弓,肋边箭壶之内,装满了雕翎长箭,头上扎着一方青巾。
    一见面就冲着邱长亨道:“不好了,有人来了,邱兄请跟我来!”
    邱长亨匆匆随着她步出,只见风来顺之一干手下,人人手持兵刃,叫嚣着向堡外奔去。
    郭美如跺脚道:“费星斗这个老东西也不知躲到那里去了,风大哥叫你快去准备发动水雷!”
    邱长亨一声不哼的向外就跑,一出古堡,就见风来顺,曹三锤,秦无影,焦天化四人站立门下,另有十个持火把的黑衣大汉站在附近!
    风来顺一眼看见邱长亨就道:“费先生呢!”
    邱长亨道:“不知道!”
    秦无影就道:“有人攻岛来了,人还真不少,费先生所设的水雷埋储可知道发动?”
    邱长亨点头道:“我知道!”
    风来顺点点头道:“好吧"这十个人交给你指挥!他们都精水性,你带着去吧!”
    邱长亨答应了一声,带领着十名油绸子衣靠的人向海岸奔进——
    此刻天色已略有明意,东半天泛着鱼肚白色,映衬着海水光亮如镜。
    在微微起伏波动着的海面上,邱长亨猝然发现所来犯的敌船使得他为之一惊。
    来船一共是十二艘,每一艘都是双桅杆的大帆船,船头上全系着一盏孔明灯,另有一盏时灭时熄的红灯用来彼此通讯。
    十二艘大船,在海面上微呈弧形,各自保算一定的距离,慢慢的向着岛岸上泊近。
    速度极慢,像是也顾虑到岛岸上设有埋伏。

(明天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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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6 09:40:4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章 情深情天恨 血债血偿还
    邱长亨带领着十壮汉来到岸边。却见郭美如率领着十数名箭手,已自散开各处?另外谢五湖更率领了二三十名精壮汉子,涉水而立,各人刀剑出鞘,准备随时迎接着意图登岸的敌人。
    双方的势子,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河岸上插立着一排百十根饱受油脂的火把,劈劈拍拍的燃烧着。在此秋日凌晨?更显得气氛肃杀之极!
    邱长亨率领着十名精通水性的小盗来到了河岸,他还记得当日所设计的火药线管埋藏之处,命令小盗掘出来备用!他打量着敌人来势凶猛,本岛方面是否能招架得住,尚还不敢断言!
    十二艘来船之中,有八艘只是漆着黑色的,船桅上飘着红色的旗帜!邱长亨仔细辨认之下,可以看出旗子上绣有“天南”二字,他立刻会意得到,这八艘来船必是纪轩所策划。把天南一派弟子聚结齐全。倾力来犯,至于另外四艘船,看来却是不像!
    另外的四艘船,船身一律是原来木色。不着油漆。式样也不一样,船桅上所飘的旗帜。却是白色的,上面绘制的图案,却是一只黑色的蝙蝠。
    每一艘船上,都伫立着二三十名不等的汉子。灯光。刀剑光。晨曦,海水……交炽成一幅凌人的恐怖图画,那些个活生生的持刀勇士,不知有多少,即将在首次的接触里溅血海水。
    弃尸黄河!昼光渐次的开展着,使得岸上,船上的灯笼火把成了失色的点缀!
    来船终于逼近了。
    眼力好一点的,甚至于都可以看清楚对方船上站着些行么人!
    邱长亨看见正中的一艘白木大船上,有一个灰袍的单目老者。像是对方一个首脑级的人物!
    这人六十来岁的模样。面目黝黑如炭。火眼红唇。虬髯如蜩,那瞎了的一只眼上贴着三角形的一块膏药。只见他大刺刺的坐在一张靠背椅上,面前置有一个方桌,桌子上放着一把碧光闪烁的“九齿八耳大环刀”,另有一盏黑色的雕弓,和满满的一袋箭。
    邱长亭看见了,他身旁的焦天化也看见了。
    焦天化紧紧依偎着邱长亨站立着"风来顺,曹三锤,秦无影这几个人,也都散立在附近,每人脸上。都像罩着一层雾也似的冷酷!
    “我当是谁呢!”焦天化冷笑道:“原来是这个老不死的铁瞎子!”邱长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来船。监视毒方的船只要一入爆炸圈,即可用埋伏的水雷炸他们一个落花流水,虽然身边所站立的同样的是该杀的敌人,可是他必须要使他们双方看来实力相当,这样才能坐收渔利!
    秦无影咬着牙在附近答腔道:“该死的铁瞎子,他也来淌什么混水!”
    风来顺冷笑道:“这个老小子是出了名掌狠心辣,一手神箭更是百发百中,都要防他一防!”
    说话间。那个叫“铁瞎子”的浊目老者,已经霍地站起身来,一手拿弓一手抓箭,他嘴里低声说了一声什么,站在他身边的一个白衣汉子,忽的挥了一下手里的三角令旗,嘴里叱了一声,陡地左面第一艘船快速的切了进来!邱长亨作了一个手式。负责点火的第一名汉子,已经点着了第一根火捻。
    火光一现即隐,也就在此刻对方令船上那个独目老者已然发箭,弓弦一响,那名点火的汉子,应声而倒,却被那独目老者一箭正好射中咽喉。倒毙沙滩。紧接着第二箭。第三箭,各射一人,相继翻倒岸边,独目老者一手神箭,果然名不虚传!
    只是就在此一刹那,第一枚水雷爆炸了,但听得“轰隆!”一声巨响,白浪滔天里,那艘切入的大船,顿时被炸了个粉碎。
    船上人纷纷落水,有的血肉横飞,有的身首异处。侥幸不死的,在水里挣扎着高呼救命!
    持弓的铁瞎子大概已经猜想到对方有水雷埋伏,却未曾料想到这等厉害,一时间为之瞠目变色,却池愤怒到了极点。
    只见他大声喝叱着,身边那个传递号令的白衣弟子,双手交叉着挥动旗帜,下剩的十一艘大船。同时前进。全速向着岸边上袭来。
    邱长亨一声令下,所有的火捻子,全都燃着了,海面上,立时响起了连串的巨雷……
    一时之间,天摇地动。巨浪排空。十一艘大船,立时有半数被击沉海面,在一片人声鼎沸里,下余的五六艘大船,已然抢上了河滩。
    风来顺怒叱了一声,率先迎上去。双方一触即发,遂即展开了一场激战。风来顺首先袭到,他施展了一手燕子三抄水的轻功絶技,起落间快若鹰隼般的已经扑上了主船。
    手持雕弓的栏目老者冷笑一声道:“风老儿看箭!”
    弓弦响处,一箭直奔向风来顺面上射来,却为风来顺大袖一挥把来箭拂落,他就势身子前冲,一口青钢长剑,长虹贯日般的,直向着那独目老者前胸扎去!
    独目老者叫铁中元。早年已是扬名黑道的一名巨寇,所施兵刃“九耳八齿大环刀”。其上招法精湛,大有以一当百的威风。
    这铁中元自从中原无法立足之后,遂即改向海上发展,其手下弟兄诸如“十二小瘟神”者流,武功皆非泛泛,这一股恶势力自从改向海面发展之后,不出一年,在中国南海上已构成了极大的威胁,成了名符其实的海盗集团。
    这一帮子人以“黑蝙蝠”为标志,来往客商船旅,一经提及“黑蝙蝠”三字,无不胆战心惊。
    “天南派”掌门人纪轩决心要拿下青沙堡,才不惜一切,勾结了蝙蝠帮大举来犯?
    铁中元自恃武功高强,经纪轩一拉即合,初未料到盘踞湾岛的一干匪人是什么路数,一口答应,事后知道是风来顺一干强人之后,才不禁有些后悔,可是由于一向自负,又经纪轩许以重酬,才不惜一切予以支持。想不到一上阵,船还未经靠岸,已牺牲了半数弟兄,偏偏被炸的六艘船中,竟有三艘是自己手下船只!铁中元外号人称“海霹雳”。这一下子不禁激发出怒火万丈。决心与对方一争死活!
    风来顺的剑势一到。铁中元左手五指向外一翻,猛的向剑上抓来。这一手自是大出风来顺意外,等到他霍然发觉到铁中元左手上戴着一只黑光闪烁的手套时,才知不妙,只听得“呛啷”一声,剑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风来顺左手一抛。叱道:“着!”疾风中,尖尖五指,直向铁中元前胸上扎来,铁中元冷笑一声,玉钢刀匹练般的划出了一道银光,向着风来顺连肩带腕的斜劈了出去。
    刀光如电,冷气袭人!
    风来顺吃亏的是上来轻敌,一身武功无从施展。眼看着即将溅血对方刀下——陡地人影一闪,一人自空而降。这人在空中的身子极其快捷,起落间已落在了“海霹雳”铁中元。
    来人是焦天化,一身武功不下于风来顺。这时身子方一下落,双掌一合用“童子拜佛”的招式,陡地合掌,直向着“海霹雳”铁中元震击去。
    “海霹雳”铁中元一声厉吼,把递出的刀生生的摆了回来,足下用力一顿,已向岸上扑来。
    风来顺,焦天化一左一右。循着他的背后。猛袭过去,三人前后来到了沙岸——
    是时来船全数泊岸,负责弓箭的郭美如,及一干箭手。纷纷发箭,飞矢如雨,当场射杀了多人。奈何敌人太多,刹息间已有百十名汉子奔上了沙滩。
    涉水迎敌的谢五湖呼啸着奔上,带同一干手下在浅水中迎战着来敌。
    刹时间,现场一片混乱"刀光剑影喊声震天的打杀在一块。
    敌人来犯者足有五百之众。只是中途遭水雷攻击,当场就炸死了百十名。另有近二百里水,只是其中甚多皆通水性,这时相继向岸上泅来。
    相形之下风来顺之一帮有见轴之势。
    邱长亨冷眼旁观,似有削弱敌人一部份实力的必要。当时一声命令,率领着数名精通水性的小盗纵身入水。趋前迎战。海面上飘零一层淡淡的轻雾,东方已然大白!
    邱长亨如龙似蛟的一马当先。首先迎着敌方一名赤膊的大汉。那汉子施展的是一对分水蛾眉刺,显然是一名水中高手。邱长亨认定了要拿此人试一试新得之剑,那人似乎也选择了他为下手的对象。
    彼此一照面之上,那汉子突地扎了个猛子潜入水中,邱长亨忙即伏身入水,果然那汉子一脸凶悍,活似一条巨鲨般的向自己面前游到。
    来人复姓尉迟单名一个龙,在蝙蝠帮也算是一个人物"外号人称“分水牛”,水功极佳,想不到一上来却会碰见了邱长亨这个劲敌。
    “分水牛”尉迟龙的一对峨眉刺由正面刺来,一上一下,一点咽喉。一刺小腹,来得又疾又快,邱长亨向内一收腹,看似被他峨眉刺刺了个正看,其实还差着甚多,他身子就势向下翻了个筋斗。
    尉迟龙心里一怔,足下踹水,陡地欺身而近,想要看上一个清楚,就在这一刹间,邱长亨蜷曲的身子,陡地一个伸展,掌中剑向外一指。
    须知邱长亨此刻功力早已不同凡响,内炁功力固是惊人,掌中剑又是前古神兵,此刻内力一经贯注,顿时显出此一利剑之不同一般。
    尉迟龙但见白光一道,由对方剑尖上匹炼般的暴射而出,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呢!已为剑光迎身而过,顿时间劈为两断。
    浓血把碧绿的海水都染红了。邱长亨对于这口剑的威力大感惊讶,殊不知其本身功力已臻化境地,散花飞枝亦能伤人于百步以外。
    他足下猛力的踹着水。把身子穿了出去,探出头吸了一口气,只见随同自己而来的一行小盗,已与对方多人在水面上展开激战。
    邱长亨有了对敌的经验,一时信心大增。双足在水面上力踹之下,如猛龙过江,海面上激起了一道白线,在对方尚未看清是甚么玩艺的当儿,他已来到了面前,掌中剑飞卷着如经天长虹,刹时间已为他斩杀了六七名顽敌。
    和他同行而来的几名小盗,眼见他如此神勇,倶都吓得呆住了。
    邱长亨一鼓作气的又杀了多人,底速的向岸上游去。
    是时河岸上战况激烈。敌方阵营内由于折损了不少人,现在看上去双方实力相当,正因为实力相差不多,打起来才格外的猛烈。
    被称作铁瞎子的铁中元,一口九耳八齿大锁刀更是霍霍生风,威风八面,在他耳侧一个毛茸茸乱发不修的汉子,施展的是一根“虎尾三截棍”,一经展开,如龙升空,如蛇行波,这人乃是铁瞎子手下最得力的人士之一人称“追魂棍”许捷三。他这根“虎尾三截棍”,迎战着焦天化的一对判官笔,双方打得十分猛烈。风来顺的一口青钢剑和铁瞎子的大独刀打得更烈。另外曹三锤的一口折铁刀和一个黄衣矮子的一双匕首战在一团,大家捉对儿的厮杀着,沙岸上,海水里,到处是兵刃交映的寒光,喊杀声更是惊心动魄。
    邱长亨泅水登岸,跃上一堵岩石。
    一眼就见郭美如以一敌二,手中一对匕首。迎战着两个貌相狰狞的黑衣矮子。两个矮子一望即知是一对孖生弟兄,岁数约在四十左右,兄弟二人每人施展着一口皆如残月的“钩鎌刀”,翻腾纵伏,起落进退,如同一致。
    尤其可观的是,这两个人嘴里所发出的叫嚣怪异之声,令人耳鼓发麻。
    郭美如一对短刀上的功夫虽是不弱,可是在这双矮子的钩鎌刀之下,可就相形见弱了许多,身上多处衣衫破裂,已挂了彩。
    一双矮子似乎贪图着郭美如的美色,是以并未下杀手,借以哄笑取乐。邱长亭虽说不上对郭美如有什么特别好感,但是对方一直关心照顾着自己。却是真的,自然不忍看她饱受凌辱,丧命在这双矮子画。
    二矮子一名刁风,一名刁雨,人称“南海双煞”。和纪轩有点交情,是以请来助阵。
    刁氏兄弟在黑道上是有名的贪财好色"这一次答应助拳,主要的还是垂涎上那批传说的珠宝,虽然自知兄弟二人实力单薄,却也心羹一匙的心意。想不到一上岸就遇见了郭美如那等称心的美女。如以双矮昔日作风。这等絶色美女,必当视为拱璧,那里忍心加害?只以一经交手才发觉到郭美如武功甚是了得。
    刁风一时大意。首先左臂为匕首划了一道口子,这么一来双煞才知道对方厉害,非易与之辈。
    此刻刁风侧面疾滚而进。钩鎌刀由下而上,只一展已勾住了郭美如后背衣边。郭美如猛的一转,只听得“哧!”一声整个腰股间衣服全撕了下来,露出了玉般的肌肤。
    双煞乐得怪声大笑着叫跳不已,随着刁雨的一个疾进之势,钩鎌刀再次的翻出。直向郭美如下体撩来。
    郭美如急怒攻心,羞愤如狂。一双匕首交叉向前一探,呛!一声架住了刁雨的钩鎌刀,可是刁风却由侧面如风而上,一伸手就向她胸间抓去。
    他的手才伸出一半。猛可里。斜刺里暴伸出一道刺目的光,迎着刁风这只手一旋一绞。
    刁风怪叫了一声,那只伸出的左手,吃那道白光一旋绞个粉碎。只痛得他全身打着哆嗦,一连后退了好几步。一交坐倒在地。
    同时间刁雨向后一个疾滚,避出了丈许以外,三个人同时的向来人一打量——郭美如尖叫着道:“邱兄弟——”一时泣不成声。
    邱长亨瞪目向“南海双煞”,冷冷笑道:“无耻之徒,我非杀死你们这两个败类不可!”
    掌中剑一指,白光一道直刺向刁风前胸,刁雨此刻痛澈心肺的当儿,那里还能闪躲,吃邱长亨这道剑源直胸贯入,再次的惨叫一声,喷血倒地而亡。
    同时间刁雨长啸一声,连人带同掌内的钩鎌刀,直向着邱长亨当头落下,快若飘风,一闪而至。
    郭美如惊叫了一声:“小心!”在她想象里邱长亨定然难逃一招之劫,可是事情的发展,却是大大出人意料。就见邱长亨翻出的手掌,向着扑下的刁雨虚按一掌,后者就像撞在了一堵山石上的模样一般,倏地倒弹了回去,碰地一声摔倒在地。
    这番情景固是大大出乎郭美如意料,即是邱长亨自己也有些不知所以然——对于自己的功力匪夷所思。
    刁雨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左手翻处,“哧!哧!”一连掷出了两口飞刀。邱长亨有了几番交手经验,再也不感觉胆怯,掌中剑向外一卷,剑炁暴长如龙,迎着两口飞刀一绞,已断折在地。刁雨顿时吓得神色一变,经验吿知此刻遇见了前所未见的厉害敌人,说不出的内心惊惧,使得他打了个冷战,也顾不得再为刁风复仇,爬起来转身就跑。
    邱长亨纵身而前,大喝一声,道:“吠!”
    刁雨明是败走。暗中早已备好了厉害的杀着,就在邱长亨落下的一刹那,刁雨陡地一个反扑之势,身子猝然翻起六七丈高下,垂直如箭,直落猛坠而下,掌中钩镰刀舞起铠状的一片寒光,直朝着邱长亨顶门上劈来,同时他左掌五指箕开,施展了一手按脐力,凌人的掌力,像是一座山也似的,当头直压而下。
    邱长亨大惊之下,陡提丹田之力,力道贯注倒手,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向上猛挥直出——
    骇人的内功真炁,化成了芒芒的一道剑气,随着他扬起的剑尖暴长如虹,迎着刁雨落下的身子,但听得“喰螂!”“噗哧!”一片杂响!
    空中飘下了一天血雨!
    刁雨连人带同着他那把钩鎌刀从中一折为二,像是两块猪肉似的,叭哒!一声坠落在地。
    邱长亨怔了一下,缓缓的收剑入鞘。
    郭美如惊异无极的目光,直直的盯视着他,简直是吓呆了,邱长亨也没有理她,遂即向山壁纵去。
    他如今功力充沛,无论形之于内外轻各门功夫,皆可见超人造诣,身形纵起,如海鸟翼空,向着崖上一贴,遂即捷如飞猿般的一路猱升直起,刹时间已隐身于峥峭邻峋之怪石之间。
    郭美如忽然惊觉。大叫道:“邱兄弟一慢走一步——”
    一条快速的人影,笔直的垂落在她面前,现出了纪潜梅娉婷的倩影。
    郭美如大吃了一惊,羞怒兼具的道:“你……?”
    纪潜梅冷冷一笑道:“不要脸的东西,我们女人的脸都叫你给丢光了,光着屁股追男人,真不知羞耻!”
    一言惊醒了郭美如,慌不迭的向身上遮拦。
    纪潜梅冷冷道:“现在还遮个什么劲儿——?”
    话声一缀,身如飘风而进,迎面一掌向着郭美如脸上打来。郭美如往左一转,纪潜梅一掌走了空,可是她身子却决若旋风般的飘到了郭美如身边右侧。
    想起了前番陷身遭擒之恨,再加上一点感情的作祟,她对面前的郭美如恨到了极点,当然不可能再手下留情。玉掌一沉。已击中在郭美如左胁下方,指尖一挑,掌力平吐而出——
    只听得“碰!”的一声,郭美如身子就像是皮球也似的被抛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丈许以外,才摔落在地。
    郭美如只觉得眼前一黑,嘴里一阵发甜,一张嘴“哧!”的喷出了一口鲜血。她身子还来不及站起来的当儿,纪潜梅已闪身而进,左足一探,已踩在她心窝上。
    郭美如脸色一阵发青,道:“你……"想怎么样?”
    “我怎么样?”纪潜梅微微一笑——这时她似乎又显出无比的宁静,一双澄波双瞳上下打量着她,冷冷的道:“郭美如,你放心,我不会杀你——可是也不会叫你太好受,更不会叫你这个骚狐狸再去迷人缠人!”
    话声一落,右脚突出,猛力的踢向郭美如面颊,顿时鲜血四溅,一连三脚,郭美如满脸开花,姣好的一张脸,顷刻间血肉模糊,一片狰狞。
    郭美如鬼也似的号着。待她双手捂面站起时,纪潜梅却如同幽灵也似的去了。四下喊杀声依旧,敌人的主力已移向岸滩,沙岸上到处弃置着尸身,断肢。郭美如鬼也似的号着,拼命的跑,她早已忘记她光着身子的那回事了,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发疯的鬼。
    终于,她发出悲嗥的一声长啸,向着峭壁悬崖间投身而坠——
    她的身子在峥蝶的乱石之间中途滚翻了三次。早已怒血飞溅。血肉迷糊,待到坠落海面时,已成了一堆烂肉,海水轻轻的泛出了一片红潮。然后就把她呑没了。
    ※  ※  ※  ※  ※  ※  ※  ※  ※
    这番怒杀群殴,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在双方势均力敌,怒拼生死的当儿,邱长亨一路起纵如飞的已来到山巅树林一他看见了那棵已遭雷殛的古树,出乎意外的是树前种植着几行茶树,还有一片野生的橘子,井然有序的衍生着——这一突然的发现,使得邱长亨心中怦然一惊,犹记得日前来此的时候。情形尚非如此,何以一两日之间,竟然会变成了这番模样?
    他心里想:莫非是地方错了?可是那棵遭雷殛过的参天古树,是絶对不会错的。只是这些茶树,橘子树又是那里来的?看上去分明是栽种了甚久,不似刚栽上去的。
    邱长亨心里真有些胡涂了。他决心要进去察看个究竟,却不知这地方已经过费星斗的阵法部署,所见一切,除了那棵古树以外,全是幻景,障眼法儿。
    邱长亨在外面观察甚久,他一身武功虽高不可测,可是对于武林中罕见的阵法,却是莫明其妙。
    他倒要看看这些茶树和橘子树是怎么种的?
    想到这里身子霍地纵身而起,向着那列茶树落去,不意身子一落下,立刻就觉得眼前景致变幻了一下,再看面前两列茶树,似较先前又长大了一些,枝繁叶茂,蔚然成荫。
    他先前看见茶树行列。是南北向列,可是此刻所见,却又变为东西方向。
    邱长亨暗暗称了一声怪,却见两列茶树之间距离颇宽,阳光高高射下,现出光灿的一条黄金大道,那棵通向宝库暗门的参天古树,正好就在道列尽头。
    这可就有点令他不解了。邱长亨手中握紧了剑,暗忖道:管他的,我就闯过去再说,反正这棵树不义对了。
    心里想着,大步就走。
    足下一动,阵势也就跟着发动,起了变化!
    眼看着那两列丝油油的茶树,刹时之间变为枯萎萧索,万千黄叶,簸簌而堕,随风凋零,渐渐越聚越多,越聚越密,令人视线糊模,眼花缭乱。
    邱长亨这才觉出不妙,他陡地振腕,抽出了剑,光华一闪,使得他胆力一壮!却听得前方一人呵呵笑道:“无知小狗,这一次可是你自投罗网,怪不得老夫心狠手辣了!”
    黄叶旋舞中,就见两丈以外站立着一个苏衣老者,一身道家装束,腰系长剑,头戴星冠!
    等到邱长亨认清这人面颊时,不由一阵怒血涌翻冷笑一声道:“原来是你。”
    这人正是纪轩,凌光四射的一双瞳子里,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闻言之后,他朗笑一声道:“你的一切。我已尽知,我以为你已摔死,想不到还活着,这一次我看你是来得去不得!”
    邱长亨这时只觉得眼前狂叶随风乱舞,令人视觉不清,倒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对方既是一派掌门人,又有前车之鉴,自当特别谨慎防范。不能丝毫大意。
    他冷冷道:“纪轩,你身为一派之长,不思振发你纪门武功,居然外图不轨,内存不孝,莫非就以为天底下无人能够对付你么?”
    纪轩神色顿时一惊,紧接着冷哼了一声,面目益加的显得凌恶十分。
    邱长亨见他一时无言?只以为他心存愧疚,不禁激发一腔正义,晓以大义的道:“令尊纪枫太翁,被你囚禁石室,多年来形同囚犯,你又居心何忍——”叹息一声,他又接下去说道:“……如非我一时路过,激发恻隐之心,只怕他老人家已为你折磨而死,对亲生父亲,尚且如此,纪轩,你的良心何在?你也太狠心了!”
    纪轩那张黄焦焦的脸,刹时间变的苍白!
    他两只手紧紧的互撞在一块,发出一阵“克!克!”的骨响之声。
    “果然是你……”他直视向邱长亨道“……好。我去想马上杀死你的,现在却要破格为多活几天了……我只问你。那残废老儿现在那里?”
    邱长亨听他竟然对自己父亲如此称呼,不禁内心大怒,大吼一声,陡地腾身而起,掌中剑划起一道长虹,向着纪轩当头劈落而下。
    纪轩十指交叉着,在前胸一盘,立时冒出了一阵白烟,弥漫的白烟,掩饰住了他的身形,使得邱长亨一剑落空!原来这个阵,是费星斗的杰作"名唤“浮光七杀阵”,其用意原是用以防止宝窟被人覆,阵内三吉三凶即三明三暗,虚实莫测高深。
    主持阵法之人,只要熟知阵理,经费星斗传授入阵步法,自能总操全局,进出自如!
    费星斗原可借此阵法对付纪氏父女,不意纪轩父女聪明絶顶,以纪门死穴手法加诸费星斗,使得他不能半点藏私,受尽委屈,痛苦万分,却是无可奈何!
    纪轩眼看着大批宝藏已在握中,费星斗一上来已吃自己拿住,无能为力,而自己方面铁瞎子等正在与风来顺一干人作殊死战,全胜在望,好不欢喜,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纪枫逃脱的那件事。
    这件事看似无奇,实则关系重要,万一由纪枫嘴里张扬出纪轩之种种逆行,势将遭至武林耻笑。
    说不定激发各门派联合为敌也并非无此可能!
    所以纪轩对于父亲下落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纪潜梅却已经猜出了与邱长亨定有关联,纪轩正自后悔不该上来就冒失的把他打落悬岩,父女二人都认为邱长亨一定死了。
    那里想到邱长亨命不该絶,坠落之处正是一处海口,以邱长亨之精湛水功,自无丧生之理!
    现在纪轩再由邱长亨嘴里证实纪枫确实为他救出,一时触发隐痛,埋下了更多凌厉的杀机。
    邱长亨一剑落空,却陷身于一片白烟之中。
    他目迷烟雾,虽不辨眼前情景,却感觉出身侧左方似有人快速欺近!邱长亨忆及师父拿的一手“金雀亮翅”,蓦地一个侧转。掌中剑不待来人下手,先自向外一剔,“刷!”挥了出去!这一招妙在突如其来,发招人出招奇快,而且在出招之前,使对方丝毫也看不到些许端倪。
    果然这一剑生了效果,纪轩作梦也想不到对方居然有洞察入微神奇功能,剑光在纪轩身子一个倒翻之势里,划出了一道弧形的白光!
    纪轩的退势不谓不快了,可是左肩头上仍吃邱长亨剑尖扫过,留下了一道不浅的血口子。
    邱长亨一剑走空,又自失去了对方的踪影!
    他知道自己不谙破阵之法,如瞎胡乱闯。反倒不妙。干脆以静制动,以不变来应万变的好!
    邱长亨这一念之智,果然暂时解救了自己一步危难,纪轩一只手抚按着伤处,另一只手拔出长剑,正图发动七杀阵势,见状不由呆了一下,只恨得牙关紧咬,一偏头,却见费星斗立在第七棵茶树之下,似乎等待着也要发动阵势模样!纪轩心中一动,纵身而前道:“这人你可看见了?”
    费星斗道:“看见了!是姓邱的小杂种!”
    纪轩道:“你能应付他么?”
    费星斗冷笑道:“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纪轩点点头道:“好,这个人就交给你了,我去去就来!”身形连闪,已遁出阵外。
    费星斗目视看他背影冷冷一笑,暗道:“你先休得意。等我先杀了姓邱的小狗崽,再对付你们父女两个!”想到这里身子一纵,现身而出!邱长亨乍见近前步出的人竟换了费星斗,不禁心中一怔。却见费星斗一只手由袖内取出了一个银色小铃,执在手中叮铃铃摇动了一下。
    顿时之间,天摇地动,狂风大作!邱长亨不知全系幻觉,一时大惊,大吼一声:“费老儿,你纳命来吧!”身子蓦地扑出,腾身而起,他身子在空中的一刹那幻景全消,可是一落下的当儿,又觉出天摇地动,一如前状一看费星斗一副潇洒样子,手持银铃,立在另一棵茶树下,频频向着自己点手相招!
    邱长亨这时但觉得天旋地转,简直站立不住,却见面前的费星斗一伸手,折断了当头的一截茶枝,顿时间就在邱长亨当头顶上响了个震耳的霹噩!虽系幻觉,可是当时在邱长亨的感觉意思里。却是和真的感觉一般无二!这声霹雳,使得邱长亨立脚不牢,仰面翻了个跟斗!
    此一刹那,费星斗右手扬动,却自袖口内飞出了两枚白色纸球,正系此老精制的炸药球,一时霹雳连声,真假相错,蔚为大观!
    炸药威力自非寻常,又当邱长亨无暇分神之际,一时间使得他身上多处负伤,衣衫破碎皮开肉裂,邱长亨打了个滚儿,站起一边。
    斜刺里但见费星斗飞快的纵身而近,他看一的银色小铃,蓦地在邱长亨身边一幌,“叮铃铃!”一阵脆响。邱长亨顿时感觉到一阵天摇地转,费星斗怪叫了一声,掌中的那枚铜铃,霍地向着邱长亨头上砸到!
    邱长亨感觉到四方土崩石烂,彷佛整个山谷即将倒塌了下来,同时好似双脚陷入裂缝,整个身子向裂开的隙缝间跌落下去,此时此刻,正是生死存亡难以自持的当儿,那里还会防到费渥斗会有此一手!当时只听得“叹!”的一声,吃这枚钢铃正好打在前额之上,顿时之间皮开肉裂,血浴满面。
    费星斗面目一刹间变得极为狰狞,钢铃一起,叮铃铃摇动更急,邱长亨一瞬间,似觉出面前的费星斗幻化成无数人影!这无数个费星斗,每人各拿着同样的一个银色钢铃,环绕着自己。纷纷的摇动着,一时铃声震天,响遏行云——同时间,那双蹈入地缝的双足,更似被人大力的向下拉,他不得不分开双手用力的扶持着身边的树干挣扎着欲向上拔!“浮光七杀阵”已经在费星斗的全力催促下,完全发动,果然是厉害之极!就在邱长亨备极困扰。无力应付的当儿,费星斗手上的钢铃,陆续的又攻击了他背,胸,腹,项各处要害!那枚钢铃体积虽然不大。但是钢质极厚,份量亦沉,四周铃缘锋利如刃,既可作锤,又可为刀,确是一件少见的攻击兵刃!
    费星斗满以为一出手即可制邱长亨于死地,却不曾料到邱长亨如今内卖力已臻极境,以费星斗那身武功,想要制其死地,简直是不易。
    尽管如此,邱长亨在他的攻撃之下,也不胜狼狈,状若血人!
    他掌中剑在忿怒之中,一连挥出数剑,只是所砍中的费星斗,皆是虚无缥渺的幻影!
    满天都是费星斗进攻的身影!满耳都是噪杂的铃声!邱长亭尽管是功力极境,无奈身陷阵内,所视所闻皆是幻景,费星斗以逸待劳,连出杀手,七杀阵威力大施,时间一长,任邱长亨铁打的汉子也是当受不起,眼看着邱长亨即将精耗力竭,听任费星斗任意割宰的当儿……
    蓦地阵内响了一声霹雳!邱长亨忽然觉出天摇地动忽然中止,却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长身玉立的少女由侧面极快的切身而入,邱长亨方自认出了对方是纪潜梅!
    纪潜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向外用力一扯,足下移宫换位已变换了一个位置。
    刹息之间,邱长亨已感觉到所有噪音幻景,全数消失,自己正立身在一片山石土丘之间——
    费星斗神情惊骇的立在丈许以外,手中兀自持着那枚用以攻击的银铃,这时见状,回身就跑!
    邱长亨已把他恨入骨髓,那里容得他就此而遁,嘴里一声叱道:“姓费的,那里跑?”
    随着他出口的话声,身子怒鹰也似的拔空而起。起落间已扑到了费星斗背后!费星斗惊得怪叫了一声,猝然转过身来手中钢铃再次用力向邱长亨脸上砸去!
    邱长亨冷笑中,掌中剑蓦地一展,血光乍现,已把费星斗持铃的一只手,齐腕斩落在地,同时他的一只左手已结实的抓在了费星斗脸上!
    费星斗方自惨叫一声,不及发话,在邱长亨五指力收之下,那颗人头就像是豆腐做成的一般,刹时间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邱长亨的一腔怒火,在杀死费星斗之后,并未完全平息,他渴望着还要找到纪轩一拼生死!
    陡然回头,纪潜梅面有泪痕的顾盼着他,她手里拿着一根已经折断的黑色旗帜,显然这根旗帜,正是控制“浮光七杀阵”的一面主施,此刻被纪潜梅拔起,阵势也就自然而然的破了,费星斗也正因此张慎失措乃至丧命!
    邱长亨冷冷一笑,抱剑道:“多谢姑娘搭救,请问令尊现在何处?”
    纪潜梅嗫嚅的道:“他……”忽然眸子一红,淌下两行泪来!
    邱长亨一惊道:“他怎么了?”
    纪潜梅喟然轻叹一声,道:“他去找我爷爷去了,你快去吧,也许去早一步,还来得及!”
    邱长亨大吃一惊,大步就跑,纪潜梅忽然上前拉住他一只手道:“你……带着我爷爷快走吧……愈远愈好……还有,你得答应我,不许杀我爹爹——”邱长亨怔了一下,心中怒火中烧。
    那里还管得许多,用力一挣,已推开了纪潜梅的身子,纵身如飞,一路向岭下狂奔而去!
    纪潜梅呆了一下,循着邱长亨的背影疾追上去——
    ※  ※  ※  ※  ※  ※  ※  ※  ※
    房门乍开,纪轩鬼影子也似的闪身而进!
    室内一角,纪枫盘膝趺坐,他面色显得异样的憔悴,当他目光接触到进来的人是纪轩时,显得微微一惊,可是立刻就又回复了平静L
    父子相见,并没有丝毫亲切之情,反之,彼此瞳子里所泛出的光芒异样的凌厉。仇视,而充满了令人股悚的隐隐杀机!
    纪轩脸上的怒容昭然若揭,他一步步的向前逼近,直接走向室中站定——
    他所站立的地方,正是进出之中,要想防止像纪枫这样的一个残废进出,实在是极其的轻而易举。
    良久,纪枫才开始说出第一句聒——“你到底是来了,”
    他慢呑呑的道:“我算计着你也该来了!”
    纪轩朗笑一声,道:“老顽固,任你孙猴子跟斗十万八千里,可是到底你翻不开如来佛的手掌的!”
    纪枫苦涩的一笑,道:“你打算我会向你讨饶,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纪轩面色一沉,道:“那么你是想死了?”
    咧嘴一笑,纪枫异常凄凉的道:“不错。我是有这个意思!”
    纪轩灰白的眉毛往两上方挑了一下,
    冷冷笑道:“我不信,莫非你甘心情愿把你多年苦练的武功埋沉地下?不!你不会这么做的!”
    纪枫凄凉的点点头,把头垂下来道:“你说的不错,我是不会这么做的!”纪轩“哼!”了一声,道:“好吧'看震我在血统上多少有点关系,我们不妨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纪枫头也不抬的淡漠问道。
    “你一定会愿意的!”纪轩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道:“你把小九天功外神功十七字真诀传掇给我,我就网开一面,饶你不死!”
    纪枫量抬头注视着他,摇摇头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话?”
    “你非相信不可!”
    “为什么?”
    “因为……”纪轩冷笑道:“你别无选择!”
    纪枫发出了冗长的一声叹息,道:“你错了!你以为我此刻死不得?”
    纪轩怔了一下——
    纪枫接下去道:“我已经找到了传人,现在可以随时撒手了。”
    纪轩霍然一惊,挑眉道:“是谁?”
    “邱长亨!”纪枫吶吶道:“就是被你打落悬岩,但是并没有死的那个人……他是我得意的弟子,如今武功会在你之上……哼哼!”
    “原来是他……”纪轩笑了一声。
    纪枫道:“你笑什么?”
    笑为一顿,纪轩长眉双挑,狰狞的道:“你那位得意的弟子,如今已为我困在阵中,我说一声死,他就不能活……老狗,你的心情白用了……”
    说到这里,忍不住仰天狂笑了起来!纪枫突地一呆,神色猝变,他全身一阵发抖,伸手指向纪轩道:“这……是真的?你……”
    纪轩那里答理他,他总算找到了取笑奚落纪枫的机会,放声的笑,恣意的笑,一时声震屋顶!
    笑声使得纪枫难以抑制的痛苦,他的脸色一阵铁青,全身就像秋风里的枫树那样剧烈的颤抖着。
    在他思及邱长亨的安危时,内心浮上了深深的恐惧感觉。
    邱长亨在他的心目中无异占据看极重要的地位,如果说他有了什么意外,纪枫的一切苦心都白费了,那才是他真正的致命伤痛,忍受不了的!
    纪枫再也忍不住,发出了凄厉的一声怒啸,随地一掌直向着纪轩直劈了过来!虽说纪枫已是个十足的残废,可是他双掌上的功力却是了得!
    纪轩无防之下,护身的游潜,顿时被父亲的陡然掌力震散,他身子剧烈的摇动了一下,只觉得嘴里一阵发甜,由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纪枫一掌得手,蛇也似的窜了过来!他伸出一只手,直向着纪轩小腹上抓来。这一次纪轩自然不会再让他得手,他身子疾滚如浪,飞快的围绕着纪枫的身子快转着,纪枫跟着他快转。
    两个转动的人影,就像是两团旋风,一个是外圈,一个是内圈,一个用双腿,一个是用肚子。
    纪枫当然追赶不上。时间一长。较诸纪轩可就落后了许多!
    这是纪轩苦思之后,想出来对付纪枫的妙法,果然灵验无比!
    渐渐的纪枫转动的身子慢了下来,而纪轩飞快的双腿,就像是一双转动的车轮,愈转愈快,疾如旋风……
    最后纪枫不再动了。
    纪轩发出了凄厉的长笑之声,一只手掌剑也似的刺了下去,正正的刺中纪枫前胸。
    这种“铁手穿墙”功夫,他练之有年,已具有十足的功力,一时之间怒血飞溅,纪轩的这只手,有如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深深的插进了纪枫的胸腔!拔出了那只血腥的手,纪枫的一双凸出的目珠,像是要脱眶滚出一般模样。
    纪轩沉思着,像是失去了人性般,狰狞的道:“老狗,到阴间打官司去吧!”
    纪枫蓦地张咀,喷出了大股的血,像是一阵血雨似的,喷了纪轩一头一脸……纪轩被这阵血雨喷浇得打了个寒颤,可是他却再也没有勇气第二次下杀手了。
    他狞笑着夺门奔出——就在这一刹间,窗扇被一股巨大的力道震碎而开——邱长亨破窗而入!这一切乍入他的眸子之后,使得他大吃了一惊!
    猛的扑向倒卧于血泊中的师父,纪枫伸出的血手却指向奔向门外纪轩的背影。
    邱长亨痛苦的唤了一声:“师父……”
    他再顾不得说一句话,就飞身追出去。
    ※  ※  ※  ※  ※  ※  ※  ※  ※
    海岛上到处都在厮杀着,兵刃的寒光交炽着近午的烈日,腾散着浓厚的杀机。到处都有人在吶喊着。到处都有血!都有尸首,惨不忍睹!
    纪轩在前,邱长亨在后,二人一逃一追,转瞬之间,已奔上那片乱石山岗。前行的纪轩陡地向地面上一扑,邱长亨像是一只饿虎般的扑了上来!可是他的身子将下未下之间,地面上的纪轩陡地侧身打出了一件暗器!
    “嗖——”一股尖风,破空而至。
    邱长亨见是一截银光闪烁的钢镖。他振腕出剑,其势极快!宝剑迎着了钢镍,“哈啷!”一声砍个正着!那支镖显然并非常镖,在邱长亨的剑锋之下,突地支解而开,一变为三一……同样招式的三枚银镖,齐向邱长亨身上聚集猛飞而来!
    邱长亨陡地忆及纪枫所授的空中搏杀絶技,当下双臂一分,凌空打了一个跟斛,三支小银镖紧紧擦衣而过,邱长亨空中下扑的式子异常的猛烈!
    纪轩先已吃纪枫内功掌力所伤,已觉得中气有些不继,这时见状心中一乱!他双掌猝提真力,施展出“碎石鹰爪神功”,陡地向邱长亨两肩上抓去。
    双方的式子同样的猛厉,就在纪轩的双手方自抓上了邱长亨两肩上的刹那之间,他已感觉得自己的十指,已然穿破了对方的肌肤深深陷入——
    此时此刻,只要他再加上几分力道,足能使邱长亨肩骨尽碎,授首听命。然而,似乎是慢了一步!
    事实上邱长亨却是甘心情愿的挨受他的双手一抓,却未曾料想到这一抓之力,竟是如此之重!可是这一刹间,他却也同时施出他的“凌空七杀”毒招之一“云中雷”,一头直向着纪轩前胸上撞过去。“碰!”撞了个正着。
    纪轩如何再能当受!顿时间胸骨尽碎,蓦地大叫一声,七孔穿血而亡。他紧抓住邱长亨两肩上的双手,扯下了两片肩衣,身子一连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就不再动了。
    邱长亨怔了一下,有些出乎意外,他虽然杀了这个元凶大恶,可是心情却并不开朗!
    想到了师父的死,他不禁悲从中来,瞳子里迸出了两行泪水!
    树梢间飞快的掠下了一条人影,落地之后现学纪潜梅窈窕的身影。
    她那双过度惊愕的眼睛,一下子已经发现了父亲倒卧在地上的尸体,顿时间娇躯颤抖了一下。
    说不出的惊,怒,仇,恨,悲痛与伤感,那种眼神儿很快的移向邱长亨身上!
    邱长亨变得木讷讷,他说不出一句话!
    说一句话也是多余的!
    纪潜梅深深的向他一瞥,然后垂下头,她站着的身子,慢慢佝偻着,坐下来。
    几滴晶莹的泪水滴落下尘埃!无限的内疚,刺痛着邱长亨,他慢慢走过来,吶吶道:“请你原谅我……我不得不……”
    纪潜梅霍的抬起头,道:“你没有做错……我父亲他是罪有应得……连我也不能例外!”
    说着她跺了一下脚,蓦地掉头就走!邱长亨追上去。道:“你上那去?”
    纪潜梅回过头冷笑道:“要你管?我想死!”
    突地狂奔而遁,邱长亨大吃一惊猛追下去!纪潜梅施展出轻功,倏起倏落,直向山岭顶上奔进,邱长亨却是一步也不肯放松,极力追近。
    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在踏上顶峰的第一步,纪潜梅忽然转过身子,一口雪亮的短剑,突地亮鞘而出,逼得邱长亨后退了一步。
    “姑娘你!?”
    “你管不着!”纪潜梅落泪笑着道:“我是纪家罪人,你是纪家的恩人,我就是为纪家死,你就为纪家活着吧!”
    邱长亨一怔道:“这是什么话?”
    “唐伯虎的古画!”
    她嘴角牵动了一下,露出了两排如同编贝似的玉齿。一只手轻轻抬起,摸着了悬挂在前胸的一枚月状的美玉……那块玉不久以前还挂在辽东王后遗体的前胸,现在她占有了。
    邱长亨当然认得,却了然不以为忤,反倒觉得十分的相衬,美极了,也只有她这样的美人,才配享用这等的美玉!“你认得这块玉吧?”
    “认得……”
    “那就算是我最后的一个请求吧!”纪潜梅浅浅的笑着,含有些许的感伤意味,道:“就送给我吧,让它永远留在我身上。就像那个辽东王后一样的……”
    邱长亨意识着将有不测……
    果然纪港梅掌中短剑已扫过了咽喉,剑芒一闪即逝,哈哈的收回了鞘内,快到邱长亨来不及看清她伤在那里,纪潜梅的身子,已倒翻着,直向万丈悬崖处堕落下去。
    下面是无边的碧海,人落下去,如苍海之一粟,遂即消失无踪!
    ※  ※  ※  ※  ※  ※  ※  ※  ※
    海岛血战渐趋于平静。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几只海鸟鸣叫着舒翼落向沙岸,惊异的注视着沙滩上的那多个人类的尸身。
    到处都是血,到处都是人尸!
    似乎岛上已经没有一个活着的人了,当然除了他——邱长亨以外!
    他由沙滩上欠身坐起,状若血人,他已经记不起自己杀了多少人!
    总之,那只持剑的手,感觉说不出的酸疼!直到无人再杀方止!
    像一场恶梦!但确是事实。
    犹记得他锋利的剑身斜着划出去,劈中风来顺的右肋,怒血飞溅中,使他身体一挥为二,结束此一代恶枭的丑陋生命。
    更不能忘怀的是那一剑——
    “苍龙出海”的势子,暗藏着师授的“两分秋波”——
    那一剑漂亮极了,那一剑划开了焦天化的喉管——
    他甚至于还能体会出焦天化临终时的一瞥,目光里含蓄着岂止是惊异?简直近似于钦佩……
    还有很多值得细想回思的絶招——
    铁瞎子死得最寃枉,他是误死在自己得力同伴的判官双笔之下的……
    “追魂棍”许捷三的尸体不离邱长亭足前一丈,他是最后一个死的……
    邱长亨还记得两个人在沙滩上扭打纠缠的惊险场面,至于如何杀死他的,却是不清楚了。
    现在他回想起来。那些杀人的片段,每一件都令他心惊胆战,毛发悚然!太阳斜挂在西半天——
    犹记得大战开始之时,正是日出前后,结束的时候,却是日落时分——
    好长的一天!
    ※  ※  ※  ※  ※  ※  ※  ※  ※
    经过了一番修饰打扮之后,纪潜梅看上去一如生前一般的美艳动人!
    她的尸身静静的停放在她祖父的尸身旁边,身上穿着属于帝王家专用的金缕长衣,二人的尸身和辽东王后并列在一起。
    经过一番苦思之后,邱长亨决定这么做,这是他一生最敬最爱的两个人,他不忍片刻离开他们。
    纪潜梅一如所愿,享有那一块美玉,闪烁的玉光和她美丽的面容交映成辉,加以她那一身“金缕玉衣”,使得她身侧那个真正的王后,霭然无色!
    邱长亨对于满窟的珍宝不思染指,却独独舍不得这两个人,虽然纪枫生前对于这个忤逆的孙女一度寒心,可是邱长亨碓信纪潜梅临终前的澈悔,以及所为,已足足可以洗涤她生前的罪恶!
    他由气孔里翻出去,慢慢浮升水面!未来的事情还多的是,他必需振作一番,打起精神使得中落的天南一派武功,再次发扬光大,光照武林。
    (全文完)
    7649715中华武侠小说群  未来OCR,一校,2024年07月12日13点24分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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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8 15:18:05 | 显示全部楼层
感谢分享珍惜资源,校录辛苦。文中有几处“七首”,应是“匕首”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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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8 21:40:52 | 显示全部楼层
燕南天 发表于 2024-7-18 15:18
感谢分享珍惜资源,校录辛苦。文中有几处“七首”,应是“匕首”之误。

感谢,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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