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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骏河城御前试合(第八幕、疾风阵幕斩)作者:南条范夫,翻译:萧云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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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4 17:27: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八章·疾风阵幕斩

第八章、其一

“今晚跟我换班,由我来值班守夜吧!”修次郎的语气里透露着一股不寻常的味道。小村源之助狐疑的抬起眼,反望修次郎,对方却瞬间移开视线,

“佐伯,有什么不对吗?”
  
“嗯,事后再告诉你,总之,今晚你先和我换班,由我来守护主公,你去看管藏书库吧。”  
  
于是,源之助来到上司面前,以牙齿痛,担心自己会因此发生失误为由,请求能让佐伯修次郎代班担任宿卫的工作,结果立刻获得了准许。到了亥时(晚上十时),修次郎立刻进入宿卫室,与他一起担任守夜工作的伙伴是进藤武左卫门,他是神道流的枪术高手,所以特别被准许手持短枪值勤。进藤虽比修次郎年长至少十岁以上,但因为进入藩内奉公比较晚,所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两人只是轻轻以眼神打招呼,就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来。

宿卫室隔壁是间约十叠大小的休息室,再过去就是主君忠长的寝室,约莫过了三十分钟,忠长进入寝室,然后一如往常传来大发雷霆,音调尖利的单音节吼声,两声、三声,尖锐的吼叫不断持续着,监管中间隔着一间休息室,依旧清晰可闻,又过了一段时间,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透过细微的动静还是能够察觉到,南侧走廊上的纸拉门被静静的打了开来。有三名女性一起进入寝室里,之后,其中两名女性又走了出来,留下来的那名女性,不用说就是今晚侍寝忠长的人。
  
这种时候,负责夜晚宿卫的藩士们基本上都会将头转向忠长寝室相反的方向,身体正对着外面,姿势端正的坐着,并万念皆空——这也是基本的态度,大部分时候,并不会有任何声响传到他们的宿卫室来,顶多是忠长在侍寝女性的陪伴下到厕所去一下,除此之外就只剩一片夜深人静。不过,有时寝室也会传来忠长锐利的声音,虽轻却非常严厉,这当然是侍寝的女性做了什么让主君忠长不高兴的事,所以在忠长的怒声之后,也都会听到女性充满恐惧与羞耻的细微声音。
  
这时,负责宿位的藩士就会互相眼神交汇一下,有时露出苦笑,有时则色眯眯的半闭着眼睛。不过,即使整夜没有发生任何状况,他们毕竟都是年轻的武士,因此当侍寝的女性走进房里那一刻,他们还是难保不会心思紊乱,甚至在脑海里想象着妖艳的画面,只要仔细观察他们的表情,一定会看出他们内心非常动摇。
  
不过话说回来,这一夜修次郎的表情变化绝对称得上是异常。从他明白侍寝的女性独自一人留在忠长寝室的那一刻起,修次郎紧握在膝盖上的拳头,就不断用力着,甚至已经在抖动,而紧咬住嘴唇的牙齿也微微发出颤动的声音,两眼还充满血丝,额头上更是慢慢的渗出汗水来。一旁的进藤当然不会没发现他的异状,只是进藤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修次郎的异状,因为非常不可思议地,就连进藤也感到极度焦躁与亢奋,全身的注意力似乎都贯注在主君的寝室里。

突然间,两人同时霍然起身,转身面向朝着寝室的那扇纸拉门,还不约而同的单膝跪地摆出备战的姿势,“混账!”原来,他俩听到了忠长骤然响起的怒骂声,以及连接寝室和隔壁休息室之间的纸拉门被粗暴打开的声音,也直到这时,进藤和修次郎才头一次注意到彼此令人生畏的面貌;不过,两人都认为,这是因为对方听到主君寝室发生异状,身为宿卫的武士理所当然流露出紧张情绪的缘故。

进藤手握短枪,并将枪放在竖起来的左膝盖上,修次郎则是左手握住胁差的鞘口,右手抓紧了刀柄,两人都感受到彼此充满可怕的杀气,因此试着出声安抚对方冷静下来,但不论是谁,却都只能微微颤动着嘴唇,完全说不出话来。隔壁休息室传来追逐的凌乱脚步声,事情果然不对劲,但除非是主君下令,否则依规定,宿卫绝不能擅自打开面向寝室的纸拉门,因此两人只能任由紧紧握着短枪与胁差的手不断颤抖着,并拼命盯着纸拉门,然后一寸、两寸地慢慢往纸拉门方向靠近。
  
就在此时——“有人入侵!来人啊!”突然传来巨大的喊叫声,但令人意外的是,声音并非来自隔壁充满山雨欲来气氛的休息室,而是远在寝室更北侧的藏书库附近,接着又从四五个地方传来怒骂声,瞬间划破夜晚的静谧空气。同时传来人们奔跑的声音——到底出了什么事?正当进藤和修次郎面面相觑时,似乎有人撞上了眼前的纸拉门,不但发出巨大响声,纸拉门也瞬间晃动了起来。

“喝!”纸拉门的震动还没有止息,进藤的短枪已经闪过一道白光,直刺向纸拉门正中央,悲鸣声与拉门错位的声音同时交叠在一起,紧接着一个双手被反绑在身后,一丝不挂的的少女朝着宿卫室的方向颓倒下来!她苗条白皙的裸体被鲜血染得比红山茶花还红!进藤赶紧往后退避——

“糟了!”进藤在心里喊了一声后,立刻像鼓虫般无声的推到房间一角,并手持短枪依旧采取备战姿势,因为他直觉感受到,如果自己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话,修次郎的胁差可能会往他的肩头砍下来,察觉异状的五六名藩士纷纷跑进宿卫室,“千草小姐!”修次郎抱起倒地的赤裸少女大喊,而站在一旁苍白脸上浮着青筋的忠长,只是一动不动,俯瞰着这一幕。


第八章、其二

事情的来龙去脉,表面上看起来还算能让人理解。原委就是千草虽然被派来侍寝,却始终不愿宽衣解带,激怒的忠长强行把她剥得一丝不挂,又用衣带把千草双手紧紧反绑在身后,按倒在被褥上就要强暴,千草奋力挣脱了忠长的挟制,挣扎着跳起,逃进了隔壁休息室,小村源之助恰巧在藏书库附近看到可疑人影,于是他一方面大声喝问,一边和同伴一起追过去,并一刀砍了对方。而听到这阵骚动的进藤武左卫门瞬间以为主君面临危险,于是隔着纸拉门一枪刺出,刺中千草。
  
“我认为潜入藏书库的可疑人物很有可能与侍寝的女子互通,意图对主君打人不利,所以我才会出手……”面对监察官渡边监物的讯问,进藤非常明确的这么说。

“隔着纸拉门用短枪,万一不小心误伤到殿下,你打算怎么办?”渡边继续追问,不过进藤却自信满满的回应说:“恕在下无礼,在下的枪术乃是神道流枪法,‘阵幕刺’是敝流秘传的奥义之一,绝不会有您所说的‘万一’发生!”

“哦,原来是阵幕刺,我之前也曾听说过……”渡边露出敬佩的眼神,同时点点头,至于佐伯修次郎,似乎因为惊吓过度的缘故,只是不断喃喃自语着,根本讲不出个所以然来。尽管他是田宫流拔刀术的高手,但事到临头却吓得腿软,说到底,和进藤比起来,他还是太嫩了……长官们像是嘲笑似的,在背后窃窃私语着。
  
“佐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把详情告诉我,”源之助看不下去别人对修次郎的冷嘲热讽,因此逼问着修次郎,“我要杀了进藤!”修次郎突然说了这句话,接着便向源之助吐露令人意外的事由。原来修次郎和千草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互许终身,所以当千草听到忠长要她侍寝时,立刻坚定的告诉修次郎:“我绝不会让殿下得逞的!”
  
“可,如果殿下强要上你,你又如何?”  
  
“真如此的话,我就咬舌自尽。”  
  
“千草小姐,谢谢你的这份心意,既然你有这样的决心,那么我修四郎也绝不会让你一人独行,我也会跟你一起死的。”
  
“咦?”

“当你被召唤侍寝的那天,我会负责当晚的宿卫工作,到时候如果殿下真的硬要强迫你的话,你就尽管逃到宿卫室旁的休息室来吧,我会在殿下面前杀了你,然后自杀!”

于是千草抱着必死的决心进入忠长的寝室——但在这之前,千草不知何故,突然心生不安,就在走廊上向陪她同行的资深侍女确认道:“请问今晚是由谁负责守夜呢?”当听到是进藤武左卫门和小村源之助时,千草胸口像被人重重敲了一记,她以为修次郎发生了状况,无法和人换班守夜。后来,她为了逃离忠长的魔掌,果然跑到隔壁的休息室去,却不敢打开宿卫室的纸拉门,

千草担心,既然修次郎不在里面,那么一撞破纸拉门,必定会被进藤和小村看到她赤身裸体,双手还被反绑身后的耻辱模样,出于少女的羞耻心,千草不敢撞破纸拉门,只好不停地乱跑,打算到最后无处可逃时便咬舌自尽——没想到,当她正死命闪躲忠长的追逐时,却隔着纸拉门被短枪深深刺中她的左乳,枪尖切开乳头,刺穿心脏,千草惨死当场。
  
“既如此,那你为什么不当场砍了进藤,为千草小姐报仇?”源之助又继续追问着。

“当时我确实是想立刻砍死他,可那家伙突然倒跃了两间那么远,还摆出了备战姿势,加上千草正撑着最后一口气,抬头望着我,所以我忍不住抱起了千草。进藤那家伙,我绝不会就此饶过他的,我一定要杀了他!”


第八章、其三

听到进藤回答自己的招数是“神道流秘传阵幕刺”时,渡边监物会忍不住睁大眼睛点头表示敬意,其实是有理由的。顾名思义,阵幕刺是战争时,趁黑夜潜入敌人阵营,或是趁混战之际冲进敌将的本阵,然后用枪隔着阵幕刺死敌将的枪术,是神道流的绝招之一。神道流枪术的开山始祖虽是撷取饭筱长威斋流派长处的饭筱若侠守盛近,不过他的儿子盛信和孙子盛纲也都是枪术无双的知名高手。注:饭筱长威斋即是被誉为日本兵法中兴之祖,日本兵法三大源流之一“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创始者,本名饭筱家直。

阵幕刺就是盛信和盛纲父子在战场上无数次战斗中摸索创制的杀人绝技,要隔着阵幕刺中对面的敌人已是极难,还要从阵幕里的数人当中准确找出目标,再准确无误地刺杀,更难上加难。据说织田信长麾下服部小平太在桶狭间刺中敌将今川义元的第一枪用的就是阵幕刺绝技,而本能寺之变时,当信长紧紧关上纸拉门,准备跃入熊熊燃烧的火焰里时,隔着门刺中他的安田作兵卫用的同样也是阵幕刺绝技!
  
至于此后将这种绝技发扬到淋漓尽致,同时也是流派当中最声名远播的武术家则是盛纲的弟子穴泽云斋。据说云斋曾经在赏菊的宴会里隔着布幕持枪,对准菊花,“这是白菊,再来是黄菊,接着是红菊。”云斋一边喊着一边刺击,每一刺都如他叫出的,刺穿不同颜色的菊花花心。或许,云斋学会了某种程度的透视术吧,“只要聚精会神用心眼来看,不管是布幕还是纸拉门,就连墙壁都会瞬间消失无踪!”云斋如是说。
  
穴泽云斋将神道流的枪法传授给樫原五郎左卫门俊重,在阿波(注:日本六十六国之一位于四国东部,与相当于现代日本的德岛县)一带尤其盛行,但阵幕刺绝技随着战火的消失逐渐被人遗忘,到后来已经没有人认为,这个世上真的还有人能巧妙地使出阵幕刺绝技。所以,一听到进藤武左卫门竟会使这绝技,身为本间流枪术高手的渡边才会忍不住当场发出惊叹声,仿佛意外捡到珍宝一般,欣喜不已——

然而,修次郎竟想杀了进藤……年龄只比修次郎稍大一些的源之助,赶紧安抚激动不已的修次郎,“等一下,佐伯,光是听你这样说,也能知道那家伙实力非同小可,你可千万不能鲁莽啊!”

“我不管他的实力有多强,我一定要替千草报仇!”

“不,进藤之所以会刺死千草小姐,也是因为担心殿下的安危,所以才会下意识的出手,若说这是仇……未免太过严重了!”

“殿下怎么会有危险?对方不过是一介前来侍寝,身无寸铁的少女,他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呀!”

“他不是说了吗?因为他听到我在藏书库前大喊有可疑人物,才瞬间认为可疑人物和千草小姐是同谋,他根本不认识千草小姐,会产生这种误会,也是情有可原啊。”
  
“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沿着长廊,赶往北侧去追击可疑人物,就算他认为千草是同谋,应该也很清楚,千草只是个少女,而且手上没有武器,真要刺死千草,等殿下下令再动手也不迟啊!”
  
“嗯……”源之助,突然睁大眼睛,“佐伯,你想进藤那家伙,会不会本身就有问题?”

“怎么说?”

“那家伙会不会就是想行刺殿下,结果却误杀了千草小姐?”

“什么?”

“说不定他和我在书库斩杀的那名可疑人物早已说好,由可疑人物潜入北侧,等到殿下逃到休息室时,他再以‘阵幕刺’绝招行刺殿下,没想到竟出现千草小姐这段意外插曲,所以才误杀了千草小姐……若真如此,为保殿下安泰,我们必须杀了那家伙!”
  
“我不清楚那家伙是否企图暗杀殿下,我只知道我无论如何,都要为千草报仇,我要杀了他!”修次郎的怨恨没有贯注在企图强奸千草,酿成意外害死她的主君忠长身上,而是一股脑全指向了直接动手杀死千草的进藤武左卫门。由于绝对服从的忠君思想,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渗透到修次郎的血肉之中,因此,怨恨主君,进而仇视主君——这样的情感完全被压抑了下来,也正因此,他对进藤的憎恨才更加强烈。
  
“这件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所以必须好好等待机会,到时候我也一定会帮助你的。”源之助努力制止冲动的修次郎,只是没想到,与进藤对决的机会,竟出乎意料的很快到来。

“今日已经难得一见的阵幕刺绝技,务必想请殿下见证看看。”由于渡边的发言,进藤立刻被召唤入内,在庭院所张设的布幕一隅里,将有一人高举红白色的鞠球站着,另一边则由进藤持枪按照命令用枪刺向红色或白色鞠球,“佐伯修次郎,由你来负责拿鞠球。”渡边下的指示,只见人在檐廊上的忠长脸上浮现阴冷的笑意,修次郎之所以会被指名,当然是忠长的意思。
  
当修次郎低头表示谨遵命令后,源之助立刻在他身旁说了几句话,“那家伙要是刺错红白颜色的鞠球,你就当他是想暗杀殿下的人,尽管当场杀了他!”修次郎没有回应,站起身来,他根本不管进藤会不会选错鞠球,因为他早已下定决心,就算进藤选对了鞠球,他也打算在进藤用枪贯穿鞠球的瞬间,立刻拔刀砍死进藤,两人隔着布幕对立着,修次郎拔起胁差,然后插在右边。

“怎么啦?”渡边扬起眉毛狐疑的问着,但修次郎只是淡淡的回答:“两把刀插在同一边的话,我的左肩会往下垂。”其实修次郎心里盘算着,如果进藤刺向他左手捧着的鞠球,他就要用右手拔刀来砍进藤,如果进藤是刺向他右手上的鞠球,他就要用左手拔起右边的胁差来砍死进藤。在场的人都认为,以进藤的实力,在了解修次郎身高的情况下,要锁定被举高的鞠球位置,绝对是轻而易举的是问题,只在于如何隔着布幕,选对红白颜色的鞠球,修次郎右手高举着红色鞠球,左手高举着白色鞠球。


第八章、其四

“先刺白球,再刺红球!”渡边下达了命令,

“在下会以历经战场,千锤百炼的绝招全力完成任务。”进藤说完后,立刻拿起枪来。

“很好!”渡边大大的点头。进藤以中段姿势持枪,死死盯着布幕,眼神锐利,仿佛要贯穿布幕般,(他一定是正在努力用心眼看穿布幕另一端,以洞视红球在哪边吧!)在场所有人都如此深信着,期待也随之高涨。然而——没想到事情完全出乎意料,这个看似充满大胆无畏气魄的男人竟闯下了大祸!进藤几乎没有瞄准左右两边,只是随意的快步走近布幕,然后快速刺出,他左手原本握在离枪尖六尺处的枪杆,一下变成握住离枪尖九尺处,一枪贯穿布幕中央。

“啊!”所有人异口同声发出惊愕的叫声,“呃……”修四郎发出异样的呻吟声后,立刻往前倒下,尽管他的右手已把太刀拔出约三寸来,但进藤的枪尖却早已贯穿他的胸直透后背,修次郎当场丧命。

“你这是在做什么?”
  
“你太放肆了,进藤!”瞬间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渡边和小村分别大喊了一声,进藤将枪收回来后,静静擦掉枪上的血迹,然后转向忠长行礼,“在下方才说过,会以历经战场锤炼的绝技来完成任务;这一点应该已经被允许了。若是要在下刺中红球或白球其中一个,那么在下一定会遵照指示形事,但刚才的命令是要在下先刺白球,再刺红球,既然是两者都得刺,那么一举收拾两方,才是在战场上取胜的最佳方法,”

渡边正想反驳进藤时,忠长的声音响了起来:“很好,确实有一套!”忠长的额头上又浮现出浓浓的青筋来,就和千草被刺死时一样,这表示不论当时还是现在,忠长都非常厌恶修次郎,毕竟先前修次郎竟敢抱着拒绝自己的千草,还大喊着千草的名字……看到这一幕,小村源之助再也忍不住,当场就要冲出去,却被左右的人拼命制止住。然而,忠长和渡边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
  
源之助当夜就去找渡边,并将自己心中一切的怀疑,全都向对方吐露:“进藤之所以会一枪刺中佐伯胸口,是因为他根本没有隔着布幕看穿红白鞠球在哪一边的能力,而他会刺死千草小姐,一定也是因为他想刺杀殿下,结果却错杀了人的结果……”

(隔着纸拉门的一击,万一伤到主君忠长殿下,该如何是好?)其实,渡边在事件的当下,首先浮现的念头却是如此,只是这样的疑虑,却因为进藤的一句“阵幕刺绝技”而当场烟消云散,如今听了源之助的说法后,渡边仔细想想,如果进藤的伎俩虽然能隔着阵幕刺死人,但根本没有能力隔着阵幕,确切刺中真正的目标,那么他当时的行为就很有问题。
  
“历经战场锤炼的绝技……诸如此类的话语,根本是欺骗之词,他巧言令色做掩饰,刺杀无辜的同僚,如此残暴无情,绝不是正常武士会有的行为。”渡边心里开始产生动摇。

“进藤察觉到殿下厌恶佐伯,因此利用这个机会,大胆犯下如此残暴的罪行,不仅掩饰了他的问题,同时借此取得主君大人的信任,如果让这家伙继续接近主君,大人的话,恐怕会有不好的事发生。”听到源之助如此严重的谏言,渡边的思绪愈发混乱,这时,源之助提出了一个解救他的方案:“请让我和进藤在九月二十四日将举行的御前比武对决,我一定会杀了那家伙。”



第八章·终

世间所言的宽永御前比武,其实是以宽永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在俊河城主大纳言德川忠长面前所举行那场惨绝人寰的真刀比武为蓝本。这一点笔者之前已经屡屡说明过;

这一天被排进下午场第三组的正是小村源之助和进藤武左卫门之间的决战,由于两人的比武形式,事前便已在忠长特意的命令下,昭告大众将以进藤实际表演阵幕刺的方式展开,所以藩士们与一般观众对这组的兴趣,显得特别高昂。下午的第二场比武结果是二阶堂源流的片冈京之介在被刺伤左肩的同时,击破了未来知新流黑江刚太郎的“极意·飞龙斩”,并把他砍死。
  
当这场比武结束后,比武场里立刻张设起高约六尺,长约七间,东西向展开的阵幕。手持长枪,站在阵幕南侧的是进藤武左卫门。手持出鞘的爱刀站在北侧的则是小村源之助,比武规则是由进藤首先隔着阵幕攻击源之助。如果能一枪刺死源之助,这场比武就算进藤获胜。但如果进藤并非一击刺死源之助,而是被源之助成功躲过或挡下的话,接下来源之助就能斩破阵幕,并自由与进藤对战。

比起实际在战场上的情况来说,这种比武明显对进藤的“阵幕刺”不利,因为对手一开始就知道进藤会突刺,所以必然有所防备,让进藤没有机会突袭,不止如此,不像战场上的敌人,比武对手的身上并没有穿戴着覆盖大量金属配件的具足甲胄,所以只要对手特别小心,甚至能完全不发出任何声音来,这也使得进藤更难判断对手的位置。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比武当然也有比实战有利之处,那就是不必担心有其他敌人从背面或侧面同时攻过来,因此,进藤只要专心对付站在阵幕后面的敌人。
  
而源之助必须先等对方攻击他一次之后才能采取行动,算是很不利的让分。不仅如此,由于前面有阵幕阻挡,因此身为判官流达人的源之助根本无法发挥他最擅长的疾风斩,判官流氏以轻飘敏捷的挥刀法为特色,主要是盛行于京畿一带,在东国的武士间则比较少见。判官流刀法当中被视为位阶最高,仅传一人的秘法十条之一就是疾风斩。

源之助到目前为止只在藩中众人面前展演过一次疾风斩的极意,那是在几年前,有一名自称传承大神流正统的杖法名人神野右马允出现在骏河城下,并四处去各道场踢馆。听到消息的忠长非常不悦,于是将神野召进城,让他和有实力的藩士对战,没想到,根本没有任何人的木刀能碰到神野的身体,只见神野灵巧的操弄着九尺长的角杖,连续使出押诘、乱留、后仗、待车、间込、切悬、真进、雷打、拂留,横切留等十法,既如飞溅的瀑布,又如斜坡上翻滚的车轮,让对手只能不断防御,一边擦汗,还一步步地往后退。
  
就在此时,源之助挺身站了出来,只见他轻松的拿起三尺长的木刀,突然间在神野右马允的身体四周,如疾风般的快速奔跑起来。正当神野想防御他的右肩时,源之助已经来到他背后。而当神野转向背后时,源之助又已早他一步绕到了他的正前方面,对不断以惊人速度绕圈奔跑,同时如疾风般挥舞木刀的源之助,实力坚强的神野终于开始晕头转向,而且汗流浃背,最后不知不觉的踉跄了一下,而就在这一刹那间,源之助的木刀也已击中他的肩膀。

“很遗憾,我认输了……”神野单膝跪地如此说着,若是平常的对战方式,不论进藤武左卫门是多厉害的神道流枪术名手,只怕也敌不过源之助灵敏无比的疾风斩,但偏偏在忠长的命令下,源之助面前被张设了阵幕,所以根本不可能敏捷的绕圈。既然最擅长的绝招被下令封印,而且还被迫后出手,那么被逼入困境的源之助是否还有胜算?——众人都对品行良好的青年才俊源之助保持着好感,因此纷纷不禁替他捏一把冷汗。

两人隔着阵幕,正要展开一场生死之争,以忠长为中心的一整排座席,都能同时看见阵幕两边的情景。不过,两名比试者当然看不见彼此。源之助拔刀摆出下段的姿势,一等比武开始的信号响起,立刻从阵幕中央宛若滑行般的冲向东侧,那模样就像奔跑在云端上,完全没有发出任何脚步声,就连衣摆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进藤则始终伫立在阵幕中央处,仔细盯着阵幕的动静,同时竖起双耳来,并将长枪横向倒放,只让枪尖微微朝上,进藤的两眼半闭式的微微眯着,而就在看似将眼睛完全闭起来的那一刹那间,他突然猛睁大眼,然后同样象乘着朝霞波浪般地,静静地往东移了一步,他的步伐同样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看到进藤站定脚步,还将枪尖对准前方时,以忠长为首,所有能同时看见阵幕两边动静的人无不瞬间震惊的倒吸了一口气,发在进藤枪尖所对准的阵幕另一边。不偏不倚的正好是源之助胸口的正中央!

源之助会被刺死!——正当所有人下意识的浮现出这个想法时,进藤的枪尖已如闪电般疾驰而过。但就在枪尖贯穿阵幕的那一瞬间,源之助的身体跳跃了起来,在他的右手闪过一道垂直向上的白光,斩断了被绑在木桩上的阵幕绳结,源之助牢牢抓住阵幕的一端,然后跑向进藤背后,发现自己必杀的一击,落扑了空后,进藤急忙重新调整枪尖的攻击角度,没想到,阵幕已经从他的身体右侧到背后,一路袭卷了过来!
  
尽管进藤急速奔跑,想避免被阵幕围住,但源之助的速度更快,已经将手上牢牢抓着的阵幕一端,绕过西侧的木桩,完全将进藤的身体包裹进阵幕里,如疾风般的绕圈奔跑还在持续着,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时,进藤已经被阵幕包裹了两三圈,领悟自己已经无法使枪的进藤立刻拔出胁差,企图纵向割开缠在自己身上,那有如魔物般的阵幕,当他好不容易终于脱身,来到阵幕外时,源之助的锋刃早已严阵以待,并立刻对准了他的脖子挥出致命的一击!
  
“这是为佐伯报仇!”源之助靠近仍不住发出微弱呻吟,俯卧在地的进藤,在他的耳边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言讫,源之助向正面看台深深一鞠躬,然后用震木的一角缓缓将刀上的鲜血擦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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