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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库] 秦红《傀儡侠》【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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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7-15 23:43:1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孤鶴 于 2024-8-8 19:31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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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我要慢慢处理,先要把书页扫描,然后用OCR软体与校对。因为本书的情况不太干净,很多斑点,所以很多字要自己改一改。因此,我不能很快完成。但是这本书好像很罕见,跟大家同道武侠迷分享很值得的。是1980年4月育德&有志版,3册。

第一到第五章并不是我自己处理了,而是我很久以前在网路上找到的,忘记了在哪里找到的。从第六章开始是我自己处理的。



点评

辛苦了,不着急。  发表于 2024-7-16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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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23:44:0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艰苦的旅程

  这是炎夏的中午,天空一色碧青,万里无云,炽烈的阳光照射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上,没有一点风,地上的草木,垂死般的呆滞不动。
  听不到鸟叫,听不到虫鸣,更听不到人语声,一切看来都死气沉沉。
  只有一只老鹰在天空中悄无声息的盘旋翱翔着,它正在注视着地面上的一具人的尸体!
  它观察这具尸体已经很久了,起初它看见他在地上艰苦的匍匐爬行,后来他静卧不动了,但是它不敢立刻飞下去,它要等到确定那人已经死了的时候,才敢飞下去饱餐一顿。
  而现在,它正在慢慢盘旋下降,因为它确定那人已经死了。
  它轻悄悄的飞落在尸体的背部上,收敛了双翼,准备啄食一顿美味可口的人肉。
  蓦地,异变陡生!
  尸体的右臂,突如闪电也似的反扫而起,一掌拍中它的头部!
  这一掌又快又重,以致它连领受惊吓的「机会」都没有,头部便告破碎,翻落地上,双翼「噗噗」拍了几下,就静止不动了。
  他翻身坐起,由怀中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一刀切下它的头,接着将它的身子抱起,张口衔住它的颈部,吮饮它的血液。
  敢情他是又饥又渴,他一直喝干了它全身的血液,才惬意的轻吁了一口气,面露胜利的微笑道:「生为一种动物,在争取生存方面,你还是棋差一着!」
  他大约有二十三、四岁,衣衫褴褛,头发散乱,但面貌颇为端正,也许是在烈日下跋涉了很长的一段路,脸上被晒成了古铜色,还泛着一层油光。
  不过,模样虽甚落魄,一对眼睛却闪耀着锐利的,充满坚韧的生命力的光芒!
  他慢慢挺身起立,提着老鹰的尸体走到一棵松树下,开始动手剥去老鹰的羽毛,然后开膛,收集干树皮,生火……
  看样子,他已经挨了几天的饿,所以老鹰肉烤熟之后,他狼吞虎咽,大口大口的咬食着,不消片刻工夫,整只老鹰肉就全到了他的肚子里。
  他拍拍肚子,咧嘴一笑道:「好了,这下可以再支持两三天了………」
  然后,他以闲散的姿态伸直双脚,背部靠上树身,再由怀中摸出五张满是折纹的白笺,目注白笺上的字,一张一张的念着:「西行三百里,百牛山牛王峰下……西南行二百里,毛牛山一株参天古木之下……南行二百里石头山石头洞中……西行二百里,光茅山尖峰头上……西行二百里,老君山葫芦洞中………」
  念完五张白笺上的字,他不由深深一叹道:「我已经走了一千多里,在今天日落之前,大概就可到达老君山葫芦洞了,但愿这是他刁难我的最后一次……」
  自语至此,他把五张白笺纳入怀中站了起来。
  此际,又有一只老鹰出现在他头上的天空盘旋着,但是他对它已不感兴趣,拔步便走,疾快的朝西方野地上奔去。
  不久,老君山的山脉,在他飞快的步履下,慢慢的在地平线上出现!
  而夕阳在即将沉入老君山的后面时,他已然来到老君山的山麓。
  他看见一个当地装束的老人在一株树下乘凉,乃趋前拱手一揖道:「老丈请了。」
  老人抬起了头,略现诧异道:「什么事?」
  他一指山上问道:「这座山是否名叫老君?」
  老人点头答道:「正是。」
  他欣慰的透了口气,又问道:「它为何名叫老君?」
  老人道:「世传老君修丹于此山,故以老君为名,老弟问此何为?」
  他耸耸肩道:「打算上山瞻仰一番,听说山中有一葫芦洞,可真?」
  老人摇头道:「没听说过,不过山中的确有个洞府,那是在绝顶之上,老朽年轻时曾去过一次,洞中奇形怪状,蛮好玩的,不过………老弟当真是游山而来的么?」
  他所以发出如此的疑问,乃因见他衣衫褴褛,形同叫化,一看即知绝非游山玩水之辈。
  而他没有回答,只报以微微一笑,眼睛望向峰峦叠嶂的老君山上,再问道:「老丈所说的那座洞府,大约在山中的何处?」
  老人返身举手一指附近的一条山路,道:「老弟顺着这条山路上山,一直走到没有路的地方,那里有三座绝峰,洞府就在中间那座绝峰的上面。」
  话声一顿,又道:「眼下天快黑了,老弟真想上山一游,最好明早再去,夜里山中野兽极多,很危险呢!」
  他一笑道:「不妨,在下是猎人,懂得如何对付野兽──多谢老丈指点,就此别过!」
  抱拳一拱,随即迈开脚步,往山路上走去。
  老君山中处处浓荫蔽天,是以他走上山路没有几步,他和老人已彼此相望不到,于是他拔步向前飞奔,快得像一只脱兔!
  转眼之间,山路已尽,眼前是一片黑忽忽的原始森林,他举目望去,果然看见三座高插入云的绝峰屹立于半里外的山中。
  那当真是三座插汉摩霄的绝峰,耸立于林树蒙茸之间,有睥睨群伦的气势!
  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暗忖道:「耍攀登上那座峰顶,怕要费上半天的工夫,如果他又在葫芦洞中留下一张字柬,要自己再往别处去,那未免刁难得太过份了。」
  思忖方过,蓦闻背后传来暗器破空之声,似是一颗石子正对准自己的后脑打来!
  他心头微微一震,身形倏侧,右手扬处,正好接住了打到的那颗石子──
  不,是一颗野生桃子!
  他神色一怔,举头望去,只见身后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上,有一只猴子在枝干上翻来跳去,口里还发出「吱吱」之声,状极调皮。
  「畜生,你也敢玩弄我!」
  喝声中,身形如矢而起,向那株大树上扑去。
  那只猴子「吱!」的叫了一声,抓住一条山藤,飞荡到另一株树上去了。
  他一见更是有气,喝道:「你跑!我瞧你能跑多远!」
  空中身子一翻,双足一点树身,再度猛扑而出,飞到那株树上。
  可是,等到他飞上树干时,那只猴子又已到了三丈外的另一株树上!
  这下,他动了真怒了,长啸一声,身形三度冲起,掠上树梢,施展草上飞的绝顶轻功,发足疾追过去。
  他下定决心要凭自己一身轻功和一双肉掌,将那只猴子生擒下来!
  那知那只猴子手脚竟是灵捷得异乎寻常,它虽不会功夫,不能在树梢上奔驰,可是只在每一株树的枝干间飞纵跳跃,速度竟亦不慢,始终「领先」于三丈的树枝上。
  巧的是;它奔逃的方向,正好是他要攀登上去的那座绝峰!因之他追得更有劲,因为他觉得即使追不上它,自己也没有白费力气。
  于是一人一猴,一逃一追,疾如流星赶月的追逐于山林间。转瞬间,一人一猴已追逐到绝峰之下。
  而这时,他和猴子的距离,已由三丈而接近到一丈五左右,眼看只稍再加紧几步,就可以擒住那只猴子了。
  但是就在这片刻之间,那只猴子已然攀登上绝峰的树林中,一闪而没!
  原来,这座绝峰虽有百丈多高,但半腰以下,仍生长着浓密的树木,而猴子在攀登方面,毕竟比人技高一筹,因此他追到峰下时,它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他停住脚步,举袖拭去额头上的汗水,想起中午诱杀老鹰之事,不由得苦笑一下,道:「真有趣!我能够捉到天上的飞鸟,却捉不到在树上跑的一只猴子………」
  不过,他并无沮丧之感,这一阵奔驰,他的确没有白费力气,因为眼前的这座绝峰,是他打定主意要在天黑之前攀登上去的。
  他略作歇息后,开始往峰上攀登,由于峰壁上树木丛生,故攀登起来,并不怎样吃力。
  不消顿饭工夫,他已置身于绝峰之上,并且没有多久就找到了一个山洞口!
  这座山洞,座落在峰巅西面濒临峰缘之处,洞口宽仅三尺,高有两丈余很像是一面峭壁的裂口。
  这就是「葫芦洞」么?
  唔,一定不错,刚才那老人说老君山中只有这个山洞,那么这一定是「葫芦洞」无疑了!
  他心里想着,脚下却犹豫不前,他很害怕再在洞中看到一张「西行二百里,××山××洞」的字柬,因为他已经跋涉了一千多里路,他实在没有耐性再被对方刁难了。
  犹豫片刻,他才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举步入洞。
  走入六、七步,眼前已出现一间颇为宽大的洞窟,老人说得不错,洞中的情景,确然十分奇妙,四下遍布着许多奇形怪状的岩石,有的形似虎蹲,有的形似猿跃,又有的宛若宝塔,层层叠叠,颇具雄奇之胜!
  然而,此刻的他,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洞中的景物,当他将洞窟巡视一遍之后,立刻陷入失望与迷惑之中。
  失望的是:洞中没有他想要见到的那人!
  迷惑的是:他怀疑这间洞窟是否为那人字柬上所写的葫芦洞!
  因为,顾名思义,葫芦洞的形势应该是像一个葫芦,要有两间大洞窟才是,但是他现在只看到一间,而洞窟的对面和左右均无洞道,所以可以断定:除非「葫芦洞」之命名是另有典故,否则这间洞窟绝非葫芦洞!
  但是,刚才那老人说这老君山中只有这一座山洞,如说这座山洞不是葫芦洞,那么真的葫芦洞又在那里呢?
  他一面在寻思,一面继续仔细观察洞中的每一寸地方,越看越断定眼前这间洞窟绝非葫芦洞。
  支持他这一「断定」的理由是:如果这间洞窟是葫芦洞,如果那人仍不打算在葫芦洞中与自己相见,那么他会在洞中最显明的地方再留一张字柬!
  以前的五次,那人总是把字柬放在最显眼之处,并在字柬旁边按上一个掌印的,而眼前的这间洞窟中,并无字柬留下来。
  他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朝洞外走去。
  「怎么要走了?」
  蓦然,洞中响起了人声,一个平和的,而又不带一丝「人味」的声音!
  他(少年)陡地浑身一震,顿时僵了。
  「你已找对了地头何以又要离开?」那人的声音又起,声浪在洞中激荡回响着,以致令人听不出他藏身何处。
  少年徐徐的转回身子,举目四望,不胜惊异的开口问道:「是你么?」
  那人冷冷笑道:「不错………」
  少年眼睛四扫着,脸上的惊容更浓,失声道:「你──你在那里?」
  左方两丈开外,响起「叮叮」的一下金属之声,然后又听那人道:「在这里!」少年敏捷的循声转头望去,而一看之下,他突然为之毛骨悚然,退后了一大步!
  那人长得很丑么?
  不,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金光闪闪的傀儡!
  那是一具用黄金铸造而成的傀儡,身高约两尺,模样异常雄俊,头「戴」英雄巾,身「穿」紧身密扣劲衣,手握一柄「八寸」长剑,神态雄赳赳,宛如一位剑术名家!
  「他」,直挺挺的巍立在一块上方平坦的岩石上!
  少年惊骇不置的瞪望那金傀儡好半天,才发出颤抖的声音道:「你………你是人还是鬼?」
  那具金傀儡「嘿嘿」怪笑道:「你相信这世界上有鬼么?」
  不,这次少年听清楚了,他听出声音不是那具金傀儡发出来的,而是由金傀儡上方的洞中发出来的!
  这就是说:那人躲藏在洞顶上!
  少年长长透出了一口气,举步走上寻丈,注目仔细一看,只见傀儡的身上紧着数十条黑线,那自然是用来操纵金傀僵用的,而数十条黑线果然是由洞顶垂下来的,于是他的视线顺着黑线往上移,但是目光接触到洞顶时,他甚么也看不见,因为洞顶上很黑暗,而且又有一条钟乳石挡住视线。
  他再举步走上去,打算把躲藏在洞顶上的那人看个清楚──
  「站住,你不能再走过来了!」随着那人的话声,金傀儡倏地跨出一步,手中「长剑」一横,摆出挡驾的姿态!
  少年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只得站住脚步,扬头发问道:「你是谁?」
  那人道:「这个你不必知道!」
  少年又问道:「你为何要躲在那上面?」
  那人道:「这个你也不必知道!」
  少年不由眉头一皱,苦笑道:「哦,我甚么都不必知道么?」
  那人道:「你跋涉千里来到这儿,总不是要明白我这个人的姓名来历吧?」
  少年沈默了半晌,耸耸肩道:「说得也是,不过,管见以为,不论在那个地方,当两个互不相识的在一起的时候,总得通名道姓一番的………」
  那人道:「这里情形不同!」
  少年道:「这种情形,实出我意料之外。」
  那人笑道:「有一件事不会出你意料之外,就是我会使你达到愿望!」
  少年耸肩苦笑道:「是么?」
  那人声调一变,以严肃的口气道:「不错,现在回答我的话──你叫什么姓名?」
  少年又默然有顷,才道:「你不肯告诉我你是何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那人道:「好,你不说也可以………」
  少年笑笑道:「不,我可以告诉你,我姓狄,名腾!」
  那人语带惊诧道:「哦,你就是最近几年崛起武林的『黑衣侠狄腾』?」
  狄腾答道:「是的。」
  那人道:「你武功不错,据说出道迄今未逢敌手,何以又去金顶山苦苦要求『不动翁盖公明』收你为徒?」
  狄腾伤感的笑了一下道:「这个原因,我是否一定要告诉你?」
  那人道:「我没有命令你一定要说出来。」
  狄腾如释重负地道:「那好,我抱歉不能把原因告诉你………」
  那人笑道:「不妨,你有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而我也有我不可告人的秘密,何况我又不想收你为徒!」狄腾一呆,道:「你不想收我为徒,为何要引诱我跋涉千里到此地?」
  那人道:「我要传你武功!」
  狄腾没有接腔,他实在被对方的古怪行径和违反常理的思想搅胡涂了。
  那人又笑道:「那天,我偶然看见你在金顶山上向那个『不动翁』苦苦要求收你为徒!而『不动翁』却始终像一尊石翁仲那样纹风不动,所以我生出了恻隐之心,决定传授你武功!」
  语声微停,继道:「当然,你在我这里学到的武功,将比在『不动翁』那里所可能学到的武功更为厉害,因我的武功比他高强,我曾击败过他!」
  狄腾在第一次收到他的字柬,看见他在一块石头上按出的一个掌印时,就知道他武功十分高强,但是现在听他说曾经击败不动翁盖公明,心中却很不相信,只因子十年来,不动翁盖公明一直是武林中的第一高人,他那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早为武林人所深知,从未听说过有人能与他打成平手,更遑论有人能够击败他了。而现在,这个『金傀儡主人』却说他曾经击败过不动翁,怎不令他吃惊而不敢相信!
  那人似知狄腾不信自己之说,仍又笑道:「如果你不相信,以后有机会,你可以去问他,问他可曾败在一个『傀儡主人』之手………嘿嘿,我想他是绝对不敢否认的,因为他知道我还没死!」
  狄腾道:「我愿意相信了。」
  傀儡主人笑道:「你此刻不相信也没关系,反正总有一天事实会证明我的话!」。
  狄腾道:「但是我不打算学你的武功!」
  傀儡主人显然未曾料到狄腾会吐出这样的一句话,一时似是被怔住了,好一会后,才问道:「为什么?」
  狄腾语气平和而坚定的答道:「因为我不领你的情!」语毕,转身欲走。
  傀儡主人道:「等一下!」
  狄腾定住身子,缓缓问道:「有何指教?」
  傀儡主人道:「你所谓不领我的情,是因为我不收你为徒弟之故?」
  狄腾点头道:「正是,假如你收我为徒,你我有了师徒情份,我自然可以从你练武,如今你不收我为徒,我就没有理由要学你的武功了!」
  傀儡主人道:「嘿嘿,看你的个性倒是十分耿介正直………」
  狄腾不答,举步往洞外走去。
  傀儡主人道:「别走,假如我提出交换的条件呢?」
  狄腾心头一动,转身道:「交换的条件?」
  傀儡主人道:「我教你功夫,使你成为天下第三人,而你替我做事!」
  狄腾笑道:「何谓天下第三人?」
  傀儡主人道:「就是说,我有办法可使你在半年之内练成盖世武功,普天之下,除我和『不动翁』之外,再下来就是你了!」
  狄腾大为心动,他倒不是野心勃勃想成为天下第三人,而是觉得果能练到那样的身手,就可以轻易的去解决自己的私事了,当下又问道:「你当真能使我成为天下第三人么?」
  傀儡主人道:「绝无问题,艺成下山之后,你如在武林中碰到一个能与你打成平手的人,你可废弃约定,不必再替我做事。」语声微顿,接着又道:「当然,你不得故意败给别人做为废弃约定的手段!」
  狄腾道:「我若答应了你,就绝不会做出那种事。」
  傀儡主人道:「你愿不愿意?」
  狄腾问道:「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事情?」
  傀儡主人道:「简而言之,我要你做这个?」
  说着,勾动黑线使那具金傀儡手舞足蹈起来。
  狄腾一愕,继而失笑道:「抱歉!我不是铁匠,不懂得打造傀儡!」
  傀儡主人道:「你弄错了我的意思了,我是要你做我的傀儡,就像这具金傀儡一样,我命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狄腾心中大怒,仰头哈哈大笑一阵,然后掉头便走,大步向洞外走去。
  傀儡主人道:「你听完再走如何?」
  狄腾不加理睬,继续走去。
  傀儡主人大声道:「为期只有一年,一年之后你便可以恢复自由之身,去解决你自己的事了!」
  狄腾心头又是一动,脚步不觉慢下来了。
  这时候,他脑中想到了许多问题,而最后他归纳出了一个结论:对方的条件虽是苛刻而不近人情,但这却是自己唯一的一个机会,假如自己放弃的话,就永远也没有机会去解决自己的困难了。
  于是,他在即将走出山洞的时候,毅然转回身子,走回洞窟问道:「你到底要我替你做什么?」
  傀儡主人听他转回来,十分高兴,笑道:「你现在不必问,等到你艺成后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狄腾道:「这事非先说清楚不可,否则到时你若要我去赴汤蹈火我岂非一定要去赴汤蹈火么?」
  傀儡主人道:「赴汤蹈火,只是一句夸张的形容词,其实并非真有其事。」
  狄腾道:「但这世上却有许多比赴汤蹈火更为困难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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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23:45:08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高深的武学

  傀儡主人道:「是的,但不论怎么困难,也没有赴汤蹈火之有死无生。」狄腾道:「好吧,我个人的安危可以不谈,刚才你说我做了你的傀儡,你命令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这是不是说:你要我去杀害一个好人,我就得去杀害那个好人?」
  傀儡主人道:「严格说来,是的!不过我不会命令你去杀人的………」
  狄腾道:「真的么?」
  傀儡主人道:「我支付你的任务中,也许免不了要与人厮杀或免不了要杀人,但你如能不杀人而完成任务,那当然任由你了。」
  狄腾沈付有顷,道:「我想你要我做的事,一定是十分不正当之事。」
  傀儡主人笑道:「是的,但你可以用『正当』的手段去完成。总之一句话,如果我要你去捉一只鸡来,你只要依照吩咐捉到一只鸡就行了,至于你是去偷或去买,我不加干涉!」
  狄腾点了点头,好橡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忽然吃吃笑了起来。
  傀儡主人道:「你在笑什么?」狄腾笑道:「刚才我在山下遇见一位老人,他说这山中没有葫芦洞,我想这葫芦洞之名,是你自己取的吧?」
  傀儡主人道:「不错,妙不妙?」
  狄腾道:「果然很妙,我真不知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傀儡主人哈哈笑道:「也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现在回答我,你愿不愿意?」
  狄腾点头道:「我可以答应,不过………你所说的一年,是从何时算起的?」
  傀儡主人道:「当然从你艺成之后算起。」
  狄腾欣然道:「好,现在请你露一手让我见识见识,我要看看你是否当真身怀天下无敌武功!」
  傀儡主人道:「可以,我用这具金傀儡和你过招!」
  狄腾一怔道:「用那金傀儡和我过招?」
  傀儡主人道:「是的,但不是真的动手,我操纵金傀儡攻出一个招式,你只要说出破解的招式就行了!」
  狄腾笑道:「这倒十分有趣!」
  傀儡主人道:「金傀儡发出一个招式后,你就立刻说出破解之法,要是你不能马上说出,就等于你输了。」
  狄腾点点头道:「当然,真正动手过招的时候,要是我无法立刻使出破解的招式,那就要受伤或死亡了………」
  傀儡主人道:「我听说你剑术造诣不凡,但我要在五招之内击败你,如若不能,我也无颜与你交易!」
  狄腾出道迄今,与同辈交手当真是罕遇敌手,这时一听对方要在五招之内击败自己,心中很不相信,当下点头道:「好,你发招!」
  傀儡主人未再开口,只见那具金傀儡在他操纵之下,双脚一收,挺身直立,抱剑于右,那模样当真像个活生生的人,双目平视,气纳丹田,隐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
  狄腾不敢大意,聚精会神的注视着。
  只听傀儡主人说声「接招!」便见那金傀儡身形微挫,脚踏「丁」字步,身子倏然平转,手中长剑绕身一舞,继而直挥而出!
  这一招,十分平凡,名曰「转身射雁」!
  狄腾笑道:「回龙点珠!」
  「破解得好──再接一招!」
  语声中,金傀儡长剑陡沉同时缩起左脚,势如金鸡独立,再一举长剑平刺出来。狄腾一见又是一招十分平凡的「潜龙出水」,心中暗暗窃笑,立刻道:「顺水推舟!」
  金傀儡忽然脚下一滑,身子一个盘旋,长剑顺势低挥出去。
  狄腾不加思索,又道:「鱼跳龙门──攻你眉心!」此时金傀儡身形尚未立起,但见它头一侧,贴地低挥的长剑忽然一顿一紧,成一柱擎天之式。
  狄腾面色微变,忙道:「我使怪蟒翻身!」
  一语未毕,金傀儡猛可纵身而起,手中长剑向左上方刺出。狄腾顿时呆住,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原来,金傀儡发出第四招时,他才发觉已被傀儡主人引入一条进不能攻退不能守的死路!
  这就是说:傀儡主人操纵金傀儡攻出的四招剑法,每一招看去平凡,但从第一招以至第四招,却突然产生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威力!
  再说得明白一点,傀儡主人操纵金傀儡攻出第一招而听到狄腾报出「回龙点珠」之后,他已然料到狄腾此后所将施展的身法和破解之术,因此他在第三招中迫使狄腾来个「怪蟒翻身」,而在狄腾刚刚放出「怪蟒翻身」之际,招式立变,攻取狄腾的空门,这就是所谓的料敌机先和化腐朽为神奇,如非身怀出神入化的剑术,是不克臻此的。
  狄腾不但在那一瞬想不出破解或闪避之策,甚至在他发呆了好一阵后的现在,仍然想不出来。
  沉静一会之后,才听傀儡主人笑道:「你还想不出破解的招式么?」
  狄腾面红耳赤,点头道:「是的,你………你已经把我逼到死路了。」
  傀儡主人道:「如果真正动手,你现在已经中剑倒地不起了!」
  狄腾再点头道:「我知道,中剑的部位是右腰章门穴,如果真正动手,我现在已经死了啦!」
  傀儡主人道:「如今你服贴了吧?」
  狄腾已知道对方武功果然高不可测,因之非但不感沮丧,而且非常兴奋,笑声道:「是的,我愿意学你的武功,做你一年的傀儡!」
  傀儡主人似亦十分高兴,道:「那么,有个规律你必须先知道,当你做了我的傀儡之后,如违抗我的命令,不肯执行我支付你的任务时,我会杀死你!」
  狄腾连连点头道:「就这么办,现在你请下来吧!」
  傀儡主人道:「不,从现在起至到你艺成之日,我都要居住在这上面!」
  狄腾神色一怔道:「那你如何传授我功夫?」
  傀儡主人拨动金傀儡的手脚,笑道:「我用这具金傀儡传授!」
  狄腾又是一怔,失声道:「那………你不要吃饭么?」
  傀儡主人道:「我就在这上面吃,这上面睡!」
  「哦………」
  「明天,你下山去购置炊具和食物,后天,我就开始教你功夫!」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这是我的秘密!」
  「不能告诉我么?」
  「不能!你不必知道,也最好不要追究,这对你有害无益!」
  「唉………」
  傀儡主人道:「好了,现在天已黑了,你今夜就在这洞窟里睡觉,要是肚子饿,在你身后的一块岩石上放有一包干粮。」
  「现在我还不饿,倒想找山泉洗个身子。」
  「洞口右方五十步外有个山泉,那是我今后半年要食用的水,别弄脏了。」
  「好的。」
  「还有,你不会乘机逃走吧?」
  「我是出于自愿,干么要逃走?」
  「那就好,你去吧!」
  狄腾转身出洞,找到了山泉的下游,让清凉的泉水由自己的身上流过……
  此时,眉月已高高升在深蓝的夜空上,他仰躺在深仅半尺潺潺而流的泉水中,静静的思想着今天的「奇遇」,和自己的决定。
  他对自己决定做「傀儡主人」的一年傀儡并无一丝后悔,他虽然知道对自己这是一种屈辱,但他也知道这是唯一能够练成惊人绝艺的机会──唯一能够解决自己的困难的一条路!
  现在,他只对傀儡主人诡异的行径深感惊惑不解,他不停的思索着:他是谁?他为何不露面?他要自己做他傀儡,目的何在?
  这些问题,他现在都无法求出答案,不过,有一点他倒可以推断出来,这就是对方之不肯露面,绝不是由于他的相貌长得太难看之故。
  因为,对方并非一直就躲在那洞顶上,他是把他──狄腾──由老远的金顶山引诱到这里来的!
  那么,傀儡主人既敢在人前露面,为何不肯现身与自己相见呢!
  他由此再推想出两种结论:一是傀儡主人要利用自己完成某种阴谋,而他本人则想「置身事外」!一是他可能是自己认识的一位武林高手,因此他不愿与自己相见!
  这两种结论,他又觉得以前者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他就记忆所及,他认识的武林高手中,没有一人的武功是如此之高的。
  真的,傀儡主人的武功的确太高了,他不仅身怀高不可测的剑术,而且掌力也是一般武林望尘莫及的,他竟能够在石头上按出深达三寸的掌印………
  狄腾回想着傀儡主人在路上按出的每个掌印,回想着刚才他击败自己的四招剑法,不觉为之神往,为之沉醉………
  翌晨,傀儡主人经由金傀儡之手递给狄腾五十两银子和一张开列着所需购置的炊具和食物的单子,命狄腾下山照单采购。
  狄腾领命下山,走了五十多里路才找到一个镇甸,等到采购齐全,挑着一大担炊具和食物回到老君山中时,天已入暮了。
  他分两次把炊具和食物搬上峰巅的葫芦洞中,然后立刻生火烧饭。
  傀儡主人问道:「你以前做过这种事么?」
  狄腾答道:「没有。」
  傀儡主人道:「会不会烧菜?」
  狄腾道:「如果你不太讲究口味,大概总可把东西煮熟的。」
  傀儡主人笑道:「我不讲究口味,就像你吃烤鹰肉不抹盐一样!」
  狄腾呆了一下,道:「你一路上尾随着我?」
  傀儡主人道:「不错,我必须知道你会不会在路上改变主意。」
  狄腾道:「那么,你竟忍心见死不救?」
  傀儡主人道:「你是指昨天中午倒在荒野上那回事?」
  狄腾道:「正是,那时我已足足四天未吃一点东西,快要饿死了呢!」
  傀儡主人哈哈一笑道:「我知道你又饥又渴,但是昨天你倒地不动时,我已看出你是假装的……
  狄腾默不作声,取柴添火。
  傀儡主人道:「你伪装倒毙的目的有二,一是要诱捕那只老鹰,一是要诱我现身,对不对?」
  狄腾淡淡道:「不对,我根本没想到你在尾随我。」
  傀儡主人笑道:「得了,前此我虽不知你就是『黑衣侠狄腾』,但我一路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已知你是个极为聪明的青年──聪明得像一只狐狸!」
  狄腾道:「如果我是一只狐狸,那么你就是一只狐狸精了。」
  这话,对于一位将要传授他绝世武功的人来说,是十分不敬的,但他不加考虑的说了出来,因为他只钦佩对方的武艺,并不钦佩对方的为人,他认为自己和对方既然只在进行一项交易,就没有尊敬对方的必要。
  那知傀儡主人听了竟亦不以为忤,哈哈大笑道:「不错!我是一只狐狸精!我的确是一只道行高超的狐狸精!」
  不久,一顿简单的晚饭煮熟了,狄腾透了口气,扬头问道:「我如何把食物送给你?」
  傀儡主人道:「你把它端到我下面这块岩石上好了。」
  狄腾依言将饭菜端上岩石,于退下之际,匆匆抬目一瞥,但是所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漆!
  傀儡主人道:「我们将有半年的相处,希望你不要老是这么好奇,这对你是危险的!」
  狄腾心头一懔,强笑道:「假如有一天我知道你是谁的时候,你将会杀死我,是不是?」
  傀儡主人冷声道:「是!」
  狄腾没有再说话,退回坐下,端饭吃了起来。傀儡主人放下金傀儡,把饭菜端了上去,然后不久,只听他一边吃一边笑道:「很好,你烧得还不坏………」狄腾仍然不作声,并非他不喜欢和对方交谈,而是他本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
  傀儡主人听不见他答腔,忽又笑道:「狄腾,有人说你是个神秘人物,为甚么?」
  狄腾缓缓道:「因为武林中除了知道我叫『黑衣侠狄腾』之外,别的一概不知。」
  傀儡主人问道:「令师何许人?」
  狄腾道:「不知道!」
  傀儡主人大笑道:「你父母是谁,你总该知道吧?」
  狄腾道:「也不知道!」
  傀儡主人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道:「好!好!还是昨夜那句话:我有我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从今以后,我不会再问你任何事情了!」
  狄腾淡淡一笑道:「并非我不原告诉你,而是我的确不知道。」
  傀儡主人笑得更响亮,声浪在洞窟中回荡,震得狄腾的耳鼓「嗡嗡」作响………
  第三天早上,傀儡主人开始传授狄腾的绝艺,他操动金傀儡,先教狄腾一路十分神奇的拳法。
  由于这路拳法变化无穷,深奥异常,因此狄腾足足学了一整天,才记熟了整套拳法的五分之一!
  到了第七天,他才把整套拳法记住,傀儡主人于是开始为他讲解每一招拳法的作用,又一连讲授了三天,狄腾才真正把一路拳法「消化」下来。
  但是,消化并不等于熟练,所以在第十天的晚上傀儡主人便道:「从明天开始,你独自到洞外去练习,要练到一拳击出,拳头能够入木七寸才算有了三分火候!」
  次日一早,狄腾便到洞外练拳,他本来就有相当好的根基,因此练来颇收事半功倍之效,他勤练了几遍后,突然吐气开声,一拳击向一株碗口大的榕树。
  「克喳!」一响,榕树当腰而折,轰然倒了下去。
  狄腾一见大喜,立刻奔回洞中道:「我练成了,我练成了!」
  傀儡主人冷笑道:「你一拳击断了一株大树,是么?」
  狄腾道:「正是,那株树有碗口大小,以前我是无法办到的!」
  傀儡主人道:「你大概忘记了我讲解的窍诀,我是要你一拳击出,拳头能够陷入树身七寸深,不是要你把树身击断!」
  狄腾一怔道:「但是一拳击断树身,不是比陷入七寸深更为厉害么?」
  傀儡主人道:「不,一拳击陷树身,而树身能够不断不倒,那才是厉害!」
  狄腾茫然道:「可是如能一拳击陷树身七寸,那样的力道,一定会将树身击断的啊。」
  傀儡主人轻声道:「看来我要打个比喻才能使你明白了。」
  狄腾道:「请指教!」
  傀儡主人道:「很久以前,我曾经用剑杀死一人,我一剑劈断他的腰身,可是他浑然不觉,继续指着我破口大骂,直到他移动脚步时,上半身子才倒下来,你知道那是甚么原因么?」
  狄腾听都没听过这种怪事,不禁骇然道:「那是甚么原因?」傀儡主人道:「原因是我出剑太快,他不知道我已经一剑劈断他的腰身,一个人在不知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他的精神力量便会支持他再活一段时间!」
  狄腾不胜惊奇地道:「你………你的剑术当真快到那种地步?」
  傀儡主人道:「不错,我们头一天的试验,我是老老实实跟你过招,所以你才能化解三招,其实我若真正出手,你一招也接不住,我的武功都是以快为主的。」
  狄腾道:「听说『不动翁盖公明』的武功也是以快为主。」
  傀儡主人进:「但他没有我快,我能够在一剎那间发出七剑,而他只能发出五剑。」话声微顿,接着问道:「现在你明白没有?」
  狄腾点头道:「明白了。」
  傀儡主人道:「那么,继续去练习!」
  狄腾转身走出几步,忽又住足问道:「依你看,我要练多久才能一拳击陷树身七寸而能不使树身断折?」
  傀儡主人沈吟着道:「你根基不坏,每天勤加练习,大概半月之后可成。」
  狄腾一嗯,举步出洞,继续勤练起来。
  一连勤练五天,他的拳头已能击陷一寸树身而没有使树身摇动,此后每隔三天进步一寸,果然半月之后,他终于达到傀儡主人的要求了!
  第二个月开始,傀儡主人传授他一路掌法,而这路掌法,较之拳法更为难学,招式不谈,掌劲必须练到一掌按出,能在坚硬的石头上留下一个寸深的掌印,而又要不使石头破碎才算成功!
狄腾孜孜不倦的苦练了四十天,总算又把掌法练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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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23:46:1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美艳的差使

  届指算来,他上山已有两个多月,而这两个多月,可说是他一生中最难过的日子,但是他毫不厌倦,因为他已百分之百相信傀儡主人确能使他成为天下第三高手。
  傀儡主人见他练得起劲,也非常高兴,接着再传授他一门轻功身法。
  又一个月后,狄腾的身法和轻功,已较未上山前精进一倍不止!
  这天,傀儡主人于吃过晚膳后,忽然问道:「狄腾,你上山已经几个月了?」
  狄腾道:三个月又九天。」
  傀儡主人笑道:「嘿,你倒计算得很清楚!」
  狄腾又道:「距半年之期还有八十天左右。」
  傀儡主人道:「不错,你的进境较我的估计还快了二十多天,我以为你最快也要花四个月的时间才能练成拳、掌、轻功身法三门功夫,现在看来,你也许不需半年就可下山了。」
  狄腾问道:「你还要传授我甚么功夫?」
  傀儡主人道:「剑术!」
  狄腾又问道:「这需要多久的时间?」
  傀儡主人道:「本来需要两个月,但以你现在的进度来看,大约一个半月就够了。」
  狄腾道:「果真如此,我就要提早三十多天下山?」
  傀儡主人道:「是的,你提前一个月下山,也等于可以提前一个月恢复自由之身,这对你似无坏处。」
  狄腾道:「当然,你何时开始教我剑术。」
  傀儡主人道:「明天!」
  次日,傀儡主人果然开始传授狄腾的剑术,狄腾模仿着金傀儡的动作走了几招后,已知这门剑术较之练过的拳掌和轻功身法更为深奥数倍,但是他丝毫不以为苦,他知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
  而且,为了解决自己的困难,他有着坚定不移的毅力和耐性!
  一晃过了一个半月,他的剑术已然达到连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境界,他可以一剑挥出同时斩断三支蜡烛,而使被斩断的蜡烛仍然屹立不倒!
  傀儡主人欣喜地道:「行了!狄腾当今武林,除我和不动翁之外再无一人是你的对手了。」
  狄腾道:「我也觉得简直换了一个人。不过,我如今的成就是否当真已成天下第三人,却要事实来证明。」
  傀儡主人道:「除非武林中尚有隐迹不出的世外高人,否则就目前为人所知的武林高手来说,的确已没有一人是你的对手。」
  狄腾笑道:「万一我碰到如你所说的世外高人而败在他的手下,我可要废除约定,不再做你的傀儡了!」
  傀儡主人道:「好的,但你不能诈败,如你故意败给别人,我可要杀死你!」
  狄腾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我说过我不会做那种卑鄙奸诈之事。」
  傀儡主人阴笑道:「这也要时间来证明!」
  狄腾道:「还有,要是我真实的被人挫败,我要如何才能使你相信?」
  傀儡主人道:「你下山之后,我会像附骨之蛆永远跟踪在你的左右,如你当真被人挫败,会看得见的。」
  狄腾听了心头发毛,问道:「你为何要暗中跟随在我的左右!」
  傀儡主人道:「不如此,我怎能随时指挥你及交付你任务?」
  狄腾一哦道:「好,最后一个问题是:你交付我的任务中如果有些不是武功所能解决之事──」
  傀儡主人不待他说完,插口道:「那么,你可以用别的方法解决!」
  狄腾道:「但如用尽一切手段仍然不能完成使命呢?」
  傀儡主人道:「你只要尽了心力,纵使不能完成,我自然不会怪你。」
  狄腾道:「这就好,我何时下山?」
  傀儡主人道:「明天。」
  狄腾问道:「你要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甚么?」
  傀儡主人道:「在说出你要完成的第一件任务之前,我还要再向你详细说明一下,从明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傀儡,我要你去做甚么,你就得去做甚么,换句话说,你虽是活人,但却是一具没有灵魂,没有好恶,没有意见的肉体,我若要你去吃甜的,你即使不喜欢甜的,也得吃,懂不懂?」
  狄腾点头道:「懂!但只有一件我不能依你,你不能叫我去杀害好人!」
  傀儡主人笑道:「好的,但这世上的人要分别出好坏,实在不易,你能分别出来么?」
  狄腾肯定地道:「我能的!」
  傀儡主人道:「你说得这样肯定,就表示你对人的了解还不够。」
  狄腾道:「对人了解得太透澈也不见得有益──现在请说出我的第一件任务吧!」
  傀儡主人停顿了好一会后,才一字一字说道:「你的第一件任务是:去和一个姑娘结为夫妻!」狄腾骇了一跳,张目失声道:「你说甚么?」
  傀儡主人道:「去和一个姑娘结为夫妻!」
  狄腾叫道:「这不行!我还不想成家呀!」
  傀儡主人冷冷道:「请注意,你已是我的傀儡,你没有灵魂,没有好恶,没有意见!」
  狄腾做梦也想不到他交付自己的第一件任务竟是要自己去和一个姑娘结婚,一时心慌意乱,道:「可是──」
  傀儡主人冷峻截口道:「没有甚么可是!」
  狄腾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这才苦笑道:「你听我说完如何?」
  傀儡主人断然道:「不论你怎么说,现在都已太迟了!」
  狄腾抗声道:「我只答应做你一年的傀儡,并非终生卖给你的!」
  「我没有说,要你终生卖给我!」
  「可是婚姻却是终身大事!」
  「一年期满之后,你若不喜欢她,可以将她遗弃!」
  「这是甚么话,婚姻岂可当作儿戏?」
  「如果你觉得不想遗弃她,继续和她做夫妻也可!」
  「但是我还不想成家!」
  「这是你的意见么?」
  「正是!」
  「嘿嘿,可是你现在已是我的傀儡,你没有权利发表意见了!」
  「你也没有权利影响我的一生!」
  「我无意影响你的一生,我只要你在这一年中和那姑娘结为夫妇,一年期满之后,你要不要她都与我无干!」
  狄腾像似精神崩溃,浑身瘫痪的跌坐下去,叹道:「唉,早知你要我做这种事,我一定不干!」
  傀儡主人冷冷一笑道:「这只能怪你自己不问清楚!」
  狄腾沮丧的垂下头,自怨自艾的暗忖道:「可不是,当初自己以为只要坚持不去杀害好人,就没有甚么大不了的事,那里想到他竟是要自己去和一个姑娘结为夫妇呢!」
  傀儡主人听不见他说话,便问道:「狄腾,你可是很后悔?」
  狄腾道:「是的!」
  傀儡主人又问道:「想逃走么?」
  狄腾道:「不!」
  傀儡主人笑道:「这就好,其实这应该是一件好差使,别的不说,那姑娘天生一副花容月貌,是个少有的绝色美女呢!」
  狄腾不动心,淡淡问道:「她是谁的女儿?」
  傀儡主人道:「百剑堡大堡主『金龙剑卫志涛』的独女卫莲云!」
  狄腾心头大震,骇然惊呼道:「啊──是百剑堡堡主卫志涛的独女,你……你不是存心耍害死我么?」
  原来,提起「百剑堡主金龙剑卫志涛」这个名字,武林中人可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一位武功仅次于不倒翁盖公明的武林高人,也是武林中势力最雄厚的一个门派的首脑,门徒不计其数,而经他「认定」的一流「红剑士」就有九十九人之多,所以,他是武林中人心目中的剑术大家!
  何是使狄腾听了为之心惊的倒不是「金龙剑」卫志涛的武功之高,而是卫志涛的为人,他曾听到许多人传说卫志涛为人十分刚直,是镇压黑道群邪的一位阎罗,如今傀儡主人要他去娶卫志涛的女儿卫莲云为妻,毫无疑问是要利用他去达成某项阴谋。当傀儡主人达成他的阴谋时,他立刻可以抽身事外,而他──狄腾──却要往那里逃呢?
  更重要的是:他怎可以帮助一个不明底细之人去谋杀一位正派的武林高人?他愈想愈不安;抬头问道:「你要我去娶卫志涛之女为妻,目的何在?」
  傀儡主人道:「这个等你成为卫志涛的乘龙快婿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狄腾苦笑一笑道:「你可以下来了!」
  傀儡主人道:「你说甚么?」
  狄腾道:「你可以下来杀死我!」
  傀儡主人半晌不语,之后,才冷冷问道:「你不愿接受我的命令?」
  狄腾坚决地道:「不错!」
  傀儡主人突然哈哈大笑,说道:「我明白你不愿意履行约言的原因,你是怕我会谋杀卫志涛,是不是?」
  狄腾冷笑一声道:「难道不是?」
  傀儡主人笑声陡敛,语气庄重地道:「绝对不是,我的目的对卫志涛及门下绝对无害,有的话,只有在你一年期满之后,不愿意继续和卫莲云作夫妇,那才会带给卫莲云一点伤害!」
  狄腾摇头道:「我不相信。」
  傀儡主人道:「我甚至可以发誓,假如我要做的事对百剑堡的上下人有一点点的伤害,我就不得好死!」
  狄腾听他语气颇为诚恳,不觉迷惑了,说道:「既然对百剑堡之人没有一点伤害,你要我去作卫莲云的丈夫,究竟所为何事?」
  傀儡主人道:「刚才说过了,其原因现在不能告诉你!」
  狄腾道:「这样如何,当我成为卫莲云的丈夫之后,你如要我做对不起百剑堡的事,我便要毁约,而你不得以违约为由杀我!」
  傀儡主人沈吟半晌,道:「我只能向你保证不伤害百剑堡上下人的一根汗毛!」
  狄腾心想若是如此,只要一年期满之后,自己继续与卫莲云作夫妻,应该不会有甚么大问题了,当下轻叹一声道:「好吧!不过有一点事要先声明,假如卫莲云不肯嫁给我,那不是我的错!」傀儡主人道:「以你的人材,再运用一些手腕,大概不难在三个月之内获得她的芳心。」
  停顿有顷,忽又笑声道:「所谓运用手腕,除了设法去进入百剑堡,争取卫志涛父女对你器重和信任之外,还要玩些小手段使卫莲云对『云中龙封梦麟』心生厌恶!」
  狄腾一怔道:「谁是『云中龙封梦麟』?」
  傀儡主人道:「卫志涛的亲传弟子之一,是卫莲云的未婚夫婿。」
  狄腾大愕道:「嗄!卫莲云已和人订亲了?」
  傀儡主人道:「是的,那还是半年前的事,由于『云中龙封梦麟』人长得俊,资质又佳,故终于赢得了卫莲云的芳心,被卫志涛选为未来的乘龙快婿。」
  狄腾皱眉道:「这样说来你是要我去破坏人家的姻缘了?」
  傀儡主人道:「不,我认为卫莲云嫁给你比嫁给封梦麟为佳!」狄腾淡淡一笑道:「你夸奖了。」
  傀儡主人继续道:「我曾暗中观察,发现那封梦麟资质虽佳,心地却不怎么好,而且他用情不专,经常偷偷地在外面沾花惹草。」
  狄腾眨了眨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傀儡主人轻笑道:「你明白甚么?」
  狄腾道:「你就是百剑堡主『金龙卫志涛』,对不对?」
  傀儡主人失笑道:「哈,你怎么会想到我是『金龙剑卫志涛』呢?」狄腾道:「你把女儿许配给封梦麟之后,由于发现他行为不正,故想取消婚约,但令嫒对他一往情深,你在劝解无效之下,就想起这主意,要我去破坏他们的感情,娶令嫒为妻,俾使令嫒将来不至受苦。」
  傀儡主人笑道:「你的脑筋十分敏捷,可惜完全猜错了。」
  狄腾不信,微笑道:「我根据的理由,是你剑术高于其它武功,而且,你一再强调不会使百剑堡一受到一点伤害,这已经很明显的表示,你是百剑堡主了!」
  傀儡主人声调平静地道:「百剑堡主的剑术的确不坏,但你现在的成就,一定可在百招之内胜他;至于说到我强调不伤害百剑堡之人,但我并未反对你在一年期满之后离开卫莲云,假如我是卫志涛,我一定规定你不准离开她,而必须与她白头偕老,你说是不是?」
  狄腾一想不错,顿时又陷入迷惑中,但他已懒得再追问,他在自己用作睡觉的岩石上躺下来,以手当枕,没精打采地道:「还有别的吩咐没有?」
  傀儡主人道:「没有了,你只需要用尽一切手段,在三个月之内与卫莲云结为夫妇,别的以后再说吧!」
  狄腾道:「假如她硬是不肯嫁给我呢?」傀儡主人道:「必要时,先兵后礼,造成事实,还怕她不肯么?」
  接着,忽然掷下一只沉重的包袱,又道:「这是给你使用的三百两纹银,明天下山后,先去买几套漂亮的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潇洒一些!」
  狄腾起身拾起银包,苦笑道:「但愿在到达百剑堡之前,我能碰到一个打败我的人……」
  傀儡主人嘿嘿诡笑道:「除我和不动翁盖公明之外,你今生休想碰到一个对手了!」
  数日后,狄腾出现在蜀西峨嵋县中一家赫赫有名的酒楼上买醉。
  他已经在这家酒楼上「买醉」三日了!
  这家酒楼,取名峨嵋,设备之豪华,为城中之最,酒菜之佳,亦为城中之最,但这都不是著名的原因,使「峨嵋楼」三字名闻遐迩的原因是:每天进出的食客都是武林人物!
  而它成为武林人喜爱流连的一家酒楼,主要原因便是这里距离百剑堡极近。
  不动翁盖公明虽是公认的武林第一高人,但百剑堡却是武林势力最强大的一个派系,所以峨嵋这块地方,自然而成了武林人最活跃的一个地方。
  狄腾每天午后就到这家酒楼买醉,一直坐到深夜始行离去,他的形疑没有改变,仍然蓬发垢面,不修边幅,仍然穿著一身破旧的衣服,可是店小二们没一个敢瞧不起他,甚至对他的招待比别的食客更殷勤周到。因为他们见识多了,知道外表愈是古怪的人,身手愈是不凡,这类客人是得罪不得的。
  当然,狄腾的出手阔绰,也是使他们不敢怠慢的原因之一。
  一个店小二端着一杯香茗轻轻的放在他的面前,面露谄笑,低声道:「客官,那位『云中龙封梦麟』来了!」
  狄腾精神一振,轻声问道:「在那里?」
  店小二弯腰靠近他耳边说道:「在您客官后面第三个座头,穿淡青文装的那一个!」狄腾掉头望去,果见那座头上正有两个青年刚入座不久,其中那穿淡青文装的青年──云中龙封梦麟──生得英俊潇洒,风采非凡,不由喝了声采,暗忖道:「果然是一表人才,似这般英俊端正的青年,当真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风流胚子么?」
  思忖一闪而过,随又低声问道:「与他同桌的那人是谁?」
  店小二「嘻嘻」的轻笑着,却不回答。
  狄腾掏出了一小块碎银丢入他的茶盘里,道:「这样够了没有?」
  店小二拿起碎银纳入怀中,才笑道:「他是本城章员外的儿子,名叫文彪,外号『峨嵋之鼠』,是个花花公子,最近经常与云中龙封梦麟一道吃喝玩乐,他们现在在此喝酒,天黑之后,就会偷偷的摸去桃花院找名妓柳守贞厮混。」
  狄腾点点头,问道:「桃花院在何处?」
  店小二道:「就在这条大街的后面。」
  狄腾道:「好,谢谢你了。」
  店小二不走,陪笑道:「客官要找这位百剑堡未来的封姑爷,不知有何事体?」
  狄腾举杯饮了一口酒,低头缓缓道:「要我回答,你得赏赐一些!」
  店小二大为尴尬,不敢再问,嘴里「嘻嘻」笑着,躬身退了下去。
  狄腾又吃了些酒菜,便即付账下楼,返回自己住宿的客栈。
  一会之后,当他再由客栈走出时,客栈里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对他投以惊奇的眼光!
  因为,他已不再是个蓬发垢脸衣着褴褛的青年,而变成了一个油头粉脸,衣衫华贵,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说他油头粉脸,其实不确,他只是梳洗得十分整洁,而由于他本有一张英俊的面孔,所以此刻他打扮成公子哥儿时,更像他的「本来面目」而已。
  他手摇一柄描金折扇,跨着潇酒的步履,施施然朝桃花院而来。
  这时已是掌灯时分,花街柳巷已经「上市」,开始有人在走动了。
  狄腾来到桃花院,举步进入客厅,一名龟奴见他派头十足,连忙请他坐下,献上香茗,然后满面堆笑道:「公子,您──」
  狄腾一挥手道:「请你们鸨母出来!」
  那龟奴呆了呆,接着又陪笑道:「公子若是要找姑娘,小的可以为公子介绍一个。」
  狄腾斜目瞅望他,问道:「你作得了主?」
  那龟奴打拱笑道:「是的,是的………」
  狄腾道:「那好,小可要见柳姑娘!」
  那龟奴又一呆道:「是………柳守贞柳姑娘?」
  狄腾点头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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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23:46:4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章 巧挫红剑士

  那龟奴听狄腾要找红倌人柳守贞,登时面有难色,期期艾艾地道:「这………这………这………
  狄腾冷笑道:「作不了主,是么?」
  那龟奴窘笑道:「正是,只有柳姑娘一个要由我们贾姨来决定。」
  狄腾掏出十两银子拋给他,道:「那就快去请你们贾姨出来!」
  出手便是十两银子的赏账,纵是王孙公子或裤纨巨富,顶多亦不过如此而已!
  那龟奴接住了十两银子,喜得面色发白,连连打拱称谢,转身急急而去。
  未几,一个容貌妖冶的中年妇人出来了。
  狄腾起身一揖道:「贾姨?」
  中年妇人含笑点了点头,凝眸打量他一番,才启口问道:「公子贵姓?」
  狄腾道:「敝姓吕。」
  贾姨笑道:「吕公子何方人氏?」
  狄腾微笑道:「长安,礼部尚书吕可铉,便是家父。」
  贾姨「啊!」了一声,笑得更甜,道:「原来是吕大公子驾临,贱妾有失迎迓,恕罪恕罪。」
  狄腾淡淡一笑道:「不敢。」
  贾姨连声道:「请坐!请坐!」接着转对旁立的龟奴吩咐道:「快去冲一壶上好的大红袍来!」
  龟奴应命去后,她便在狄腾的对面欠身坐下,含笑道:「吕大公子是长安有名才子,文采风流,名满天下,今番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了。」
  狄腾笑道:「好说,小可久闻柳姑娘色艺双全,艳冠群芳,今特远来一瞻风仪,还望贾姨成全。
  贾姨欣然道:「守贞能得吕大公子誊爱,可谓三生有幸,待妾身去叫她出来。」
  说毕,起身而去。
  不久,一个体态婀娜,姿色非凡的美女,随在贾姨身后,含羞姗姗入厅!
  这个名闻遐迩的名妓柳守贞,年仅十七,八岁,生得一张瓜子脸儿,柳眉凤目,小巧樱唇,肤白胜雪,再加上一身高贵的穿戴,果然是琼姿玉貌,犹如瑶宫仙子!
  贾姨把她拉到狄腾面前,笑道:「贞儿,快拜见这位吕大公子,人家是礼部尚书吕大人的儿子,有名的长安才子,今日不远千里来看你的!」
  柳守贞羞答答的向狄腾裣衽一福,口吐珠玉之声道:「吕大公子请多指教。」
  说完,作不胜娇羞之状,掩脸「逃」回里面去了。
  贾姨含笑道:「行了,妾身带公子到她的房中去!」
  狄腾起身随着她入内,来到一间闺房门口,只见房门虚掩一半,贾姨轻轻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入房,然后低声道:「妾身去命下人替公子弄些酒菜来。」
  语毕,喜孜孜地走了。
  狄腾轻轻推门而入,看见柳守贞低首坐在妆台前,当即上前深深一揖,含笑道:「唐突佳人,小生先此谢罪!」
  柳守贞连忙欠身一礼,微微一笑道:「不敢,公子请坐!」
  狄腾欣然落坐,举目浏览一下房中精美的陈设,然后说道:「小生久闻姑娘才艺非凡,今慕名造访,得见芳容,不胜荣幸之至。」
  柳守贞道:「公子客气了,妾身蒲柳之姿,能得公子垂爱,何幸之如。」
  狄腾笑道:「小生听说柳姑娘不但精于歌舞,亦是擅长诗词,今夜敢请姑娘一展所长,让小生开开眼界。」
  柳守贞道:「微末之技,还望吕大公子不吝赐教。」
  两人正客套间,龟奴已将酒菜端送入房。柳守贞见酒菜已摆上桌,乃盈盈而起道:「公子请上坐。」
  狄腾道:「多谢姑娘美意。」两人相对坐下,柳守贞提起酒壶为狄腾斟酒,自己亦酌满一盅,然后举盅道:「妾身先敬公子一盅。」
  狄腾举盅称谢,一饮而尽。
  柳守贞浅啜即止,忽然吃吃轻笑起来。
  狄腾微微一怔道:「姑娘因何发笑?」
  柳守贞笑道:「吕公子大名,妾身闻之已久,今日见面,大不似传闻中者………」
  狄腾笑哦一声道:「传闻中的吕公子怎样?」今日见到的吕公子又怎样?」
  柳守贞道:「说出来,公子可莫生气才好。」
  狄腾道:「小生不生气,姑娘直言无妨。」
  柳守贞抿唇一笑道:「传说中的吕公子,风流浮华,骄奢淫佚,而今日见到的吕公子却毫无上述之疵,不仅英华内敛,且有谦谦君子之风。」
  狄腾哈哈笑道:「姑娘谬奖了,小生确是个骄奢淫佚的纨裤之子,等下姑娘便可看出来!」
  柳守贞含笑道:「此外,公子眉宇间隐带忧愁,似有满怀心事,此点又与传闻不符………」
  狄腾笑道:「啊,姑娘还会看相!」
  柳守贞道:「观感如此而已,公子此番离京,想必非仅为游乐而来的吧?」
  狄腾微笑道:「确系慕姑娘之名而来,别无他事。」
  柳守贞又为他斟满一盅酒,微微一笑道:「公子请再饮此盅!」
  狄腾笑道:「这一盅,要和着美妙歌声才喝得下!」
  柳守贞就壁取下七弦琴,羞笑道:「庸俗之音,只怕有污公子清听。」
  狄腾道:「那里的话!」
  柳守贞问道:「公子喜欢听甚么?」
  狄腾道:「随便。」
  柳守贞略为调理了一下丝弦,便开始边弹边唱起来。
  「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梦里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歌喉优美,带看些悲凉味,确能扣人心弦!
  狄腾把酒饮下,淡淡一笑道:「姑娘之歌,发自心底,听来确能令人断肠,然小生责无难言之事,请勿作此赚人眼泪之声!」
  柳守贞笑道:「既是如此,妾身再为公子献丑一曲。」她玉指轻拨弦丝,但正要启口唱出之际,房门外有人敲了三下。
  「谁呀!」
  「是我。」
  「哦,贾姨请进来。」
  贾姨推门走了进来,她向狄腾笑了笑,走近柳守贞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柳守贞柳眉微皱,轻声道:「贾姨告诉他我今天身子不舒服也就是了。」
  贾姨看了狄腾一眼,脸上现出尴尬笑容,道:「不行呀!若说身子不舒!他更要进来见你了。」
  柳守贞脸一扳道:「那就告诉他,我现在有客人,请他明日再来!」
  贾姨道:「可是,人家难得出来一趟,怎好让他徒劳往返?」
  柳守贞不悦道:「贾姨,您教我歌舞,教我应对,可没教我分身之术!」
  贾姨微窘道:「瞧你这丫头,说的甚么话!」
  柳守贞道:「那您要我怎么辨?」
  贾姨低声道。「出去见他一面,对他好言几句,别得罪他就行了。」
  柳守贞忸怩一下,才转对狄腾嫣然一笑道:「公子,妾身有点事,想失陪一下,公子不会介意吧?」
  狄腾微微一哂道:「来了甚么人?」
  柳守贞含羞道:「是一位………妾身得罪不得的客人,他刚好来了。」
  狄腾道:「如何得罪不得?」
  柳守贞垂首道:「他很有来头………」
  狄腾道:「能结识姑娘之人,自然多少有些来头,但今夜要看他是甚么人,如果他的来头不能压倒小生,那就请他滚蛋!」
  贾姨见他态度强硬,不由着忙道:「公子快不要这么说,他虽非宦门子弟,却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像我们这等人家是不能得罪他的。」
  狄腾皱眉道:「到底是甚么人?」
  贾姨道:「百剑堡的一位大剑客,叫『云中龙封梦麟』。」狄腾轻轻「啧!」一声道:「我道是甚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只是个粗俗的武夫!」
  一言甫毕,房门「砰!」的被冲开了,只见一人威风凛凛的站在房门外,沉声冷笑道:「不错,在下是个粗俗的武夫,但朋友可知道,这世上能叫一个人跪在地上叫爹叫娘的,就是粗俗的武夫!」
  来者正是云中龙封梦麟!
  在他身后,还立着那个峨嵋之鼠章文彪。
  狄腾冷冷睥睨着他,道:「何方小子,竟敢来扰乱本公子的酒兴,敢是活得不耐烦了?」
  贾姨见他们彼此恶言相向,登时慌了起来,双手乱摇道:「两位莫生气,都是我不好。唉!封相公,我来为你们引见,引见,这位是京师礼部尚书吕可铉吕大人的公子,他今天──」
  云中龙封梦麟一掌推开她,举步跨入房中,目注狄腾冷笑道:「嘿嘿,原来是个花花公子,好极了。我封梦麟一向最喜欢寻花花公子的晦气!」
  语至此,突然声色俱厉的喝道:「跪下!」
  狄腾提壶斟酒,一仰饮尽,转顾柳守贞笑道:「柳姑娘,你不是说还要为我弹唱一曲?」
  柳守贞早已瑟缩于一隅,闻言那敢回答。
  封梦麟看见狄腾一副旁若无人之态,不由心头火发,冷笑一声闪身欺前,右掌暴探,一把向狄腾的右手脉门扣去。
  这一掌去势如电,纵是身怀武功之人,亦很难躲得了。
  但狄腾出手比他更快,右手一抬,竟反先扣住他脉门,接着一扬一旋,封梦麟登时双脚离地,一个身子车轮般在空中打了一转,还没摔落地上之际,后颈又「碰!」的中了狄腾一掌!捧落地上时,已然昏迷不省人事,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峨嵋之鼠章文彪一看苗头不对,转身抹头要跑,但刚要起步之际,后脑已被一只酒盅击中,登时身子一颠,也倒地昏厥过去了。
  贾姨吓得面无人色,连连嚷道:「不得了!不得了!这个祸闯大了!」
  狄腾走过去把峨嵋之鼠章文彪拖入房中,复于原位坐下,镇静的笑道:「别怕,天大的事,有我顶着!」
  贾姨哭丧着脸道:「吕公子有所不知,你虽然打得过他,终是做客之身,等下可以一走了之,而我们却是在此定居之人,今番发生了这件事,我们桃花院可难逃灾祸了呀!」
  狄腾朗笑一声道:「贾姨,你对百剑堡知道多少?」
  贾姨道:「百剑堡名震天下,堡中剑客无一不是顶尖儿的人物,这是谁都知道的呀!」
  狄腾道:「但有一事你不知道!」
  贾姨呆了呆道:「甚么事?」
  狄腾道:「百剑堡上自堡主卫志涛,下至堡中每一个堡丁,都是正直之人,他们绝不会为这件事而与你的桃花院过不去。」
  贾姨看了躺在地上的封梦麟一眼,忧疑道:「这可难说,譬如这位封相公,他………」
  狄腾笑着接口道:「他也没有甚么恶迹,只不过有点盛气凌人,和喜欢寻花问柳罢了。」微微一顿,又道:「再说,这封梦麟来此寻欢,是瞒着他的准岳丈而来的,他今天吃了这个亏,一定不敢说出去,所以你只管放心好了。」
  贾姨轻轻透了口气,道:「说是这么说,就怕这位封相公会把今天的事迁怒到我们身上。」
  狄腾道:「我可以向你保证,今后他万万不敢再到这地方来!」
  贾姨又看了封梦麟一眼,问道:「如今他们昏在这儿,怎么办呢?」
  狄腾道:「你有马车么?」
  贾姨道:「有一辆,是姑娘们用来郊游的。」
  狄腾道:「吩咐下人备车,我亲自送他们回百剑堡!」
  贾姨吃惊道:「公子不怕百剑堡的人?」
  狄腾道:「我自有办法应付!,」
  贾姨一指章文彪说道:「这位章相公可不是百剑堡之人,公子也要送他去百剑堡么?」
  狄腾点头道:「是的!」
  贾姨巴不得赶快把麻烦推出门,闻言立即出房,吩咐下人备车去了。狄腾转对柳守贞含歉一笑道:「小生得罪了姑娘的朋友,很对不起。」
  柳守贞这时反有欣喜之色,笑道:「吕公子快不要这么说,这位封相公,妾身前此只是不得不敷衍,其实对他没有好感。」
  语至此,忽然压低声音道:「吕公子以后还来么?」
  狄腾笑道:「很难说,也许来,也许不来。」
  柳守贞面色一红,低首羞笑道:「公子若不嫌弃守贞残花败柳,盼请再来!」
  狄腾点头道:「好的,有空就来。」
  正说着,贾姨又推门而入,说道:「马车已备好,公子几时动身?」
  狄腾起身道:「现在就走。」
  说毕,掏出百两纹银,轻轻放在桌上,随即俯身揽起封梦麟和章文彪,举步出房。
  贾姨见他出手阔绰,心花怒放,随在后面称谢不已,道:「吕公子,您改天还会来吧?您来了,贱妾命守贞亲自下厨为公子烧几样下酒菜,我们守贞不但诗词歌舞件件精,还能烧得许多好菜哩!」
  狄腾漫声应之,揽着封、章二人走出桃花院,果见门口停着一辆华丽的马车,当即走上前把封、章二人放入车厢中,自己亦随后上车坐定。
  驾车的,是「桃花院」的龟奴,他把车厢门关好,立刻登上车座,一挥马鞭,驱车出发。
  狄腾移身靠上车厢前部,向驾车的龟奴问道:「你知道去百剑堡的路径吧?」
  那龟奴答道:「知道!去年百剑堡主六十大庆之日,堡中曾有一场赛会,小的曾去瞧过热闹。」
  狄腾一唔道:「那好,还有二十几里路才到百剑堡,我要躺一会养养神,你开到那株千年老松下就停车喊醒我,知道么?」
  那龟奴道:「是是,公子只管歇息,小的不会走错路的。」
  狄腾于是出手点了封、章二人的昏穴,然后在他们身边躺下来。
  他真的很快就进入梦乡,因为他是流浪惯了的人,早养成了随遇而安的习性,只要心中无牵挂,躺下就可沉沉入睡。
  马车沿着峨嵋山下跑了将近一个时辰,来到路旁一株参天古松下,驾车的龟奴立刻把车勒停,回头喊道:「吕公子,吕公子,您醒了没有?」
  狄腾在马车停住时,就已惊醒,闻言慢慢坐起道:「唔,到了么?」
  龟奴答道:「还没到,公子不是吩咐小的在这地方喊醒您?」
  狄腾又唔了一声,打开车厢门跳下,仰头望着夜空道:「现在是二更天吧?」
  龟奴道:「是的,再走一里,便可到达百剑堡了。」
  狄腾摩挲了两下脸部,使神智清醒,然后把封、章二人,拖出放落地上,说道:「好了,你回去吧。」
  龟奴一呆道:「公子不送他们去百剑堡?」
  狄腾道:「要送。」
  龟奴讶然道:「那怎么………」
  狄腾道:「我若是用你们桃花院的马车送他们入堡,卫堡主只怕不肯宽赦这封梦麟──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必做得太绝呢!」
  龟奴恍然道:「哦,公子不打算把实情告诉百剑堡主卫志涛?」
  狄腾道:「是的。」
  龟奴眼睛移向章文彪道:「那么,吕公子如何向卫堡主解释这个章相公?」
  狄腾笑道:「由封梦麟去解释!」
  龟奴会意的笑了笑,拱手一揖道:「既是如此,小的这就回去了。」
  说罢,转回车座,驱车回头。
  狄腾叮咛道:「今后要是有人去你们桃花院调查真相,你们不妨直说,但不要说曾用马车送这两人到此,只说我把这两人带出城就行了。」
  龟奴应了声「是」,挥鞭喝叱一声,驱车直驰而去。
  狄腾目送马车去远,立即脱下外衣和那双崭新的布靴,再将头发弄散,恢复一副落魄的形态。
  原来,他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身上仍穿著原有破旧衣服,现在把新的脱掉,转眼便由「吕公子」变回他狄腾的本来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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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5 23:47: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五章 计入百剑堡 

  狄腾把新衣、新靴等物拿到隐僻的地点丢掉,回到古松下,揽起封、章二人,迈步便走。
  走了数十步,他忽然想起傀儡主人曾有「你下山之后,我会像附骨之蛆永远跟随在你左右」一语,便想试验一下看是否真实,当下停步说道:「我就要进入百剑堡了,你看我这手段玩得如何?」
  他的声音不很大,但因夜深地静,如有人跟踪在十丈之内,是不难听见的。
  可是,话声落后很久,却听不到有人回答!
  傀儡主人未跟来?
  或是他故意不回答?
  哼,看来他的话只不过吓唬我罢了。思忖一过,复迈步前进。
  行约百步,眼前有一条歧路伸入山中,这条歧路便是通往百剑堡的唯一路径。
  山路很宽,也很平坦。
  哪路面上,有人写着如下六个字:「祝你马到成功!」
  是傀儡主人的笔迹!
  狄腾吸了一口气,面上才渐渐升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耸耸肩道:「你既然跟来了,我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你给我的三百两银子,我已经全部花光了!」
  说毕,用脚涂掉地上的六个字,才举步走去。
  又行约百步,果见傀儡主人的「答复」又在山路上出现了。
  他在地上写道:「你慷他人之慨,对柳守贞一掷千金,令人可惜,今再给你一百两银子,以后要节省一些,不得乱花!」
  在这些文字的旁边,果然放着一封银子。
  狄腾拾起那封银子,收入怀中,把文字涂掉,一面轻笑道:「要偷鸡也得蚀把米,人家柳守贞也算是名闻遐迩的妓女,给她百两银子算得了甚么,你也太小气了!」
  语锋一顿,反问道:「你要不要进入百剑堡中?」
  说罢,快步向前走去。
  这次,走了一百多步,才看到傀儡主人的答复,他的答复,只有一个字:「要!」
  狄腾顿时大感兴趣起来。
  他虽然没进入过百剑堡,却知百剑堡防备极严,绝不是轻易可以潜入的地方。
  当然,以傀儡主人之能,他要潜入百剑堡是办得到的,但问题在于他能在百剑堡中潜伏多久?
  自己进入百剑堡的任务是娶卫莲云为妻,这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功之事,假如自己需在堡中停留半年之久,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堡中潜伏半年么。
  绝不可能!
  如果他能在堡中潜伏半年之久,那他一定是百剑堡中的一份子!
  而如果他是百剑堡中的一份子,就不难查出他是谁,也不难查出他所将进行的阴谋是甚么了!
  狄腾愈想愈觉有趣,不禁脱口笑道:「很好,那么以后我可以随时向你请示机宜了,但不知我要用甚么方法和你取得连络呢?」
  语毕,复向前进。
  答复又在百步外出现。
  「在夜里连络,点亮油灯,在窗前晃三下,但我不一定立刻出现。」
  旁边又有一行字写道:「好了,前面已有百剑堡的武士在巡夜,不要再发问了。」
  狄腾又用脚涂抹去地上的字,随即放开大步,朝山中疾进。
  山路蜿蜒盘绕于山峰腰上,峨嵋山秀甲天下,在夜里看来,更增几分雄奇,奇峰重叠,苍松如云,绝壁危崖,岩阔深邃,处处可闻松啸泉鸣,时时可见猴居士攀枝而过……
  没到过百剑堡,只听人说过百剑堡在仙掌岩下,他也不知仙掌岩座落何处,但知顺着山路向前走,最后便可到达百剑堡。
  他顺着山路走了一里许,经过一座吊桥,蓦见一条人影由一株大树上飘下,情知是百剑堡的武士,当即剎住脚,站着不动。
  来人是个青年,身着黑色劲衣,背插一柄黑穗长剑,由树上飘下时,落地无声,显见身手不弱。
  狄腾一看对方背上那口长剑的剑穗,已知他是百剑堡的「黑剑士」!
  原来,百剑堡的剑士分为三种,一是「红剑士」,一是「白剑士」,一是「黑剑士」;这三种剑士以「红剑士」为最高段,「白剑士」次之,「黑剑士」更次之;黑剑士要升为白剑士,须经红剑士考量!白剑士要升为红剑士,则须经堡主亲手考量,而凡是升为红剑士的人,才可离开百剑堡到江湖上行走,白剑士和黑剑士则不得擅自外出,若有事奉准外出,亦不得以白剑士和黑剑士的身份示人,所以武林中人虽知百剑堡有许多白剑士和黑剑士,却从来未见过他们。
  顾名思义,百剑堡中的黑剑士身手应该是最差的了,可是狄腾一看见眼前这个黑剑士之后,就知自己以前的想法错了,心中不禁大生钦佩,暗忖道:「一个黑剑士就有如此不俗的身手,那红剑士就更别提了,看来『金龙剑卫志涛』的武功,一定不如傀儡主人想象之低……」
  他所以这样想,乃因傀儡主人曾说他的武功已可在百招之内击败金龙剑卫志涛。
  桃花院中,一招之下制服了「红剑士」封梦麟,那只是出其不意的结果罢了。
  这些思想,在他脑中只不过如电一闪,那现身挡驾的黑剑士已开口发问道:「朋友贵姓大名,深夜登山,不知有何贵干?」
  态度和语气,不亢不卑,一对充满精明的眼睛,紧紧注视着狄腾腋下夹的封、章二人。
  因是深夜,相距又有三、四丈远,因此他还没看出狄腾揽抱二人之一的是他们百剑堡的「红剑士」云中龙封梦麟。
  狄腾微一躬身,答道:「在下狄腾,晚间在峨嵋县城外,发现这两人被人打伤昏迷不醒,因识得其中这一位,是贵堡的『红衣剑士』,故将他们救回来。」
  他毫不隐瞒的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是早就决定了的,他觉得既然奉命非娶卫莲云为妻不可,事关一个姑娘的名节,自己一定要负起责任,绝不能化名欺骗人。
  黑剑士闻言面色一变,跨前两大步,一看被狄腾揽在右臂中的竟是堡主的准女婿时,更是大惊失色,叫道:「天呀………是他………他怎么了?」
  狄腾道:「只是昏迷不醒而已,身上似乎未有受伤。」
  黑剑士骇然道:「另外那一个是谁?」
  狄腾道:「在下不认识!」
  黑剑士道:「他不是敝堡之人!」
  狄腾道:「可是他和贵堡的这位红衣大剑士在一起,所以在下只好把他一起带来。」
  黑剑士道:「他们是怎样受伤的?」
  狄腾又摇头道:「不知道,在下由城外入城,发现他们倒在路旁。」
  黑剑士惊疑不置,目注封梦麟喃喃说道:「奇怪,当今武林,有谁能把他打成这个样子的?」
  狄腾微微一笑道:「待会救醒他们后,大概就可明白了。」
  黑剑士不敢怠慢,点头道:「好,阁下请随我入堡!」
  说着上前接去封梦麟,转身便走。
  狄腾揽着章文彪随后问道:「贵堡距此尚有多远?」
  黑剑士答道:「不远,马上就到了。」
  狄腾随口又问道:「阁下可是百剑堡中的黑剑士?」
  黑剑士道:「是的,敝姓纪,单名弘,对了刚才老兄说姓狄,叫狄甚么?」
  狄腾道:「狄腾。」
  纪弘道:「狄腾,这名字好象有点耳熟,仿佛──啊,想起来了!」脚下一顿,回望狄腾惊喜的叫道:「你就是『黑衣侠狄腾』?」
  狄腾笑了笑道:「黑衣侠三字愧不敢当。」
  纪弘兴奋地道:「听说你的剑术很高强,是不是?」
  狄腾摇头笑道:「不是,当今天下,有谁的剑术能高过百剑堡的人呢!」
  纪弘掉头疾步前行,一面道:「在下听到好多人说老兄的剑术可与敝堡的红剑士相比,而敝堡的九十九位红剑士中,像老兄这等年纪的就只有眼下这位封梦麟,所以老兄可说是咱们年轻一辈的翘楚人物。」
  狄腾笑道:「纪兄夸奖了,在下微末之技,怎能与贵堡的红剑士相比!」
  纪弘道:「狄兄太客气了,你的大名,连敝堡主都知道哩!」
  狄腾轻啊一声道:「能得当代高人赏识,不胜荣幸之至──贵堡主对在下有何批评?」
  纪弘道:「据敝堡主曾对人言,当今武林新秀中只有三人能出人头地,这三人一位便是狄兄,一位是我们这位未来的封姑爷,另一位是………」
  狄腾道:「是不是『风流剑客尹品秀』?」
  纪弘道:「对了,狄兄可曾见过『风流剑客尹品秀』其人?」
  狄腾道:「没有,只闻其名罢了。」
  纪弘道:「听说他剑术亦高强,曾有单剑连诛崂山六凶之说。」
  狄腾道:「是的,崂山六凶均非泛泛之辈,尹品秀能以一敌六,在一刻时内杀死他们,委实不简单。」
  正说着,对面山路上又出现一名黑剑士,仗剑挺立于路上,高声道:「来者何人?」
  纪弘忙道:「兄弟,是我!」
  那黑剑士「哦」了一声,收剑归鞘,举步迎上,一看纪弘手里抱着云中龙封梦麟,身后又跟着一个陌生青年,不由大惊道:「啊呀!是怎么回事?」
  纪弘把事情说了一遍,并为他介绍狄腾,然后问道:「有没有看见夏教头?」
  那黑剑士道:「没见他出堡大概在堡中吧。」
  纪弘道:「那好,小弟入堡找他禀报去。」
  说着复领路前进。
  狄腾问道:「夏教头是谁?」
  纪弘道:「是敝堡的一位红剑士,名号叫『穿心剑夏伯达』,他是我们堡主嫡传弟子之一,今夜轮值带领巡查,我们发现了甚么,都得要先向他报告。」
  狄腾道:「原来是『穿心剑夏伯达』,去年在长安,在下曾与他饮过一次酒,他是一位很豪爽的人物。」
  纪弘道:「狄兄是怎么认识他的?」
  狄腾道:「去年某夜,在下夜游八仙宫,忽见有三人在附近械斗,上前一看,认出其中两人是黑道魔头,因见夏教头有不支之象,乃现身助战,击退对方两人,后来与夏教头交谈下,方知他是贵堡的红剑士,次日夏教头请在下去状元楼畅饮……」
  纪弘喜道:「这么说,狄兄和夏教头是老朋友了,待会夏教头见到狄兄,一定很高兴。」
  说话间,峰回路转,一座巍峨的建筑物,已然出现在眼前!
  一眼望去,这座名震天下的百剑堡,建造的形势是十分奇特的。它座落在一面万仞峭壁之下,四周围着高墙,堡门上建有一鼓楼,俨然有城廓气派,堡中楼阁如云,灯火明灭,简直就像一座小城市。
  「百剑堡」三字,高悬于鼓楼门楣上,是用真金雕铸的,在月光下发出熠熠的金光!
  「百剑堡」!这就是武林中代表正义的百剑堡!
  狄腾由于心怀「鬼胎」,因此见到这座雄伟的百剑堡,不觉暗暗紧张起来。
  为了驱退心中不安,他深深作了一次呼吸,道:「好大的一座堡,全堡人口只怕不下千人吧?」
  纪弘轻嗯一声,没作明确的回复,因为他觉得全堡有好多人口,对外人应该是个秘密。
  狄腾也立刻发觉自己问得太过份,当即转话道:「那座峭壁也很大,它就是仙掌岩么?」
  纪弘道:「是的,这座仙掌岩,可与华山的仙人掌媲美。」
  语至此,两人已走到堡门前。
  两个守门的堡丁见是自己人,连忙开门让纪弘和狄腾进入,纪弘一直领着狄滕走入堡中一间敝大的客厅,两人都把昏迷的封、章二人放入椅子里,纪弘才说道:「狄兄,请稍候片刻,待小弟去找夏教头来。」一言方毕,突闻厅门外有个嗓门宏亮的人问道:「纪弘,你带谁来了?」
  话声中,一个身材雄壮的中年大汉,已然走入厅中。
  这中年大汉相貌好不威武,方面大耳,浓眉如帚,虎目狮鼻,虬髭满颊,身披红绒斗篷,腰间露出一把红穗剑柄,浑身透着一股威棱豪爽之气!
  这人正是穿心剑夏伯达!
  他一眼瞥见软绵绵躺在厅椅上的封、章二人,神色一变,脚下一闪,业已趋近封、章二人跟前。
  次瞬间,他看清了狄腾的面目,脸上随之一呆,失声道:「你是──狄腾?」
  狄腾一抱拳道:「夏兄别来无恙!」
  穿心剑夏伯达又惊又喜,望望他又望望封、章二人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狄腾道:「小弟晚间路经峨嵋县城,在城外发现这两人躺在路旁,似是被人打伤昏迷,因认出其中这一位是贵堡的红剑士,故立刻将他们送来。」
  穿心剑夏伯达闻言之后,立即为封梦麟检查伤势,他迅速摸遍了封梦麟的全身,再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说道:「没有内伤,只是被人点了昏穴而已!」
  狄腾道:「啊!敢情只被人点了昏穴………」
  穿心剑夏伯达转对纪弘吩咐道:「快去请堡主和小姐出来!」
  纪弘答应一声,匆匆出厅而去。
  穿心剑夏伯达又转去察看章文彪的情形,当他发现章文彪也只被人点了昏穴时,不由眉头一皱道:「奇怪,怎会有这种事?」
  狄腾道:「夏兄认得这人么?」
  夏伯达道:「认得,此人名叫章文彪,有个外号叫『峨嵋之鼠』,是个只知吃喝嫖赌的风流阔少。」
  狄腾道:「这位封兄怎会和他在一起?」
  「是呀!真是奇怪之极………」
  狄腾道:「他们既是只被人点了昏穴,夏兄可以替他们活开穴道了。」
  夏伯达摇头道:「不,等家师来了再说,家师精通天下各种点穴手法,他老人家也许可以看出点他们昏穴的是谁?」
  挺身站起,向狄腾抱拳笑道:「夏某应先向老弟致谢才是!」
  狄腾还礼道:「别客气。」
  夏伯达道:「长安一别,转瞬一载,老弟这一向很好吧?」
  狄腾苦笑一下道:「不好,愈混愈穷!」
  夏伯达早已看出眼前这个黑衣侠狄腾,与去年在长安见到的情形大异,去年他见到的狄腾,衣着华美,容光焕发,而现在的狄腾却变得穷困潦倒,因之心中甚是惊奇,这时听他说愈混愈穷,忍不住问道:「老弟遭遇到什么困难么?」
  狄腾摇头道:「没有,只不过把祖下财产挥霍光了,变成一个穷兮兮的小子罢了!」
  夏伯达哈哈大笑道:「老弟这话当真?」   狄腾道:「不骗你!」
  夏伯达微微一笑道:「那么,夏某人更加佩服你了!」
  狄腾讶笑道:「夏兄此言怎讲?」
  夏伯达道:「老弟有一身出类拔萃的武功,却能安贫乐道,不利用武功去巧取豪夺,这不是令人可钦可佩么?」
  狄腾道:「夏兄千万莫恭维小弟,也许有一天,小弟忍受不了贫穷的时候,会去落草为寇哩!」
  夏伯达方待接腔,一眼瞥见师父金龙剑卫志涛和小姐卫莲云已走入厅来,立时肃容施礼道:「师父来了。」
  这位素有武林第二高手之誉的百剑堡主「金龙剑卫志涛」,虽然已是六十出头的人了,但看相貌,却似只有五十岁左右,身材颀长,修眉朗目,神态儒雅清逸,不知者一定不相信他是身怀绝世剑术之人,倒会以为他是一位饱学名儒!
  他似已由纪弘的嘴里获悉一切,故走入厅中后,并无惊急之色,一言不发,走到封梦麟的身前,伸手将封梦麟抱落厅地上,使他仰躺着,然后动手检查起来。
  那卫莲云却满脸忧急,蹲在另一边,惶声道:「爹,他不要紧吧?」
  她的确长得很美!
  与桃花院的柳守贞一样,主张吹弹得破的瓜子脸儿,眉如新月,目如明星,双颊白如凝脂,小嘴美似红菱,气质比柳守贞更高贵,更纯洁!
  狄腾瞧得暗暗喝采,暗忖道:「封梦麟有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居然还去迷恋一个风尘女子,真是莫名其妙………」
  想到她可能会变成自己的妻子,不由心头怦怦跳了起来。
  她会成为自己的妻子么?
  当她成为自己的妻子之后,傀儡主人的下一道命令,将是什么呢?
  要自己利用「女婿」的身份为掩护,从中挑拨是非,颠覆百剑堡?
  不,傀儡主人已明白表示不会命令自己去做危害百剑堡之事,他的话应是可信的。
  那么,既然傀儡主人的「阴谋」不致对百剑堡有害,反过来说,他的「阴谋」会不会对百剑堡有利?
  如果对百剑堡有利,那会是什么?
  狄腾想到这里,不由对金龙剑卫志涛深深地注视起来。
  直到现在,他心中仍然有这个怀疑,怀疑傀儡主人可能就是金龙剑卫志涛化身的,他为了爱护女儿卫莲云,不愿她嫁给一个轻薄青年,因此利用自己来破坏女儿与封梦麟的情爱,使他女儿转嫁给了自己。
  而现在,他果然由金龙剑卫志涛的脸上看出一层对封梦麟「不满」之色!
  金龙剑卫志涛在察看过封梦麟的全身之后,眉头皱了又皱,沉声缓缓道:「他被人在后颈上打了一掌,然后才被点中昏穴的!」
  夏伯达问道:「是被何种手法点中的?」
  金龙剑卫志涛道:「一般常见的手法,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语至此,转望章文彪道:「此人是谁?」
  夏伯达答道:「峨嵋之鼠章文彪。」
  金龙剑卫志涛一面动手为封梦麟活开昏穴,一面又问道:「是那里的人物?」
  夏伯达道:「家住峨嵋县城中,是──是一个只知吃喝嫖赌的阔少。」
  卫莲云抬起玉脸,惊诧的望着夏伯达道:「伯达师兄,你说什么呀?」
  夏伯达略现尴尬之色道:「师妹莫要生气,愚兄也许说错了。」
  卫志涛道:「直说不妨,你认识这人?」
  夏伯达道:「弟子只知道他是个人而已,与他并不相识………」
  卫志涛道:「为师瞧他好象不谙武功。」
  夏伯达道:「是的,他父亲做过一任知县,拥有百万家财,而他便仗着他父亲的名望和财力,在外横行不法,欺压善良。」
  卫志涛顺手解开了章文彪的昏穴,又道:「梦麟怎会与这种人结交?」
  夏伯达道:「这个弟子不知,也许梦麟师弟并未结交此人,而是………总之,真相如何,等下梦麟师弟苏醒后即可明白。」
  卫志涛见封梦麟尚未苏醒,便转对狄腾点点头笑道:「你就是黑衣侠狄腾?」
  狄腾抱拳道:「是的,参见堡主。」
  卫志涛含笑道:「老夫听到不少有关你黑衣侠的传说,很高兴武林中有你这等杰出的青年。」
  狄腾谦逊道:「堡主过奖了。」
  卫志涛问道:」「狄世兄师承何人。」
  狄腾顿感难以作答,吶吶地道:「这个……晚辈………」
  卫志涛哈哈一笑道:「狄世兄若有难言之隐,可以不必回答,本来能够造就出像狄世兄这等青年之人,他必是个隐姓埋名的世外高人!」
  狄腾顺口道:「家师确是隐姓埋名已久,他老人家曾嘱晚辈不可对人道出他的名号。」
  卫志涛老于世故,立刻改口道:「去年,狄世兄曾助伯达击退强敌,今日又蒙狄世兄抢救小徒回堡,老夫衷心感激之至。」
  狄腾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夏伯达道:「师父,梦麟师弟醒转了!」
  云中龙封梦麟悠悠苏醒,他躺在地上眨了眨眼,等到看清自己是躺在堡中的客厅时,才霍然坐了起来。
  随之,当他发现章文彪躺在自己身边之际,顿时面色大变!
  卫莲云冷冷道:「怎么回事?」
  封梦麟没有立刻回答,他满面惊骇的游望着卫志涛,夏伯达和狄腾,最后把视线停住在狄腾的面上,迷惑的喃喃说道:「你………是谁?」
  卫志涛道:「他是黑衣侠狄腾,把你救回来的恩人!」
  狄腾接口道:「在下晚间路经峨嵋,在城外路旁发现封兄俩倒在地上,因识得封兄是百剑堡的红剑士,故即将封兄俩救回来。」
  封梦麟一听狄腾是在城外发现自己的,心头顿然一宽。当即站起,道:「原来如此,多谢狄兄救命之恩。」
  说着,向狄腾拱手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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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6 01:24:3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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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谎言遮丑行



衞莲云紧绷着玉脸,冷冷道:「快说,是怎么一回事?」
封梦麟看见一旁的章文彪尙未苏醒,便不肯立刻作答,擧手摸摸后颈,道:「唔,实在说,我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衞志涛脸色微沉道:「哼,你被人击昏过去,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么?」
封梦麟搓着两边的太阳穴道:「师父莫要生气,让弟子好好的回想一下,唉!头脑还是这么昏沉沉的……」
衞莲云一跺足道:「简直是笑话!」
封梦麟低头「沉思」不语,直到看见章文彪也已淸醒,才抬头说道:「弟子想起来了!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弟子到达县城外时,天色已黑,正要入城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前面两位,可是梦麟兄?』弟子掉头一看,原来就是这个章文彪,——」
衞莲云冷笑道:「好啊!你果然结交了这个峨嵋之鼠章文彪!」
封梦麟惶声道:「云妹莫误会,小兄并未与此人结交,只是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衞志涛道:「说下去!」
封梦麟顿了顿,继道:「弟子一看是他,就问他有何贵事,他说没有,是去农庄收租,正要冋城,当下就与弟子同行。正行间,突然有个蒙面人由道旁跳出,问弟子是不是百创堡的红剑士,弟子回答称是,那蒙面人二话不说,动手便打……」
狄腾听得暗暗好笑,忖道:「傀儡主人说这封梦麟心术不正,果然不错,听他扯谎的本领眞是高明!」
衞志涛目光一凝,揷口问道:「那蒙面人操何方口音?有多大年纪?」
封梦麟答道:「听口音,似是山西人,年纪大约在五十以上。」
衞志涛又问道:「没有使用兵器?」
封梦麟道:「没有,但掌法异常诡奇,弟子被他一轮急攻,竟无暇拔剑迎战,结果……结果后颈中了他一掌,以后的事,弟子就不知道了。」
衞志涛目光连闪,沉声道:「看不出他的武功派别么?」
封梦麟面露惭愧之色,说道:「是的,弟子看不出。」
衞志涛捋须沉吟道:「唔,山西一地,有谁擅长掌法的?」
夏伯达道:「会不会是『铁沙掌赵世沛』?」
衞志涛摇摇头道:「铁沙掌赵世沛掌法虽然不错,但他绝对胜不了你们!」
这时衞莲云指着章文彪道:「爹,他醒来了,问问他看!」
衞志涛见章文彪已然坐起,乃转向他问道:「章公子,你能否把晚间发生的事,详细告诉老夫么?」
章文彪看了封梦麟一眼,起立拱手道:「您老可是百剑堡主?」
衞志涛颔首道:「老夫正是。」
章文彪连连作揖道:「幸会!幸会!小子久仰衞堡主大名,一直无缘识得,今日有幸——」
衞莲云在知道他是吃喝嫖赌无所不来的花花公子时,就对他生起憎恶之感,这时忍不住打岔道:「少废话,快说吧!」
章文彪呆了一下,继之满面陪笑道:「是!是!事情是这样的,小生今日去李家荘收田租,回到外时,刚好遇见这位封兄,小生便与他同行,没走几步,忽然道旁跳出一个蒙面人……」
他说的,与封梦麟完全一样。
衞志涛问道:「他打倒小徒后,才又把你打昏的?」
章文彪连连点头道:「正是,小生与他无怨无仇,居然也对小生动武,眞是岂有此理!」
衞志涛道:「他打昏小徒之后,可曾说了些什么话?」
章文彪低头思索了片刻,道:「有的,他打倒封兄之后,曾口发冷笑道:『嘿嘿,百剑堡的红剑士,看来也不过如此!』说完,劈面一掌就向小生打过来。」
卫志涛点了点头,转望封梦麟问道:「你到底跟他打了几招?」
封梦麟道:「弟子措手不及,只接了他十几招而已。」
衞志涛冷笑道:「能够在十几招间击败你的人,倒是不多呢!」
夏伯达道:「师父可知那人是谁?」
衞志涛摇摇头道:「为师还未想起来。」
夏伯达道:「会不会是师父当年的仇家——左手怪剑机肇元?」
衞志涛道:「假如是他,他应该会直接找为师,不会去攻击梦麟!」
封梦麟问道:「左手怪剑机肇元是谁?」
衞志涛道:「一位剑术名家,二十年前败在为师剑下,曾誓言报复……」
说到此处,转对夏伯达道:「不论那蒙面人是谁,他既然出手折辱梦麟,必然来意不善,你去喊醒几个红剑士,叫他们分守各处要道!」
夏伯达躬身应是,退了下去。
衞志涛接着向封梦麟吩咐道:「梦麟,你带这位狄世兄和章公子入内歇息,明日一早,先派人送章公子回峨嵋县城去!」
封梦麟亦躬身应是,随即向狄腾和章文彪道:「两位请随小弟入内歇息。」
狄腾和章文彪向衞志涛告退后,便随封梦麟出厅,来到中院一排厢房,封梦麟打开两间房子,他先请狄腾进入其中一间,然后随章文彪进另一房间。
他反手掩上房门,点亮一盏琉璃灯,才向章文彪低声道:「好险!差点露出马脚……」
章文彪也低声道:「可不是,咱们原是在桃花院被那自称吕公子的人打昏的,怎么后来会躺在城外路上?」
封梦麟道:「可能是那姓吕的小子带咱们出城的……今番徼幸瞒过了他们,你可要记住,千万不可把眞相泄露出去。」
章文彪道:「这个当然!」
封梦麟道:「要是你泄露出去,我师妹知道我曾与你去寻花问柳,她定然不肯再嫁给我,那时我可要收拾你的性命!」
章文彪苦笑道:「放心好了,别人我得罪得起,你封兄俄可得罪不起。」
封梦麟道:「还有,你明早回城后,立刻去桃花院警告第姨,嘱咐她不得把晚间发生的事说出去,否则我便对她不客气!」
章文彪点头道:「好的,小弟一定遵办!」
封梦麟道:「好,你歇息,我走了。」说著,转身欲出。
章文彪道:「封兄等一下。」
封梦麟转身问道:「什么事?」
章文彪指指隔房,低声道:「小弟觉得他有些面善,封兄觉得如何?」
封梦麟道:「他是黑衣侠狄腾,是武林中颇有名气之人。你见过他么?」
章文彪道:「不曾见过,不过,小弟觉得他的相貌有点……有点像那姓吕的小子!」
封梦麟面容一动,目放精光道:「哦,这不大可能吧?」
章文彪道:「什么不大可能?」
封梦麟道:「你怀疑那姓吕的小子就是他化身的?」
章文彪倒没想得这么「严重」,闻言吃了一惊,反问道:「你看是不是?」
封梦麟咬了咬嘴唇,道:「经你一提,小弟果觉他很像那姓吕的,不过,如果是的话,他这样做的用意何在呢?」
章文彪道:「会不会是想借此进入贵堡,作不利于贵堡之事?」
封梦麟想了想,摇头道:「不大像!理由有二,他事先并不知咱们约好去桃花院寻乐,怎会化装为『吕公子』在那里等候,其次,他是白道上的人物,与敝堡又无过节,那会借此入堡做出什么不利敝堡之事?」
章文彪道:「再不然,可能是想破坏你和衞姑娘的婚事。」
封梦麟又摇头道:「不,他没有理由要破坏我和师妹的婚事,退一步说,假如他有此意,为什么要替咱们隐瞒呢?」
章文彪道:「如果那姓吕的小子当眞是他化身的,还有一种可能——想抢夺你的未婚妻!」
封梦麟脸上浮现一抹冷笑,道:「哼,,凭他那副穷困潦倒的样子,他还不配!」
嘴里虽是这样说,心里倒有些疑虑起来,当下又道:「你歇歇吧!待我去探探他的虚实。」说毕,转身出房。
他来到狄腾的房间,擧手敲门道:「狄兄睡着了么?」
房中的狄腾答道:「还没有,封兄请进来。」
封梦麟推门而入,见狄腾已然脱去外衣躺在床上,当下假装要退出,说道:「原来狄兄要睡觉了,那小弟不好打扰……」
狄腾坐起道:「封兄请坐,小弟尙无睡意,咱们聊聊也好。」
封梦麟便在一只鼓凳上坐下,拱手道:「狄兄救命之恩,小弟不知该怎么报答才好。」
狄腾笑道:「那算不得救命两字,封兄不必放在心上。」
封梦俨道:「荻兄大名,如雷贯耳,小弟心仪已久,今日有幸识荆,可谓快慰生平。」
狄腾道:「好说,云中龙封梦麟六个字,在武林中才眞响亮呢!」
封梦麟回想在桃花院被那「吕公子」一掌击倒的情形,不由耳根发热,道:「那里,小弟差得太远了,今后还望狄兄多多指敎。」
狄腾笑道:「封兄这样说,可折杀小弟了。」
封梦麟笑了笑道:「狄兄此番驾临峨嵋,不知有何贵干?」
狄腾道:「小弟是路经此地,打算去剑阁找朋友玩玩。」
封梦麟道:「今日既然驾临敝堡,希望狄兄能多住几天。」
狄腾道:「好的,既然来了,不打扰几天,令师兄谅亦不肯放小弟走。」
封梦麟见他一口答应,更是起疑,当下表示欢迎的笑道:「只要狄兄不嫌敝堡荒僻简陋,小弟欢迎狄兄多住几日。」
狄腾道:「好,小弟对封兄亦有一见如故之感,非常愿意与封兄交个朋友!」
封梦麟含笑道:「久闻狄兄剑术超羣,改天有空,希望狄兄指点一下。」
狄腾笑道:「指敎不敢当,彼此切磋一下倒是可以的。」
封梦麟听了暗暗高兴,忖道:「好极了,你是黑衣侠狄腾,虽小有名气,但若论剑术,我却有信心击败你,等明后天找个机会向你请敎,当着大家面前把你击败,那时看你还有脸在此做客不!」
他直到现在仍不敢断定狄腾就是吕公子,但也不敢断定狄腾不是吕公子,故决定来个釜底抽薪,一把狄腾羞走,以绝后患。
对于以剑术击败狄腾,他是有几分把握的,是以愈想愈高兴,当下起身拱手道:「天已快亮,狄兄请歇息一会,小弟告辞了。」说毕,再拜而去。
狄腾下床闩上房门,才又上床躺下闭上眼睛。
他其实睡不着,因为他有许多事情要想,要硏究对策,他首先要想的问题仍是:金龙剑衞志涛是不是傀儡主人?
他刚才曾仔细观察过金龙剑衞志涛,却无法断定他是不是傀儡主人,所以他必须想个计策来「考证」一下。
有什么方法可以查出衞志涛是或不是傀儡主人呢?
有了,只要向夏伯达或封梦麟探问一下衞志涛过去的半年是否在堡中,就可明白他是不是傀儡主人了!
如果过去的半年衞志涛不在堡中,那么他便是傀儡主人无疑!
如果遍去的半年他都在堡中,那么他当然不会是傀儡主人!
要是探问的结果,证明衞志涛不是傀儡主人,则傀儡主人会不会是那位「左手怪剑机肇元」?
关于「左手怪剑机肇元」这个人,他也曾有耳闻,知道他是一位剑术奇才,二十年前,他与衞志涛在武林中的名气是并驾齐驱的,后来在许多人的怂恿下,两人当众擧行一次决鬪,以分别高下,结果机肇元输了,右耳被衞志涛削去一半,机肇元从那次后便消声匿迹,不复在武林中出现……
一位剑术名家忽然被人挫败,且耳朶被削去一半,这个耻辱,当然是刻骨铭心的,他当然会寻求报复。
但是,假如傀儡主人是左手怪劎机肇元的话,他若要报复,应该亲自动手,为什么命令自己混进来进行其「鬼域伎俩」呢?
他用「鬼域伎俩」来取胜衞志涛,岂非将落得「胜之不武」之讥?
所以,他又觉得机肇元不可能是傀儡主人。
那么,傀儡主人究竟是谁?
他是不是已跟着自己进入百剑堡?
或者,他是不是百剑堡的人?
这些问题,困扰得他无法入眠,而还有更使他惴惴不安的事是:现在已进入百剑堡,今后很有可能取封梦麟之地位而代之,成为衞志涛的女婿,但是自己虽然可以去眞心爱衞莲云,要是有一天傀儡主人忽然命令自己去做对不起衞志涛之事,那将怎么办?
要是拒绝了傀儡主人的命令,傀儡主人一定会杀死自己,自己死不足惜,但岂不误了衞莲云的靑春?
唉!要是衞志涛的武功能够击败自己就好了,傀儡主人曾说除「不动翁」盖公明之外,如有人能击败自己,便可废除与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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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6 02:12:3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定力惊剑士



夏伯达擧步进入狄腾房中,笑问道:「夜来睡得可好?」狄腾道:「还好,有没有发现外人潜入贵堡?」
夏伯达摇头道:「没有,看样子,那蒙面人并无与敝堡交悪之意。」
狄腾道:「是么?」
夏伯达道:「愚兄猜想,他必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想考验自己的成就,故以蒙面现身与梦麟师弟交手,昨夜胜了梦麟师弟后,已心满立刻远滩峨嵋了。」
狄腾点头道:「嗯,这倒十分可能……」
夏伯达轻咳一声,笑道:「刚才听梦麟师弟说,老弟已答应在敝堡住几天?」
狄腾道:「是的,但当然要看衞堡主和夏兄欢迎不欢迎。」
夏伯达哈哈大笑道:「怎么不欢迎?老弟难得到此,此番不多住几天,愚兄决不放你走的!」
话声一落,忽然压低声音笑道:「不过,愚兄有件事要对不起你!」
狄腾微微一怔道:「什么事?」
夏伯达笑道:「讲明之前,希望老弟勿把愚兄的诚意当作侮辱才好。」
狄腾问道:「到底什么事?」
夏伯达道:「你先答应不要把愚兄的诚意当作侮辱,愚兄才敢讲出来。」
狄腾笑道:「夏兄一向最爽直,今日何以如此谨愼起来了?」
夏伯达道:「事关作主人的待客之道,不得不如此!」
狄腾道:「小弟不计较,夏兄请说吧!」
夏伯达便把包袱解开,由里面取出一套崭新的衣服和一双新靴,捧到狄腾手里,笑道:「就是这个,这是愚兄对老弟的一点敬意,希望老弟不要误会!」
狄腾恍然大悟,哈哈笑道:「抱歉之至,小弟到贵堡作客,是不应该穿得这様破烂!」
夏伯达笑道:「话不是这么说,老弟就是再穿得破烂些,敝堡上下亦将视老弟为贵宾,只是愚兄总觉得,老弟应该替自己打扮一下才对,所谓佛要金装,人要衣裳啊!」
狄腾心知这是对方的诚意,当下.脱下一身槛褛旧衣,换上新装,再去对镜梳理一下,笑道:「嘿!连我自己都要不认识了!」
经过这一换装打扮,他「变」得更像吕公子了。
夏伯达笑道:「这才是你的本来面目,去年愚兄在长安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这么潇洒英俊!」
一名仆人适时端入一盆洗脸水,狄腾漱洗一番后与夏伯达出房而来。
夏伯达道:「家师在内厅等候,欲与老弟共进早膳,老弟请随我来!
狄腾擧步跟去,一面问:「那位章公子呢!」
夏伯达道:「已派人送他回家去了。」
狄腾道:「夏兄自去年长安之行后,有没有再出外行走?」
夏伯达道:「没有,家师衬愚兄个性暴躁,容易与人发生冲突,故不大喜欢愚兄出去。」
狄腾乘机问道:「令师也不常出堡吧?」
夏伯达道:「是的,他老人家近年来已不常外出。」
狄腾道:「最近半年都不曾出去么?」
夏伯达道:「曾出去一次靑城上淸宫找醉道人飮酒奕棋,前几天才回来,他老人家现在唯一的嗜好就是奕棋」
狄腾听得心头一动,又问道:「他外出时,夏兄等不要陪伴他么?」
夏伯达以为他在关心恩师的日常起居,故有问必答,道:「不要,他喜欢单独游玩。」
狄腾道:「靑城距此也有三百余里,令师竟专程去找醉道人奕棋,雅兴当眞不浅!」
夏伯达笑道:「反正他老人家也没什么要做,不须赶时间,有时一出门便是半年之久,譬如这一次,他去靑城就盘桓了四、五个月……」
狄腾闻言之下,益发认定衞志涛即是傀儡主人,不由暗忖道:「好啊!看来你衞志涛果然就是我的『主人』了,为了不愿女儿嫁给封梦麟,这样安排眞是用心良苦!」思忖一过,转问道:「夏兄,令师爱女,好像和梦麟兄很不错吧?」
夏伯达道:「正是,他们早有婚约,再过三个月就要完婚了。」
狄腾一啊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昨夜衞姑娘那样紧张。」
夏伯达笑道:「敝师妹很喜欢梦麟师弟,看见他和那章文彪在一起,自然要紧张了。」
两人边谈边走,不觉已到内厅,只见厅中已摆着一桌早膳,金龙剑衞志津和一位靑衣老人已然在座等候,云中龙封梦麟则侍立在后面。
他看见狄腾经过梳整的相貌时,面色变了,因为他已看出狄腾就是桃花院打昏他的吕公子!
与衞志涛并肩而坐的靑衣老人,面貌淸癖,颊下蓄着一撮山羊胡须,风度亦甚淸高脱俗。
狄腾约略猜出他可能是衞志涛的师弟,副堡主「银龙剑皇甫坚白」,当下上前向衞志涛施礼道:「晚辈向卫堡主请安!」
衞志涛伸手,含笑道:「不客气,狄世兄昨夜恐怕没睡好吧?」
狄腾道:「有劳堡主挂念,晚辈睡得还好。」
衞志涛一指身边的靑衣老人道:「这是老夫的师弟皇甫坚白。」
狄腾转向银龙剑皇甫坚白拱手道:「晚辈狄腾,参见副堡主。」
银龙剑皇甫坚白含笑点头道:「狄世兄少年英雄,知武知文,确是武林不可多得之俊杰!」
狄腾道:「过承谬奖,愧不敢当。」
衞志涛道:「狄世兄请坐,早膳无酒,简慢之至。」
狄腾谦虚一番,入席坐下。
衞志涛接着向夏伯达和封梦麟道:「你们两个也坐下来陪客吧。」
夏伯达和封梦麟遵命入席,老少五人于是一边吃早膳一边畅谈起来。
所谈的,都是与双方不发生利害关系的武林轶事。
快要吃饱的时候,衞志涛问道:「狄世兄今番驾临峨嵋,不知有何贵干?」
狄腾道:「没有,晚辈月前有事赴滇池,今次回程,原想顺路去剑阁找位朋友玩玩。」
衞志涛道:「狄世兄有没有和令友约好见面的日子?」
狄腾道:「没有,那位朋友是个文人,前在长安结识的,他一再请晚辈去剑阁玩玩,其实剑阁晚辈早已去过,如今去亦可,不去亦可。」
衞志涛道:「既是如此,狄世兄今番可得在敝堡多留几天了。」
狄腾道:「能有机会就敎于诸前辈之前,固所愿也,就怕——」
衞志涛一摆手道:「狄世兄莫客气,虽然老夫不知你的师承来历,却知你是正直坦诚的靑年,老夫一生喜爱的就是像你这样的靑年,你如不嫌弃,只管住下来不妨。」
狄腾暗暗好笑,忖道:「哼,你想要我娶你女儿为妻,当然欢迎我住下来了。」
当下答道:「多谢堡主垂爱,晚辈感激之至。」
银龙剑皇甫坚白接口道:「老夫斗胆请问,令师还健在么?」
狄腾道:「晚辈已有三、四年没见到他老人家,不知他老人家近况如何……」
银龙剑皇甫坚白微微一笑道:「狄世兄以剑术名满江湖,见徒知师,令师剑术想必已达超凡入圣之境。」
狄腾道:「不敢,家师艺业如何,晚辈亦难测知,但晚辈成就实不如副堡主想像之高,唬唬一般人还可以,若与名家一比,难免原形毕露了。」
银龙剑皇甫坚白哈哈大笑道:「狄世兄眞会说客气话,想那终南笑道人乃是当今武林屈指可数的剑术名家,而狄世兄竟能与他打成平手,只此一点,就足证明狄世兄成就非凡了。」
狄腾道:「那是晚辈徼幸,算不了什么。」
银龙剑皇甫坚白笑道:「老夫有个不情之请,不知狄世兄愿不愿意接受……」
狄腾道:「副堡主请道其详,晓辈力所能及,自当遵命。」
银龙剑皇甫坚白道:「敝堡上下,所练武功亦以剑术为主,故听到有人剑术出众,不免见猎心喜要是狄世兄不怪老夫无礼,老夫想命一人和狄世兄切磋一下,当然是点到为止,不知狄世兄以为如何?」
狄腾道:「好是好,就怕伤了和气。」
银龙剑皇甫坚白道:「谁胜谁负,都不许放在心上,且不得公开出去,这样声明在先,是不会伤和气的。」
狄腾道:「既是如此,晚辈遵命便了。」
银龙剑皇甫坚白立刻向封梦麟道:「梦麟,你叫一个白剑士来!」
他不派红剑士与狄腾较量,显然并未把狄腾的功夫估计过高。
衞志涛似觉不妥,但只看了皇甫坚白一眼,没有表示什么。
封梦麟一听师叔不派自己和狄腾较量,颇为失望,但转而一想,又觉先派一名白剑士探探狄腾的虚实也好,当下恭声应是,离席而去。
衞志涛道:「敝堡白剑士断非狄世兄的对手,待会印证时,还望狄世兄手下留情。」
狄腾道:「好说,晚辈其实成就有限,只怕还不如贵堡的一名黑剑士哩。」
卫志涛微笑道:「狄世兄英华内歛,不着皮相,若是老夫没有看错,敝堡红剑士中,恐无一人是狄世兄的对手了!」
狄腾道:「衞堡主看走眼了,贵堡红剑士都是千锤百炼的高手,晚辈那能与他们相比。」
正说着,厅门人影一闪,衞莲云飘然而入,娇笑道:「爹,你原来在这儿……」
衞志涛笑道:「云儿,快来见过这位狄少侠,昨夜人家把梦麟救回来,妳都不向人家道谢一声!」
衞莲云这才正式向狄腾检衽一福道:「狄少侠你好!」
狄腾起身还礼道:「衞姑娘好。」
衞莲云不见封梦麟在座;似感诧异,问道:「爹,他还没起来?」
衞志涛道:「起来了,你皇甫师叔刚命他去叫二名白剑士来……」
衞莲云一怔道;「叫白剑士来做什么?」
衞志涛笑笑道:「你皇甫师叔想见识见识狄少侠的剑术,要一名白剑士向狄少侠领敎一下。」
衞莲云登时大感兴趣,雀跃道:「好呀!很久没见人较技了,什么时候开始?」
衞志涛道:「等下梦麟带来白剑士,就可以了。」
一语方毕,只见封梦麟已领着一名年靑的「白剑士」入厅来了。
那白剑士拜见过衞志涛和皇甫压白后,接着向狄腾一抱拳道:「小弟洪俊安,见过狄兄!」
口气虽是温文有礼,一对眼睛却隐泛凶光!
狄腾一看就知对方曾受封梦麟的某种指示,但亦不放在心上,抱拳还礼道:「幸会!」
衞志涛扳下脸孔,严峻地道:「俊安,你在白剑士中,是悟性最强的一个,很有希望晋升红剑士,现在给你一次向狄少侠请敎的机会,你一定不是狄少侠之敌,但若万一胜了,可不许把今天的较技传出去!」
洪俊安躬身答道:「是。」
衞志涛道:「违则逐出门墙!」
洪俊安面容一懔,再躬身道:「是。」
衞志涛起身道:「好,都到后院天井上去。」
衞莲云微微一呆道:「怎不在练武场上较量?」
衞志涛沉声道:「不,到后院天井!」
他没有解释不在练武场上擧行的原因,但大家略一思索之后,已知他是为了顾全败者一方的面子,是以不愿当众举行。
狄腾却认为他要顾全的是洪俊安的颜面,心中甚觉道:「你又想收留我,又愿不让外人知道你的门徒被我击败,眞是想得周到啊!」
当下,衞志溶率先步出内厅,领着大家往后院而来。
转眼来到后院天井,这片天井甚大,有五丈宽濶,地上舖着石板,用来较技,倒甚理想。
衞志涛在天井边站定之后,因见狄腾身无佩剑,不由笑道:「狄世兄没有剑么?」
狄腾窘笑道:「晚辈原有一口剑,因盘川用尽,在路上把它卖了。」
衞志涛叹道:「狄世兄宁愿卖剑不愿损节,令人可佩!」
头一转,向封梦麟道:「梦麟,剑借狄世兄使用!」
封梦麟应了声「是」,立即拔出自己的佩剑,双手捧到狄腾面前。
狄腾接过打量了一下,讃道:「好险!」
银龙豊甫坚白笑道:「称手么?」
狄腾道:「很好。」
银龙剑皇甫坚白道:「那就开始吧!」
白剑士洪俊安向衞志涛和皇甫坚白行了一礼,随即撒出长剑,举步走到天井北面立定,抱剑一拱手道:「狄兄请指敎!」
狄腾答礼道:「不敢,还望洪兄手下留情。」
语毕,走去南面立定。
洪俊安见他已准备好,随之马步一沉,凝神蓄式,然后向前跨出三步。
神注锋锷,气纳丹田,果然有名家子弟之风!
狄腾也迎上三步,但不摆任何架式,手中长剑自然下垂,显得极是气定神闲。
衞志涛看得微微点头,似乎心中对狄腾稳若泰山的定力非常激赏。
但狄腾这种静如处子的态度,看在洪俊安眼里,却使他心头火发,他认为狄腾太过倨傲,故打定主意要在可能的情形下,给狄腾一次敎训。
他目注狄腾,脚下慢慢移动,似欲探取主动,觅机挥剑出击。
那知游步再游步,却发不出一剑。
因为,他找不到出手的机会,狄腾迎上三步后,即一直站着未动,可是虽然站着未动,却全然无懈可击!
不仅洪俊安感到狄腾无懈可击,即就旁观的衞志涛和皇甫坚白两人,也觉狄腾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可以攻击的,因之两人的神情都变得凝重起来。
衞志涛对狄腾的估计,比皇甫坚白的估计要高,可是他似乎也没有料到狄腾竟是高得如此可怕。
场面,静得落针可闻!
洪俊安又变换了几种姿式,意欲诱使狄腾移动身子,但狄腾就像一尊不动的菩萨,始终不动一下,脸上也始终挂着一丝不变的微笑!
双方僵持了足有一顿饭的工夫,依然没有动手,但洪俊安的脸上却开始沁出汗珠来了。
他像是已经鬪得精疲力竭!
他心中恨不得赶快将狄腾击败,可是他毕竟是名家子弟,在找不到出招的时机之前,是不敢盲目发招,因为找不到出手的机会,他渐渐失去鎮静,开始心慌意乱起来了。
卫志涛一看到这种情形,就知他万万不是狄腾之敌,当下轻轻一叹道:「好了,俊安,你已经输了!」
洪俊安面色一红,不敢再「战」,只得收剑后退,拱手道:「狄兄武功绝世,小弟难望项背,多谢手下留情。」
他也明白狄腾若有意出手,自己早已落败,是以有此一语。
狄腾抱剑一拱道:「不敢,洪兄太客气了。」
衞志涛叹道:「不战而屈人之兵,老夫今日总算开了眼界了!」
皇甫坚白也称赞道:「果然高明,果然高明!想不到狄世兄年纪轻轻,竟已修炼到以意克敌的最高境界!」
封梦麟心中大是不服,脱口道:「师父,也让徒儿向狄兄领敎一下如何?」
卫志涛道:「你也不是狄世兄的对手!」
封梦麟道:「这点徒儿明白,可是难得狄兄来本堡作客,有此良机,若不请敎一番,岂不失之交臂?」
衞志涛点了点头,道:「你既有眞心请敎之意,那就下去吧!」
封梦麟大喜,立时要过洪俊安的长剑,行礼下场,向狄腾躬身道:「狄兄请多赐敎!」
狄腾还礼道:「不敢当,小弟这把剑是封兄之物,交还封兄使用吧!」
说着,便将手中长剑抛出。
封梦麟叫道:「不必,小弟就用手中这把!」
话声中,猛然挥剑点去!
衞志涛一看封梦麟竟乘狄腾抛出长剑之际,发剑攻出,心中大为不满,正要开声喝止,视线瞥处,陡地呆了。
原来,就在这一瞬间,狄腾已然逃脱了危岌的情势!
大家所看到的情形是:封梦麟一剑点出,狄腾不退反进,不知使出何种身法,一晃便到封梦麟身后,伸手接住了他自己抛出的长剑!
而封梦麟一发觉眼前失去了狄腾的踪影,迅捷一蹲身,左膝届跪地,上身疾转,反手一剑向后扫了出去。
反应之灵敏,确然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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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8 19:07:40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章 插香显奇功



狄腾已知他有此一手,故于接住长剑时,立即挥剑下沉,「呛!」的一声封住了他扫到的一剑。
封梦麟一剑无功,变招再出,手中长剑猛舞,剑光如银洒出,「嗖!嗖!」声中,一连向狄腾劈出七剑,剑剑攻向狄腾致命部位!
他攻出的七剑,虽有先后之别,却在一瞬间完成,快得异乎寻常。
但狄腾连脚都没移动一下,挥剑从容封挡,竟把封梦麟的七招剑法一一化解。
化解到最后一招,但听「呛!」然一声,封梦麟如受巨震,蹬蹬蹬倒退数步!
衞志涛喝道:「行了!」
封梦麟满脸通红,把剑抛还洪俊安,抱拳道:「狄兄果然高明,小弟甘拜下风!」
狄腾笑道:「承让!」
他知道对方那七招剑法是衞志涛手创的最厉害的杀手,更知道对方有取自己性命的意图,但他毫不在意!
衞志涛面色变得极是难看,含怒瞪了封梦麟一眼,随即转对狄腾展颜笑道:「狄世兄的剑术,竟较老夫所想为高,眞乃不世奇才也!」
狄腾谦虚道:「那里,刚才封兄若是全力施为,晚辈一定挡不了。」
说毕,客客气气的把剑交还封梦麟。
衞志涛笑道:「狄世兄游过峨嵋么?」
狄腾道:「没有,久闻峨嵋万佛顶,金顶,千拜顶为山中三奇景,甚想前往一游。」
衞志涛转望夏伯达道:「伯达,你陪狄世兄去山中玩玩,中午前回来!」
夏伯达躬身应是,转对狄腾笑道:「老弟今日有无游兴?」
狄腾笑道:「当然有啊!」
两人拜别衞志涛和皇甫坚白两位正副堡主,便即离开天井,出堡而去。
衞志涛见狄腾走了后,神情又变严肃,目注封梦麟沉声道:「梦麟,你可知道做为一个剑客,最重要的是甚么?」
封梦麟垂下了头,道:「请师父敎诲。」
衞志涛冷笑道:「你不要忘了,为师再三告诉你,一个练武之人,最重要的是要修武德,要有风度,要胜不骄败不馁,要不嫉妒人家的成就!」
封梦麟满面惭愧道:「是,师父。」
衞志涛冷哼一声道:「你刚才简直在排命,你像恨不得将他杀死,那是为什么?」
封梦麟呐呐道:「徒儿知罪,徒儿因知他剑法高强,因此一时性起,另一方面,也想……试探试探……」
卫志涛道:「试探什么?」
封梦麟道:「徒儿怀疑他盯能就是昨夜在路上出现的那个幪面人么。」
卫志涛面容一动,注目问道:「你不是说那蒙面人是五十岁以上的人?」
封梦麟道:「那是徒儿根据他的话声猜测的,但声音可以模仿!」
衞志涛精眸内闪动了几下,又道:「他有什么理由要化装幪面人把你打昏,再把你救回来?」
封梦麟道:「他的目的可能是要借此入堡,以贵宾份作为掩护,暗中进行对本堡不利之事。」
衞志涛道:「本堡与他并无过节,他有什么理由对本堡不利?」
封梦麟道:「强盗在刼掠时也没什么理由的。」
衞志涛道:「但黑衣侠狄腾不是邪道人物!」
银龙剑皇甫坚白揷口道:「不,黑衣侠狄腾这几年虽然颇具侠誉,但人心隔肚皮,咱们不可因听说他是好人,就认定他是好人!」
衞志涛徐徐转头望去,道:「愚兄就想不出他有什么理由非来本堡找麻烦不可……」
皇甫坚白道:「他隐不吐露其师姓名,只怕他师父就是左手怪剑机肇元!」
衞志津眉头一皱道:「可是这狄腾并不是用左手使剑的。」
皇甫坚白道:「已经过了二十年了,也许机肇元已另创新学,不再用左手了。」
衞志涛不觉负手踱步起来,沉吟道:「唔,机肇元人并不坏,只是性情偏激了些,要是他想报复当年伤耳之耻,何不亲自来呢?」
封梦麟道:「师父总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也许那机肇元根本不打算与师父作正大光明的决斗。」
衞志涛叹道:「如果这个黑衣侠狄腾眞是机肇元的徒弟,以狄腾的造诣来看,为师只怕已非其敌,他大可堂而皇之的前来挑战……」
封梦麟道:「徒儿猜想,机肇元因不知自己的修为是否已能胜过师父,故而先派狄腾来探探虚实。」
衞志涛点点头,又来回踱步,道:「你的推想不无道理,不过,这终是推想而已,咱们不可在未获证实之前得罪人家……」
封梦麟道:「等到证实他是机肇元的徒弟时,只怕已经太迟了!」
衞志涛停止踱步,注目问道:「依你说,该怎么对付好呢?」
封梦麟道:「先下手为强,绝其后患!」
衞志涛怒道:「胡说!」
封梦麟浑身一震,垂头道:「徒儿亦知不该有这种念头,但为本堡的前途着想,如果不」
衞志涛截口道:「别说了!在未发现他有越轨的行为之前,为师不准你们轻擧妄动!」
封梦麟恭声道:「是。」
衞志涛接着向皇甫坚白道:「师弟,你派两个红劎士日夜轮流监视狄腾的行动,如有所见,立刻来报,但切不可被他发觉我们在监视他!」
皇甫坚白道:「好的。」
衞志涛道:「还有,再派两人把守藏书楼!」
口口口
响午时分,狄腾和夏伯达游山囘来了。
衞志涛正式设宴款待狄腾,陪客的仍是副堡主皇甫坚白、夏伯达、封梦麟和衞莲云,席间大家纵谈天下各派剑术之优劣,话题很自然的转到狄腾的身上,皇甫坚白笑道:「狄世兄,老夫有个疑问要冒昧请敎,希望你不要见怪……」
狄腾道:「晚辈那会见怪,副堡主请问无妨。」
皇甫坚白一指夏伯达道:「去年,狄世兄助伯达击退华山二怪之事,伯达回堡时,曾有详细的敍述,那时,伯达说狄世兄的剑术约在敝堡白剑术约在敝堡白剑士与红剑士之间,证诸狄世兄今日的造诣,显然伯达是看错了,但即使看错了,也不应错得太远,在长安之后,狄世兄是否曾有奇遇?
狄腾道:「没有,晚辈在这一年之间,确觉精进不少,这也许是江湖经验所致,并无任何奇遇。」
皇甫坚白说道:「若是仅为江湖经验得来,那么狄世兄只要再在江湖上历练几年,那可就乖乖不,得了啦!」
狄腾笑了笑道:「副堡主过誉了,其实晚辈目前的成就,较之两位堡主,仍有天渊之别。」
衞莲云忽然启口道:「狄大哥,你对我们百剑堡的观感如何?」
狄腾道:「令尊武功绝世——」
衞莲云打岔道:「武功不谈。」
狄腾顿了顿,转话道:「贵堡剑士,无一不是正人君子,在江湖上做的都是锄强扶弱,为人伸张正义之事,所以在下对贵堡是十分崇敬的。」
衞莲云含笑道:「那么,我们可以做你的朋友,你也可以做我们的朋友,是不?」
狄腾笑道:「正是。」
衞莲云微微一笑道:「可是抱歉得很,你虽把我们当作朋友,我们却无法把你当作朋友!」
卫志涛忙道:「云儿,不可胡说!」
狄腾哈哈笑道:「衞姑娘这话一定另有深意,可否明告?」
衞莲云道:「我们喜欢交推心置腹的朋友,而你虽然视敝堡为友,却不肯对我们推心置腹!」
狄腾笑道:「衞姑娘要在下如何推心置腹?」
衞莲云道:「如果你认为,我们是对你有益而无害的朋友,那么你何不把师承来历赐告?」
狄腾笑哦一声道:「对!姑娘责的极是……」
卫志涛道:「小女放肆,狄世兄莫怪。」
狄腾摇头道:「不,晚辈是应该将师承奉告,昨夜晚辈所以不说,是因觉得即使说出来,衞堡主等恐亦不肯相信……」
衞志涛笑道:「老夫老眼不花,谁的话可相信,谁的话不可相信,自信还看得出来!」
狄腾道:「衞堡主愿意相信晚辈所说么?」
卫志涛颔首道:「当然!」
狄腾道:「好,那么现在晚辈就把师承说出来。」
他擧盅慢慢飮着半盅酒,脑中飞快的虚构了一个故事,然后放下酒盅说道:「说出来,诸位只怕不会相信,在下的师父,是一位无名老人!」
衞志涛目光微注,道:「无名老人?」
狄腾佯作感伤的低头道:「是的,晚辈从他练武八年,可是他始终不肯把姓名告诉晚辈……」
衞志涛道:「他为何.如此?」
狄腾苦笑道:「谁知道,每当晚辈恳求他老人家赐告姓名时,他就说他的『姓名』已经死了许多年,他老人家好像有着什么伤心往事……」
衞志涛道:「那么他为何收你为徒?」
狄腾道:「他说人可死,武功不可死,他不忍一身武功随其而逝,故收晚辈为徒,他并严嘱晚辈不可恃技为恶,违则便取晚辈之命。」
衞志涛道:「令师的相貌,狄世兄可否描述一下?」
狄腾道:「可以,他老人家头发已白,年纪大槪已在八旬以上,身材适中,有一只眼睛已经残废,好像是年靑时被什么东西打伤的。」
衞志涛侧头沉思道:「令师曾说他的眼睛是年靑时候受伤的么?」
狄腾道:「没有,是晚辈猜测的。」
皇甫坚白接问道:「令师除眼睛残废之外,还有其他器官残废没有?」
狄腾摇头道:「没有。」
皇甫坚白问道:「耳朶有无残缺?」
狄腾又摇头道:「没有。」
皇甫坚白再问:「令师是否喜用左手取物?」
狄腾噗哧一笑道:「副堡主可是怀疑家师是左手怪剑机肇元?不是,家师绝非左手怪剑机肇元!」
皇甫坚白面色一红,说道:「抱歉,就老夫所知,当今武功,除左手怪剑机肇元之外,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敎出如狄世兄这等身手之人。」
狄腾道:「有一次,家师曾说他退出武林已有五十年之久,所以副堡主若想明白家师是谁,必须追溯五十年前的武林知名人物。」
皇甫坚白道:「在五十年前,老夫还在流鼻涕呢!」
卫志涛笑道:「老夫今年六十一,五十年前是十一岁,那时老夫也还没练武。」
封梦麟揷口问道:「令师目前隐居何处?」
狄腾道:「他收小弟为徒时,一直和小弟住在括苍山的一座洞府中,三年前,他遣小弟下山行道,第二年,小弟曾返山一次,已不见他老人家在洞中了,所以他老人家目前隐居何处,小弟亦不得而知。」
封梦麟道:「这是说,令师已不打算和狄兄再见面了。」
狄腾黯然道:「看样子正是如此,刚才小弟已经说过,他传授小弟武功,完全基于不忍一身武功随他而逝,说到师徒情份是很淡薄的」
衞志涛正容道:「听狄世兄所言,令师在三十岁正当英年就退出武林,想必遭遇到某种伤心惨事,因此使他万念俱灰,否则绝不致如此。」
狄腾点点头,默然不语。
衞莲云道:「令师的武功是以劎术为主么?」
狄腾道:「不,他老人家在拳掌及轻功方面,亦有独到之处。」
衞莲云道:「他的武功,你都学全了?」
狄腾点头道:「是的,不过在下天分有限,虽是学全了,火候却差得很。」
衞莲云想到他的剑术已是十分惊人,若是拳掌和轻功也像剑术那样高强,那可乖乖不得了,一时忍不住道:「你可愿将学到的拳掌利轻功各露一手给我们瞧瞧?」
衞志涛笑叱道:「丫头,妳愈来愈放肆了!」
衞莲云笑道:「爹,狄大哥也很希望明白他师父是谁,如今请他露几手,说不定爹可由他的武功路数上看出他师父的来历呢!」
衞志涛道:「话虽如此,可是……」
狄腾道:「令媛所言极是,要是堡主不见笑,晚辈极愿在堡主面前『班门弄斧』一番。」
他所以欣然同意衞莲云的要求,一是想博取衞莲云的欢喜,一是想开开衞志涛玩笑(他根据夏伯达说衞志涛经离堡四、五个月一节,认定衞志涛是傀儡主人)在衞志涛前施展衞志涛的秘技,岂不有趣?
衞志涛皱眉道:「今早狄世兄所施展的剑术,老夫已然看不出来历,只怕拳掌方面,亦是一样看不出……」
皇甫坚白笑道:「反正无关利害,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衞志涛见大家已吃得差不多了,乃起身道:「也好,咱们到练武场去!」
百剑堡的练武场,就在堡中央,占地约有三十丈宽广,老少一行六人来到练武场时,只见场上十几个黑剑士在勤练剑术。
狄腾道:「贵堡剑士倒甚勤恳,骄阳当头了,还在苦练不休。」
夏伯达道:「老弟弄错了,这些黑剑士平日较懒,跟不上别的黑觎士,故罚他们在日头下练剑。」
狄腾一哦,笑道:「原来如此……」
衞莲云急于要看狄腾表演绝技,当下催促道:「好了,狄大哥要先表演什么?」
狄腾看见练武场左边有一座梅花桩,便道:「在下先献丑轻功吧!」
于是,一行人擧步向那座梅花桩走去。
狄腾走近一看,见每支梅花桩都削成尖尖的头,心中甚是惊佩,暗忖道:「衞志涛的武功果然名不虚传,这梅花桩都与众不同,要是在半年之前,要我在这上面纵跳自如,只怕也有困难,而如今,我若不使出一些花招,岂能显出我的本事!」
思忖一闪之下,便转对封梦麟笑道:「封兄,劳驾拿十几炷香给小弟用用如何?」
封梦麟面色一变道:「狄兄要香干么?」
狄腾道:「表演小弟学到的轻功。」
封梦麟见他不肯详加解释,只得点头说好,拔脚奔去。
不久,取到了十几炷香,狄腾称谢接过,把香一炷一炷揷上梅花桩的尖头上。
衞志涛和皇甫坚白等只看他把香揷上梅花桩,脸色就变了。
他们当然已知道狄腾要在香上表演轻功,现在使他们心头震惊的是狄腾这一手揷香的功夫,那香脚是那么的容易折断,那梅花桩的木质是那么的坚硬,可是他竟能把香一支一支揷入梅花桩的尖头上,这等功力,实已到了摘叶飞花伤人百步之外的功力!
而他只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靑年而已!
衞莲云一扯父亲的衣袖,悄声道:「爹,他的本事好大啊!」
衞志涛微微点头,吐出低而沉浊的声音道:「是的,即使是为父,也不能做得像他那样从容!」
衞莲云问道:「他不是要在香上表演轻功?」
衞志涛道:「是的,这种功夫,为父不算,普天之下,只有『不动翁盖公明』和『左手怪剑机肇元』两人才做得到。」
衞莲云吃惊道:「难道他是『不动翁盖公明』的徒弟?」
衞志涛摇摇头道:「不,不动翁盖公明自二十多年前收了那个不肖的徒弟后,已发誓不再收徒了,而且看这狄腾的一身修为,只怕不动翁也无法敎导出来。」
父女俩低声交谈至此,狄腾已把香插完了。
皇甫坚白叹道:「神功!神功!只看狄世兄这一手揷香的功夫,别的功夫不看也可想而知了!」
狄腾向衞志涛和皇甫坚白抱拳一拱道:「晚辈献丑,两位堡主请指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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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7-18 19:47:0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剑堡寄重任



语毕,一翻身,倒纵上梅花桩上的香炷上,单脚立定,作金鸡独立之式!
那一炷香,本来只需用一点点力气就可折断,现在上面站着个百多斤的人,竟能不折不弯,倒好像站的不是人,而是一团棉花!
「好!」
「好俊的轻功!」
一片喝釆声,突由附近的练武场上传来。
原来,那十多个黑剑士遥见狄腾把香揷上梅花桩时,就已在注意,这时看见狄腾跳上香炷上站着,不禁大声喝米起来。喝釆声中,但见狄腾身子一旋,宛如一缕轻烟飘升而起,在空中打了两转,降落于第二炷香上,那炷香仍是不弯不折!
随即,又以同样的身法飘落在第三炷香上。
然后,他开始飞快的在炷香上奔跑起来,越跑越快,到后来只见到一片人影在香上飞舞,不停的飞舞!
掌声,喝釆声如雷响动!
衞莲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轻功,因此兴奋得脸都红了,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不已。
而封梦麟,虽也虚应故事的鼓着掌,面色却愈来愈阴沉。
狄腾在掌声中飞舞了数十圈,蓦地身形向上疾冲而起,一纵三丈多高,然后轻飘飘的降落地上,向众人抱拳道:「献丑!献丑!」
衞志涛赞叹道:「咳!若非老夫亲目所覩,简直不敢相信……」
皇甫坚白接口道:「是啊!狄世兄年纪轻轻竟已练到这等境界,真是不可思议!」
狄腾谦逊一番,接着道:「晚辈再献丑拳法,请两位堡主指敎。」
转对封梦麟笑道:「封兄,又要麻烦你了。」
封梦麟强笑道:「这次狄兄要什么东西?」
狄腾道:「借封兄身上那袭劲装一用。」
封梦麟心中虽甚不快,却不敢拒绝,当即脱下劲装递过去。
狄腾称谢接过,接着向衞志涛道:「可否请贵堡两位黑剑士来帮忙一下?」
衞志涛一点头,转向那羣黑剑士高声道:「邓英杰,高焕中,你们过来!」
两个黑剑士应声飞奔而至。
狄腾把劲衣递给他们,敎他们各站一边,把劲装展开,然后自己退出五、六步。
封梦麟忽然笑道:「狄兄可是要发出拳风击破衣服?」
狄腾道:「正是。」
封梦麟微微一笑道:「用石板,岂不更能显出狄兄的本事?」
狄腾微笑不语,转身背对二位黑剑士,默运功力有顷,猛可身形一旋,陡然一拳,隔空击出!
「卜!」的一声,那件劲衣破了!
衞志涛看得直皱眉头,其余众人则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又爆起一片喝采声。
一拳打出,拳风击破衣服,根本不算稀奇,但是狄腾却「破」得与众不同!
他不是把衣服击成破裂之状,而是击破了一个拳头大的圆洞!
这就是说,他的拳劲是集中的,不是分散的,而且拳劲去势之快,有如雷电!
封梦麟做梦也没想到狄腾有如此可怕的能耐,想到刚才自己语含讥讽,不禁面红耳赤,有无地自容之感。
狄腾上前取过劲装,交还给他,含歉道:「损坏封兄的衣服,十分抱歉!」
封梦麟接下衣服,淡淡一笑道:「不妨,好在打穿的只是一件衣服,不是小弟的心!」
狄腾笑道:「封兄刚才说到石板,现在就请劳驾拿一块石板来如何?」
封梦麟点头一嗯,却不亲自去拿,转对一名黑剑士道:「焕中,去拿一块石板来!」
那黑剑士应声而去,不久抱到一块寸五厚的长方石板,放在狄腾面前。狄腾又向衞志涛和皇甫坚白行礼道:「晚辈再炫耀一手掌力,做得不好,请勿见笑。」
衞志涛含笑点点头,没说什么。
狄腾左手拿起石板,往上一抛,接着一掌按出,石板被他一按之下,只退出一尺半远,便掉落地上。
石板面上,粉灰纷纷堕下,现出了一个掌印,一个一寸深的掌印!
这次,没有人鼓掌喝采,因为大家都被他神乎其技的掌力吓呆了。
衞志涛沉默良久,才向早已围聚在近处的那些黑剑士道:「你们都看见了,这位黑衣侠狄腾年纪与你们相差不多,却已练成一身惊人绝艺,你们若想出人头地,今后就该加倍努力苦练!」
他无话可说,只好借题发挥,训勉门下一番。
卫莲云道:「爹,您可看出狄大哥的师承来没有?」
衞志涛容不答,举步往埸外走去。
大家只得跟着他走,一行人回到客厅上,衞莲云又问道:「爹,您看出来没有?」
衞志涛摇摇头,苦笑道:「没有!」
封梦麟道:「狄兄武功盖世,幸亏是敝堡的朋友,设若是敝堡的敌人,那么敝堡只怕要应付不了了!」
狄腾笑道:「封兄若懐疑小弟来意不善,小弟就此拜别。」
说着,站了起来。
衞志涛忙道:「狄世兄请坐下!」
狄腾恭敬的应了声「是」,乃又坐下。
卫志涛转对封梦麟怒目而视,道:「梦麟,狄世兄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封梦麟涨红了脸,强笑道:「师傅,徒儿只是和狄兄说句笑话,并无别意。」
衞志涛轻哼亠声,回对狄腾笑道:「狄世兄可愿把家世说给老夫听听?」
狄腾道:「好的,晚辈是开封人氏,自幼父母双亡,依靠三叔过日,十岁那年,三叔将晚辈卖给当地一位员外,在员外的儿子身边当书僮,两年后,有一天,那位大少爷忽然罹患绝症死了,员外伤心爱子夭折,竟迁怒到晚辈身上,把晚辈一脚踢出门外,晚辈怕受三叔责骂,不敢回家,就离开开封,到处流浪,过了将近半年,才遇上家师,蒙家师收留下来。」
衞志涛道:「如此说来,狄世兄如今是孑然一身了?」
狄腾道:「正是。」
夏伯达忽然大笑道:「老弟这话是眞的么?」
狄腾道:「当然是眞的!」
夏伯达笑道:「那么,昨夜老弟说把祖上财产挥霍光了,请问老弟那来的祖上财产?」
狄腾倒没想到他把自己说的话记得淸淸楚楚,当下故作困窘的笑道:「抱歉,昨夜小弟说的是敷衍之词,现在说的才是眞话。」
夏伯达道:「那么,老弟今番如此落魄潦倒的原因是什么呢?」
狄腾道:「三年前,小弟离别家师时,家师曾赠小弟百两黄金,最近小弟已将那些黄金用罄了。」
夏伯达道:「老弟身怀绝世武功,要弄钱应该不困难啊!」
狄腾笑道:「是的,小弟可以开馆授徒或者投身镖局,但这两种生计,小弟都不喜欢。」
衞志涛轻咳一声,接口问道:「今后狄世兄打算何去何从?」
狄腾道:「眞正没办法的时候,只好去投身镖局了。」
衞志涛道:「狄世兄若要投身镖局,倒不如在敝堡住下。」
狄腾听了更加认定他是傀儡主人不错,当下佯作一怔道:「这如何使得,晚辈虽然不学无术,但养活自己自信还有能力——」
衞志涛截口笑道:「老夫要狄世兄在敝堡住下,并非要狄世兄在此吃闲饭!」
狄腾「哦」了一声,眨眨眼问道:「不然,堡主要晚辈做什么?」
衞志涛沉吟有顷,道:「老夫先请问一下,令师可曾严嘱狄世兄不得把武功传授他人?」
狄腾道:「这倒没有。」
衞志涛道:「既然如此,老夫就礼聘狄世兄为敝堡总敎头,负责指点敝堡红、白、黑剑士的武功每月俸银三百两银子,如何?」
此言一出,就连夏伯达的脸色也变了,因为百剑堡的九十九位红剑士,在武林中都已是鼎鼎有名的第一流高手,而且除封梦麟一人之外,都是上了年纪之人,如今衞志涛竟要聘请年轻的狄腾为总敎头,实在使他脸上挂不住。
封梦麟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他愈来愈觉得威胁加重,他早已看出狄腾确实就是昨夜在桃花院寻乐的那个「吕公子」,可是由于事关自己的名誉,他不敢把眞相告诉未来的丈人,怕因此而使自己和衞莲云的婚约取消,而现在,假如狄腾答应担任总敎头一职,等于把一把刀长久揷在他心上,这是使他寝食难安之事。
狄腾已看见他和夏伯达的「异样」神色,心中暗暗好笑,忖道:「哈哈,姓封的,这下你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了!」
面上却露出惶恐之色道:「多谢堡主抬爱,晚辈不敢接受!」
衞志涛问道:「为何不敢接受?」
狄腾道:「头一件,晚辈这点能耐,只怕不够资格作为贵堡红剑士的敎头……」
衞志涛道:「敝堡九十九个红剑士都是老夫亲手敎的,而狄世兄的武功,很显然已不在老夫之下,所以在资格方面,狄世兄绝无问题!」
狄腾道:「第二,晚辈年纪轻轻,而贵堡的红剑士,年纪都在晚辈之上,所以——」
衞志涛打岔道:「学无老幼,达者无师,这一点更不必挂虑!」
说着,转对夏伯达问道:「伯达,为师聘狄世兄为本堡总敎头,你反不反对?」
夏伯达只是觉得有些难堪,并无强烈反对的理由,闻言肃容答道:「弟子不反对。」
卫志涛转望封梦麟问道:「梦麟,你呢?」
封梦麟低头道:「费亦不反对,只是……」
卫志涛追问道:「只是什么?」
封梦麟道:「狄兄虽是本堡之友,与本堡究非同门同派,要是师傅聘请狄兄为本堡总教头,外人知道了只怕会讥笑。」
卫志涛沉容道:「为师建立百剑堡,只想维护武林安宁,从无建堡为自己扬名立万的意图,而且武林一道,万源同宗,为师从无门派的观念,他们要讥笑,就让他笑吧!」
转望狄腾又道:「狄世兄意下如何?」
狄腾佯作为难地道:「这个……这个……」
衞志涛道:「要是狄世兄嫌三百两银子太少,老夫可以再加一倍!」
狄腾忙道:「不!不!不是银,的问题……」
衞志涛紧接着道:「要不,狄世兄还有什么为难的?」
狄腾道:「晚辈想考虑……」
衞志涛道:「那好,狄世兄考虑好了之后,再答复老夫达,你们今早游赏何处?」
夏伯达答道:「千佛顶。」
衞志涛道要再游金顶或万佛顶,时间已经不够,不过还可去游九老洞,那九老洞的景致亦甚不坏。」
狄腾起身拱手道:「好,晚辈就去九老洞一游,一面考虑堡主的意思。」
夏伯达亦随之起立,行告退之礼后,便屿狄腾走出客厅去了。皇甫坚白见狄腾和夏伯达已走出数十步远,便回望衞志涛问道:「大哥当真要聘请他为总敎头么?」
衞志涛道:「是的。」
皇甫坚白道:「但他是敌是友,咱们还没弄淸楚,怎可如此?」
衞志涛微笑道:「愚兄聘请他为总敎头,正是想弄清楚他的底细!」
皇甫坚白呆了呆道:「怎么说?」
衞志涛道:「如果他答应担任总敎头一职,不出一月,就可明白他是敌是友了。」
微微一顿,又道:「如果他有所为而来,必不肯眞心敎导本堡剑士,反之,他如眞心敎导本堡剑士,便可证明他所言皆实,那时本堡有他这样一位总敎头,岂不甚佳?」
皇甫坚白点点头道:「不错!不错……」
衞志涛道:「看他的武功,他若有所行动,本堡的两个剑士绝看不住他,等他游山回来后,再派两个红剑士暗中监视他的行动!」
皇甫坚白道:「好的,等一会我吩附下去。」
衞志涛道:「还有,藏书楼也要多派两个!」
口口口
夜翼降临大地之时,狄腾和夏伯达游完九老洞回来了。皇甫坚白立刻指派一名老堡丁专」侍候狄腾,实他端茶送水,招待之慇懃,使得身为「傀儡」的他,也渐渐「乐不思蜀」起来。
刚刚洗身更衣一毕,夏伯达又来邀请道:「老弟,家师在内厅等候大驾。」
狄腾道:「令师对小弟如此器重,眞使小弟心中难安。」
夏伯达笑道:「别说客气话了,走吧!」
两人来到内厅,只见厅上已摆着一桌酒菜,卫志涛、皇甫坚白、封梦麟及衞莲云均已在座,看见狄腾入厅,一齐起立相迎。
狄腾含笑拱手不迭。
衞志涛微笑道:「狄世兄请坐,九老洞风光如何?」
狄腾道:「妙极了!只是燕子太多,地上燕粪积寸,有些煞风景。」
衞志涛道:「洞中赵公明神像,传说甚灵,狄世兄有没烧香膜拜,卜问吉凶一番?」
狄腾道:「没有,君子安贫,达人知命,何必问卜求神!」
老少六人叙礼落座,立时开怀畅饮起来。
狄腾道:「那九老洞既称九老,何以只有一尊赵公明的神像?」
衞志涛道:「赵公明神像是后来不知何故住进去的,眞实九老之名另有出处。」
他擧箸吃了一口菜,才又道:「传说黄帝访天皇眞人,在那里遇见一位老修行,黄帝问老修行同伴修道有几人,老人答称九人,因此后人就命名叫九老洞。」
狄腾道:「世上有许多景物的名称名不符实,譬如老君山——堡主游过老君山么?」
衞志涛摇头道:「没有。」
狄腾微微一笑道:「那老君山上有一座葫芦洞,可是那葫芦洞有葫芦之名而无葫芦之实,眞不知他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衞志涛哈哈笑着,没有发表意见。
酒过三巡,衞志涛用脚轻轻一碰皇甫坚白,后者会意,便开口问道:「狄世兄对敝师兄日间的邀请,是否烤炉好了?」
狄腾点头道:「是的。」
皇甫坚白道:「怎么样?」
狄腾道:「晚辈愿意接受,但须有条件……」
皇甫坚白道:「请道其详。」
狄腾道:「晚辈生性放荡好动,要是两位堡主答应晚辈出入自由,晚辈便接受这总敎头一职。」
皇甫坚白问道:「何谓出入自由?」
狄腾道:「譬如晚辈喜欢出堡走走时,希望两位堡主能不加干涉。」
衞志涛笑道:「狄世兄接受担任总敎头之后,大家便是自己人,而老夫对敝堡红剑士的出入都不干涉,何况乎狄世兄!」
狄腾道:「既是如此,晚辈接受便了,只是敎得不好,要请堡主原谅。」
衞志涛道:「狄世兄但能把十成武功传给敝堡剑士三成,老夫便心满意足矣!」
语至此,双手端起一盅酒,起身道:「来,老夫敬狄总敎头一盅!」
狄腾连忙擧盅起立道:「不敢,堡主折杀晚辈了。」
于是,皇甫坚白、夏伯达、封梦麟和衞莲云相继起立敬酒,狄腾回敬如仪,宾主相处甚欢。
当然,封梦麟是欢在面上,苦在肚子里。
衞志溶也不知是有意或无意,忽然向女儿衞莲云笑道:「云儿,妳以后也得多多向狄总敎头请敎才好。」
衞莲云羞涩一笑道:「狄大哥武功惊人,女儿当然要跟他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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