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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婴侠士俏丫环》(南宫宇加入武侠世界的第一部)(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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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3 10:47:3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灵溪 于 2024-12-18 19:05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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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龙武侠网·飘香剑雨论坛的各位大大好,连载菌来此连载南宫宇(诗人尚木,原名陈礼棠,1944-2005),毕业于罗富国教育学院,其正职是教师(体育老师),研究生学历。尚木多才多艺,写散文时是陈穷,写文艺小说时是伊曲,写流行小说時是安宇,写武侠小说時是南宫宇。
代表作品有《棚架上的漆匠》、《翟天星传奇故事》、《现代侠客马狮龙故事》等。)的作品,如有不当的地方,请轻拍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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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诸葛慕云提供

由诸葛慕云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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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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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3 10:48:10 | 显示全部楼层
《畸婴侠士俏丫环》
作者:南宫宇
版本:武侠世界
主角:卓立
扫校:未来 OCR;灵溪 校对



第一章 叛逆弃畸婴 侠士拯忠良

钱塘江畔,六和塔下。
江水滔滔,潮水不知从那里来,也不知往那里去!
怒潮澎湃,有如万马奔腾,惊涛裂岸,有如鬼号神泣,处身于这情景之中,任何一个人都会感叹上苍造物之玄妙,可是,对于卓立来说,这汹涌的潮声,彷佛是牛头马面的叱喝!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天下之大,竟无卓立容身之所!”
天色骤暗,半晌,已是滂沱大雨。
卓立衣衫尽湿,站立在江畔,彷如一尊石像!
忽然,远方传来一阵吆喝之声。
卓立有如梦中惊醒,纵身一跃,已站在一棵苍松枝干,针叶虽小,但枝极繁密,仍可稍挡风雨!
人声从远而近。
放眼看去,二十个一式黑衣打扮的汉子,个个手持利剑,正在江畔丛林之中慎密地搜索而来!
为首的汉子,虽是蒙面黑衣,但观其举手投足也可以断定他是六扇门中之人。
那黑衣人道:“快搜!在这大雨大雷之际,他一定无法掩藏的!”
二十名汉子,分成四队,窜向四边丛林。
卓立暗自庆幸,如果不是躲在这古松之上,而今已成为这群人瓮中之鳖!
他们搜索了一会,毫无结果,雨势却越来越大,卓立感到肩头一阵痛楚!
他低头一看,只见肩头创口,血水随着雨水,正汨汨而下。
那群汉子已越来越接近他所躲藏的松树下!
卓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着雨水鞭挞着伤口!
“血!”
一个黑衣蒙面汉子已经发现了苍松下的血水,其他十多个黑衣大汉立即蜂涌而至。
为首的大汉仰首,但仍看不见卓立,但已发现血水是从松树之上滴下。
他厉声道:“卓立,你逃不了!”
卓立仍然屹立不动!
那人干笑了一声,道:“卓立,我敬仰你是一条汉子,立即下来,否则……”
卓立知道他并不是恐吓,因为这廿个汉子早已掏出暗器,扣于掌中。
那汉子又道:“只要我一声号令,你的身体便立即成为一个蜂巢,不过,只要你下来,跟我们回去,我定必为你向王爷说项(校者:“说项”,应为“说情”。),王爷是明理之人,你的冤情一定可以洗脱,何必如此尸横荒野!”
卓立暗咬钢牙,心内热血沸腾,如果王爷是个明理之人,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
冤情可雪?
就算是滔滔江水,也没有可能把他的冤情洗雪。
那人见树上没有反应,正要下令放暗器!
就在此时,只听见一阵沙沙之声!
黑衣汉子们自然仰首,只见树顶银光一闪,这株至少有百年的古老松树正要堕下。
他们不约而同的暴退三丈!
随着松树坠下之际,卓立已跃出了黑衣汉包围网外,返身便往前走。
可是,这群汉子训练有素,约有十个汉子使出翻腾功夫,又把卓立团团围着!
雨势已止,阳光从云隙中漏了出来!
卓立站在一块光滑的石上。
为首的汉子道:“卓立,王爷要的只是你的人,你何必这样固执?古有明言,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卓立大怒喝道:“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那汉子狞笑道:“卓大侠,以前一切,皇爷已明白,只不过是一场误会。”
卓立道:“误会?我爹娘兄弟之命,竟可以用误会两字便一笔勾销?何况你们所作的事,我卓立虽死亦不为!”
汉子道:“卓立,你说我们作的是什么?”
卓立说道:“背国叛君,为天下所不耻!”
汉子说道:“你这一言,足使九族受诛!”
卓立激昂地道:“我的九族已差不多被你们诛了!”
汉子不再言语,横眼示意二十个汉子已一齐攻上,二十把剑已从四方八面刺向卓立。
卓立一个旋身,使出“龙腾蛟翻”,只见一阵剑光,二十个汉子已被这一阵剑芒所退。
这招“龙腾蛟翻”是卓立的“龙腾剑法”中的一招,如果他有平常的功力,至少也可以刺伤十人,可惜他早已被这群人追得不亦乐乎,而且身有重伤,只能使出本身功力之四成,但这四成功力,也足可以震开了廿个汉子!
为首的汉子道:“好俊的龙腾剑!”
虽然他口中称赞,但手上的剑并没有松懈下来,一招“仙人指路”直刺卓立。
但这一招并不是实招,而是发令,二十个汉子立即排成一半月形,仍然团团的围着卓立。
那汉子道:“上!”
只见那廿个汉子手上的剑,组成一阵光芒,前后左右紧紧的进迫着卓立。
卓立见他们并不胡乱刺杀,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剑阵,既是剑阵,更不能胡来,于是,他使出了“龙腾剑法”,见招拆招,暂时观看一下,才能想出破阵之法!
那廿个汉子步法十分稳重,使出的招式并不十分厉害,但功力却越来越沉重,似乎要用死缠烂打的方法作困兽斗,使卓立元气耗尽,只有束手就擒!
卓立如何不知?但对方人数众多,剑式绵密,一时也想不到破阵之法。
为首的汉子见手下已能稳稳的缠着卓立,看来万无一失,忍不住得意非凡地道:“卓立,放下手中剑,前面是功名富贵,享之不尽!”
卓立凝神以敌,希望能够寻出破阵之法!
那汉子也明白卓立的心意,仰天长笑道:“卓立,这个‘月华剑阵’你永远也破不来的!”
月华剑阵?
卓立早年也听过师傅说,月华剑阵乃是阴柔之功,剑式彷如月华泻地,无孔不入,被困阵中的人无法破闯,也无法停手不战,只有拼尽全身力量至死!
眨眼已过了半个时辰,卓立单剑对廿把剑,已渐感不支,可是在这半个时辰之内,仍无法想到破阵之法!
突然,卓立狂啸一声,纵身一单,在空中连翻了五个筋斛,迫使那廿个剑士退开。
那廿个剑士被卓立这突如其来的怪异行动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了破阵之法,就在此刻,月华剑阵已失去了那紧扣敌人的阵法!
卓立身未着地,在半空左足踏右足,借劲发力,身如疾矢,直扑为首的汉子!
那汉子本来十分得意,全未料到卓立竟然狂啸跃起,大耍怪招,向他扑来!
卓立人到剑到,一剑三式,直刺那汉子的上中下三路,那汉子如何能抵挡?
龙腾剑法和一般剑法并不相同,论剑之士,往往讲究剑气轻灵,但龙腾剑法却舍轻灵而重挥砍,被誉为剑中有刀,刀中有剑,在武林中独树一帜!
卓立翻腾之后出剑,更能发挥龙腾剑法的精华,叫那汉子如避过?
只听见“嘶”的一声!
那汉子矮身一避,避开了上中二路,却避不过第三式,昂头一闪,蒙面的黑巾已被剑锋挑起!
卓立看见了他的脸孔,竟然呆立着不动!
“竟然是你!”
那汉子身材魁梧,但脸如冠玉,眉清目秀!
他被揭发了庐山真面目,立时面如朱砂!
卓立颓然叹息道:“林风,你迫害我为的是什么?”
林风老羞成怒,说道:“卓立,你既然已知我是谁,今日更不能任你逃离我剑下!”
卓立道:“师弟,你究竟为了什么?功名?利禄?”
林风道:“功名也好,利禄也好!”
卓立道:“师傅在生之时,待你也不薄。”
林风听到了师傅二字,有如火上加油,喝道:“如果师傅在世之时,不分你我,相信我也不会投靠王爷!”
卓立道:“师傅对你我有何分别?”
林风道:“卓立,师傅生时,任何事对你都十分偏袒,就只说龙腾剑法,只传你而不传我。”
卓立诧异道:“相信你早已知道龙腾剑法,传首徒,这是龙腾剑门的门规!”
林风道:“不用多言,今日无论如何我们之间的一笔恩怨应该算清!”
卓立望着这位师弟,心中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林风资质不错,可惜阅世未深,加以童年时代没有亲人好好看顾,才形成这么偏激的性格。
卓立摇首叹息道:“念你我同门之情,我就让你十招,十招以后不要怪我!”
林风未等话说完,已横剑刺出,一招“鹤从天降”直刺卓立前胸!
卓立果然遵守诺言,只是斜身闪避,并无招架!
林风见卓立只避而不攻,立即改刺为捺,企图迫使卓立避无可避!
好个卓立,横身再闪,双腿一纵,已经离开了林风的剑锋,林风见两招无功,连忙随着卓立身影,使出“如影随形”,“横扫千军”,“秃鹰挑心”,“直捣黄龙”!
一连六招,卓立都是迎着剑锋,左闪右避,左腾右跃,恰恰躲开了这六招。
卓立道:“已是六招!”
林风并不答话,又连环使出四招,分别刺向卓立的上下左右四路。
卓立道:“林风,十招已过,你我已无兄弟情份,而今我要还招,一则为师傅清理门户,二则为自己报此追杀之仇!”
卓立提剑挺身,使出龙腾剑法中的“龙游浅水”“鲤跃瀑潮”“翻云覆雨”。
一连三招,迫使林风节节后退!
再发十招,林风只有招架之力,而无还架之功。
卓立连使狠招,龙腾剑法在他雄浑的内功挥舞出来,果有龙吟虎啸之威,看得在旁的廿个汉子目瞪口呆。
林风眼见再无逞强之法,于是张口大喝一声:“上!”
就在此刻,林风左臂空门大露,卓立连忙斜剑挥出,林风的左腕已是应声齐腕而断!
那廿个汉子立时挺剑而上,又把卓立围在中央,可是为首的林风已失去左腕,鲜血如泉喷出,有道是蛇无头不行,“月华剑阵”已不成阵法!
卓立心地慈祥,虽然林风对自己有深仇大恨,但那份师兄弟的情谊,一时未能忘怀,并没有再进迫,只是与那廿个大汉周旋!
“月华剑阵”没有了林风的领导,卓立对付他们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转眼间,已刺伤了五名大汉!
林风虽受重伤,但神智仍然十分清醒,眼见自己的剑阵已是溃不成军,情急之下,竟然想冒死求胜。
卓立只感到背后劲风突而其来,连忙剑从腋下向后刺出,这招“龙潜虎伏”,正是龙腾剑法的绝招之一。林风千万也想不到卓立竟会面对十多个大汉而使出这招,加上他是拼命刺杀卓立,身如疾矢,自己的剑却刺不到卓立,而胸口竟撞向卓立的腋下剑阵,当堂惨死,林风虽死,但左手却猛力抓向卓立的肩膊!
众人见此情景,步法更形混乱。
卓立横剑一挥,喝道:“退下!”
十多个大汉被这疾言一喝,毫无把握的立刻退后!
卓立道:“我不欲多作杀人罪孽,你们都是奉命追捕我,而今,林风已死,还是回去吧!”
那十多个大汉垂手而立,呆立不前!
卓立道:“宛冤相报之事,何时可了?我父母妻儿被杀之恨,罪不在你们,你们又何必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皇爷们,作过河卒子?”
这番慷慨陈词,顿使十多个大汉感动不已。
其中一大汉抱拳道:“卓大侠仁义可敬,在下等受大侠不杀之恩,铭感五内!”说完之后,这十多个大汉抱拳长拜,然后纷纷的消失在丛林之中。
卓立看着林风的尸体,呆立无语。
“拍!拍!拍!”那是几声响亮的掌声。
卓立如梦初醒,喝道:“谁?”
只见大石之后,走出了一个矮小的老人。
那老人身材瘦削,一边走一边仍然鼓掌,道:“老夫闯荡江湖数十年来,阅人无数,只有阁下才能称得上大侠二字!”
卓立见他全无恶意,恭敬说道:“阁下——”
老者道:“在下只是一个采药郞中,路过六和塔下,本想避雨,端的是有幸,看到人中豪杰!”
卓立说道:“老人家太夸奖了!未请教——”
老者答道:“老夫一向在钱塘江畔采药——”
卓立道:“阁下一定是名震长江三峡的慢郞中过天寿过大夫?”
过天寿微笑道:“想不到大侠也知贱名!”
其实过天寿并不是一个俗语所云的急惊风遇慢郞中的慢郞中,他得此名是因为他终年入山采药,如果要请他治病,很难找得着他,因此人们便称他为慢郞中,事实上他在长江三峡一带,已是活人无数!而且他天生谐谑,做事慢条斯理,你急他不急!
过大夫道:“长江三峡之内,英雄豪杰无数,但是,能冲得过这仇恨之关,唯大侠一人矣!”
卓立道:“在下并非无报仇之念,不过,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们!”
过大夫道:“想我渡过九百个阴晴圆缺之月夜,眼看渡过美人关的英雄无数,但能渡过仇恨之关,实在.……”
卓立道:“大夫再说下去,使卓某无地之容!”
过大夫瞥视着卓立的手臂,道:“大侠虽是大侠,但仍是血肉之躯,来来来,老夫的金创药!”
他从药囊之中,取出一个小瓶,把瓶内的金创药倾在卓立的伤口上,卓立初则感到一阵创痛,但不一会却感到一阵清凉,臂上已无痛苦之感。
看这慢郞中,端的是慢条斯理,但手法却是纯熟细致,不一会已替卓立裹好伤口。
过大夫问道:“卓大侠,你要往那里去?”
卓立黯然道:“在下身为要犯,天下之大,简直找不到一处可立锥之地!”
过大夫道:“大侠沉冤定有昭雪之日!今日遇你,我俩岂真有缘?”
有缘二字还未说完,两人便听到一阵孩提哭声!
“是六和塔传来之声!”
两人立即飞步而上。
孩提哭声越来越近,哭声却越来越低沉。
走进塔内,却并不见有孩提。
于是,他们同步上楼,在旋梯转角之处,赫然发现一个包袱。
包袱之内,果有一孩提。
哭声已止,代之而来的是急喘之声。
卓立一个箭步,抱起婴孩。
婴孩只有六个月大,面带紫气,似乎病重。
卓立急忙道:“大夫,快救救这个孩子!”
过大夫接过孩子,看了一会,道:“我们下去大堂,让我试试!”
他们下了旋梯,把孩子放在地上。
卓立知他医术过人,为了不妨碍他施救,便踱往窗前,焦急地等待着。
半晌,过大夫也走近窗前。
卓立急忙道:“可有得救?”
过大夫慢条斯理道:“救是可救,但我不救!”
“为什么?”
过大夫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去看看吧!”
卓立回身走近那婴儿,只见他气若游丝,紫气满脸,但仍掩不住这婴孩优美的颜容。
“大夫,为什么不救?”
“你拉开那裹布看看!”
卓立拉开盖着那婴孩的裹布。
呀——眼前的景象,使他禁不住的叫了出来!
裹布下的婴孩——竟是个齐膝而断,没有小腿脚板的无脚畸婴!
卓立小心察看,断膝的地方十分光滑,看来一定是天生,并不是被人砍下的!
婴孩的气息已越来越弱,卓立在他胸口推血过宫,孩子的胸口又再一起一伏。
“过大夫,救救他吧!”
“不——我不想害了他!”过天寿坚决地道。
“过大夫,你究竟在说什么?”
“难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也不明白吗?”
“你是说他没有小腿?”
“今日我救了他,他便要一世受残足之苦!就让他早上奈何桥,轮回转世,算我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
“卓大侠,后会有期!”
过天寿话未说完,已走出了六和塔,待卓立追出去之时,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塔内哭声又起。
卓立急忙走回塔内,那婴孩似乎有些微好转,可是,如果就在塔内,这孩子一定会夭折,但附近一带都是荒野,有谁可以救活这可怜的婴孩?
何况自己日夕被人追缉,怎能把他送往附近的大夫?
过大夫所说的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如果现在不理会他,让他死去,那么,就算他没有来过这人间吧!否则,就算救活了他将来的日子,也许他要受的痛苦,不知比现在要多多少倍!
哭声戛然而止。
卓立忍不住上前一看。
呼吸仍有,但似乎已陷入昏厥。
卓立叹息道:“孩子,我也为你好!”说完之后,转身便走。
塔外夕阳西渐,卓立的心情比铅还要重,林风的尸首仍在前面,他突然感到一阵茫然!
人生在世,究竟为的是什么?
生生死死,又有谁可以洞悉其中玄机呢?
塔内又传来哭声,这哭声虽非十分大声,但声音似乎充满了哀求悲恸!
卓立忍不住停下来。
算了吧!人生悲苦满途,又何必为这无腿的婴孩更添苦杯?
夕阳斜照,红霞如火,卓立并不觉得景色动人,反而觉得每一线光芒都是那么冷酷,那么刺人。
哭声又起,其实,那哭声已不再是哭声,而是一些断断续续的呻吟,一声声临终的喘声!
卓立实在忍不住了,他已不再想下去,回身便走进塔内,抱起那孩子!
孩子的手足十分冰冷,卓立把裹布拉好,忽然,裹布之内跌下了一个小小的玉瓶。
卓立手急眼快,一手便接住那玉瓶。
玉瓶上有一“过”字。
卓立大喜过望,这玉瓶一定是过天寿所留下!玉瓶内的药,一定可以把这孩子救活!
他不再想下去,马上把玉瓶打开,瓶内是甘美芬芳的液汁,他也不理会,便把液汁往孩子的口里灌。
半晌,孩子的脸孔紫气尽退,呼吸也转为正常,过大夫的甘液果是灵丹妙药,慢郞中并不是浪得虚名!
孩子在卓立的怀中安详的睡了。
过大夫口里虽硬,其实他也想救这孩子,可是救这孩子究竟是功是罪,他一时已不能下判决,只把这个抉择留给卓立!
卓立看看怀中的孩子,只见那张疲惫的脸孔,十分逗人喜爱,忽然,孩子嘴角牵动,似乎在微笑。
这一笑使卓立感到无限的温馨,几个月以来的烦扰、不安、忐忑、傍徨、焦燥,似乎都被这一笑驱走了!
无论苦痛有多少,生命无疑羞美丽的,只要活着,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卓立似乎也觉得十分安详,而且感到有点腹如雷鸣!自己去找东西吃也很容易,但这孩子又怎样?
夜幕已垂,塔外虫声啷唧。
卓立不顾本身的安危,毅然抱着孩子往山下走。
钱塘郊野,十分荒僻,行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仍没有见到灯火。
孩子已醒来,没有哭泣,小嘴不断地吮吸,他似乎也需要吃东西了。
普通食物也难找到,何况是乳汁?
山野寒气迫人,卓立紧紧的拥着这孩子。
灯火终于岀现——不是灯火,而是一些闪烁不定的火光若隐若现!
火光闪烁之处,又传来一阵泣声,声如夜枭,卓立处身在这情景,也不禁呆步不前。
哭声之处,有一孤坟,难道这泣声与火光便是那些孤魂野鬼的呼声?
泣声已绝,跟着的是一声令人心碎的叹息。
怀中的孩子似乎已忍耐不住饥饿,放声哭了出来。
哭声一起,孤坟之前竟有人站起。
“孩子!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卓立听清楚这声音他可以断定,发出声音的并不是孤魂野鬼,而是个一身白衣的女子。
“孩子——孩子——”那女人跟着孩子的哭声走来,一见卓立,有点儿惊疑不定。
那女人突然回身,在坟前拿起一个小小的灯笼,这正是刚才火光的来源。
女人提灯而上,照着卓立,道:“你是谁?”
卓立一时不知怎样回答:“我……”
女人道:“你终于把孩子抱回来了!我也不再理会你是谁!来来,先让我看看孩子!”
那女人似乎掉忘一切,只对这孩子感到兴趣。
她把灯笼又再提高一点,卓立也顺势让她看看孩子的脸,孩子见有火光,更哭得厉害。
“你看,他饿了!孩子,不要哭,不要哭,快跟我回家,让我给你吃个饱的!”那女人说完之后,也没有理会卓立是否同意,已抱着他前去。
卓立也是无可无不可,因为他正渴望找到东西给孩子吃,而今这妇人要喂孩子,正是求之不得。
行了约半盏茶时份,前面有一间小茅屋。
走进茅屋,里面虽不大,但执拾得井井有条,那妇人点了一盏油灯之后,抱了孩子进入内里。
卓立不知她会弄些什么东西给孩子吃,于是,便走近内堂一看,原来那妇人竟脱下胸衣,用自己的乳汁去喂哺这孩子,孩子当然吃得津津有味!
一会,那妇人出来,望着卓立。
卓立道:“夫人是——”
那女人道:“我并不是什么夫人,你叫我春花便可以了!其实,你在那里找到我的儿子?”
卓立十分诧异,为什么这妇人竟认这孩子是她的儿子呢?天下间竟有那么巧合的事?
卓立道:“他是你的孩子?”
春花傻笑道:“这当然是我的孩子,难道男人也会生孩子?”
卓立道:“他的父亲呢?”
春花道:“他是我的乖孩子,他们说他死了,他并没有死,老天爷可怜我,把孩子送回来……”
卓立见春花眼光呆顿,自言自语才明白这妇人根本上是忆子成狂,幸好她尽心尽力去照顾孩子。
傍晚时份,卓立在屋内找到了一些粗糙的面条,胡乱地吃了一大碗。
疲惫及身上的创伤使他很快便在草地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哇”的一声使他惊醒过来。
他还未睁开双眼,便感到一阵劲风刺向他的面门,他急忙往草堆一滚,翻身用劲,已从草堆跃起。
房内十分黑暗,看不清楚来者是谁。
一连几剑,卓立已知道对方剑招全无劲力,正想使出“空手入刃”,夺取对方的剑,却听到一阵孩提哭声,跟着便是春花带哭带叫的声音:“你为什么要砍断我孩子的双腿?他双腿……”
原来春花已发现那孩子无腿!她虽有点痴,但对孩子绝不苟且,她要为孩子报仇!
卓立急忙道:“他并不是你的孩子,他是一个天生无腿的婴孩!”
春花道:“你骗我……”
她已不能再说下去,抽搐的哭泣声如夜鬼叫嚣。
半晌,哭声停顿了,春花突然站起来,推门而出。
卓立急忙道:“春花,你往那里?”
春花回对痴笑道:“我去找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肥肥白白,有一双人见人爱的小胖腿!”
卓立想追出去,可是,房内的孩提哭声留住了他,他立刻转身回房,只见孩子在油灯下哭泣,没有下肢的身体在这情境中特别令人害怕!怪不得春花被他吓得更傻了!
卓立抱了孩子,拿着佩剑,便往门外走,希望可以找到春花,否则她一定会在黑夜中迷失方向,或者遇到意外,可是,行了几里,却没有春花的踪影!
夜雾已散,云隙之中射出金针般的阳光。
江南初夏,天气变幻像个稚气未除的小妞,昨日还是滂沱大雨,阴霾密布,而今天却晴朗可人。
孩子在卓立怀中,微睁双目,跟着是一连串的哭声,卓立停下步来,小心察看一遍,孩子并无不舒适之处,但哭声仍是不断,而且越来越凶。
卓立提剑拼命,出生入死,倒是闲事,但要他照顾一个婴孩,却是手足无措!
孩子哭声越亮,他就越是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继续走路,希望找个大夫。
转眼已是日上中天,孩子不停地哭,幸好前面已出现了一所宅院。
一个丫头打扮的姑娘正手携一竹蓝,迎面而来。
小丫头见他衣衫槛褛,初则惊惶,继而看到他怀中有一小孩,而且哭得十分厉害。
她停下步来,凝视卓立。
“姑娘——”卓立一时不知如何说下去。
丫头道:“你拐带小孩?”
卓立诧异道:“不,这是——”
丫头道:“他的母亲呢?”
卓立道:“他——”
他真不知道如何解释下去。
那丫头看见卓立狼狈的样子,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十分好笑,随即趋前,看看孩子。
丫头笑道:“呀,你一定是饿坏了孩子!”
提到“饿”字,卓立才猛然醒起,差不多有三个时辰,他自己也没有滴水沾唇,腹中立即隆隆作响,暗道:“我为什么竟那么粗心大意!”
卓立道:“我还以为他肚子痛哩!”
丫头放下竹篮,伸手抱起婴孩,道:“真可怜,真可怜,快饿坏了!”
卓立道:“你可以给他吃点东西!”
丫头抬起头来,怒目睁圆,随即却是粉脸绯红,道:“我是个未嫁姑娘,那来东西给他吃!”
卓立自知失言,道:“我是说你可以找些稀粥给他吃吃,否则——”
丫头道:“看你眉端目正,想也不是一个拐子——那你跟我来!”
卓立跟着丫头走向那大宅的后院。
看来这大宅的主人,一定非富则贵,因为后院是下人居住之所,但也布置得整齐雅洁。
他们一直走进了厨房,里面无人。
丫头装了一碗稀粥水,立即喂给那婴孩。
孩子实在饿透了,口吮着粥水,嗒然有声。
丫头转身道:“你也吃碗吧!”
卓立连尽几碗,这淡淡的白粥,对卓立来说,无疑是比珍馐百味还要好吃!
孩子吃完了粥水,竟然熟睡在丫头的怀中。
“姑娘贵姓?”
“我叫俏兰——你——”
“我只是个流浪汉!”
“流浪汉也该有个名字!”
“我叫卓立!”
“卓立?”那丫头似乎被这名字吓了一跳,紧张地站了起来。
卓立诧异地也站了起来。
“卓立!你就是那个通辑犯人卓立吗?”
卓立叹了口气道:“俏兰姑娘也知道在下?”
俏兰道:“我听王爷说过,说卓立是个背国——什么叛君的通缉犯!”
“你的主人是位王爷?”
“是的,是镇江侯邵正王爷!”
“邵正王爷?那么,我要走了!”
邵正王爷正是倒除卓家的人!其实这位镇江侯在江南密谋造反,卓氏一族,是长江首富,邵正为了储藏粮饷,游说卓立的爷爷卓纲合作,可是卓纲为人刚正,并没有答允,却被邵正暗中派人杀了。
邵正又再游说卓纲的儿子卓浩——是卓立的父亲,卓浩为人也是正气凛然,也没有答应邵正的暗示,那时,邵正的势力,在江南已是十分雄厚,索性用暴力除去卓氏一族,霸占卓族家财,幸好卓立幼时习武,才能成为卓族一家唯一逃出虎口的人!
而今,卓立却走进了邵正王爷的郊野巨宅!
俏兰道:“看你身有剑伤,又抱着孩子,你要走到那里?”
卓立道:“俏兰姑娘,不瞒你说,邵正的确在追缉我,如果我还留在这里,我一定无法逃出他的魔掌!”
俏兰道:“你不用怕,王爷已出了长江,只有他的几个家人在前院,他们不会来这后院的!”
卓立道:“我不想连累你!”
俏兰道:“如果你到处乱跑,反不及这里安全!”
卓立回心一想,俏兰的话倒是不错,因为邵正千万也不会想到卓立会在他的巨宅后院!
府兰说道:“而且,你怎样抚养你的孩子!”
“这不是我的孩子——”
于是,卓立把在六和塔内救了这孩子的经过吿诉了俏兰,俏兰听了,露出一脸钦敬之色。
俏兰道:“卓公子,小女子虽然不识之无,但以前在钱塘江家中的时候,也听过有人说过王爷的不是,可是,我家中无钱,才被卖进这里为奴!而今,你安心在这里歇几天,才想办法走吧!”
卓立看着俏兰怀中熟睡的孩子,本来,携着这孩子上路,一定有危险,但他却舍不得这个相处多天的孩子,最重要一点,这孩子天生无腿,更令卓立不忍放下。
自己虽是被王爷通缉,但也有一双腿可跑,然而,这孩子天生无腿,比起自己更是可怜!
俏兰轻轻放下孩子,转身道:“卓公子,你安心歇几天,我去找套长工阿王的衣服给你!”
俏兰转身出外,卓立突然感到肩部一阵赤痛,他连忙牵起衣服,侧头一看,只见肩部一片瘀肿!
这片瘀肿从何而来?
卓立索性把上衣脱下,只见整个背部也已有蓝气,这一定是中了毒!
这毒又是何时碰上?
卓立苦思之下,才恍然大悟,这毒一定是林风临死时猛力向他肩上一抓时留下的!
“难道他竟练成了冷萤爪?”
卓立师弟林风,一向心胸狭隘,不满师傅不传他龙腾剑法,于是常常到处暗中钻营,希望学到一种武功可以超过卓立!
“冷萤爪”在江湖中早已失传,据说是用萤火虫发光的剧毒,浸满双手,指甲内便藏满荧光虫的剧毒,配合了“冷萤爪”八式,被抓中的人,几无幸免!
萤火剧毒有潜伏能力,被抓中的人,初无感觉,过了几天,蓝气蔓延,才会致人死地!
卓立满身大汗,林风虽死,竟会在临死前也用“冷萤爪”要卓立同归于尽,简直丧尽天良之人。
俏兰手携一套黑衣,见卓立赤裸上身,一额汗珠,急忙道:“卓公子你——”
卓立已开始感到有点虚弱,道:“俏兰姑娘,我已中了毒……”
俏兰道:“中毒?”
卓立前几天因为心神凝注于那个无腿婴孩,竟然没有发觉自己身中剧毒,而今忽然发现背上蓝气蔓延,那股精神已然崩溃!
他已双腿无力,陷于半昏迷。
俏兰立即趋前,扶了他上了床。
卓立躺在床上,有如一堆烂泥,但仍有半分知觉,断断续续地道:“我……萤火……”
他已不能再说下去,昏了过去。
俏兰看看卓立的背部,只见肩部以下,蓝气蔓延,幸好蔓延并不快,但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转眼已是日落黄昏,卓立仍然昏迷不醒。
她又喂了孩子吃一些稀粥,孩子有得吃,也十分安然,并没有叫喊。
邵正王爷这大院实在十分庞大,每一个丫头都有一间小房,幸好俏兰所住的地方,十分隐蔽,其他下人并没有发觉她收留了一个婴孩和一个大男人!
却原来这并不是俏兰的幸运,而是消息传来邵正王爷快要回来,上下人等都忙着打点一切,才忽略了俏兰的一举一动!
这消息对俏兰来说,正是有幸有不幸,幸是无人发觉孩子与卓立,不幸的是如果王爷回来,卓立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夜幕低垂,卓立仍未苏醒。
俏兰看着卓立,焦急万分,可是,她却毫无办法,她既不知解毒的方法,也不能求教他人!
她越想越心烦,几乎急得哭起来!
夜已深,她竟然忘记了燃着蜡烛。
外面传来一阵声:“俏兰,你那么早便睡了?”
那是俏红的声音,俏红是她的姐妹。
“你不舒服吗?”脚步声从门外传过来。
“不,不——”俏兰连忙走出门外。
“我没有什么,俏红姐,你做妥了一切工夫?”
俏红站在门外,道:“今天工夫实在太多了,为什么我见不到你?”
“呀——我去了夫人那里!”俏兰撒了个谎。
“那怪不得,据说王爷七天之后便回来!”俏红道。
“回来做什么?”
“我那里知道——据说他把卓家的人全部杀了——不过,你千万不要吿诉别人,我是偷听知道的!”俏红伸了伸舌头。
她俩慢慢的步出花园。
忽然,俏红看见一点发光的东西,道:“俏兰姐,你看那是什么?”
俏兰看了一下,道:“萤火虫!”
“萤火虫”三字一出口,俏兰才猛然醒起,卓立在昏倒之前,也说过“萤火”二字,难道他要萤火虫才可以解去他中的毒?
其实卓立只是想说他中了冷萤爪,但口发声音时,已不大受控制,只说了“萤火”二字。
俏兰道:“俏红姐,你陪我捉些萤火虫玩玩!”
俏红道:“看你仍像个小孩子,萤火虫有什么好玩?我也感到有些疲倦了,还是回房睡吧!”
说完之后,便回身到自己的房间。
俏兰那肯回去,在绝无办法之中,想到了萤火虫,难道那是救卓立的方法?
她不再想下去,奔向草丛,用手帕拍下那只萤火虫,不知她是否太心急,还是不小心,一拍不中,返而倒在草丛之中,惊起了无数只亮着冷光的萤火虫。
俏兰看到这么多萤火虫,跌下时的痛楚已忘记得一干二净,而今,她心里所想到的便是尽力捕捉这些小虫,带回去医治卓公子的毒!
一个携着婴孩而来的男人,为什么竟会使俏兰为他如此关心?这实在教人莫名其妙!
其实,俏兰自己也不知道。
她左拍右拍,弄得手也酸软了,但成绩不大好,而且吓走了大部份的萤火虫。
俏兰绝不气馁,她跟着荧光的方向奔去,希望可以捕捉到更多的萤火虫。
出了后院,走到矮丛,那里有更多断萤火虫!
可是,这里的萤火虫更为机智,只要稍一轻动,那些荧光便消失。
拍了半天,仍没有多大收获!
夜凉如水,俏兰看着那些荧光,双手酸软得抬不起来,她自呆木的站着。
忽然,她觉得有人在她后面。
俏兰倒也算个大胆的姑娘,立刻回过头来,可是黑墨墨一片,那有半个人影?
突然,她感到一阵从心底里浮上来的寒意!
难道有……想到这里,寒意更浓。
当她回过头来,只见面前已有一堆萤火虫,而且数量比她捕了一晚还更多!
俏兰正在错愕之际,前面草丛已跃起了一人。
“小姑娘,你喜欢捉萤火虫吗?”
“你——”
“小姑娘,你不用怕,我也喜欢捉萤火虫,可惜,一向也找不到人陪我,今晚我们有缘,大家一起捉萤火虫,看谁捉得多!”
俏兰看清楚这汉子,年纪已有五十多岁,看她(校者:此处“她”,应为“他”)谈吐,十足是一个老顽童的样子,当他说完,已不等待俏兰的同意,开始扑捉萤火虫。
这老顽童扑捉萤火虫的手法十分特异,只见他手一扬,附近方圆五尺之内的萤双虫,似乎都被他的手掌吸着,毫无抗拒的走进他的手掌内。
俏兰虽为乡下姑娘,但看此情形,也明白今夜所遇的人一定是异人!
那老顽童看见俏兰停了手,回头道:“你不捉了?”
“不——我不及你捉得多!我不想捉了!”
“你不捉也好!不过,你捉萤火虫来作什么?”
俏兰道:“用来救人的!”
“救人?”
俏兰道:“我也不知道……”
那老顽童听到救人二字,似乎止住了他的顽皮脾性,露出十分严肃的模样,道:“你吿诉我,也许我可以救救你所说的人!”
俏兰把卓立抱着孩子来之时开始,一直到他晕倒在床上,临晕倒之前,说出“萤火”两字为止。
“他真的携着一个孩子?”
“是的——你认识他吗?”
“我正要找他!他中什么毒?”
“我不知道——”
“伤口怎样?”
“从肩膊处开始,向下蓝气不断地蔓延!”
“你看是用什么兵器击伤的?”
“看来并不是兵器,而是被手指抓伤的!不过,说也不清楚的,你最好替他看看!”俏兰道。
那老顽童道:“太迟了!”
“为什么?是否卓公子所中的毒中得太深?”
“不——”老顽童道:“我无法去看你的卓公子,因为——”
话未说完,草丛之外已有很多身影掩映而来。
“你伏在这里,让我解决了他们才再作打算!”
俏兰知道事件突然严重,只好依言伏下。
来人一共八个,身穿夜行衣服。
那老顽童喝道:“又是你们!”
其中一黑衣大汉道:“如果你再不说出那姓卓的犯人行踪,我们便会像冤鬼一般缠着你!”
“为什么?”
“过天寿,你是最后与那姓卓的犯人在一起的!”
原来这老顽童正是慢郞中过天寿。
“我实在不知道他去了那里!”
其实这是过天寿的老实话,但那些黑夜人怎会相信,七人已提剑上前,封着过天寿进退之路。
过天寿似乎不大在意。
七人见对方呆站而并无反攻之意,便施出剑招向他攻上,这八人虽同用剑,但剑的招式却大不相同,有粗确,有飘逸,有轻灵,有刁钻,有阴险,也有稳重,每人剑法出手都是名家风范,在江湖上虽不算是一流脚式,但并不是普通的剑手。
看他们七人,剑花如夜间绽放的烟花,一阵连着一阵,使人目不暇给。
好个慢郞中过天寿,在剑花中轻灵走动,每一剑都好像快要刺到他的身上,但剑一近他三寸之处,他却能洒脱地游身而过。
七个人一招胜过一招,他的步履一步轻胜一步。
此种情景,看得俏兰心惊胆颤,伏在草丛中,目定舌结,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七个剑手仍无法击倒过天寿。
慢郞中过天寿似乎有点不耐烦。
游身一幌,一招“旱地拔葱”,突然跃高了五丈,在夜空长啸道:“老子不再和你们瞎缠!”
说完之后,在半空向树林扑去,看来他要走了。
俏兰十分心焦,因为刚才剑手未到之时,过天寿似乎有办法医治卓公子的毒伤,如果他一走了之,卓公子的毒便无法解救。
她正想站起,头顶却飞来一件硬物,跌在她跟前。
那七个黑衣人当然不肯放弃,因为他们一起追踪了过天寿差不多十天,岂会让他一走,眼前的一切便化为乌有,于是,每人都急施轻功,扑向树林那边。
俏兰见他们已隐没在丛林处,颓然的站起来,拾起那件飞来的硬物。
拿在手里,才知道是一个小小的鼻烟壶!
俏兰十分失望,起初以为是什么灵芝妙药,却原来是一个对她来说,全无用处的鼻烟壶!
她转身欲走,但想起地上还有很多萤火虫,于是,她把虫尸用手帕裹起,走回大宅的后院。
房内并无声息,孩子经过饥饿与疲累的折磨,睡得十分香甜,卓立也直挺挺的睡在床上。
她推推卓立,并无反应,摸摸他的额角,有如炭炉,热得烫手,俏兰大吃一惊,拼命地推他。
卓立被推得厉害,“唔”的低哼了一声。
俏兰立刻站起来,本想倒一杯水给他喝,黑暗中才发觉那个鼻烟壶闪闪生光!
原来俏兰用手捕捉过萤火虫,那些萤光黏着鼻烟壶,那壶壁上似乎有些蝇头小字!
俏兰急忙燃起蜡烛,小心细看。
“独毒解千愁,万恨一嗅休”。
鼻烟壶的后面中央写一个“过”字,围着“过”字的四周,又写着八个小字:
“余香袅袅,水蛭吸之”。
俏兰虽生于乡野,但慧质兰心,对于这些字的意义虽不十分了解,却仍可以意会。
若在平时,她可能百思不得其解,而今,面对卓立半死而不死,一股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量,使她变得格外聪明,不用再多思索,便拔起鼻烟壶的瓶塞。
一股幽香从瓶内泄出。
她立刻把鼻烟壶放在卓立的鼻孔下。
说也奇怪,卓立嗅了一会,竟然苏醒过来!
“姑娘,孩子呢?”
卓立不愧是有热血良心的汉子,自己苏醒后还是惦挂着那毫无关系的小孩子!
“他很好!”俏兰轻声地道,略顿一刻,满眼怜悯,泪水晶莹欲滴地道:“你呢?”
“我只觉得很热!”
“你再嗅一嗅这些东西!”
卓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香味有如荷花盛放,沁入心脾,使人心怀有说不出的舒畅!
“你从那里找到这东西?”
“公子命大,恰巧我在后园拾的!”
卓立审视那鼻烟壶一会,道:“这是慢郞中过天寿的独门解毒香,你见过过天寿!”
俏兰便一五一十把遇到过天寿,和过天寿与八个黑衣人大战的事吿诉了他,她看见卓立似乎有起色,所以叙述起来十分有声有色,情深欵欵的样子使卓立感到一阵无比的温暖,这几年来,卓立过着的是逃亡拼命的生活,那有机会闲下来,更没有机会面对一个如此美娇娆!
俏兰说完,略顿了一会,想起壶上还有几个字不大了了,便温柔地道:“看来你的毒仍未全解,其他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要用水蛭吸去我背上的余毒!”卓立道。
“什么是水蛭?”
“是禾田间的一些吸血小虫!”
“这附近是一片荒原,那里来这些小虫?”
卓立道:“姑娘,你不用挂心,明天我自己会去找,而且我可以暂时运功把余毒阻延一下!”
“会有害吗?”
“害处当然有,不过,我是不会死的了!”
“有没有其他办法?”
卓立并不言语,只是盘膝而坐,开始他的运息调功,深蓝色的血正在他的肩部创口流出。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俏兰用几条手帕把蓝血吸干,另一面又用手帕把他的额上汗水揩干。
背部的蓝气已褪去了一大半,还余一些在伤口旁。
卓立似乎有点疲累,伏在床上。
突然,俏兰竟按着他的肩膀,用口吮吸他的创口,卓立用力推了她几次,但她仍尽力吮吸。
过了一会,血色已渐趋淡红,俏兰才停下来。
卓立一身沉重的感觉已完全没有了,身体有点衰弱,徜徉中已徐然入睡。
这一夜是俏兰最辛苦的一夜,却也是她有生以来感到最愉快的一个夜晚,她自己也是无法解释的!
“缘份”二字又岂是凡夫俗子所能解释呢?
俏兰虽然感到十分疲倦,但她并没有睡去,仍然衣不解带地在卓立的床畔。
鸡鸣由远而近,曙光已露。
她走到厨房,拿了三碗稀粥,一碗是准备给孩子吃的,另外两碗当然是给卓立的。
刚放下粥,便听到几声脚步,跟着便是俏红的声音:“俏兰姐,快起来!”
俏兰忙整衣衫,手拨青丝,立即走出房门,接口道:“大清早便来找我,什么事?”
“王总管说,王爷今天早上便要回来了!”
“那怎么好?”俏兰自言自语地道。
“怎么好?当然要加紧准备,我们要立刻去大厅听总管的吩咐!”俏红已拉着俏兰往大厅走。
俏兰道:“俏红姐,你先出去一步,我洗过脸便来!”
她急忙走入房中,卓立仍在酣睡。
卓立正是王爷要追缉的犯人,如果让他留在这里,岂不是送羊入虎口?
俏兰用力推了卓立几下,道:“公子,这里不是久留之所,还是逃吧!”
卓立精神还未大好,忙问道:“为什么?”
“王爷回来了!”
“我走了,你呢?”
俏兰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泪盈于睫。
“俏兰,银花,金菊,秋子……”是伍大妈的声音。
“他日有缘……”俏兰哽咽着。
“俏兰,我会等你——”
“还是走吧!外面的伍大妈已催促所有下人!”
俏兰转身走向房门,到门槛之处仍忍不住回过头来,道:“如果赶不及逃出这大宅,我有个檀香木箱在第,急时也可躲一躲!公子——保重……”
她一口气的走到大厅,王总管已齐集了大部份家丁丫环在厅内,正要开口说话,外面大门之处已传来一阵人声,几个护院家丁跑了进来。
其中一个气急败坏地道:“总管,王爷回来了……”
总管道:“王爷回来了,也不用这么仓皇!”
那家丁道:“不过,王爷未到,却来了七个陌生人,据他们说是王爷新近请的卫士,但我们却见过……”
总管道:“你们先退下,让我先去看看——”
“不用看了!”声到人到,七个腰配长剑的剑客已站在大厅门外。
“众位是——”
“这是王爷的令牌——”那人把令牌在空中幌了下,便纳入怀中,续道:“王爷快到,但他恐怕宅中安全有问题,因此,派我们先到!”
俏兰在人丛中一望,不觉大惊。
面前七个侍卫打扮的人,不正是昨天晚上与过天寿大战一场的人?
他们正是要追杀卓立的人!
俏兰轻轻地从人丛中走出,想回到房中看看卓立和那孩子究竟走了没有。
“站着——”
俏兰被这声音吓得僵住,动也不敢一动。
“总管。”
幸好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
“现在我们七人要搜査这大宅,看看用什么办法好好保护这大院,所有人等都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不能擅自离开!”
总管再吩咐了几句,便带着七位侍卫往宅内走,所有家丁丫环纷纷散去。
俏兰便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穿过走廊,入月洞门,在转角处突然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拉着,俏兰被吓得尖叫起来——
“俏兰姐,是我小狗子呀!”
“小狗子,你想找死?”俏兰愤怒地道。
这小狗子也是家丁中的一人,这人向对俏兰有追求之心,可惜俏兰多在后院,而小狗子却要在大宅前院当值,很少机会碰到俏兰,今天这么好机会,小狗子当然不会放过!
小狗子说道:“我在城里买了些胭脂和——”
俏兰不耐烦地道:“留给你自己去涂吧!”
小狗子道:“人家是全心全意送给你的!”
俏兰也不理会他,急步走往自己的房子。
这后院一向是丫环住的地方,连王总(管)也很少会巡视到这里来,可是,这七个侍卫似乎对这个后院特别重视,不断在附近巡梭。
俏兰若无其事地走到房子前。
“站着——”
其中一个侍卫突然抽出长剑,一个翻身,已站在俏兰的跟前,厉声道:“往那里?”
“回房子拿些东西,大爷!”
“昨晚你到过那处?”
“昨晚?我一早便上床睡!”俏兰镇定地回答。
“那么,你的绣花鞋上的泥巴,血渍,是从何而来?”
俏兰低头一看,布鞋上满布泥渍,一定是昨夜走出外院,踏到污泥;而那些血渍,是因为替卓立吮血而吐在地上,不小心溅上的。
俏兰起初还力持镇定,可是,她究竟是一个女孩子,被这七个侍卫严厉的目光和恐吓性的语言,开始有点慌乱,眼睛不停地盯着小房子!
七个卫侍见多识广,何等知机!
“搜!”
声音未了,他们便游身入内。
俏兰急得几乎哭了出来,幸好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硬着头皮随着他们入内。
房内一切井然。
没有卓立的影子,更没有那孩子的踪影。
难道他们躲在那只木衣箱之内?
七个侍卫分头接了一会,并没有什么发现,其实这个小房间,不用搜索,也可见到房中一切。
“搜搜床下!”
一个身材较小的侍卫,立刻蹲下身来,向床下窥看,看了一会道:“没有什么,只有一只木衣箱!”
“把木衣箱拉出来看看!”
那人已应声把木箱拉出。
俏兰忍不住大声道:“大人,这木箱只收藏了女儿家的衣物!”
那侍卫首领深沉地对俏兰道:“如果你肯把事情真相吿诉我们,现在——还来得及!”
俏兰道:“我只是个小丫头……”
侍卫道:“不用再说下去,现在你连后悔的时间也没有了!”
话未说完,那侍卫已抽出长剑,越众而出,使出一招“中流祇柱”,剑气从上而下,直插木箱。
剑本是轻盈之物,但在他手中,似乎变成了沉重利斧,那木箱已是应声破开!
俏兰不敢再看下去,借故转过头来!
箱内并没有卓立的踪影,只有一堆陈旧的衣物。
俏兰抽了一口凉气,只感到手心赤热,额上冷汗倒流,看着那侍卫失望的表情,俏兰如释重负。
他们正要离去,忽然,“呀”的一声从意外传来!
俏兰听得真切,那是孩子的叫声!
那群侍卫不约而同的冲向窗门。
俏兰的心有如鹿撞,卜卜跳过不停!
难道卓立真的命中注定,落在这群恶狼之手?
俏兰双腿发软,根本没有能力移动半步,但那群侍卫已纷立宪前,贲脉腾张!
“拍拍”两声,窗前突然有一黑物扑上。
侍卫们惊退两步,有几个立刻抽出了配剑。
小心一看,却原来是一只不知什么时候倒在意前的离群孤雁,在此人声鼎沸之际,拼尽了力向天飞去。
侍卫们见是野雁,不禁同时发出嘘声,每个人的脸上都出现极其失望的表情!
可是,他们并没有放弃,立刻又在窗外各处空地搜索了一遍,结果仍是失望而回,那为首的侍卫看了俏兰几眼,便带队离去。
俏兰呆立在房内,不知是惊还是喜。
“俏兰!”
那是卓立的声音,但不知声从何来!
环顾四周,并没有卓立的踪影。
檐角暗处,忽有一黑物坠下。
只见卓立手抱婴儿,安然的站在俏兰跟前。
“卓公子——”俏兰只能叫出这三个字,泪水像断线的珍珠沿着脸颊,簌皴不停地落下。
“俏兰,你应该高兴才是,毕竟我暂时还可以逃过这群狗腿!”
“你究竟躲在那里?我还以为你躲在箱内!”
“箱子太小,而且孩子会哭的!”
“那么你藏身在——”
“你看——”卓立指着屋檐暗处。
原来这座后院,虽只有一层,但楼底十分高,而且屋檐建筑得十分宽大,卷曲之处,阴暗异常,而且仅可容一人横卧,卓立便卧在那里,在下面不易窥到之处。
“你不怕孩子哭吗?”
“我怕,不过,他也有自救之道!”
“自救之道?”
“你看看他!”
俏兰看看孩子,只见他正在吮吸自己的指头,似乎吮得十分滋味!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这笑容里面蕴含的情意比千言万语还要多!
俏兰正想接过孩子,卓立突然闪身门后,用目光示意俏兰,似乎在外面有人窥伺!
俏兰立即走到门外,一阵步履声阵阵传来。
“谁?”俏兰大声喝问。
外面并没有应声,俏兰跑出门外,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那人走得十分快,但衣衫却异常熟悉。
俏兰立即走回房内。
“谁?”卓立问。
“一定是那个小狗子?”
“小狗子是谁?”
“是个讨厌的家伙!”
“他一定是去吿密了!”
“那么,你立即携孩子走吧!”
“俏兰,我们一起走吧!如果那小狗子去报讯,你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俏兰就算在梦中,也从没有想到要离开这大宅,更没有想到和一个陌生的男子离去。
也许,人生便是如此,意料之外的事才能使很多不快乐的人仍然坚持活下去。
卓立已经拉着她的手,同出后院。
后院十分清静,因为大部份的人都有自己的工作,而且那群侍卫已搜查完毕。
出了后院,卓立选择了一些荒径,希望暂时可以躲过侍卫们的追捕!
卓立施展了“百步赶蝉”的绝顶轻功,虽然是一只手抱着婴孩,另一只手抱着俏兰,却并不阻碍他的脚程。
俏兰偎贴着卓立,闭上眼睛,只感到劲风扑面。
转眼已奔了卅里路,他们才选了一个较平坦的地方来休息一会。
俏兰虽然不需用力奔跑,但卅里的路途,也使她娇喘连连,娇俏的脸庞,泛起阵阵桃红,看得卓立呆了。
“俏兰,你后悔吗?”
“后悔?我没有想过!”
“不过,我身为一个通缉犯,只怕连累了你!”
“你救了我!天下之大,何虑不可容身?何况,这些狗官一定会自食其果,你一定会沉冤昭雪。”
卓立望着俏兰,她充满了信心的眼睛,使他的勇气也大为增加,一种从来未有过的生命火焰,在他的心内燃烧起来!
他们再没有说话,互相依偎着。
深山寂寂,只有醉人的鸟语,孩子已入睡,一切都是那么完美!
一群鸟儿突然从那边树林飞起,跟着便是马蹄声。
俏兰握着卓立的手,紧张地道:“难道他们来了?”
卓立连忙站起来道:“你抱着孩子,躲在我的身后,如果他们真的来了,不用惊惶!”
蹄声已近。
卓立环视四周,只有逃上山去。
过了一个山坡,蹄声已静下来,但卓立知道这群人并没离去,而是下马追踪。
卓立看见前面有一山洞,正想往暂避一时。
七个身型高大的汉子已走上了山坡,正是七侍卫。
为首的侍卫已见到卓立,厉声喝道:“卓立,你躲不了!”
卓立立即提起佩剑,俏兰依言躲在他身后。
为首的侍卫排众而出道:“卓立,我们也念你是一条汉子,好好自决吧!”
卓立毫无畏惧之色,看了他们一会,才恍然道:“原来竟是你们!”
“我们?”
卓立道:“江湖上一向传闻,南海孟家,忠义过人!”
“你也知道‘南海孟家’?”
“我知道的南海孟家是忠义之辈!”
“难道我们不是忠义之辈?”
“忠义之辈岂能效力于叛臣?”
“你说邵王爷是叛臣?卓立,不用多言,任你舌灿莲花,今日也难逃劫数!”
话刚说完,七人已是蜂拥而上。
“南海孟家”一向处于广东,很少到长江一带,不知为了什么,他们七兄弟竟然来到长江,并且投效了邵正王爷,他们在武林虽不算首屈一指,但也算是响当当的脚色,如果在广东一带,有礼不敬畏他们三分?一
孟家七豪使的都是薄剑,他们家传的“雪花飞絮”剑法轻灵飘逸,名重江湖!
只见他们七人,身随剑动,剑随影飘,端的是如雪花飘满空,飞絮随风洒!
卓立以一敌七,后面又有俏兰与孩子,使他不能把自己的“龙腾剑法”发挥出所有威力!
未过一百招,卓立已是大汗淋漓,眼看便要落败!
孟家七豪中的大哥孟文突然停手,跳出战圈,其他六位兄弟,手虽未停,但招式似已转缓!
孟文道:“武弟,斌弟,英弟,杰弟,你们四人暂时退下,就让俊弟与伟弟试试,量这小子也敌不过!”
四人如言退下,只剩下孟俊和孟伟二人连手对付卓立,去了五个强敌,卓立一时也应付自如!
孟文看了一会,纵声笑道:“卓立,你可以尽量使出你的看家本领!”
孟俊孟伟二人,年纪只有十七八岁,使剑的功力根本未到火候,但因他们年轻力壮,轻巧方面的功夫却是十分到家,而且两人十分精灵,分开两路夹攻,并频频向着卓立背后的俏兰攻击,使卓立忙得团团转!
孟文又道:“卓立,如果你肯投效邵王爷,现在仍有机会!”
卓立凛然道:“我卓立已被弄至家散人亡,岂会投效这叛臣?”
孟武插口道:“你口口声声污蔑邵王爷,究竟你居心何在?”
卓立厉声道:“长江一带,有谁不知邵正拥兵自重,并且声言北上!”
孟斌道:“北上正是正义之事,为社稷为百姓,邵王爷北上是救国救民!”
卓立听了他们一言一语,心中觉得十分纳罕,因为在长江一带,有谁不知邵正的野心,难道这孟家七豪竟被那邵正用甜言蜜语蒙蔽?也许,他们身处广东,千山万水,并未知道实情?
卓立道:“你们七人,俱是人材俊杰,为何竟出此言?我卓立生于斯,长于斯,难道我还不知邵正为人?”
孟文见卓立身后护着一女儿家,口中说话,手中剑法纵横,知道两个弟弟并不是他的对手,但他是个热血汉子,识英雄量英雄,并不想把卓立杀死,只希望说服他,使他投效邵王爷,一来可以在王爷面前立功逞强,二来也可以得到一个武功卓绝的江湖朋友!
却原来孟家七豪身处广东南海,眼见广东福建一带天灾年年,正是民不聊生,生灵涂炭,于是他们七人同到江南,希望为国家为民族做一点事,可是他们只有热血一腔,却错投邵正!
听过卓立一番话,大哥孟文已有点怀疑,但邵正为了笼络他们,早已好话说尽,并且把是非黑白完全颠倒,孟家七豪才会被邵正利用!
四弟孟英为人头脑十分精密,渐渐也觉得有些怀疑,可是大哥孟文认为邵王爷是救国救民忠义之臣,因此他只有服从大哥,而今,他也忍不住,低声地对孟文道:“大哥,依他所说,难道我们真的是明珠暗投?”
卓立虽然同时对付孟俊孟伟二人,但仍可分心听到孟英低声说话,知道他们对他的话有些相信。
于是卓立插口道:“你们不用怀疑,日后龚王爷南下,便是邵正死期之日!”
七人一听到“龚王爷”三字,竟齐声道:“那龚王爷正是卖国叛臣贼子!”
卓立诧异道:“龚王爷而今四处为国事奔走,你们竟不知,实在是被邵正所蒙蔽了!”
孟杰突然咆哮道:“各位兄弟,这人是胡言乱语,不可听他!”
孟斌道:“杰弟,且慢,让我再问一句,卓立,你是否龚王爷的人?”
卓立道:“我不是属于任何人的人,不过,只要是正义之士,我都敬佩!”
孟杰道:“这么说来,你一定是那龚王爷的人,大哥,各位兄弟,邵王爷说过,那姓龚的是我们的最大敌人,既然他也承认,杀了他再说!”
孟文意动,五人又再加入战围。
卓立身受强敌,只符招架之功,他自己也相信再过卅招,他便会丧命于他们七人剑下!
那时,俏兰怀内的孩子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卓立更是心慌意乱,剑法更不成章!
忽然,远处传来一声隆然巨响!
一会,北面的天空出现一阵红烟!
孟家七豪看到这阵红烟,似乎有点紧张。
孟文道:“杀了此人才去集合!”
这一阵红烟正是邵王爷发出的召集讯号!
就在此时,卓立低声对俏兰道:“俏兰,相信今日我会败于他们,我实在连累了你!”
俏兰哽咽道:“卓大哥,我们死也可在一起!”
卓立听了此话,心中实在十分感动。
俏兰又道:“可惜我们救不了这位孩子!”
孟家七豪又再一拥而上,他们七人把卓立团团围着,而且急于要解决了卓立,因此他们各自使出“雪花飞絮”剑法的绝招,一招更胜一招,卓立已拼尽了力,但仍无法招架,身上已连中七剑,幸好他的龙腾剑法功力深厚,只受到皮外之伤!
孟文一剑,直刺卓立咽喉,其他六人,正向中下二路刺来,正是左右上下也无法闪避!
这时,孩子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孩子纯真的哭声似是无比的魔力,他们七人被这哭声一阻,手中剑法似略为呆滞,就在这时,卓立竟不知力从何来,双腿一蹬,就在这七剑空隙之中,跃了出来,并且把俏兰也拖了出来!
既出包围,卓立已无选择余地,只有见路便跑,他不辨方向的向前跑,孟家七豪那肯放弃,呼啸一声,七人穷追卓立不舍。
俏兰右手紧紧扣着卓立的腰,右手环抱孩子,卓立轻功不弱,虽有两个累赘之物,仍然是御风而行。
俏兰闭上眼睛,轻声道:“我们不会死的!”
孟家七豪的轻功比较弱,而且山路崎岖,他们人数众多,一时之间却追不到卓立。
跑了半个时辰,卓立已觉得十分疲累,幸好后面追来的人声已弱,看来他们似乎已放弃了追赶!
卓立早已过惯了这种被人追捕的生涯,但从未试过这样一面走一面还要护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
他找了个较安全的地方坐下,俏兰看见卓立满额汗水,情不自禁地用丝巾为他揩抹,道:“不知他们有没有再追来!”
卓立道:“我也不敢肯定,也许他们已放弃了我们,也许他们就在附近!”
他的估计并没有错误,话未说完,已传来孟文的声音:“不杀卓立这小子,我们孟家七豪以后岂能在江湖立足!”
卓立立即抱着俏兰,俏兰已抱起了孩子,孟文的声音似乎就在附近,可是卓立这地方却是一个隐蔽小山谷,他们一时也无法找到卓立。
卓立不慌不忙,见那边有一个山洞,心想:“倒不如暂时走进山洞,避开了他们,否则这样长时间与他们纠缠下去也不是办法!”
孟文的声音仍然不断地传来,时远时近。
卓立走进了山洞!
忽然,卓立听到外面有一阵人声。
“四弟,你果然是妙计胜孔明,这小子已走进了那山洞里,成为我们瓮中之龙了!”
卓立心中一凛,知道已中了孟家七豪之毒计,而今已成为他们网中之鱼,想不到他日夜逃亡,不知走出了多少个天罗地网,而今竟会陷入一个不知名的山洞内,而且身边还带着一个女人与一个孩子!
“难道天公竟要卓立死于这山洞内?”卓立自言自语地嗟叹!
“不会的——”俏兰柔声地在他耳畔道:“如果我们真的死在这里,我也是甘心情愿的!”
卓立虽然看不到俏兰的脸孔,但这两句柔情似水的话,使他顿时觉得生命的可贵。
“我们不会死的,尤其是这个孩子——他是无辜的,俏兰,你知道他是没有腿的!”
“我知道!”
山洞外面人声越来越近,孟家七豪似乎要冲进来!
卓立握着俏兰冰冷的手,盲目地向着山洞里面走去,他们决不会坐以待毙的。
走了十多步,人声越来越响亮,语声中似乎有人提议放火!
卓立听见放火二字,心下更急,又走了十多步!
洞内突传“拍拍”的声音,那是洞内蝙蝠受惊飞起之声,此起彼伏,加上回音,十分怕人!
再走十步,卓立虽看不到前面,但感觉到前面是一片石壁——是山洞的尽头!
卓立早已惯于过这种绝望的生活,因此他从来不肯放弃求生的机会,他慢慢地沿着石壁摸索,看看这石壁有没有可以求生之道!
人声越来越近,也嗅到了一些火折子的味道,看来这一向以忠义为名的南海孟家,为了一泄心头之恨,竟要放火杀人!
江湖上忠义之名,竟是那么脆弱!
卓立摸索了一会,全部都是坚硬的石块,完全没有一些隙罅!
一阵火光已在洞中亮起。
“卓立,你逃不了!”那是孟文的声音!
就在这刻,卓立看到了洞内的情形,石壁尽处,竟然有一个开口!
他不再理会其他,一手拉着俏兰,纵身一跃,已到了那开口。
原来这开口可以通往外面,究竟外面是什么,他已全不理会,就如一个被溺的人,只要抓到什么也会死抱着不放!
拖着俏兰,在这个刚能容身的开口走出去。
外面十分阴沉,夕阳已是西下!
卓立惊魂未定,放眼一看,更令他心如撞鹿!
因为开口出处,竟是一片悬崖。
这悬崖下面,漆黑一片,好像看不见底似的,下面有涛声传来,看来是钱塘江畔一处绝崖!
卓立再走两步,已见前无去路!
人声又从那开口处传来。
这里光秃秃一片,根本完全没有躲蔵的地方,只要再行前一步,便会跌下去!
卓立索性拉着俏兰,坐了下来!
这时,孩子哭了起来,也许,他也知道这绝崖之处,便是他葬身之地!
俏兰偎倚着卓立!
他们的心有如一片宁静的湖,此刻,卓立也似乎放开了一切,只有俏兰情深欵欵的眼睛是他的归宿!
“卓立,你仍可以投靠我们!”
卓立并没有回答!
孟家七豪已全部走了出来,可是,他们看见这悬崖只可容一人而过,更见卓立俏兰二人坐着,木然不动,恐怕他们使些什么诡计。
忽然,北面天际,突闪一片紫光!
孟伟道:“那是邵王爷最紧急的召集令!”
孟俊说道:“我们立即解决了他们二人!”
孟家七豪已纷纷掏出暗器,他们七人所使的暗器都是“子母金梭”,这种暗器并没有喂毒,但这子母金梭却是他们南海孟家独门暗器。
这暗器大小有如金钱镖,但比金钱镖厉害得多,因为这子母金梭是一式两件,只要用劲发放,金梭先后而至,敌者往往避过了母金梭而忽略了子金梭,因而被暗算。
卓立突觉身后劲风骤至,连忙腾身避过,可是他那会想到双腿刚着地,劲风又至,已是避无可避,唯有把身体放软,索性躺在地上,这一躺避过了大部份子金梭,但仍中了两只母金梭。
孟家七豪见卓立已中了暗器,立即一拥而上!
卓立身经百险,那会这么容易便被敌人擒着,忍着臂部与背部的痛楚,连翻带滚,使出他的地堂功夫,一招“龙虎腾空”,直向悬崖尽处滚去。
孟家七豪那会想到卓立竟如此顽强,以为他身中暗器,怀中又有孩子,又有一位姑娘,定会俯首就擒!
只听见“哇”的一声,不知是那孩子的叫声,还是那姑娘的惊呼,卓立已从悬崖尽处滚下!
孟家七豪本想生擒卓立,在邵王爷面前立下大功,而今见卓立宁死而不屈,心底不禁佩服这位硬朗的汉子。
他们拥至崖边,只闻惊涛拍岸之声,那里再能看见卓立的影子!
这时,北方天际,又再闪起了一阵紫光。
孟文道:“事已至此,我们应立即往邵王爷处!”
孟家七豪立即奔回邵王爷的宅院,可是宅院内只剩下几个老妪下人,王爷家眷早已人去楼空。
他们立即驰往江边。
江水滔滔,表面平静,却见白色泡沬到处暗涌,江上只有两只宫船。
前面一船,赫然有“邵”字旗旌,而后面一船,却有一“龚”字,个中情形,孟家七豪自然明白!
龚王爷的船正追逐邵王爷的船,可是江中漩涡处处,因此两船速度十分缓慢。
孟家七豪见江畔系有一小舟,七人连忙下船,他们明知坐这小舟出去,定有凶险,但他们为了救邵王爷,也顾不了什么,而且仗着他们七人的功力,也勉强可以稳定船身,赶上邵王爷的船。
船至江中,暗涌在水中颠簸不定,孟家四位大哥,奋力稳定船身,其他三人,以手作桨,小舟直向邵王爷的船而去。
小舟轻盈,当然比龚王爷那大船更快,转眼之间,已快到邵王爷船后!
邵王爷正站在船上,见有小舟疾至,立即下令弓箭手放箭,一时箭如雨下。
孟文大声喝道:“邵王爷,在下孟家七豪,未能及时应命,望王爷恕罪!”
邵王爷见是孟家七豪,连忙下令停箭,并且抛下绳索,让七豪上船。
就在此时,小舟突然倾覆,孟家七豪全无防范,立脚不稳,全部跌下水里!
幸好孟家七豪,娴熟水性,稍一翻身,便浮于水上。
“竟然是你!”
却见到卓立手抱婴孩,单手把覆舟擎起。
孟家七豪怒从心上起,立卽纷纷扑向卓立!
却原来卓立滚下悬崖,以为一定葬身于崖下,那知道悬崖之下,便是钱塘江水,他本想游向岸上,但暗涌太大,而身伴又有俏兰,俏兰不熟水性,只拼命抓着卓立,使他在江中无所施其技,只有暂时载浮载沉。
正当他快要筋疲力尽,突见有黑物而来,正是孟家七豪的小舟,于是,他奋力弄沉小舟。
江水暗涌极大,孟家七豪一时无法抓到卓立,而卓立已把俏兰推入舟内,再把孩子放在俏兰身上,而自己却用力拖舟而游。
但人在水中,内力无法施展,而孟家七豪已扑至。
孟文道:“卓立,你滚下悬崖不死,总算你命大,但你劫数难逃,仍要葬身钱塘江中!”
那时,他们已十分接近邵王爷的船,邵正听到孟文的说话,知是卓立,立即喝道:“弓箭手!”
孟武知王爷要用乱箭射死卓立,但他们七人也在江中,乱箭之下,实无幸免,奋力道:“王爷,不用放箭,我们会活捉卓立这叛贼!”
邵王爷那再理会孟文的语言,下令道:“放箭!”
一时箭如雨下。
卓立与孟家七豪立时沉下,暂时避过箭雨。
事到而今,孟家七豪心中已明白过来,这邵王爷是口蜜腹剑的人,只是利用他们,那会顾及他们七人的性命,由此推论,已知卓立所言不差,这邵王爷根本是欺君叛国之人,否则他何以如此对待忠于他的人?
卓立与孟家七豪同时浮起,箭又再如雨下,他们再无选择,只好又再沉下。
卓立一沉即起,他知道弓箭手还未能及时再放箭,心中记挂着俏兰与孩子,幸好那小舟已随水漂开,孩子与俏兰并没有中箭。
孟家七豪并未浮起,孟文在水中作了手势,其他六个兄弟已立刻会意,知要合力围攻邵正,便各自潜游往邵正船边,抓着一些刚抛下的绳索,一蹴上船。
邵王爷见他们来势凶凶,知他们来者不善,已命人砍断绳索!
卓立见没有箭射下,立即游近小舟,见俏兰直挺挺地躺在舟上,而孩子也在小舟一角。
那时,孟家七豪已从船边拉绳而上,邵正已叫人在船边挥刀砍下,孟家七豪岂是平凡之辈,利用绳索有如荡秋千,避开了刀斧手,借绳之力,已跃上船上。
船上立起混乱,军士们纷纷护主,刀斧手奋力与孟家七豪在船边混战。
卓立趁此时机,纵身上艇,看看俏兰和孩子,两人均是无恙,只是受水窒息,一时仍无生命危险。
他奋力拨水,舟子已冲向邵正的船边,他知孟家七豪已倒转枪头,立即抄起俏兰,俏兰伏在卓立肩上,口中喷出很多水,卓立知她已无碍,立时再抓着孩子衣衫,另一手拉起绳索,借劲使力,一跃已上了船边。
站在船弦,并没有人向他袭击,因为那些军士,正全力抵抗孟家七豪。
卓立放下俏兰,立即为她推血过宫,俏兰也悠然苏醒,孩子也“哇”的一声大叫了起来。
这哭声虽弱,但邵王爷却十分耳利,循着哭声之处,一见卓立,便游身而至,要亲身杀了此人。
那时,卓立刚抱起婴孩,突感到劲风至,一时无法返身避剑,只有抱着孩子扑身滚过,邵正的剑已插在船弦上,他见一剑不中,立即变招,顺着剑势横刺一招。
这时婴孩正卧在卓立胸上,但见剑光一映,眼见邵正的剑便要刺在婴孩身上。
卓立已是无法可想,只有用力把孩子向天一抛,自己则连翻数滚,邵王爷一招又再落空。
卓立见黑影急至,知是孩子,连忙“鲤鱼翻身”,接着那黑影。
可是,那黑影并无重量,只是孩子的衣衫。
孩子仍在半空,衣衫尽失,一双齐膝而断的小腿在空中舞动。
“孩子!”一声凄厉的尖叫声从船舱传出!
邵正也仰望天空,见是一个无腿婴孩,手中的剑突然呆滞不前。
卓立已不再理会一切,如矢上弦,奔向婴孩跌下的地方,双手接着这孩儿。
呆立中的邵王爷,突然又并力剑上,刺向孩子。
忽然,一个身影扑向孩子。
邵王爷猛剑收势不下,刺正那黑影!
被刺中的并不是孩子,而是一个身穿锦衣的少妇!“孩子,孩子,你想得娘好苦!”那妇女身上中剑,但似乎并不感到痛苦,手中只紧紧抱着那无腿孩子!
“夫人!”邵正惶恐地呼着。
“王爷,这孩子虽是无腿,但仍是我们的骨肉,你为何竟那么残忍,把孩子弃了!”那少妇拥着孩子,拼命的吻着他小小脸庞。
“要这畸婴有何用!”邵正眼中充满了杀机,突然又刺一剑,要杀死这孩子。
那少妇不知有何力量,返身一挡,背部又中一剑,幸好孩子并未被刺中!
卓立已明白这孩子是邵王爷的儿子,只因他天生无腿,才被弃置于六和塔内,眼见此人狼心狗肺,连这个可怜亲生骨肉也不放过,真是禽兽不如!
卓立正想翻身站起,邵王爷的剑又至,那少妇抱着孩子,侧身一挡,又中一剑这剑本来刺向卓立,而卓立那时身在半空,如果不是那妇人用身挡过,这一剑一定可以刺正卓立!
少妇并不是为救卓立,而是怕邵正又刺孩子,才扑身过来,想不到卓立救了这个无腿婴孩,而这个无腿孩子间接也救回了卓立一命!
孟家七豪合七人之力,已把邵正船上的军士,杀个片甲不留,见他正面对卓立,他们立即赶来。
邵王爷见七人来势有如猛虎出柙,立即以威吓之声道:“你们立毙卓立……”
孟文道:“你这奸贼,瞒骗孟家七豪,做出背君叛国之事,而今还要我们杀忠良之后,你这人良心何在!”
那少妇中了三剑,已是气若柔丝,突翻身道:“这恶贼连自己亲生孩子也要杀死……”话未说完,已是气绝而死,双目不闭。
孟家七豪也不再言语,齐剑而上,邵主爷拼剑力敌,但他那里是孟家七豪的对手,已身中了五剑,躺在地上。
这时,龚王爷的船已泊近,军士纷纷跃了过来,其中一将军模样的人道:“速把邵正捆绑,押回京受审!卓公子,立即往见龚王爷!”
卓立从少妇怀中抱起孩子,替他裹上衣衫,并且抱起俏兰,慢慢的走过龚王爷的船上。
刚走过船头,便听见“哈哈”之声。
放眼一望,只见那慢郞中过天寿正仰天长笑。
“过大夫,你也在此!”
“老夫慢郞中这次不慢,卓公子,天怜你宅心仁厚,救了这无腿婴孩,也救回你自己一命!并获如花美眷!”
“过大夫,请快看看孩子和俏兰!”
过天寿那夜摆脱了孟家七豪,已知事情越来越严重,连夜北上,半路遇上龚王爷,混上船上,把卓立之事,禀吿王爷,王爷立即沿长江南下,追捕邵正。
龚王爷已从船舱出来,见卓立衣衫尽湿,连忙安慰道:“你便是卓纲的孩子,我与卓纲有过同僚之谊,想不到他退隐多年,家中竟有此巨变!”
卓立连忙拜过。
龚王爷道:“公子仁心,武艺不凡,他日定可为朝庭效力,并报雪沉冤,使在天列祖列宗也得安宁!”
卓立道:“王爷洪福,在下只是一草莽匹夫,多年来已厌倦了逃亡生活,而今只响(向)往宁静生活!”
龚王爷道:“我知你苦楚,而今叛贼已平,你好好安歇一下再作打算!”
卓立换过衣衫,急往看孩子及俏兰,只见两人已回复平安,孩子只略受风寒惊怕,并无大碍,而俏兰吐尽腹中江水,早已在服侍孩子。
俏兰见卓立无恙,不禁跃上前来,拥着卓立,他们经此灾劫余生,喜极而泣。
船已泊岸,龚王爷亲自打点一切,把邵正的船也拖至岸边,这时的钱塘江却是波平如镜,袭王爷已下令立时在船上设宴,庆祝生擒叛贼,奖赏有功军士。
席中,龚王爷再三劝饮,并且力邀卓立上京出仕,然而,卓立望望俏兰,只是微笑不语,孟家七豪此时已明白邵正的阴谋,一时大感羞愧,跪在筵前乞求恕罪,龚王爷也知七位热血汉子,立时收为己用,孟家七豪感激不已,弃暗投明,日后誓干一番轰烈的事业。
宴罢,各人都已回舱休息,卓立与俏兰乘各人安歇之时,抱起孩子,俏俏离船而去。

(完)

点评

说项,拼音为shuō xiàng,汉语词语,指替人说好话或说情,出自明· 张羽静《寄刘仲鼎山长》。  发表于 2024-8-23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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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3 10:48:1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灵溪 于 2024-8-23 12:27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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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3 10:54:46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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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3 12:22:55 | 显示全部楼层
厉害了,一次更完,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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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3 14:42:21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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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8-23 14:47:24 | 显示全部楼层
欢迎灵溪,已加入编校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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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3 21:27:18 | 显示全部楼层
凌妙颜 发表于 2024-8-23 14:47
欢迎灵溪,已加入编校组。

谢谢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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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3 21:27:59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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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4-8-23 21:28:56 | 显示全部楼层
未来 发表于 2024-8-23 12:22
厉害了,一次更完,辛苦了

谢谢,同样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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