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腾《福星高照》天涯亡命故事之五【全】

孤鶴

来自《武侠世界》24年23期，1982.08.16 (感谢@helloworld666提供原文档案)










义救孤女　五雄伏诛



天空海阔，秋水共长天一色，断鸿声声，惹人遐思。
楚秋千独坐在斜阳映照的黄鹤楼头，眼望水天相连处，耳听雁鸣声，脸上泛起一股惆怅之色。
可不是么？他如今不正像那只失羣雁一样，孤零零地在险恶的江湖上飘荡吗？虽然他也有朋友—眞正的朋友，但他却不愿为了自己的事，而牵累到盟兄赵重威夫妇，所以他在身上的伤口全好了之后，悄然离开了赵重威夫妇，踏上茫茫江湖路。
自己的事情，还是自己亲自去解决的好。
这是他悄然离开赵重威夫妇的主要原因。
但他对赵重威两度相救之恩，铭刻心中，感激零涕。
目送那只孤鸿飞逝，楚秋千深有感触地喟然叹了口气。
前途虽然凶险迷茫，但既然已经踏上了，只好一直走下去。
毕竟，他比那只飞逝的孤鸿情形好一点——他有自衞的本能，而那只孤鸿却没有。
何况，负责追杀他的古鸣蔷薇那一拨人，在赵重威的协助下，已解决了，减少了一部分威胁(详情请阅本故事集之——以牙还牙)。
想到赵重威夫妇，楚秋千的心头不由感到一阵温暖。
——风险重重的江湖路上，毕竟还有那可贵的友情。
楚秋千呆呆地坐在黄鹤楼头，直到红彤形的落日差不多溶在江水里，才潮渐地伸了一下腰，起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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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烟四合的江面，孤惊三两，渔帆点点，另有一种凄迷苍茫之美。
楚秋千徘徊在江边，不愿离去。
蓦地，一阵衣袂声及急速的脚步声自身后传来，他警觉地侧身囘望一眼。
经历过在浔阳江头被滇西四恶无端围攻之后，加上「天杀」这个神秘组织的层出不穷的追杀，他已处处注意小心，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也不敢疏忽大意。
暮色中，他一眼瞥到有几条人影飞掠而来。
他的心头动了一下，急忙一闪身闪到一棵树后。
在这种随时有杀身之厄的环境中，小心一点总是好的。
他藏身在树后，眨眼间，那几条人影已急掠至。
他也看到，那几条人影不是冲着他来的，因为奔掠在前面的一条苗条人影，显然是被落后十数丈的几条人影追逐，而凭他的眼色，虽然暮色加深了，依然一眼就看出前面那条显得有点怆惶的苗条人影，是个女的，而且很年轻。
而追逐的几条人影，皆是身材壮健的大汉子，手上执着兵器。
显然的，那几名大汉，是追杀那名女子。
楚秋千看清楚了之后，不由松了口气，从树后转了出来。
但立刻，他的一颗心又收紧了。
因为那被追逐的女子这时已奔掠到江边，无路可逃，除非跳下江中，否则，可谓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陷于绝境。
那女子显然不识水性，在江边停下来，惶急地打量了一下，江水滔滔，岸边不要说是船了，连一块木板也没有，那女子急忙沿江奔下去。
但已被后面那几名疾追而来的汉子将那女子堵截住了。
楚秋千本不欲理闲事——因为他恐防这又是「天杀」为了诱杀他而演出的把戏，设下的陷阱(有关楚秋干被天杀诱杀的情节，请阅本故事集之!—死里逃生)。但好奇心却令到他不想离开，所以他站着看下去。
那女子若不是在江边犹豫张望了一下，那几名汉子断不可能将她截住，楚秋千不由为那女子担起心来。
因为这时那女子已与那几名汉子动上了手。
那女子的身手显然不俗，但那几名汉子也不是庸手，照楚秋千的观察，若是单打独斗，那女子足可以应付裕如，但以一敌五，那就显得左支右拙，捉襟见肘了。
那几名汉子显然想杀死那名女子，攻势凶猛凌厉，招招杀着，而那女子则险象环生，几次差点伤在那五名汉子的兵器下，仗着身法灵捷，险险避过。
楚秋千看着，不禁替那女子揑了一把汗，紧张得眼也不眨一下。
蓦地，那女子惊叫一声，身形跪倒在地。
那五名汉子发出一声夜枭般难听的狞笑，五样兵器齐向倒在地上那名女子身上招呼！
那女子若是被撃中，就算有九条命，也活不了。
楚秋千一眼看到，一颗心不由「崩」地跳了一下，侠义之心蓦然而生，再也顾虑不了那样多，身形一弹，急掠向那五名汉子！
路见不平，尙且拔刀相助，何况那女子生死系于一发？楚秋干是个感情丰富，一腔热血的靑年，岂能见死不救？
楚秋千还未扑掠到，五名汉子的五样兵器堪堪斩刺落那女子的身上。
楚秋千看得惊急得脱口一声大喝：「呔——」
那一声喝突如其来，令到那五名汉子心头一震，动作自然也缓了一缓。
那女子却把握这一发间的机会，身躯一滚。
那五样兵器于是乎斩刺了个空！
而那女子一滚之下，却滚到堤岸边，险险滚落江中。
那五名汉子陡闻有人暴喝出声，俱不由大为震异，一齐侧目望过去。
那女子却乘这机会，一挺身站了起来，但却无法突围，因为那五名汉子将她的所有去路堵住了，除非她跳江，可是看样子又好像不懂水性，否则，应该早就借机借「水遁」了。
楚秋干于喝声出口的刹那，人已像激矢一样标掠前去，那五名汉子循声望过去，赫然看到一名身穿淡蓝长衣，端逸挺拔的年靑人标掠到来，微吃一惊，充满敌意地打量着楚秋千。
楚秋千在未弄清楚对方双方的身份情形时，也不敢贸然动手，刚才他由于不忍眼见那女子被五名汉子杀死，才暴喝一声，现在见那女子暂时无恙，便猛然在那五名汉子前面丈许处煞住身形。
那五名汉子在惊疑地打量着楚秋千，楚秋千也在打量那五名汉子。
而那名女子亦闪动一双妙目，瞥视着楚秋千。
那五名汉子长相各异，高矮不等，楚秋千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一看他们手上的兵器，就知道他们不是易与之辈，俱是扎手人物。
因为五人手上拿着的，倶是极难练的外门兵器。
高大肥胖有如一尊罗汉佛的汉子手上拿的是一柄金刚杵，足有平常人的胳臂粗细，长约五尺，黑亮黑亮，只怕没有八十斤，也有六十斤。
与那罗汉佛般相映成趣的是一名不足五尺高，瘦小若病孩的汉子，瘦猴一般的脸上，一双眼却焖焖生光，手上握着一根幼逾尾指，但却足有七尺长的钢针。
而一个眇了一目，身材不肥不瘦高矮适中的汉子，手上的兵器是一把金光闪闪，只有三尺八寸长的金锄头！
另一个歪鼻子的汉子的兵器却是一只亮森森的钢爪。
最后一个歪着身躯，左脚长右脚短的汉子，使的兵器就是那根用来支持身体平衡的铁拐，但却有异于一般的铁拐，拐脚是一只用铁铸成的铁脚。
这五名汉子不但形貌各异，用的兵器也十分特别，照说应该是五名十分特别的人物，但楚秋千搜遍了记忆，仍想不起这五名汉子是什么人物。
那五名汉子当然亦不可能认识楚秋千，十道目光惊疑地打量着楚秋千。
楚秋千于打量五名汉子的时候，乘机瞥视了那名女子一眼，发觉那女子很年轻，大约不超过二十岁，身材健美，容貌秀丽，穿一身湖水绿的紧身劲装，就像一朶亭亭的荷花。
严格说起来，那名女子应该称之为少女。
那名少女也看清楚了楚秋千，显然，她料不到在千钧一发间救了她一命的人，是一名如此年轻的年轻人，正怔怔地注视着楚秋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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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咯。那身形高大肥胖，像一尊罗汉佛一样的汉子笑起来像母鸡叫一样，难听得令到楚秋千皮肤起栗。「喂，你是什么人？敢来管老子们的事！」
楚秋千沉着地望了那高胖汉子一眼，平静地道：「我姓楚，名秋千。」
那五名汉子听了楚秋千报上姓名，不由互相望了一眼，却都露出茫然之色，明显的，五人没有听说过楚秋千的姓名，换言之，不认识他。
「五位前辈，我之所以出声阻止你们杀那姑娘，实在是不忍心那位姑娘死在五位的手上。」楚秋千瞥了那少女一眼，见那少女正眨也不眨地望着他，脸上微热，急忙将目光移开。「以五位前辈的身份，却联手对付一名少女，五位难道不怕被武林同道耻笑吗？」
说实在的，楚秋千记得一点不错，撇开这五人的来历不说，单是五人的年纪，就比那少女大了足有一倍有多，辈份自然比那少女高，这岂不是以大欺小，以尊欺幼？
那五人竟然毫不脸红，那身材矮瘦有如瘦孩的汉子双眼精光暴射，厉声道：「小子，别噜苏！岂不闻『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句话，还是少管闲事，离开这里，老子们就放过你这一次吧！」
这矮瘦汉子的语声竟然声若洪钟，一下下撞击在楚秋千的心坎上，令到他吃惊不已，眞不敢相信这样沉宏的语声出自一个身躯这样矮瘦的汉子口中。
楚秋千不自觉瞥了那少女一眼，见那少女正救助地望着他，不觉心头一热，豪情激发，挺一挺胸膛道：「只要你们五位说出欲杀那位姑娘的原因，而那姑娘确有该死之道，我立刻就走！」
「好狂妄的小子，竟敢管咱们的事，大概是活得不麻烦了！」歪鼻子汉子扯着沙哑的嗓子大喝出声，声如石刮沙锅。
楚秋千却毫不惧怕，坚定地站着，嘴角啮着一丝冷笑。
那五名汉子见楚秋千那毫不退缩的様子，俱不由勃然大怒，眇一目的汉子恶狠狠地吼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老子先打发你上路，然后再收拾那妞儿！」
说着话，已窜了出来，手中星光灿闪的金锄头闪电般锄向楚秋千的天灵盖！
楚秋千虽然不知道这五人的身份来历，但看五人的兵器，就知是扎手人物，不好惹，但他天生一付侠义心肠，不然他也不会在第一次杀人后，叛逃出「天杀」这个神秘的杀人组织，如今眼见这五名汉子要杀害那少女，他岂能见死不救，明知对方五人很难斗，他依然一点退缩之意也没有。
「咔」一下崩响，一道白光从他的掌中闪展出来，飞刺向眇目汉子执锄的右手腕。
不知是那眇目汉子轻视楚秋千，还是楚秋千的出手快，总之，楚秋千掌中的弹丸剑竟然后发先至，刺在那眇目汉子的腕脉上！
那眇目汉子显然料不到楚秋千的出手这样快，眼见不但伤不了对方，还可能伤在对方手上，脸色微变中，急不迭一缩肘，身形半旋，那柄金锄头斜砸向楚秋千的腰背！
楚秋千斜滑一步，堪堪闪过眇目汉子的金锄头。
「怪不得敢管老子们的事，果然有两下子！」眇目汉子厉笑一声，金锄头招式一变，直撞向楚秋千的胸腹。
楚秋千见对方来势凶猛，不敢硬接，身形暴退。
眇目汉子轻蔑地「哼」了一声，招式不变，紧逼楚秋千。
楚秋千的软剑蓦地就在这时「嗡」地抖张开来，疾罩向眇目汉子的金锄头！
眇目汉子脸色遽变，身形一窒，扬出的金锄头硬生生沉肘收间。
他若不立时沉肘收臂，楚秋千那一柄软剑就会缠住他的锄柄，削向他握锄的五指！
也就在这时，一声痛呼传来。
楚秋千目光循声一瞥，心头猛烈跳动了一下。
那声痛叫原来是那少女发出的，正被高胖汉子等四人围攻，肩头上一度血红，已被四人逼得退无可退——再退一步就掉落江中，而那四人兀自狂攻不已，看样子那少女也支持不了多久。
楚秋千这一分神之下，差点着了眇目汉子的一脚。
原来那眇目汉子乘他分神的利那，左脚飞扬向楚秋千的握剑手腕。
楚秋千心头一凛，身形半旋，闪闪避过那一脚。
但眇目汉子的金锄头也就在楚秋千身形旋开的刹那，闪电般向前一探。
这一下楚秋千再也避不了，痛哼出声，腰股上被撞了一下，撞得他横冲了几步，才能稳住身形。
眇目汉子的内劲好深厚！
「小子，不给点厉害你尝尝，还以为老子们好惹！」眇目汉子阴笑声中，身形前欺，金锄舞动，但见一片金罡风罩袭向楚秋千全身。
楚秋千腰股上被撞撃了一下，骨折般痛，也激起了他的怒气，正欲振剑反撃对方，眇目汉子的金锄头已有如排山倒海涌撃过来，他不禁心头一凛，吸口气，向后飘退。
他却不知道这么一退，差点跌落在江中。
因为他亦已退到江岸边！
眇目汉子见楚秋千不敢接招，脸上阴狠之色更盛，紧迫楚秋千。
一声惊促的叫声恰在这时响起，楚秋千入耳心神猛震，目光一瞥，恰恰看到那名少女由于抵抗不了高胖汉子四人的攻撃，被逼落江中。
「噗通」一声，那少女的身形立刻被奔流的江水吞没了。
楚秋千的一颗心不由一沉。
他与这少女虽然素未谋面，互不相识，但是眼见那少女被逼落江中，他感到难过。
「小子，你也下去喂王八吧！」眇目汉子叱喝声中，漫天锄影中，左掌疾劈向楚秋千的腰侧。
眞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楚秋千心头一动，诈作闪避不了眇目汉子那一掌，身形一歪，立脚不住，跌落在江中。
「噗通」声中，楚秋千落在水中，在他还未沉下水中的刹那，他听到了岸上那五名汉子残忍得意的大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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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洲头，冷月清辉，树影弄阴，不闻犬吠，也不见一丝半点灯光。
但黝黑幽沉的江面上，却渔火明灭。
洲头滩边，有两条人影像死尸一样，寂然不动地躺着。
幽冷的月光照射下，那两条人影中的一条突然动了一下。
接着，那条人影慢慢地撑挺起上半身，终于坐了起来。
月光下，依稀可以看出那人影的面貌，赫然竟是楚秋千。
楚秋千茫然地囘顾一眼，终于发现了躺在离他大约半丈外，伏在沙滩上，依然线条优美的另一条人影。
楚秋千挣扎着站起来，脚步不稳地走向那人影。
那人影也就在这时，发出一声低微的呻吟。
楚秋千在醒转过来的刹那，发现那动也不动的人影，速以为那人影已死了，及至听到这声呻吟，不禁心头狂喜，顺着脚步走到那人影身边，蹲下来，那人影又发出一声呻吟。
呻吟声娇弱低微，一听就知道发出呻吟的人是个女子。
那人影果然是个女子。
而且正是那个被高胖汉子等人迫落江中的少女。
楚秋千正欲伸手扳转少女的身体，蓦然脸上一热，立即缩手。
对方是个少女，所谓男女授受不亲，自己是个大男人，又怎能接触对方的身体呢？
正当楚秋千犹豫不知怎样是好的时候，那少女又发出一声低弱的呻吟。
呻吟声入耳，楚秋千心神一震，立刻毫不犹豫地伸出双手，将少女的身躯扳转过来——救人要紧，在这时候还讲甚么礼节，那简直是食古不化了。
那少女被扳转过来，幽冷的月光下，可以看到一张脸白得连一丝血色也没有，双眼紧紧闭着，樱口微张，但牙关却紧紧咬着，气息很弱，肩头那处伤口被水浸得泛白，伤得不轻。
楚秋千一见少女这情形，便知道她很危险，若不立刻施救，只怕活不了。
当下他也顾不了那样多，坐下来，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略为调息一下，然后将少女的身躯扶起来，右掌抵在少女的背心大穴上，将自己的一股气劲源源输入对方体内。
大约一袋烟时间，那少女的身躯不再软弱无力，气息也开始粗重起来，楚秋千再也支持不住，将抵在少女背心大穴的右掌移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喘息了一会，立刻又将少女的身躯放下来，在少女那鼓胀的腹部搓压了一会。
接将少女的身躯复转，倒提起来，那少女立即张口「哇哇」地吐出一大滩水！
楚秋千经过这一翻折腾，累得他再也站不住，将那少女放在地上，坐下来调息一番。
那少女吐出一大滩水之后，粗重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脸上也有了血色。
长而密的睫毛抖动了一下，少女终于慢慢地睁开了眼皮。
睁开了一线之后，一会，忽然睁大，目光茫然地望着幽冷的夜空好一会，才转动目光。
立刻，她的目光就停在闭目调息的楚秋千身上。
身躯一震，霍然从地上挺坐起来。
「你是谁？」少女一时间认不出楚秋千，神色很紧张。
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楚秋千睁开双眼，惊喜地望着少女道：「姑娘，你终于醒过来了。」
一顿续道：「我姓楚，名秋千。」
「楚秋千——」少女定定地注视着楚秋千，口里嘟喃一遍，忽然神情激动地道：「你就是在江边现身拦阻那五个怪物追段我的人？」
楚秋千望着少女点点头：「不错，正是我。」
脸上乍然一热，急忙将目光移开。
那少女由于浑身湿透，本来经已贴身的劲装这时更紧贴在娇躯上，令到曲线浮凸，难怪楚秋千会脸红。
那少女却一时间省觉不到自己全身湿透，吐了口气，感激地望着楚秋千，道：「那麽，我掉落江中后，是你救了我？」
楚秋千不敢正视少女，答道：「我见姑娘被他们逼落水中，亦乘机挨了那个眇目的一掌，诈作被他击落江中，他们却不知我的水性那样好，也幸亏他们不知我懂水性，否则，只恐怕不但救不了姑娘，连自己也救不了。」
一顿接问道：「还未请敎姑娘贵姓芳名。」
那少女失笑道：「眞是的，我只顾说话，忘了将姓名告诉你。」略一顿道：「我姓方，名小燕。」
「原来是方姑娘。」楚秋千望一眼秀丽可人的方小燕，只敢望她的脸，不敢望她的身躯。
「小妹多谢楚兄相救之恩。」方小燕改变了称呼。
楚秋千正欲说两句客气话，忽然改变了主意。「方姑娘，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生堆火，暖暖身子好么？」
方小燕似乎这时才醒觉到自己全身湿透，机伶伶打了个寒颤，亦发现自己的身体很不雅——线条凹凸分明，不由脸红起来，低头瞥了楚秋千一眼，有点娇羞地道：「这湿湿的，风又大，确实要找个地方将身上的衣服烤干。」说着欲站起来。
「嘤咛」一声，半站起的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楚秋千耳听她娇呼出声，反应很快，一伸手，堪堪将方小燕扶住。
两人这一接触，像触了电一样，震颤了一下，心跳脸红。
幸好这时冷月已躱入云中，互相看不大清楚对方的面貌，但两人仍尴尬地将头垂下。
好一会，楚秋千鼓起了勇气，讷讷地道：「方姑娘，妳身上有伤，还是我扶着你走吧。」
方小燕心跳地默然点点头。
于是，楚秋千扶着方小燕，一步步走上岸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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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破败的小庙中，火光明灭闪动。
庙外，站着一条人影，头微昂，遥望天际闪蝶的星星，发出一声深感的喟叹。
那人影就那样站着，似已痴呆了，动也不动。
直到他听到一声：「楚大哥，你可以进来了。」那人影才悚然侧转身，抬步向破庙走去。
不用说，这人当然是楚秋千。
破庙内，用树枝干柴燃起的一堆火照亮了破败的庙堂，方小燕业已将烘干的衣杉穿上，肩头的伤口也包扎好，显得精神了很多。
当她一见楚秋千跨入庙门口，她就招呼一声：「楚大哥，你的外衣也烘干了，快穿上。」
边说边将搭在火堆旁，用几根树枝搭起来的架子上取下那一件长衫，递给楚秋千。
楚秋千含笑望着她一声：「有劳。」伸手接过了那件外衣，穿在身上。
幌亮的火光映照得方小燕脸红红的，红得醉人。
楚秋千的目光也有点醉了，直直地望着方小燕。
方小燕忽然娇羞地侧转身，坐下来。「楚大哥，你也坐下来烤烤火吧。」
楚秋千这才警觉到自己失态，脸上一热，忙束好衣衫，上前斜对方小燕坐在火堆旁。
庙堂内刹那沉寂下来，两人谁也不先开口说话，只有「必必剥剥」的燃烧声不时爆响。
好一会，还是楚秋千首先打破了尴尬的局面，轻咳一声，道：「方姑娘，那五个追杀妳的人，是些什么人？」
方小燕扭动一下身躯，睨了楚秋千一眼，有点诧异地道：「楚大哥连他们五人也不认识？」
楚秋千点点头。「我初涉江湖，对于江湖上的人与事认识不多。」
方小燕瞟了楚秋千一眼，吸口气。「这就难怪你不认识他们了，他们五人在江湖上亦说得上很有名气，不过很少在中原走动，只在滇桂一带出没，合称为漓江五雄。」
歇口气续道：「那个高胖身材的外号胖罗汉；姓钟名汉，眇一目的外号独眼彪，姓杨名晃；跛一足的名赛铁柺，姓李名流芳；至于那个歪鼻子的外号就叫歪鼻子，姓蒋名能；最后那个身材矮小如孩童的外号不老神仙，姓白名童。」
方小燕一口气将五人的来历姓名说出来，不免有点气促，但仍然接着说下去：「这五人横行滇桂两境，二十年来还未有人胆敢惹他们，因而令到他们整、任意胡为，谁要是惹了他们，那简直是自寻死路。」
楚秋千不由关心地问：「如此说来，姑娘妳惹上了他们？」
方小燕一下子显然颇为悲愤地促声道：「小妹根本就不认识他们，他们之所以要杀小妹，是要斩草除根。」
楚秋千脱口道：「方姑娘，可否将一切说给我听。」
方小燕咬着下唇，点点头，悲声道：「当然可以。」
长长吸了口气，压抑下激动的心情，接说下去：「小妹家在汉江城，先父开设了一家汉威镖局，三个月前保一批镖银到大理城，才入滇境，便被那五个贼子在一处名唤困龙坡的地方截劫，结果先父与六名镖师，十二名趟子手，加上五个赶车的镖伙，合共二士二人，无一人活命，全被他们杀了，那批镖银也被劫去了……」
方小燕越说越激动，悲泣起来，无法说下去。
楚秋千见方小燕悲泣起来，心里也很为她难过。但却不知怎样开解她才是，好一会，才呐呐地说道：「方姑娘……原来妳与……他们……有杀父劫镖……之仇，我……勾起了妳的伤心事……实在对……对不起。」
方小燕强抑悲泣，咽声道：「楚大哥，这不关你的事，父仇不共戴天，先父被杀，镖银被劫，镖局只好关门，小妹为了报仇，亲到滇境调査，皇天不负，被小妹查到是那五个贼子干的，小妹本想与那五个贼子拼了，但细想之下，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贸然找上他们，无异灯蛾扑火，不但报不了仇，连以后报仇的机会也没有了，于是小妹决定返来，拜访先父生前一些至交好友，恳求他们义助小妹一臂之力，找那五个贼子报仇！」
歇口气，又说下去：「那知道这五个贼子的耳目很灵通，不知怎的被他们知悉小妹曾到滇境侦査之事，于是他们便起了斩草除根的毒念，小妹前天才从滇境囘到汉江城，他们昨天便找到小妹，小妹连找人也来不及……便被他们追到江边……以后的你都知道了。」
方小燕这时已停止了泣声，双眼却射出两道仇恨的光芒，双手紧紧地揑握住。
楚秋千听得义愤填胸，深深地吸了口气，低沉地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姑娘，不用怕，我帮妳！」
方小燕感激地注视着楚秋千。「楚大哥，小妹不知怎样说才好……」
楚秋千截断她的话。「姑娘，实不相瞒，我亦曾经遭遇过妳如今遭遇到的情形，要不是一个人义伸援手救了我，我已活不了。所以，我一定要帮妳。」
方小燕忽然道：「说眞的，你怎会一个人呆在江边的？」
楚秋千苦涩地一笑。「我是个天涯浪子，离羣孤雁，我自小就爱呆在江边想心事，昨天我在黄鹤楼喝酒，酒后在江边徘徊，那样巧，救了姑娘。」
方小燕睁大一双眼睛，深表同情地道：「楚大哥，你原来是个孤儿。
楚秋千无限惆怅低喟道：「姑娘家中还有什么人？」
方小燕哀感地道：「先母早逝，小妹与先父相依为命，如今先父也遭横逆，小妹已是孑然一身。」
「如此说来，你我可说同是天涯沦落人了。」楚秋千说着望了方小燕一眼，见方小燕眼眸含情地望着自己，忙不迭将目光移开。
方小燕也警觉了，忙垂下头。
楚秋千心头跳动了一下，偷眼瞥了方小燕，见方小燕的脸被火光映得红艳欲滴，心头不禁又猛跳了一下。
就这样，两人一时间都沉默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楚秋千望一眼庙外，脱口道：「天亮了。」
「你两个也应该出来了！」一声尖厉的语声紧接着在庙外响起。
楚秋千闻声不由悚然一震。
方小燕听闻楚秋千一声「天亮了」，抬眼望向庙外，接听到那紧接响起的语声，禁不住脸色遽变，霍地站起来。
楚秋千亦一下子弹跳起来，戒备地注视着庙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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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确实亮了。
而庙门外又响起了一声叱喝：「楚秋子，方小燕，出来吧，躱也躱不了！」
楚秋千与方小燕相顾一眼，一先一后走出庙。
庙外，一字站着三人，一个高胖，一个矮小，另一个拄着一根铁拐，六道目光集中望着庙门口。
楚秋干一脚才踏出庙门口，立刻就认出了三人。
高胖的正是胖罗汉钟汉。
矮细的正是不老神仙白童。
拄着拐杖的就是赛铁拐李流芳。
楚秋千吸了口气，就站在庙门口，怔怔的望着三人发怔。
他实在不明白胖罗汉等人怎会找到他们。
反而方小燕一点也不感到惊慌，因为她在庙内听到那两声叱喝，就猜到来的是胖罗汉他们，所以当她一步跨出庙门口，与楚秋千并肩站着时，鼻子里哼了一声，厉声道：「咱们出来了，又怎样？」
赛铁拐邪笑道：「女娃子，一晩不见，就与那小子这样亲热了？啧啧，倒眞是少见。」
方小燕被赛铁拐的说话气得就要冲出去动手，却被楚秋千一把拉着，她只好张口骂道：「狗咀里长不出象牙的恶贼，不得好死！」
「冷静一点。」楚秋千低声对方小燕说。
方小燕的脸色由红转白，咬着咀唇不再出声。
楚秋千之所以不让方小燕冲出去，是因为他看不到眇目汉子及歪鼻子的人影，恐防他们两人躱在瓦面，遭到暗算。
楚秋千的顾虑一点不错，独眼彪这时就伏在瓦面簷前，而歪鼻子就伏在屋脊上，楚秋千与方小燕卷踏出庙外，或是从庙后溜走，一定会遭到两人的暗算及追截。
「女娃子，怎么只说不动手？出来吧，待老子与你亲热亲热。」赛铁拐李流芳奸笑连声，一双贼眼上下溜在方小燕的身上。
「下流！」方小燕这一次再也忍不住，欲挣开楚秋千的抓握冲出去。
楚秋千的五指却像铁箍一样抓住方小燕的手臂。「方姑娘，冷静一点，不要上当。」
方小燕尖声道：「放开我，楚大哥，我要与他们拼了！」
楚秋千却毫不放松。「方姑娘，妳是去送死，难道妳不想替妳死去的父亲报仇了？」
方小燕一听，浑身一震，恍如冷水浇身，一下子冷静下来。
「姓楚的小子，你好可恨！」不老神仙白童尖厉地朝楚秋千吼叫。
楚秋千却哂然一笑道：「若我可恨，你们皆罪该万死！」
不老神仙白童气得哇哇大叫，一蹦老高。
胖罗汉却一手按住不老神仙，朝楚秋千嘻嘻一笑。「姓楚的，咱们眞是看走了眼，原来你不但懂水性，而且很精，若不是咱们为了小心起见，雇了一条船顺流捜索你们的尸体，差点被你们溜脱了。」
略一顿接道：「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
楚秋千听了这句话，心头一动，暗忖：「何不吓他们一下，若能吓退他们，以后的再算。」
于是大声道：「天杀这个组织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胖罗汉等三人一听「天杀」这两个字，仿佛被针刺了一下那样，惊栗了一下，相顾一眼，变着脸色说道：「听说过又怎样？」
「那你们应该知道『天杀』的厉害吧？」楚秋千仍然大声叫。
胖罗汉三人神情震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楚秋千望见他们变颜变色的样子，心里暗暗好笑，紧接着大声道：「告诉你们，我就是『天杀』这个组织的人！」
方小燕一直听着楚秋千说话，听到这里，心头剧震，忍不住惊「啊」一声。
胖罗汉三人听了，亦是大惊，楚秋千是武林中骇人听闻的神秘杀手组织中人这一点，显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难怪他们意外得震惊不已。
楚秋千见他们那种震惊的样子，知道那句话发生了阻吓作用，便乘机紧迫道：「三位大概也听闻过『天杀』对付敌人的手段吧？」
胖罗汉三人又互相看了一眼，仍是胖罗汉说话：「你眞的是『天杀』中人？」
楚秋千正欲答话，旁边的白童忽然冷笑一声，快口说道：「你这小子好狡智，知道脱不了身，想用『天杀』这个招牌来吓唬咱们？我才不相信你是『天杀』中的人！」
「你若是『天杀』中的杀手，又怎会多管闲事？听说『天杀』的杀手每一个皆是冷血杀手，心狠手辣，一点感情也没有，又怎会忽然间侠义为怀，不计酬劳插手这件事？这岂不是大悖常理？所以我不相信你是『天杀』中的杀手。」
这两个人一说话，说得楚秋千暗暗心惊不已。
因为他们所说的，确是一个「杀手」的本质。
「听说『天杀』中人，皆有信物，你能够拿出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信物，老子才会相信你。」胖罗汉一脸奸滑的笑容。
眞是一言提醒了楚秋千，释然而喜，探手入怀中一摸，接一亮掌中之物。「你们看清楚了。」
胖罗汉三人六道目光」齐集中在楚秋千掌中那件事物上，虽然相隔足有三丈，但以他们的目力，依然看得很清楚。
楚秋千掌中亮出的物件，黑亮发光，长约三寸，宽约一寸，呈椭圆形，蛟龙滚边，中间镌着一个虎口大张，疗牙露突，狰狞无比的虎头，张大的虎口中，赫然镌着「天杀」两个字！
胖罗汉三人看清楚了之后，不由倒吸一口冷气，神色遽变。
一点没有错，那确是「天杀」组织的信物，因为胖罗汉在十三年前，有幸见过一次。
，「想不到，想不到你眞是『天杀』中人！」胖罗汉嘟喃出声，那一脸奸猾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
「现在你们总该相信了吧？」楚秋千手掌一翻，将那面牌子塞囘怀中。
不老神仙与赛铁拐皆拿眼望着那胖罗汉。
胖罗汉脸色很难看，眼珠转了一会，开口道：「咱们走，错过今日，还有明天，老子不相信你小子一生一世陪着那女娃子！」
说完，一捧衣袖，发出一声短啸，转身急掠而去。
不老神仙与赛铁拐也紧跟在胖罗汉身后。
而两条人影在啸声响起的刹那，从瓦面上腾起，身形一折，掠射向胖罗汉三人掠去的方向。
楚秋千直望不到胖罗汉五人的身形，才长吁一口气，放开了抓着方小燕手臂的手。
方小燕一连退了几步，惊骇地望着楚秋千，嘴唇颤动着，却说不出话。
楚秋千不由道：「方姑娘，妳是怎么啦？」
「你？……你眞的是『天杀』中的杀手？」方小燕从唇缝中迸出这句话。
楚秋千苦笑出声道：「以前是，现在不是。方才，我那样说，是想将他们吓走，姑娘妳也很清楚，方才若是动手，死的很可能是你我两人。」
方小燕仍然不相信地望着楚秋千：「除非你说清楚，否则我不会相信你。」
楚秋千暗吁一口气，忖道：「『天杀』在江湖武林中原来这样可怕。」深深吸了口气后，有点怅然地道：「方姑娘，妳大概听说过有一个年靑人从『天杀』首领处偷走了一件护身寳衣『犀甲衣』这囘事吧？」
方小燕眼珠微转，颔首道：「听说过，听先父说那一次涌集大石山的武林人，不少为了攀下悬崖而摔死了。」
眼一睁，惊诧地瞪着楚秋千，激声道：「楚……难道你就是那位……」
楚秋千笑着截道：「不错，我就是那位偷取了犀甲衣，叛逃出『天杀』的杀手了！」
方小燕依然瞪着楚秋千，不过目光中露出惊佩之色。「楚大哥，小妹现在相信你了。」
紧接又道：「先父那一次也曾到大石山瞧热阉，囘来后，对小妹说起，很是称赞你的勇气及行为。」
「令先翁过奖了。」楚秋千见方小燕相信了他，高兴得很。「幸好我一直没有将那块铁牌丢掉，想不到却吓走了那五个恶贼。」
方小燕走前两步，敬佩地瞧着楚秋千。「楚大哥，小妹也很佩服你的勇气，听说『天杀』从来不放过一个叛徒的。」
楚秋千吸口气道：「这是事实，这以前我已遭到连番追杀狙撃，有两次差点活不了，幸亏有人救了我。」
方小燕好奇地道：「楚大哥，你可否将你那几次的惊险经历说给小妹听？」
楚秋千见方小燕一脸渴求之色，便点点头，将第一次在江上遭到暗算狙撃……直到城隍庙前遭到伏杀，一一详细说了一遍。
方小燕听得脸色数变，紧张得张开口忘了合起来。
「楚大哥，现在小妹明白你昨夜说的那句话了。」方小燕也眨着眼睛。
楚秋千愕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笑笑道：「方姑娘妳今后打算怎样？」
「小妹打算先间汉江城，然后拜访先父的至交好友，请求他们义伸援手，为小妹报杀父之仇。」方小燕又激动起来。「楚大哥，你如没有什么地方好去，请到舍下住几天好么？」
楚秋千点点头又摇摇头：「姑娘盛意心领了，但我会护送姑娘囘汉江城中。」
方小燕有点失望地说道：「楚大哥是否……」
楚秋干已明白方小燕下面的话是什么意思，遂截道：「我很想到府上作客数日，无奈我如今亡命天涯，无时无刻不受到『天杀』的追杀，我只是不想连累妳，请妳原谅。」
方小燕却固执地望着楚秋千。「我不怕，我还有什么好怕的？我这条命是你救囘来的，又怕什么连累不连累？」
楚秋千只好叹口气道：「那我先送妳
囘家吧。」
「楚大哥，你一定要到我家住数天，不然我不走。」方小燕侧转身说。
楚秋千无可奈何地道：「好了，我答应妳。」
方小燕高兴得恍如一朶盛开的花朶，雀跃道：「那么咱们立刻走吧，我饿得很呢。」
说着一把拉着楚秋千就走。
楚秋千心头一热，笑着让方小燕拉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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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城大约只有七八里，楚秋千方小燕已远远地望到高耸的城墙，两人不由加快了脚步。
说实在的，楚秋千也感到饥肠辘辘，昨晚至今，连一粒米也未下过肚，再经过那样的折腾，不肚饿才怪。
「楚大哥，你瞧，那里有档卖茶的，咱们过去歇歇脚，润润喉好吗？」方小燕忽然手指着前面路边一个摊档。
楚秋干顺着所指望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老太婆与一个小女孩在一档卖茶的摊档前忙碌着，而他也走到舌干口燥，润润喉也好，遂点了点头。
两个人很快便走近茶档。
那婆孙两人(看情形很像)一见有旅客走近来，忙不迭上前招呼。「这位公子，请坐下来歇歇，喝杯茶再走。」
那小女孩也扯着方小燕的衣衫道：「姐姐，喝口茶解解渴再走。」
那女孩怪可爱的，方小燕不由笑道：「小妹妹，那就帮衬你喝杯茶吧。」
在茶档的旁边放着几张粗木櫈子，楚秋千方小燕相继坐下来。
这时那两婆孙已快手快脚斟了两碗茶，捧到两人面前。
茶确是好茶，未喝经已茶香扑鼻，方小燕边伸手去接，边对楚秋千道：「想不到卖茶的有这样好的茶。」
捧茶给方小燕的是那个看样子只有十二三岁的女孩。
而捧给楚秋千的则是那个看样子足有六十开外，满脸皱纹的老婆婆。
「唔，好香的茶。」楚秋千边说边伸手去接，另一只手伸入怀中掏出一锭碎银，准备当作茶资。
那知就在这时，那笑容满脸的老婆婆另一只空着的手蓦然一翻，白光一闪，疾刺向楚秋千的咽喉！
而在这刹那，方小燕发出一声惊呼。
楚秋千坐着的身子也就在那老婆婆手一翻的刹那，朝后仰扳下去。
那老婆婆显然料不到楚秋千这样机警，反应这样敏捷，那一下闪电般的出手竟然落了空！
而她的身形紧接向后疾退。
因为楚秋千在往后扳下身躯的同时，将手上那碗茶泼向那个老婆婆。
那婆子饶是退得快，仍被茶水泼湿了一角布裙。
而楚秋千的身形已平着倒射出去。
这一切皆发生在比眨眼还快四五倍的刹那里。
「笃」一下急响，楚秋千坐的那张木櫈上，插着一根银簪！
那婆子的手法好快，快到令人无法看到她是怎样射出银簪的；但楚秋千的动作更快，不然，那根银簪就不是插在櫈子上，而是揷在他的小腹上！
楚秋千倒射出丈外，腰身一挺，落在地上，惊诧无比地望着那个正执着布裙一角，抖落茶水的老婆婆，凝声道：「『天杀』？」
那婆子桀桀一笑。「难道你以为还有别的人要杀你？」
楚秋千不由吸了口气，目光一瞥，方小燕伸手接茶碗的手已被那小女孩子扣住，动弹不得，正又惊又怒地尖声叱道：「放开我，妳想怎样？」
那小女孩格格一笑，笑声阴冷，令人打从心里寒出来：「放开妳？那有这般容易，至于咱们想怎样，等会你就知！」
听她说话的口吻，一点不像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倒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江湖人。
楚秋千一顾心不由一沉。
如今方小燕落在她们手上，好明显，当然是拿她来胁迫自己，这怎不会令他心头沉重。
但他却绝不会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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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想怎样？」楚秋千这句话出口，便知是明知故问。
「当然是要杀你。」婆子的一双眼杀机闪闪。「这小子倒机灵，你是怎样发现老身不懐好意，及时躱过老身那致命一撃的？」
「妳眼中的杀机！」楚秋千吐口气，道：「若不是你双眼在出手刺杀我的刹那，杀机暴涌，我肯定逃不过你那一下刺杀的。」
「嗯，首领也曾经提醒过老身这一点——目光杀气太重，老身若不正面对着你，相信不会失手落空。」那老婆子脸上的皱纹堆叠在一起，目光却是锐利得像一把刀。
「前辈怎样称呼？」楚秋千一直在动着脑筋，看怎样才能从那「小女孩」手中救出方小燕。
「不说也吧。」老婆子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姓名在我们来说，要不要也不要紧，随你怎样称呼吧。」
「那个小女孩也是组织的人？」楚秋千还是问出口。
「当然是。」那老婆子道，「你本是组织中人，你应该清楚。」
「组织虽然什么人也有，我却不知有年纪这样轻的小女孩当杀手。」楚秋千嘟喃着。
「她的样子确实像个小女孩，但年纪却足有二十岁，你信不信？」老婆子直视着楚秋千。
「你这一说，我醒起了。」楚秋千眨动一下双眼，「我曾经听首领说过，有一种药物，可以让一个人吃了之后，身体长不高，但心智却不受影响，随着年岁的增长而成熟，这『小女孩』是否就是吃了那种药物？」
「一点不错，」那老婆子说，「相信天下间的人，谁也不会疑心，提防样子是个小女孩的人，会是一个杀手。你说，这是不是一种很好的掩护？」
楚秋千的心却在打颤，点头道：「确是很好的掩护，但是不是太残忍了点？」
「这不算残忍，毕竟，她仍然活着。」那老婆忽然指着被小女孩制住的方小燕，嘎声道：「你若眼看着这位姑娘因你而死，你才残忍。」
楚秋千一听，一颗心收得紧紧的，急声道：「你们究竟想怎样？」
「只要你立刻死，咱们就放了她。」老婆子一字字说。
「楚大哥，不要听她的，只要你不死，他们就不敢杀害小妹。」方小燕挣动着身躯大声叫。
但立刻她就说出不了声，也动不了。
那「小女孩」将她的麻穴及哑穴点了。楚秋千这时眞是不知怎样做才好，惊急得他脑袋里一团乱槽糟的，想不出一个主意！
那老太婆狰狞地道：「楚秋千，你若不立即自戕，咱们就杀那姑娘了。」
楚秋千的一颗心「蹦」的剧跳了，差点没有从口腔内跳出来，脸色煞白，咬咬牙，决然道：「哼，我才不会那样蠢，正如那姑娘所说，我若不死，你们断不敢杀死她，我倒要看看你们怎样下手杀她。」
「你以为咱们不敢？」那老婆子厉声道：「那就杀给你看看。」
「别忘了，组织中有一诫条——」楚秋千大声道：「决不免费杀人！」
老婆子一听，怔了一下，凶恶无比地望着楚秋千，「你这个叛徒，倒还记得清楚！」
「当然记得清楚，」楚秋千淡淡道：「还有一条——违诫者杀无赦！」
那老婆子与「小女孩」一听，浑身震动了一下，恨毒地，但又无可奈何地望着楚秋千。
「快放了那位姑娘，再想过另一个法子杀我吧。」楚秋千身形一欺，逼向那个「小姑娘」。
那「小女孩」不由微微退了一下。
那老婆子却一晃掠到楚秋千前面，将楚秋千挡住。「楚秋千，别逼人太甚，若你再进一步，老身拼着一死，也要杀了那姑娘。」
楚秋千一听，心神一震，不敢乱来，逼视着那老婆子。四目相视，可谓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肯退譲。
好一会，两人仍互相对视着。
蓦地，从路旁的树丛后窜起几条人影，哈哈笑声中，一人道：「老婆子，你不敢杀那女娃子，咱们代劳怎样？」
从那些笑声中，楚秋千一听就听出来是什么人，一颗心猛向下沉！
眼前的事情经已这样棘手，再来多这五名恶贼，实在应付不了。
那几条人影这时已窜了出来，站在路边，将楚秋千的退路截住了。
这几人不是别个，正是自称漓江五雄的胖罗汉等人。
那老婆子一见五人出现，打量了一眼，脸色微变，脱口道：「原来是漓江五个怪物。」
漓江五雄却一点也不恼怒，胖罗汉嘻嘻一笑道：「老婆子，咱们正好为你解决了难题，代你杀了那女娃子，你应该多谢咱们。」
老婆子白了胖罗汉一眼。「『天杀』中人从来做什么也讲求代价，你想老身将那做娘交给你们？可以，但你们也要为老身做一件事。」
「嘿，老婆子，你要咱们做一件什么事？」
「杀了他！」老婆子戟指楚秋千，「你们若动手杀了他，老身立刻将这姑娘交给你们。」
胖罗汉五人听了，互望一眼，最后还是由胖罗汉道：「好，咱们答应你，横竖咱们也想杀这小子。」
「那就一言为定。」那老婆子快口快舌接上。
「看住那小姓子，别譲她跑了。」不老神仙白童尖声道：「这小子今日是死定了。」
楚秋千转顾胖罗汉道：「难道你不怕『天杀』找你们算账？」
「啊哈哈哈」胖罗汉笑得打跌，「你们方才说的话，咱们听得一清二楚，再也唬不了咱们，你这个叛徒，咱们杀了你，他们只有多谢，又怎会怪咱们？」
楚秋千见被识穿了身份，只好硬着头皮，亮出软剑，准备与漓江五雄拼个你死我活。
X　X　X
漓江五怪出道江湖二十年，当然自持身份，虽然他们深知楚秋千很扎手，仍然不好意思五人齐上，联攻楚秋千。
楚秋千曾经被[?]目汉子一掌「打」落江中，可以说是独眼彪的手下败将，所以这一次独眼彪满怀信心地抢出去，与楚秋千动手。
楚秋千深知此刻的处境——他若死，无异方小燕也死；他若能活，方小燕自然不会死，所以他在衡量过局势之后，暗暗拿了主意，为了两个人的生命，他一定要痛下杀手，杀死这五名双手沾满了血腥的恶贼。
此刻，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连串的念头。
「嘿嘿，小子，出来受死吧！」独眼彪扛着那柄金锄头，一晃而出。
楚秋千双眼凝光，逼前一步，软剑一抖，剑花数现，冷然道：「不知死的东西，也敢口出大言！」
独眼彪被气得脸色遽变，吼一声：「好狂的小子！」金光挥闪中，那柄金锄头搂头盖脸向楚秋千砸下。
楚秋千轻叱一声，半身一转，软剑弹展，「叮」一下激响，剑尖点在锄杆上，将砸来的金锄点歪。
独眼彪闷哼一声，一步踏前，金锄一抡，自上而下，斜砸向楚秋千的腰腿。
楚秋千却不避不让，软剣有如毒蛇吐信，猝然点刺向独眼彪的胁门。
独眼彪怪叫一声，一脚飞踢向楚秋千的手腕。
楚秋千的软剣忽然像变魔术一样，挺刺的剣身忽然倒垂下来，「叮」向独眼彪的脚背刺去。
独眼彪单足一跳，向后蹦退。
楚秋千软剑向前急递，垂下的剑身忽又展直，疾刺向独眼彪的小腹。
独眼彪料不到楚秋千那柄软剑这样出神入化，有如灵蛇一样，微吃一惊，疾忙收腹，同时觑准了，一掌切向剑背。
楚秋千笔直刺出的剑身蓦然翘起，剑尖有如蛇头一样，噬向独眼彪的臂肘。
独眼彪这一次眞的吃了一惊，尙幸他不是庸手，百忙中单足一顿，整个人腾拔起来！
胖罗汉等四人眼见楚秋千接连将独眼彪逼退，紧张得眼也不眨一下，注视两人，准备随时出手增援。
而那老婆子在楚秋千与独眼虎动手的时候，亦退到那「小女孩」身边，监视着方小燕，同时注视着两人的激斗。
至于那个「小女孩」，可能是老婆子的副手，自制服了方小燕后，一直没有出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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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千一见独眼虎腾拔而起，身形便急退不迭。
他实在机警。
独眼彪的身形一拔起，立时腰一折，但见金光乱闪，一连二十九锄锄向楚秋千的头脸。
楚秋千若不是见机得快，很难一下子接得下独眼彪这一轮狂攻，就算能够，也不免手忙脚乱，阵脚大乱，失了先机。
楚秋千退得及时，独眼彪那一轮狂攻皆落空了。
独眼彪身形一翻，以锄柄撞向楚秋千的背心。
楚秋千身形一矮，独眼彪的锄柄差一寸从他的头顶撞过。
也就在这刹那，楚秋千身形一旋，软剑「嗤」地一声刺出。
独眼彪猛一声厉吼，身形在空中一挺，左手急捂向屁股，一股血箭已然从他的屁股中标射出来！
「叭哒」一声，独眼彪的身形重重地捧落在地上，惨吼连声，在地上一阵乱滚，倏然不动。
楚秋千也就在这时候挺站起来，剑尖一截沾満了血渍。
独眼彪惨吼出声的刹那，胖罗汉等人及那老婆子两人齐皆变了脸色。
赛铁拐铁拐一撑，首先飞身扑向摔倒在地的独眼彪。
不老神仙紧接着亦像一个皮球般滚出来。
赛铁拐落在独眼彪的身旁，只看了一眼，连眼色也变了，怪叫一声：「老大，老三死了！」
不老神仙也就在这时滚到，一蹦老高，身形风车一转，那根钢针一样的七尺长锥直刺向楚秋千的眉心。
楚秋千头一侧，长锥从他的耳尖上刺过。
他正欲振剑刺向不老神仙的臂肘，蓦地脚下劲风急袭，他疾忙一拔而起。
一根黑森森的铁拐从他脚板下砸过。
不老神仙一锥刺空，身形一蹦而起，长锥夺地插在地上，双脚像长了眼睛一样，倒撑向楚秋千的腰脊。
而赛铁拐亦已从地上翻跃起来，铁拐追砸向楚秋千的双足踝！
楚秋千身形凌空一翻，堪堪避过两人的攻撃，身形斜飘落地。
脚还未沾地，嘶风声中，一对钢爪上抓他头颈，下抓他的大腿。
楚秋千悚然一惊，身形一撑，硬生生打横旋了出去。
「嘶」一声，血光暴现，接着便是楚秋千的一声痛叫声。
楚秋千虽然闪过了抓向头颈那一爪，但大腿侧依然被抓下了一片皮肉，痛得他旋身摔在地上。
偷袭得手的歪鼻子见一招得手，霍地身形一欺，抓空的那一爪一并一合，铮地一声急抓向楚秋千的天灵盖。
楚秋千一眼瞥见，虽然痛得全身抖颤，但当此生死存亡的刹那，身形奋力猛滚出去。
「噗」一声，在他滚过的地上，那只钢爪抓在地上，歪鼻子手一抖，那只钢爪离地而起，抓起一大撮泥土。
那只钢爪若是抓在楚秋千的天灵盖上，只怕他的整个天灵盖会被抓脱！
楚秋千滚动的身形更快更疾，不敢稍有停滞，因为在他滚过的地上，接连揷落一根钢锥，入地足有一尺深，跟着是「蓬」的一下暴响，尘土飞溅，地面陷下一个土坑——那是赛铁柺的铁柺砸出来的！
而更触目的是，在楚秋千滚过的地上，染上了斑斑血渍。
楚秋千身形继续疾滚，不老神仙等三人的三股兵器随着追掠的身形，猛击楚秋千。
但，就是差那麽」点点，击不中楚秋千的身形！
一旁掠阵的胖罗汉看到这情形，不由裂开咀笑起来。「姓楚的，看你还能支持得多久！」
那边的老婆子及那个「小女孩」看到，倶展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方小燕虽然不能动不能说话，但却能够看，她也看到陷于险境的楚秋千，却苦于不能动弹，不然，她会拚死冲上前去，解救楚秋千。
可惜她却不能动，惊急得她睁大了双眼，胸脯急剧起伏不已。
但却徒呼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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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千确实支持不了多久。
差不多半日一夜没有米水落肚，加上这番激斗，已令到他体力不支，如今脚上又受了伤，更加令到他疲弱不堪，他已开始感到头晕气促，天旋地转。
这一来，自然影响到他滚动的身形。
身形一慢，眼看他的胸腹会被赛铁柺的铁柺砸陷；小腹被不老神仙的钢锥钉在地上，双腰被歪鼻子钢爪抓住！
胖罗汉这时已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婆子与那「小女孩」目中也闪射出兽性的光芒。
不老神仙等三人眼见立毙楚秋千于手下，脸上同时泛起一抹狰狞的笑容。
楚秋千自忖怎也躱不过了，身形虽然仍然滚动，双眼却已闭上。
若是没有奇迹出现，楚秋千这一次怎也逃不过死神的眷顾了。
但命运之神像特别宠幸他，眼看着他怎也逃不了一死，奇迹却在这时发生了。
「霹雳」一声，当天响了个焦雷，震得在塲所有人倶心神微震了一下。
楚秋千也被那声焦雷震得双眼倏然睁开。
奇迹也就在这时发生了。
楚秋千的眼刚睁开，便看到不老神仙、歪鼻子与赛铁柺几乎是同时惨叫出声，一个捂着心口，一个掩着颈侧，另一个则捂着双眼，暴退不迭！
楚秋千虽然一时间弄不清楚这三人为何会这样，但机不可失，腰身一挺，探臂一抡，白光乍闪，有如惊雷一样，闪击在不老神仙三人身上。
不老神仙三人这一次连惨叫声也叫不出，三条躯体断作二截，飞旋出去。
一下焦雷恰在这时又霹雳一声炸响，震人心弦。
雷声虽然炸响，却掩盖不了两声惊呼声。
楚秋千一挺腰站起来，循声望过去，一眼就看到两个身穿锦衣的中年汉子正把方小燕从那老婆子与「小女孩」的监视下解救过来。
而那个老婆子与「小女孩」大概受了伤，一个手臂流血，一个捂着脸庞，暴退不迭。
楚秋千眼见这刹那发生的惊人变化，简直匪夷所思，令人不敢相信，怔地站着，像个傻子一样。
但立刻他就惊醒过来。
因为一道刚猛的罡风当头向他袭到。
他不禁大吃一惊，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身形本能地来了一招懒驴打滚，滚了开去。
「蓬」一响，楚秋千适才站着的地上，现出一个坑洞！
楚秋千闪眼一看，原来偷袭他的人是胖罗汉。
楚秋千心恨这人阴毒，猛咬牙，一振臂，手中软剑抖手掷向正揄起金刚杵欲再砸向他的胖罗汉。
胖罗汉不知怎的，竟闪避封挡不了射来的软剣，「噗」一响，软剑从他的小腹上射入去，后腰透出来。
楚秋千也料不到掷出的软剑会射入胖罗汉的身上，眼见胖罗汉胖大的身躯震幌着，张口大吼一声，抡起的金刚杵再也把握不住，脱手「噗」地插入地上，跟着隆的一声，像一座山一样倾倒在地上。
楚秋千一双眼瞧得呆直了。
他实在不相信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情形逆转得这样快，快得令他一时间接受不了——本来死的应该是他，现在死的却是不老神仙等五人。
而且是他亲手杀死的！
这一变化眞是不可思议。
直到方小燕一声呼叫，才将他从迷惘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楚大哥，你伤得重吗？」方小燕焦急地奔向他。
楚秋千目光一转，望着奔来的方小燕，喜道：「方姑娘，妳没事吧？」
方小燕飞燕一样掠到楚秋千面前，无限欢欣地道：「楚大哥，小妹一点损伤也没有，哟，你的腿还在流血，待小妹为你包扎一下。」
楚秋千被方小燕一说，才感觉到大腿上的伤口痛彻心肺，忍不住呻吟出声。「方姑娘，这到底是怎么一囘事？那两名锦衣人是什么人？」
方小燕一边蹲下来，撕下一幅衣袖，动手替楚秋千包扎大腿伤口，一边急声道：「那两位是小妹先父至交的好友，一个小妹叫他朱七叔，另一个叫他戚二伯，至于他们怎会出现，小妹也不清楚，要问他们两位老人家才知道了。」
楚秋千趁这机会放眼望过去，望见那两位锦衣人正与那老婆子及「小女孩」激斗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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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婆子及小女孩虽然受了伤，但出手却非常狠毒，招招皆是杀着，眞不愧杀手本色。
那两个锦衣人的身手也很高明，而且打斗经验丰富，不与那老婆子及「小女孩」正面接触，一味游斗，缠着两人，其中一名锦衣人大概是暗器高手，不时发出暗器，令到那老婆子「小女孩」应付得很狼狈。
那老婆子「小女孩」虽然是一流杀人好手，无奈受了伤。加上那两名锦衣人的身手也不俗，又不与她们正面相斗，而其中一名锦衣人的暗器不时冷不防发出，令到她们防不胜防，到楚秋千的伤口包扎好了，站起来，那老婆子两人身上又被暗器射中了。
一伤再伤，老婆子「小女孩」已有点支持不住，出手招式不再那样凌厉，身法也遅滞起来，两名锦衣人一见，立刻把握时机，展开一轮猛攻。
老婆子「小女孩」抵受不了两名锦衣人的攻势，节节败退，但仍咬牙苦撑。
楚秋千与方小燕这时已一步步走近打斗的范围。
也就在这时，那名擅施暗器的锦衣人乘老婆子「小女孩」手忙脚乱，右支右拙的刹那，又发出一蓬暗器。
老婆子「小女孩」原就被两名锦衣人逼得有点招招架不住，这蓬暗器射来，如何封挡得了，老婆子勉强将身形闪侧，闪过几枚暗器，拨挡落四枚铁弹子，肩头上却已被一名锦衣人乘隙刺了一剑，身形一慢，「噗噗噗！」身上接连中了七八枚暗器，厉叫出声，手中短匕奋力掷向那名锦衣人。
那锦衣人的剣才从老婆子的肩头上拔出来，老婆子的短匕已掷到他胸前，回剑封挡已来不及，只好疾忙侧转身形闪避。
避是避过，但擦肩皆射过的匕首仍然将他的臂膀划开一道血口。
那锦衣汉子负痛之下，长剑猛然斜撤而下，剑光过处，将那老婆子自左肩头至右腹腰的皮肉划开。
那老婆子发出一声极其难听的惨叫，打横旋跌出去，捧跌在地上，流了一地鲜血。
那名「小女孩」别看她像个小女孩，出手却恶毒无比，令人心寒，但她也逃不脱死亡的命运，被发射暗器的锦衣人乘她闪避拨挡暗器的利那，短鎗乘隙刺入，穿喉而过！
所以，那「小女孩」，一声也叫不出，便随那老婆子到地狱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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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秋千在方小燕的介绍下，认识了那两个锦衣人。
那个一手暗器功夫出神入化的锦衣人姓朱，名铭，江湖上有个外号一一夺命镖；至于那位使剑的锦衣人，姓戚名禹，江湖人称快剑手。
楚秋千上前一一见过，并报上自己的姓名。
方小燕大仇得报，自是欣慰不已，但她不明白朱戚两人怎会这样巧，出现在这里，忍不住好奇地问：「朱七叔，戚二伯，你们怎会这样巧，出手救了姪女的？」
朱铭哈哈一笑道：「那会这样巧，我与妳戚二伯昨晚派人到妳家找妳，欲询问妳这一次到滇境可查到劫镖杀父的凶手，却见到妳家大门破烂，屋内有打斗的痕迹，朱安立时囘报，我与你戚二伯立刻赶到妳家，一看就知道妳出了事，后来査问左隣右舍，说黄昏前有五个恶汉破门闯入妳家，旋闻打斗声，后来又沉寂了，我与妳戚二伯一听，便知妳出了事，于是派出人手到城里城外找寻妳的踪影，那知却找不到，我与你戚二伯一急之下，夤夜出城寻找，找了一夜也找不到妳，又累又困，只好囘城再说，那知离远就听到打斗声，首先发现这位楚少侠与独眼彪激斗，我两人一时好奇，偷偷潜入路边的树丛后，悄悄掩上前，一眼就看到妳被那「小女孩」制住，这才知道妳落在这帮人的手上，我与你戚二伯当下大急，却不敢莽动，一直伏着，却幸天佑咱们，当时楚少侠正危在旦夕，一个焦雷却震天价响起来，我于是藉那声雷声的掩盖，发出了两把暗器，一把射向不老神仙三人，一把射向那老婆子『小女孩』……以后的你们都知道了，我也不说了。」
至此，楚秋千才明白他何以不死，反而能够杀了不老神仙等人，忙上前抱拳揖道：「多谢两位前辈及时加以援手，再造之恩，永铭心中。」
朱、戚两人连忙道：「楚少侠太客气了，其实我们应该感谢你才是，要不是你，方三哥这位掌珠早就含恨去见他的父亲了。」
戚禹欣慰地望着方小燕，颔首道：「小燕，如今你大仇得报，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
方小燕含涙道：「还不是多得两位叔伯援手，请受侄女儿一拜。」
说着，「噗」地跪下来，朝朱、戚两人叩拜。
朱、戚两人忙抢上前伸手一把扶起方小燕。「小燕，折杀我俩了。快囘城吧，瞧！下雨了。」
天上果然下雨了，一点一点的，很稀疏。
抬眼望一下天，四人撇下那一地的尸体，急步望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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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大哥，你眞是要走了？」方小燕双眼直直地注望着楚秋千。
「方姑娘，妳明白，我不能不走，请妳原谅。」楚秋千语声微带无奈。
「我明白。」方小燕低沉地道：「我会永远记着你的，你会记着我吗？」
「会！」楚秋千无限惆恨地瞅着方小燕。「妳保重，若是我有机会路过，一定会来看望妳。」
「我等着你来看望我，楚大哥。」方小燕眼睛湿湿的。
「我走了。」楚秋千一转身，头也不囘地大步而去。
他不是不想囘头挥手，而是不敢，只怕一囘头，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
方小燕双眼直直地望着楚秋千越去越远的身形，痴痴呆呆的，两滴泪才终于夺眶而出。双眼一片模糊，脑海里却清晰地映现出楚秋千的身形面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