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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虹散人《寒天白帝剑》(卧龙生《古墨玄笈》)
一、奉命下山
九宫山依鄂面赣,位于九岭山北,烟霞朝夕缭绕,山势秀峻挺拔,摩戛云天,怪石嵯峨,奇峰森列。其气涌势冲,真是不仅竦桀崇岩连延的幕阜山脉,更且领袖重峰叠暲的九岭山群,特立突巍,雄顾四方,东藐匡庐,南窥武功。
山中气素云浮,茫茫蒙蒙,悖郁涧谷,再加上莽林丛木,封天闭日,雾潮贯白,清冽袭人,虽逢炎曦焦炙,也绝不致使人烦渴。
低麓山腰青树翠蔓,蒙络摇缀,草木幽深,郁郁苍苍,高松乔木,穿云摩空,异世奇花,遍艇蔓倚。更有白鹤栖息溪涧,黑猿喧噪林梢。山深高地又是另一番情景:但见崩石绝壁,断崖切岩,崇竦交峙,参错耸立,形成一片肃杀深峻。渊谷深峡更是崩泻万仞,乃致狒猿鲜至,兀鹰不飞。又有飞泉瀑空,倒碎银珠,急湍怒奔,激荡旋腾,雷喷电泄,震天动地。每逢山气卷涌,雾郁云翁,更能铺成一片苍茫云海,身陷其中,窥深魄悸,真不知何止何从。
说到华夏的圣地名山,往往夸说北恒、南衡、东泰、西华、中嵩。其实五岳的景色构式,未必真如所传的那样瑰奇殊绝,多数只不江位居得地,或者借山中的古刹神宇,博得浮名虚声而已。
九宫山却大不相同,不只它的景色诡特奇伟绝非五岳所可企及,最神奇的是九宫山构式的怪特,令人不可思议。它的山石峡谷天然交错环攻,纡深勾斗,龙潜虎隐,崔嵬峥嵘。走势竟然暗合八卦,岩脉横置排列天然依乾、坤、震、艮、离、兑、巽、相生相成、相克相驳、错杂迷离、鬼斧神工,真是形势天生的奇境绝地。山内更有云雾伴峡谷而升,迷人方位,乱人耳目,遥望杀气冲天,弥漫峦周,象是一层重幕,使九宫山莫测的意象更加虚幻神秘。凡夫俗子盲行乱闯,不是路迥径旋,绝壁矗封,不得其门而入;就会迷离失所,误陷绝境,难逃失足渊谷,粉身碎骨,或者被野兽噬食,为饥寒逼死的厄运。因为如此,九宫山传说为罗仙栖地,鬼怪居所,说云雾弥漫是万年毒莽的虫瘴,松涛猿啸凄妖吼鬼嚎。于是九宫山绝无人迹,不仅不见樵夫猎客,就是山郭近也没育半座茅舍、半缕炊烟、半户人家。
就在这云笼雾罩的山岳绝壁上,有九座古洞深穴藏镌崩云乱石中,号称九宫,九穴深处汇为一室。各洞都据占危石一隅,或相背,或连环、或相对,各依形势,俨然九宫图罗列,四周则怪石横立,老藤轸辊,更有百年坚松斜撑拱卫,山雾飘渺,传送阵阵清香。由岩色的黯青苍黄,可知洞穴的年代已经相当渺浩古远。
最大的洞门刻有“无极洞——盘古宫”六大字。字体是数千年前的钟鼎石鼓文,钩勒犹劲,气魄雄浑,苍深有神。座洞前陡然为切堪断崖,崖壁直划万寻,壁上镌刻“猿飞壁”三字,下为无底渊谷,杳杳冥冥,深不可测,眩人心目。猿飞壁对面是“舍公岩”,两者相间二十余丈,插翅难过,透过沉沉雾影,隐约可见崖岩横挂一石梁相通,梁柱狭窄仅只能容足,其上又满布厚厚滑苔,低望眩黑峡壑,回视四围嵯峨插峰,其险涉惊危,令人咋舌,使人叹为观止。
话说在这人迹不到的荒地绝境中,忽然出现了几个黑衣人,攀山越岭穿越这复错的莽丛崖岩,竟象识得道路一般,穿过淹湿翁郁的云雾,不为迷离错杂的山石,叠嶂层屏的岩壁所阻,直奔九宫山巅。他们一律穿着黑衣,装束简朴,有的甚至破烂褴褛,一身补钉。形式却吝式各样,有的着儒生服,有作客商买卖人的打扮,也有武士模样的,还有一个乞丐似的人物。个个面貌生得稀奇古怪,年龄都超过四、五十岁。虽然如此,这些黑衣人在岩石间行极为疾速敏捷,飘忽如风,疾飞似箭。使人疑为神仙鬼魅。白发苍苍,皤然龙钟的老翁,竟然涉山如履平地,如猿纵狒跃,如鹤展鹰游,穿梭松林峻岩间,轻忽飘渺无声无息。若不是前行道路的两个娇小身形,行动较缓较迟滞的话。他们更会腾行如飞。一行人出入转折云雾严岩中,忽现忽没,一直跨过舍公岩,行到猿飞壁,才不见踪影。
一天,曙色初露,微明方吐,云雾蒸笼山谷峡谷,气息寒肃沁人。天地一体混沌,峰峦被山气笼遮,乍隐乍现,好象是飘浮于苍茫银海的孤岛一般,间或有鹤泪猿啸由涧谷传来,清厉荡人。寒泉冷冷,银练鸣珠,清铮悦人。更有一缕琴笛自九宫山飘出,清逸仙雅,新清出尘,此时观景听音,有赶凡洗俗,飘飘然入于太虚仙境之感。
这时无极洞灯火辉煌,香烟缭绕。可以看见洞顶仿周天三百六十度形成一大圆弩,上面刻绘有一圈圈奇异形的怪图,圆纹间夹杂着难以识辨的细小怪字,约略可见“元虚无极图”等字样。环顾洞室,四边有九门,呈圆形罗列,洞内布置清雅苍古,正壁悬一黑红帘幕,前置一檩香神案,幕两有一幅对联:上款:“悠啸修真存寒剑。”下款:“笑傲侠行吐丹心。”
帘上石刻四大字:“兼爱非攻。”
洞壁四周高悬斗大的七孔琉璃明灯,映得洞府通明,左右对壁悬挂古书古画,清澹苍劲,藏隐吐跃,各尽神态,皆非凡品,旁置短松、红梅数盆,暗飘清香。案前长几列置书册数卷,古琴一张,几旁丹鼎香炉一座,散发扑鼻异香,氤氲满室,洞内一片清逸古朴,既似太上的修行丹鼎室,又似夫子的传道讲经堂。
室内有几位负剑的黑衣人列立两侧,长几后盘坐着一位黑袍怪物,猛然一望,令入悸寒。其丑怪可怖,若非洞内清奇苍雅的气氛加以掩饰,必定以为他是个魔鬼妖怪。但见黑发蓬散,长披双肩,发须几乎掩遮面目,脸色半边青黑焦紫,疤痕无数,衬得另半边的面色特别苍白怕人,一只眼已经全不成形。眼珠眦眶凝混成一块黑疤。另一只眼却明如火炬,蕴含无限光芒,芒锋特强,威厉寒人。
怪人左手抚动古琴,右肩只见垂袖飘摇,可见断了一条胳臂,左腿也萎然无物,虽然是这样的一个全残丑怪的人物,可是琴音却清越亮厉,毫无逼人杀气,也无低吟的阴声,琴声与洞外的鸣笛相和,此起彼伏,乐声虽优雅和畅,可是观黑衣怪人的神色,似乎毫无消闲寄趣之意,琴笛一问一答,仿佛是讲课传道。旁立的黑衣客也都屏息凝神,面色严肃的聆声。不一会儿,怪人铿然推琴而止,点头自言自语道:“铁笛心经,算是修悟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得假以时日,才能达通。”外方笛声接着也就停息。
这时久在几前侍立的九位黑衣人,赶快都躬身齐声道:“墨道南北各会九位主持长老参见道主法驾。”
怪人厉目一抬,寒电直扫,说道:“免礼,各位长老请列坐。”说着举手一挥,带有无限威严。于是九位黑衣人都趺坐旁侧的圆蒲垫上,待客童子也就走过去奉上清泉浸泡的茗茶。九位黑衣人年纪都已不小,泰半皤然白发,由他们面色的红润、气息的均和,和太阳穴的突起,便知他们都是身负绝艺的武林高手。尤其是位列两侧首座的一老儒、一乞丐,眸瞳精光灼灼,阳穴伸胀,分明内功外功都已臻至四六合的化境,可是他们对怪人都显现敬畏之色,似乎对黑衣丑怪极为钦服。
待大家定后,怪人向身后侍立的童子一挥手,黑衣童子就赶紧把神案后的厚帘重幕拉开。但见帘后现出一金装的神龛,神座由墨玉雕成,乌光闪烁,精致异常。在烟香回绕中,可见上面供有三座神像,正中的塑像是一个着古装的老学者装束,像座刻有“开元传道祖师墨翟”。右边持剑侠士装的塑像刻有:“传道第一代宗祖禽滑离。”左下方有一鬓发苍苍的小塑像,旁刻:“九宫山开山祖古遗山老神位。”幕帐一启,怪人和洞内黑衣人都正襟危坐,洞内空气一时极其严肃。
黑衣丑怪仰首喃喃默念了几句祷词,然后沉声道:“我开元祖师墨子,眼见战国时君主暴虐,战火连天,再加上天灾人祸,弄得人民流离失所,家败人亡。还有人与人之间互相倾轧争斗,邪恶毒害到处横行,于是立志拯救世人,破除天下的不平。主倡兼爱非攻之说,希望能化格世人,以博爱互助来自救救人。自己更是服褐衣,食藜藿,胼胝手足,黝黑面目,到处奔波苦行,行侠仗义,牺牲自己,摩顶放踵地为世人服务。但是凡夫俗子终究是愚昧,总视‘兼爱’为狂妄偏颇的空谈,迂儒更是诋斥其为背经离道。能够排众t:悟其中真谛者,天下有几人?墨道延续二千年而不中断也真是不容易!这都是我道先辈均为慷慨悲歌的豪侠,为了行‘兼爱’、‘助人’、‘破不平’的大道,一诺千金,虽逢刀斧加首,火汤置前也毫不在意,从不退缩。侠风义举,震地感天,卒能度过无数危机,延传至今。”
说到这里,怪人颜色一凛,目光更是寒芒四射,冷火喷人,语调也变为刻厉严峻。
接着道:“现在华夏受异族的蹂躏,已有六、七十年,暴元铁蹄纵横,压迫百姓,肆意杀掠,背绝人性,可以说至于极顶,我辈任侠人士,岂能不管?最近中原三会长老已经得到确切消息,知道元廷征集全国武道能人,聘请塞北边外的异人,加入大内锦衣卫。并且派遣大内高手,再度南下。其目的在倾力扫荡国内隐仗的复宋侠士,剪除滋事的南方会党团社。墨道素与元廷没什么正面冲突,谅他们也未必敢轻易的捋虎须。但这次元廷加害隐居的侠客志士,墨道也绝不能袖手旁观,我道中人必须倾力援救,以尽我侠义之道。而且元廷派下的大内高手,颇多塞外能人,武功诡秘与华夏正统大大不同,一般帮会流派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元廷又采用阴剿暗杀,就是高手,势单力孤也未必能敌,所以我传檄天下,召集各位长老,速调本门剑客,沿途布置,以暗制暗,以毒攻毒。对元廷的来人加以伏击,让元人知道华夏还有能手,大汉族还有慷慨悲歌的侠士。”
说着伸出一个指头:“这次情势非同小可,我限令墨道中人,凡位在三级以上者,务必在一旬之内,集于荆州武昌梁子湖,听候派遣,那里的刑纪堂主持长老李凤来正在安排一切”。
两旁黑衣人都躬身道:“谨领道主法令。”
坐在右侧首座的那位黑衣老丐,这时躬身问道:“道主隐名潜修,封剑居山已有三十余年,久已未执法行世,这次召宣咱们,是否法驾开山亲临破虏擒敌?”
怪人哈哈大笑,笑声震荡洞府,哼道:“他们还不配!我想九位长老大概足可应付了吧!北方四会还请太行会白长老统领,南支五会还得借终南会姜长老的大力。”
左首的老儿和右首的那个老乞丐都齐声应道:“领命。”
黑衣残怪忽地猛然收住狂色,长叹一声,肃容的说:“各位长老谅也深知,这只是开锣而已,大戏方在后头。等到西北、西南那些魔头异客一出山,再加上武林久悬积堆的恩怨裂痕一爆发,就会形成武林空前的大浩劫,那时谁能幸免?”
说罢又哈哈大笑,笑声凄厉含愤,目光凶愤骇人,喃喃的道:“害我走火入魔,杀我同道,窃走我道‘古墨玄笈’的那位高人,我倒要见识见识他功力到底有多高?琢磨了‘古墨玄笈’三十多年到底有了什么心得?
嘿!嘿!到那时倒是印证武功的大好机会!一些隐士奇人,都得带着绝传没世的绝艺,歹毒的武功露脸,武林可真成了尸林血海。”
九老也深知大祸不远,都为之肃然,怪人却又一变语调,沉冷的说道:“今日之会,聚集本道九大长老,劳各位千里鹤驾,一方面固是定迎接这场武林浩劫的大计,另一件事则是请各位长老面观我道第五十七代道主传人的出师大礼。”此语一出,更使九老为之震惊,因为墨道乃是历古久传的学派,与一般江湖帮会绝不相同,入会者不仅要精通古典墨学,更得身负绝艺,因此墨道中人个个为古道热肠之侠客能人。武学一派掌门,慕道入会,屈列第三级者也大有人在,可见墨道有多少能人异材。所以担任墨道道主的人不只要是武功绝学雄顾武林的奇人,也要为学究天人、才华盖世的大学者。预立墨道道主,当然是件大事。
而怪人封剑三十多年,久已不理道中事务,这次忽然召集九长老,亲授机宜,又当面预立传人,分明是对这场武林大劫,先作完全的准备。
怪人回头对侍立的童子说:“唤奎儿进来。”童子应声而出。
一会儿,由盘古宫转进来一位黑衣人青年,箭袖束衣,成武士打扮。生得剑眉朗目,骨清格异,熊腰虎背,英气勃勃,不仅神姿豪放,华美俊秀,而且意气轩昂,耀人眼目,眸光四射,炬细靡遗。一望便知是个绝顶精明,无比聪敏的青年。行路轻飘平稳,落地无声,可见功夫造诣已有相当。
青年进得洞来,一望室内肃穆的气氛,神色也就一凛,赶紧把铁笛插在背后,走上前去,向怪人磕头行礼道:“弟子赵奎叩见恩师。”
怪人道:“快起来拜见我道南北九会主持长老。”
赵奎常听师尊谈到墨道十长老,说他们都是武林中第一流的能人,今日一瞻风采,果然都是鹤发童颜,神采外放,确实内外功都有极深的造诣。在座的长老们,除了终南老丐姜白溪,可都没见过赵奎,今日一见,气宇超俗,着实不凡,目眸蕴采,英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威仪自含,真是神资天生。都暗道公孙老怪确实眼力高神,能够选得如此英才,也深庆墨道能后继有人。
怪人忽然鬼眼一瞪,厉声喝道:“赵奎,你知道我传唤你为了何事?”
赵奎微微一怔,疑惑的摇摇头说:“弟子愚昧委实不知。”心中不由很感不安,暗想师父性情虽古怪奇特,但到底对自己仍爱护备至,今日却突然厉色变脸,不知为了什么。这时就听怪人冷冷的说:“我决定今天逐你下山”。
赵奎闻言大吃一惊,脸上陡然变色,但随即朗目一转,镇静的伏地答道:“弟子愚蠢;不知触犯了什么禁例,致使师尊如此动气。”
怪人哈哈一笑,毫不理会,随即回身对侍立童子喝道:“快请出开元祖师圣灵法器。”四围童子一声呼应,洞角的琉璃明灯全部熄灭,洞室变得一团漆黑。这时两对童子名捧法器圣火,由“离霞”、“伏通”两宫进入无极洞,边走边高诵经文,洞内一片寂静,回音空折,显得极其古怪神秘。
蓝色飞腾的圣火安置在墨子像前,映照在怪人的面上特别狰狞可怖。长老们都脱下白灿灿的权戒,高举三次,然后伏地叩拜三次,静坐低诵祷文。怪人也理了理乱发,转身恭恭敬敬地对墨子像拜了一拜。回身喝道:“赵奎,还不参朝开元祖师的圣灵法火。”
赵奎见请了圣火,不知为了何事,心中正在惶悚不安,听了一喝,才赶紧伏地行三拜九叩大礼,唱名道:“墨道第五十代道主座前弟子后辈上赵下奎,悚恐叩见祖师圣灵。”
偶一抬头,就见怪人寒厉的目光直盯着自己。赵奎跟随怪人十二年,深知怪人脾气的狂怪,最是捉摸不定,不由心中更加惶悚,但听怪人沉声道:“我推衍卦象,观察情势,得M武林将有一次空前的浩劫,也就是说元廷将大乱,这次劫数墨道该首当其冲。”
说着,停顿了一下,然后气势威严,一字字严肃的说:“我今日传祖师圣灵法谕,预立你为墨道第五十七代的传人,差你出山苦修三年,三载之内,要服褐衣,饭疏食,行‘兼爱’、‘助人’、‘破不平’的大道。清门户,除凶恶。铁守本道十大条规,严禁十大戒条,若敢违犯师训,我必下山除你,凌迟万段。”
赵奎伏地应道:“祖师法谕,弟子敢不遵从。但弟子智愚识浅,学艺不精,功力尚薄,恐难负如此重责大任,还望师尊三思。”
怪人大声喝道:“胡说!这次武林大劫,东西南北四方伏隐的奇人高士将陆续出山,这正是印证武功,归宗天下奇艺绝学,千年不遇的机缘。你内功已经稍有根基,所宗也为经古直传的墨家绝艺,三年之期,正是琢磨参研,融会贯通的好机会,至于与你不共戴天的仇恨,我料他不月之内必会南下,复仇之事,准你斟酌而行。”
赵奎听说准他斟酌复仇,大喜过望,欣喜道:“弟子不材,战兢谨受师尊法令。”
怪人又猛喝一声:“还不叩谢祖师的恩典!”
赵奎赶紧再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怪人回身挥挥手,旁立的童子就捧了一个斗大的酒杯,递给赵奎,里面盛满着浸了血的烈酒。赵奎接过手来,仰首一口喝光,脸色毫不改变,抬起头来,意气横厉的说:“谢师尊赐酒,愿赵奎能承继题道古侠士风,凌云万里,复仇行道,不负恩师重托。”
怪人大笑,随即一声长啸,啸音震得圣火乱颤,连九老都感到音力压胸,连忙运气阻挡。长啸毕,怪人连连点头道,“好,好!算我公孙陀有了传人。”
说完,又对童子一挥说:“取‘白帝乌’来。”列坐两侧的九老闻言目光都一亮,目光全射向圣坛,想瞻仰瞻仰这传闻已久的镇山古剑到底是怎样的宝物。原来公孙老怪封山潜修已达三十余年之久,就是公孙陀横行中原时,也从没倚仗这口传说能断莫邪、碎干将、削湛庐的古传宝物。这口剑虽是墨道的镇山宝物,可是都是由道主私相授受,九老根本没机会见识到。
这名“白帝乌”的古剑相传来历是这样的:古代中国善铸宝剑的世家,称为辟龙氏,他们为了炼铸断玉碎金的宝剑,每代传人都行遍天下各地,搜遍大山深渊,去采集铁精剑魄,往往经过累世的经营,才能铸成一口利如“巨阙”、“鱼肠”之类的宝剑。后来每当他们熔融一方铁精剑魄,发觉总是有一二小滴极硬、极重、极韧的液母沉于炉底,不为炉火强热所化。辟龙氏知道这是剑魄的菁英,就极小心的珍藏起来。这样不知经过了多少代的累集,到了周朝辟龙坤时,液母精魄才足够铸一口剑。于是辟龙坤隐居深山中,积炭如山,尽燃三阳烈焰,呕尽一生心血来精炼陶冶,到大功告成时,已历六十个春秋。辟龙坤心力交瘁也已奄奄一息,望着这世代心血结晶叹道:“千世的经营,只为了这根毁家灭族的凶器。”后来辟龙氏果然因剑得祸,“白帝乌”被劫夺,弄得家散族亡。这口古剑辗转流传,不知何时流入墨家掌中,于是宝剑就成为墨家道主的镇法宝器,藏诸名山,从不肯轻易示人。
隔了一会儿,三个童子捧出一只黑匣置于几上,九宫山童子都曾公孙老怪的亲手指点,功力自然不凡,但是一只剑匣却须三人合拾,其剑重如何,可想而知。
公孙老怪开匣取剑,但见剑鞘剑柄皆呈黑色,素直一线,远望几乎会使人误认是只黑漆棒,式样平凡,看不出蕴藏着什么希世珍宝。怪人只有单臂,可是轻轻提起剑身,微微一摇,“克嚓”一声,剑身就仿佛受了一股力,自鞘中脱然拔出半身。
九位长老都睁目而视,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珍宝,一望之下,不由令他们大为失望,但见剑身亳无璀璨的光华,更没有宝剑特有的虹气,在圣火映照下,色呈暗灰,黯然无光,分明是口生锈了的老剑。可是怪入忽地朝剑喷吹了口气,“白帝乌”竟然吟然鸣啸,其音如金锡相击,音色纯真醇亮,并有一股透骨寒风吹至。怪人赞道:“不愧为天下第一剑!韫匮千年,得逢风云际会,真该净洗灰尘,出山行道,扬眉吐气一番了。”九老都暗道这回可看走眼了。
怪人收剑入鞘,递给赵奎,道:“这口古剑年纪已经不止二千岁了,其中不知道经过多少豪侠英雄之手?不知道斩除了多少妖邪恶毒?更曾削断了不少驰名的宝剑,可以称为罕世奇珍了,你得好好的照顾它。”
赵奎骤闻师尊见赠名剑,真是又惊又喜,更觉得师父对自己殷望之切,竟然以镇山古宝相托,就毅然接过宝剑,伏地感激的道:“谢师尊恩赐,弟子永铭五内。弟子虽不肖,也必定铁守古训:‘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公孙陀微微点了点头,陡然怪人脸色又转为严峻冷酷,撑拐杖转身对开山祖古遗山老的神位恭敬的拜了拜,回头对九位长老说:“武林皆以为墨怪公孙陀因为走火入魔而死,九老此行回去,务必仍须缄口莫论,继续养敬李凤来为道主,绝对不可泄漏机密。”
九老齐声道:“领命。”
丑怪仰天长叹一声,目光凶狠冰冷,红血充沸,象是忆起已往的血仇深恨,哼声道:“我与各位一别二十余年,谅各位对我走火入魔、被人算计的事,所知不详,奎儿更是全然不晓。九宫山开山祖其人,各位恐怕也晓得有限,今趁奎儿下山大礼的机会,万事皆得交代,我还是向你们述明我走火入魔的大恨深仇,除去各位的疑惑,留心搜寻那个窃走‘古墨玄笈’的恶魔。”
于是在熊熊的圣火下,怪人阴冷的述说往事,讲至激动处,目光炯烈喷火,怒焰横射,直使肩后的焰火黯然失色。
话说三十余年前的一天晚上,明月悬空,银辉垂泻,在幕阜山藏云阁旁,崎岖山石,黑影重重,万松风动,簌簌吹鸣,参杂着夜枭悲泣,哀猿惨啼,凄凄慑人,iLi风更是挟寒袭扫,森森砭骨。
就在这荒凄岩地,有一位黑袍的中年人,盘坐于面壁切岩的石庐中,面如朗月,凤目重瞳。两颊留有浓密黑须,豪气敷面,风骨卓绝,这就是武林四大神奇“魔怪精奇”之一,墨家道主墨怪公孙陀。此时他眸视北斗,面对苍穹,定坐如石像一般,但腹间急起急伏,额面大汗直流。这是墨怪公孙陀在运功聚气,修练一种墨道古传的上乘玄功“矶转回旋”。
“矶转回旋”是一种极高深的玄功,修练者内功必须先已经修到“返精归元”、“四六合一”的化境,并且功夫更要深厚纯净得能自封奇经八脉,可以“通气回宫”,才有能力按诀修练。
行功时,需要参寂入定,丝毫不能受外物惑扰,开始修练者先得用内力把奇经八脉自行截封住,再运气强迫血液缓流,按步下压,使血气流沉丹田。同时用“通气回宫”的功夫,吸取“地分”寒气,顺着血道环绕周天三百六十穴,直到冷透“泥宫”冰寒“中宫”,全身僵冻为止。然后蓦地急速强压血气,使血液翻腾丹田中,产生一股强热,急速沸旋。修练者再运热流闯通奇经八脉,于是在冷热交旋下,体内自然含蓄有一股奇强的力道,体穴更是开通明净,如此往复行运三百六十五天,体内元精经过迭次的交替,凝成刚坚无比的罡气,能够自由渗进漏出汗孔,形成一层气罩,使修练者内力增至随心所欲、任意运用的地步。
修练这种功夫,费时不长,可是苦痛无比,危险之大,更是超出想象,非内力奇高,定力极深,禀赋极厚的奇才绝不能胜任;否则稍一疏忽,控制不住,就会变成郁气上冲,脉道逆转,血液沸腾,能够毁灵台,焚腑脏,走火入魔。大凡一般内功,偶然因为修练失法,导致走火入魔,虽也危险重重,但是如果调理得当,尚能保全性命,唯有“矶转旋回”,要是沦入魔道,只有一条死路,根本没法补救。因为“矶转旋回”是运气反逆血道而行的高深玄功,若是心思稍一分神,气血逆乱,就能使血脉迸裂,穴道错反,以致走入火魔者,全身穴脉消失无迹,血毒漏渗,绝对没有任何方法可治。
这武林绝学是墨道道主自古祖传的秘法,要是能修练成功的话,功力可以直增十倍以上,确实是修真练内的大法,但是因为陡险异常,墨家前五十五代祖师真正修练成功者也不过几个人,更有多人持险硬练,结果都是走火入魔而死。
这一天正是公孙陀苦撑历练的第三百六十五天,这晚要能顺利通过,墨怪的功力就能成为武林的颠峰,万一不幸就会受内火煎熬、血液沸腾的死难,这真是生死交关的一晚。但见公孙陀膛目直前,封耳闭目,内转“矶转”,血液反覆沸僵,手掌缓运,随内流“回旋”,行速虽然极慢,可是掌风凌厉惊人,震得石庐岩压颤摇。
在藏云阁下,有两个黑衣人也紧张异常,目光警视四方,不敢丝毫松懈,两个都是大袖长袍,席地盘坐,一个手执拂尘子,长发飘飘,仙逸超尘,这是墨道泰山会长老尹清泰。另外一个袒胸披衣,黑脸膛,紫髭四张,正在执酒壶斟饮自赏,这是墨道衡山会主持长老钱隐飞。
两人受道主之请托,结庐山阁下,持剑护卫,肃清尘扰。墨道义行天下,极人危难,救人水火,赴汤蹈火,从未推,”然恩布四方,自然也结有无数仇敌,但墨家个个身负绝技,尤其道主墨怪公孙陀内功的深厚,位居四大神奇之首。所谓四大神奇,就是墨怪公孙陀、音魔师瞽、儒奇西门子、灵精水来孙。四人都是总揽万流的四大宗师,武功怪奇,踪迹飘忽,神出鬼没。墨怪更是行为怪诞,处处与世俗相反,脾气阴晴莫测,瞬息万变,使人不能捉摸。平日嫉恶如仇,作奸行恶之人要是落在公孙陀的眼内,绝难逃过“惩治”。墨怪虽服行“兼爱”之道,可是对于邪恶鄙劣的小人,手段却极毒辣,往往断腿削臂,绝不宽恕。一时武林江湖上邪恶凶毒的贼寇,畏之如蛇蝎,一听墨怪将要出山行道,都赶快销声匿迹。
这次墨怪封剑修练“矶转旋回”,稍一受惊,就得被内火焚死,这正是寻仇报恨的大好时机,为了避免仇敌侵扰,于是公孙陀藏迹绝无人迹的深山中,并且谕令两位功力深厚的长老持剑守护,以防那些邪恶凶徒趁人之危。
此时风息云凝,万籁寂静,四周一片沉宁,落叶声铿然可辨,尹清泰闭目静坐,调息元气,但听觉仍然观神四方。蓦地惊觉有入隐伏林中,来人身手轻矫无比,穿行入林,自已竟毫未察知,可见功力不同凡响。旁边酌酒赏月的钱隐飞这时也已觉到,于是紫髭一张,环眼圆瞪,哈哈一笑,把手中的酒壶一摇,只见一线白色酒柱飞射松林,喝道:“那位朋友这等雅兴,这么晚还蹲在树梢上赏月?”
酒线疾飞,但却并未射至林内,在半空中就被一道阻力把它击散,酒珠激射飞空,如喷泉一般,在月色映照下,煞是好看。
接着古松暗处传出一阵刺耳的阴笑声,如夜枭惨泣,如鬼哭狼嚎,听了使人毛骨悚立。冷风吹过,惨月悲光下,现出两个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身形。长发委垂,蛇眼血红,喷出阴冷噬人的寒光,死眉倒吊,面无血色,一袭青袍裹住与枯骨一般无二的身躯,冷气飕飕,青光磷磷。
尹清泰迎上前去哈哈一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血墓二阴’,两位半夜驾临,难道在幕阜山寻到了好墓地不成?”
钱隐飞闻言吃了一惊,原来“血墓二阴”是横行北方的二个大魔头,钱隐飞素居南方,所以并不相识。昕说二阴是二位前辈邪魔“百毒魔丈”、“千年巫太”的嫡传弟子,专门干一些邪魔蛊毒的勾当,据说常吸人精血作为补养,恶毒已极,为武林二大恶魔,但因为他们功力极深,没人敢伸手拦阻。
“血墓二阴”冷阴阎污这时露出血口獠牙,阴恻恻的狠声道:“快说出墨怪躲在那儿?我们是来勾他的魂,吸他的血,吃他的肉的。”
“死阴”罗刹更在旁边号道:“墨怪杀了我兄弟,我要吃公孙陀的肉,喝公孙陀的血……。”
钱隐飞沉声怒喝道:“好无耻的魔孽,还不快滚回去!再大言饶舌,就让你们尝尝墨道惩治邪魔外道的手段,叫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冷阴”凄啸一声,啸音根本就不似发自人喉,其凄冷寒悚,直使哀猿瑟缩,悲枭惊怀。墨道二老都知血战难免,就慢慢向后退却,运功以待。
蓦地“冷阴”鬼吼一声,举起手持阴风骷髅杖,挟冷风直向钱隐飞扫去,杖头骷偻穴眼也立即喷出一道青烟,劈头盖到。
钱隐飞一见青光陡现,立即察觉为毒烟毒雾之类,连忙运气封闭九窍,叱道:“孽畜,尔敢!”身影一闪,纵身急避,横臂“绝户拦江”直拍而出,掌出劲发,拦腰强击冷阴。这一招是钱隐飞看家本领“大刀金刚掌”,要是被击中,冷阴不腰断命终,也得折骨重伤。好阎污不愧是横霸武林一方的大魔头,晃腰“移枝折木”避开掌风,高挥阴风骷髅杖,急卷对手上盘,不待钱隐飞接招拆势,飞杖一扫化为点,直欺肩、胸、乳、中宫四穴,又施展“阴风骷髅功”,随杖飞击,骷髅头阴啸枭枭,一片风力把钱隐飞罩住。
死阴罗刹也在与尹清泰作殊死缠斗,死阴罗刹与冷阴阎污又不相同,罗刹是上龙庭山千年巫太的得意弟子,因此深得“七阴玄风拍”的秘传,功力之深,不在乃夫阎污之下,阴狠毒辣更远过其夫。但见罗刹全身蜷缩,手指暴伸,血红股股,口中作鬼吟悲啼,直瞪那吞人的鬼眼,身形左右飘浮,伺机下杀手。尹清泰为久经大敌的高手,一见便知是绝顶阴毒凶狠的邪门功夫,不敢怠慢,单掌护胸,微摆拂尘子,脚下暗踏墨家“离析迷踪步”以逸待劳。突然死阴手变黑紫,三角眼突眶欲出,一曲钩爪,疾抓尹清泰双肩,尹清泰一缩肩,急转离析迷踪步,手中拂尘子旋拂死阴双曲肘穴。罗刹一声阴笑,挥爪变掌,越过拂尘子猛拍尹清泰胸脯,这正是“七阴玄风拍”的第一拍“过户绝阴拍”,疾快无比,奔转如电。
尹清泰早已听说“七阴玄风拍”的玄妙,所以极小心的戒备,否则这一掌必被死阴击中。尹清泰骤见阴风袭到,赶快滑离析迷踪步,身影一转,变胸为肩,“摇渡飞桥”缩骨穿走。死阴青面不由一变,低啸一声,收拍为爪,反扫敌人乳穴,等到尹清泰再向旁退闪,两爪收掌,忽地变为两拍,左右夹到,这是“七阴玄风拍”第二拍“推风衔阴拍”。眼看尹长老又遇险招,蓦地再度旋转滑脱,两人这时都为对手招数武功的怪特所震惊,均施全力周旋,瞬息之间,就互换二十招。
那边冷阴阎污魔杖将要卷至,钱隐飞紫髭一张,喝声:“来得好!”吸胸沉肩滑步,魔杖点衣划空,但阴风气势咄人,狂飙横吹,钱长老深知“百毒魔杖”所传阴风骷髅功的厉害,先用“猿纵术”腾挪闪避,趁机偷空用小指横挑杖风,一碰之下,觉得奇寒,知道阎污确是得了邪魔百毒魔杖的不少真传,但是力道还不够纯厚。心道:“你也威风够了,该让你尝尝正宗的厉害了。”于是招术一变,力鼓通身,旋慢脚步,展开墨道内功镇山名拳“排云游身掌”。一手“推波逐浪”用内力强吸骷髅杖,一掌窃空直袭。阎污猛觉杖力凝滞,阴风被阻,知道对手的功夫强坚,于是急封门户,长发散乱,厉啸荡空,阴风骷髅杖化成一道寒障罩住钱隐飞,表面似乎冷阴取尽优势,魔杖不离对手左右,实际上是钱隐飞用内力强逼他如此,他若稍一怠慢,就有魔杖脱手、门户洞开的危险,虽然他尽力守户封门,钱隐飞长袖罡风还往往乘空直入,击得冷阴鬼吟阴吼。
另一方面尹清泰仍然倏忽上下地与死阴回腾周旋。因为尹清泰为北四省长老位列第二的高手,功力且在钱隐飞之上,为人精谨敦厚,非到生死关头,绝不愿下杀手与人硬拼。况且久闻“七阴玄风拍”是武林一代绝学,今日能见识切磋,实在是个难得的机会,所以用“离析迷踪步”一味游斗。但死阴招术极为迷离飘忽,好几次尹清泰都落入玄风拍的罡风下,但都急速抽身脱走,气得罗刹哇哇鬼吼,头蓬发散,招术愈走愈急,阴风疾扫,一招“白骨黑爪”,忽地当头跃至,尹清泰抖拂尘子击打死阴盘首宫,身形则按“离析迷踪步”十三罡位,左掌顺势侧腰“拍斗弹星”拍袭死阴右侧,死阴忽然一声得意的阴笑。尹清泰力道出空,猛觉背后一道冷飙透骨袭来,再闪避已经来不及,不得已,力坠千斤,一运精研三、四十年的“一力混元功”,力聚左掌,一招“聚沌归元”,回身硬接死阴的玄风拍,只听砰然一声,三掌凝在一起,两人都低身俯腰,聚精会神,运功压敌。
就在这僵斗之时,寒山幽谷里忽然传来一声长啸,音荡峡谷,气震穹天,山摇壁颤,嗡嗡之声,万久不绝,松木细梢都被震折,宿鸟寝羽都被惊飞。不知何时,草场中立着一位戴人皮鬼面的青衣怪客,手持二捻烛香白烟袅袅,真是来无声,行无影。在惨月凄光下,其鬼面的可怖,叫人惨不忍睹,较之血墓二阴,更为使人惊悸,看他扬头冷笑的态度,似乎对四位高手的激烈争斗,毫不在意。
尹清泰正在与死阴对掌相持,一声啸音,大为震惊,暗忖来人功力,当与墨怪相为伯仲,现今武林中不过数人而已,自己绝非敌手,一时心中大急,不顾死阴罗刹所谓的剧毒,硬聚数十年的功力,奋力一按,陡觉阴寒之气直入肘穴,冷袭上身,知道中毒,赶紧闭住四梢穴,暂时压抑毒气。
这时只听得死阴一声惨呼,伸着无力的僵爪,踉跄的倒退几步,狠毒的面孔已经全然失色,吼啸一声,还想再运力攻敌,但气血上冲,“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堆鲜血,砰然倒地,冷僵的身体,瑟缩成一团,再勉强挣扎一番,向空中乱摇乱抓了几次,就卧地不动了。原来死阴罗刹已经被“一力混元功”震碎了五脏六腑。
尹清泰强忍着阴毒攻穴的痛苦,回身看钱隐飞,只见冷阴跌在一旁,阴风骷髅杖也脱飞旁边,站立观战的鬼面怪客却喷出了一道白气,罩住钱隐飞。尹清泰大吃一惊,方待飞身抢救,已经来不及了。但听钱隐飞惨呼一声,萎然倒地,原来钱隐飞一闻啸音,知道有高人强敌出现,也就和尹清泰作同样的想法,于是紫脸一绷,长袖直振,左手急攻魔杖,右手暗聚全力,大袖猛拂,一招“修罗流云袖”,力道如狂风激浪,怒卷冷魔。阎污本来已经被钱隐飞用内力黏住,滴溜溜地直转,真是有苦说不出。正在进退维谷时,听到长啸,知道相约前来的能手到了,不由精神大振,急舞魔杖扫敌,阴风骷髅功连珠喷出,阴风飕飕,恶臭逼人,阴啸鬼吟更是凄惨无比,恐怖异常。他这招势一紧,敌人攻势非但没迂缓,反而变得更快,但见对手长袖直挥,喝道:“着!”冷阴顿觉双手被震得发麻,眼睛直冒金星,身体被对手用内力卷吸在地上,弹转不得,一道狂风当头扑来,力道压胸,要紧避,根本就不能,眼看阎污非得当场毙命不可。
忽然有一股软绵绵的罡气,将冷阴侧推,托出钱隐飞的力圈外,但力道还是把冷阴震跌,把魔杖击飞,跟着只听鬼面怪客桀笑一声,手持袅袅烛香,把嘴一努,喷出一缕劲气把烛香的白烟化成一道白虹,直射向钱隐飞。
钱隐飞眼看冷阴就要毁在自己的掌风力道下,陡然力势落空,知道冷阴被怪客救走,心中勃然大怒,于是趁势托力腾空,在半空中扭身转腰,由上而下“龙门三击浪”将自己潜修了三十年的墨家外功正宗“排云金刚掌”击出,拍向鬼面怪客,掌风呼呼惊人,偏风所过,都把岩石崩碎。可是怪客似乎毫不在意,摇摇那惨不忍睹的鬼面,微微一抬手,金刚力道竟然给硬逼了回来。
钱隐飞大为惊骇,方要撤身滑步,预备运气拒敌,那条白虹已经穿空飞至,钱隐飞拼全力连拂二次“修罗袖”还击,但是白虹力道极大,仍然被罡风垂直切入,钱隐飞猛觉一阵剧痛,白虹透身穿过,于是领袖衡山的一代英侠,就此魂飞魄灭。
尹清泰见状浑身先是一冷,喑想这种“化气喷香”的飞剑功夫,当今只有一派相传,能运用到这等“穿云透力”的地步,恐怕天下只有一人而已,莫非是他来了吗?(作者按:“化气喷香”是一种极高深的气功,行功者运气成丝,自口内急速喷出,只要面前有烟气弥漫,就能带动烟雾粒子疾飞,利用烟气粒子的细小纯净,撞击目标,破坏力大的性质,急射目标,能够碎石断铁,割人首级。后世人以它锋利如剑,光泽如长虹白练,称之为“飞剑”。这确是武林中至高的一门绝学。)
尹清泰素居泰山,故此曾与那人会过几次,今日一揣摩语调,打量身材,料想推测不差,不由悲愤填胸地哈哈狂笑道:“我当是什么趁人之危,暗算人的鼠辈,原来还是个号称武林正宗一代名派的掌门,大驾是名震一时的大宗师,竟然做出这种鬼祟无耻的勾当,不怕天下耻笑,不怕屈辱身份,犯祖师爷传下来的大戒吗?”
鬼面怪客的来历被人一揭穿,不由一怔,随即恼羞成怒,人皮鬼面更加阴恻冷人,拇指一挑,呵呵干笑道:“好眼力!好眼力!不愧为泰山杰出的入物。既然咱们正邪不相容,您又识得咱的来头,那今晚就得请您给公孙陀陪葬吧!”
尹清泰此时毒气已经按制不住,将要透穴入血,尹长老自料死期不远,决定拼死一战,于是抛去拂尘子,一圈双掌,凝神运气待敌,心中默念:“愿祖师保佑,能够幸胜这恶魔,更望道主鸿福,快快修完‘矶转回旋’,免此大难。” 这时冷阴看见爱妻死阴惨死于地,哀号一声,口中喊道,“臭死阴,你怎么先跑了?看我宰了那个臭小子来喂你。”说罢一阵干号,转身抡起魔杖,直奔尹清泰冲去。
但是鬼面怪客青袍一挥,一道力墙阻住冷阴,喝道:“这姓尹的家伙由我来打发,你还不赶快去藏云阁搅那怪物,再延迟半个时辰恐怕就来不及了。”冷阴鬼吼一声,跃过钱隐飞的尸体,窜身攀松直奔藏云阁而去。
尹清泰真是又急又恨,刚要回身横截,就见鬼面怪客阴恻恻的一声狞笑,身形一伏,喝声,“别走!”双掌向前猛推,哗啦啦如排山怒浪,一阵狂风卷地扑向尹清泰,疾如闪电,声似惊雷,滚涌吹至。
尹清泰这时悲愤已极,纵笑道:“好无耻的恶魔,我跟你拼了。”于是双掌交错划圈,猛力推出“一元混元功”气透泥丸,力涌丹田,气势也咄咄非凡,掌风交处,草木摧折,沙土飞扬,碎石崩飞,两人势力相当,竟然胶住不动。
怪客见自己的掌力,竟被对手封住,大为吃惊,不敢怠慢,沉声喝道:“好掌力!不愧为泰山会的主持。”说罢猛抖双肩,掌风突然如惊涛骇浪,接连涌至,一波衔一波,一道强过一道。尹清泰身如摆柳,摇摇欲坠,可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死缠死盯,竭尽全力挣扎还击,决不退缩,这样一来,两人又僵持不下。鬼面怪客见屡次击尹清泰不倒,深为对手的功力所震惊,鬼面也变为紧张,鬼眼直瞪,忽地趁尹清泰力道稍弱时,运全力猛撞出一掌,把尹清泰逼退一步,自己也倒纵一丈,一手由背后急速抽出一支烛香,手探囊取火点燃,欲使用本门绝学,下杀手速战速决。
就在这一刹那间,尹清泰立即趁机拼所有残余的气力,扭身直奔藏云阁,企图倾力截阻冷阴的险恶毒计。登上藏云阁,看见冷阴似乎深畏墨怪,踯躅附近,只用鬼啸阴吼扰乱,不敢下手遽攻。尹清泰这时也是力尽心瘁到了极点,刚才那一阵聚气抗敌,本身真气一泄,阴风血毒早已入血攻心,心腑如万箭钻心,绞痛异常,皮肤灭是如虫蚀盅蛀,麻痛辣痒。尹长老白知大限不远,于是怒吼一声,直向冷阴抢攻,一掌“金刚劈”把冷阴震退几步,再想上前举掌横击,手臂一麻,力已不能从心,就在这时,忽听背后有嘶嘶锐啸声挟风袭来。尹清泰暴喝一声:“恶魔!”转身回掌,急运“一方混元功”,拼全力作孤掷一击,刚出掌,背后冷阴也把阴风骷髅功拍来,阴风惨惨,飘然袭到,但听“砰”的一声巨响,白虹交错,在鬼面怪客的长笑下,尹清泰象石柱般地横摔在地上。
鬼面怪客收住哼然冷笑,仰起阴森森的青色鬼面,一弹烛香,喷出一道白虹直泻向墨怪修道的石庐。冷阴看强敌已去,又有异人来助,也就一声鬼啸,急挥骷髅杖,劈出一道阴冷的狂飙罩住石庐。
且说面壁练功的墨怪,经过九转回运,三百六十四天的苦熬,体气开通,内火上冲,如果这一夜要能倾全力封化真火,清扫璇矶,通净巨关,再引内火浇烧十二周天,“矶转回旋”便可大功告成。时间距离功成的时候愈近,内火运转得也就越急速。墨怪公孙陀聚精会神,日内视,耳收封,不敢稍有一丝分心,因此山阁下喝叱鸣啸,交兵混战的声音,墨怪一点儿都没听见,但是鬼面怪客的一声厉啸,是用“传音震气”的上乘内功,陡然震荡了公孙陀的气流,使墨怪一惊,知道今夜已经有强敌能人来寻仇挑斗,功力的深厚,远超过自己原先所估计的。看来今夜魔障重重,要闯过,真是不易,就这样稍一分心,引起热血倒腾,力撞九府雷宫,险些走火入魔,多亏墨怪定力持深,急速调气均息,硬把冲血给逼了回去。
这时冷魔阎污闯上藏云阁,猛见墨怪盘坐在石谷中,身体僵定如石像,两手缓运,但气势掌风却虎虎咄人,先是吃了一惊,以为公孙陀要运气攻来,赶快后退几步,用阴风护身,静息待敌。可是等了好久,还不见墨怪下手,再一望,看见墨怪仍然紧闭着双目,僵坐着缓运双手,才知道公孙陀“矶转回旋”还没练成。但是冷阴阎污到底惧畏墨怪的武功,不敢单独下手,只发出阴啸来惊扰墨怪。
墨怪其实早已再度参寂入定,根本毫无所闻,及至尹清泰一声惨叫,心灵感应,真正的惊醒了公孙陀,墨怪睁眼一瞄,只见尹清泰披发流血横卧于地,庐前停立着两个魔鬼似的人物,知道大事不好,心念一动,气涌火冲,四肢百骸如火烧一般,就觉有些按抑不住了。又骤觉阴风恶臭扑面,更有一道极强的锐气,营营的奔飞袭来,此时公孙陀可以说是陷于死地,无法挽救。端坐静止,就是能够抑息来火,制止入魔,也必定会毙于来敌手中,但要是稍一行动,必定会走火入魔,数十年的苦练将毁于一旦,死前还要受内火焦炙,血毒纹刺的痛苦。
好个墨怪公孙陀,两掌猛挥,大吼一声,音力立即震碎石庐顶,轰然破碎倒塌,双掌一旋,轰轰掌风,如疾电推出,立把阴风击散,剑气弹飞,这一掌打出了“矶转旋回”的八成功力,掌力过处,砂石横飞,尘土播扬,圈内的几株百年古松立被截断,圈外五丈左右枝叶崩飞乱舞。
冷阴措手躲避不及,被狂飙飞卷,掷弹三丈多高。鬼面怪客运掌吹气直拦,可是一接手,顿觉来势奇大,劲力无匹,暗道:“莫非来迟了一步!这怪家伙的玄功修成了不成?”赶紧借敌手的强风,用“泰山天门跃”的纵身功夫,托地飞退六丈,但双手还是被扫得麻痛,不由大惊失色,鬼面的凶咄之光顿敛。
一圈掌风过后,不见力道再来,但听得墨怪狂吼连声,于是鬼面怪客冒险欺身探望,只见墨怪披头散发,双手向空中乱抓乱舞,口角淌着鲜血,象是痛苦异常。忽然又象癫魔疯虎一样,乱击乱打,力道所至,岩石粉碎,大树摧折,摩云老松被弹震得拔根齐飞。鬼面怪客伏在暗中看见公孙陀真的走火入魔了,心中大喜。可是望到四周被墨怪疾扫碎乱的情形,心中却也是无比震惊,暗道:“好墨怪,要是给他练成了‘矶转旋回’那还了得?”墨怪在阁台狂舞颠行了好久,蓦地苦吼一声,直向山涧摇摇摆摆地纵跳而去,转眼间,东倒西歪的身影杳没于丛莽深处。
这时鬼面怪客才由林间隐伏处纵身跃出,直奔到破碎颓倒的石庐中,用内力拍开碎石断碴,经过一阵搜寻后,在墙角间捡出了一卷羊皮。鬼面怪客展开一看,欣喜异常,呵呵狂笑道:“四大神奇已除了一人,再得到这个宝贝,这回我真可以独尊武林了。”正得意间,远方忽传来长啸挑战的讯号,怪人侧耳一听,知道这是墨道“传音千里”“援救同道”的啸音,非有极高深内功的人不能办到,声浪越来越大,此起彼伏,看来人数不只一个,不由神色一变,转身想退走。
这时伤重倒地的冷阴阎污,迸出一声凄痛沙哑的阴吼,瞪着一双死色的三角眼,伸出枯干的烫手,祈求鬼面怪客的救助。
怪客低头一望,阴恻恻的桀笑道:“好,我带你走。”说罢伸出手来,冷阴露出感激的眼光,用力撑身起来,忽然鬼面怪客一声冷哼,翻手化掌直劈下去,冷阴惨吼声“你好狠……”语声未完,脑袋被击得粉碎,浆水四迸,一点灵光去追那死阴的鬼魂去了。
鬼面怪客呵呵干笑道:“你也知道什么叫狠?这只怪你自不量力。”啸音这时声声逼近,于是怪客一摇身躯,穿进松林,化成一道青线,杳然隐没。
刹时间,三个黑衣人疾飞而来,为首的一个书生模样,是墨道刑纪堂主持李凤来,剑眉朗目,手持白森森的长剑,杀气腾腾,两旁一儒一丐,跟着左右扑到。儒生是北四省墨道的领神太行会长老白文亭,乞丐是墨道南五会首座溪。三人一见这凄冷的场面,心都一凉,暗道不好。
此时淡月将没,寒光微凄,松林呜呜悲鸣,只见死阴血流满面狰狩业卧在山阁下,钱隐飞斜依岩石,口滴凝血,显然是被高手书裂内脏致死。
阁上但见乱木横飞,岩石裂碎,石庐整个塌毁,冷阴死相最惨,头被劈碎,血浆横滩数尺,尹清泰浴血倒卧地上,等到他们一摸尹清泰,竟然尚吐微气。三人大喜过望,赶快围过来施救,李凤来由囊中取出一粒墨怪所亲炼的“参会九转丸”塞入尹清泰口中。尹长老受药的刺激,微微张开了那双无血的周脂,一看是同道相救,眼光徒然射出异彩,用全力扭动面部肌肉,勉强颤抖的迸出:“道主无恙吗?”
李凤来噙着泪,装着若无其事的说:“你放心!道主还在石庐修练‘矶转回旋’呢!马上就要大功告成了。”
尹清泰点点头,脸上显出安慰的笑容,忽然目光急转为愤怒,恨火直喷,咬牙用力挣扎迸出几字:“那恶魔是泰……”跟着一声猛呛,吐出一口血,随着闭上眼,萎然死去。
三人都落下眼泪,墨怪的师弟李凤来更是痛哭失声,站起来大叫:“这是我之罪也。”说罢,举起宝剑猛向自己颈问砍去。
旁立二长老大惊失色,姜白溪立即打出“一指禅功”,硬把宝剑弹开,一抄手用大擒拿鹰爪力,强将宝剑夺了过来,沉着脸,扯开沙哑的怪嗓子道:“李主持,你这可别怪我叫化子说闲话了,道主这次遭难,固然是咱们的大罪过,可是也是不得已啊!当前最大的事可不是抹脖子见阎王,咱们可得赶快追凶索仇,把他碎尸万段,来替道主和钱、尹两位长老复仇雪恨。是汉子的,得赶快把那些娘儿们的玩意儿赶回娘家去。”
白文亭也上前苦劝,李凤来自知刚才的举动过于失态,险些铸成大错,忙向二长老致歉,于是三人把钱隐飞、尹清泰的尸体,面向祖师开山传道的方向排列,聚集柴草,依照墨家古代葬英雄侠士礼,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点燃烈焰,火化尸骨。在烘烘烈火下,横剑立誓:“只要曦日东出,当传令墨家全体,访遍天涯海角,搜寻真凶,务必将仇敌碎尸万段,以慰死者之灵。”李凤来更决定破格收尹清泰的幼子尹柏玄为徒,传给他本门绝学,来报答尹长老生前的功绩,三人满怀悲痛,望着熊熊烈火,把钱、尹二长的遗骸化为烟尘飞灰,飘向空中。
李凤来、白文亭、姜白溪三人又重新再踏勘全山,还是找不到公孙陀的踪迹,察看四周的纷乱破碎,和阁前的血迹,分明墨怪已经走火入魔,抖定生还希望太渺茫了。再试观来人的痕迹,功力之深,当在三人任何一人之上,行事真可说来无影去无踪,手段更狠毒已极。尹、钱二长老所受的致命伤,似乎是用一种类似“一指弹功”的指功所造成,其他则毫无端倪,更糟的是,他们搜遍了藏云阁,找回了许多墨怪的随身携佩物,唯独不见了墨家传世的瑰宝;记墨家内功绝学的秘典:“古墨玄笈”。这卷秘典是用古代文字记载墨道修真练内的一切秘法,“矶转旋回”只不过是其中一页而已。“古墨玄笈”要是落到来人手中,那后果真不堪设想,以后墨家旷世的绝学将尽泄于外,那人要能参悟其中玄深的古文,悟解古传玄功大法,再加上“参本归元”的苦练,武功势必将达到天下顶峰,披靡无敌的地步。三人又苦搜了一番,仍然毫无所得,全无结果,推测“古墨玄笈”、八成落于来人手中。这时东方曙光微吐,曦日已快出升,三人只得悲啸而去。
至于血墓二阴的尸体,他们认为恶人恶报,任其暴露毫不理会,作为对邪毒凶恶的薄惩。就因为如此,造成千年巫太对于墨道的仇恨,李凤来和赵奎后来都险些死在这老妖区:的手中,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公孙陀奋力拍出一掌,击走强敌,·一时火气直走丹田,回冲十二重楼。血液突地沸腾,五脏六腑都被内火急烧,气流倒逆。墨怪自知不免,但求生之欲人人皆有,所以公孙陀强力挣扎,用力阻塞穴道,逼使血液回流,但冲过三机回转的血气依然自口内喷出。墨怪不顾血毒凝泛,硬按血道,推聚下盘,但终归失败,一时浑身有如刀挑火炙,逼得公孙陀狂叫狂跳,不顾一切向前飞奔,想借着奔驰散发毒热,减轻痛苦。
.墨怪盲目乱闯闯了一个时辰,沸腾的血液再也按制不住了,血气破龙庭走中宫,火毒更渗入肌里,全身由万针钻刺直变成寒麻,下身烧炙成焦黑,神智疯癫狂乱,全失控制,于是墨怪奔得更快,窜越山涧峡谷,飞腾直前,沿途把拦路的参木酥岩,劈得碎乱横飞。
如此不知飞奔了多少里,猛觉前面有一座大山横拦,岩石迂回异常,松涛泉啸,云雾弥漫,怪石参差,似乎隐藏了无限杀机。公孙陀狂乱的恨声道:“真是英雄末路!没想到临死前,连山石草木都与我公孙陀为敌了!”
墨怪然神迷智昏,但到底功深力厚,仍存一点灵性,隐约之中觉得自己似乎陷在八卦阵内。公孙陀是当世饱学之士,武林顶尖人物,焉能不精识八卦图?于是不知不觉的竟然盘拆起八卦来了,行行重重,重重行行;不知盘过多少层的回宫转障。这时血毒已开始渗入脊髓,背后阵阵冰寒,浑身不白得颤抖不已,热冰交激,天眩地昏,痛苦倍增。墨怪也深通医理,知道毒血透入骨髓,穴道错乱,死期就在-目前,不由得大声喊道:“公孙陀叼!公孙陀呀!你英雄一世,难道就这样葬身荒野吗?”说着转身靠向草从,预备闭日待死。
就在他身体刚一微斜,蓦地间,草丛中建然有一股力道直拍向公孙陀的由肘穴,墨怪虽频临死境,但锐气尚存,本能的挥掌却敌,砰然一声,震得草木横飞,墨怪也猛然一阵天眩地昏,一个踉跄跌向草木丛内。在混乱中,公孙陀觉得。似乎有无数只手点向自己的穴道,随后浑身一麻,就全然尖去知觉。
墨怪醒来时,发觉身处在一个半暗的石室内,四周布置尚称清雅古朴,香炉飘出缕缕的异香刺鼻,自己浑身的奇痛已缓和多了,澎湃的热血也已凝滞,但眼目仍然模糊不清。一个白发裹肩的老人,双掌按在自己的鼠蹊、井田二穴上,股极强的热气直绕丹田,热气上冲,开通自己的凝气结穴,舒畅无比。
老人眉毛长得出奇,目光炯炯有神,由那颊面深陷,额肉苍黄垂垂,当知他的年龄已经很老很老。看到公孙陀醒转过来,严肃的点点头道:“不可开口,你的哑穴已经被封住。幸好你的周天血结穴道,全被点穴草戳住,否则我再晚来一步,穴道全部倒逆错乱,毒进脊宫,就是神铺也束手无策了。”
说罢目光注定墨怪,慢慢的用苍老的声客说:“我看你的功力质禀还算不错,能够遇到老朽也是机缘,穴道我已经重新给你料理清楚,但是血毒已经凝结,要救你自己恐怕只有一法—就是老朽助你运气推宫,把血毒压至体躯一边,然后扎眼、断腿、割臂,你可愿意?”
墨怪听说自己尚有救,真是喜出望外,自然点点头。
于是老人把公孙陀扶起,使他盘腿坐在软草垫上,自己照样坐在墨怪的对面,然后伸出钳有长指甲的手掌来,按在公孙陀的雷宫府上,陡然有一道纯阳真气泻入墨怪腹内,公孙也尽并气力运功相辅,两力交会,墨怪就觉得长眉老人的气道纯真浑厚,浩浩轰轰,温和敦柔有如煦日大海。以自己这号称武林四大神奇、一代宗师的功力与之相较,相形之下,实在太浅陋了。到此方知,天外更有天,山外更有山。
如此二人舍力的回行运转了十二个时辰,竟然把血毒驱走一方,这时老人因连续耗损真力,引得热汗蓬头直流,公孙陀更是疲软无为。
蓦地老人一扬手,打出一蓬银光,等到墨怪惊悸方定,半身的穴道已经全都插上了几寸银针,不深不浅,刚刚戳住要道,手法疾隐已极,跟着白光一闪,墨怪就觉左眼、右臂、左腿一阵剧痛,喷出大堆黑血,溅染满地,四肢轻荡荡,像失去依据,眼光黯然失明。紧接着阵阵痛彻心腑的奇痛,逼使公孙陀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公孙陀发觉自己已经成了个全残的怪物,但能从走火入魔中得救,已经是天大的幸运,天大的奇遇,谁还会计较这些?赶紧向静坐养神的老人谢道:“谢老前辈搭救的恩德,老前辈将晚辈从万劫不复之死境,用大法力救出,真不知何以报恩……敢问前辈法讳?”
长眉老人哈哈一笑,忽地面色严肃的说:“真是缘法!真是缘法!老朽入山已历一百多甲子,只与猿鹤为友,山林为朋,早就把凡俗本名忘记,你就称我古遗山老吧!
自老朽进山开洞,直到今天才有第二个人拆开‘浮尘九宫八卦阵’,这正是天意,九宫山到底有了传人,我看你能够强镇住这等走火入魔,功力质材也真是不错,可以继承老朽拆解这‘元虚无极图’的秘密了。”
墨怪听了,才知道遇到老前辈,心中无比惊喜。
老人顿了半晌,摸着长胡子接着道:“我看你英气勃勃,大概也是豪侠之辈,总不会在乎这断臂缺腿的小残吧!只要你心坚神固,面壁苦练,我可传你心法、一年之内,可复你原有的功力。”
公孙陀大喜,屈身道:“前辈的恩德真如海深,愿奉拜为师,不知后辈有没有这个福分?”
老人呵呵张着已经没齿的口笑道:“老朽活了一百七十多岁也真是不容易了!小老弟且莫折煞老朽吧!我所以自封于九宫山还不是为了逃避俗尘。咱们都是豪侠中人,且莫染上俗道,从今以后,再不要说什么老前辈长,老前辈短的了,就称我山老吧!”
从此,墨怪就在石室中苦修,更与山老谈论古今,讲评武学。墨怪尝自诩博学,其实与山老一比,简直小巫对大巫,山老也喜逢小老弟,尽将腹中所藏倾囊相授,在一年之间,墨怪眼见学识大开,功力还本归元,也修复本来面目。
等到公孙陀能够倚杖纵跃自如后,山老就传授墨怪一些奇玄古怪的绝学,这全是山老参悟九宫山石壁上古文所得,往往数字斟酌就能道破武林许多绝学的诀要。
原来古遗山老在一百多年前,也是个任侠之士,对凡世的俗庸甚为嫉恨,眼看世上所呈种种全与自己的性情格格不入,就决定退隐名山修行没世,于是行遍天下,找一座合意的奇山匿迹。访遍了所有名山,都令古遗山老大失所望,那些所谓名山,在山老眼中,不是染上了人工粉饰的俗气,就。是平凡异常,毫不奇特。一直访到了九宫山,才为它的雄伟怪特所震惊,但是九宫山总是杀气重重,令人近身不得。
经过古遗山老的苦思精研,发觉九宫山竟然埋伏着一八。卦阵形,这八卦阵却与寻常八卦阵不同,反反覆覆,重重叠叠,迷离错杂已极。古遗山老耗费了不少时日,到底把阵势拆开,直入九宫山内,但见山中深峡渊谷生有许多奇花异果,都是延年益寿、祛病除毒的珍宝。山老惊喜异常,再俯视山石阵势,料想此山必由古代奇士高人加以修置过,其苦心匠意,夺天地的造化,使人感佩惊叹不已。
再攀援山巅,发现九个已被蔓草掩遮了的大洞,里面更藏着一座石宫,石宫顶刻绘着一圆穹图,除绘有极复杂的图阵外,还有石鼓文字一百三十六句,不知为何人所留,句句道尽武林秘诀,备载闻所未闻的绝学,四壁也都镌有深不可测、高不可及,别成一路的拳经剑谱。
这古遗山老焉能不欣喜欲狂,于是开山重整无极洞,潜修洞内所载奇学,不食烟火,只采山果草花为食,这些花果正为延年益寿、助长功力的仙物,卒能使古遗山老在山中面壁了一百二十多年,无极洞元虚无极图也参悟了一百条,唯有后三十六条百思莫解。
山老推算自己大限不远,正苦后继无人,绝学将再封入荒陬,这时墨怪却因走火入魔,误走九宫山,硬撞了进来,山老自然欢喜,于是把领悟所得尽传给公孙陀。
公孙陀的惊喜更是不在话下,如此忽忽过了两年,二人共参研之虚无极功,竟然又悟解出了六句偈语,会通了不少疑难,山老本应大为高兴,可是相反,神色反一天比一天忧郁,终日盘坐内府,入定参禅。
一日,两人正对坐调息时,山老忽面色沉沉的对墨怪说:“我修功百年,天地玄机也略窥一二,别无他能,对自己的大限却尚能预知,本来我的寿命还能延五年,可是上次运功搭救老弟,耗损了不少真力,今日内火虚泄,元气丧失,我的大限已不能再延了。”
公孙陀大惊道:“山老,这岂不是做小老弟的折害了您吗?”
山老忙摇手道:“不干,不干,不干老弟的事,这是天命!我活了这把年纪已是强逆天道了,但死前唯一遗憾的就是没把无极图参悟透彻,有朝一日,老弟克竟全功,但愿祭告灵前,就算完了我这个心愿了。”
说罢长眉垂下,闭目不动,墨怪急抢上前去施救,却被山老一掌震开,摇手道:“不用了!天数已到,不能挽回了。”于是山老端坐静止,流然寂化。
墨怪痛失良师益友,感念古遗山老的救命传学大恩,就立古遗山老为九宫山开山祖,永受墨家香烟祭礼,自己更刻苦坚修,继续参研古代绝学。(笔者按:至于墨怪开山,长老入拜,赵奎受艺,当见于后文述之。)
书归正传:话说墨怪向九长老及赵奎述说了这次走火入魔的始末后,怒目喷焰,冷冷的说:“这击毙尹、钱二位长老,害我走火入魔,窃走‘古墨玄笈’的那位恶魔,也隐潜了三十年未露面,大概是潜修‘古墨玄笈’所载的玄宗秘法去了。这次武林大劫,他也必定卷入,我墨道中人绝非他的对手。你们密切注意,只要察觉有外人熟识墨学脉络,立即飞讯传报,追查踪迹。”
九位长老都躬身齐应道:“遵命。”
公孙陀对童子摆摆手道:“现在日已东升,出师礼也算完毕,赶快带领九位长老由原路下山去吧!”回头又对各长老道:“事情形势紧急,还请各位长老倾力以赴……我是不送了,你们也不必拘礼。”
各长老素知墨怪行为的怪诞,也不以为怪,就都起身行揖拜别,随带路童子飘然下山而去。
这时圣火吹熄,童子宫门四开,清光射进,可听见洞外传来鸟兽喧噪声,嗅闻到花草飘香,洞府更显得素雅清幽。
赵奎伏在地上说:“弟子此次下山,师尊可有什么诫告?”
公孙陀点点头道:“你师父号称四大神奇之一,行为豪放无拘光明磊落,你是我亲传弟子,切莫坏了我的名头……嗯,还有,没得到我允许之前,且莫吐出‘墨怪’二字,你就姑且自称是终南苦丐姜白溪的徒弟吧!”
赵奎点头答应,公孙陀语气也转为平和,忽然哑然失^笑,静默了一会儿,像是追思往事,随即对赵奎道:“你跟我十二个年头,大概也知道我的暴戾怪僻,做事往往不合情理,这个你大可不必学习,此去天下奇人辈出,你得善自处_之,注意多与高手交手,找机会磨练。我那三位好友音魔师瞽、儒奇西门子,和刁钻的灵精水来孙,都身负旷古奇学,据说全已隐居修练,想来功夫必定各有进展,你要是与他们相遇,大可讨几个绝招学学。”·说着脱下单掌的红钻戒轻轻的扔给赵奎道:“这是给你作为墨怪徒弟的信物……时候不早了,你也下山去吧!”
赵奎接过钻戒套在手指,拜谢起来,转身退去,但倚依跟随师父十二年,一旦相离,终是依依,走到盘古宫前,已经含泪满眼,不由站在门前,深深的回望了一番。
墨怪虽是个天下第一大怪物,作事往往过于偏激狂傲,但到底也有感情,赵奎八岁进山自己亲手传导栽培,情逾父子,今朝陡然分离,心中终是黯然。但公孙陀老怪仍然一本怪性,强沉脸色、硬按衷情,皱眉说道:“奎儿,为师的还得给你个诫告,然性灵见明,但情感过富,难免为其所陷,切记!江湖中险恶异常,酒色藏刀,务必小心,否则一旦陷入,就无回身余地,切记!切记!”
赵奎低头应道:“奎儿谨受师尊法训。”
然后向洞内的童子们摇摇手,转身穿过无极宫出洞。宫门外站着一个垂髻的童子,托着一个包袱,手持一个丝绣的锦囊,笑着道:“赵大哥,你随身带的东西,道主都给你预备准好了,你拿去吧!”
赵奎道谢一声,接过锦囊,背上包袱,向居处十二年的仙境回顾一番,然后理紧衣束,转身飞纵,穿向云雾,破空而去。
此去有分教:武林神奇天下会,四荒魔邪江海腾。
二、初试锋艺
话说赵奎别师离山后,暗想以自己的脚程直奔荆州武昌梁子湖,怕不要两天就可到达,照恩师的意思似乎不要自己抛头露面得太早,不共戴天的仇敌又不知确否南下,还不如先到南来要道刺探一下,顺便一瞻大别山的瑰色奇景,眺望黄河大平原开展无垠的气势,观看元廷马队到底有多强多壮,主意打定,就不走什么官塘大道,施展轻功专门挑那密莽丛林、深壑绝涧等人迹难到的险地穿行,好在赵奎在九宫山修练十二年,根本习以为常,攀丘越峦如履平地。
不消几日,赵奎已经到了武胜关附近,攀登至巍巍山顶上,依岩小息,透过薄雾轻绕,下俯苍茫茫一望无垠的广大平原,清风飘来,顿觉胸襟开旷,大有气吞山河的气势,精神也陡然爽振。回望南山,紫峰翠嶂,层层叠列,云烟幻腾,若隐若现,别有情致,不由击掌叹道:“巍巍乎华夏,浩浩乎中华,真是锦绣神州,灿烂江山,只可惜被胡儿霸据,天地失色,大汉男儿宁不省悟!”
赵奎览景自怀,弥习弥佳,不由沉醉忘返,及至夕阳斜落,烟暮苍霭四笼,才由巅缓步徐徐迈下,心中舒畅无比。行至山麓,素魄已升,暮光轻叩丛莽,暗影微摇,银泉喷雪,飞流倒练,壑壑流声,如钟铃相激,铿然悦耳。林间闪闪碧火,点点银光,忽明忽灭,与苍穹繁星相映,继续传来的猿啼,属引空回,划断静寂。
赵奎枕石斜卧,仿佛身还在九宫山,手不由探手锦囊,取出一枚九宫山宝果“素玉雪参”,嗅其馨香,陶然自忘。
蓦地,一阵急促的喝叱追逐声,惊断赵奎的幻想,连忙来个“飞猿攫鹰”,平空一弹三丈,直钻入一株插空长松的叶丛中,轻伏于枝梢上,屏神凝气,静观下方的争斗。
在月光下,看见一个轻巧的少年,被几个身材高大,着奇装异服的人飞追,到了这树壁千仞,只有滴泉飞落的绝地,似乎无路可逃,少年不得已,只得转身站住,叉着腰,喝声道:“你们这些不要脸的老家伙,死追你们的小老太爷干什么?”
声音像煞女声,但全身却是个夜行武士的打扮,英气勃勃,气势咄人。大大的眼睛在素魄下闪闪烁光,脸蛋儿顽憨逗人,但却满身污泥,分明是个童声未脱的大孩儿。
五个追来的人一看少年转身持剑相向,也就四散开;堵住出路。当中的一个行脚僧模样的人,头圈月牙僧锥,身穿褐色僧袍,脚踏草缠履,满面横肉,浓眉环眼,一道红疤交斜半边脸,手持降魔禅杖迎上前去,怪声怪气的喝道:“但大的娃娃,看你还往那儿跑?我看你也还有些来历,因此不愿伤你,赶快说出叛逆夜游神被你藏在那儿了?否则,我可就把你-杖了帐。”
少年晃晃手里的剑道:“还!凭你这丑鬼也配说这大话,今天小老太爷倒要会会你们这几个以大欺小的走狗,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行脚僧横眉直竖,怒喝→声:“好不识抬举的小鬼!让我‘“飞云罗汉’度你回西天吧!”说着声到杖到,降魔杖拦腰“狂风扫落叶”轰然扫去,看得树上的赵奎心惊,右手按“白帝乌”,左手暗扣墨怪的独门暗器“合金透指环”,预备必要时紧急隔空抢救,因为赵奎与少年相间过远,恐怕内功掌力气道不及。
说时迟,那时快,少年贴杖躲过,“刷”的一剑疾刺飞云罗汉面门,飞云罗汉是大内能手,先是太轻视这少年了,以为只不过手脚灵巧,略通纵挪闪腾而已,可是一交手,少年就出手不凡。于是不敢怠慢,喝声:“好小鬼!”翻腕提杖内抢,急封门户,跟着抡杖点盘少年双肩,真是疾卷如飞,杖头虎虎生风。他快少年更快,没等到他杖风袭来,身影一晃,剪影裂三,顺平让杖,还递三剑,逼得飞云罗汉吸腹沉胸,撤身走险,赶快收势回招,不敢再持险轻进,急旋“神力罗汉杖法”,用大力杖风推阻敌势。
但听少年叱喝道:“丑鬼,大笨家伙,看小老太爷的剑法!”
在月光下,着灰衣的少年忽然化成一团白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急纵疾旋,瞬息万变,轻巧快速已极,几乎是飘腾于空,令人辨不出身形何在。手中长剑更是疾如骤雨,盘如银练,一招出手,立即化成无数银点,急插敌手上下门户,指东打西,飘忽迷离,招中藏招,势中带势,使在场之人都大为喝采。旁观的四位追踪者,知道遇到强敌,都屏息凝神,一反方才以为手到擒来的骄色。隐伏松梢的赵奎也面现愧色,暗想才一出山,就走了眼,那大孩儿的转身功夫实远在己上,穿梭翻腾,令人钦羡,不由得看得发呆。
最着急的该是飞云罗汉,身为大内名侍卫,一交手,竟然被个小鬼抢尽上风。蓦地对手剑法一变,几乎门户尽漏。自己刚一举手,上下四周就已全被攻到,前后左右全是对手形影,真是措手不及,应付不暇,弄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飞云罗汉被灰衣少年剑雨罩住,几次都有致命的危险,但是少年似乎没有取他的性命的意思,只是逼得飞云罗汉滴溜滴溜的乱转,一面又叱骂道:“走狗!丑鬼!笨瓜!”像是有无限兴趣。飞云罗汉焉能受这种侮辱,气得面色铁青,哇哇怪叫,几次想振杖转攻,但招未递全,少年的剑风已经吹到,为了救命,只得任人戏弄。
赵奎在暗中看少年耍弄那大汉,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暗道这大孩儿真太顽皮了。
这时三个旁观的元廷侍卫,一个矮脚虎,也是个沙陀的装束,满脸麻坑,邪里邪气,手持一双比他腰胸还大的铜钹,唤做金钹陀悟元。另二位倒是武士的装扮,长得差不多一般高,都是倒吊三角眼,各持一对判官笔,叫做龙门双判官,原是哥儿俩,白脸皮的叫白判官齐振飞,黑头的那个叫黑判官齐伸飞。三个人一看飞云罗汉遭人逗耍,随时都有丧命的可能,于是互相丢个眼色,怪啸一声,分三路直对灰衣少年袭去。
灰衣少年正玩得有趣,突然背后吹来三道冷风,知道有人暗算,于是不慌不忙,剑尖一按飞云罗汉的降魔杖,用上乘的轻身功夫“倒挂凌云”,纵空二丈多高,半空中“飞燕卷帘”倒翻一个触斗,飘然轻坠于飞云罗汉身后,身段美妙已极。这时左右三个侍卫猛觉力道走空,互撞而来,要是真撞上的话,三人非得受重伤不可。但是三人不愧为官廷亲卫,一觉力道失落,都斜收效力,就势的互推一下,借力急速的交叉换位,手法运用得非常高妙。
金钹陀悟元回身探马,单脚疾旋,“童子拜观音”迎面举双钹劈头盖向灰衣少年,黑白二判官也各执判官笔,凌空跃下,由左右两方抄点少年首、颈、肩三处要穴,飞云罗汉抱拚命的气势,横腰直截少年退路,眼看灰衣少年危险已极,但见清叱一声,白光点点透隙直刺,刹时少年乘悟元低身钹挡剑时,就地一滚,剑化作银蛇卷扫四人足踝,变招疾胜闪着拔地跃起,避过这险招。
这时灰衣少年真是气愤已极,粉面紧绷,剑眉直挑,咬牙喝道:“以大欺小,以多凌少的无耻走狗,小老太爷不让你们尝尝苦头,量你们也不知道我的手段!”
说罢杀气腾腾,挥剑抢击四位侍卫,四人也拼力围攻,少年虽身形捷速飘忽,剑法疾飞急旋,但四侍卫也是内中能手,铜钹用内家千斤力,降魔杖用外家神力功,判官笔专打穴道,一时少年闪挪腾跃顿受阻滞。
落地少年翻腕扫剑,迎铜钹一粘,借力拔纵三丈,在空一转,回手扬掌对四人喝声:“打!”四人以为暗器击来,都跃出圈外避开,少年得意的憨笑一声,平空的窜出二文。
飞云罗汉大喝道:“快拦住这小鬼,这小鬼诡计多端,他要跑!”四个侍卫赶紧四面飞身抢追。
灰衣少年憨笑连声,忽地脚步一停,回身又扬手喝声:“打!”四人不再受骗,纵身掠空抄到,可是说时迟那时快,少年把持剑的手一挥,登时一蓬银雨脱手飞出,忽的一片光闪满天,罩向四个侍卫。同时林边传来一声惊呼,飞起条黑影,疾如流星,半空中双掌一错,人未到,一股强力学风先到,砰然把银雨击散。但是来人已经迟了一步,只听得连声的惨叫,龙门二判官和飞云罗汉皆卧地不起,矮子金铍陀悟元靠铜钹护身,侥幸躲过,脸都吓白了。
来人正是一直冷眼旁观的第五位追踪人,元廷征聘的高手之一,“驳相馆主”万松亭,秃顶鹳腮,鹰眼勾鼻,身穿不伦不类的道袍,像一个烧火执炊的火道士。万松亭一双鹰眼盯住灰衣少年,怒声道:“好狠毒的小娃娃,你这一手真绝,我看你这小鬼可还有点儿来头,你的师父是谁?师承何派?快快道来!”
灰衣少年也收不住憨笑,粉面紧绷,冷冷的答道:“老爷子真太过奖罗,这可没有刚才四夹一绝活,那类以大欺小的走狗,简直该碎尸万段,吃几支钉针,真太便宜他们了!至于要问我的师父,恐怕您老爷子还不够资格吧!”
驳相馆主大怒道:“真是不知死活的小鬼,死到临头,还要嘴硬。”
说罢双袖一振,鹰眼怒瞪,忽的一声,直对少年拍去,灰衣少年识得厉害,“玉鹤摩空”跃起避开来势,身形方落,霍地“驳相馆主”肥袖回圈,力道倏然疾转,呼呼反卷。少年陡然一惊,万没想到敌手挥击的掌力竟然转头,而且劲力奇疾,急快丹田猛吸,“石猿窜波”平身推起,风力吹带衣裆,惊得少年一身冷汗,骂声:“好个秃头鬼!”扬手就弹出一串青光,呈梅花圈,五路当头下罩万松亭。自己乘机击地三点,形影交错,持剑扑敌。
出乎少年意料,“驳相馆主”身形一矮,两指当头一圈,登时就好像有一道力墙裹住天门,五点梅花立被崩散,万松亭步运“五行步”,肥袖贴地翻滚,波波气道四环跳扫点影,少年剑雨身手陡被化封。
原来驳相馆主在一旁观战甚久,知道少年的轻功造诣高妙得前所未见,唯内功掌力不劲,故此一交手就用其独门内功“先天驳相功”下杀手攻敌;“先天驳相功”是按十二生辰、六相八卦互相生克的部位脉理练成,不明其理的人,往往被陷入力涡中,为其所算。
少年剑道身法,全被“驳相馆主”用五行驳相缠住,好几次都几乎卷入力涡风眼内,幸好少年轻功绝世,疾转急腾,施出师父所传上乘绝学“猿泉纵濂功”取功偷空,一时风驰电闪,轻挪飘摇,形形影影,影影形形,但内功力道相去过为悬殊,少年虽窥破万松亭的脉路,终究不能溜出驳相圈。
初时少年还一旋十转,撤点成雨,如闪电、如疾风地与对手强逾千钧、重过泰山的掌风相盘旋,甚至还用疾洒流雨的“岳家混天形意剑”点打万松亭的间隙门户,后来时间一久,情势大变,“猿泉纵濂功”最耗真力,渐渐灰衣少年已遍体流汗,飘忽无法自如,几次都濒于力涡边缘,急得灰衣少年大骂秃头老鬼大混球儿,并且翻腕扭腰,挥掌摇手,打出各式各样的暗器。在月色下,只见红、青、银、黑的光点,上下左右呈各种列形浇射洒罩向“驳相馆主”,但却毫无用处,反勾起万秃头的怒火,“先天驳相功”招招逼近。
当万松亭拍出“离宫蛇行相”时,少年急抢先机,“舞流风”挥手射出最后一串“青尖摄魂钉,打在“蛇龙换相”转位处的,逼得“驳相馆主”一收力道,少年以为有机可乘,“幽猿望日”绕避罡风,撤身想溜,殊不知这正是“驳相功”的妙处,蓦地“驳相馆主”逆方向回拍“巽宫马驰相”,一圈力涡急对灰色少年罩下。
万松亭呵呵一笑,喝声:“看掌!”猛拍一掌,欲将少年置之死地。陡然右侧一道罡风划到,把自已的掌风化解,更有一声轻啸,奔射右耳,“驳相馆主”哼了一声,振双袖抖臂横推,拍双脚,侧让暗器,可是暗器却丝毫没被自己的罡气所崩,仍然照直泻到,刚好擦眉间而过,扫得眉毛火辣。这时就在树尖下,看到背后右方丛林中如鹰隼般飘下一个黑衣青年来。
原来赵奎在暗中观战,深为灰衣少年的轻功所折服,但渐渐看出少年的内功造诣似不够深坚,果然秃顶老人一用生克相驳的内力拍袭时,少年就不能随意的纵跳自如,及至少年被罡风所卷,招招落险,赵奎就扣紧了“合金透指环”暗聚气力,等到秃顶老头要下杀手,立即用墨家隔空弹力,打出二枚“合金透指环”,一枚飞射“先天驳相掌”的力眼处,卸去击杀少年的力道,一枚泻打秃头“耳门穴”,自己也大喝一声,飞身跃下。
“合金透指环”的构造与别种暗器大不相同,它四弯面环藏穴,打出后在空中急转疾兜,旋出一道劲风,善能破掌穿风,为墨怪精心研创的独门暗器,要用墨怪面壁修创的“摩陀功”弹击,才能发挥威力,赵奎的“摩陀功”自幼苦练,差不多巴能打出六七成火候,故此一弹威力着实惊人,“驳相馆主”见自己的“先天驳相功”竟然连来人的暗器都没卸去,不由大为惊骇,后退一步,鹰眼打量来者,喝道:“什么人在背后偷打暗算?”
赵奎精光直逼,哼哼笑道:“以强压弱,以大欺小,最为可羞可耻!我看你年纪不小,可算是老前辈,却在四境无人处对一个小孩儿下毒手。不知道这种行径比偷打暗算高明多少?”
“驳相馆主”是元廷礼聘而来的高手,武功当然有独特的造诣,尝自以为“先天驳相功”是神奇无比独门秘传的绝学,这次南下,颇有用“先天驳相功”一会天下高人的雄心,没想到刚经大别,就遇到个轻功绝殊的少年,施展出全力才把他制住,更没想到又出现个内功功力奇佳的青年。方才他弹到的罡力,分明已经窥得“驳相”的诀要,可是出口狂傲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真是激得“驳相馆主”怒火三丈,暗想我要是不把你们这些小辈制服,还算得是什么称雄武林的高人。于是怒哼一声:“少说废话,看掌!”两袖急速一振,“噗”的一声,拍出一道阴沉沉的软气一直对赵奎卷去,这一手,表面虽毫不着力,实际上却是“先天驳相功”最高妙的一着,唤作“干宫卧龙相”,阴中蓄阳,柔中含刚,长袍再摇力挥抖,急旋气,转中宫,刹时把赵奎卷在回力中。
要知天下武学最擅精五行生克之道,莫过于墨家。赵奎身受墨怪亲传,自然甚得心法,但“驳相”也确是武林绝学,生生克克,交交复复,颇得五行神妙诀要,别有境造,绝非一些五行末技可比。赵奎刚才在树梢上观战虽已略识大要,但也为它的变幻莫测所迷惑,这时只见赵奎从背后抽出一支黑色的铁管笛,不慌不忙,闭上眼,手按笛孔,发出极弱的微音,脚踏一种离奇的步伐,忽快忽慢,忽右忽左,没有举手拒敌,竟然使“先天驳相功”力道走空。
“驳相馆主”惊骇万分,不知黑衣青年用的是什么武林绝学,竟然能化解神奇莫测的“驳相神功”,于是不敢怠慢,身形不再象与灰衣少年对敌时守主待劳,疾闪身影,举袖直切赵奎,力道交错,环构成圈圈涡流,成六合,成五梅,成四象又疾化七星,再落两极,盘罩疾击赵奎。赵奎仍手握笛管,吹出微音,随气道的变动,按墨怪参悟的五行九宫变化玄机大法“铁笛心经”,察音变势,依气转位,脚踏离析迷踪步,驳拆万综千合、离奇繁复的“驳相”变化。两人往复疾走,互抢五行上位,六相先机,起如鹰隼冲霄,落如击地沉雷,风驰电闪,忽风忽影。
蓦地,“驳相馆主”力道在“子亥”、“巳庚”两位行转,走势一偏,罡气泄弱,立即为赵奎铁笛察知,喝声、“上四下五七子亥,好!”一掌收笛插背,一掌“共工倾柱”,用墨家大力金刚拳排云掌硬分强击万松亭六相换结处,趁敌势未收,身形往前抢落,盘腿矮身,忽地一转,把“摩陀功”罡气连续轮指弹出,登时封住了“驳相馆主”的五行驳转。万松亭见打出的力道竟被反弹射回,大惊失色,要想转行相走生胥,又被人封阻,不得已,力提丹田硬接弹来的激风,砰然一响,“驳相馆主”力偏势促,被直弹飞起;在空中连翻两次,摔跌地上,幸好功力深厚,未受大伤。
万松亭这时羞愧已极,初临南土,就败于后生手内,自认神玄的绝艺竟被小辈举手拆破,大叫道:“气煞我也!”转身飞跑而逝。从此隐居深山,重练武功,修改驳相,卧薪尝胆,后来二十年后万松亭再度涉世时,“铁笛心经”,也不能、奈何“先天驳相”了。
立在旁边观战的灰衣少年几乎看呆了,及至“驳相馆主”逝去才拍手大叫,道:“打得好!打得好!真该再向那秃顶揍一拳。”"态“赵奎初试“铁笛心经”的妙处,心中着实满意,但对秃顶老者的特招奇式却也钦赞异常,暗道师尊幸好传我玄妙奇学,否则论功为。自已恐怕不是他的对手。正思村间,听到少年叫声,连忙走向前去,躬身抱拳问道:“小哥,您贵姓?刚才小哥的那手轻身功夫,真令在下佩服。”
少年可真是小孩儿脾气,憨笑摇头道:“我才不告诉你呢!你看刚才那五个老家伙问我,我都不理他们。”说罢忽地转身就跑,跑了不远回头喊道:“喂,穿黑衣服的家伙,谢谢你刚才的一掌啊!我还有事,咱们回头见。”说着提高了嗓音,笑咪咪的说道:“我告诉你,我姓岳,你叫我岳小哥好了。”说罢,一溜烟儿的窜进丛林,杳然不见,留下银铃似的笑声。
赵奎真被这位憨得可爱的大孩儿迷住了,望着灰衣少年穿进的地方呆了半天,才摇摇头自言自语的笑道:“真是逗人喜爱的“小鬼’!”
回头一望,林场已空无一人,金铍陀早就扶着三位卧伤的侍卫逃之夭夭了。赵奎低头审视“小鬼”打出的各种暗器,真是琳琅满目,各式各样:没羽箭、铁心莲、丧门钉、薄柳刀……还有几样不熟悉的,一共十来种,简直不知“小鬼”把这些东西藏在什么地方,真是一肚子鬼玩意儿。赵奎最注意的那阵银星散雨,原来都是些细薄透明的针“圈打散成”,灰衣少年能一挥手打出如满天花雨,又能击得老远,手法神妙令人惊叹。灰衣少年如此年纪就有这等神乎其技的造诣,可以想见他的师父必定是能手奇人。赵奎漫步出林,心中甚是怅惆不已。
第二天,赵奎一早就到武胜关镇上,探听元廷侍卫的行踪,想来元廷侍卫都已变形改装,走了一个上午,毫无所得。
武胜关位扼南北交通要道,元廷设有大驿站,作为南北交流的转点,并且驻扎有蒙古马队,但见马群往来奔驰于阳官大道,扬起阵阵尘烟,马嘶骡鸣,喷气骤声,再加上伙夫御者吆喝,也颇有气势。赵奎看得兴奋,真想弄匹快马奔驰原野一番。
令赵奎最惊奇的是蒙古马队,还远不如自己想象的那样雄强剽悍,蒙古兵歪倚马鞍,带马游游荡荡,神色都萎靡无力,军容不整,连马匹都嶙嶙瘦骨,垂头丧气,大抵蒙古兵南下都禁不住为繁华所诱,陷溺酒色,往日大元可汗雄睨欧亚,横扫大漠平原的雄风豪气已荡然无存。
武胜关也算是个大镇,街面甚是繁荣热闹,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擦踵。车马嚣尘,多少令久涤山灵清气的赵奎觉得繁俗可厌。
就在赵奎信步溜哒时,看见了几桩形迹可疑的事,先是发现几个短衣劲装的大汉,一直在人群中往复穿梭,像是在寻找什么人。陡然一声怪啸由街角传来,几个人瞬息都奔向发音的街口,有一人猛然一冲,竟把个卖水果的小贩撞个马跌人翻,在小贩高骂声中,头也不回,向前直奔,身形的轻快,分明武功不弱。又瞧见一个模样怕人的老乞丐,拖着那双细小枯瘦的干腿,也一歪一拐地朝发声处挨去,看他根根乱绞的长发,象银丝般的雪白,少说点儿也总有六十几岁了,面皮皱纹累累,毫无血色,两个眼眶深陷象黑洞,面色青青寒人,叫人猛一瞧,还以为是个骷髅鬼由坟墓爬出来要饭。
别看他歪歪斜斜的慢挨,可是速度可不慢,身形看是拙笨,却连过数人毫无阻挡,这老乞丐分明是个身负绝艺的高手。赵奎惊奇不已,正想跟上前去,一阵马蹄声从旁掠过,急奔至对街的客店前,骤然勒马疾止,只听几声娇喝,马蹄前掀,直举长嘶,刹时马背上轻飘下几个矫健的身影,姿势美妙已极,赢得路人齐声喝采。更令大家惊奇的是,这几个人都是娇俏的女子,身着青色紧衣,背倚双剑,装束不俗,个个都如花似玉,美貌妖娆,笑盈盈的说笑,引人注目。为首的更是妖冶动人,身披一袭青色斗篷,媚目一顾,看得四周入骨酥心荡,回头对背后的同伴说道:“姊妹们,大概就是这一家了,我们进去吧!”说着一群莺燕盈盈地进入客店。
赵奎一望她们下马的身势,也为她们的功夫造诣而吃惊,再看那披青斗篷的女子虽是美貌,可是眉目问总是有股邪气,暗道师父常告诫江湖险诈酒色陷人,这种女子就恐非善类。
正看得出神时,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声:“喂!赵奎哥哥,那几个漂亮吧!”
赵奎脸一红,跟着太吃一惊,暗想:“我刚下山,还未与人接触过,就有人知道我的名字,真是见鬼!”回头一望,原来是昨天晚上的那个少年,连忙笑道:“岳小哥,原来是你,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灰衣少年还是昨天那样的装束,不过在白天看得更加清楚,但见少年一身泥垢,满面油污,简直可以说是故意用泥抹上去的,浑身还放出一股酸泥气。可是这些都遮不住那刁钻惹人喜欢的脸蛋儿,两颗黑黑的大眸子,明亮清澈,调皮真稚。赵奎对这淘气的大孩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喜爱。
少年对赵奎一笑道:“这个我当然知道罗!连刚才那个妖妇的名字我都知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这句话说得赵奎满脸通红,少年看到了憨笑得更厉害,然后一拉赵奎的手道:“来,我饿了,咱们去吃饭吧!……嗯!这儿我最熟,来!我们到对面的‘三合兴’去,那个地方招牌老,口味地道,地方也宽敞凉快。”
赵奎也笑着道:“不行!那儿妖气太盛了,咱们换个饭馆吧!免得被妖怪摄去,那就糟了!”
少年哼哼憨笑,硬拉着赵奎道:“你怕妖怪,我可不怕,而且我最爱看妖怪……来!你要不去,我以后就不跟你玩了。”
赵奎原是说笑话,而且肚子也真饿了,于是两人就手拉着手,走进那所酒楼客店。小二哥赶紧笑着脸迎过来,少年好象是识途老马,拉着赵奎上楼,在靠窗边楼角,选了个清静的座位,正好斜对着那些青衣女子围坐的圆桌。
这确是个规模不小的饭庄,跑堂往来吆喝,盘盘热腾腾的美味穿送,各式各色的香味扑鼻,引人垂涎,看今天饭庄的生意还不坏,酒客呼拳喝采,一片哄闹喧杂。
小二跟过来伺侯,少年没等赵奎开口,就迳自点了几样自己嗜好的菜,也不管赵奎喜欢不喜欢,然后笑咪咪的与赵奎胡扯。
酒菜端过来,少年稍尝了尝,就皱眉挑剔一番,不是说火候太老,就是说下料太重,要不然就嫌色味太杂,好象没一样儿看在眼上。赵奎则在深山苦修十二年,这次还是初尝人世美味,觉得都还可口,对少年的数说,根本不知可否,只得笑笑。
两人对酌了一会儿,少年忽然笑咪咪的问赵奎道:“唉!赵哥哥,你是墨家道中那一会的主持长老?”
,赵奎正举箸送菜入口,听了这一问,惊得睁大了眼睛,凡乎筷箸脱手,暗道这“小鬼”真是个鬼灵精,竟然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行藏点破。忙笑道:“岳小哥,你真是胡猜,你怎么知道我跟什么墨家道有关系?”
灰衣少年浅笑道:“你别硬撒赖,待会儿好戏上场,大概少不了你的份儿!”
赵奎摸不出少年说话的意思,只得故作不在乎的笑道:“这儿可有什么好戏可看?”
这时忽传来青衣女子们的哗笑声,笑声截断酒楼所有的喝采猜拳,交谈喃语。酒客都回头注视,青衣女子更加搔首弄姿,媚顾荡笑,旁若无人,那为首的美妇却没在笑,只见她冷眼盘扫四周,寒芒凛人,几次都把眼光盯扫向赵奎这边来。赵奎回头一望,正和她打个照面,美妇妖娆的朝赵奎一笑,赵奎就觉得一阵透骨冰寒,不由打了个寒噤,暗道少年叫她妖妇真是不假,不仅她的行径不正,连她的目光有如蛇蝎,笑里藏刀。
他这刚一思忖,灰衣少年就用手拍他的肩,轻笑着道:“好戏快开锣了,别看妖妇看着了迷,等会儿下手打妖怪就使不得力了。”
赵奎简直被少年几句暗语,弄得糊里糊涂,正要仔细问个明白时,一个着黑衣的中年人,客商买卖人的打扮,趁几个轻薄的少年正与青衣女子调笑,大家都瞧热闹看卖俏时,轻轻地挨了过来,冲着赵奎一拱手道:“尊长可是上黑下暗,赤心一转?”
赵奎知道来人是墨道中人,连忙起立答道:“赴火投汤,天地明心。请问法号?”
那客商低声道:“小可是武胜四级堂堂主魏萍波,请问尊长法名?”
赵奎抖袖露出那枚红钻玉头戒指,魏萍波见了着实吃惊,竟要屈身行大礼,赵奎急急托住道:“小弟只不过代道主巡行而已,不敢受此大礼,而且嘈杂之中殊多不便。”
客商脸色现出极焦急,低声说道:“禀尊长,元廷高手已经兼程南下,多为出奇的能人,还请尊长急赴梁子湖作火速安排调动。”说着微指向青衣美妇,道:“那就是名震武林的淫毒妖妇‘玉面蛇蝎”白青,那七个青衣女子就是她的妖婢‘七小青’。这妖妇练有奇毒的绝功,为武林一大淫妖,功力深厚,非一般元廷高手可比,还请尊长妥为处置。”
赵奎忙谢道:“承堂主传信,小弟当立即行动。”
魏萍波向旁溜了一眼,紧张的道:“请尊长速行为妙,稍晚恐脱身不易,小可已被盯住,请尊长顾全大计,勿以小可为念。”说罢躬身潜退。
这时在旁静听的灰衣少年,忽然拿出一小盒油脂似的膏药,仍然笑盈盈的递给赵奎,道:“角色已全,戏马上开锣。你赶快把这药膏涂在鼻口,免得被白青用‘飘魂工气’迷住了。”
赵奎半信半疑的接过来,用小指抹了抹,陡觉一股异香冲鼻直上,但却清凉醒神。
忽然一声惨叫,接着无数惊呼痛叫、楼上登时大乱,赵奎急转旋身,看见魏萍波萎然倒地。
原来魏萍波悄然旁退,刚擦过“七小青”的圆桌,想转狗楼口,忽然被白青顾盼的蛇眼蝎自看到;娇喝声:“好个魏堂主,你往那儿跑?”扬玉腕,打出一条香喷喷的手帕。
魏萍波闻到一阵香气,暗说:“不好!”急回掌,拍墨家“金刚排云掌”想把敌人来势化退,没想到一阵销魂的香气直冲鼻脑,立即手掌一酥,浑身全不着力,刚气尽泄,不由两膝一软,跪址翻身栽倒。
白青盈盈的邪笑道:“自不量力的小辈,竟敢在我的掌中翻弄!”说着把手划空微拨,飘空的那条软绵绵的香帕忽然化成绷硬,直空劈泻,击得魏萍波喷口鲜血,滩洒圈地。两人这一换手,打得桌翻椅断,盘碗翻飞,四围酒客也被掌风激荡,摔得头破血流。
赵奎一看魏萍波被击倒,就不由大怒,喝声:“好妖妇!”连续弹出“十指摩陀功”,十道罡力当头切向白青全身大穴。好个白青,早已注意到了赵奎的形迹,看他雄赳气昂,目炯穴凸,就知道赵奎的武功有些根盐。及至魏萍波趋前与赵奎密谈,料想他他必为墨道中人,故此一直留意戒备,等赵奎罡风射到,赶快以掌力拍起桌椅,借势阻敌,只听“哗啦啦”,桌椅被击碎拍裂,十道罡力更把厚桌穿成十个洞。
白青没想到这黑衣青年竟有这等功力,不由一怔,这时“七小青”哄叱一声,亮剑化成七条青影,扑向赵奎,十四道银光卷扫赵奎,赵奎还未出手拒敌,背后的灰衣少年扫地贴空,翻跃攻至,身形疾速已极,清叱道:“回去!”“刷刷刷”翻手一招七式,疾点“七小青”,点带招,招藏式,化成一圈剑影,直把“七小青”卸退。还没等“七小青”推招再进,少年伏地直窜,反手一勾,七道青光分路疾射“七小青”,但听“七小青”齐喊声:“哎呀!”横行武林的“七小青”尽皆翻身跌倒,手刃脱手,目直身僵,显然被人钉封住穴道。
少年憨笑一声,平空“海燕掠波”把魏萍波直提了起来,借势腾身跃起,在半空打个旋花,形如轻燕直落至酒楼窗沿,这几个动作真是疾闪如飞,简直使人目眩眼花。白青更是粉面失色,冷哼一声,击出一方香帖,追袭少年,力道刚出,就觉被阻,在半空中硬给人按住,知道是黑衣青年弹出的罡力,立即一甩青披风,扭摆蛇腰,抖出两条红香帕,扫出一圈香风,罩向黑衣少年。香气过处,瑟缩于屋角的酒客,都浑身酥软,跌卧楼板上。白青以为这道“蛇蝎迷魂香”必定得手,可是黑衣青年却无动于衷,若无其事,真是惊骇已极,暗想我这“蛇蝎迷魂香”是独门的绝招,就是大罗神仙嗅到他也得力酥神飞,武林能手不知有多少都毁在自已的手内,不经过自己亲手的调救,非得昏迷一周天不能苏醒。这青年难道有封穴闭气了功夫,还是有拒毒化香下r能?
这时立在窗沿的灰衣少年笑着对赵奎喊道:“赵奎哥,这‘温柔香’香不香?我还是让你独享吧!”跟着憨笑一声,手提着负伤昏迷的魏萍波,晃身杳然而逝。
白青被灰衣少年这一揶揄,气得粉面发青,樱唇变紫,妖媚的面容,陡然变得凶狠毒恶,怒喝一声,三方香帕如蝴蝶般急速向赵奎飘击,红丝巾隔空回舞,忽软柔飘浮,忽急卷冲点,忽硬拍重击,“呼呼呼”化成骤雨狂风罩向赵奎。
赵奎运掌还击,力道一出手就觉得不对,对方的罡气忽强忽弱反覆弹击,拼全力击到丝绢帕上,就象打在棉絮堆里,力道萎然自泄,要是轻轻弹拍丝绢帕又如利少锐锋破空切入,真是攻打无门,防不胜防,赵奎不得已往后直退,身形仍然被弹震得打了个踉跄。
猛然赵奎记得墨怪公孙陀向赵奎讲武林各门各派武学时,曾提到在当年墨怪横行武林时,有位唤作“玉面蛇蝎”的女子,颇能悟经参元,练成一种奇妙的邪功,能够用高绝的内功,隔空运击几方迷魂香帕,气道飘碧虚实不定,那阵迷魂香更是泄人之气,荡酥人心魂。
因为她的狠毒凶淫,惹起墨道侠士的围歼,结果墨道中人往往一交手就毁在她的手里,墨道高手灵台会长老点苍派掌门徐容、终南会长老苦丐姜白溪都嗅香中毒伤在她的掌下,公孙陀闻报不远千里亲自来除她,一对手,几乎被“玉面蛇蝎”的迷香所迷倒。但公孙陀内功纯深,立即拒气封穴用“摩陀功”把她穴道击封,本来要把她凌迟处死,但“千年巫太”突然驾临,苦苦劝求墨怪手下留情,答应予以管训。公孙陀碍于前辈的情面,才把她放过,责令“玉面蛇蝎”不准再做那些邪恶淫毒的勾当,否则必把她碎骨毁尸,以后直到墨怪封山修行为止,“玉面蛇蝎”一直尚遵从约束,没敢再蛊毒武林。
墨怪所以提到“玉面蛇蝎”,乃是因为她修创武功的怪特,也算能会通各派精华,独创一格的绝学,要是真再能推而化之,他可练至“隔空弹气”、“化气成香”的绝峰。
赵奎暗想当时的“玉面蛇蝎”莫非就是她?可是算算年代,事隔卅年,“玉面蛇蝎”少说他得过五十大关了,难道还会象这样貌若桃李,妖媚迷人吗?又转念一想,师父公孙陀年已达七十,可是却满头黑发,根本就象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毫无微点龙钟老颜,这完全是师尊悟彻补元回真的大法所致,说不定“玉面蛇蝎”也略有所得,能够达到驻颜延年的地步,那她武功的高深可想而知了。此次出山对墨道可能极为不利,自己这点武功那里是她的对手!
正思间,三条香帕又急骤一震,赵奎的金刚排云掌立被拆散,身体斜落数步,撞翻好几张酒桌,“砰蓬、砰蓬”跌碎无数器皿,酒菜狼藉流洒,几乎把赵奎摔个大筋斗。白青又狠哼了一声,遥挥掌回转三张香帕再向赵奎拍去,喝道:“墨家小鬼,姑奶奶今天要你的小命!”
赵奎那敢怠慢,立即用墨家金刚气鼎,运气布四末会五梢,护住全身百骸,扬手弹出二枚“合金透指环”射向白青。白青看到二闪白光飞来,暗想:好不知时务的小鬼,竟敢卖这破铜烂铁卖到你姑奶奶家来了!猛挥手腕,想把它磕飞,可是二道白光照直穿入,白青大吃一惊,纵身倒飞二丈,背向楼顶跃起,才躲过来势。暗道:这小子打暗器的手法怎么和墨道的道主公孙陀一样?自己潜修卅年预备挑墨道的总堂,结果和一个墨道小辈换了卅多招还不分胜负,岂不使人羞煞?怒叱一声:“敢用暗器伤你姑奶奶?”凌空直对赵奎攻去。
赵奎虽用金刚气鼎布身,但还是被香帕劲风震得心鸣腑响,目昏耳嗡,于是强忍苦痛,暗聚气布手掌,并全力轮弹十指,指掌相变相参,相杂相错,反覆运转,应用师尊所亲传‘摩陀功’中最耗真力的‘摩陀参旋指’、摩爵参旋掌’攻敌,指掌杂化成条条真罡,突出罩射,情势刹那大变。翻飞的香帕急速退去,但仍然有掌风扑来,显然白青也变掌全力硬拼,只见轰然一声风起,酒店楼顶支柱被击断二根,弄得尘灰落扬,赵奎被劲风卷起,推撞到酒店楼间的壁板上,把墙壁撞一个大洞,大板垩墙四崩五裂。幸好赵奎有金刚气鼎护身,没被震伤内腑,但腰胸仍然被撞得疼痛异常,脚下楼板硬给金刚力踏陷两个窟窿。
白青则“砰”的一)言向后倒退儿步,然后面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三方丝绢帕也洒落一边,闭目养神,调息养气了一会儿,蓦地膛目喝道:“公孙陀老怪是你的什么人?……老怪还活在世上吗?”声音凄厉颤抖,简直象由魔鬼口中发出,根本不象是由妖媚的美妇口中吐出。
原来白青那种隔空的气功,最弱的一环就是气不能固穴,力不能封关。要想把她击败非得能封击她的穴脉,泄散她的气道才行。但是要想隔空拍她血道涡穴谈何容易,即使“一指弹功”力道咄人,他只能破她一穴,无法封其周天全穴,“摩陀功”的摩陀参旋指”却有此大用。但是“摩陀功”天下只有墨怪公孙陀独参独会,而这今青年翻掌抡指的手法明明是摩陀功,并且刚才一交手他打出的两枚暗器也明明是摩陀功的指法,于是白青料定面前的黑衣青年必定与公孙陀有极密切的关系。
这时赵奎也觉内部有些不适,正在盘坐调息,白青已经跃起,一步一步慢慢移向赵奎,桃红的脸化成严白,怒声逼问道:“说!公孙陀是你什么人?你是什么人的徒弟?”
赵奎赶快起来,运气护身,“金刚鼎气”已经恢复元神,四末五梢都充气布力,但赵奎仍然怕白青再出杀手,故此运气静待,不敢递攻。听到白青的喝问,知道这正是卅年前的“玉面蛇蝎”,因为不愿为师父惹事,故此哈哈笑道:“贱妖妇,凭你也配问我师父的法号,我师父就是终南会长老姜白溪。”
白青听赵奎这样一答,不由一证,暗想姜白溪是我的手下败将,他的拳路武道跟这青年颇不相同,难道自己潜修卅年,连那老丐的徒弟都打不过?再看少年精光电目,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语调简直和当时的墨怪相像,又打量青年,却是个武士装扮,根本没着丐服,足见他隐瞒事实,于是怒号道:“好小鬼,竟敢骗你姑奶奶!”扬手抓击而去。
这时楼下嘈杂哄嚷声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显然元廷助手已来到。赵奎一看情形不妙,白青又运掌抓击,不得已,拼全力大吼一声,推出一道“摩陀山钧掌”,借势向右一跃,飞奔觅路脱身,白青实在已是强弩之末,因为摩陀指早把她元气泄去大半,力道自不能如意,“轰”的一声,白青如断线风筝,直被弹飞,撞贴在墙板上。
赵奎脚点窗沿,腾身越屋翻脊纵上屋瓦,刚出头落步,酒楼底立即有几点寒星奔射飞来,并有几声叱喝:“大胆的贼人别走!”跟着几个身影由四方窜纵上房追来。
赵奎不敢怠慢,回掌反击用罡风把金星崩落,点踢脚尖,丹田提气,“呼”的一声“浮萍纵影”飞窜五六丈,如只飞鸟般的跨街横屋,腾身飞走,转了几道街,就把追人甩向后方,然后觅个人迹稀少的街角,翻身跃下,静悄悄若无其事地混在人群中转回客舍。
回到客舍,赵奎就封闭房门,嘱告小二无论如何事都不能打扰,然后赶紧用浓茶化开了一粒公孙陀炼制的“回神调力丸”咽下,盘腿静坐床上,运气调神。因为赵奎刚才施用极耗神力的“摩陀功参旋摩陀指”已经化泄不少元气真力,须经过三周天的调息才能复元,而“回神调力丸”则是采九宫山崖中奇草仙果提炼而成,功能助息回元,如果运调适当,可以在一周天还神复元,现在强敌当前,赵奎不得不动用锦囊中的防身异宝。
“回神调力丸”吞入口中,立即合涎液化成一股清香,直冲丹田,汇蕴成一团清气凉香,赵奎赶快开穴抽吸,清气就突过腹中,转天突,从迥神底,循灵羊,带风府,分布四梢五末,迥荡五次,再顺脊椎而下,归回丹田。如此反覆七转,赵奎就觉得穴道过通,较之自己运气除塞真是畅顺多了,于是续续闭目行功,求辅回耗损的元气,慢慢的直到夜晚,体气和畅,功力已经归本还元,赵奎仍然静坐床上练功。
忽地窗外有落叶声与风吹气飘不同,颇类似人手触折。赵奎虽功力不够火候,可是乃师墨怪却是当世第一怪客,自然尽得绝艺奇学,又于深山苦练十二年,听音辨形的能力,不劣于一流高手,于是立即察觉有人窜房前来窥探,不敢疏忽,赶紧手扣“合金透指环”闭目静思,耳里却静注来人,内观四面八方。
窗外形影悄悄地“倒挂金帘”,用舌尖舔破纸窗,两颗黑黝黝的眼睛略望了望,陡然一扬手,两道青光划破纸窗直射过来。赵奎大喝一声,用长袖翻抄射来的两支袖箭,纵身一掌拍碎纸窗,呼地冲出了窗栏,不敢浪费“合金透指环”,随手摘了一片残瓦,飕的直向来人打去。来人功夫也不弱,晃身躲过,叉腰抖出一蓬袖箭,转成一圈直穿打赵奎,赵奎手按树枝,借力高弹避过低射的半圈,在半空中又拍出“金刚排云掌”击散高射的半圈。
来人哈哈笑道:“不愧为墨家的高手!”说着转身就跑。
赵奎大喝道:“来者何人?竟敢暗算你家大爷。”跟着追了过去。
来人回头嘻嘻一笑,道:“您大爷有本事就追过来吧!”
扭身一纵,突地领前三四丈。
赵奎颇为来人的轻功而惊奇,看来人身材不高,黑衣蒙面,身手真是矫健灵活,自己极力提气飞追,竟然仍有距离,一时性起,不顾面前有无危险,矮身缩气,飘身拼全力衔追,翻跃转腾,一下子,慢慢的与来人接近。黑衣人自也不敢怠慢,伏地急奔,赵奎有几次都差点把来人圈在力道内,可是来人奋力纵窜仍是逃过,赵奎不由暗恨师父的赠剑“白帝乌”,“白帝乌”剑重较普通剑重何止二十倍,要是凡人根本就抬不动,赵奎背着它飞纵跃打,受累之大可想而知。
黑衣人奔出城镇,窜进丛林,依照武林规矩经验,追人追至林边,切莫再冒险轻进,否则往往会遭人暗算,陷入埋伏。赵奎年轻气盛,又看黑衣人势竭力衰,持力将尽,要轻易放弃,岂不可惜?而且捉住来者,必能探问出些元廷侍卫南下的秘密。故此衔追不舍,黑衣人到了林边,展手摘梢桃枝,借力轻飞,如飞鸟疾箭,化线窜没,赵奎道声:“好!”暗想这明明是“飞鸟薄林”的上乘轻功,黑衣人能运用得如此纯熟,其功力可想而知。心道:“你会难道我不会。”于是也腾身直飞,摘梢桃叶,借力飞跃。黑衣人现在似乎力已不济,气喘呼呼,好几次都差点坠落林地,眼看赵奎就要把他攫到。
蓦地林丛将尽,外边现出一方草地,赵奎看到大喜,心想你就是有再高的功力恐怕也难逃我的手掌,黑衣人忽地拼全力向外一跳,直窜了五丈。赵奎也由树梢飞坠而下,一掌扫去,几乎罩到黑衣人,黑衣人又堪堪避过,但还是被推了个踉跄。
赵奎凌空飞弹,再要切手倒敌,忽然侧面推来一道罡风,力道强劲凌厉,赵奎手一微探,觉得不妙,赶快借劲侧蹦三丈,落地时身体还是震得摇了摇,抬头一看,暗道不好,原来自己冒险轻追,果然落入敌人的圈套,四周都围站着些怪模怪样疾服劲装的人,手持各式各样的怪兵刃,正前左方的那个矮行脚僧,明明是金钹陀悟元,得意洋洋地撑着两片铜钹。旁边有两个绷带裹缠,手持拐杖的高个瘦子,当然是受伤的龙门二判官。正前中立着几个怪里怪气的人,但见日间偶然瞧见的老怪丐也僵如死尸,阴冷冷的站在那里。旁边站着一个更怪的矮头陀,头大得出奇,两只小眼珠挤在一起,低眉毛又粗又黑,简直看不见眸球,光是脑门儿就占脑袋的大半,身材更是矮小得可怜,全身还没脑袋长,可是却偏偏穿身又大又宽的直缀僧袍。后面则立着一位高大的蒙古大汉,身披红袍大袄,黑须飘飘,浓眉大眼,气宇着实不凡,四周还站着不少怪人,一看便知都是些武林能人。
黑衣人急步呼喘的抢回人群中道:“这小子确真棘手,连我‘轻波飘燕’都差点儿被他追到。”
赵奎定了定神,向四周扫视一圈,直盯着前方停立的那些强敌,哈哈笑道:“捉我‘小子’还用得着这样费事吗?还用得着摆天罗网地吗?”
猛然一声破锣沙哑的声音传出:“小辈,别饶嘴,你的来历咱们大概也摸了个准儿,你竟能把白香主打伤,想来可是公孙陀的好徒弟,快说出公孙陀藏在那儿?我们正有几笔帐找他算!”
赵奎吃惊异常,暗想必定是自己那手儿摩陀功走了眼。师父下山前曾屡次嘱咐过自己,没得到师父的允许,绝对不能泄漏师父的生死踪迹。
于是赵奎哈哈大笑道:“故道主公孙陀神归早已过了卅年,不过你们去找他也很简单,只要乖乖的给小爷砍一刀,也许你们可以在西天找到他。”
发出沙哑声音的老怪丐并没有发怒,冷冷的用那破锣嗓子喝道:“快报出你师父的名儿来,‘摩陀功’是谁给你的?”
赵奎知道对手都是些奇人能手,今天要把阖出去恐怕难上难,可以说毫无机会,心想干跪硬拼到底,于是乎怒道:“呸!凭你也配问我师父的字号!我告诉你也叫你开开眼界,我师父就是墨道终南会主持长老终南苦丐姜白溪,我可不知道什么叫‘摩陀功’。这只怪你们见短识浅,连我们苦丐门的门路都看不懂,难道天下绝学就只有故道主传得?”说着又哼哼的冷笑道:“这也难怪,我们墨道武学高妙无比,焉能为你们这些鄙陋的野人所识!”
老怪丐瞪着那两个黑窟窿,盯着赵奎打量了一番,扯开那破锣似的嗓门,点头道:“原来咱们还是同门!”说罢回头对同来的人道:“海王爷,各位高明,这小子还是让我除了他吧!”
接着对赵奎大喝道:“我倒要看看姜苦丐的徒弟有多么大的道行!”人影不动,凭空跃飞五丈,直对赵奎杀来,两,袖猛抖,罡风急圈。
赵奎微接掌风,觉得不似刚才的那样凌厉,也喝道:“小爷也试试你有几手偷鸡摸狗的本事。”双掌猛划,一掌“金刚排云掌”硬拍,一掌夹弹“摩陀功”硬接来掌,刹那间两双掌一按,赵奎就“呼”的弹飞四五丈,如车轮般在空中掉个圈,可是老怪丐雷恨星也被震退三四步,两臂发麻,不由得老怪丐颜色一变,暗道姜苦丐的徒弟就已经跟我差不多了,那姜苦丐的功力还了得?于是拼全力轰然再急速扑到,赵奎知道老怪丐确实功力远高于自己,也脚踏“离析迷踪步”,用“摩陀功”、“金刚排云掌”拼力护罩全身,窜隙杀攻。
拆手十几招,老怪丐见取胜不易,怒喝一声,一扭腰,身躯象一片白纸般,顺“排云掌”的罡风一让,形影猛然滴溜一转,快如闪电火石,直点赵奎的“玉枕穴”,赵奎陡觉对手身形查然,背后一道强风切来,就赶紧霍地一转腰,身移地换,硬劈老丐小腰。老怪丐怪叫一声,点地扫转,两手一指“天璇”一指“地矶”,指头立即喷出两缕罡气,切点赵奎的大穴。
原来怪丐练就一身奇技绝学,尤其这手“喷罡点穴”乃面壁二十余年苦练而成,非到紧要关头,自不轻易使用,这次对赵奎运用这预备与天下高手争雄武林的绝技,实在不得已,因为赵奎功力之高,招术诡特,远过他所估计,为了顾全脸面,不得不下杀手。
赵奎但觉到时体穴受封,急忙力压“全刚气鼎”护阻穴围,摇转“离析迷踪步”疾旋急翻,可是穴眼仍然被风尖微刺,痛辣无比。赵奎大惊,穿身待走,“霍霍”“丝丝”的罡风又射到,这次却不单打独挑,怪丐十指摇圈,化成十道罡丝喷插射来,直刺全身各穴。怪丐更是怪吼连声,身影飘忽,赵奎四周都是他的身形踪影,全身三百多穴都有罡风吹点,赵奎虽急兜“离析迷踪步”,仍然处处走险,“霍霍”满天罡风绕罩而下,眼看赵奎就有封穴止血、当场丧命的危机。蓦地赵奎福至心灵,反手抄下“白帝乌”,运气弹剑,一道寒冷的剑焰直把罡风卸去,“白帝乌”在白天虽黯然无色,可是在明月寒素下,却乌白中透出紫色光华,或者蓝色的光芒,交互闪现,焰炎寒人。
怪丐一看赵奎持剑护身,“咦”了一声,斗大的两个黑窟窿迸出寒光,脸色更加怕人,一圈双掌,十指猛伸,作全力一击,罡气夹丝,急旋罩下,赵奎用剑猛斩,化解丝丝罡锐,陡然一道极强的罡丝,插击赵奎的天门穴,赵奎躲闪不及,急挑“白帝乌”崩去,自己猛吸“金刚气鼎”,以求死。
但听“哇”的一声惨叫,老怪丐乱蹦乱跳,象是痛苦异常,原来怪丐自以为得手,于是不顾剑焰,拼力直点,万没想到“白帝乌”非比通常的宝剑,其剑焰飞射之远,盖远过宝剑数倍不止。怪丐一探指,剑焰猛然挥射,老怪丐措手不及,一阵剧痛,右手小指登时截断,五指连心,痛得怪丐乱窜。赵奎也是惊魂方定,没想到“白帝乌”有如此的威力,精神为之一振,指着怪丐哈哈笑道:“我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原来是这等脓包,连个小辈都收拾不了吗?”
这时老怪丐被元廷侍卫扶住,抹上了金创止痛药,退至林边,场内一片宁静,其实越沉静表示敌手越阴沉厉害,赵奎不敢怠慢,手持宝剑凝神观注四方。实际上在场的元廷高手全为赵奎功力之深厚所震惊,老怪丐雷恨星在北方名头甚大,大有继四大神奇归隐后,横扫武林之势,没想到一出手竟然败在墨家的一个后生手里,墨怪实力的强劲可想而知,也都屏气凝神,不敢轻动。
蓦地一声怪笑划破寂静,声音阴阳怪气,粗犷中还夹着童声,音力坚厚醇亮,震荡原野,功力着实深厚,笑声一毕,那个大头和尚,旋转笨重的脑袋,向穿红袍的蒙古大汉合掌念声佛号道:“海王爷,贫僧献丑了。”转身尖声尖气的对赵奎道:“好厉害,好厉害,看样子我大头也得献丑,这还要请您小施主高抬贵手啊!”边说边晃着大脑袋一步一步地逼向赵奎,透风的僧袍飘曳空中,两粒小眼珠死盯着对手。赵奎由笑声已经知道大头和尚的功力当远在老怪丐雷恨星之上,自知今夜难免一死,也就按剑凝神预备殊死斗。
大头和尚忽然又怪笑一声,伸爪猛向赵奎抓来,赵奎不敢硬搭,转身滑迷踪步躲开。别看大头和尚又大又笨,身形却速捷无比,一爪反截赵奎退路,赵奎轻啸一声,倒剑射焰,削大头和尚双爪,和尚知道厉害,身形呼地回转,腾空翻起,摇爪下钳下点,直点赵奎的“大仓穴”。赵奎有宝剑在手,气势如虹,翻腕一吐一送,运剑反弹,剑焰倒射,大头和尚吃剑焰弹撞,手指疼痛,急缩形退影,口中尖声尖气的说:“好剑!好剑!”心中也着实羡赞这口宝剑,暗想王爷的鱼肠宝剑剑焰也不过三寸,这青年持的剑却收射自如,飞射跃腾竟能达三尺有余,剑气逼人,真是目前闻所未闻的宝物。
两人交手互换了二十余式,大头和尚知道游斗未必取胜,就运转全身血毒,用本门“阴元毒砂掌”拍来,气势与方才大大不同,掌力雄浑,“横扫千军”猛击赵奎,赵奎用剑侧击来力,剑焰拦截罡气,立即化解了泰半风力。赵奎借剑锋连弹“摩陀功参旋指”急速飞击,隔空几道罡力穿风圈罩大头和尚,大头和尚冷笑几声,没举手硬接,仍然摇身脱走,飞退三丈外,不向赵奎进袭,竟然盘起腿来打坐了。
赵奎刚才接了大头和尚的一掌,知道和尚并未用出全劲,掌风有腥臭冷气,料想和尚练的武功必为邪毒一门,再看他未伤而闭目盘坐,想暴风雨必将马上来临,和尚可能施展内蓄绝学以求一击而成,速战速决。于是自己也平吐剑气,暗聚内力封门定户,心道就是会死也得使敌手来个重创,绝不能玷辱师尊一世的英风。
这时场内又陷于平静,四周人都屏气凝神地注视这生死的争斗,果然,大头和尚一声锐肃,双手环错,震天价地,轰隆的一声,满天一片尘沙黑气喷罩向赵奎,赵奎当户劈剑直推,陡觉力道完全用不出去,四周喷裹来无限阴风,腥臭的灰沙如骤雨扫下,“白帝乌”过处虽稍卸来力,但四面八方震力荡人,赵奎只觉胸腹剧痛不已,昏暗中硬弹出一道“摩陀功”,但一耗功力,赵奎就觉元神脱泄,罡气把持不。稳。大头和尚尖笑怪吼中似乎卷圈来无限力道,一圈强过一圈,赵奎身体整个被钉吸在地上,腾弹不得,呼吸不能。赵奎按气入丹田,振臂作垂死挣扎,“蓬”的一声,猛力翻出一掌,但身体也有如纺车轮,抛飞二丈摔在林边,口中直淌鲜血,腥风毒气直贯赵奎五窍。
大头和尚盘出这道“元阴毒砂掌”后,再盘脚略调息一下,“忽”的又平空腾起,直跃向赵奎卧倒处,狞笑着晃着大脑袋,预备下杀手,送赵奎归西。
身形刚沉落,林边草丛忽传出一声娇喝:“你敢动!赶快给我滚回去!”“蓬”的一声,无数点银星直奔和尚罩下,大头和尚在半空急偏转,落地赶向前猛窜三丈多远才避过银星,但还是差一点被射中。
这时由林中如轻燕般的飞下一个少女,一身素白在素魄下银光闪闪,洁皓亮白,少女长得明丽秀俏,两只大大的眸子黑亮清澈,白晰的脸蛋儿吹弹得破,嫩红如桃花,模样却非常调皮,若有其事的叉着腰,喝叱道:“好一些不要脸的泥塑王爷、酒肉和尚、臭要饭的,竟然在荒郊野外以大欺小,聚众围殴,真不怕人笑话!”
在场的人都为这少女的出现大为惊奇,暗道在场的全为元廷卫侍的一流高手,更有号称塞北宗师的高人在场,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少女的踪迹,岂不怪哉!
正是:剑客得参形意,倩影倚情雄英。
三、双双遇险
这时素月高射,苍穹一碧如洗,清光洒地,银流泻映在白衣少女身上,显得更加皓白如雪,娇丽可人。朦朦中幻真幻假,真似个梦幻中的小仙女,四周元廷高手都被少女刚才那手绝妙的轻功,那手“满天花雨”、“飞枝打穴”的功夫所镇住,一时都睁大了眼睛,凝神注视,但同时也有两位披红搭肩的武士悄悄截住了少女的退路。
突然金钹陀悟元胀了粗脖子,猛把铜钹一撞,怒声喊道:“就……就……就是这个臭娃娃,就是这个臭丫头打的透骨针。”说着就要提钹扑向前去。
白衣少女笑盈盈的一扬手,道:“好个没羞没臊的矮秃驴,怎么,你还没尝够吗?看打!”
金钹陀可真怕挨上这招儿,赶紧缩头矮身,急合双钹,封住门户。少女这手却是虚招,看到悟元那付缩头藏尾的模:样儿,笑得几乎弯了腰,手指着金钹陀道:“你们看,这不是乌龟缩头吗?”
这可气得悟元七窍生烟,大喝一声:“气杀我也!”急振双钹,又要顿足扑上去。
旁边的一位高个儿大汉,身披金色搭肩,却一伸臂,一道罡力拦住了悟元,沉声道:“且慢,请大师稍待,等我先盘问盘问她。”
悟元也自知非白衣少女的对手,一看宫廷亲卫“天宫神卫团”的特级剑客“九路神风”劳哈洛出头,也就赶紧趁机下台,撤身退后,道:“这妞儿诡计多端,大剑客可别让她溜掉。”
劳哈洛一甩金披肩,脸面堆上一副笑容,沉声静气地对少女道:“小姑娘,别淘气调皮,我们这儿可是办着正经事儿,你要玩,待会儿我再陪你玩。”说着说着,就慢慢的向白衣少女挨去,预备攻其不备,突下绝手,一举擒住。
白衣少女向四周打量一番,暗想要用强力逃走真是难上难,自己一出手救奎哥哥,那在旁边趺坐运气聚毒的大头鬼和尚智广法师就会打出那奇毒无比的“元阴毒砂掌”,可是重伤昏迷的奎哥哥非得赶快救走才行啊!这不能不施诡计请救星了。于是手中暗扣“透叶飞柳龙须针”,故意笑盈盈地迎上前去,娇声道:“好啊!您是‘天宫神卫’的那位大剑客呀?那条金披肩真好看,送给我好吗?”
还没等劳哈洛开口,蓦地一扬手,蓬的一声,满天银光疾向“九路神风”罩下,如飞花流雨,依照力道行的疾缓,层层旋射。幸好劳哈洛身手了得,又先有准备,怒喝声:“好丫头!”猛锉身翻滚,急运气护体,拍掌击散激射而来的银针,虽然如此,可是这“透叶飞柳龙须针”却与别种暗器打法大异,手法高妙的能借力道使它四面旋射。劳哈洛一时大意,陡觉背后左胁阵刺痛,知道被弹中了一根,登时大怒,狂吼一声,左右掌四面推展,上三下五,借力趁势飞窜,狂飙猛吹,就要把白衣少女毁在掌下。
他快白衣少女更快,没等到劳哈洛掌风吹到,如轻燕般掠空五丈,在空中旋个巧花,然后“紫燕斜归”直向穿红袍的蒙古高个儿滑去,一方面娇声喊道:“他们要大欺小,海天心伯伯赶快救我。”
海天心听了这称呼先是一怔,还来不及细想,“九路神风”劳哈洛已经如鹰隼般扑到,把白衣少女控罩在掌力下。说时迟那时快,海天心微振长袖,立即拂出一道罡气,化卸了劳哈洛的掌风,劳哈洛万没想到海天心王爷竟然出手救白衣少女,不敢造次,赶快借势倒纵三丈,静观情势,足刚落地,就觉左胁下牵筋挂骨,疼痛火烫圆极,急忙忍痛把龙须针拔出,流出血水可真不少,只见筋肉都被这小针旋扭得碎裂,端的威力不小,劳哈洛这时间简直把那狠毒狡猾的少女恨煞了。
白衣少女借着海天心的罡气飘落,仍然靥红不改,笑咪咪地朝着海天心道:“海天心伯伯,这回您是帮忙帮定了,要不然我可再让我爹爹跟您打上三天三夜。”
海天心奇道:“你爹是谁?能有本事跟我打上三天三夜?”
少女也睁大了眼睛道:“怎么您忘了?”略一沉吟,笑道:“对啦,这招您大概记得。”说着,提抽脚尖,身形摆扭,往后欲倒,可是下盘却疾转平稳,蓦地急冲腾空,身形在半空中平卧伏滑,活像只大蝴蝶,刚落下将沾未沾地时,不知用什么身法,人影翻转,最后脱形而出,只见少女俏丽的身形横式穿立,美妙已极,看得四周大内高手都几乎喝出彩来。
昏迷于地的赵奎,这时拼力撑身坐了起来,勉强把“白帝乌”插回剑鞘,盘腿急转丹田热气,抵抗中掌处的剧痛,以及穴孔内阴寒的毒气和冲鼻的腥毒恶臭。但是中毒不浅,又兼内伤,只觉遍体寒飕,寒冽透肤,神智益发不明,隐约中却仍能知道有人在设法救他。
海天心看完白衣少女那手儿,不由呵呵大笑道:“好哇!二十年一晃,连老糊涂的女儿都长得这么大了。”接着,转头对白衣少女道:“好刁蛮的小鬼头,你可是用你爹的名头来威吓我?”
白衣少女微笑道:“那儿呀!武林大宗师海天心王爷还怕人家吓吗?我是怕将来传说出去,武林大宗师海天心王爷带着一群死猫死狗去欺负个小辈,还要群殴,您说这名头儿好听不?”
海天心笑道:“你少撒赖诬人,我只是路过,不跟他们一道儿的。”
少女眉开眼笑地道:“好啦!咱们爷儿俩算是一家人,您可不能帮外人。您快帮我把那些以大欺小的全都打发掉。”
海天心略一沉吟,道:“岳家侄女,这样吧!我叫他们不难为你,放你走好啦!”
旁立的“九路神风”劳哈洛一看情势不对,赶紧躬身向前道:“王爷的法令,谁敢不从,只是那边卧地的黑衣臭小子,为叛帮逆党的重要人物,还请王爷别让那……那……那小姑娘给带走了。”
白衣少女呸的一声,骂道:“哼,你别耍奸,你是说海天心伯伯会让我骗了吗?好吧,我不救那人就是,下次你遇到参,小心要挨顿臭打。”说着转头对海天心嫣然一笑,摆手道:“王爷伯伯,再见罗!”然后回身慢慢向林边走去。
海天心暗道岳老牛怎么会生出这等鬼灵精、娇丽可人的女儿,不由得呵呵一笑,接着道:“慢走,岳家侄女儿,你的小名儿还没告诉我哪!”
白衣少女可不是直奔林边,她可是越走越靠近赵奎,刚挨近赵奎身旁,听海天心这么一问,正是求之不得,连忙借机向左一跃,正站在赵奎的旁边,回头笑道:“我叫璇儿,就是‘冷翠璇宫’的璇字,哎,您老没喝过我们璇宫内雪寒池中的‘千年醉红’?听说那酒味芳香得紧哪,我娘不准我婆喝,可是我爹爹常偷喝得醉醺醺的。”
海天心掀胡含笑道:“怎么,你爹爹还是老毛病不改,嗜酒如命吗?”
白衣少女又睁大了晶亮的妙目,向四周一溜,道:“对啦,您老怎么没带王妃出来玩玩?下次您可得把王妃带到‘冷翠山庄’来,让我瞧瞧她有多美,好吧?”
海天心呵呵笑道:“好啊!下次我带她来让你瞧瞧就是。”
这一问一答间,登时化去了不少紧张杀气,一老一少简直在轻松闲话,硬把元廷侍卫捉赵奎的事丢到一边儿,四周的人也都被岳璇的娇俏逗得心花怒放,凝神待敌的气氛一扫而空。岳璇就趁这时元廷侍卫稍疏些神,忽地急弯腰,用力一带赵奎道:“奎哥哥,快,快伏在我背上,我背你出去。”
赵奎虽神智不清,但听那银铃的声音,看那逗人甜笑,仿佛觉得是岳小哥来救自己,赶紧强提丹田热气,奋力强纵,轻贴在岳璇背上,颤声道:“岳……岳小……哥,谢谢你。”说完真气一泄,全身瘫软,伏于岳璇肩头,依稀嗅到一一股沁人的脂粉香气,但接着就昏了过去。
岳璇背起赵奎,觉得怪重的,但也顾不了那许多,转身向黑黝黝的林丛飞窜,四周元廷高手大吃一惊,几声呼喝,四方截至。岳璇刚跃出不远,封截岳璇归路的两位披红肩的武士,高声喝道:“那里走?”各执一把长剑,分左右两方刺到,岳璇也娇叱一声,按剑分手,寒光飞晃,没等对方发递第二招,“开雨惊花”剑点如雨直向两方攻去,剑招疾速诡奇,刹时间,两武士都觉得少女剑锋旋射奔点,不由得脱势后退。岳璇趁机穿隙前奔,但元廷侍卫岂能让岳璇轻易溜走,一个蓝袍搭肩的武士,冷吟一声由左面持链子锤点来,一个黑衣鬼面的武士从背后持剑穿到。
岳璇这时真是为难,一人单身挑打四位宫廷剑手,多少得费些手脚,现在不但背个重伤的人,既怕闪跃腾挪更加震伤其内脏,又怕刀剑误刺暗伤。而且四周都是功力高深的高手,稍一迟疑就脱身不得。于是一咬牙,暗道这非得使出猴子师父的法宝不行。忽地身形来个急旋,剑锋回头翻后,玉腕疾转,剑圈周兜,尖锋微拨链子锤头,再偏拍三方剑鼻,力势不用全,故意让来人切近,蓦地一蹲身,“蓬蓬蓬”三声,由下斜上,洒出万点银星,分头圈打四路敌手,层层针雨卷点元廷四剑手全身三百穴道,手法较之罩射劳哈洛时,更加神奇高妙。“透叶飞柳龙须针”圈圈如浪飞涌,四剑手上中下三路全被封住,四人伏地向后倒滚,用剑锤挥扫,但因迫敌过近,而且这手绝招又是武林高手妙传,四剑手挡闪无方,眨眼间,四人就有重伤绝命的可能,针芒已经贴至穴门,周围的元廷侍卫都惊叫狂呼。突然间,一件奇迹发生,一道无形的吸力硬把“透叶飞柳龙须针”掉头吸走,万点银星化聚成几道白虹,向后倒飞,只见海天心王爷微笑地伸出长袖,把银针兜落长袖口中。
岳璇睹状大惊,暗想怪不得爹爹跟他打上三天三夜,没被爹爹打死,原来这等厉害。方要再趁机拔身逃走,忽然霹雳一声暴喝,童音袅袅,大头和尚智广法师皱眉挤眼,两粒小眼几乎合缝成一颗,平空撑手跃腾,僧袍大袖一扇,双手猛推,一片暗惨惨腥臭的阴力寒风拍向岳璇和赵奎,狂飙直吹卷起一阵泥沙圈罩而下。“九路神风”劳哈洛也同时冷吟一声,把腕中长剑抖甩,拼数十年功力弹成一道剑虹,当头飞刺,剑啸呼呼,声势咄人。岳璇想要拔足让躲,已是万万不能,眼看两人就要毁在毒掌飞剑之下……。
智广法师口现狞笑,力道往下疾沉,暗道:看我“元阴毒砂掌”的厉害,这一下我教你俩当场毒发暴死。可是掌力忽然卸散,毒风翻回,大头和尚大惊失色,暗想,难道这小丫头内功已经练到了“反震回元”的地步不成?赶紧凝神玄关,并双手加劲按下,不得了,智广法师立觉虎口震裂,臂血反沸,掌心滚烫异常,全身筋骨颤抖,眼冒金花,踉跄的被人撞退七八步。劳哈洛飞剑脱手,以为必定得手,正得意的暗道:“小丫头,你就是再刁蛮上十倍,也溜不出我九路神风的手掌。”没想到长剑半空中突然失踪,自己被罡风一拂,身不由己地向后栽倒,急聚气丹田,想用千斤坠稳住,但照样翻退十来步才拿稳桩。
本来岳璇也以为必死无疑,真是在劫难逃,鼻中腥臭直冲,陡然间腥气突散,外方压力骤减,回头一瞧,看见海天心王爷手持劳哈洛的长剑,哈哈笑道:“我本来是路过,这次暂且反客为主,璇儿,看在你爹的面上,我救你一次,你走吧!”
岳璇嫣然一笑道:“谢谢您啊,海天心叔叔啦?”
海天心道:“小丫头,你怎么又改口叫起我叔叔来啦?”“本来您就比我爹小几岁嘛!”
海天心笑道:“你刚才叫我伯伯哩!”
岳璇扮个鬼脸儿,嫣然笑道:“刚才要求您帮忙,只得将就点儿嘛!”
海天心哈哈大笑,挥手道:“去吧!”岳璇也向海天心挥挥手,扶紧赵奎,扭转娇躯,来个“紫燕掠波”,化道银线穿进林丛,身法极其美妙。
海天心望着岳璇倩影没入松林后,才回过头来对那些宫廷侍卫道:“哼,我可是路过,本来不应该插上一脚,但是你们办事也得谨慎些,南方藏龙卧虎,高手奇人所在多有,可不能轻惹。刚才那小姑娘的爹就是形意门的掌门岳洪桐,他是当代武林大学宗,你们这些人合起来也未必敌得过他几根指头。形意门下高人如林,门徒遍天下,形意学深邃广奥、错综繁复,能窥其堂室的,天下不过数人而已,你们有多大的道行,敢轻举妄动?”
一来海天心是塞北武林大宗师老前辈,功力深厚已经达到神奇高不可测的地步,言重如山,没有人敢不听,二来海天心又是三音诺颜王爵,位尊权重,谁敢得罪?于是三营剑手及劳哈洛都躬身唯唯,不作辩白。大头和尚智广法师是“大教圣卫营”礼聘前来的高手,原先以为海天心王爷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今日一见,真是神乎又神,也就在一旁默不作声。
海天心又道:“再说,再过十里路就是形意门的所在,号称冷翠谷冷翠山庄,庄内布舍构置,神奇玄妙已极,完全是依法形意绝学,不依奇门,不按五行,外人休想侵入。岳洪桐也算是个魔头,脾气执拗固僻,传语你们的头儿,还是少惹为妙。”说完把手中的长剑扔给劳哈洛,一展袍袖,身形未见扭动,就已腾空跃起,毫无声息地穿向林丛。
四周侍卫赶紧单腿打阡道:“送王爷。吾王千岁。”语音未了,海天心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大教圣卫营”的一级剑手帕勒吉温等王爷一走,就猛甩红披肩道:“这小丫头刁滑得紧,竟然请出王爷来撑台,可是我们三番两次被她戏弄,又把墨道的线索丢去,这怎么向我们头儿交代?”
披蓝搭肩的“神武营”卫士葛以文冷笑道:“我看形意门艺业不凡,我们还是趁机下台,等头儿率高人来到时再作定夺,先别刻舟求剑自作聪明。”
帕勒吉温怒道:“这次南来,争锋敌先,办事逮人可都是我们大教圣卫营的弟兄,每次你们都把事情砸糟,怎么现在又站在一边说风凉话!”
葛以文也勃然大怒,按剑骂道:“放屁!一路上奸杀劫掠,可也都是你们‘圣卫营’的烂帐。”
红蓝两营的剑手,立刻都聚拢过来,舌剑唇枪地互相诋骂,原来元廷禁苑侍卫分为三营。“大教圣卫营”是拨给大喇嘛率领,元朝喇嘛红教深得皇帝宠信,红喇嘛的邪术妖法更得王公贵族的迷信,一时喇嘛们势高权威已极,皇帝宫寝都可自由出入,参政干治那更不必说。大喇嘛中有修行的人却是少之又少,于是横行秽乱,聚欢淫乐,无所不为,“大教圣卫营”就是一群畜养的鹰爪,名为侍卫宫廷寺院,实际上都是做些邪恶的勾当。但这些鹰犬中可也真有些武林高手、江洋大盗来卖身投靠的。“神武营”则是真正护卫宫庭的大内侍卫,名义上是由皇帝统率,素质稍微整齐。两营在天都常常为争地盘、夺色财而集体械斗,简直成了水火不相容。这回南下清扫武林,两营都争着延聘高手培植实力,因此纠纷迭起,各自衔恨,刚才一言不合,又要拔剑大打出手。
“九路神风”劳哈洛是皇帝亲卫“天宫神卫团”的剑客,功力阶级都在众人之上,一看剑拔弩张,又得械斗,就大喝一声:“住口收剑,不准妄动!”两营卫士慑于劳哈洛的威势,也就噤口不言,但仍然怒目相视。
劳哈洛冷冷的道:“此地距离形意门还有十几里,小丫头轻功虽然了得,但是她身负一人,恐怕不会逃出太远,现在去兜截还来得及,只要不入形意门界就好办。……嗯,这条关于墨道的专可丢不得。”又回头对三个鬼面的黑衣人道:“血策营的兄弟,鬼血骇神箭可曾带着?”
血策营的武士答道:“带着是带着,但是未得营督的命令,不敢轻易施用。”
“九路神风”道:“你们遇到强敌时,施用也不妨,一切由我负责。”
“血策营”武士唯唯答应。
“血策营”一级剑手葛以文这时突然插口道:“劳哈洛大人,告罪了,敝营未得营督提令不敢任意冲闯,咱们兄弟先暂时告退啦!”说罢一声呼啸,五个神武营的武士转身向林莽中退去。
劳哈洛脸一变,正要喝叱,断指的怪丐怪声怪气说道:“劳哈洛大人,花子捉狗攫鸡可不能手杂,让他们去吧!刚才老花子瞎了点子,竟给小辈削着爪子,算是甩尽了脸,待会儿我花子非把那两个雏鸡撕碎喂狗不行!”
“九路神风”赶紧回头含笑对怪丐和大头和尚抱拳拱手道:“这些还得仰仗二位高明的大法力,形意拳、岳家枪,咱也见识过,好像平常得紧,就是会上了,咱到底看看形意门是否浪博虚名,各位兄弟们,追吧!”说着一挥手,自己跟着施展“八步赶蟾”的轻功,循岳璇去路飞追,怪丐雷恨星、大头和尚智广法师也怪啸一声,拔空而起。
岳璇虽生性调皮,不肯安下心勤修内功,所以没得岳洪桐传授形意门绝学,可是她跟“猴子”师父练就了一大堆花巧的玩意儿,轻功本是极了得,没想到一背赵奎,纵跃窜腾就觉得吃重无比,举步总是不合心力。岳璇还以为自己内力不足,只得慢慢儿的贴也窜行,其实岳璇不知道赵奎背负的那口“白帝乌”,重逾百斤,背负着自是吃力。
跳越小溪,横穿层林碧障,透过蔽天叶隙外望,冷翠谷已隐隐在望,岳璇忽然察觉背后林木中有沙沙风声传来,方要回头,只听一声大吼,罡力横旋吹到,岳璇大吃一惊,冲霄拔地让过,摆头回瞥,玉容失色。原来元廷侍卫追到,老怪丐雷恨星一击不中,举手之间,二击如狂飙惊雷迅速攻来,岳璇那里敢接,急展“凌空虚渡”的绝技,轻身提气,借树枝木叶的弹力,在半空中如白燕般飞跃,疾速轻盈已极,起伏穿飞,功夫煞是:惊人,元廷侍卫刹时落后。但这“凌空渡虚”的功夫极耗真力,岳璇又背负赵奎,几番起伏就感娇喘不已,速力大减。元廷卫士们可是衔尾直追,怪丐一马当先,怪啸连声,劳哈洛持剑跟至,智广法师掖住大僧袍,阴笑一声,随后赶来。
岳璇这手儿“凌空渡虚”的绝技,看得元廷高手极为惊奇,尤其劳哈洛学宗长白山大雪老人,专攻轻巧纵跃功夫,“九路神风”名头也着实不虚,对轻功独有心得,可算是个行家。一看岳璇这等身手,暗道惭愧,今天算开了眼界,难道大雪老人所说的武林绝学,在此出现不成?于是边追边仔细察看岳璇的身法,只见岳璇轻浮于树丛巅,身体若无重量,随枝叶上下飘摇,好像毫不着力,身形却疾速飞移,几个伏落,超出数丈。劳哈洛叹道:“小丫头功夫已经到这种地步,那岳洪桐武功恐怕真高深难测了!”但是骑上老虎,势难再下,只得提气矮身,离着怪丐有一臂远,与大头和尚比肩贴地紧追。
这场追逐真是风驰电掣,快若流星赶月,瞬息已穿过林。丛,到达一片如茵草地,岳璇内力渐是不继,平地又无枝叶可资借力,举步力不从心,元廷侍卫的呼喝声很快就要逼近。
这时夜色已去,天色微明,薄云散淡,景物清显,天空中出现了两头火红的大雕,由山谷高啸盘旋飞来。岳璇此时正是芳心焦急已极,奎哥哥全身火烫,无力地垂伏肩头上,神智昏迷,显然中毒甚深,现在距离冷翠谷还有一段距离,自己脚疲气软,元廷高手随时可超前截阻……忽抬头望见飞雕,岳璇不由得大喜,连忙撮唇发出一缕清啸,两只红头大雕闻声似乎甚是欢喜,欢啸连声,振翼在空中急旋,然后掠。飞一周,立即斜垂沉降,追随岳璇左右滑行。
岳璇全身香汗淋漓,越跑越慢。怪丐由后以“八步赶蟾”功夫跟着蹑来,疾奔如电,刹时距离赵奎的腰脊仅二臂长,雷恨星呼喝一声,猛地烂袍兜翻,瘦排骨拔地急冲,拳指伸掌下按,叱道:“着!”掌心直朝赵奎背脊,岳璇右肩推拍去,只听轰轰风声挟着一道锐啸,斜里穿下一只红头金啄雕,展横翅伸钢爪,挟风疾对怪丐盖顶袭来。怪丐不敢怠慢,力道急速回收,停势收劲倒纵,一掌横胸,一掌向雕腹直扫,掌力发去,红头雕却早已振翼按气上浮。雷恨星力道全都走空,再一看岳璇又跳纵逃出了好几丈,气得怪丐哇哇叫道:“老化子横行江湖,捉蛇耍狗也有二十年,今天可是不但上了小辈的当,而且还受你这扁毛畜生的气,真真气煞我也。”一时血气冲翻,断指又隐约作痛,于是只得放慢脚步,运气逼使血液回流。
这时劳哈洛由后持剑突出,几个起落也离岳璇不远,劳哈洛看红头雕盘桓左右,怒声低啸,知道是岳家畜养的灵禽。持剑运掌袭击岳璇,恐怕必受其狙击,于是表面不动声色,剑尖下垂,似乎无意攻击,脚步也略慢,以松懈飞雕的警戒,然后突地凌空飞跃,掩至切近一圈手腕,施出“九路神风”的绝技卡簧“叭”的一声,由腕袖中射出一列袖箭,化成九点寒星,分打岳璇、赵奎背后三椎大穴。这招儿距离既近,出手又快,而且自背后袭射,悄无声息,本无侥幸逃避的余地,不料突由斜上传下一声尖啸,火红大雕如电光石火,闪电疾降,伸翼展翅处,竟把袖箭扇卷拂落。劳哈洛大怒,猛扬手“叭叭”两响,十八支袖箭呈二层五圈,像朵梅花射向红头雕。“九路神风”这次出手可用了全劲,表面上是寻常暗器打法,实际上却用师父秘法,暗夹真力,每支小箭都挟风吹啸,与方才悄无声息的打法大不相同,这是存心置红头雕于死地。
当初劳哈洛在皓雪长封的长白山巅,得大雪老人攻修武学时,甚得老人的器识,授他长白派不少真传,老人尝说:“长白派因位居偏北,与中原各宗各派殊少接触,中原各派也颇小视吾宗,以为吾宗派偏走外道,未必有什么惊人绝艺,为光大吾派门面,尔等小辈该往中原多作宣扬。你的天资甚高,功力除你师兄博罗亲赤外,在我门下已无人能及,这场我派独得之秘的大任,你要尽力为之,奔走天下,与各家各流参证,传我派声名。”
劳哈洛也满怀壮志,刻苦勤修,学成之日,劳哈洛却迟迟不肯出山。老人道:“劳哈洛,我派诀妙已尽传于你,所差的只是火候而已,可是依你现在的功力也足以会天下宗流,为啥仍眷恋山野?”
劳哈洛忙叩头道:“大阿爷神功妙绝天下,弟子所得那及千分之一,弟子非为眷恋悠闲,只是弟子苦虑若是遇见功力相当的对手,我们长白派可得有出奇制胜的本领。弟子苦思不得,还请大阿爷再作指点,故不敢匆匆下山,以免替大阿爷丢脸。”
老人点头役笑道:“你这孩子还真伶俐,好吧!我传你暗器‘九点梅花袖箭’吧!”
劳哈洛也笑道:“请大阿爷换手绝招吧!袖箭那玩意儿,弟子刚进山时,不就玩过了吗?”
大雪老人正色道:“武学诀法繁多,高下差之千里,应用全在乎一心,我这个袖箭与凡人所用大大不同,非用长白秘诀,根本弹射不出,苟能通达要领,假之功候,敢说,非有极高极高的内功,绝不能闪躲。”
这时天空正有一大列鸿雁,排成人字形,在高空往南翱翔,大雪老人说着就长袍大袖一扬,几道寒光由袖口推出,一刹间,大雁连哼声皆无,就全都往下坠落。
劳哈洛惑然的说道:“大阿爷这高手儿,却令徒儿钦佩已极,但是这跟内功有啥关系呢?”
老人摸着雪白的胡子微笑道:“你且去雁落处看看,看有何特异处。”
说也奇怪,通常野雁中箭,都是四散跌落,可是这群归雁却毫无挣扎,往下垂直坠落。
劳哈洛奔上前去一看,不禁啧啧称奇,原来雁儿都端端正正地呈朵梅花形横卧于地。劳哈洛把野雁拾起察看,但见中箭处表皮只有一小孔,滴血不流,好像未受创伤般,箭穿背后,却是骨碎肉裂,毛血模糊,真仿佛被内力弹击所造成。挑出袖箭,劳哈洛看看与寻常袖箭果然不同,箭头平圆,密布麻孔,背羽扁平,箭臂弯如弓弩。劳哈洛用打袖箭的手法,把它反手抖出,心想:我倒要看看师父的玩意儿有什么奇怪!没想到劲力虽打出,可是全然不是那回事儿,袖箭“嗡”的一声,不但没飞前半步,反而向后转滑,劳哈洛连试了好几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仍然找不出诀窍,丝毫不能使袖箭飞前半步,只得拾起大雁,串成一圈,飞步而回。
老人看到劳哈洛带着一脸惊讶钦服的神色跑回来,微笑道:“所见如何?”
劳哈洛忙跪地道:“大阿爷诚神人也!大阿爷若真把这绝艺传给我,还怕长白武宗不称雄天下吗?”
老人庄容道:“不错,这九点梅花箭确是我派绝招儿,就是你师兄我也没传给他,我看你器宇不凡,将来或能恢宏我派,所以我破例秘传于你。此箭甚为奇特,非识其来历者,绝难避其锋锐,你可不能随便乱用,非到不得已时,万不能出手。”劳哈洛赶紧叩谢老人,于是再留山中三年,学习“九点梅花箭”的诀窍,苦练手法及内劲,直到能够运用得应心得手,方才离山出师。
后来劳哈洛来到长城内,会斗武林各宗各派的高手,长白山的武学果然了得,竟然少遇敌手,就是遇到能人,也没有不败在劳哈洛的九点梅花箭下的,于是劳哈洛声名威镇武林,长白派武学令人刮目相看。这时正逢元廷有意清肃叛党,到处访求高手,吸收为鹰爪,当时的血策营的百万总统领什伐赤亲往恭请劳哈洛,封他为万户亲卫,富贵在前,劳哈洛焉能不去?以后就一直任禁宫卫士,和另外十一位高人,组成“天宫神卫团”日夜呆护元廷皇帝,并且还时常出巡,清除名列黑血录的反元志士。
劳哈洛为眩惑敌手,攻其无备,左右各备不同的袖箭,左手是平常的没羽箭,右手则装着“九点梅花箭”;方才暗袭岳璇的那列袖箭是无声的没羽箭,故此威力不大,被红头雕从旁挑落。
现下这招儿“九点梅花箭”煞是不同凡响,点点威势惊人,抄向红雕,红头雕也颇象内中老手,似乎知道一般暗器的缺点,只能射近不能攻远。
只见红头大雕,长啸一声,疾垂双翼,冲天升高,希望避开袖箭,不料“九点梅花箭”疾速无比,箭头急旋,夹蓄一道内力袭来,这若是平常的鹰雕,早已被十八支袖箭藏带的内劲拍得粉碎。好个大红雕,不愧为冷翠谷守狩的灵禽,一看情形不对,立即横翼斜兜,施出主人调教的对付攻来内劲的手段,猛打急翻,斜里卸下来势,一连在空中翻了好几滚,射上去的梅花袖箭纷纷被拍击落下,别人以为寻常,可是劳哈洛却惊慌不已,暗想:这头飞雕,怎么有恁大的道行?竟然击落天下无敌的“九点梅花箭”!当下急转手,“叭叭叭”连打出三列袖箭,全身暴胀,满面通红,运内劲遍加每支箭上,可怜红头雕,突受暴雨般的弹劲锥击,反翼上冲,但仍身挂两箭,哀啸数声,歪歪斜斜掉头转向冷翠谷而去。
劳哈洛看仍未将大雕射死,心中惊奇已极,回头看岳璇又跑出好远,急忙伏身捡拾“九点梅花箭”,预备再抢先追捉,冷不妨一阵锐啸罡风由言后袭来,气势极大,劳哈洛来不及避闪,只得单掌当胸,反手一剑,回侧横击,硬拚来势。
力道剑劲刚推出,忽然走空,但听“飕”的一声,劳哈洛的帽子被当空攫走,劳哈洛抬头一看,原来是盘回左右的另一只红头雕。刚要再扬腕射箭时,红头雕早已震翅腾空,挟着劳哈洛的帽子,朝冷翠谷飞走。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怪笑,听起来寒冽冷人,却夹着童脑,颇似夜枭号笑,劳哈洛回头一看,原来是智广法师,大头和尚号笑道:“好箭法!好箭法!不愧是九路神风,只是脑袋差点被捞。”
劳哈洛为人阴沉,喜怒哀乐表面从不动声色,听智广法师这一说,先是一皱眉头,暗道:“好个大头鬼,刚在你在一旁儿不动,现在却过来说风凉话,哼!咱们走着瞧。”随着堆个笑脸道:“不才刚才用这小手法,怎能入大师的眼界!我是往日打鹰,今日却被鹰啄。”手一指岳璇的背影道:“大师,咱们还是先得把那丫头,和那小子逮住。”说着又领着陆续跟到的元廷侍卫,腾身追去。
草茵尽处又是片树林,林木直插云天,但却不丛密,排列次序井然,枝叶稠密,封蔽草原,这圈树木两旁夹着两片大岩层,山岩古突,龈腭相望,林后紫气寒光辉射映空,奇怪的是,岳璇跑到林边,不但不再逃,反而大刺刺的站在大松树下。
元廷侍卫跟着蹑来,望见岳璇笑咪咪的不动,不知道她又在弄什么诡计,也就不敢冒昧下手,于是跟着站住。
怪丐雷恨星鬼眼狠瞪,喝道:“小鬼丫头,别装神扮鬼,是你自绑,还是要老化子下毒手?你说。”
岳璇盈盈笑道:“好啊,天下那有这种道理,客人到了主人的地盘,也得有点礼貌呀!怎么这样穷凶极恶的,不怕主人把你们轰走吗?”
劳哈洛走前一步道:“小姑娘别说疯话,乖乖的跟我们走,我们不难为你就是。”
岳璇冷笑道:“哼,别作白天清秋大梦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们这群死猫死狗也不打听打听,你们抬头瞧瞧。”说着玉指往峡壁上一指。
元廷侍卫抬头一看,岩壁上面刻着:“形意门冷翠谷”字体不知为何物所镌,在晨光下闪烁耀光,左列也有光烁较小刻字:“形意门居地”、“千年无人往,万径阻人绝。”
右刻“武林正宗数第一”、“万客不留,千情皆却。”
远望谷内,只见花红幽封,满谷花丛蔽掩人目,山侧则丛林遮日蔽天,树林深处传来虎吼连声,杀气冲冲,谷中有道霞虹,横跨两岸,山后隙间透出一片紫光;绮美霞丽,疑是幻觉。
岳璇续续笑着道:“哼!算你们倒霉已极,今天是开谷日,你们要是敢追我进来,等到山谷封闭,你们休想出去。……现在我可要问你们啦!你们是需自己滚出去呢?还是需形意门把你们砍几刀踢出去呢?”
大头和尚怪笑一声,五指箕张,猛向岳璇抓去,喝声:“小丫头,好大的口气!”身形跟着扑到。
岳璇娇笑一声,道:“死鸡死鸭们,有胆子就过来吧!”说新倒纵三丈,转身往林中飞奔。
元廷侍卫大喝一声,跟着追将过来。穿进这圈围林,却是几方花丛软草地,这时空中几声锐啸,好几只各色大雕低飞盘旋。
岳璇看到飞雕,忽又停住,转身对元廷侍卫冷冷的道:“你们算落入龙潭虎穴了,看你们有苦头吃呢?等我把奎哥哥治好,我非把你们臭打一顿才行。”
怪丐吼道:“小丫头,我老化子倒需会会岳家形意门有多大能耐,老化子不把你小丫头整治整治,就不姓雷。”说着,向前一个虎跳,几乎捉住岳璇,但仍被岳璇旋身躲开。
岳璇走的可是形意门的后门,因为不管岳洪桐和姜捷多宠着岳璇,也不能把她娇坏了。这次岳璇从“猴子”师父那边儿溜回冷翠谷已是大不对,半途又跟哥哥岳玲串通把夜游神、魏萍波救走,招惹元廷高手闯下大祸,大违岳洪桐的诫训,这回又背了赵奎引来大群元廷侍卫,岳璇终是怕爹娘责斥,故此急急往后山跑,免得惊动父母,先去寻找姥姥,请姥姥作靠山撑腰。
两头相追,又越过一方如茵软草地,芳草尽头矗竖一片高六丈的大石壁,平滑光素,云纹参皓,端的是片精琢的大理石,上面深雕一篇诗文,笔力龙飞凤舞,气势超迈,依稀可见有“形意门开门先祖大宋鄂王岳装穆亲书”等字样。
岳璇跑至壁旁叫道:“我累死了,快……快来帮忙呀!”
接着一声咳嗽,由石壁后转出一位白衣书生来,手持白绢檀香扇,头戴秀士方巾,生得满脸精明,模样儿略象岳璇,神采栩栩,看到岳璇那付娇喘喘的样子,笑道:“小璇向会捉鹰,怎么这次落在鹰的手里?”又指着赵奎道:“这位是谁?……哎呀,要知男女授受不亲呀!”
岳璇骂道:“呸!不用你管,快别耍笑了,我去找姥姥去,你非得把他们臭打一顿替我出口气不可,他们欺负我。你做哥哥的可真丢脸。”
白衣书生轻摇檀香扇笑道:“放心,这群鸡头鱼骨,待会儿有他们苦头吃。”随手把丝扇的檀香骨向右壁缝中一点,陡然壁后花丛隐现出一弯曲径,岳璇急忙往内奔去,“紫燕掠波”轻盈地三点,随即隐没无踪,白衣书生再对石壁中央一拍,花丛复合,了无痕迹,书生长袖一摆,直迎元廷侍卫而去。
这次元廷侍卫一入形意门的冷翠谷内,多少存有戒心,不敢贸然造次,但见冷翠谷果然形势可疑,四周丛林密接,奇花异草遍地密布,触目皆是,深处各色怪光游闪浮现,煞是光怪陆离。连谷内空气都大异外界,一种芳香醉人、清爽凉香的气息飘游四处,景色极美,但低处为人工精饰,高地莽林缠连,总觉怪奇诡特,似入梦境幻景。
劳哈洛是何等人物,一观四周情景,就不再抢追,故意放慢脚步,可巧,智广法师也是同一心思,两人正是并肩而行,劳哈洛怕大头和尚奚落,于是又堆个笑脸低声道:“看四围布置甚是怪异,外人传说形意门埋伏机巧极为精奇,恐怕不虚,大师以为如何?”
智广法师仗着大喇嘛呼鲁克图活佛的权势,也着实不在乎得罪劳哈洛与否,冷笑答道:“大剑客可是主帅啊!我们得以您的意见为意见,大剑客不是领头抓人的吗?”口虽是这样说,脚步却并不加快。
劳哈洛心想:“好啊,你是硬不买帐,别仗着大喇嘛的势力,待会儿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怪丐雷恨星曾经精研南方传来的形意八卦,自以为精析透彻,看来稀松平常,故此才首先抢入冷翠谷。进得谷内,依自己数十年的江湖阅历,立即判知草木山石的布置皆有脉理通络,但自己根本看不出何依何从,于是也缓慢脚步,仔细观察探索。
因此持剑前追、一马当先的则是“大教圣卫营”一级剑手帕勒吉温,看见岳璇身形一晃,转入一片草坪,随即如幻如化,草石自开,岳璇拧身穿入,花丛掩覆,踪迹全无,迎面前来的却是个嘻嘻笑的白衣书生,不由心中大急,挺剑直刺,喝叱道:“滚开!”
白衣书生一声长笑,长袖疾伸,手中白绢丝扇扇骨开张,罡风一道,迎头对帕勒吉温拍去,帕勒吉温大惊,忙抽剑回头,但白衣书生嘴挂冷笑,檀香骨柄猛挑帕勒吉温双腕的“内关”、“外关”、“会宗”三穴,出手快极,帕勒吉温落剑截格,想封阻来人功势,白衣书生不等招势出去,倏忽左手轻舒铁腕,运足罡气,伸指弹打帕勒吉温的剑背,这是铁帚琵琶功的上乘手法。帕勒吉温未防到这招儿,剑登时被弹落尘埃,书生不等他后退,扇背霍地伸挑,锁点住他肋下的“软麻穴”,帕勒吉温浑身一麻,就需跌倒,书生却不使他摔跌,立即迈步移前搀住他,嘻道:“诺诺诺,不需客气,何必拘礼,哎呀呀,怎么行起大礼来了,这不是折煞小弟吗?”这几句话声音特高,故意让刚赶到的元廷侍卫听得莫名其妙,当然,白衣书生不等帕勒吉温出声,早已用手点住了他的“哑穴”。
帕勒吉温能任“大教圣卫营”一级剑手,按说武功不弱,本不应被白衣书生轻易制服,但帕勒吉温志在捉拿岳璇,并不以白衣书生为意,于是被书生夺了上风,而且书生出手尽是武林秘传绝招,极尽巧妙,疾速巧捷已极,帕勒吉温完全摸不清来人门路,致为所算。
白衣书生搀着帕勒吉温故意高声道:“嗯;不错,一别二十年……嗯,你可升官了……好眼力,这正是先祖所书。”
说着伸手指着石壁又道:“我来念给你听:“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笼明。
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元廷侍卫看到这种光景,都停步伫立,暗道:“怪呀!帕勒吉温非但不喜读书,就是大字也不见得认识几个,怎么忽然跟这白衣书生谈起书生来了?”
白衣书生又和帕勒吉温胡谄了一番,这时,三位高手也随众赶到,劳哈洛经验丰庭,目光锐利,看情形就知不对,立即上前冷笑道:“这位兄台,我们那位兄弟,艺业不清,被您擒住,可杀可割,任凭君便,兄台这般戏弄,岂是目中无人,太小觑了我辈吗?”
白衣书生回头打量来人,知道是元廷高手,哈哈一笑,把帕勒吉温直往劳哈洛抛送去,道:“好说,好说,诺诺诺,这位兄台最好再苦练十年,学学卫己之法,再作皇帝的侍卫。”接着一拱手道:“小弟是个迷途的书生,敢问这是何方所在?”
劳哈洛接住帕勒吉温,替他解开穴道,帕勒吉温刚才被人耍弄,心中明白,但手脚动弹不得,只得任其摆布。穴道一解,帕勒吉温羞怒交加,大吼一声,就要扑向前去,劳哈洛伸手拦住,也不动声色的对书生一拱手,道:“敢是这位兄台真不知道身在冷翠谷外吗?”这句话劳哈洛有两个作用:一是推卸硬闯形意门的责任,二是表示不明地势,因此被岳璇诱入,要知此即是冷翠谷,也就不愿再往内硬冲了,这是对形意门表示尊敬。
白衣书生哈哈笑道:“诺诺诺,这位大官人怎么恁地会说谎,难道你真不识冷翠谷,只缘身在此谷中吗?要知你们进来容易,要想出去,简直是休想呀休想。”书生忽的又长拱一手,笑容可掬的道:“嘿嘿,入得鬼门关,终是阎罗客,小弟还未领教诸位高姓大名。”
劳哈洛也再拱一手,冷冷应道:“小可是大元宫廷亲卫‘天宫神卫图’特级剑手劳哈洛便是,不知兄台怎么称呼,我们也好给你立碑。”
白衣书生嘻笑道:“不巧得很,冷翠谷向不须葬人也不用立碑,诺诺诺,各位可够这么一顿大吃?”说着手指四周。
元廷侍卫回头一望,不由心中发毛,原来只见两侧林边罗列着各色猛兽,十数只吊睛白额虎,瞪着斗大的黄绿明灯,怒目蹲伏;金发蓬头、红须垂头的十数只大狮轻伏林侧;全黑大豹,盘倚树干,由上往下监视;还有各式各样的大猿,垂立树干上下,更有其他不辨其名的大怪兽闪着精光,隐于林内;石壁上,不知何时,栖着一列鹫雕,空中一队大鹰,伸翼徘徊。这都是些珍禽异兽,劳哈洛年轻时长居于窝集(即东北大森林)中,也从未见过如此珍贵禽兽,当时就是偶见其一,巳是极其幸运,没想到冷翠谷搜藏这许多的奇品。书生回指一垂,群兽立即齐声怒吼示威,声动山谷,气势慑人,啸吼声余,更有一道冷飙狂卷,骇得元廷侍卫着实惊心,脸色皆变。
吼声方过,山谷深处,起起伏伏传来阵阵吼哮啸鸣,由近而远。
正是:虎啸猿啼,魂惊来客。
四、冷翠谷
书生接着又嘻笑道:“诺诺诺,各位要是还有多余骨肉的话,形意门还养着大群猛兽,总之,绝不令各位尸暴骨寒、肉骨有余便是。”
帕勒吉温心中虽战颤,表面却仍怒气勃勃,喝道:“好小子,少拿畜牲来唬你爷爷,快报出你的万儿来!”
白衣书生轻摇绢扇笑道:“在下既不姓‘小’也不叫‘子’,更犯不着报个名来吓你。”
劳哈洛到底是江湖老手,冷笑道:“我们可是奉钦命追捕逃犯的人,形意门与官家素无来往,怎么现在做出窝藏人犯的勾当来了。……在下久仰岳家绝学妙称天下,今日一见,真是陡有虚名,看来只不过是养着一群畜牲来唬人罢了。”
白衣书生笑道:“诺诺诺,特级大剑客怎么误会如此?诸位大驾光临,小弟前迎十里尚且不及,怎敢妄称恫吓。这些驯狮良虎,只不过是家严的玩具,小弟把它们唤来小部,列队迎接诸位,请各位观赏,只是略表敬忱而已,不想大剑客怪罪下来,真是令小弟汗颜,不该用畜牲屈辱大驾,冒犯得罪之处,还请大度原谅。”说着又一拱手,回头向兽群骂道:“还不快滚回去!大老爷要加咱们一个罪名‘窝。藏逃犯’,咱家可承担得起吗?”
说也奇怪,四周虎豹闻言都低吼一声,悄然夹尾退隐林中深处,盘旋回飞的鹰鹫也全振翼升高,刹那间,飞得无影无踪。
白衣书生道:“唬人的畜牲可都走了,以后你们满山乱闯,只要看到一个畜牲,就算我们形意门管教不严,加个罪名曰‘窝藏猛兽以致伤害宫廷侍卫老爷’也不妨。诺诺诺,要不要见识形意门的高招儿?”边说边摇着绢丝扇,若无其事,潇洒自得。
怪丐雷恨星抢步走出,面罩严霜,冰冷冷的道:“人说岳洪桐有一男一女,谅你就是老糊涂的小狗儿岳琳吧!”
白衣书生笑道:“不错,岳琳正是区区在下。不过,老叫化子,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烦了,竟敢在冷翠谷口吐脏言,难道想到鬼门关讨饭去不成?”
怪丐冷哼一声,圈起单臂,就要纵身向岳琳袭去,岳琳不慌不忙,仍然轻摇摺扇,微笑的傲视四周。
雷恨星方要出手,旁边一声轻啸,血策营的一位鬼面怪剑客掩拦前去,低声对怪丐道:“这一切,大师还是让给我们兄弟办吧!”怪丐素来知道血策营的能为,也更欲藉此探察岳琳的功力拳路,故此也就退让一旁。
血策营是元廷刺探秘密的恐怖机构,也就是所谓血滴机关,营中剑客较诸“神武营”、“大教圣卫营”更是精粹,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杀人不眨眼的冷血人物,设有“尸牢”。“死场”、“第十九血间”等酷刑毒惩的恐怖狱牢,处置叛逆的手段惨绝人寰,毒辣已极,号称人间地狱。
他们怀有三种极神秘的武器,一种为黑色小箭,箭头的毒液若注入人体内,就能破坏人的神经,使人的精神陷于极度混乱,无法自卫,他们再下手封截这人的三阴重脉,叫他进入一种白痴状态,就此听人驱使,听人控制,完全毫内无一丝自己主意,全失人性。另一种是红色软箭,一箭弹入人体化,红色短箭就自行溶化,汁液随血流循环,可把人体骨骼化成一滩血水,红色短箭也消化无踪,用此箭杀人,无痕无迹,端极阴毒。更有几种如迷魂香一类的烟香,一旦嗅入,呼吸封窒,全身蜷缩,于是产生种种幻觉,有时会幻见四周鬼魂出现,魔影一幢幢,狰狞惨怖的影象如潮涌现,不是被当堂吓死,或者幻入天堂乐园,精神安舒和乐已极,魂不守舍,脱精沉迷而死。这全视烟香不同而各异,但死后却都是遍体毁烂,浑身红斑,恐怖骇人。
血策营的手段的狠毒无比,他们擒杀叛逆均在夜半,布置极其严密,往往神不知鬼不觉地处决了许多反元志士,一时官家民间不少倡言反元的领袖不是神秘失踪,就是突然失去头颅,后来连一些武林拔尖的高手也为其所算,生死不明。血策营的首领权势极大,是个手黑心毒的吸血魔头,武林江湖都畏之如蛇蝎,没人敢得罪他。
当下鬼面剑手向另外两个血策营的同伴打个暗号道:“血字的兄弟,把小点送下十九间吧!”两个鬼面人应了一声,分沿两侧移前。
鬼面黑衣人甩去罩袍,持剑对岳琳迎去,鬼面阴森,沉声阴气地道:“嘿嘿,让我这个小辈先接接你形意门的绝妙高招,还请兄台多照顾照顾,嘿嘿!”
白衣书生一看是血策营的人物出头,面色一沉,嘻笑神态立敛,剑眉高挑,冷笑道:“好啊!形意门可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怎么让血策营的吸血恶鬼混挤进来!哼,这也算是自投罗网,得来全不费功夫,来!待我送你进廿间吧!”说罢身形急旋兜起,举扇猛对鬼面剑手“将台穴”点去。
鬼面剑手着实有一手,剑绕花旋,劈截来势,点脚往后倒拔,呼啸一声,举手扬腕二点极细极短的小黑箭窥空偷袭。白衣书生可是行家,一看形势,立即辨知来意,身形不变,竟然迎风直立,等到小箭吹来胸前,岳玲把白绢扇一张,罡风借开势铺出,黑箭居然如铁落磁石般牢牢被钉吸住,摺扇再陡然开合,向袖内收抖,小黑箭轻轻跌进袖中。
同时左右两方沙声微鸣,有暗器分两方截来。
白衣书生身体微一点地,看似一滑;“刷”的一声,丝靴移出半步,身形往后仰跌,双手向空中一弹乱抓,仿佛就要跌倒。鬼面剑手见机不可失,举剑“赶浪千层”,一连三剑,疾攻书生下盘,但见冷芒飞击,喝叱连声,紧接着连声兵刃交鸣,电光过度,“砰”的一声,交兵者各自跃开。
但见劳哈洛持剑架住岳玲的白绢檀香扇,怒目而视。白衣书生倏地收下架势,张扇轻摇,笑道:“好啊!这是耗子舔猫鼻子,自己找死,我可是以其人之术还治其人而已,那位兄台,你进了鬼门关可别怨我歹毒。”
劳哈洛背后站着那位鬼面怪客,呆立若失神智,长剑忽地从手中跌落地上,全身颤战,悲声道:“完了,完了,我中箭了,我中箭了,快救我,快救我!”但没有人移动半步,谁都知道若是中了这箭,绝无救方,若是那人贸然往前施救,遇到中者箭陡然发狂,那后果犹如同溺渊池,有同归于尽的危险。因为发狂者涎液含箭毒,若被其咬到,一样中毒,必须等他毒发作后,神智已全遭破坏,才能下手治他三阴重脉,故此无人敢甘冒此险。
只见鬼面剑手已陷于狂乱,狂吼一声,猛爪一把,去鬼面,真面目显露出来,脸上豆大的汗珠如雨滴落,口斜眼歪,手脚乱舞,象是痛苦异常。四周人袖手观望,皆莫不出声,终于智广法师冷笑一声,迈步绕鬼面剑手飞走,鬼面剑手惨吼连声,简直不象发自人喉,听了令人毛骨悚然。蓦地智广法师大喝一声,虚空发掌,把鬼面剑手摔了个翻仰,智广法师的大头跟进一晃,提起大僧袍,伸指猛插鬼面剑手的命门死穴,鬼面剑手闷哼一声,仰跌卧地。大头和尚狞笑道:“这样死可痛快吧!阿弥陀佛,我和尚可算超渡你了。”
白衣书生叹口气道:“厉害,厉害,亏你们这群走狗也真想得出如此阴损的绝玩意儿,害人终害己,血策营的狗腿子可是该杀之无赦了。”
说着长笑一声,手中摺扇直对劳哈洛伸去,一招“余鸡啄玉”迎面点打“天柱”、“期门”、“灵虚”三穴,劳哈洛心想,这书生怎么恁地托大,竟然直接攻入门户!喝一声:“来得好!”看看来得切近,按剑横剪书生双腕,剑锋未至,霍然变招“江雪封鱼”,电剑三旋,疾攻书生下路,这手精奇疾速已极,正是长白山大雪罗坤剑的开山绝招。
岳琳摺扇也是虚招,一见劳哈洛出手,蓦地摺扇下垂,扇面陡张,扇尖轻拂对方“关元穴”,罡风一道顺拍劳哈洛剑背,两人出手均是重招杀手,倏忽交换七招,霍然劳哈洛斜垂剑势,左手一掌,长白山的“天行掌”直对敌手劫杀,掌风虎虎硬是逼空夹势。岳琳也存心跟他较量内力,身形微偏,“排山运掌”照准来掌撞去,两人这招都是用的真劲,岳琳微接来势,立即探知劳哈洛数十年的功力终是高于己,在这电光石火间,岳琳竟然错手改招,因意化形,“风泊朱岑”一股空柔的内力迎了上去,一声沉声闷响,岳琳顿时被逼退五步,幸好岳琳用的是柔劲,否则必伤内脏。
岳琳一声朗笑,不再硬拼,纸扇如飞花摇舞,身形若虚若实,展开形意门的“天衍形意步”,加用岳洪桐真传“素庭黄扇十一经”,反复攻击,劳哈洛也冷哼一声,尽施“雪山天罗剑”的绝招,下内力重手硬拼。劳哈洛静观岳琳门路,暗道形意门的武功果然妙绝,对手虽只有二十岁上下,可是内力有自己的七八分,但觉岳琳的步法飘泊游移,仿佛不着法力,自己一疏神大意,就会被人抢着先机,知道必是形意门独得的秘传步法,自已仔细察看,始终摸不清路数,扇影连绵不绝,忽虚忽实,飘忽不定,捉摸不清。
岳琳也暗道:“真不愧是元廷亲卫,功力端的深厚!自已当时可太狂了,看他拳路剑势,可能是长白派的重要人物。”在旁的怪丐雷恨天、大头和尚智广法师,看到劳哈洛身形上下跃纵,挪闪腾跃,剑形却沉重异常,招术怪奇诡特,岳玲则是衍转连绵,成一圈扇幕,四方绕攻,更是诡异如云,摸不清他的招势,都暗道劳哈洛的长白真传,果然别走一路,威名不虚,剑术精纯到这地步,真自愧不如,而这青年书生竟然有此功力,真令人惊骇,人称形意门身怀武林第一绝学,此言可能不虚。
两人一阵拼斗,确是惊心动魄,劳哈洛变守为攻,连下绝手,岳琳皆用险招解拆,旁边元廷侍卫看两人正凝神缠斗,机会大不可失,就想探索前后门路,几个红披肩卫士去而无回,在场者寻找来路都不由大惊失色。不知怎地,来路竟不可辨,四周林木皆一式一样,记得来路开阔宽坦,碧草如茵,正对着石壁,不料此时正对着石壁却是一片大树林,高松乔木,封天蔽地,来路本无山石,现在却有一嶂岩壁截封,看得元廷侍卫目瞪口呆,茫然不解。
劳哈洛内力深高,剑术独到,渐占上风,一招“电泻长川”接连旋击,凌厉无比,冷芒飞绕。岳琳急忙撤回攻势,举招“开霁分云扇”急转滚来,劳哈洛看他转攻硬势,嘴挂冷笑,沉臂化剑疾按,运贯全身真气,对准扇柄当头沉去。力道出手凌厉锋锐,暗想这招若是击中,岳琳就是不受伤,也得绢扇出手。
没想到岳琳这扇攻势却是虚晃,白绢扇真气忽脱,摺扇收摺,以三寸之差,劳哈洛剑锋终是卸空。白衣书生迥手一招“天矫穿月扇”,封住敌手攻势,人形却趁空来个“黄鹄冲霄”,冲天倒拨飞退,白色长袖伸展,如只大鸟滑翔垂地,轻稳已极。回身对劳哈洛拱手笑道:“大剑客真是神技惊人,在下端的钦服。”说着转身对林中叫道:“申师兄,这位大剑客着实扎手,还是你来领他几招吧!”
刚说完林丛中就传来一声呼应,刺耳锐厉,划破静空,跟着连接一串似煞鸡鸣的怪声,青影一闪,一个瘦削短小的青衣汉子由苍松顶上飘下,这就是“形意十二生”的“鸡禽”申恪。申恪行路有如鸡行,尖脚碎步,急走疾行,手如鸡爪,不时拳拳伸伸,一副怪模怪样。落下立定,用那对冷焰灼灼的目光,上下打量劳哈洛,哑声道:“对面的是长白山的老大还是老二?”
劳哈洛看来人一出口就叫破自已的门路,行动又是如此怪异,谅来必是能手,于是不动声色,屏气凝神地沉声道:“在下是人称‘九路神风’的劳哈洛便是,足下是形意门内的那一位高人?”
申恪哑声答道:“废话少说,来!咱们先过几招再说。”“飕”的一声,平空跃起,空手近身欺来。
劳哈洛偏身斜闪,略向后撤,冷声道:“这位兄台可别托大,我看你还是亮亮兵器吧!”
申恪沙哑的冷笑道:“申大爷对你这长白小马贼,恐怕还用不到兵器,来,先尝尝我这手儿鸡爪再说。看招!”手一变,五指并一,手臂挺出,直向劳哈洛抄去,劳哈洛不敢怠慢,立剑抽空,贯足真气,挺入剑锋,疾向来爪撇截。青衣人右手突地收回,闪电般攻点劳哈洛下盘空隙,“飕飕”挟风,来势惊人,左手忽如软绵,变曲插进上路。劳哈洛急电剑旋舞,三招疾翻浪,封守门户,刹时申恪却又抽手收回攻势,冷冷的停立一旁。
这样虚虚实实,实实虚虚,忽进忽退,忽退忽进,拳路之怪,劳哈洛真是前所未见,急攻时令人防不胜防。青衣人喉中随发出“咯咯咯咯”,活象大公鸡,出爪快如暴雨吹骤,静退时,灼灼冷目直视,象洞悉一切,沉手纵跳不理劳哈洛的攻招。蓦然又是一阵骤雨点来,劳哈洛动手甚觉吃力,尽被来人占住先机,心中惊道:“怪哉!来人怎么恁的通熟长白剑诀?”于是暗地下扣好“九点梅花箭”,一连手尽施“雪山大罗剑”的绝招,寒光飕飕,竟也不凡,居然稍阻敌势。
不提两人鏖斗,白衣书生摇扇直对智广法师走来,笑道:“这位大和尚,驾临形意门,可要化些什么?”
智广法师一翻细眼,暴声答道:“要你的脑袋!”
岳琳朗声笑道:“接着。”忽的疾伸绢扇骨,点向大头太阳穴,大头和尚阴笑一声,怪音袅袅,翻手推出一掌,力道大得出奇,白衣书生不敢实接,飘身退后。大头和尚得势不饶人,提起拖地大僧袍,也就当空一跃,半空中玄关吐力,一掌“元阴毒沙掌”挟狂飙腥毒,罩向白衣书生,岳琳猛觉一道腥臭欲呕的气道拍来,呼吸顿时窒息难吐。
智广法师阴笑未顿,陡觉斜下里切来一股强风,卸走了掌力,智广法师大惊。
定神一看,只见由林中转来两个矮子,一个是红脸蛋的小娃娃,另外一个一看之下,令人作呕,原来是个黑脸蛋的大麻子,三分象人,七分倒象鬼,三尺来高,二尺多宽,一尺多厚,拐着两条罗圈短腿,一摇一拐,朝前“磨”来。
小娃娃叫道:“哎,岳琳师弟,别跟他们缠了,快把他收拾了吧!”听他那口气,年纪好象已有一把。说着小娃娃一晃冲天小辫,眼珠四溜,向元廷侍卫中搜看,蓦地眼光盯住怪丐雷恨星道:“我看这个小化子真是穷凶恶极,先收拾他。”跟着伸出嫩似藕的粉臂,由背后抽出两支怪兵器,模样酷似两只人垂爪,后尾吊着一条黑皮线,绕住娃娃两臂,相隔还有六丈,娃娃身形未动,呼的一声,垂爪五指张开,黑皮线陡然伸长,飞爪正对怪丐天灵盖抓下,小娃娃边打边笑道:“嘿,穷叫化子,你看我的手多长?”
雷恨星先看飞爪抓来,不觉冷笑,暗道:“小娃娃,你算是遇到行家克手啦!小命归天时,别怪我老叫化子心狠手辣。”看爪头将近,翻掌向上,就要抄拿黑皮线,手刚上伸,耳辨来声,忽觉不对,垂爪风力飘飘,分明来自功力深强人物之手,到底是享誉武林的老怪丐。临时变势,破烂黄袍一振,长发飞飘,身影不颤,平空斜退二丈。这手显出雷恨星轻功拨气的功夫确已练至上乘。
怪丐喝道:“小娃娃是谁家的畜生?快报出来,免得老叫化子凭添短命冤鬼!”
梳小辨儿的娃娃笑道:“哈哈,小叫化,你可瞎了眼啦,谁家的畜生?呸!你可知道天地入三才,小爷就是形意门掌门座前第三大弟子是也。”
老怪丐听小娃娃这一说,嘿嘿冷笑道:“小娃娃休耍嘴弄舌,天地人三才是享誉武林的一流高手,他们驰骋江湖时,你小鬼恐怕还没出娘胎。”
小娃娃笑道:“小化子,就凭你这个土里土气,孤陋寡闻的呆瓜,竟敢作元廷的鹰爪,来形意门乱闯,狗胆真不小,你要是不信的话,就请尝尝这道大菜‘鸡爪绕花肉’。”言罢双手齐抖,两只飞爪,一前一后当头再向雷恨星抓去。
雷恨星此时确是纳闷,看小娃娃出手施爪,夹挟内力深劲,乃是自已平生仅见,暗说小娃娃这等年纪,焉能练到如此地步,真是怪哉!蓦地惊风急响,飞爪破空抓来,雷恨星喝叱一声,运摇全身骼骨,硬提丹田热气,贯足“一力归元气”,屈起断折小指,掌背反转,疾向爪背削斩。小娃娃看他出手颇是不凡,竟然伸手拍拿爪背皮练开节处,谅是用爪行家,怕“龟云铁龙爪”真被削坏,于是抖手将飞爪挽回。老怪丐以为有机可乘,窥空纵身切进,掉转“一力归元气”的真力,双掌齐攻,欲置小娃娃于死的。
娃娃呼道:“好叫化子,你真要找死不成?”另一道“龟云铁龙爪”横带挂收。
雷恨星双掌击出,以为这是自己三十多年苦练的结晶。从未动用过,自信飞爪的力道再大,也绝禁不住这一撞,碰上不是崩碎,就得砸飞,小娃娃功力再强,也未必能接这招。力道下去,皮练横挂,一道罡风卸去不少掌风,定神一望,小娃娃踪影皆无,接着背后传来冷笑,双爪回旋,前后夹击,铁爪伸缩自如,爪指竟然点打雷恨星穴道,灵活宛若人掌。雷恨星再拼全身余力,回身向娃娃下盘横扫,加用“天星开度”的小掌力,闪蹦挪躲,拍挡如飞如飘的飞爪,小娃娃却是满不在乎,在掌风呼呼中进退自如,“嚓嚓”连声,爪指忽成轮击,往腹插扫雷恨星。怪丐一不小心,大意失着,竟用全掌迎拍,忘记已断小拇指,爪指相撞,剧痛刺心,惨吼一声,纵身跳出圈外,检视指上伤势。
小娃娃也垂回双爪。朝他笑道:“小叫化子如何?”
怪丐刚要再扑上,不料斜旁一大圈罡风撞来,几乎把怪丐推个跟头,雷恨星大惊,急贴掌胸前,转身回头一望,原来那麻脸锉子正在与智广法师斗掌,麻脸锉子掌风凌厉已极,逼得大头和尚连连后退,掌风当侧斜风竟把自已带个踉跄,看来,人真不可以貌相。
小娃娃又叫道:“小化子,这地方太窄,等我师兄地雷掌拍出,你老化子可就永远到西天去要饭了。你有本事,咱们到林头那边痛快斗一场。”
怪丐这时指头疼痛,怒火冲天,喝声道:“小毛娃娃,老叫化子今天不让你回娘家,算我老化子白活了五十年。”扶着痛指疾向小娃娃跃去。
娃娃插起那对“龟云铁龙爪”,冲天辫一晃,弯腰腾身飞纵,躬身起处,一跃三丈,连接三跃,足尖沾地即起,真所谓“蜻蜓三点水”,轻身功夫可是了得。娃娃停在林边,鼓起粉脸蛋儿,指着怪丐道:“老叫化,别以为我不硬接你,你就自鸣得意,来!来!来这块地方空敞,小爷跟你对对,是你的内功高,还是我的内力强。”
怪丐也如影追去,一声暴喝,举掌前劈,小娃娃立即握紧粉拳,反手攻敌,两人就在林尽头的一棵大榆树下交起手来。站在场内的元廷卫士,只望到一圈娃娃粉衣的身影,一团怪丐的棕色身形,兔起鹘落,左右穿飘,夹着连声叱喝。元廷卫士此时的注意力已转至场中的格斗,以为以雷恨星的功力,必可稳胜小娃娃无疑,因此都回头注视场中央的生死拼斗。
隔了一会,大家蓦觉林间喝叱忽失,回头一望,大惊失色,原来小娃娃与怪丐雷恨星踪影全无,最神秘的是大榆树和周围几株高松也都一齐失踪。大家正愕然相对时,树林深处传来一声惨呼,分明是怪丐的吼叫,元廷侍卫大惊,“大教圣卫营”的一级侍卫帕勒吉温粗着嗓门呼道:“兄弟们拔剑,去救雷大师,再挑他们的窑宅窑子。”
一挥手,“大教圣卫营”的十个剑手夹着金钹陀悟元,叮叮当当拉出各种武器,直循发声处向林中奔去。在旁观战的白衣书生并不出手拦阻,反而微微冷笑。留下的四位红披肩剑手看情形不佳,对望一眼,也都亮出兵器,呼喝一声,齐向岳玲扑来。岳玲朗笑一声,扇面开张,回手摊开,白扇翻飞,皓影闪闪飘向四人,四人也非弱手,尽施各门看家本领,翻覆绕击。
二名面戴鬼脸皮的“黑血手”却依然无动于衷地护守尸体旁,忽然一名“黑血手”弯下腰摸摸尸体,抬头对同伴道:“快动手吧!阴气已满了。”
另一名“黑血手”也俯身下来,用手抚摸了尸体一番,点头道:“‘红’字三,你下黄药吧!”
“红”字三由怀中掏出一瓶黄色液体,用戴上皮套的手打开瓶盖,轻轻的把黄色液体洒在尸体面上,“红”字三站起来回身对同伴说:“‘青’字七,咱们上去下手把这小子除掉,否则首领不可能答应。”说着两人齐拨剑,抢步插入,趁隙对岳玲直攻,岳琳应付方才四人本是绰绰有余,精奇的妙招逼得元廷侍卫手忙脚乱。扇影忽虚忽实,呼呼围罩,飞舞四周,但是二位“血策营”的能手一上,情势立变,岳玲顿觉吃力,因为边阻六人猛攻,边得防备血策营的毒物。但是白衣书生不慌不忙,扇影四虚一实,不落罡风,且战且向林边退去,嘴角微挂冷笑……。场内的尸体慢慢的,软化缩小,渐渐毫不成形,终于模糊成一片。
智广法师正与矮锉麻子较掌,本来已是不济,大头额门直冒热气,豆大的汗珠行行落下,听到怪丐的呼吼,又觉得场中情势突变,心一分神,被锉麻子拍按一股力道,推得踉踉跄跄倒退一丈,几乎翻个斛斗。幸好大肚子矮子似乎不愿下杀手,力道陡然收回,笑道:“我说大头秃驴,我劝你最好适可而止,免得到时下不了台,你那颗大脑袋可值不少钱哟!”
那付鬼脸坏相,得理不让人的姿态,气得大头和尚暴跳如雷,“砰”的又拍出一掌“元阴毒砂掌”,阴声喝道:“和尚跟你这丑鬼拼了。”
原来智广法师掌劲被人在半空拆破时,以为有高手来到,一看岳琳跟个塌鼻烂眼、满脸麻坑的小矮个并立。
矮个子母狗眼一翻,破锣嗓子响道:“琳师弟,那是个小鬼把巡山雕的翅膀给拆了?”
岳琳笑嘻嘻的摇摺摺扇道:“屠师兄,你猜是谁?”
矮个子鬼眼向智广法师打量一番,道:“可是这大头秃驴?”
岳琳笑道:“那还用说?我听说人家会什么阴功毒砂掌,人家狂得很呢,那把咱们形意门养的小鸟放在心上!”其实岳琳自已根本就不知红头雕负伤的事,好在矮胖子也不过是找碴儿打架。
矮个子装作大怒,道:“那雕儿,我每天都费钱喂给它金米银珠、珍珠宝石粒吃,焉能让你这大头秃驴糟踏?好大的狗胆儿!”
智广法师听这个矮丑鬼竟然敢当着自已的面前乱骂,可是真正动了肝火,喝道:“何方的矮丑鬼,竟敢狂言秽语,难道找死不成?”
矮个子吹气瞪眼装作气愤已极,道:“三寸大头驴,你也不撒驴尿照照你那付尊容,还说我丑,你这可是故意骂大街,好哇,看掌!”
岳玲知道厉害,纵身飘开,微笑的在一旁看热闹。
智广法师可真瞧不起这小矮个子,顺手还拍一掌,心道这下子不把你这草包肚子迸裂才怪。掌力微交,立觉不对,矮个子力道雄浑无比,而且还夹杂股热力,气道平震,智广法师法衣被震得风飘飘,大袖翻飞,银发后飘,大和尚急步后退,阴声沉道:“来人可有个名堂?”
矮锉子一摆罗圈腿跟进道:“好哇!和尚还是个势利眼,现在不敢再骂你大太爷丑啦,你要问我名堂,可别吓坏了你。”接着咳嗽一声,提高嗓音道:“站稳了点儿听着,你大太爷是形意门大宗师岳洪桐大师座前第二大弟子,人称‘天地人’三才中的地才屠雷是也。”
智广法师知道遇到了敌手,趁矮锉子说话时,运足“元阴毒砂掌”,猛然举起双手,桀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名震武林的‘天地人’三才中的地才,失敬!失敬!”话未说完,双掌齐下,带风雷鸣,呼呼直扫,一卷狂飙,当头罩住屠雷。
屠雷母狗眼儿一瞪,道:“好呀,秃驴也会偷鸡摸狗!别急,敝人加倍奉送。”两条短胳膊向上一送,轰隆一片极强的力道由地面托起,登时把智广法师的来势阻住。大头法师毒气被道大力封住,窒口难呼吸,气道碍塞,根本开口不得,矮锉却笑道:“今天算你倒楣,偏偏碰到了我老人家,接着再尝尝这道。”草包肚微一扭,又送来一道罡力,比刚才的更强更硬,智广法师若是一让就可能被击碎内脏,只得硬顶着。屠雷狗眼上翻道:“三寸秃驴真有几套,我今天跟你干上啦!”言罢腰肚翻扭,罡力道道,如浪潮涌至,智广虎口麻痛,浑身摇颤,被迫向后逼退。
白衣书生岳玲在旁微笑,暗道:“大头秃驴,这回你可是着了道儿。你跟地才屠雷硬斗掌力,算你是倒了楣!”
原来岳洪桐参透了岳家二十四大本武功传籍后,就隐于世代相传的冷翠谷,面壁修练绝学。一次,岳洪桐默察天、地、人三者之关系,忽有所悟,立即创修了一部“三才法意”的奇书,新创天心气三百招、地雷掌十三式,人灵爪一千招,以后精心改进,“三才法意”已经达到深奥精妙至极的地步。最深的功式法理,岳洪桐虽研思出,但自己也还得悟出践行之法才成。于是岳洪桐认为此“三才法意”可以传世了,就到处寻找三个人才,各凭才能传以天地人之各一才,以便组成三才法意阵,将来好纳入形意阵中。
这时有一位名叫卓昆的武林高人,年纪比岳洪桐还大,自以为武功盖世,天下无敌,特地不远千里领教岳洪桐形意门的绝学,卓昆果然厉害,出手竟然把岳洪桐的师兄师弟全打败了。岳洪桐本来不愿见客霍听得是如此高人,只得出头,二人对打了一天一夜,岳洪桐对卓昆笑道:“我这是让你一天一夜,在这一天一夜中,我可把你的全部本领都学来了,以后你再发招,我要是不用你的武功门路与你对敌,形意门就承认你是无敌天下。”
卓昆那里会相信,发招攻来,果然岳洪桐招招全用的是自已昨天用过的,而且精妙变化远超过自已,真是惊异万分。岳洪桐笑道:“这不算稀奇,我去年新创一路功夫,三招之内就能把你解破,不过有一个条件,我三招败你,你就得拜我为师。”
卓昆此时也知岳洪桐的功力实在高不可测,想了想道:“你要真能三招胜我,岂不成了神仙,就是拜你做师父有何不可?”
岳洪桐笑道:“我要赢你也要赢得你口服心服,你的内力实在不够深,我要是用内功压你,可真是以石碎卵,但如此谅你不服,而且也显不出我这新招的神妙,我这三下子全凭变化,要是稍引用风力,就算我败。”两人再交手,岳洪桐果然了得,出手如惊雷奔电,三式还没用全,就把卓昆擒到。卓昆又惊又愧,知道岳洪桐才真是武林登峰造极的大宗师,也就当堂叩头下拜。岳洪桐传了他天心气,算是形意门掌门座前的首席大弟子。
人才则原是武林四正宗之一,“太阴”掌门天蒙道长的座前童子,因为偷食了太阴宗的古传秘丹“驻颜定骨丹”,被太阴宗派追杀。岳洪桐那时正和“醉鬼”、“河西太公”遨游江淮,一时高兴,伸手把那童子金禅救走,太阴宗的高手一看是岳洪桐出头,知非敌手,只得退回,这次形意门和太阴宗算是结了梁子,此事以后自有交代。岳洪桐出手搭救金禅,先是怜其幼小,后才知他吃了“驻颜定骨丹”,以后容颜永定,直到终年也永远保持那付孩童相,又见他灵慧异常,正合自已所寻的“人才”材料,岳洪桐就正式收他为徒,传他人灵爪。
“地才”屠雷却与二人大大不同。天才、人才都是岳洪桐亲手寻收,屠雷可是自已讨求来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列入形意门门墙。屠雷原是个贩布的商人,常年往来大江南北,练就了一身扎实的内功,屠雷外表丑陋无比,行事也很乖滑,可是对于武学却是死下功夫,硬打根基,顺行商之便,访求不少武林奇人,探得一些内功诀要,再加上鬼心眼鬼聪明,也颇有所得。久慕形意绝学,于是千访万寻,知道了冷翠谷开谷时日,屠雷就投帖毛遂自荐,恳求岳洪桐纳为门下。其时正逢岳洪桐面壁,不愿凡俗打扰,再看这小子那副德性,甚不高兴,屠雷的指望自是落空。
但屠雷可真是死心眼儿,每逢开谷日,不远千里而来,送上副全牛全羊的大礼,恭恭敬敬的磕几个晌头,封书问候,备申前求。如此四五年,岳洪桐看这傻小子真有恒心,终为所动,就想收他做个末座弟子,点拨他几下,算是对他的答礼。于是出谷对屠雷说道:“要做我的弟子可没那么容易,你先打我一掌,我看看你有多大的功力。”
屠雷答应一声,抹手推过一掌,掌风雄浑无比,使得岳洪桐甚是惊奇,暗道:“人不可貌相,一点儿都不假,没想到这小子还有一套。”于是伸掌向来势按去,一按之下竟没把他推动分毫,岳洪桐喷啧称奇,又推按二下,屠雷看力道绅大,急拧身加力,死顶住来劲,面上红晕显现朵朵,岳洪桐看了一笑,蓦地扭身收劲,登时把屠雷摔了个大跟斗。
屠雷爬起来叫道:“不行!不行!咱们再来过过,你这不是投机取巧吗?”
岳洪桐微笑道:“傻小子,原来你只会这道儿,要知武功力道要做到收发自如才算够格,再说我要是再加力岂不折煞了我的徒弟。”
屠雷闻言大喜,罗圈腿“噗通”跪下,叩头道:“拜见师尊。”岳洪桐大笑。
天地人三才从此算是组成,“三才法意”的奇妙神奥方得传授,三人各有专攻,依照法意“天时克地利,地利破人和,人定胜天”。天心气、地雷掌、人灵爪互相克制,论功力三人中当然推数卓昆,但能为人灵爪解破,这就是三才法意的绝妙处。
三才中若推内功掌力,不能不数屠雷,尤其屠雷精研地雷掌后,掌力的精纯深厚,就是天下绝顶高手要想制服屠雷,单凭掌力,恐怕得大费手脚,方能做到。智广法师不取屠雷的弱点以纵跳捷巧取敌,竟依仗自己的“元阴毒砂掌”强压屠雷,这算是大头和尚倒楣倒到家了。
且说智广法师一分心,立被地才逼退,屠雷并不下杀手毙敌,却站在一旁出言讽刺,大头和尚自是愤怒,举掌扑来。
屠雷可不接招,抹头往林丛就跑,罗圈腿拐呀拐的快奔,喊道:“哎哟,我的妈呀,恶和尚要杀人,救救人哪,救人哪!”
智广法师回头看还有元廷侍卫接应,但见四周空无一人,连劳哈洛也不知何时突然失踪,大头和尚看看今天大概是凶多吉少,于是心一横,恶向胆边生,暗道:“洒家今天是拼一个算一个!”跟着大吼一声,纵身扑向矮锉子屠雷,屠雷罗圈腿本是跑不快,一刹间就被大头和尚追及,智广法师先抖袖弹出一列透骨钉针,然后喊道:“丑锉子别走,再吃你家佛爷一掌。”话虽如此说,可是掌却不攻出。
屠雷嘻嘻哈哈,边跑边骂若无其事,忽然一跤跌倒,摔了个大跟头,一把透骨钉针恰从头顶擦过:屠雷喊道:“妈呀!不得了,那个缺德的把根烂木头丢在地上,让大老爷跌个狗吃屎。”回手把根烂木头直奔智广法师下盘打来,力道极强,几乎把大头和尚抖倒。
智广法师明知地才功力强过白己,这明明是蓄意戏弄,但是身陷重围,骑虎难下,只得阴声狂啸,拔步硬追,决心一拼,跑到一颗大树前,屠雷人影一闪,陡然失踪,智广法师叫道:“丑锉子,你出来跟你家佛爷走几招,躲起来算那门子英雄?”
耳边忽然响起声音道:“三寸秃驴,大爷不就是在你的身边儿吗?哈哈,难道你瞎了眼不成?”
大头和尚双掌横胸,四面上下回视,找不到半个人影,四周都是一式一样,密密丛丛的大松树,来路方向竟不可辨,智广法师屏气凝神,问道:“你在那儿?”
声音传来道:“我在这儿啊!”大头和尚听声辨位,“呼”的一掌直奔发音处打去,力道全然走空,原来只是击在两棵大树的空隙间,智广不由悚然。
突然几声剧响,四周林木忽皆飞退消隐,换来的却是几道石板,接着智广法师仿佛被人一击,顿觉头昏目眩,天地反转成一个大旋涡,以后就知觉全失。
林外的那片小草地已空无一人,偶然飞来几只白鹏,在草茵上跳跃,大石牌仍然闪耀着金字,草地中央不成形的尸块,渐渐的溶为一滩黄水。
话说岳璇背着赵奎,穿过丛林,跨进一道大花园,各色异卉奇花,嫣紫千红,争相映艳,清风徐来,花香沁入心脾,庭院中水榭花亭,绮奇雅美,点缀在花丛假石中,曲溪飞桥,石洁水清,处处置列,园路着实迂曲,几个提篮采花的白衣女侍,衣香鬓影,穿梭于绮香中,看到岳璇过来都叫道:“好啊,姑娘回来啦!”
岳璇也含笑向她们打了个招呼道:“我来看姥姥来啦!”直往内疾奔。
这样弯弯曲曲,分花拂柳,穿过绿荫香径,到达一座小楼前,台座是用洁白如玉的云板石砌成,楼阁栏杆则是用墨亮透红的檀香木建成,古雅精巧,别具心裁。岳璇刚跨进阁门,一位白衣侍女迎面笑道:“好小姐,你怎么弄成这个模样儿?哟,这是谁呀?”
岳璇睁大了妙目,四周一溜,道:“嘘,小声点,姥姥在阁内吗?”
白衣侍女道:“放心好了,夫人在雪寒池雪寒宫呢,只有老夫人在里头。”
岳璇嫣然笑道:“姊姊,你可不许透出风声来啊!”说着就直往内跨。
进得阁门,岳璇把赵奎扶下,轻轻平放在软榻上,然后回头对惊奇得发怔的一位白发霜鬓、面含慈容的老太太惊呼道:“姥姥,璇儿回来了。”说罢,纵体入怀,抱住姥姥直亲。
老婆婆也抱着岳璇道:“姥姥想你哟,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又回头对侍立两旁的侍女道:“快把璇儿爱吃的酥兰糕切上两盘来。”
岳璇笑咪咪的加上一句:“再加两杯雪寒香茶。”姥姥问道:“是你师父送你回来的吗?”
岳璇道:“那儿啊!那个猴子师父是个呆瓜,整天搞什么‘玄天三三神数’,我可不跟他学那什么捞什子,我骗他专门教我那些好玩的玩意儿,还骗他出去玩玩。他真是鬼家伙,半途就把我抓了回去,硬是不准我玩,我只好趁他又算什么‘玄天三三神数’的时侯,偷偷跑回来看姥姥。”
姥姥道:“哎哟,真叫人心疼,你爹娘也真是的,自己的本领已经够了,还把小孩往外送,待会儿我一定去问问他这是什么意思?”说着又搂住岳璇道:“在外边这一年没饿坏冻坏吧?哎哟,我看你是瘦多啦!你爹娘真狠心,待会儿我可要数说他们一顿。”
岳璇趁机撒娇道:“爹娘不疼璇儿,只有姥姥真疼我,璇儿愿意陪着姥姥。”
姥姥被岳璇逗得心花怒放,看着岳璇那令人疼爱的娇态,又怜又受,伸手取了一片“酥兰糕”塞在岳璇的樱口上,笑道:“尝尝姥姥这块糕香不香?这是姥姥专为你做的。”
岳璇尝了一口,赞道:“好香疆姥姥的手法越来越神妙了!”
姥姥笑道:“别多吃,姥姥还为你做了好多点心哪!你看你这浑身尘土,快先去收拾打扮打扮,我再带你找你爹娘评个理,数说数说他们;。以后陪着姥姥愿意不?”岳璇嫣然道:“当然好啊!”
岳璇刚才尽顾跟姥姥撒娇,把赵奎可丢在一边了,这时忽然想到,心中一惊,急忙把手中的“酥兰糕”扔下,又靠住姥姥说:“不好!不好!姥姥,你得救人哪!”
姥姥看到岳璇脸色忽变,晶莹的眸子显出焦急的目光,也惊道:“璇儿,怎么啦?”
岳璇手指着平卧软榻的赵奎道:“奎哥哥命在旦夕,姥姥得救他一救。”
姥姥也想起岳璇进门之时,身后还背了个人,就问道:“他是谁呀?”
岳璇道:“他是赵奎哥哥,非常好的奎哥哥,我被坏人追时,是他把我救走的,刚才他被个大头和尚和极坏极坏的元廷走狗打成重伤,请姥姥救人嘛!”
正说时,形意门惊啸大作,岳璇跳起来道:“正是,正是这些坏人来了。”
姥姥对这外孙女儿可是爱得紧,对她的话百依百顺,看岳璇这么焦急,就走到榻前探视,看到赵奎面目清秀,脸上气质不凡,又听说他救过小璇,心中也就起了偏爱,用手探摸了脉搏,察视伤口,摇头道:“这人气息已成游丝,毒火已经入体,要救他,非找你爹不可,我救不了他。”
岳璇求道:“姥姥得想法救他,爹向来最不疼璇儿,姥姥不救他,我就跑回猴子洞去待一辈子,不陪姥姥了。”
姥姥笑道:“我又没说不救你奎哥哥,哎哟,你这孩子,可真把我这把老骨头折磨够了!”
岳璇听说姥姥肯帮忙,芳心大喜,笑道:“姥姥要救了奎哥哥,璇儿天天熬雪莲粥、银桂茶给您老人家喝。”
姥姥笑道:“这个奎哥哥,你可知道他的来历吗?”
岳璇甚是洋洋得意地道:“当然知道罗,猴子师父什么都没教,这套本事可告诉了我,奎哥哥不让我知道他的来历,也都被我知道啦!赵奎哥哥是墨道道主公孙陀的徒弟,也就是下一代的墨道道主哪!”
姥姥道:“这就不好办啦!你不是不知道,你爹向来跟墨道不和,墨道斩除奸邪淫恶时,好几次都被你糊涂的爹硬插上几手,连墨道淮岭会长老罗同山都被你爹打伤了,墨道现道主李凤来碍着你爹的名头要求和解了事,正好你爹又去四处瞎跑,自然把人家的帖子退回啦,以后两家一(直闹得不愉快,要救墨道中人,你爹恐怕不答应哟!”
岳璇娇声求道:“好姥姥,爹是您的好女婿,您只要命令他救,他定会出手相救的。”
姥姥由八仙檀香桌上挑出一个玉脂羊瓶来,一边倒出一些黑色药末,一边笑道:“看你急成这个样子,姥姥说救他命一定救他便是……这是续命灰,快和入雪寒茶内给他服下,多少可化去他体内的一些阴毒,延续他的小命。”
岳璇赶快转身从白衣侍女手中抢来一杯雪寒茶,再从小兜内取出一小块药,偷偷的放进茶中,含笑的端给姥姥。姥姥看到微微一笑,道:“好孩子,别再浪费防身宝啦,续命灰已经够了。”说着撬开赵奎的齿门,把药茶滴入,刚倒入一半,姥姥就合起了赵奎的嘴,把茶杯放回桌上。
岳璇睁大了亮晶晶的莹目,急道:“姥姥,怎么不都给他服下呢?”
姥姥笑道:“别傻,续命灰火性极大,要是全倒下去,你那奎哥哥火眩内丹,就得断命。”回头又对两旁侍婢道:“琼华、湘梅,你们两个赶快乘飞虎往雪寒池,把洪桐和璇儿的娘请来,说我有要事。”二名白衣侍婢应声走出阁门。
岳璇没等姥姥说话就道:“我也去换换衣裳了啊!转身连蹦带跳地钻了出去,姥姥看着岳璇俏丽的身影如风般的飘出,脸上不由现出慈爱的微笑。
正是:丽幻天人,我见犹怜。
五、起死回生
续命丹的药性真不小,昏昏迷迷躺在软榻上的赵奎,隔了一会,竟然由半死中呻吟了几声,呼吸也被刺激得加速,灰暗无血色的脸稍转红润。姥姥凑上去仔细的察看,喊道:“哎哟,这小伙子伤得真不浅,阴毒已经封住了经渠二脉,再晚点儿,连璇儿的爹都没办法救了。”
这时,岳璇换洗干净,跨进门槛,黑云流发扎成二圈蝴蝶花,插了几朵白紫丁香,换了件白亮云纱,明净澈亮的晶眸,娇红的粉脸蛋儿,樱桃小口,秀丽清美已极,在云纱飘雾中,羡煞仙女凌云。
岳璇笑哈哈地捧着一碗热汤走来,道:“姥姥,外孙女儿做了碗雪莲粥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
姥姥莞尔道:“你向来调皮捣蛋,不知吃了我多少酥兰糕、雪莲粥,今天怎么却这等孝顺?”
岳璇扮了个鬼脸,娇声道:“我本来就很孝顺嘛!”说着把碗端送到姥姥面前,道:“好姥姥,您尝尝璇儿的手艺儿香不香?”
姥姥呷了口道:“好香,你做的简直比你娘还地道。”
岳璇娇笑道:“姥姥最疼我,所以我专程跑回来给您做粥喝。”回头看看躺在榻上的赵奎,见他满面通红,胸腹急速起伏,芳心又不禁忐忑,面显焦急,问姥姥道:“奎哥哥伤不重吧?您答应要治好他的嘛!”
姥姥道:“哎,你这孩子真难缠,不管他伤得重不重,等你爹来就有办法了,现在着急可没用。”
岳璇道:“您可别生气,您该累了吧?我去给您沏杯银桂茶提提神好吗?”
姥姥蔼然笑道:“别费神啦,谁能生你的气哪?你跑了这大半天,也该累了,快坐下来再吃几片酥兰糕。”
岳璇撒娇道:“不嘛,我定要您老人家瞧瞧璇儿沏茶的本领。”
岳璇刚往外走几步,门阁外咳嗽一声,登时吓得岳璇玉容失色,赶紧溜到姥姥身边,颤声道:“爹爹来了,爹爹上次说我再由猴子师父那儿溜出来就打烂我的屁股,姥姥您可得‘数说数说’爹爹啊!”
阁帘启处,琼华、湘梅两位白衣侍女向姥姥请个安,道:“谷主及夫人请到。”
姥姥道:“洪桐、捷儿,别拘礼,请来吧!”
接着,进来一位中年妇人,轮廓模样几乎与岳璇一样,只是年纪较大,风姿绰约取代了少女的活泼俏丽,跨进门槛,朝姥姥请个安,含笑道:“娘,您好,不知传唤孩儿是为了何事?”姿态端庄娴雅,高贵淑仪,不愧为冷翠璇宫的女主人。
后面跟进来的是岳洪桐,衣服不大端整,大袖长衫,几缕长须飘飘,面色满含尴尬,见到姥姥也急忙请个安道:“岳母您老好!”
姥姥慈蔼的笑道:“真是的,这么大的人罗,还那么拘礼!今儿个是八月中秋,洪桐,你也该换身干净的衣服穿啦!”
姜捷瞪了岳洪桐一眼,道:“还说呢,形意门外警声大作,您这宝贝女婿可失踪啦!果然不出我所料,原来又溜到‘横龙渡’去偷喝‘千年醉红’去了,他是一生的邋遢,怎么劝,怎么说都不行,刚才来,还是我由酒醉中硬把他逼来的,还亏他是武林一代宗师呢!”
岳洪桐又给训了一顿,当着姥姥面前,脸上可挂不住,忙插嘴道:“我的好夫人,好太太,这笔帐以后再算好吗?”
姜捷可是不饶人,用手指着岳洪桐,并且白了他一眼,道:“哼,你呀;你的帐永远算不清,外边的人背地叫你‘越老越糊涂’,一点儿都不假。”
按说岳洪桐武功已练至天人合一、无人不晓的绝顶神境,该气势万丈、威严万方才对,然而岳洪桐对付外人确实如此,可是岳洪桐有个大毛病,就是天生的怕太太,对内真是威风全失,只要太太一言,岳洪桐无不百依百顺。尤其岳洪桐最怕太太的唠叨,因此太太雌威一发,岳洪桐常常溜出形意门,顺道游四海天下,由是结识了许多隐居山林、混隐凡俗中的奇士侠客。
岳洪桐还有个大毛病,就是喜欢喝酒,照理说,岳洪桐内功深厚不可测,那怕万缸烈酒也未必奈何得了他。但是岳洪桐却偏偏喜欢酒醉这个味道,饮酒前先卸去了内功,再畅怀大饮,于是往往酩酊大醉,此时岳洪桐再出手管闲事,结果必错误百出,外人因此冠他一个绰号,称“越糊涂”。
其实岳洪桐精明强干已极,手段也着实毒狠,尤深精奇门算经,与灵精水来孙并称内中“二绝”。水来孙能一目十行,洞悉千里,纵横万古,推理刻内。岳洪桐则是玩票性质,偶然为之,却能推衍变化,发明推敲,虽没灵精那种通达天下的能耐,倒也可独有所创。
岳洪桐正下不了台时,姥姥替他解围,笑道:“好啦,好啦,你们都有一把年纪了,干嘛还打打闹闹的!”
“越糊涂”也正找机会下台,一眼看见岳璇扮着鬼脸,笑盈盈的躲在姥姥背后,赶快咳嗽一声,喝道:“小璇,你这丫头怎么又溜跑了回来?准又是花言巧语的在姥姥面前撒娇扯赖,使鬼说谎。姥姥年纪大了,岂容得你这样缠扰?这次我可不饶你,非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岳璇连忙往姥姥背后钻,娇语道:“姥姥您看,爹被娘骂了,就拿璇儿出气,姥姥您得作主。”
姜捷这时也对岳璇板着脸说道:“小璇哪,你出来,水伯伯一个月前就来了信鸽,告诉你爹说你偷跑了,这一个月你到那儿去疯跑胡野去啦?”
姥姥用力咳嗽数声,道:“洪桐、捷儿,不是我说你们,形意门的本事有得是,为什么还偏把玲儿、璇儿送出去,跟别入住在深山林莽中吃苦,你们看璇儿瘦成这副模样儿。”其实岳璇比上次在家时更加艳丽可受,一点儿都不瘦。
姜捷道:“小璇可是顽得紧,我们给她选的师父是天下一流高人,是想把她塑成个好材料,才不把她宠坏了。”
岳洪桐接口道:“正是,小玲、小璇的师父,武功均别走一宗,乃是绝世的奇人,他们的脉理正合玲儿、璇儿的材式,况且已和人定下七年之约。”
姥姥不高兴的道:“哼,你们设想得真周到,连中秋节日都不让小孩儿们回家,你们想想小时侯,你们爹娘是这样待你们的吗?再说我年纪大了,可真不知道能再过几个团圆的中秋节。”
岳洪桐、婆挺都闭口不语。岳璇看见有姥姥替自己撑腰,得意巳极,就大胆的加上一句道:“是嘛,只有璇儿最孝敬姥姥嘛!”爹声爹气,逗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岳璇赶紧附在姥姥的耳根下低声道:“好姥姥,现在快救奎哥哥吧!”
于是姥姥对岳洪桐、姜捷道:“你们随便送孩子出门是多危险哟!万一出了个三差二错,可对得起祖宗吗?璇儿回家时,遇到什么元廷派来的人,欺负璇儿。”说着指着赵奎道:“多亏这后生救了小璇,他自己却被人用阴毒的功力封住了经渠二脉,人家这个大德,咱们可得要谢谢他。洪桐,你赶快下功夫给人家治伤吧,我看他阴毒入穴,再不救,恐怕来不及啦!”
岳洪桐听到,抬头对岳璇道:“鬼丫头,刚才那群元廷侍卫可是你惹进来的?”
岳璇装做毫不知势,道:“什么?元廷的什么鬼东西敢往咱们家闯?”
岳洪桐摸长须微笑道:“鬼丫头,你还想骗你爹吗?我看这件事准是你哥哥跟你的杰作。”
说罢,走到软榻前,一看赵奎的服装,就佯怒道:“原来是个装腔作势的邪门外道,我看他是该死,绝对没救了。”然后故意的转身欲走,摇头道:“这小子准活不了,我可不管死人。”
岳璇闻言惊得玉容失色,全身发抖,宛若花枝摇颤,眼泪几乎夺眶而出,惊叫道:“真的?爹爹,他真的没救啦?”腰身一软,就要伏在姥姥身上大哭。
姜捷大怒,抢步拦住了岳洪桐,骂道:“你这狠心的老糊涂,还不回去救人?我就只这一个女儿,你老是死丫头鬼丫头的骂,连过节都不让她回家,现在又犯老毛病,放着活人不救,你是居着什么心?”
岳洪桐道:“夫人,你到底是帮助那边说话呀?”
姜捷叉手道:“我是站在你的对面儿,你呀!哼,真是老糊涂,我就没看见过你做对过一件事,一件好事儿。”
姥姥也插口道:“洪桐,快别耍笑了!待会儿把璇儿急坏了可真不好办。”
岳洪桐狼狈不堪,只好借机道:“唉,为了我这宝贝女儿,我破例伸手救个墨家邪门外道的人吧!”
岳璇见爹爹答应下手,知道必无问题,不由破涕为笑,又活泼的跳起来对母亲道:“娘,您也先别走,我去沏几杯银桂茶请姥姥和您喝。”说着一溜烟儿的穿出阁门。
岳洪桐往前察看赵奎的伤势,锋利的锐目向赵奎脸上一扫,陡然一惊,于是仔细观察赵奎面上的纹路,点头暗叹道:女儿好眼力!这后生剑纹高旋,分明是个武林中百年难遇的异材。下视赵奎的阳穴,只见隆起甚高,岳洪桐暗道:这小子不知道被那位高人捷足先收为徒弟?岳洪桐用掌力微按其丹田,竟然弹性十足,“老糊涂”知道他练过墨家护身防体的气障内功“金刚气鼎”,再看他指中戴的钻戒,冷笑道:“好啊,原来是墨怪公孙陀的弟子,怪不得内功有如此深厚的基础。”墨怪外人虽传言他早已离世,岳洪桐却一直怀疑,今日一见标记,果然公孙陀并未死去,谅来在这卅年中。公孙陀必练了些墨道古传的神奇绝功,岳洪桐心中暗道:“将来我得会会这位高人。”
岳洪桐为了要替赵奎打通穴脉、祛除阴毒,就解下赵奎随身佩物,一提黑棒般的剑,觉得比通常宝剑沉重何止十倍,谅来必非凡物,顺手抽开,只见剑身乌黑毫无光芒,但隐约有一层蓝色紫光流转,别人不识货,岳洪桐可识得,惊道:“这不是剑精兵魄,锻冶而成的吗?”望望剑身上药钟鼎文,曰“白帝乌,寒天神剑”。岳洪桐暗道:想不到墨道竟有这等古器神物!岳洪桐用罡气喷吹了它一口,骤然光华四射,剑焰横飞尺许,但是光彩刹那间即逝,仍然还原成一毁乌光。岳洪桐叹道:“好剑,好剑!”低头回视赵奎,只夏苍白面孔上,依稀摄着神采,端的是个人物。“越糊涂”笑道:“公孙陀找着这块材料可爱护得紧,连古传神器都谱给了他,名剑倒有了合适的主人。”
再揭开赵奎的锦囊,上绣九宫山等字样,里面藏有果于。药件,和几个怪模样的指环。岳洪桐是个六行家,拾取果于一嗅,觉得清香凉鼻,略加察看,就知道是助长功力、清腑化牌的宝果,检列药件无一不是奇卉异草精练而成的灵药,“越粉涂笑道:“墨怪竟然也象老糊涂一样,玩这些玩艺儿。”
岳璇这时已端茶进阁,看岳洪桐左右翻视,并不下手治伤,叫道:“爹,您怎么还不救人呢?真急死人啦!”
岳洪桐转头对她道:“是什么人用掌把他击伤的?”
岳璇道:“哦,是个大头的坏和尚,听说会什么‘元阴毒砂掌’呢!”
岳洪桐点点头道:“怪不得,怪不得!”
倏地伸出十指,隔空顺着赵奎的经渠脉道一拂,赵奎由昏迷麻疲中,觉得血气上冲,体内闭塞处全都开畅通张,头脑霍然明朗,看到对面模模糊糊站着位长须拂飘的人,大掌往受伤处一按,一股温暖深沉的热气,顺着血液循流,遍布体内体外,浑身寒气毒麻,全被扫空。体气开通,全身四肢百骸舒适异常,仿佛沉入暖气浴池中,取不尽用不竭的热气温炙三百六十穴,经脉顺畅无比,登时神智清爽,启目细视,看长须宽袍的人,正在凝神注志,按进浪浪滔滔无边的暖力,自己挺身撑起来,要运动内力之相应,岳洪桐伸另只手把他按下,道:“小子,别动。”
赵奎只得静卧下去,赵奎也暗中提气,想依傍同流,可是被岳洪桐的热力吹化得无影无踪。赵奎暗道:“这人功力之深,简直是与师父不相上下,莫非是四宗,我四大神奇的人物?”题岳洪桐用热力推顺了三周天后,换手按在赵奎的丹田上,注入一股热流,回身对岳璇道:“璇儿,端盆清水来。”
岳璇由盆台架上端来一盆净水,岳洪桐把运功的只掌沉于水内,霎时净水盆片刻就变成墨黑,腥臭四溢。岳洪桐提起手来,手上不见点滴水渍,道;“这恶和尚想出来的玩意儿还真歹毒,璇儿,把它倒了吧!”
岳璇摇头道:“臭死了,我不管。”
“越糊涂”道:“这事是你惹起来的,你要再不听话,我就把你跟那个大头和尚关在一块儿。”
岳璇扮个鬼脸笑道:“好,好,我去就是啦,别那么凶巴巴的好不好?”说完捏着鼻子,只手运功把它端起来,悄步走到白衣侍女前,娇声道:“好姊姊,帮帮忙,帮我倒了吧!”也不等别人答应,就往侍女的手里一塞,转身溜走,笑嘻嘻的靠在岳洪桐的身边,要不是侍女们都练了些上乘功夫,毒汤早已泼洒在地。
赵奎这时神清气爽,阻塞冷寒已然除去,刚才中毒倒地地恍然似一梦,迷迷糊糊飘飘荡荡好象被岳小哥救走。哦!
救自己的分明是个女孩儿,要不然那儿来的脂粉香,但是那声音却明明是岳小哥的啊!在奔跑中依稀觉得血气渗毒,浑身寒颤,一股极强的力量化尽自己的内气,接着一阵昏眩,仿佛隔世,不知从何地何时忽然冲来一道热罡,温暖广厚,吹去了全身透骨奇寒,吸去了附骨恶毒,原来有绝世高人替自己开达穴脉,补充自己的元气。那人功力之深,使自己最初刚醒觉时,还以为是师父呢,仔细一看,却是个长须的中年人,看样子比师父还年轻,但这股内力几乎与师父的气道完全一样。
现在赵奎已略复前力,睁眼四观,只见屋内陈设精致,富丽堂皇,自己从没见过。面前站着的那位长须人,旁边依着位绝美纯丽的小姑娘,雪肌似玉,明眸皓齿,身上罩着层层薄云纱,飘乎幻幻,兰香袭人,令人有幻见仙女之感。赵奎连忙撑起身子,低头行礼道:“老前辈鼎力相助,救了我赵奎一命,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请问前辈高姓尊名,将来小子也好报答老前辈。”
岳洪桐还没答话,岳璇抢着说道:“奎哥哥,别谢我爹,谢我好了,我爹爹从不受别人的谢。”
赵奎闻言一惊,这明明是岳小哥的声音啊!怎却是一个女孩儿?仔细端详那粉脸蛋儿,笑咪咪的娇容,果然与岳小哥极相似,但加上了女孩儿的娇美妩媚,不由冲口说道:“你就是……。”
岳璇笑着接口道:“我本来就是岳小哥嘛!”说着,瞄了岳洪桐一眼,轻声接下去说道;“可是啊,我爹给我取个名儿,叫做璇儿,你以后就叫我小璇好啦,这儿的人都叫我小璇。”
赵奎正惊得目瞪口呆,忽然一声断喝,音浪阵阵荡耳,岳洪桐喝道:“小子,你可是墨怪公孙陀的徒弟?”
赵奎本想说谎,但有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使他自然的点点头。
岳洪桐嘴一歪,笑道:“好啊,这家伙还没死,好极。
好极!”这句话不自觉的显出功力,音韵震撼人心。
赵奎迷惑不已,刚才长须人出手施救自己,而且又是岳璇的爹爹,想必是与墨道相亲,不料听那人刚才的口气,似乎是公孙陀的大敌,是敌?是友?令人茫然。忽然赵奎想到一件事,不由机伶伶打了个冷颤。公孙陀虽隐居九宫深山不干与道中杂事,但赵奎原来的师父苦丐姜白溪可是常到一宫山来报告道中大事,顺道也对赵奎谈些武林大事。赵奎曾听说,墨道好多侠客都与形意门起了纠葛,据说形意门掌门岳共桐可是个大魔头,常常仗着自己本领高深,借着酒风,硬阻道行侠仗义,一次,墨道四位长老联手攻他,竟然全都负伤,虽说墨道奇士高人无数,到底无人是这武林宗师的对手,岳洪桐因为墨道四位长老围攻他的事极为震怒,以后遇到墨道中人从不留情。李凤来长老不想与他结仇,下帖请求和解,岳洪桐却又隐居山谷,此事就算不了了之……。赵奎想:岳璇姓岳,他爹必定姓岳,而且这人功力又是如此深厚,莫非他就是墨道的对头岳洪桐不成?
“‘越糊涂’,你又发疯了,当着娘的面前怎么又放肆啦!”这句话极具力量,岳洪桐登时泄了气,狂态立敛。赵奎回头一看,见一位象煞岳璇的中年妇人,气势凶凶的瞪着岳洪桐。
岳璇笑嘻嘻的轻声对赵奎说道:“奎哥哥,那是娘,你看我爹怕我娘。”言下似乎甚是得意。
赵奎觉得真是滑稽,但仍躬身道:“小辈赵奎拜见岳夫人。因为毒性未全消,所以不能行大礼,请夫人恕罪。”
岳璇又暗暗扯了扯赵奎道:“还有姥姥呢!姥姥疼我疼得紧,爹娘骂我,姥姥都不许。”赵奎动身不得,只得于榻上来个欠身,说了几句感谢恭敬的话。
姥姥和姜捷看到赵奎风姿飒爽,神态奕奕,气势非凡,心中也都很喜欢。姜捷回身对岳洪桐道:“唉,我说‘越糊涂”,快给这位后生服几剂药,今儿个十五赏月夜请他跟咱们一块赏月吧!”
岳洪桐哼了一声,“噗”的一声,扔给赵奎一副锦囊,赵奎接过,原来是自己的锦囊,蓦地岳洪桐喝一声:“开口1”赵奎吓了一跳,刚抬头,口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托开,不知何时,三粒药丸悄无声息地跌落口内。赵奎用口一。异香直冲,凉气顺道穴下泻丹田,全身不由得产生一股力量,使疲软酸痛化为乌有。
岳璇急问道:“爹爹,您给他服的是什么药啊?”
岳洪桐正要回答,远处忽传来阵阵啸声,岳洪桐自语道:“不知又是谁来了?”回头对姜捷道:“有人来会啦,咱们走吧!”
姜捷拉着岳洪桐向姥姥请个安,道:“娘,孩儿告退啦。今天雪寒宫的赏月您得来啊!”
转身跟岳洪桐走向阁门,岳璇急急追来扯住岳洪桐道:爹,告诉我嘛!您给赵奎哥哥吃的是什么药?”
岳洪桐笑道:“鬼丫头,你还怕你爹给他毒药吃不成?这些药我也不知是什么名堂,是你奎哥哥自己带来的九宫山灵丹。”说着扶着姜捷,飘飘然穿阁而去。
赵奎听岳洪桐一说,打开锦囊察看,果然少了三颗药丸,真是啼笑皆非。
这正是风清气朗的月夜,如盘大的皓月,光浮千里,银流平浮晶莹的湖水上,辉粼烁闪,如万点星火烛光,飘浮明灭。湖水中央是片浮岛,岛中有圈草地,四周则植些高松参檀,更有紫光流耀的紫檀竹,各依部位夹杂奇花异卉间。丛林间浮出淡淡紫雾,微带异香凉气,岛的一面圈围于蒙蒙紫色细雾内,但见高楼琼阁、飞檐天桥,忽隐忽现于银光中,有座云厦,晶莹透亮,仿佛明月,光华四射,象镶着各色宝石,五光十色,迷眩人目,仔细前看,楼亭台阁全是由透明的水晶砌成,光彩电华,映照霁月,处处流转。
一个着武生扮装的黑衣青年与位秀丽俏美的白衣少女斜倚于危楼凸出之一角。
少女理理云鬓,得意的道:“奎哥哥,你看咱家的冷翠璇宫、雪寒宫如何?”
黑衣青年叹道:“这真是仙宫,我想天堂宫阙也不过如此,璇儿,你的家真好!”
岳璇得意的笑道:“本来嘛!我在猴子师父那儿待得不耐烦了,就溜出去玩,玩遍了天下,就没一处比得上冷翠谷百分之一。哎,昨天中秋赏月会虽然好吃好玩,到底没有今天好玩,来,这儿看不清楚,咱们到松树顶上去。”于是赵奎和岳璇两人双双下飘,岳璇拉着赵奎的手,找准了方位。一同跃攀上一株百年苍松的虬枝怒干上,并肩而坐,俯视下方草地。
背后枝叶微摇,一条黑影以上乘轻功疾穿茂密的枝叶飞来,岳璇回头一看,原来是哥哥岳琳,笑道:“哥哥,什么时候开始?”
白衣书生岳琳拔开枝叶,严肃的说道:“别忙,等着吧!今天可不比往年,这次有一个武林高手前来挑战寻仇,我们师兄弟可得好好埋伏一下。”
然后纵身一跳,坐在赵奎旁边,对赵奎笑着道:“奎兄,今天这场好戏若演得不好,可别见笑。”
赵奎笑道:“岳家形意门武学妙绝天下,兄弟是外来人,有幸能见识这场,真是幸运已极。”
岳璇道:“哥哥,爹的仇家是谁?”
白衣书生晃晃绢扇,摇头道:“这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来人不是中原高手而已。”
林外一片沉静,雪寒宫默默矗立,只听得松涛竹啸,清籁荡荡,悄无人声。三人也都屏气凝神,闭口不言。
如此良久良久,蓦地一声鬼啸,惨惨吼声慑人,空谷回音哀转,久久未绝,香雾也悄然飘散,换来的是扑面阴风。赵奎是初次经历这种场面,不由打个寒颤,心中发毛。
但听得更鼓三点,鼓声隆隆,震骇人心,突然空中电光一闪,霹雳一声,一道电虹泻至场内。
正是:寻仇千里去,谒师万方来。
六、妄天无落阵
这阵惊雷流光划过后,只听接着声声吼啸自竹林松群中透出,叶枝分处飘下两个怪人,一个虬须怒面,头圈红带,看装饰是一位藏派番僧。一人则是长发披肩,高衣长袍,手持龙头大杖,两点细眼,灼灼闪光。两人挟啸哼来,音荡山谷,功力想是极为高深,连赵奎所倚坐的松枝都轻轻颤摇。
藏僧手提月牙铲,步踏软茵,四方略顾,哼声喝道“形意门埋伏了多少人马来照顾洒家?”声如钟鸣,铮铬若金,但四周悄无声息,只有松涛微吟。赵奎轻轻回头看身旁的岳璇、岳琳;岳琳面含轻蔑的微笑,象是毫不在意,岳瑾更是轻掠秀发,明眸斜视,满脸笑色的望着。
藏僧见还没应声,心中火上加油,恼恨欲绝。原来藏僧偷探冷翠谷时,被人引得到处乱窜,自己屡射飞芒都没击中,那人轻功身手极为不凡,屡扑屡空,直到穿进这方软草地,那人形影一转,竟然毫无踪影,被自已请来助拳的东皋子也被同样戏弄。
藏僧略视四周,只见周围林谷紫气浮飘,挟带阵阵沁香,两侧晶光闪耀,日光映照下,仿佛是两座华丽精致已极的琼楼华宫,各色灿光辉灼,在清影紫雾中,幻真幻假。藏僧说话时,正面紫光忽敛,跟着扑面吹来一阵阴冷的寒风,正对面前,突然浮现一座云石莹板砌雕成的小祠堂,堂檐四角各悬莹晶红灯,祠中黄灯一点,悬得甚是神秘,祠后一片透明高壁,上刻金红大字“仰天长啸,还我河山”,笔力坚挺俊拔,龙飞凤舞,中排有书,是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凭栏处孤萧萧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阙。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在下刻“鹏举手书”,壁下方祠上顶则镌三大金红隶字:“岳家祠”。
祠堂的突然出现,丛林中杀气重重,仿佛有无数埋伏,有无限危机。紫檀竹微晃吹声,真象林中有千人低语,又无故拂来阴风。这种种都令藏僧、东皋子,惊骇不明,但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藏僧怒须横卷,冷声喝道:“岳洪桐,听着:佛爷千里来寻,就是要报当年一指之仇,老糊涂少装神弄鬼,看掌!”语音未止,红袍大袖飘展飞风,伸出一只青筋凸现的粗臂,缓缓抬起,浑身骨骼“格格”摇响,曲弯单爪,垂平两肩,陡然胸肩猛颤,暴叱一声,月牙钢铲电光刹时崩散,藏僧硕大的身形弹起三丈,几束寒光分头向岳家宗祠罩下,另掌也借势平推。但见掌色通红,五指箕张,“喀喇”声响,内力挟风势呼呼而去,气势雄浑,风力所过,四周的松竹都齐朝内弯,看得赵奎甚是心惊,暗道:这种雄强罡力,除师父外,我还是首次看到,岳老伯可真遇到敌手了。
藏僧突空大师施出这手苦练十年的藏派红佛密宗上法“隔空碎心掌”后,面现狞笑,心道:岳洪桐,今天把你的祖祠毁掉,让你知道佛爷的法力已非昔比了。
掌风过后,轰轰挟雷声,旁观的东皋子,虽然面色不改,仍然冰漠无痕,但是终睁大了小细眼,强用内力稳住被偏风吹开的长袍蜒发。
高风已经把宗祠圈住,突空大师只要用力稍按,偌大的玉石祠,就可能粉碎,这功力真是已直达到登峰的化境,当今恐怕也只有藏派还传下这种“碎心功”。
陡然突空大师觉得力道窒塞,舒伸不开,一阵绵绵滚滚的强风,连接猛击自己的气道;强风的吹来而且不是由一方一向,仿佛迎面四角都有力道,凌厉深强,极轻易地化开这突空大师自以为集一生功力的密宗神功。突空大师大惊,横铲平胸,预备穿出第二道神功。只见清啸一声,一位白发老翁由祠内迎头跃出,飞芒纷纷坠落,同时二条人影也自祠堂后飘来。
突空大师以为是岳洪桐来到,不敢怠慢,运“大般山若密宗元刚力”护围全身,怒眼横立,就要开口喝骂。
没想到,定神一看,原来不是,面前站着的那位老人,少说也得七十,白发皤皤,长眉垂脸,鸡皮下陷,看年纪可能还是“越糊涂”的长辈。突空大师已经试过刚才那道掌势,不敢轻举妄动,喝道:“来者可是形意门的什么人?”
旁边可有人答了腔:“好小子,死到临头,还发威么?”声音阴阳怪气,煞是刺耳。
又有个童子音厉声说:“番毛秃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由得你如此撒野?”
突空大师是西疆藏教主持“天空大佛”额雷摩的首席护法大弟子,在红衣教的领域,乃是一人之下,万众之上,焉能受人任意喝叱,何况偏脸一望,原来呼喝的二人,一个是矮瓜丑鬼,一个是童性犹在的孩童,冷哼一声,把月牙大铲往下一垂,客势未发的“碎心功”,偏转分左右二道,疾扫两人。
地才屠雷一圈罗圈腿,晃了晃酒桶似的大肚皮,嚷道:“番毛红驴要咬人,不好,卓老哥,快救人哪!”说着往后缩身,回身闪电般一数直对天才卓老头拍去,同时,人才金禅也拔身腾起,横打一拍,戳向天才腰际。
这二个人身形熬是疾速,看得树丛荫中的赵奎为之大惊,暗道:这二人怎么不连手御敌,反而对自己的同伴下毒手?
就在赵奎惊奇的刹那间,地才、人才早已对换了位置,只见场中的老头儿仍然飘着白花的银丝,安祥沉静的迎风而立,双掌外翻,突空大师反而退步三尺,面露惊讶的望着。
白发老头儿沉声道:“承大和尚照顾,在下乃是形意门掌门师祖岳谷主座前弟子卓昆,武林‘三才’中的天才是也。二位贵客切莫心急,月正当中时师祖法驾自会降临。”说话时面含微笑,中气贯足,徐缓有力,端的是位有道的长者。说完话,垂袖飘后三丈,轻轻盘坐于地,闭目养神。地才、人才也都斜退三丈,呈正三角形,趺坐一旁,仿佛都不以面前的强敌为意。
突空大师仰首上望天汉,看见月横偏东,还未到中顶,回头沉脸怒道:“形意门原来竟是以巧计虚名惑乱武林,快叫岳糊涂滚出来,休用诡计触酒家的楣头。”手中跟着就托振月牙钢铲,抢先对“三才”杀去。
蓦地林中闷鼓数响,接着一声鸣啸,林梢深处,如鹰隼般飘落二个怪人。
当头飘下的是个客商打扮的人,满脸流里流气,尖嘴胡腮,二只耳朵又尖又长,一双黑眼滴滴溜溜,朝突空僧、东方子上下打量,背后扛着一裕布袋。
随后下来的怪人,衣履破烂不堪,蓬头散发,走路颠三倒四,连在半空滑飞都依裹歪斜,摇摇欲坠,可是仔细一看,就知在他那摇曳中无不显出高深的功力。
客商颠地三跃雀,落到突空的面前,打个哈哈,自言县语道:“平生坏事做绝,坑骗欺诈,无所不为,就是为了这个黄澄澄的元宝‘钱’。说着尖脸一拱,由腰包中拿出一个金元宝,在突空大师的眼前一晃,这个莫名其妙的举动看得突空僧目瞪口呆,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客商“呸”的吐了口痰,眼珠上翻。继续说:“嘿嘌让我先来个自我介绍,敝入不是别人,敝人是个天下的大坏蛋,天下有二大奸商,操纵买卖,勾结官家,囤积居奇,死敲竹杠。谅你这个关在山顶的番驴不大清楚这档事儿,过,我可以告诉你,这跟你们这些红衣番毛,囤积良家妇女,酒肉终日,到处搜抢那些响叮当的行径差不多,敝人旗是专做这买卖的二人奸商之一,二奸商大爷是也。大爷复悬个奸商,可是却有个怪脾气,专门爱跟臭味相投的坏蛋作买卖,薄利多销,连血本赔进去也行。”
说到这儿,远处传来卓昆的声音:“世叔请暂退,还是让师祖打发他吧!”
客商尖耳朵摇摇说:“放屁!这等好买卖怎么能让怀那糊涂的老师抢去,嘿嘿,嘿嘿,我说番毛秃驴,咱们看看是你和尚臭,还是我做买卖的奸,我是买一送十,多买多送,还请你老兄多光顾。”蓦地呼的一掌拍去。
突空大师原被他弄得发怔,看他偷来一击,喝声“好!”斜偏身,横提月牙铲穿迎。
客商笑道:“大和尚,还嫌贵么?行,咱们打折抛货。”说着伸手急速由袋中掏出一把米,劈头对突空僧洒去。
岳璇本在林梢被“二奸商”的话逗得咯咯直笑,这时看到白米成圈挥舞,不由拍手叫好。
病下另个怪人也摇摇摆摆朝东皋子迎去,同时由背后解下一个大葫芦,不理场中凶狠的击打,血红的眼贪馋的望着酒葫芦,小心的打开软盖,仰起脖子,咕噜噜往下直灌,喝得酒气冲天,然后吟道:“醒望乾坤短,醉见葫芦长。”吟罢仰天长笑。
笑声在半空截断,突然满布红丝的眼瞪着东皋子说:“来,来,来,来同我酒鬼共醉乾坤一场。”
忽地微倾葫芦,登时内中白酒化成一道白线,由葫芦口中喷射飞出,酒丝弹出可不是经由直线,它可是如银泉般化弧切坠,在清光流月下,晶光莹散,煞是好看。
东皋子来到冷翠谷后要一直未发一言,眯紧了两点细眼在旁观看,他身受“自利”学说的薰陶,非到关系自己切身利害时绝不肯轻易出手的。这次看酒鬼来意不善,一条酒线奔自己激射,只得运足劲力,冷哼一声,举起龙头大杖,气贯杖臂,带上师尊所传“后天一毛不拔功”。”迎点酒线。
酒鬼边摇葫芦,边唏里呼噜的叫道:“唔唔唔,不好,怎样酒越老越不听话了?唉唉唉,慢慢飞。”
果然酒柱射势陡缓,在空中慢慢转弯,距龙头大杖还有一尺时,酒鬼甩乱蓬蓬的头发,用力喷了口气,忽地酒柱在空中爆开,化成万点银花;刷刷挟风声飘下。
赵奎隐于梢影,暗叹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种神奇功夫,今晚真是增加阅历不少1岳璇丽目凝神,也惊奇道:“呀!没想到老酒鬼还会玩这套玩意儿。”
两人正在注意酒鬼与东皋子互展奇功时,旁边岳琳忽然沉声道:“不好,奸商叔叔要糟!”两人回头注视场中另面,果然情势不妙。
二奸商双掌连掏连打,米粒点点如骤雨急霰般,连绵不断漫天旋射。
藏僧突空大师猛地把月牙铲往地下一插,伸出一对大巴掌,高啸一声迎向米粒,一片米粒登时全嵌进厚掌的粗肉中,突空大师再喝一声:“米突斯,那得恶亚儿。”气劲硬张,手臂却反而回曲,二掌往外平伸,如雨的米粒齐被吸到双掌。突空反掌洒进大袖,冷笑连声的对二奸商说:“呵呵,这就是大商人的宝货么?我们藏人可享受不起啊!”言罢大巴掌互搓,翻腕推过两掌。
二商应道:“咱们贱货贱卖,大和尚瞧不起的话,小咖还有别货。”心中可是对敌手竟然轻易化去自己的绝技“米洒千仓”惊奇已极,双掌也急急打出“一欺二骗掌”的主势“童叟有欺”,以虚攻实,以退为进。
藏派密宗向以刚怪硬奇为名,没想到突空大师的气道却是极奇阴柔,二奸商一接手就觉不好,但听突空僧四肢百骸格格乱响,狞笑连声,阴柔来势急转沉雄,势力扫拂,震心顿骨,奸商惊道:“哎呀!不好,我‘二奸商’大概恶贯满盈,在劫难逃,今天就许往西天去走一趟。”只得闭目咬牙,拼全力反击。
刹那间,这时场中几条人影忽地穿梭互换,天才白发飘飘平地浮前,地才转换主位,双掌斜格,人才却翻在空中,把“地雷掌”“天心气”合一,借跟头移位接力,用妙法对“三才”的合力拨转方向,分对东皋子、突空僧拂去。
但仍然晚了一步,奸商虽得免大难,身体却被硬生生击出三丈,刚踏稳脚步,就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
突空大师觉到忽有外力杀来,出势不及收回,被硬撞了一下,登时眼冒金星,面现红潮,不自主的连退好几步才拿稳桩。
那边东皋子本来已抢住上风,原来酒鬼逼出的那道酒柱,看似极为缓慢,但是非有极高的上乘气功不能办到,尤其那落雨似的酒花,含有内家罡力,若被炸到,比任何暗器打中都得有罪受。东皋子是内中行家,焉有不知之理,急运足十成“后天一毛不拔功”,身形半点不动,平伸龙头大杖,用内力强吸酒线。但见酒柱在半空摇晃,忽聚忽散,来来往往的飘浮,忽地东皋子长发飞飘,细眸电光直射,用力把龙头大杖一探,酒鬼终是力弱,棋差一着,酒柱立被大杖拉下,化成圈圈蛇线,盘洒卷绕于龙头杖上。
东皋子嘿嘿阴笑,就要举杖前攻,但一道雄浑深厚的罡力划来,东皋子忙用大杖横迎,“砰”的一声,虎口震麻雾龙头杖几乎弹飞脱手。东皋子大惊,急飞退一丈,定神看看是什么高手来到,一看之下令人羞愧,只见人才金禅嘻嘻的抱拳而立道:“两位贵客还是请养精蓄锐一会儿吧!别急,师祖待会就到。”
东皋子暗想:形意门的小童子就有这等神奇莫测的功力,看情形武林传言不虚,待会到底要见识见识岳洪桐的武功达到了什么地步。于是闷哼了声,面无表情的盘腿坐下调神养气。
酒鬼刚才运气过力,热汗咻咻,已不能发招攻敌,回头看到二奸商受伤,骂了一声,赶紧跑过去探问:“怎么啦?买卖作亏了么?”
奸商面色惨白,眯着眼答道:“可不是嘛!这次遇到买空卖空的大骗家,连血本都栽啦!”
这时空中破空响处,一个白衣人,从林内紫光中,一连三跃,翩飞而至。
酒鬼看是岳琳来到,就举起酒葫芦呷了一口,道:“琳凡,你看叔叔都在形意门管地上栽了跟头,你说怎么办?”
岳琳赶紧陪笑道:“两位大叔先请到紫竹阵内休息,看我们形意门给您两位大叔出气。”说着由袖中拣出一瓶红色药瓶,倒出一些红色药末,送入二奸商口中道:“二奸商大叔,您先尝尝这‘金母桃红散’。”岳琳又用眼角一溜,一看酒鬼在旁仍然满脸不高兴,连忙补上一句:“酒仙大爷,待会儿我少不得弄一杯‘千年醉红’给您尝尝。”
酒鬼听到“千年醉红”登时面现喜色,口涎跃跃欲滴,飘飘欲仙,道:“好说,好说,别忘了再给我采一些雪寒玉菱,来,现在咱们先救你二奸商叔叔要紧。”说着伸手扶住二奸商,和岳琳把二奸商扶着送进林内。
此时冷翠宫又现安静,天地人“三才”择角盘坐,一声不响,突空僧也横下月牙铲,盘足趺坐,运气补神,一方面也在盘算着怎样应对强敌。
素月渐渐高送,看看将至中天,蓦地沉鼓声声,自林深处四面传来,音浪低黯,震人心弦,轰轰之声,仿佛翻滚于地表。岳家祠也忽然光芒万千,一点黄灯刹时变成一道飞红高焰,从祠门口喷出,火光烘烘,辉光四射,但似乎宗祠不为形火所侵,任由大焰翻飞,毫无所损。
天才卓昆仰望天际,高啸一声,音冲高霄,回荡峰谷,这时林中四处八方“嘻嘻”“哈哈”“呵呵”“嘿嘿”响起阵阵怪笑,声音有的滑稽唐突,有的凄厉寒冷,有的沉雄豪纵,有的欲笑还羞。怪里怪气,听得令人毛骨皆悚,场中的东皋子、突空僧,原先静坐调息,闻声蓦地惊觉,睁目四望。
赵奎初听到这种似鬼象神的怪笑,全身汗毛孔都被震得发麻翟知道笑声中混有内劲奇功,但总觉得其音不正,不由中口而出道:“这种声音不是邪门么?”
岳璇听到,流波四盼,瞪了他一眼。原来这是岳洪桐夜晚在荒山古坟中参悟出的“鬼笑”“神哈”“鬼哭”“神嚎”中的“神哈”,确实有点儿邪门。
林中大笑停止,又传出妖声鬼气,怪乱怪杂无比的歌声,混噪呀唔,几乎无律无节,有猫咪,有虎吼,有龙吟,有狗汪,还伴着无数稀奇古怪的杂音,歌词隐约可辨为:“开地辟天我老先,形意门生十三员。今日设下形意妄天无落阵。
龙虎鹤兔,鹰蛇猿牛,鹿狗猫鼠鸡。持位落地各封天。”
岳璇这时回转丽目,得意的说:“奎哥哥,你听,这可是形意正宗。”赵奎现在还不能悟知形意门的玄妙,只觉噪音震天,无规无律,不由摇摇头,岳璇骂道:“笨瓜!”回飘秀发,不再理睬他了。
乱噪音中,突然扬起一声高亢吟声,一个披黄衫的大汉,唱了声:“天龙哈气归虚太。”摇头摆尾,夭矫翻转,手持一条龙头朔,翻飞跳舞,急速绕场一周,再亢吟一声,趺坐天才左侧。
接着一声大吼,林中跳出一个红脸浓须的壮士,接唱道:“地虎喝风走实天。”边唱边象猛虎般,扑跃乍势,活象头高山大虎,剪尾觅食,圈场呼呼挟风,落坐卓昆右方。
随后十一个怪里怪气的人,由林中陆续而出,绕场满圈飞转,“兔兽”窜前跃后,摆着肥大的长耳;“鹤禽”伸前长颈,高昂缓行,静如山峙,动如飞展,用清古的高声唱出“玄鹤昂唳落松影。”说着长唳一声,兔兽接口唱:“玉兔低杆回月阴。”场中着红袍右盘左旋的人,高声啼道:“千眼神鹰扬万里。”跟着纵声冲天,一冲四五丈。远处传来沙哑的叫声接着唱:“无目鬼蛇滚一圈。”
一头白色的大猿,在林梢猿啼连声,随手摘下猿头假面,也喝着道:“飞猿吹啸浮梢末。”下面一个黑脸胖汉,手持大棒慢慢哼唱:“蛮牛吭哼坠石岩。”
再过后“鹿子”往来奔驰,步伐呈五点梅花式,身法绝妙,看得赵奎连声叫绝,赵奎到底师出宗师,渐能看出形意门在武学中别走一格,玄妙已极,闻所未闻,不由点头拍手叫妙,岳璇甚是得意,笑道:“如何?”
底下连续传来歌声:“梅花浮鹿踏流风”,“海京游犬蹈苏元”,“笑猫尾卷灵台地”,“吟鼠头顶大罗天”,“八象五路鸡飞玄”。
随后十三生围着大场,各依方位,趺坐在林边,齐声合唱:“开天辟地我老先,形意门生十三员!
今日设下形意妄天无落阵,饶你邪魔妖鬼,难过无落大罗天。”
四周鼓雷隆隆,噪杂唱音悠然而止,阴风飘飘也陡然停住,满谷香风再度散漫全场,草场又陷入沉静。
突空大师、东皋子,环视周围各人,不由心中凛惊,但见周围各人气凝神注,阴冷异常,个个阳穴高耸,分明是内行高手,可是听刚才他们的歌词,好象还只是岳老牛岳糊涂的徒弟。突空僧暗惊道:“难道岳洪桐武功十年别后,已进步得高不可测不成?”
突空僧撑铲跃起,用内功呵呵大笑,音荡山谷,故意显露藏派密宗内法,喝道:“月已至正中,岳洪桐糊涂还不滚出来!”言下故意忽视面前的三才十三生。
语音刚了,就听有人道:“哎哟!好内力,好个密宗内法。”
突空僧顺音往前一望,只见一个着黑色大袍的中年人,如鬼魅般,冷冷的自宗祠背后穿来,只见他轻飘飘迂回而行,下半身根本不见摇动,全身笔直仿佛一片游魂。行得前来,突空一看不是岳洪桐是谁?装束模样和十年前一般无二,仍然是那满不在乎的神态。
岳洪桐一出现,形意门徒立即躬身拜伏道:“参见师祖高驾。”
岳洪桐掀髯道:“罢了,罢了。”转身精光往突空大师一扫,哼声道:“好小子,好秃驴,十年之内跟你师父练成了什么绝招,不远千里跑到这儿来丢人现眼?”
突空僧看岳洪桐阳穴不凸,中气平衰,仍然和十年之前一样,也看不出有什么高妙的武功,不由大惑不解,暗想:他徒弟的武功,有几个就可能与我在伯仲之间,难道师不如徒不成?而且岳糊涂仍是老样儿,他的所谓徒弟有几个比他大得多,怪呀!但突空大师表面还装着镇静,扯着大嗓门冷笑道:“岳糊涂,十年前大和尚一时大意败给你一个指头,大和尚守了当年的诺言,今天特地来拆你的形意门。”
岳洪桐听了,仰首哈哈大笑,一变平时衰落的中气,声音之强,突空僧的心几乎要被震跳出口,嗡嗡罡音,摇得树林枝叶飞跳,细枝碎叶纷纷乱坠。岳洪桐笑毕道:“小家伙,你也配!嘿嘿,就是叫你的祖师爷来也休想得了冷翠谷枝一叶。”然后伸出五指来说:“我双手有二十八个指头节,当年我看在你师父的面上,只用小拇指的指头尖伤了你,凭你也配谈什么报仇。我看你还是来生再来吧!
东皋子看岳洪桐如此之狂傲,心中甚是不服数举起龙头大杖往地上一顿,草地登时陷进半尺多深,四百斤的大钢杖,震啸吟吟历久不绝。
岳洪桐斜横了东皋子一眼,说道:“好啊,怎么谨守杨朱‘为己’之学的‘吾我黎丈’的门下也到啦,不过,你们这些小辈来,莫不是小觑我形意门么?”说罢冷笑几声,抬头望天。
突空大师、东皋子闻言都气愤已极,暗道:我们年纪全有五六十,在武林中辈分更是极高尚,岳洪桐现在仍头盖黑发,竟然叫我们小辈,焉能不怒?
突空大师怒道:“岳糊涂……”
这时岳璇已拉了赵奎飘下竹林,悄悄的转到宗祠旁,听到突空大师破口大骂,就喊道:“还!番毛秃驴,凭你什么玩意儿,竟敢驾形意门的师祖爷!”又对岳洪桐叫着说:“爹,您把那秃驴好好收拾一顿,那秃驴刚才一直在咒骂您娜,连二奸商叔叔也是被他打伤的。”
岳洪桐怒道:“好家伙,我说那个小子怎么胆大,原来就是你,待会儿看我收拾你!”
旁边此时走出一位侍女捧着一只圆漆盘,上面列置三杯漆玉长杯,屈膝递向岳洪桐。岳洪桐拿了一杯,对东皋子、突空僧说:“你们两人先喝一杯形意门的老酒,形意门有个规矩,有人敢向形意门挑战,我就敬他一杯,对你们小辈也向不例外。”
圆盘托至,突空僧、东皋子皆迟疑不敢贸然拿杯,岳洪橱冷笑道:“怕什么?怕里头有毒不成?”
突空僧先实在怕酒内含毒,但一想岳洪桐是一代宗师,谅不会做这种下作之事,于是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东皋子心怀不忿,细小的两眼陡然射光,抄起酒杯,沉声说道:“嘿嘿,小辈还得谢谢谷主的恩赐。”单手握住酒杯,运足“后天一毛不拔功”,心道:刚才你那气贯长林的气功有何希奇?看我杨朱道的真功实学。
但见东皋子握住酒杯,轻轻转了转,一杯酒忽地沸腾,酒气上下翻转,越升越高,最高竟然逼出酒杯口六尺多高,这还不算希奇,酒浪上下沸腾翻涌,但却无一滴一丝的酒星洒漏杯外。东皋子把龙头杖竖在地上,用另手拿住自己布袍的另角,急速往杯缘一擦,“呼”的一声,竟然燃起一道火焰,这套内功煞是惊人,看得赵奎不觉入神,岳璇拉了他一下,说:这有什么希奇,你看我爹!”
只见岳洪桐微微一笑道:“好小辈,竟想拿这江湖的小玩意儿吓唬我!”拿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口,在口中翻转的嗽了嗽,然后猛然开口,噗的一声,喷出一片酒气,酒雾到达东皋子面前,呼呼直向沸腾的热酒罩去。一刹那间,怪事发生,刚才翻腾的酒气居然凝在半空,东皋子忽觉酒杯急速了生透骨寒冰,自己内家的热力,在片刻之间,被冷寒化得无影无踪,严寒刺骨,原来酒气已经砌成六尺高的细水柱,凝然直立。东皋子大惊,一个把持不住,酒杯脱手滑下,眼看酒杯就要跌得粉碎。
眼看呼的一阵风声拂过,东皋子眼目一花,但见酒杯好好的端在岳洪桐的手中,这势急速快捷异常,简直没看清他用的是什么手法。东皋子这时才知道,对面的形意门掌门,看似常人,实际上内功玄奇已达到深不可知的神境,那手喷水为冰、薄气成霜的奇功,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只听人说溶冰成水,内阳杀寒,那有随手化水成冰的道理?这等怪奇连自己的师父也未必能办到一二,而岳洪桐却轻描淡写,伸手而成。东皋子心惊气颤,方才那股忿愤,全都丢到九霄云外,但不愧武林奇士,仍面色不改,强装笑容道:“嘿嘿,前辈神技,着实使后辈折服,谷主那杯敬酒,在下还要在此谢过。”
岳洪桐哼了声,理也不理他,左手把酒杯递交右手,刹时冲天冰柱又变成酒气,回落杯中。岳洪桐举杯而尽,瞪着东皋子说:“好小辈,竟然在我的面前充圣人,你们杨朱道向来为己,不管世事,今天怎样溜进我的冷翠谷来啦?”
东皋子道:“小辈只不过路过宝谷,一时好奇贪看景致,就随突空兄进得谷来。”
岳洪桐冷笑道:“你们杨朱道都是些白私白利的奸徒,还能安着什么好心!你的来意我已略知一二,哼,教你老见师父死了这条心吧!”说罢,眼光盯着东泉子上下打量,又接着道:“我看你浑身邪气,真是奸诈刻薄之徒,你口口声声自称小辈,想必是随时应势,临时装出来的,心中定是不服,你回去问你那老鬼师父,算算正排辈分他该称我什么?”说着冷笑一声,身形疾闪,急伸长爪,对东泉子攫去,东皋子陡觉罡风扫头,还来不及运功伸招,微觉手一热麻,手中的龙头大杖竟然脱手而飞,东皋子大惊失色,急忙倒泻飞退二丈,蓄势而待。
东皋子定神一望时,龙头大杖已经托在岳洪桐的手中,四周人都没看清岳洪桐到底用的什么手法,身形仿佛未动,竟把内功上乘的高手手中的大钢杖轻易的拿到。
岳洪桐抢过大杖,用手掂了掂说道:“怎么造得模样跟你师父的一模一样,哼,只是分量轻了些,怎么只有三百零三斤五四钱?”这句话别人听了不觉奇怪,东皋子听知却是惊之又惊,暗想:难道他会未卜先知、秤金知重的本领不成?怎么对我的杖重,知道得如此详细。
岳洪桐把龙头杖翻了翻,忽然轻轻一按,精炼纯钢竟如绕指丝般被揉成一团钢球,蓦地劈空一掌,钢球如飞的弹入空中,良久良久远方传来一声清晰的落水声。
突空僧万万没想到岳洪桐的武功达到这种地步,岳洪桐出手的绝技把他惊得透气不得。但今日自投罗网,恐怕终难免一死,于是心一横,喝道:“岳糊涂,洒家与你拼了,少卖狂。”一摇月牙高铲,飞拂大袖,运起“大般山若密宗元删力”,掌推“碎心功”,直对岳洪桐攻去。
岳洪桐手掌往上一翻,突空大师就觉力道被一圈无形罡力圈住,呼吸窒塞,上升跃腾飞势,登被吸下,脚步欲落不实,欲提乏力,碎心功用了一半就烟消云散。
岳洪桐笑道:“十年苦练,只学了这点儿玩意儿么?你要死还不容易,别忙,还有罪受呢!”然后轻轻把双掌一甩,突空大师就踉跄跄地倒退好几步,几乎跌倒,等站稳再看时巳不见岳洪桐的踪迹。
接着沉寂巳久的歌声忽又扬起,唏哩哗啦,怪腔奇调,雷鼎鸣声,此时已如海浪澎湃涌至,力动山河,强滚四方,鼓声越来越大,听得突空僧、东皋子心动意乱,急忙趺地坐禅,调神和气,鼓声仍是不断增大,重而又重,强而又强,最后大到不能再大时,仿佛这一捶击下,冷翠谷就会崩得粉碎。突然鼓声悄然无声,歌声也猛然一顿,宗祠焰火消去不见,黑雾含冷气蔽天遮月,封山闭谷而来,刹时立即四周天地变色,不见滴点灯光,不见五指,不辨一点东西。突空僧、东皋子大惊,但见混沌天下一片漆黑,只有呼吸声隐然可辨,突空大师、东皋子双双跃起,二人均对这大变化砰然心跳,不知岳洪桐在玩什么邪术毒计,但刹那间,二人又陷入同一思想。突空大师低声朝东皋子说:“东皋仙长,方向记得否?”东皋子回答道:“咱们先突出去再说。”
这时黑沉沉的四周又传出那令人悚骨立毛的怪歌声:“嘿嘿!呵呵!
开天辟地我老先,形意门生十三员,各据斗旋数血元,哈哈,饶你是邪魔妖鬼,难过无落大罗天,呵呵!难过无落大罗天。”
突空僧和东皋子轻移脚步,悄悄的向后移,刚旋身转过几步,猛觉有人迎面撞来,急急停步,蓄势而待。
来人似乎也察觉面前有人,沉声道:“是谁?血字?庭字?”
突空大师用藏语含糊答道:“鸟汗儿哈察木路。”趁来人闻言一怔时,猛然举铲,轰的一道“排山倒浪”,横腰猛对来人扫去。
那人的武功也着实了得,闻声辨位,喝道:“好!还来暗算。”“当”的一道火花,剑铲相激,突空僧手腕一震,觉得对手内力甚是惊人,用剑斜接这一招,竟然封住了自己的去势。刹时只听旁边有人高呼:“庭字的,前边有‘鬼’。”跟着几道力势不弱的罩风剑焰吹来。
这时黑雾略散,已经约略可以辨别人影,突空僧暗想反正巳被人察觉,于是不再有什么顾忌,呼啸几声,飞挥月牙钢铲,夹挟密宗元刚力,“天惊地开”举手一荡,扫退攻来力道。顺势大力抢攻,尽施藏派的秘传真术,演开藏家“十八法魔”的月牙铲法,呼呼横舞。对面持剑的黑影也冷哼一声,掉剑杀来,剑法诡奇,变化莫测,既不似中原剑宗又不似藏蒙各家。突空大师暗道:“形意门着实古怪,剑术竟如此精奇难缠!非得施出看家本领不行,要是等到岳洪桐赶来,逃走可就难啦!刹时,左右两方又在五六条长剑攻至胸腹,突空僧高吼一声,斜铲急圈,撞开八方来力,聚气伸臂,劈空拍出一圈“碎心神功。”
不愧为藏家秘法,风飙所过,惨呼连声。只见围攻突空大师的人,纷纷跌倒,陷入黑暗雾影中,正面与突空僧的那位持剑的高手,功差一着,哼了一声,没入暗影内,想是已为碎心神功所伤。
同时相隔不远,东泉子也正与十儿位功力不弱的能手交兵,东皋子是位武林奇士,功力与突空大师伯仲相较,不相上下,虽然失却应手的龙头杖,但大袖飞拂,掌力仍煞是惊人,刹时也连击数人。
突空僧见击退来人,就窥空想往前飞奔,刚一踏步,忽然风声不对,忽觉头顶有九道罡风挟啸罩来,力道点来正好指向全身四体五穴。突空僧大惊,急运“大般山若密宗元刚力”强封大穴,以减轻掌风压力,摇铲倒杆翻截各路来势,月牙尖倏前倏后,一瞬间,卸开八路尖风,但营营锐啸仍贴胸腹射至。好个突空大师,凭空含气,单掌内圈,向外一吞一吐,竟用碎心神功把蜂涌而至的暗器全都击碎,这时另一条黑影扑面截来,接着自黑雾中传来阴阳怪气,夹着童声的阴笑。突空大师听见声音暗想道:怪哉!于是用了斜推横击掌法,平接住来人的雄厚掌力,仔细透视黑影轮廓,一看果然是个大头儿,突空大师不由大怒,用藏语骂道:“米皮斯,达达吾托,智广,你怎样跟形意门来暗算我突空?”
大头黑影一听大惊,用蒙语回道:“前面真是突空大师。”
突空僧怒喝道:“你装什么蒜,连我突空都不认得!”
大头黑影喊声:“阿弥陀佛,罪过。”托地跃出力圈外,吐丹田罡气喊道:“弟兄们住手,是自家人,是自家人!”
元廷的高手呪到都纷纷弃手逃开,东皋子不由得愕在一旁。
智广法师跨前一步说:“突空兄长,久闻你隐在藏边练密宗大法,怎么陷身到此?”
突空大师哼声道:“岳洪桐邪法甚多,愚兄可被他骗啦!”回头透过已渐稀薄的黑雾,望见在旁的人都是武士装束,说:“怎么,你们可是来捉岳洪桐的?”
智广方要回答,如雷翻浪的鼓声再度冬冬急响,雷动山河,声震天地,刚才酣战时被遗忘的噪杂怪歌,四面八方又唔呀响起:“呵呵,饶你是邪魔奸鬼,不落头来,难过妄天无落大罗天。
开天辟地我老先,形意门生十三员……。”
声音还是那么均匀广落,突空大师听音辨位大惊,暗想:怪哉怪哉!难道我连跃五十步,仍是草场中不成?
蓦地一阵大笑自背后传来,声震天地,音色极醇极纯,音浪铿铿,逼得突空、东皋子心跳不已,细细昕来,分明是岳洪桐的声音。
正思索间,强风近面急吹,天下第一怪事出现,只见黑雾如高山流水般,流吹向林中一方地,刹那大雾尽消,紫色含香的轻雾又飘浮草茵,黑雾一去,大地仿佛换一新面目,低沉气压豁然开放,被困在场的每个人都舒了口气。
突空僧、东皋子睁目一望,目瞪口呆,原来只见十几位形意门生依然围坐四周,方才自己猛冲飞走,不知怎得距原来站立位置,只不过后退数尺。
明月仍流清洒光,岳家宗祠的焰火依旧大蓝亮红,上下翻飞,映显得背后岳飞龙飞凤舞的镶刻墨迹,更加清晰凸现。这种种变幻、黑雾、紫气,还有智广及元廷高手的出现、距离的不变等等,使得突空僧、东皋子大惑不解,突空大师几乎肯定岳洪桐用的是邪术妖法。
元廷这些受了不少折磨的侍卫,更是昏天地黑,他们遇到了种种怪事奇闻,被囚在地牢石室中一天一夜,此时面对光明,临对敌人竟均怔在一旁,不知所措。
隔了一会儿,怪丐雷恨星终于打破沉寂,环扫一圈,喝道:“那个是岳洪桐?”
岳璇在岳洪桐身后站着听了忍不住喊道:“老叫化子,形意门祖师的法号若能被你随便叫得?真活得不耐烦啦!”
怪丐雷恨星黑窟窿的眼一扫,看见了岳璇、赵奎和在一旁摇扇,昂头微笑,洋洋自得的岳琳,雷恨星怪吼一声,就要扑上前去。
劳哈洛是这次率队而来的首领,性情也沉着得多,刚才接了一掌碎心功,幸好功力不弱,内伤还不太严重,看到雷恨星又要仓卒出手,急忙抢先一步,拦在前面,向四周一拱手道:“请问那位是岳谷主岳老前辈?”语调平和委婉。
岳璇插口说:“爹,这个贼最奸,您可别受他的骗。”
岳洪桐轻哼一声,把那欲闭还开的眼眸张开,电光横扫全场,劳哈洛眼光与他一接,陡觉眼睛发花,浑身不由打个冷颤,只觉秘宗正面的那位长须黑发的中年人,眼眸仿佛蓄含无限波澜,威势惊人。
岳洪桐仰头向天,轻拂黑须,冷声道:“形意门与你们向无纠葛,昨天竟敢闯入冷翠谷,意欲何为?”
劳哈洛躬身道:“岳谷主名震天下,谁敢冒犯象只是前天夜里在下等捉捕一位隶属墨道的重犯,不料被贵门中人半途戏弄,令媛更是百般搅闹,最后在下等被诱入冷翠谷来,非是吾等敢冒犯虎威,这还请谷主明察。”
岳璇叫着道:“爹爹,您可别听他鬼话胡扯,他们来啊,哼,是奉了密令,要来暗杀您老人家的。”岳洪桐佯怒道:“可有这回事?”
岳璇朝劳哈洛等扮个鬼脸,然后回答:“真的,女儿还骗您不成?您问他,那些人混了几个黑血手?”
岳洪桐最恨那些用毒杀暗害的血手鬼,听了脸上不由勒然变色,怒道:“好小辈,你们来了几个黑血手?”
劳哈洛想隐瞒也未必有用,只得答道:“这里有一个血策营的兄弟。”
岳璇眉开眼笑的娇笑说:“爹,您听见没有?要不是女儿早发现,他们要得了手,怎么办?”说着又瞄了劳哈洛一眼,道:“咱们口说无凭,我还有真凭实据。”回头向岳琳一招手。
岳琳赶快走过来帮腔道:“小璇说的一点儿不错,黑血手原来来了三个,一见面就打了孩儿几十支黑血毒箭,孩儿命长,就以其术还治其人,毙了他们一个,才乘机冲出重围,交手时,孩儿曾接了他们几支毒箭,这里呈请爹爹过目。”说着手捧着几支短箭送到岳洪桐面前。
岳洪桐略一翻眼,哼了一声道:“好小辈,还有什么话说?”
劳哈洛也是内中老手,仍不慌不忙的说:“这小姑娘好爱说笑话,这件事有王爷海天心在旁见过,还请岳谷主与王爷会面自会知其详情,在下等不敢多所辩驳。”
岳洪桐怔了一下,问璇儿道:“怎么,海天心来啦?”
岳璇道:“哼,还说呢,要不是海天心叔叔救我,女儿早见不到您啦!”
岳洪桐说:“海天心往那儿去了?”
岳璇眨眨眼笑道:“海天心叔叔向南一跳,跑得好快,一闪就没了影儿,他说当年跟您战个平手,他心中颇不服气,现在他还在练习跑步,每两天从南至北,从北至南来回一次,说是过了一些时候要和您再来比过。”
岳洪桐暗骂:鬼丫头,在你爹面前还弄鬼!便不再往下问,蓦地回身沉脸翻目道:“小辈,你们可知道岳家门有个规矩,未得约请,胆敢偷入冷翠谷者,该当何罪?你们竟敢暗算我岳洪桐,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哼哼,凭你们这些脓包也敢作如此打算……。”
话未说完,怪丐可真忍不住了,喝道:“姓岳的小子,你又有何真本领,竟如此托大,老爷等只不过受你的邪术迷惑而已,是英雄的,施出你的真学实力来。”
岳洪桐仰天大笑,并不发怒,笑声止住,脸上挂着奇怪的颜色道:“谅汝等行尸走肉,焉能得知形意门的神奥,嘿嘿,我岳洪桐走遍天下,活了几十年,还是第一次被人尊称小子。”说着微抬双手,象是要发掌攻敌的模样。
东皋子、突空僧可识得厉害,赶紧向智广法师打个眼色,智广法师连忙低声对元廷侍卫道:“大家围起来,快!都退到突空大师父的后面去。”于是草场中间的人士,都围集起来,静待来势。
岳洪桐沉吟一下,忽又失声笑道:“为了一言与小辈动手,岳洪桐的修为何在?将来传扬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于是平下微屈的手势,冷冷的说:“嘿嘿,岳洪桐要是与你们动手,那可真太便宜了你们!谅你们这等走狗还没这些狗运。”
场中的元廷侍卫,个个武功皆是不俗,若是平日有人如此任意喝骂,早已挥拳动手,但这次都吃尽了苦头,知道对面的人是个骇世惊俗的奇人,于是都鸦雀无声毫无反应。劳哈洛本以为入得虎口,恐难幸免,听岳洪桐这样说,不由心中一宽,立即接口道:“岳谷主乃是武林大宗师,自不屑与后学等动手,但是如果万一屈尊大驾,还得请谷主少用那些障眼儿的小手法。”
岳洪桐神光横扫,微侧半脸道:“你是说形意门没真才实学么?”
劳哈洛躬身道:“嘿,后学孤见寡闻不敢狂言,只是昨天贵门中人,戏弄后学等,总不是用的正拳明脚。”
岳洪桐轻拂飘须,微微一笑道:“若用真手真脚,焉能有你们活命的余地?哼。别忙,在你们瞑目前,岳洪桐定会让你们开开眼界。”
正是:鲁班府内言伐木,圣人门前说孝经。
七、同门叙旧
突空大师在元廷侍卫面前,不能丢人,于是也不甘示弱,沉声插口道:“达打鸟儿,咱们的账,还没算完。”
岳洪桐理也不理,淡淡的说道:“番毛秃驴,先别忙找死。”然后环扫场中的元廷侍卫,继续的说:“你们这些走狗,凑起来大约也有个二十来人,谅还都能弄些花拳绣腿,我岳洪桐做事向来不留余地,嘿嘿,这次正逢中秋节之后,我一时高兴,看在海天心的面上,姑且破例一次,给你们这群走狗一线生机,顺便让你们瞧瞧形意门的真才实学。”
说着,岳洪桐用手一指唱怪声的一十三道:“嘿嘿,这十三个人现在已经都把你们圈在妄天无落阵中,他们只要一下杀手,你们这群走狗无人能够幸免,现在我网开一面,只准他们阻你们出阵,不能用一招杀招,若是你们有一人被击伤,形意门任你们通行。你们则可用尽一切手段破阵冲围,若是有一人能冲出这形意阵,你们二十七个人,我岳洪桐拱手送出形意门。”
这可是托大已极,劳哈洛竟被怔住,一时沉吟不语,不知内中又隐含了什么玄机,智广法师怪呼一声,抢先应道:“谷主可是一言九鼎!”
岳洪桐只呵呵一笑,并不答言,长袖一挥顿失踪迹,形之快,仿佛鬼魂自然消隐于黑暗中,在场的高手没有一人看清他飘向何处。
东皋子趁这空档,突地不声不响平空拨起,像是要追踪岳洪桐,口中喊道:“岳谷主……。”但是飘在半空却忽然转身,运足“后天一毛不拨功”且对孤坐阵尾的“玄鸡子”“鸡禽”袭去,身形也跟着如飞射至,欲借这一击翻冲出围。
突空大师眼明手快,也趁机朝对面的“鹿翔生”拍过,如浪如涛的碎心功。
这二招都捷若疾电,势如惊雷,根本没令人有呼吸预备的余地,眼看就要得手,说时迟那时快,震天价的一声响,只见二个人影被凭空抛起,等在场的元廷侍卫定神看时,但见突空僧、东皋子都被击回原地,背依背地坐地喘息。
原来东皋子力道扫来,鸡禽申恪立即用极神奇的手法,两手一分,急速的把来力解为两股,传向左右两方,顷刻之间碎心功也攻向鹿翔生。鹿翔生双掌平摊出去,依样葫芦传递左右,十三生心电交应,迥循力道一周,同时把“后天一毛不拨功”、“碎心功”交换方位,传回分力点反击回去。于是神不知鬼不觉,东皋子、突空僧万万没想到竟然拼全力互攻了一招,东皋子被大力震得心跳腑荡,突空大师则觉得口干胸紧,浑身血液沸腾。两人赶紧倚背打坐,调息平复急促的喘息。
怪歌哑声再度声声扬起,鸡鸣狗吠,龙吟虎啸,呜呜吱吱,呷呷呵呵,叮当乱杂,荡摇人心,扰人神弦。十三生忽然急速一个一个的交换方位,但见人影交叉,莫测高深,先还是平缓移动,渐渐越兜越急,越转越乱,人影幻化成万万千千,来往交织,令人看得眼花目乱,那怪杂的歌声更是急吟快亢,拍节急快,挑动元廷侍卫个个心神不安。
雷恨星大吼一声,跃起举掌乱扑,但每出一掌,必被几股轻柔的罡力吹卸,最后一道柔弱富弹力的大风,也必把怪丐平推回去,如此几十番,直累得怪丐大汗直淌,断指又隐隐作痛,不由跌卧一旁为止。
智广大师则连拍元阴毒砂掌,毒砂红尘扬天,尽施杀招,但是都仿佛击在软绵绵的软棉中,毒砂被风卷扫得漫天散坠,看似一道罡力将要扫到一个人影,却忽然飘然空虚,力道也同时被卸走。几次用绝手欲窥空冲走,但觉得面前筑有层层无限的力墙,翻翻滚滚,休想移出半步。
元廷侍卫也皆四面出击,刀剑飞舞各施全力,可是任他们用尽心机,施尽绝技,却都是刀剑杀出,仿佛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劳哈洛为人深沉练达,在场中停立观势,并不抢手还攻,在刀光剑影中看得十三生的神技,不由胆战心惊,暗道没想到天下还有这等高深的武学,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杂乱之中象隐有极高深的诀理,元廷侍卫兄弟们纵是剑刀飞舞,对方却毫不还手,只是旁若无人的满场游走,二十七人却别想上前一步。劳哈洛自度不能脱出,于是心机一动,想出一计,蓦地喝了一声,举剑疾向面前倏忽飞旋的人影扫去。
劳哈洛出手即是雪山大罗剑的绝招“人海长江”“大罗天苍”,用尽半招,劳哈洛挟拂另面天行掌横击过来,对面的正是虎力士“风喝子”,于是翻腕推击劳哈洛的来招,劳哈洛本来收垂天行掌后,跟来就该是“斜退浪”的杀手,劳哈洛却忽然抽剑观备,以身代剑,插身迎对敌手冲去。
劳哈洛记得在雪山学剑时,学到这一招,曾听大雪老人说,若是“大罗天苍”后不再接用“斜退浪”,必定会遭敌手,那怕对手不愿伤人。因为谁能接住“大罗天苍”罡力必得运足,力道必得使全,“斜退浪”则是专破敌人罡气的妙法,若是不用,一个收脚不住,不得不往敌人锋罡迎去,于是必定难逃敌手。大雪老人教劳哈洛用这连环剑时,曾一再警告,出手时必得连环使用,不能有一丝疏忽。
劳哈洛把剑贴胸,暗想:岳洪桐有言,欲十三生伤我等一人,就打开形意门任我们通行,我何不故意失此一招,看他如何。于是硬迎了进去。
没想到劳哈洛刚一进身,对面力道忽收,风喝子早已连换过七八个方位,一个捷快的身形用掌向劳哈洛小腿一拂,喝声去,劳哈洛腾空弹起,被股轻轻罡力推了个跟头,跌在草场中央。
激战中,怪歌声并不停歇,虽然听不到高声亢喝,细微清晰的噪音,仍然扰得场中人心神纷杂。风沙飞拂,翻腾成一道浓雾,元廷侍卫这时察觉到他们耳鼓,都被震得发麻,四周敌手发射出的罡风,呈一圈圈螺线,绕成连续的怪线,在耳边丝丝发怪音。他们觉得越陷越深,渐渐被力线束集成一圈,东皋子、突空大师几次合力出击,都被力线压迫回来。劳哈洛的“九点梅花剑”照样被线反崩落回。
怪力线层层圈紧,十三生却越行越慢,仍与元廷侍卫保持原有距离,随着十三生的步伐,元廷侍卫同样的举手迟凝,呼吸顿困,眼看长此下去,就得被强勒闭气致死。但十三生仍然轻挥着手,发出那无形的怪力线,勒紧、勒紧,突空大师现在仅能运足“大般山若密元刚力”护住身体,东皋子仅能吸住“后天一毛不拨功”的罡气,保住呼吸,元廷侍卫有人已经倒下。
蓦然间天崩地裂的一声大喝,一切飞沙走石忽然跌落地下,元廷侍卫觉得压力陡然消失,睁目看时,十三生早已各就原位铁坐一旁,岳洪桐等人仍含微笑的站立前方。但是总觉不大对眼,大家再向四周环望时,果然与原来的地方迥然不同,楼阁竹林和喷火的宗祠全都无影无踪,代之的却是四周高大的松林。
突空僧惊怔一下,然后怒喝道:“岳洪桐,难怪你扬名天下,刚才赢了爷们,原来还是倚仗着妖术。”他心中一直以为岳洪桐善于巫法妖术。
岳洪桐还未答言,岳璇抢先娇喝道:“番毛秃驴,谅你是什么人物,能识得迷宫移山倒海的妙机,少胡说丢人!”
醉鬼这时满脸红光的出现,大概又喝了不少醇酒,奸商也由岳琳、屠雷扶着,站在附近。
酒鬼嚷道:“岳老牛,二奸商公冶短就是被这毛驴按了一下子,你岳老牛不把他留下,我就跟你没完。”
岳洪桐怒眼朝突空僧扫去,喝道:“突空,你可知道现在你站在什么地方?”
突空大师:“这种妖魔障目的鬼地方谁知道?”
岳洪桐眼光冷焰遍扫元廷侍卫道:“你们想想看。”雷恨星突然说:“这莫非是冷翠谷谷后入口?”
劳哈洛等抬头观看,果然是昨天清早入谷处。
岳洪桐道:“嘿嘿,不错,这正是你们进谷的所在,冷翠谷玉洁冰清,绝不能让你们这些黑血所污,现在冷翠谷前可是你们毕命的所在。”语调冷寒,听得元廷侍卫尽皆毛骨悚然。
突空大师深知今日幸免的机会过于渺茫,趁岳洪桐说话间,死命运贯了全身全部功力,把隔空碎心神功集于一点,“呼、呼”突对岳洪桐下杀手攻去。东皋子看在一旁,也忽然顺手按住突空大师手内的月牙钢铲,一股大力源源渗来,于是“碎心功”、“一毛不拔功”并而为一,劈空泻向岳洪桐,力道煞是惊人。
岳璇的惊呼未止,岳洪桐微侧半身,一把抓住来力,立时把突空大师、东皋子定在地上,岳洪桐笑道:“嘿嘿,好家伙,胆敢算计我岳洪桐。”
说罢另手隔空一弹,细眼的东皋子哎哟一声跌倒在地,岳洪桐喝道:“刚才你插上一手,以为我不知道么?现在我先隔空废了你半身,待会儿还有账算。”
转过头来。冷冷盯着突空僧说:“现在我抓住了你的力道,打死了你,谅你也不服气,去吧,运足了功夫再打过来。”说着手一松,突空大师踉跄跄跌退了几步,要不是有元刚力护身,早已翻了大跟头。
突空大师长袖一旋,呼啸一声,再拼全力攻过两掌,岳洪桐冷笑一声,翻上一掌抵住来势,另一掌轻轻一抖,只见两道透明的罡气,在四周夜色未尽中,映成极清、极白、极纯、极明的气道,从岳洪桐手指中漏出。登时在场四周的人,都被惊得呆住,呆呆的看这从所未见的奇观,只见两道清气在空中飘行得极缓,仔细观看,就会看到它在空中排成层层涟漪,边飘边旋地指向突空僧。
岳璇轻轻的对赵奎说:“奎哥哥,你看爹爹如何?”
赵奎叹道:“岳谷主功力之深厚神奇,太莫测高深了。但不知这武功叫什么名堂?”
岳璇得意洋洋道:“我说嘛,你那公孙老怪下山也未必打得过参爹,爹爹这手叫‘两义旋气。’”
岳洪桐真气旋在空中,却并不立即拍下,冷笑喝道:“突空僧,你可服气?”
突空大师也颇倔强,咬牙死盯着真气,回答说:“不服!你用妖术戏弄我,我死也不服。”
岳洪桐怒哼一声,道:“蠢秃驴,光天化日之下,那有什么妖术?你有什么不明白的,问吧!”说着收回真气,让突空大师有聚精调息的机会。
突空僧道:“我最不明白的是:明明我在浮岛上,为何竟换到这地方来?我和你交手时,为何力道均用不出?还有那黑雾……”
岳洪桐仰天大笑道:“形意门依形化意,依意变形的机巧布置你焉能得知?妄天无落阵的深奥谅你焉能探索?从浮岛到此的山石移转开路全是机关,你们被圈转至此,毫无知觉,那只是你们功夫不够,被磁力圈强吸硬带,竟没察觉而己。至于你与我交手被钉住,那更是疑心鬼,你自己度量度量自己有多大的道行?”
说至此,冷眼盯住突空大师道:“你服么?”
突空僧想了想,只得说:“服了。”
岳洪桐长笑一声,喝道:“番毛秃驴,你发招吧!”
突空大师把气圆通,猛起一伏身,双掌遽发,罩住岳洪桐,岳洪桐身形还是不动,一掌上翻,制住碎心神功,一掌微向上扬,“两仪旋气”呈弧形越空穿到突空僧背后。岳洪桐一收力道,把突空僧硬带前三丈,岳洪桐接着冷笑一声,身形疾速已极,一掌拍在突空大师胸前,突空僧如断线风筝一般,翻了三个大跟头,跌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口鲜血,面色惨白,但仍然挣扎起来,盘腿打坐。
岳洪桐冷声道:“突空秃驴,听着,你一掌打伤了公冶二爷,我也回拍你一下,不过,哼,你得受点儿苦,从今天起,你每隔一天的此时,就得吐一口血,除非你及时赶回西疆,否则七七四十九天后,必呕尽血而死。”
岳洪桐说完,忽然回头朝元廷侍卫一声断喝:“还不滚开!”
元廷侍卫先是一愕,等会得意思后,二十几人,不论武功高低全都拔腿飞奔,跑了几步,突然背后又传来一声冷喝:“站住!”二十几个人仿佛被人操纵,不由自主的都站住脚步,不敢前移。
岳洪桐冷笑的走向前去,说道:“那一个是领头?”
元廷侍卫都不敢贸然发言,一时鸦雀无声,岳洪桐冷笑一声又喝问道:“这里边那个是首领?”
努哈洛眼睛一转,暗想:哼,复仇机会到了。于是指着智广大师说:“这位大师是呼鲁克图活佛的首席弟子,圣教大卫营的尊客。”
岳洪桐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即得知他的意思,说道:“呵呵,这样说你不是头儿啦?宫廷特级侍卫威风可真不小哇!凭雪山长白派这点儿道行也敢到中原闯万儿,莫非瞧我们中原没人么?去!”语言未了,一把直对劳哈洛抓去,劳哈洛还没辨清来意,人影已经闪到,凭空把劳哈洛提起,一摔摔出七八丈,跌得个发昏章第十一,劳哈洛在空中腾云驾雾似的飞飘时,曾几次用上乘轻功鼓气,但一点力气都使不出,直到跌在地上,才发觉自己已经被岳洪桐把三阳大穴封住,虽不致命,但一过三个时辰从此内功泄尽。惶急之中,用尽手法解拆穴道,均归无用。远处传来岳洪桐冷寒的声音道:“别瞎忙,这种封穴法,当今恐怕没有几人能解,你师父要能拆开,我还你内功;你师父要不能拆解,嘿嘿,休要再踏足中原。这次我饶了你,滚吧!”
劳哈洛如丧家之犬,急急连爬带滚地钻进从树林中。
岳洪桐回头朝智广一瞄,道:“呼鲁克图死驴是当今第一大黑心狗肉和尚,竟敢冒称活佛,我正要除他,谅来不打小的,赶不来老的,智广小驴,你领着这群走狗,接我一掌。”接着举掌作势。
元廷侍卫明知不敌,但都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用手掌搭在前面兄弟的肩上,拼死合击,也许还能逃得性命。智广大师当头举掌,暗中夹着“元阴毒砂掌”的毒砂功夫,直向岳洪桐迎去。
岳洪桐佯作不知,等智广大师毒砂已全聚掌心后,蓦地喝了声“倒!”岳洪桐双掌压下,掌中发出深厚无比的滚滚热力,直把一线二十多人的队伍,渐渐压向地面。岳洪桐面含冷笑,力道故意慢慢增加,让毒砂顺着智广大师的血脉往上直冲,智广大师真是吃足了苦头,万没想到剧毒无比,预备给对手吃苦的毒砂,有一天自己会尝到,现在黑血已经覆盖整个前臂,奇疼奇痒的毒气,烧得全身血液翻腾,刺麻欲狂,大汗从光头顶直淌下。
岳洪桐仍然面含冷笑,无穷尽的力道,一层层迫来,元廷侍卫渐渐倒下、后倾,原后离地只有半腰高。元廷高手个个头蒸大汗,满面红潮。这时只要岳洪桐用上一成功力,元廷侍卫无人能幸免。
忽然在晨曦微熹的东方山林中,传出一吭高啸,随后几道鸣啸相应,彼合彼分而来,西方夜色尚在幽暗中,突然也飘来嗫唇飞啸,此啸声音洪气亮,来势汹汹,颇有与原先的啸音挑战之意。
岳洪桐听到啸音,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顺手一甩手,把元廷侍卫震得满地翻滚,这手轻推,看是淡淡描写,毫不着力,却是夹用了隔山击石的神功,两个被岳洪桐痛恨的黑血手,不前不后,受传来的力波一震,登时惨吼连声,七窍渗血而死,黑色的鬼面尽染着红血。智广大师则被腥毒封住双臂,跌卧草地上,受着腥臭的毒砂烧刺,痛苦的惨叫着,其他的人,则被股大力扫开,算是岳洪桐手下留情,没加重手,但他们都吓得面色苍白,战兢兢的跳到一边。
岳洪桐对智广的惨吼连声,像是毫无所闻,回转身来,仰首向天,亢声吹鸣,嗡嗡罡音,震天荡地,与飞来的声声吹啸呼应。
这时,智广大师臂上的黑毒砂,已经快冲过肩头大穴,全身痛苦得曲扭颤抖,斗大的汗珠从宽额上滚淌。回头看到怪丐雷恨星站在一旁,赶快再运气逼住黑血,用沙哑的童声喊道:“雷兄,且救一命,雷兄,且伸过手来,把兄弟左腰袋中的解药拿来,送入兄弟的口中。”
雷恨星听见,怪叫一声,跳过前来,由智广和尚的化缘袋中抽出一瓶装满红色药粉的小瓶,刚抬起俯身,想倒出药末,解救智广大师,忽然一大片罡力托来,把雷恨星悬在半空,只见岳洪桐止住最啸,回头沉声朝雷恨星说:“把那药瓶拿来给我。”
雷恨星也是北方武林一位响当当的角色,被这样随意呼喝,心中自是不愿,一时忿愤填膺,竟然用双手紧握着红色小瓶,死不肯放,好像忘记对敌人绝世武功的畏惧。
岳洪桐见他竟是不放手,勃然大怒,伸起二指,一道清澄净练的白气,立即破空将雷恨星的双手卷住,喝道:“还不松手!”
雷恨星瞪圆了一双黑窟窿的眼眸,如疯如狂,硬是死拖,岳洪桐稍一抽气,雷恨星立即红潮满面,眼珠凸出,白发飞飘,全身血液翻沸,但仍是用两手硬钳住药瓶,并且高声骂道:“入娘贼的,老丐爷与你誓不两立。”
岳洪桐冷哼一声,道:“嘿嘿,你师祖恐怕都没有这种资格。”把两指一勾,就要断开怪丐的十指。
两仪旋气刚往下捺,东方松林大丛中,跃出六个人来,每个人都面罩鬼面,落地浮飘,身法快疾,那挟风吹来的高啸,更是震地嗡天,分明均是强敌能手。
当头一人,高头大马,身披虎皮大氅,镶金红搭肩,飞飘领先,一看怪丐这等情景,不由大惊,呼啸一声,大氅飞旋,身形如箭穿来,扑身抢救。
刹时间,西方大林内,人影一闪,有一个戴虎头面具,也披着一袭虎皮大斗蓬,同时飞来,在半空中,扬手向鬼面客斩去。
鬼面客急忙收住去势,侧过身来,双手一摊,也疾速拍出一掌。
两掌一接,轰隆一声,震得沙石飞扬,漫天旋吹,两人功力相埒,各自震退三步。心中都不由惊奇对方竟有这样深厚的掌力。
岳洪桐哈哈长笑,把两仪旋气一收,雷恨星痛吼一声,十指齐断,不由昏绝于地,岳洪桐用真气把小药瓶托起二三丈,然后翻手一掌,劈空击得粉碎。
回头变脸朝鬼面客冷喝道:“怎么?大将军,你可是来烧我冷翠谷的么?”
鬼面客亢声笑了笑,说道:“岳大宗师乃是超世之大英雄,谁人敢大胆冒犯。”
岳洪桐冷笑道:“嘿嘿,你的部下竟然无缘无故闯进冷翠谷,射我门下几箭,这又当怎讲?”
鬼面怪害陪笑道:“岳宗师且莫误会,这全是大误会,兄弟昨天接到消息,急忙赶来道歉陪罪。这都是大内中的侍卫,孤见寡闻,不知天高地厚,得罪大宗师,真是该死。”说着回头望了望狼籍遍地的元廷侍卫,接着笑说道:“谅大宗师已给了他们一些薄惩,但不知大宗师的门下有否负创?”面具上的鬼眼闪烁冷光。
岳洪桐傲声道:“哼!形意门真那么脓包么?”
鬼面客道:“当然,形意门艺业绝冠天下,他们那些小辈焉是对手,只是有几个枢密省的高客也受了连累。”
鬼面怪客侧面偏扫,不由大是不悦,看到智广大师在旁呻吟,就赶快过去低头检视,看到他受毒伤如此深,不由大惊,抬头问岳洪桐说:“这位是呼鲁克图活佛的大弟子,大宗师有否解药,看在兄弟面上救他一救。”
岳洪桐冷笑道:“呼鲁克图那贼秃也敢名活佛,不巧得紧,刚才那瓶红末就是解药,不幸已经风飘于里了。”
鬼面怪客不声不响,忽然抽出一把锋利的白刃,一连二下,削下智广大师的两只胳臂,智广大师惨呼一声,向后栽倒,黑血洒流一片。鬼面客又急转手指封住了智广的穴道,回头朝岳洪桐说:“呵呵,呼鲁克图活佛不知要如何感激大宗师!”说话时鬼目中喷出寒光。
岳洪桐大笑。
鬼面客向四下望了一望道:“我的三个部下该死得紧,待我唤出责罚,向宗师致歉陪罪。”
岳洪桐笑道:“不必啦,二个鬼头,我已经代你处置了。”伸手指向二具死尸停处。
鬼面客顺岳洪桐的手指处一望,脸色不由一变,五个立于林边戴鬼面的人都跃跃欲动,对岳洪桐的狂傲极为不满,鬼面客赶紧打手势叫他们忍耐,同时笑着对岳洪桐说:“入称我什伐赤心狠手毒,看来远不及岳大宗师。”
岳洪桐淡淡说道:“不敢;这真是过奖。”
鬼面客走近黑血手的尸体旁,倒出一堆化骨灰来,把黑血手的尸体软化溶解,忽道:“还有个青字十一呢?”
岳琳由远处应道:“让小爷送终了。”
鬼面客抬头看了看,阴冷的对岳洪桐说:“这可是小谷主么?”目中冷光直喷。
岳洪桐掀长须,面现得色道:“正是小犬,还请将军多照顾。”
鬼面客道:“果然英俊儒雅,与大宗师一般无二,将来有机会我会多替宗师照顾。”又问岳琳说:“尸体呢?”
岳琳笑道:“急什么?那两个早就先把他化了。”
这时东方林中,又跃出三个鬼面大汉,每个人身负一樽大酒桶,气吁吁而来,鬼面客打个手势,他们都一字排开把酒桶轻放下。
鬼面客拱手笑道:“这场误会算兄弟的不是,兄弟唯恐大宗师心怀不快,所以特备了大内的陈酿‘浴清汤’三桶相赠,虽然不及贵谷的‘千年醉红’,但大宗师不妨换换口味,消消怒气,如何?”
这招儿正好拍中岳洪桐的弱点,岳洪桐一听“浴清汤”
登时脸色开霁,怒色全消道:“哈哈,还是老弟善解人意,能消人气,这个情我岳洪桐领啦,咱们这回过节算是一笔勾消。
岳琳在远处说道:“素闻浴清汤一滴难求,今天大将军送来三大桶,爹爹,您不怕其中作鬼么?”
岳璇也高声说:“爹,他的鬼心眼儿我知道,他准是放了什么毒,想把咱形意门一起毒死。”
鬼面客微笑道:“大宗师内功深强无底,什么毒能毒得着?我什伐赤也是一方人物,焉能如此下作。”
岳洪桐也笑着说:“琳儿,璇儿,且莫饶舌,什伐赤将军可还没在老朋友面前玩过那套玩意儿。”
客暗道:真是老脾气不改,见酒眼开。随即抱拳说:“既蒙宗师见谅,在下也不停留了,望以后形意门与官家泾渭分行,互不侵犯。”
岳洪桐笑道:“谅你们也没胆子奢言侵犯。”
鬼面客装作没听见,向元廷侍卫一挥手,喝道:“还不赶快回去!”又指着智广大师、怪丐道:“快来人把两位客人护送走!”
元廷侍卫向来畏惧什伐赤,那敢怠慢,立即扶着伤者,一拐一摆的向丛林退去。
鬼面客回头向岳洪桐道:“兄弟暂且告辞了。”刚要拔足,方才在一旁打坐调息的突空僧缓缓站起,一步一步的向林边走去,东皋子则撑着月牙铲扶在突空僧肩上。
突空大师恨声道:“岳洪桐,听着,洒家若是尸骨犹存,一年之后的今日,我大藏红衣教必会来掀翻你的冷翠谷。”岳洪桐笑道:“你们藏派真有这等本领?”
东皋子也沉声道:“一年之后的今天,杨朱门也会来领教。”
鬼面客一看,暗惊道:突空大师怎么也来了?于是笑道:“呵呵,岳大宗师也恁地逼人过甚,须知红衣教武功别成一家,甚是难缠,杨朱门更是不好惹。”
岳洪桐冷笑道:“嘿嘿,我正要把那大贼秃、守财奴,捉拿惩诫一番。”
什伐赤道:哼,你也真太狂了。却仍笑道:“哈哈,那时兄弟少不得也来凑凑热闹。”
岳洪桐心道:你倒会打落水狗。于是长笑一声,说:“明年今日形意门四门大开,会天下高手,随你带多少走狗,岳洪桐一样对付。”
什伐赤也呼啸一声,带着六个鬼面人,挥袍一闪没入长林中。
等元廷侍卫全走后,在旁一直闭口不言的虎面客,走过来哈哈大笑,音量宽洪,有若沉钟,然后长揖到地道:“拜见兄长。”
岳洪桐也抚拂长须一笑,说:“大剑客,怎样如此虎头蛇尾,缩在一旁闷声不语?”
虎头人神光耀闪,呵呵笑道:“语音被人听出来,虎头就得换成鬼头啦!岳大哥,中秋之日兄弟不得不在官场应酬,故此未曾赶来,小弟这里谢过,白天又有一票大买卖,兄弟略有所获,所以特把那中书大人的藏宝带来献给大哥,并且有要事相告。”
岳洪桐笑道:“牛师弟前来,谅必为要事,这里不好说话,咱们进冷翠谷到璇宫上去开怀畅言。”
说至此,岳洪桐忽然面色一变,冷笑连声,抬头转向东方,对虚空用传音千里的功夫说道:“随你请来,就是请尽这些邪魔外道,岳洪桐也不看在眼内。”
虎头人纵是功力高深,但是还没这种“听音入神”、“传音千里”的极度神功,问道:“什伐赤在商量什么主意暗算大哥?”
岳洪桐哈哈一笑,拂须道:“饶他何等邪魔妖鬼,嘿嘿难过我形意大罗天。”于是说出方才所闻。
原来鬼面客领着元廷侍卫穿行林丛,旁边五个高手对刚才岳洪桐的狂傲甚是不服,其中一人问道:“大将军神技盖世为何屈色于岳糊涂?”什伐赤摇头不语。又走过一里,另一个号称神镖太保的高手也忍不住的问道:“岳洪桐武功再是厉害,谅也难敌我们五个人,大将军为何如此忍辱?”什伐赤仍是摇头不语,指指后方。
五个高手以为背后有人跟踪,倏忽飞散四方,上下四处察看,丝毫不见人影,不由甚是迷惑,再问什伐赤,什伐赤仍不应声,直至五里开外,什伐赤才停住脚步,对五个高手说:“你们知道我为什么现在才开口?”
五位高手都摇头说不知,什伐赤道:“岳洪桐有一种极高深的神功,名为制音神功,他能够听音数里之内,传音十里以外,故此我们说话,得脱出他的听音圈,方可不被窥昕到。”五个高手半信半疑。
什伐赤又道:“各位大师的功力比我如何?”五个人低头不语。
什伐赤笑道:“五位大师功力虽各有特长,但未必能击得败兄弟,岳洪桐功力之深,现今之下,据我所知,只有数人与之相埒,但也未必能胜过他,而且他的形意门不依五行不走八卦,神奇错杂已极,以我们六人之力要想拿他,简直如飞蛾奔火。”
说着又嘿嘿冷笑道:“虽然他如此的厉害,我血策营营主也有办法毁他,岳洪桐在武林的辈分固然是首屈一指,但是若真依他本门所列,还有一人比他更高,这人就是横行天下的魔王百骷宗宗主朱法公。原来岳洪桐祖父传下二位高弟,一个是岳洪桐的父亲,一个就是最幼的徒弟朱法公,朱法公聪明绝顶,不仅尽得本门心法,而且参酌邪魔毒物,创了百骷功,后来他恃艺傲物,屡坏门法,气死了师父,于是被岳洪桐的父亲捉到打伤,把他逐出形意门。朱法公矢志报复,在十年后竟创立了百骷宗,虽然现在岳洪桐的父亲早已死去,谅他对形意门的仇恨必是不忘,本朝用重金大礼收请他,只要把他请来,再加上那些四海八荒的高人,象千年巫太、吾我黎丈、天魔女、天空大佛、浮影老儿等,岳洪桐何足道哉!”
这几句话正被岳洪桐用制音神功听到,心中大怒,于是用传音千里答了几句,什伐赤听了,脸上陡然变色,惊奇万状,没想到岳糊涂的武功竟然进展到这等地步,连忙呼啸一声,率领元廷侍卫仓卒遁走。
岳洪桐说完,虎头人笑道:“三年不见,大哥就巳经能制音五里,再过几年,我不用回形意门啦,我先在外边说,大哥也就听到啦!”
岳洪桐大笑。
这时岳璇跳过来,笑道:“牛师叔,上次你答应给我一只玉娃娃回来,带来了没有?”
虎头人道:“霍,三年没回来了,璇儿长这么大啦?
呵,叔叔别人的事敢忘,侄女的娃娃可不敢忘,待会儿到冷翠璇宫我拿给你。”
岳璇高兴已极,两颊兴奋得红霞晕染,笑道:“叔叔真好!”于是平空纵起,如乳燕般在空中打个旋花飞落到赵奎身边,笑咪咪的拉着赵奎往谷中跑,说:“来,咱们安排算计那戴鬼面的鬼将军去。”
赵奎问道:“你可问了你爹那戴鬼面的人是真叫什伐赤么?”
岳璇说:“哎呀!我忘啦,你管他叫什么!咱们还有很多玩意儿要玩嘛。”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赵奎拉进冷翠谷。
这时曙色大亮,冷翠谷朦胧紫雾中,一位素装美若天仙的妇人冉冉而来,背后有四个蓝衣侍女陪从,虎头人望见,连忙抢上前去,躬身说道:“虎头牛参见大嫂。”
姜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牛兄弟,牛兄弟风喝四海怎么也拘起小礼来啦?三年没见了,牛兄弟买卖做得如何?”
虎头人笑道:“亏得老牛手腕高明,白天做大官,晚上做大强盗头,买卖还相当吃得开,承大嫂过问了。”
姜捷问道:“刚才老糊涂有没有妄杀无辜,随意发威?”
虎头人瞧了岳洪桐一眼,但见岳洪桐气落神垂,先前那股神扬千里的威风早已风消万里。不由暗道师兄功力愈高,怕太太的程度也就愈深,真是怪事。
忙笑道:“大哥是天纵神质的大英雄,这等事谅会应付得当。”
姜捷瞟了岳洪桐一眼道:“哼!他呀!”
岳洪桐打了个哈哈道:“好夫人,有什么话咱们里头说,别在谷外丢人现眼好不?”
姜捷白了他一眼说:“你还怕丢人么?千年醉红怎么又被打开啦!”
酒鬼这时赶快凑过来,笑嘻嘻的揖长到地说:“嫂嫂别冤枉好人,这回可是岳琳贤侄看我嘴馋,施舍了酒鬼一滴,酒鬼这里给你陪罪,要罚罚酒鬼便是。”
姜捷哼了一声,转身率领四个侍婢,仪态万千的步回紫雾中。
酒鬼等姜捷走后,在背后直咋舌道好凶,岳洪桐呵哈一声,忙领大家步入万花丛。等场内人都走进形意门后,霹雳一声暴响,天惊地裂,大山忽地缝合为一,在原来草场上一望,只见高山前封,悬崖倒挂,大山大岭连绵覆盖,荒林无穷无尽,层层蔽天遮日,不见一丝生气,不见半点生痕,唯有荒林涛啸。谁会想到,山封内处,有一处仙宫琼楼,世外桃源,天下第一神仙府等。
这时在水晶砌雕成的冷翠旋官上,正有些人在聚会,形意门生环列富丽皇伟的大厅四周,岳洪桐正高坐正座,酒鬼、奸商、岳璇、岳琳、赵奎也在一旁,大家都静听虎头人说话。
虎头人还是没把面具除下,象是怕叫人认出面目,虎头人用洪亮的声音侃侃而淡:“……元廷这次主持是由枢密省老贼达鲁也木儿,和总统管制何天宿,执行是交由血策营大统领什伐赤,由二条下手,一条是暗捉暗杀,派大内的高手南下,清剿反抗的士,同时网罗天下能手加入锦衣卫,挑拨江湖上的恩仇,夜他们相互仇杀,然后从中下手取利;另一条路则是明收明拢,元廷以皇帝的诏令宣称元帝久慕武林中一些高人武技的高神,将定于暮春之时于嵩山举行武林大会,名曰“风雪大会”,召集天下高手赌赛功力,能夺得天下第一者,皇帝赐以大内珍藏千年的珍宝,第一宝是号天下第一的古旋矶剑,第二宝是能化解内家掌力的“帕玉神胄”,第三宝是据说吃了后能百日飞升的‘万年参精’。”
岳洪桐惊道:“可真是‘万年参精’?”
虎头人说:“正是万年参精,大哥可知道来历?”
岳洪桐道:“十年前我曾往长白山走过一遭,曾听‘辽东剑精’提到万年参精,称是助长内功血气的天下第一古宝,剑精还曾把出土地址指给我看,称只要尝过它一口,年老之人,就可延年十岁以上,练内功的人只要尝得一片就能增长几十年的功力,端的是好宝,但是详情可不知道。”
虎头人说:“我也是最近才得详情,原来百年前一位隐居天池岭的高人,每天晚上坐禅练功时都发现山壑深处有浮光冲天,这片澄光与受月光反照的水色不同,其光极净极亮,有时气焰万丈胜过明魄。这位高人蹑足侦踪,看看是何物时则又失其所在,后来老人由古书记载中得到真相,不由惊喜已极,知道这是千年万载难以遇到的参精,于是就隐伏在现光处,一直等了百来天,果然晶光再度出现,仔细一望,只见一片晶亮似人形的浮光由林隙中游出,老人又经过一二年的搜寻,才发现光源在一处急流怒湍的万丈深渊底。
老人爱宝心切,拼着命潜入那透骨冰寒的深水,趁一日黑云掩月,水气薄天,参精的寒气困住灵光时,冒险用内力把渊底崩掘三丈,取出那晶光耀闪、遍体透红的参精来,老人喜极,自付得此异宝后,不但内功能平空成为天下首座,而且能够返老回童,高延天年。
正手舞足蹈得意间,不防附近早已有能人潜伏,飞来一掌,老人当场毕命,另外的那位能手怀宝而遁,后来卖给元祖成吉思汗,元人视为国家至宝,据说当时交价是一两万金,元人后来只视为领国大宝,并不取来食用。这次竟然用来赠予天下武林第一之人,其用心之切可想而知。武林蠢蠢欲动之士必定会群起而争之,到那时难免不波及我们形意门,所以我特地赶来向大哥请示,没想到刚来,大哥却已与那些魔头结了梁子。”
岳洪桐微笑道:“冷翠山庄奇宝异珍无数,谅也未必太希罕那万年参精,况近要对付些强敌,这件夺名之事形意门不上其当,自然不去参与。从现在起,除老弟之外,我下令形意门下不得步出冷翠谷,一年之内各修绝艺,并且助我整修形意门,修建天问罗修大迷宫来圈那些邪魔妖鬼。”说着电光横扫,环视全室。
形意门下十三生、三才及各门徒都垂首点头。
岳璇笑道:“我算不算在内?爹爹!”
岳洪桐道:“你兄妹俩全都不能例外。”
岳璇并不在乎,娇笑着说:“那岂不闷死人啦!”
岳洪桐不理她,朝虎头人说:“大贼头,你的强盗令布令全国,江湖的行情了如指掌,可有什么新闻?”
虎头人道:“哈,新闻可多着哪!目前武林中仿佛如着了魔一般,你争我夺,万蝠党、百骷宗、白莲宗、五灵上帮等派横行不法,他们近来频侵入我们豪客的作案范围,手法毒辣阴狠,胜过我手下弟兄,墨道大会听说也是规模空前,预备举会两旬,看情形是要清扫武林,主持正义。”
岳洪桐哼了一声道:“假正经。”说着电光向赵奎扫了一眼。
虎头人接着说:“唉,墨道虽人手不多,但个个均是武林领袖,武道高手能人,看来也非他们出头不可。他们的行动形却严密已极,兄弟到现在还没调查清楚。”
两人接着又谈了些武林杂事轶闻,岳洪桐忽然想起一件事,向四周一望,不见姜捷影。连她的侍婢都不在,心中大宽,道:“咱们四位好友,久未相逢,今日聚在一方,非得畅醉一场不行,千年醉红固然醇香,但各位都已领略过,今天承鬼面小子送来三桶大内密酿,咱们兄弟得开开胸怀。”
酒鬼拍手喝采道:“妙,妙,别忘了摆些冷翠山的仙桃,咱们来个蟠桃大会。”
岳洪桐说:“这个自然。”于是唤过童子,摆上筵席,并且令他们到桃花园中采些晶碧仙桃来飨客。
童子刚走出不远,岳璇笑着喝住道:“红的、大的、好吃的仙桃可不能采,那是我留给猴子师父的。”
童子应声而出。
奸商奇道:“她还有个师父?”
岳洪桐抚须笑道:“嗯,确实有个师父,这师父是位大奇人,你可曾听说过那‘百府玄天三神数,万洞帘水一老猴’?”
奸商吐舌点头道:“原来是他,怪不得小璇有这样俊的轻功!
正是:风雪未至应早醉,山雨欲来先当歌。
八、离谷赴会
酒桶大盖掀开,童子刚要取出分送,岳璇叫道:“且慢!”然后笑咪咪的对岳洪桐说:“爹爹,你真信那鬼头?”
岳洪桐长笑道:“鬼丫头放心,那什伐赤再心毒手辣也不敢算计你爹爹。”
岳璇摇晃着那蝴蝶结,娇声说:“我不信,我说那鬼头家伙必定在酒中作了鬼。”
岳洪桐道:“璇儿怎么变得恁地多疑?”
岳璇笑道:“哼,不信好啦,咱们先试试看。”说着抓起一只咪咪叫的小猫抱在怀里,然后取了一片山楂糕,蘸了蘸酒,喂给小猫吃。小猫呷了一口,忽地狂叫一声,从岳璇的怀中跃出,在水晶地上乱窜了几圈,最后惨吼了一声,倒地蜷身而死。眼睛仍睁得大大的,仿佛受了极大的惊骇。
岳洪桐看到,脸上勃然变色,沉吟了一下,依然平静的说:“璇儿,你可是从中弄鬼?”
岳璇装作发怒道:“哼,爹真会冤枉好人,女儿好心好意维护爹爹,爹爹反而说璇儿弄鬼,下次我不帮忙啦,你想,这种绝毒,天下除了血策营有,谁还能有?”
岳洪桐笑道:“这样说倒冤枉了好人啦!”随即怪笑一声,似怒非怒,似笑非笑的吼道:“好个胆大的什伐赤,竟敢连我岳洪桐也暗算,莫非瞧不起我么?”劈手一掌,把桌上瓷杯按成一堆碎末。
岳璇向赵奎挤了挤眼。
酒鬼这时嚷道:“浴清汤名满天下,既然被人下了毒,咱们去闻闻过瘾。”
说着也满脸不高兴,一歪一斜的凑到酒桶前,伸着鼻子直吸气,边嗅边道:“好香!”
岳璇又插口道:“那儿不是还有二桶么?说不定那二桶是净货,老贼奸得紧,这样混杂起来暗算人,容易得手!”
酒鬼道:“还是侄女聪明,料敌如神,快把那二桶掀开,我酒鬼的瘾现在发得紧哪!”
酒盖都掀开后,酒鬼把鼻子凑过去一扫,叫道:“好家伙!”向后踉跄几乎跌了一跤。
岳洪桐大惊,急速飘身上前扶住道:“敢是说什伐赤那狗贼又下了什么毒?”
酒鬼摇着手道:“呸!什么下毒,那老贼吝鄙得紧,什么浴清汤,根本一桶是劣等米黄酒,一桶是白水。”
岳洪桐也是个中老手、常年酒客,凑过去一闻,果然不差,怒道:“我岳洪桐聪明精干一世,竟然被这狗贼戏耍!”说罢长袖一拂,三樽酒桶登时被罡风扫得无影无踪。
大家都满怀失望,气愤填膺地落回座席。岳璇、岳琳、赵奎都笑在心里。
岳洪桐道:“既然没有浴清汤,咱们等下用更好的千年醉红换过。”
岳璇盈盈笑道:“爹爹,你不怕我娘拧耳朵罚跪么?”岳洪桐道:“这……这……。”
岳璇跟着明眸盼扫说:“各位叔叔真是要尝浴清汤么?”丽目特别在酒鬼面前停下。
酒鬼涎液直流,接道:“小侄女聪明绝顶,丽质天生,叔叔馋得紧,侄女得想想法儿解解叔叔的瘾。”
岳璇笑盈盈道:“没那么容易,咱们得先谈个条件。”酒鬼打个哈哈:“只要酒到口,什么条件都行。”
岳璇笑道:“我要学叔叔的酒壶喷泉、叔叔的醉仙剑。”
酒鬼跳起来说:“小姑娘真狠,算我酒鬼倒霉,咱们一言为定。”
岳璇撒娇道:“不行,不行,还得有个条件。”说着眼波溜到奸商身上。
二奸商眼尖,一看岳璇朝自己笑,就道:“唉!这回该我倒楣了。”
岳璇笑得花枝乱颤,道:“你小气什么?这回你可跑不了,我要你传我‘赚钱术’。”
二奸商尖嘴一翅道:“行!只是你家有的是珍奇玩意儿,学我奸商这铜臭本事干嘛?”
岳璇道:“我爱玩嘛,你非教我不行,咱们一言为定。”
岳洪桐这时说:“璇儿,别胡闹啦,你那儿来得酒?”
岳璇指着赵奎说:“就是这位墨道的少道主嘛,他听说您爱酒,所以在没进谷时,特别到人家重地去偷了几壶浴清汤来孝敬您,结果被人打伤啦,您却一直没谢人家!”
岳洪桐半信半疑地瞧着赵奎,赵奎只得站起来躬身道:“正是,后辈正有几瓶宫庭秘制‘浴清汤’献给老前辈。”
原来赵奎在岳洪桐与什伐赤答话间,听得什伐赤名时大惊,暗道:这不是师父告诉我的仇人名字么?但一时又不敢贸然行事,因为关于父仇之事,师父自身也所知不多,曾再三告诫自己,下山后要会同苦丐姜白溪后,回到故地去探听隐情实相,才能下手复仇。看来自己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于是请岳璇问岳洪桐是否真是什伐赤,岳璇虽没问,但赵奎几次昕岳洪桐提到血策营什伐赤,谅来不差,不由勾起自己对家世的感伤,忧形于色。这情形被岳璇看到,问他为何不乐,赵奎就把这事告诉她,岳璇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我正要算计那鬼头。”于是把诡计多端的岳琳叫来,安排巧计。
什伐赤倒真是送得纯浴清汤,此酒天下人能有几人尝得?即使是王公要臣能得杯壶已是珍贵,什伐赤赠岳洪桐三桶,人情之大,可想而知。
岳璇岳琳却用掉包之计把真酒抽去一桶,换上白水、劣浆。另外一桶则加上岳玲所保存的血策营黑箭上的毒药。真酒于是假称赵奎携来,以便化解岳洪桐对墨道的嫌恶。
赵奎听岳洪桐一问,赶紧把封瓶的浴清汤奉上前去,岳洪桐见酒眼开,笑道:“呵呵,真难为你啦,我说嘛,墨道上一代太傲气凌人,后辈却恭敬可喜,看来墨道还有光大之望。”
岳璇笑道:“爹爹一看到好酒,什么好话都说得出来。”
岳洪桐大笑。
虎头人笑道:“知父者莫如女也。”
于是大家痛饮一场,大内名酿果然出色,酒鬼连声叫妙,岳洪桐也说别有滋味。岳璇笑在心中,暗庆诡计成功。
自此之后,岳洪桐果然对赵奎大有好感,停一日,虎头牛、酒鬼、奸商都分别拜归。赵奎得姜捷、岳璇的秘传,教赵奎多听岳洪桐演说,赵奎果依计往练功室拜见岳洪桐,请教询问岳洪桐名震武林的轶事。岳洪桐大喜,于是讲武林轶事,谈论各派优劣,话儿如泉水涌出,滔滔不绝。赵奎也是爱听,听那武林大势,拳剑经诀的精要,赵奎不懂时,常常发问,问得愈多,问得越细,岳洪桐越是高兴,说个不停,岳璇等两人谈得久了,就笑嘻嘻的端送二杯银桂茶,加上几片酥兰糕来。赵奎笑着对岳璇说:“璇儿,你也来听呀!你爹爹说了许多有趣的故事。”
岳璇哼了一声,笑道:“爹爹呀,哼。就是爱说那老故事,我自小不知听了几千遍,背都背熟啦,只有你这新来的傻瓜才爱听。”
岳洪桐也笑道:“鬼丫头,你那知道其中奥妙处。”虚举手势,就要打来,岳璇娇笑一声,身形如影,一晃身飘出了室外。
于是岳洪桐又继续说,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仿佛把赵奎看做一位知己朋友。
在冷翠谷休养的这几日,赵奎如身入仙境,其实仙境也莫过于此,满山满谷朦胧飘散着能助长气神、沁人脾腑的紫雾,紫芝冷梅,古松神竹,异卉奇花,遍地修栽。冷翠璇宫,堂皇伟丽,幻化神奇,奇构层层回勾,星列棋布,迷人眼目。飞桥高阁,盘盘曲曲,旋魂乱人。
一日赵奎正与形意门下、岳琳等参印武功,岳璇忽然喘着跑过来对赵奎说:“奎哥哥,快来呀!桃花开了。”
赵奎望着岳琳,岳琳笑道:“奎兄,可去看看冷翠谷的奇景,不妨事的。”
赵奎说:“那么告罪啦!”于是挥手,纵身随岳璇跃去。
岳璇回头笑道:“奎哥哥追我,看你能不能追到!”身形一闪,如飞化去。赵奎虽已入山三天,但一直拘限一地,从未涉足山园,这次正好乘机观赏一番,跟着也就提起飞身尾追而去。
松林过后,赵奎进入一片奇异的园地,色彩怪特,一切都显得出奇,大树怒枝伸屈,干成半蓝半棕,树叶葱青一茏,但却铺满各色香花。园内有白猿黑狒上下跃纵戏弄,大虎高狮往复徘游,长鹿、小兔也到处玩耍,小白猫、小黑狗更是互相地追逐,但都相安无事,看得赵奎目瞪口呆,见狮虎横行,不由站在一旁,不敢贸然往前。
岳璇身披白纱,迎风飘拂,俏丽光艳已极,还顺手抱了一个小鹿在怀中搂哄,看到赵奎不敢贸然上前,笑道:“奎哥哥,快来呀,那些老虎不咬人的。”说着一转身,飘忽飞闪,又越过好几丈,赵奎不敢怠慢,也就不顾一切,急急追去。
岳璇轻功得自盖世奇人所传,眨眼间已飞出老远,赵奎尽施墨道换位绝技,仍无法追上,忽然奇园过尽,红光注目,岳璇也失去踪迹。赵奎正要呼喊岳璇时,风吹过处,到处都充盈着女孩欢笑、女郎娇笑声,并且有喃喃耳语,好象在讥议赵奎。赵奎不由心中发慌,满脸含羞,就向红光泛现、绿叶花丛中窜去,没想到越往花深处躲,媚笑声越是盈耳,脂粉香风扑鼻拂来,踉跄中赵奎竟触得一个软绵绵的香腮,赵奎吓了一跳,平空拔起三丈,扭头四望,又不见半个人影。
但是笑声分明还在耳际,赵奎暗道:莫非遇到了鬼怪不成?随即又想到了岳洪桐的邪术。
正惊疑间,一只玉手搭在赵奎的肩上,赵奎毛骨悚然,回头一望,原来是岳璇,赵奎惊魂方定,不由吐了口气。
岳璇笑道:“奎哥哥怎么慌成这个模样?这就是桃花园啊!”说着指着四周的红花。
赵奎定神一看,原来朵朵桃花都生有人的面孔,随风摆弄着娇美的媚态,更怪的是花朵都散发着脂粉红香,还会依风娇笑,令人心荡魂销,赵奎从没见过这等奇事,不由惊呆了。
岳璇抬头笑道:“这些花美不美?”
赵奎笑道:“美啊!这人面桃花真是千古未闻的奇景。”随即看着岳璇娇俏的脸蛋儿说:“不过随它怎么美,也万万比不上璇儿的十分之一。”
岳璇娇笑作态道:“奎哥哥,不来了。”接着依偎在赵奎的身旁说道:“人面桃花在凡俗当作奇事,在冷翠谷就不足为奇啦!我们还有会唱歌的鸟、能跳舞的凤凰,还有各式各样的花儿、鸟儿。”
赵奎叹道:“唉!这儿真是仙境。”
岳璇道:“奎哥哥,你愿留在这儿么?你看这儿多好,我们还有璇宫、水晶宫、百宝洞没去玩过。”
赵奎道:“不行哩,我得在墨道大会期间,赶到汉水梁子湖,我看我明天就得走啦!”
岳璇笑道:“对!我们到外边去玩儿去,在这儿被爹娘管着多不顺畅,我们再去戏弄那些走狗去。”说着两人又互相追逐于花丛间,不一会在嘻笑声中,身影并闪,穿向另一片泉园。
第二天,又是一个清朗光灿的清展,岳洪桐正在面壁地修神养气,这面壁地是百宝洞的一角。赵奎整治好行装,由岳琳、岳璇陪着来向谷主请行。
赵奎刚踏入面壁洞,立即为里面奇异的光色所震眩,整个洞完全由宝石珍玉所砌成,地面铺以金刚晶石,两壁砌以青玉石壁,帘幕则是金丝水晶编成,珠翠雕敷琉璃,琥珀用作支柱。洞内寒气砭肤,绝断光线,各角四处都嵌有夜明龙球,光耀洞室,洞有二路,一道进百宝洞内之百宝林,一路通得岩外。洞室内宝光昏昏,眩目耀人。
岳洪桐端坐在珊瑚床上,手抚水晶明珠,闭目推衍武学。闻得脚步声,问道:“什么事?”同时把赵奎打量了一番道:“你可是要下山了么?”
赵奎躬身说:“承蒙岳老前辈如此款待,后辈感激不已,本还妄想多与老前辈盘桓几时,只是墨道大会已经开始,后辈必须在毕会前赶到,故此来向老前辈辞行。”
岳洪桐忽地一变平日的脸色,喝道:“墨道的奸细,你以为进来容易,出去还是那么简单么?你潜来的心思以为我不知道么?今日要走,可比登天还难,琳儿,攻他!”
岳琳听到命令,道声:“接着。”手一伸,一道扇影直对赵奎削去。
岳璇惊道:“爹……。”但一看岳洪桐的脸色,随即会意,含笑退在珊瑚床后。
赵奎大惊,急闪身用墨怪公孙陀秘传“非攻护道拳”虚让了三招,拔空退在一旁,旋身一掌“排云金刚掌”,略逼退来势,道:“岳老前辈……。”
岳洪桐喝道:“琳儿,攻他八面,下重手。”
岳琳不等赵奎说完,扇影急旋而来,立时赵奎八面重穴都被挟风圈住,扇尖指处,罡风破空直锥,赵奎出手下力略缓,立即被人抢住上风。赵奎先翻背连连击出排云金刚掌“排云驭气”“大力碎金”“崩山击浪”,但仍被岳琳游步抢进隙来,腹部“血仓”“气海”、乳侧“铺乳”“归阴”皆罡风制住。
赵奎大惊,掌旋处,“摩陀功”轰隆一声击来,岳琳倒翻一丈,身形一滑,用侧面掌,夹着一种奇怪的步伐,竟然化开了这招。
岳琳并不稍停,飘身欺进,冷声道:“奎兄,亮剑吧!”赵奎并不答言,穿花连走,劈面三掌全都夹着摩陀功的罡力。岳琳又连换三种部位,用那种奇怪的步伐,半掌化解来势,手腕转处,“素庭黄扇十一经”,如梅花五点,如浪千里,一波接一波,一点连一点,不愧为名家所传。“南屏晚钟”“落霞秋水”,举手处轻描淡写,气态诗情画意,凡俗之士偶然望去还以为是骚士吟诗作态,赵奎初用“排云金刚掌”夹杂摩陀功力道呼呼,虽是惊人,但是对付这种旷世绝妙、精奇无比的绝学,立时见绌,几招下来,直被逼至青玉壁。岳琳一招“临江高阁”,扇面开处,罡风飞卷,立把赵奎盯住。
赵奎在危急之时,猛然想到:这招师父曾传过我,莫非岳琳是那人的弟子?刹时抽出白帝乌,心念一动“江水空流”,反手递招,剑焰闪处,把岳玲的绢扇弹飞。
岳琳急速跃开,面露惊讶的望着他,连拾绢扇都忘了。岳璇拍手叫好。赵奎收剑抱拳道:“得罪了,琳兄。”
岳洪桐呵呵大笑道:“还是墨怪公孙陀有本事,琳儿,回去见你师父,叫他小心墨怪这妙招儿。”接着又正色的对赵奎说:“我看你资禀非凡,将来成就概在他人之上,刚才你与琳儿动手,把你那老怪物的拳理已经让我略识一二,你不亮剑,很聪明,否则连剑法的诀理全被我识到,将来与你师父比武时,也就没兴头了。”言下大有瞧不起墨怪公孙陀之意。
赵奎接口道:“后辈师尊曾说过,有人偷看墨家拳剑没关系,即使那人全都背熟,他老人家也有方法制服他。”
岳洪桐并不生气,反而哈哈笑道:“你那怪物不知道我是形意大家,只要略一看来人门路,就能推衍其余,你说我俞看,偷看就偷看吧,但可不是白偷看,形意门学博天地,尔选一样学吧!”
赵奎心中甚是惊喜,想了想道:“刚才岳琳兄,走的那种奇怪的步伐,不知老前辈可否示人?”
岳洪桐抚须笑道:“这步伐叫做天衍形意步,移形换位,因形化意,借力移位,敢说天下莫过于此,不象你们墨家离析迷踪步,依五行,走八卦,遇到能家,反而被人制先,看在你送酒孝敬的面上,就传你吧!》
于是由珊瑚桌上玉瓶中抽出一卷图来,轻轻扔给赵奎道:“拿去仔细参研,但是不得我的许可,万不可传于他人。”
赵奎躬身道:“谨谢岳老前辈的恩赐,不知还有什么指点?”
岳洪桐抬头想了想道:“好,我成全你吧!”猛然一翻琬,岳璇惊呼未止,赵奎只觉得被一圈强磁大力的罡风拾起,摔向空中,砰的一声撞在玉石壁上,全身被碰得腾云驾雾,血液沸飞,酸痛难忍。然后听到洞内岳洪桐说道:“你练的内劲是一种相对功,遇敌愈强,抗力愈大,我拂你一下‘两仪旋气’对你受用无穷。你去吧!”
赵奎忙忍痛拜谢道:“谢谢前辈的恩赐。”心中暗道:英雄所见毕竟相同,岳谷主竟然与师父持同一论调。
耳边听到洞内岳璇的声音:“爹爹,让我一块儿去好么?”
岳洪桐好象很生气的喝道:“不行,不行。”
接着叽哩咕噜一番,最后又听到岳璇的娇笑声道:“好爹爹,女儿不去就是啦,那么凶巴巴的干嘛?”
赵奎爬起身来,步下山去,人才金禅笑嘻嘻地迎面而来道:“赵奎兄,待小弟送您一程。”
赵奎忙道:“承蒙各位盛情款待,感激不尽,小弟先这里谢过。”
金禅道:“对我们形意门何必那么客气,将来仰仗兄台的地方还很多。”说着抽出一支小箭上刻有“三才法意”,把箭送到赵奎手里道:“送壮士远行无以为赠,天地人三才在两湖一带还稍有名气,这支三才箭,可以替您去掉不少小麻烦。”
赵奎谢着收下,心中对于与岳璇分离,仙境分隔,终是依依。
行到冷翠谷旁,赵奎一看,岳琳、岳璇兄妹二人骑着两头白额吊睛虎,早在后门等候,岳琳笑着说:“形意门人都在赶修大功,无暇分身相送,小弟这里谢过。”说着拿出一方锦盒递给赵奎道:“这是冷翠谷的一些仙果,赵兄可拿去胡乱食用。”赵奎道谢接过手来。
岳璇向赵奎作个眼势,笑着说:“爹爹不让我出谷,我也就不和你一块去啦!再见啦!追风夜游神、魏萍波那两个老鬼已经被我送回去了,你也不必再看他们啦!再见罗!”说着一勒虎颈,转眼间,在娇笑声中飘得无影无踪。
赵奎开始直奔梁子湖而去。
这又是一个荒凉的月夜,由于已过中秋,金桂飘香正盛,天气显得稍有寒冷。在这片荒坟野冢中,悄无生息,只有风在呜咽,树影在低泣。突然,不知那方的野狗,嗅到新尸的臭气,象发狂一般的对月长吠。商贩王二正要穿过这坟场,步回城郊的茅舍,平常王二可不是这么晚回家,只是今天蒙古兵过境封住大道,关了城门,王二被盘询了几个时辰,要不是王二好说歹说的哀求,再送了几十文钱给守门卫兵买酒喝,现在还回不来哪!呸,王二想到这儿就有气,但有什么法儿呢?鞑子汉奸当朝,黑白都颠倒了,公理早就没了影儿。
王二可真怕碰到鬼,说真的,要是平常大道开着,王二就是多绕一千里路也不敢走过这片听说尽闹鬼的坟场。王二想到鬼的模样就直往肚里咽唾沫,走到这满山坡坟墓,鬼火磷磷的地方。王二恨不得闭着眼睛直冲过去,可是刚一跑,哎哟,不得了,怎么四周有这么多的脚步声。王二心直打鼓,暗道:鬼老爷千万别出来,我家还有八十岁的老母、老婆,和一大群的孩儿呢!
蓦地一声惊魂狗吠,简直更把王二吓软了,跑都跑不动了,仿佛四周的树林都变成了狰狞可怖的鬼,王二前后左右都不敢看,唯恐眼光触处,碰到一个要命的鬼,王二闭眼默念: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你老要是显灵佑我安全走回家,我王二一定天天烧香,不,您老要真保佑我安全回家,我每天烧二撮香。
正默念间,忽然背后一阵阴风吹过,接着蓦地一声阴笑传来,笑声是那么阴惨,王二仿佛受了寒,浑身发抖,汗毛全都竖立。王二觉得魂在飘,飘向虚无的空间,隐约之中,看见前方,飘着一个骷髅头,露着那两排利牙,在向他狞笑。
后面那个“鬼”又嘿嘿阴笑一声,陡然伸出那青筋暴露、枯干似柴的鬼爪,鬼影一闪,劈手直向王二后脑抓去。
“鬼”把鬼爪伸出半截,忽若有觉,赤红的鬼眼向两侧一扫,青干的枯爪半途缩回,阴声鬼气的哑喝道:“什么人敢在四围暗伺老夫?”
语言未了,几道霹雳划空暴喝,接着金光闪闪,冷芒满空飞游,狂风圈圈怒卷,喝斥暴响连接不断,中间还夹杂着几声惨吼。
狂风怒暴乱混一时后,霹雳一声火闪,又恢复先前的寂静,王小二这时早已昏绝在地。
“鬼”原来是一个枯干的老头儿,皮包枯骨,面色惨白,活象个枯干的僵尸,老头浑身摇颤,仍立持镇定,几次血眼怒张,象是受极大的痛苦,但都强忍了下来。鬼老头向四周站立的道士扫了一眼,哑声道:“嘿嘿,老夫与太阴道向无过节,贵教为何苦苦相逼至此?”
四周有六个道士执剑围守,其中一人血淋满身,倚在树旁,显然已身受重创,为首一个中年道士朗声答道:“朱法公,你已走火入魔,就应坐以待毙,何苦做这种伤天害理的勾当,食人脑髓,以延其残年,我看你今日难逃道爷的手里,我太阴道网开一面,你赶快刎刀自颈保全你的英名吧!”
鬼老头儿仰天鬼笑,沙哑的喉音,只能发出一些似猫凝悲鸣的惨声,回头哑声道:“我朱法公是何许人也?老道的非分尚且小我一等,若非身入魔道,焉能为你们这些小杂毛所困,哼哼,等我度过这一关,反神归元,必要毁掉你们太阴道。”
中年道士大怒道:“邪魔外道,竟敢如此狂言,让你知道我丹青道士的手段,看剑!”说着在渊亭岳峙中,连绵剑光削去。
接着,除一位受伤的道士外,四道士也都挥剑插手,武林四大真宗的太阴剑法果然神奇异常,冷蛇飞转,卷起团团寒风,五位道上又全是太阴天蒙道长座下的一代高弟,四方杀来,罡力八面切射,威力之大,天下高手能受得住这合力强击,可以屈指数得。
朱法公并不惧畏,强忍住内腑毒火的煎烧,等太阴罡风扫到切近,忽地阴吼一声,用那未麻半身的残余掌力猛抬枯腕,击出一成百骷功,纵是这一成,威力已是惊人,邪风吹过,立即扫偏冲来的天下至阴纯气。
正是:煞神好惹,魔鬼难缠。
九、巧救法公
且说朱法公因为走火入魔功力大失,在太阴道丹青道士浮冥子等道士围攻之下,强忍内腑毒火的煎烧,弹出一扇骷髅雨,逼退来敌,然后枭笑一声,直窜出外,顺手把大树前的百骷旗抓起,拧身硬往丛林墓堆中窜去。
太阴道士那里肯舍,五位道士挥剑纵身,往四方杀去。他们边追边喝道:“朱法公,你还跑得了吗?”
“咻了,就凭你们几个后生晚辈,也能困得住我老人家。”他在说话时巴是气喘连连,身形摇摆,支持不住了,并且吐了两口血。
这时的赵奎离开了冷翠谷,急向梁子湖赶去,他一阵奔驰,看看天色已晚,无奈已过宿头,只好连夜赶路。
此刻但见凉夜如水,孤月高悬,越显得这一带荒凉凄迷,忽听远处隐隐有兵刃相交之声,他心中一动,就循声赶了过去。
也就是两三个起落,人已赶到了一片荒坟野冢间,就见有五名全真道士,正在追杀一位老者,以他墨家的行事原则:“行兼爱,破不平。”他赵奎遇上了这样的事,他可不能不管,于是,纵身过去,扶住了那老人,转身面对那五名道士,喝道:“你们要脸不要,五个全真道士,围攻人家一个老人家,亏你们还修行呢,不知你们是修了些什么?”
一位中年道士冷哼了一声,道:“那来的野小子,敢管我太阴宗的事!”
巡李冷冷一笑道:“野杂毛敢凌弱欺寡,我野小子当然也敢伸手管闲事了。”
此刻在他怀中的老人,轻声道:“小伙子,这何话说得好,咱们快走。”
赵奎道:“去什么地方?”
老人道:“咱们进古墓去,他们就没办法了。”
赵奎想了想,暗道:“对,就先让他们一次,真要动起手来,他们人多,自己就只一个人,还有这位老人家,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人,太不合师门规条。”他这么一想,就向群道狠狠的扫了一眼,扶着老人,移步便走。
太阴宗的道士们,平常就眼高于顶,自以为本宗的剑术天下第一,再说今天好不容易遇上了老魔头,怎能随便放过。
浮冥子暴喝一声道:“好小子,道爷们好意放你一马,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大家上,把这小子一并算上,剁了他们。”
喊声未了,他与一名青年道士,双剑齐出,向赵奎右背刺去,他这一剑刺出,正刺向他挽着老人的右臂,已看准了他无法还手,剑挟劲风,使上了毕生的修为劲力,以为这一剑不扎上老魔头,这野小子也绝对躲不开。
那知,剑方刺出,突见灰影一闪,那名年轻道士的身子竟然飞了起来,哇哇大叫,“砰”的一声,撞在另一名道士的身上。
那青年道士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人撞上了他,冷不防之下被撞个正着,仰天一跤摔倒,还算他机警,背脊一着地,一个鲤鱼打挺,立即弹起,一掌拍在那位青年道士肩井穴上,两人文双双倒地。
这一边的赵奎,却已伸右足踏住了浮冥子的长剑,浮冥子用力抽拔,脸孔胀得通红,长剑竟是丝纹不动。
原来,当双剑刺到之时,那老人右手猛的轻拂,一股巨力将那青年道士摔了出去,跟着两人由两边斜着飞起,浮冥子先感到那股劲力沉猛,自己一剑刺空,身向前栽,连忙使了个“千斤坠”,身子牢牢定住。
但是,这么一来,他那手中长剑势须低垂,赵奎起脚下落,已将剑刃踏在了足底,在这同时,赵奎一手揽住那老人,老人一手抵住了赵奎的后背心,合两人之力,该有多大的内劲,这一脚踏实,当真是如岳之镇,浮冥子猛力夺刀,那里能夺得分毫?
老人冷笑道:“咻咻,小杂毛,你这算是什么能耐?也罢,看在天蒙那老杂毛的份上,小兄弟,放他去吧!”
赵奎闻言,右足丝毫不动,足底劲力却突然间消除得无影无踪。
浮冥子此刻正在运强力向后拉夺,手中猛地一空,长剑急回,砰的一响,剑柄重重撞在胸口,正与他猛力以剑柄击打自己无疑。不过,这一击若是敌人运劲打来,他即是抵挡不住,也必以内力相抗,但现下自行撞击,那是半点也无抗力,结结实实挨了这一下,立觉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将出来,眼前一黑,仰天跌倒。
此刻,乱坟堆间又出现了五六个人,那是元廷血策营的武士和他们的头儿什伐赤,他们都戴着一副鬼面具。
其他那些太阴宗的道士见状,长剑出鞘,分向赵奎和那老人刺来,突然一个人影自斜刺里冲至,当当几声,荡开了几柄长剑,人落当地,那老人悄声道:“小娃儿,小心了,这是元廷的黑血手。”
赵奎点头道:“怕什么?我巴见过他们的手段了。”
老人道:“黑血手残酷已极,而且武都功很高,咱们不是敌手。”
赵奎道:“者人家,你看怎么办?”老人道:“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赵奎愕然道:“咱们走得了吗?”
老人道:“照我的吧!”他说着,抖手向外一拍,轻喝一声道:“小子,架好我,咱们走!”
“走”字方出口,倏觉脚下一软,两人就落在了一个墓道之内,而在上面的人,却见到一团团的鬼火飞射,扑向每一个人。那披着虎皮大氅的什伐赤,高喊一声道:“小心,这是老魔头的骷髅雨!”
那些鬼火般的东西,飞飘撞打,闹得那些人手忙脚乱,各挥兵刃斩劈,说也奇怪,那些鬼火如有灵性,迎刃而散,又化成数十朵鬼火,上下左右飞舞不休,而且鬼声啾啾,号叫连天。
好半天的时间,鬼声方休,鬼火亦熄,再找那朱法公、赵奎时,已然不见踪影了。
什伐赤冷喝一声,道:“搜!”
一声令下,元廷武士和太阴剑客,就在这块荒乱的坟地里展开了搜寻。
此刻的赵奎跟在朱法公的身后,顺着墓道,走了下去,那朱法公似乎有些心力不继,几次都因脚步歪斜而几乎跌倒,幸而有赵奎在一旁扶持着,不过,有时他不免会发出一阵呻吟之声。
这墓中地方还是真大,他们奔行有一个来时辰,方进入一间石室,地方并不大,约有二丈方圆,四壁光滑,有几处磷火照耀着洞内一切,就听那怪老人道:“咻咻,到了,到了,你可以走了。”
赵奎愕然道:“你要我走?我这一出去不就碰上那些人了吗?”
怪老人冷声道:“你莫非怕死?”
赵奎怒哼了一声,道:“我如怕死也不救你了。”
怪老人突然狂笑道:“哈哈……是你救了我?哈哈……是你救了我?就凭你,会救了我朱法公,传出去谁会相信?你可知朱法公是什么人?”
赵奎冷声道:“听我师父说过,他是一代大魔头,百骷宗的宗主,难道你就是那老魔头朱法公?”
此言一出,老魔头神色一变,哈哈笑道:“你猜对了,小娃儿,你很聪明,我老人家正是老魔头百骷宗的宗主朱法公,凭你救不得我吧?”
赵奎生气的道:“你既然功夫绝顶,方才在坟园中为什么被人追杀而不还手呢?”
朱法公悠悠一声长叹,道:“我若不是练功不慎,走火入魔,怎会为那些小杂毛所困?哼哼,等我度过这一关,反神归元,必要毁掉他们太阴道不可。”
赵奎没好气的道:“不管你认不认账,我是真的救了你,现在我该走了。”说着转身就走。
朱法公突然冷喝一声,道:“回来!”喝声中伸手拍出一掌,一股庞大的劲气罩住了赵奎。赵奎那能甘心被人家拉回去,赵奎连忙手握笛管,吹出微声,随气道的变动,按照墨怪参悟的五行九宫变化玄机大法“铁笛心经”,察音变势,依气转位,脚踏“天衍形意步”打算挣脱。
朱法公吃惊的道:“好小子,你也会天衍形意步,快说,是不是岳洪桐那小子传给你的?”
赵奎强硬的道:“谁传我的你管不着。”
朱法公冷笑道:“咻咻,谁说我管不着!你既然学了形意门的功夫,就是形意门的弟子,你方才帮助我,那是应该的……”
赵奎昂然道:“我也没有要你报答,告辞了。”说着转身就走。
“慢着!”朱法公又是一声喝止。
赵奎停步转身,冷然道:“你要干什么?”
朱法公道:“咻咻,我看你资质不错,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在朱法公心里,以为赵奎必然欣然答应,然而出乎他意外的是,赵奎竟一口拒绝了他,道:“老前辈,您老人家不嫌赵奎质地鲁钝,不堪造就,然而赵奎却非见利忘义,背师忘祖之人,更不会冀求武林中称雄,而改投师门,再说如那样的话,必被武林人士所唾弃,老前辈……”
朱法公闻言,脸色乍变,阴沉沉的哼了一声,道:“咻咻,小子,你以为我朱法公一时的大意走火,就已失去了武功吗?哼,你可知百骷宗的处事规矩,顺我者生,逆我者死,就连武林四大神奇,对我也得敬畏三分,小子……”
赵奎面色一沉,正容肃然道:“士可杀而不可辱,英雄难夺其志,老前辈,赵奎可不是贪生怕死之人……”
“哈哈……”朱法公一阵狂笑方敛,声变阴沉,一字一顿的道:“咻咻!你可想尝一尝武林第一大魔头的手段吗?”
赵奎怒哼一声,道:“老魔头,墨道门下弟子,从不怕死,告辞了!”语音一落,双足倏扬,身形如脱弦之矢,直朝洞外奔去。
朱法公冷笑道:“咻咻,你去得了吗?”
赵奎那听这些,前奔不到五丈,突见四周围影影绰绰,不知有多少人,高高矮矮阻住了他的去路,他本以为在这古墓之中,只有朱法公和他两个人,而朱法公正在调息归元,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还不致于怕到什么程度。
如今,竟然出现了那么多人,一声不响,一动不动的站在自己面前,他才真正感到了害怕,因为他早听师父说过,朱法公这老魔头手段残酷已极,自己死倒不怕,不知他要用什么个手法来摆布自己。
一时之间,他口中发热,手中那柄白帝鸟,本来就够重的了,此刻却变成千斤那样,他没有法子提得起来,一颗心凡乎要从口腔中跳了出来。
好大一阵工夫,他暗自运气,慢慢抄起“白帝乌”,运气弹剑,卸去身边阴风,突然大吼一声,刷地挥起“白帝乌”,一招“横风斜雨”,白帝乌先横后斜,向最近一条人影疾劈而出。
他这一剑劈出,并不见那些人有何动作,那个剑已临头的人也不躲避,电光石火间,只听“铮”的一声,白帝乌已砍中了那条人影。
随着那“铮”的一声之后,又是一阵轰隆哗啦的响声,他藉着剑光芒尾定睛一看,吃惊的松手丢剑,身向后退,可是,他没有退出几步,“砰”的一声,又撞在另一条人影的身上。
白帝乌一落地上,光华立敛,墓道中又是一片漆黑,赵奎在惊骇之下,连忙俯下身去,双手摸索,总算又将那白帝乌抓在手中,但是,他却没有站起来的勇气了。
原来,当他一剑砍下,听到那一声大响和岩石的倒塌声之后,心中自然惊骇了。
因为,他感觉得出来,那一剑若不是砍在石壁上,断不会有这种情形……既然是一剑砍在石壁上,但是那些人呢?可是当他藉着剑光寒芒细看之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因为他看到了那被他一剑斩下的人头,那是一个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张可怖的面孔。
那面孔一点也不像是石头雕出来的,竟是一张真人的面孔。
若说那张面孔,如何的恐怖,一时之间倒也说不上来,惟其如此,才使人感到更是毛发悚然,那只是一张苍白圆极、毫无表情、冷然、木呆到了极点的面孔,令人不堪想像。
这样的一个人,即使在白日闹市之中,乍见看到了,也难免使人大吃一惊,何况赵奎此刻在这么一个古墓之中,是以,当他将白帝乌抓在手中之后,惊骇的站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阵“咻咻”冷笑之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那冷笑之声,不知起自何处,似从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刚才被砍下那个恐怖的人头,死人的面孔,了无血色的口唇中所发。
赵奎此刻心中震颤不己,好半晌,他才迸出了三个字来道:“你……你是谁?”
那墓道空洞已极,令人恐怖莫名的“咻咻”冷笑之声,经他这么一问,便突然停止,眼前突然一亮。
这时,赵奎心付:“自己这是干什么,为救人反使自己落入险地,遭遇到这种事情,就算侥幸能够脱险而出,只怕照实讲给人家听,也不会有人相信。”
他心中知道,此时此刻,既没有人可以帮助自己,除了自救之外,别无他法,于是,他竭力镇定心神,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一看之下,他又不禁大为惊愕。
原来,在他身前五六丈处,正有一团灯火在半空中载沉载浮,缓缓飘荡。
而那灯火,兵色碧绿,像是鬼火一样,更令得人生出一股阴森森的感觉来。
只不过,不论那团灯火是什么颜色,至少已然照明了周围的情形,令他可以看清自己身在何处,但见这条墓道四壁全是岩石凿成,在那团碧莹莹的磷光一照之下,全都散发出冷冷的光彩,但是整条墓道都是空的。
方才,他所看到的那幢幢人影,以及将他吓得冷汗直冒,使他永远都不会忘记的那张恐怖的面孔,此刻,都已不知去向了。
赵奎首先想到,刚才所见的一切,莫非全是自己所生的幻觉?……但是,他立刻知道不是的,因为刚才那一切,给他的印象是那样的深刻,而绝没有任何一种幻觉,可以造成如此深刻的印象。
赵奎勉力定了定神,心想:“老魔头只不过是打算先吓倒自己,然后好收服自己,墨道弟子岂能被人吓倒!不管他用什么方法,自己如是这样的胆小,岂不丢人,更损及师门荣辱……”
他想这里,胆气立壮,大声喝道:“老前辈,您用这些障眼法儿,吓不倒我赵奎的。”
他一连叫了数声,并没有回音,只听到那“咻咻”冷笑之声,重又响了起来。
同时,又见那团绿阴的灯火,迅速地上下盘舞起来,赵奎对那团灯火,竟能浮在空中一事,本就莫名其妙,如今一见灯火舞动,心中更是吃惊,没有好久,只听笑声停止,一个极是空洞的声音道:“咻咻,小子,就凭你这点能耐,连这条墓道都走不出去,还想和我老人家作对,哈哈……”
话声甫起,那团灯火舞动得更是急骤。
赵奎就着那灯火,四面观看,墓道之中,空荡荡地,一个人也没有,而那讲话之声,仔细听来,却像是从那团灯火所发出的一样。
灯光会说话?这事情未免太过荒唐了,但赵奎已经经历了太多荒诞而不可思议的事,对这件事情来说,反而显得不很出奇了。
他把身子一挺,站了起来,朗声道:“用这些鬼玩意困住我,又算得什么?”
那声音又是一阵冷笑,道:“咻咻,小子胡说八道,是你闯进了我那五鬼迷心阵中,谁用鬼玩意困你了。”
赵奎闻言,忙道:“你也会摆阵,这是不是和冷翠谷那形意阵一样?”
那声音微带惊愕地道:“咻咻,好小子,你连冷翠谷也去过了?”
赵奎没好气的道:“冷翠谷有什么了不起,岳大宗师还传我天衍形意步呢!”
那声音道:“咻咻,看不出你小子还有这个福缘,这么说,你也算得是形意门半个徒弟了?”
赵奎昂然道:“是我自愿执弟子礼,可不是他们逼我的。”
那声音哈哈一阵乱笑,道:“咻咻,老夫自愿以功夫传你,怎能算是逼你,今我答应你,可以不以师事我,不教你邪门功夫,你以为如何?”
赵奎料不到朱法,公居然答应自己不拜师的难题,不禁十分感激,忙即跪倒在地,愧歉的道:“老前辈……”
他这一声老前辈,却发自他的心灵深处,其中包含着无比的感激与敬爱,在他心目中,此刻的朱法公再也不是宇内第一老魔头,而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他的脑海里,朱法公对自己的恩惠,和自己的恩师墨怪公孙陀同是山高海深。
就在他思忖之间,突然发出一连串的狂笑,道:“不过,咻咻……如果学得我朱法公的功夫,却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奎忙道:“可是要我替你报仇?”
朱法公笑道:“小子,你很聪明,不过,太聪明的人无法练成我那独门功夫的,所以你必须服下我特制的一颗丹药‘阴车绿’,不过,你可以放心,绝对不是毒药,吃了只会使人变笨,不会伤人的,张开嘴来。”
赵奎闻言之下,完全失去了抗拒的意念,身不由己的张开嘴巴,只见那灯花一爆,一朵小小的灯花射入口中,入口之后,迅速的滚下喉去。
实则此乃朱法公的恶作剧,因赵奎所服下的“阴车绿”,能使其部分血液结成惨绿的一片,以致意识昏乱,鬼火上冲,行功者必须强行违功修练,以平息内火,终至步入魔道武学。
又昕那声音“咻咻”笑道:“你已变得笨了,快回来吧!”
说话之间,那团灯火又飞了起来,绕着他打转,明着是导引他回头,实际上等于是逼他回头,赵奎在别无选择之下,跟着灯火又回到了那石室。
从这时起,赵奎就跟着朱法公在石室中练功,由朱法公口授他百骷宗绝学“三更炼鬼惨死舞”及“素魂舞步”,并交给他一册“百骷秘鬼元经”,从此以来,赵奎的修为无异平步青云,一日千里。
赵奎在古墓石室中,不知不觉已过了百日,算算日子,梁子湖武林大会的日子也快到了,他更担心岳璇是否已去了梁子湖,她如没有见到自己,一定会很伤心的。
他不知为了什么,他就是无法放下岳璇,也许她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交的朋友吧!
他这时一想到了璇儿,刹时就心猿意马,恨不得马上赶到梁子湖去和璇儿会面,于是,站起身来就往外走,说也奇怪,他方一移动,那团灯火好像已猜知了他的心意,很快的飘飞到门口,阻挡住了他。
他现在一心去找璇儿,什么都顾不得了,一见灯火阻路,心中不禁有气,抄起来“白帝乌”,喝道:“我有事嘛,为什么挡路?”朝着那团灯火劈去。
就当他一剑劈下之际,那团灯火迎剑化成十数团鬼火,绕着他旋舞起来,使他眼花了乱。
他在古墓之中,日常全和那些鬼火生活在一起,是以并不害怕那些鬼火了,连忙施展出“天衍形意步”,舞起来手中白帝乌,向室外冲去。
那朵朵磷光,似乎知道白帝乌的厉害,只能远远的飞舞,却不敢逼近过来,没有磷火照明,墓道中就显得漆黑,赵奎此刻成了盲人骑瞎马,也不管墓道通往何处,一个劲地往前跑。
也不知跑了多远,大约转了七八个弯,才看到了洞口,那是一扇铁门,他方一近铁门,那团磷火也追了上来,还未等赵奎去动手开门,那扇铁门哗啦一声,却自动的打了开来,阳光透射进来,磷火也跟着消失了。
赵奎在古墓中遇到了那么多怪异的事情,虽说未曾有什么伤害,但是他服下了“阴车绿”,听朱法公说,自己吃下了“阴车绿”之后,人会变得笨了。难道自己真的笨了?总之,他眼前到了门口,不出去就得回去,到底出去是笨或者回去是笨,眼前他没有考虑的余地,一见有了出路,毫不犹豫的冲了出去。
那知他方一跨出铁门,便听“砰”然一声大响,回头一看,不禁一怔。
原来身后什么门也没有,只是一片凹凸不平的岩石,石缝中还长着一棵小树,扫目看去,见自己身在一个山谷之中,两边山崖并不很高,有一条小径迤逦通了进来,月明星稀,空山冷寂,他忍不住自言自语的道:“莫非我是在做梦……”
突有一人接口道:“你活着才是做梦!”
话声中,劲风激荡,一根铁杖迎头砸打下来。
赵奎一觉着劲风袭到,本能的举起手中白帝鸟,顺手挥出,噗的一声,响声又沉又闷,宛如木棍击打败革,那人右手虎口暴裂,一条黑影冲天而起,却是铁杖向上激飞,那铁杖最轻也有三四十斤重,向天空竟飞起二十多丈高,直落到山崖后面。
赵奎想不到这三个月来,自己的武功进境这么快,竟有如斯的威力,不禁暗自骇然,扫目看去,见是几名元廷武士,其中还有一名藏僧。
那名武士武功也还不错,但经此一震,他半边身子酸麻,一条右臂震得全无知觉,但他生性悍勇无比,大吼-声,左手铁杖在地下一撑,身形跃高丈余,跟着劈了下来。
赵奎刚才已试过了自己的功力,手中白帝鸟剑光抖处,已将铁杖黏住,跟着内力一吐,就见那名武士身形突然飞了起来,撞上了那坚硬的山壁,惨叫一声,又倒撞落下地来,看样子虽然没有死,也摔了个骨折筋断。
另外两名武士见状,大喝一声道:“小魔头,原来你藏在这里呀?今天可不能放过你了。”
赵奎冷冷一笑道:“好,你们上吧!”话声中,白帝鸟前指,剑头平平稳稳。
那两名元廷武士见赵奎手中那剑,粗大黝黑,钝头无锋,倒似一根顽铁,心想:“这小子练的剑法迅捷,灵巧变幻,果然了得,可是却使一根铁条做剑,剑法再快也是有限。”哈拉齐这么一想,便挥起自己纯钢打炼的哨棒,往剑上击去。
赵奎持剑不动,内劲传到剑上,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创棒相交,纯钢哨棒登时断成了四五截,四下飞散。哈拉齐大叫一声:“不好!”向后急退,赵奎白帝鸟伸出,右击一剑,右击一剑,哈拉齐双臂齐折。
另一名血策营的武士哈夫曼见状,手中金龙鞭一抖,便往白帝鸟上卷去,赵奎存心测试一下自己的功力,眼见鞭卷白帝着,他却暗运“三更炼鬼惨死舞”之功,端凝屹立。
哈夫曼一见金龙鞭卷上了白帝乌,运劲便夺,原来他已看上了这柄武林至宝白帝乌了。赵奎见状冷冷一笑,仍是不理,哈夫曼志在必得,全身之力都运到右臂之上,拉鞭夺剑,突喝一声:“撤剑!”
赵奎听到了这一声:“撤剑!”但是他并未依言丢剑,却贯注真力,挺剑送出。
哈夫曼一见赵奎真的松手撤剑了,心中方一喜,那知白帝乌上已贯注真力,力道极猛,连剑带鞭直撞了过来,他虽然早有提防,却万想不到来势竟是如此的猛烈。眼见闪避不及,急运内力,双掌疾推,砰的一声响,登时连退了六七步,方才勉强拿桩站定,但已面如金纸,嘴角渗出一缕血渍。顷刻之间,他只感到五脏六腑都似翻转了,站在当地,既不敢运气,也不敢移动半步,便如僵了一般。
赵奎伸手接过被对方掌风推回来的白帝乌,振腕轻轻一抖,金龙鞭碎成了十几小段,落在地上。
那胖大藏僧一看情形不好,大袖一挥,喝一声道:“走!”当先向谷外奔去,剩下的那几个元廷武士,也不管伤者,跟着也向谷外奔去。
赵奎也不追赶,轻笑了一声,缓缓走出小谷,仰首看天繁星,辨别了一下方位,转身向右行去,因为他心中仍然在念念不忘梁子湖和璇儿相会之约,是以,他一出谷来就加快脚步,向东南奔了下去。
一阵急驰,以他目前的脚程,少说也有七八十里路了,穿过一座树林,蓦闻一块巨石后面传出人声,他轻灵的掠上大石,向下一看,顿时间使他怒火攻心。
原来下面有六个黑衣汉子坐着,在他们面前有一个少女仰卧地面。
那少女赤裸裸的一丝不挂,高耸的双峰一起一伏,下面两胯之间,芳草萋萋,正是诱人之处。那欺霜赛雪的胴体,滑腻柔嫩,真可说是吹弹得破,玉体横陈,令人垂涎三尺。她双目紧闭,呼吸均匀,似已熟睡,明眼人一看,就知她是中了迷药。
赵奎一眼看去,就知是这六个恶贼所干的好事,一时之间,气得他目眦欲裂,全身三万六千根汗毛,根根直立,就要……他心念陡地一转,暗付:“何不听他们说些什么?”付念及此,也就静伏不动了。
看这情形,那个少女好像尚未被污,因为那六个黑衣汉子面对着这水仙花似的人儿,谁不喜爱。
看他们一个个目光凝滞,眨也不眨地盯住那少女挺拔的双峰,以及芳草萋萋之处,不停的咽着口水,似乎恨不得趴上去,吮吸一顿,才称心快意!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欲言又止,互看了--阵之后,目光再次又掠向那赤裸少女的身上,突然其中一人道:“咱们不能老这样耗时间。”
另外五人同时向那说话之人问道:“吴二哥,你看怎么办?》
先前说话那人道:“我吴钟有一个意见。”那五人同时接着道:“什么意见?”
吴钟道:“咱们抽签,最长的先上,再依次序来!”
其中一人突然道:“我看这样来不大好吧!恐怕会有麻烦!”
一人哼了一声道:“查荣,别他妈的扫兴好不好,我就不信有什么麻烦。”
查荣沉声道:“咱们可都知道,她是西坛坛主的外甥女,这件事情,如果传开了,我们有几颗脑袋。”
吴钟道:“查老弟,你太多虑了,小姑娘在尝过异味之后,她还会说出来吗?再说就是亮开了,难道咱们斗坛还会怕了他们西坛,何况,咱们是奉坛主之命携人的。”
另一位名叫赖良的汉子道:“我真不懂,咱们坛主为什么要携人家姑娘……”
吴钟瞪眼道:“小子,你他妈的怜香惜玉了,告诉你也不妨,咱们斗坛在万蝠党中,可是最大最有权势的一坛。”
赖良道:“废话,这个谁不知道!”
吴钟道:“本党会宗河西太公年老无用,我们坛主早有取代之心,已先携了会宗的义子,再携去这小姑娘,到时不怕姚大升不听话。”
赵奎在大石上听到了这番话,心道:“这不是谋权夺位吗?….”
他一念未了,又听那赖良道:“可是本党八大分坛,就能全服吗?”
吴钟道:“当然不会全服了,不过,咱们有朝廷的血策营作后援,不怕他们不服。”
赵奎一听,心中暗骂道:“好个混账的东西!原来与鹰大公结,要摧毁这一抗元的力量。”
就在他思忖之间,六个人已抽完了签,那吴钟抽了一根长签,笑道:“对不起,你们看着好了,等咱干完了,马上上来换班。”
他说着话时,双目射出两缕熊熊欲火,人就跳了过去,他也是性急了一点,一用力挣断了裤带,很快的褪下裤子,饿虎扑羊般,方向那少女身上一扑。陡然,一条人影从空而降,顺手一掌,拍在了他脑门之上,一声惨嗥,身体被击飞出去三丈开外,倒地不起,因为脑袋已碎,起不来了。
那五人见状,齐声惊呼而起,各抓起兵刃,扑向赵奎。赵奎恨透这几人,出手概不留情,推出“摩陀山钧掌”。
掌出如同骇浪惊涛,山峰压倒,数声惨嗥,地上已躺下六具尸体。
这六名万蝠党斗坛武士,风流鬼未做成,却已进了枉死城。
赵奎击毙了六人之后,眼前的事,使他怔住了,因为躺在他面前的是个赤裸裸的少女,使他不知如何处置。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人群呼啸之声,他不能等那些人赶来,怕是不怕,担心的是自己会被人误会,更不愿把这少女丢下不管。
情急之下,就以那少女的衣服将她抱起,平托在怀中,钢脚潜移,身形已如同一朵灰云般凌空而起,轻点浮沾,恍如闪电流星,直往桐柏山方面奔去。
以他的功力,虽然抱着一个人,并不觉得吃力,只觉着一阵阵少女的幽香,触鼻而入,倏感心神微微一荡,旋即自责道:“赵奎,你的定力怎么会如此的浅薄,如果这样下去,前途太危险了!”
他付念之间,悚然一惊,立即定下心来,不涉遐思,其实,这也难怪,因为软玉温香抱满怀,除非是身有缺陷,任何一个人,谁也不免会怦然心动,情不自禁的低头看去。
但见她人虽未醒,却樱唇微启,似笑非笑,真是我见犹怜,他忍不住低头吻去,倏地,远远传来一声冷哼,他急疾的转头回顾,人影全无。
这一来,他灵智尽复,那里还敢再看,立刻展开轻身功夫,朝向一座谷内驰去。
谷中地甚宽广,举目所视,苍翠满山,芳草遍地,绝峰峻岭,怪石嵯峨,而壑底回环折转,蜿蜒弯曲,峭壁攀藤附葛,缠结纠爬,远处淙淙潺潺,飞瀑朦朦,声音回壁鸣应,不绝于耳。
谷底崖壁之间有一洞穴,看那洞高一丈,宽有八尺,洞口处有块巨石封闭,重约千斤,嵌在崖壁上,紧紧吻合,乍看宛如天成,洞顶依稀刻有两字,因风雨剥淋,复被藤葛蔽吸,字迹已不可辨。
赵奎打量了一下,立即跨步而上,左手轻抱着那少女,右手舒指为掌,贴于石上,暗运摩陀功,双目倏然一张,轻喝一声:“开!”
“开”字方一出口,那千斤巨石发出砰然一声怪响,滚向了一边。赵奎移开了巨石,立向洞内注视,当他一看之下,心中可就有些嘀咕了,他的本意是打算将那少女找个安全之处安置好,自己也尽快赶去梁子湖,但他所看见的,洞中空荡荡的毫无物,而入洞二丈左右,却有层层石阶向下沿伸而落,不知有多深多远。
他再聚拢目光,仔细的辨看,见那些级级层阶,竟都是大理石铺成,每一级石阶高约一尺、宽约六尺,石上光滑如磨,因洞口被封闭之故,石阶上点尘不染。令人奇怪的是自下而上,似有丝丝阴寒之气,冷幽幽的直冒上来,他原先不在意,经那股阴寒之气,吹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运气低御。
这一来,赵奎他可有点踌躇了,他本打算找个较为安全的所在放下怀中那少女,自己好尽快赶去梁子湖,可是此刻,他不得不犹豫了。因为他在估量洞中一切之后,心想:“看情形,此洞之内必有蹊跷,如将此女留在此刻,不幸而再被坏人伤害,自己岂不是为德不终,于心难安?”又一想,忖道:“不如先找地方将她放好,然后再查明洞中没有任何怪物和坏人,自己再走不迟。”
于是,他先运起“金刚气鼎”护身,然后观准石阶向下走去。
那些石阶约有三百多级,赵奎健步如飞,疾降底层,举目一望,面前展现出一条窄长的甬道,弯弯曲曲,无穷无尽,而甬道光滑滑的,只有一股潮湿阴霉之气遍布其间,闻之令人有一种阴森凄凉之感。
他目光炯炯,看出甬道上下并无异状,方始飘身而进。
须知他赵奎曾在古墓中居住了三个多月,对这些地下甬道已经习惯,也还是他艺高胆大,他明知其中可能有想不到的凶险,但他也自信凭自己的功夫,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敢横闯直撞。
甬道不知有多长多远,他绕过了无数的转弯处,令他惊沿伸而落;不知有多深多远。
他再聚拢目光,仔细的辨看,见那些级级层阶,竟都是大理石铺成,每一级石阶高约一尺、宽约六尺,石上光滑如磨,因洞口被封闭之故,石阶上点尘不染。令人奇怪的是自下而上,似有丝丝阴寒之气,冷幽幽的直冒上来,他原先不在意,经那股阴寒之气,吹得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哆嗦,连忙运气低御。
这一来,赵奎他可有点踌躇了,他本打算找个较为安全的所在放下怀中那少女,自己好尽快赶去梁子湖,可是此刻,他不得不犹豫了。因为他在估量洞中一切之后,心想:“看情形,此洞之内必有蹊跷,如将此女留在此刻,不幸而再被坏人伤害,自己岂不是为德不终,于心难安?”又一想,付道:“不如先找地方将她放好,然后再查明洞中没有任何怪物和坏人,自己再走不迟。”
于是,他先运起“金刚气鼎”护身,然后观准石阶向下走去。
那些石阶约有三百多级,赵奎健步如飞,疾降底层,举目一望,面前展现出一条窄长的甬道,弯弯曲曲,无穷无尽,而甬道光滑滑的,只有一股潮湿阴霉之气遍布其间,闻之令人有一种阴森凄凉之感。
他目光炯炯,看出甬道上下并无异状,方始飘身而进。
须知他赵奎曾在古墓中居住了三个多月,对这些地下甬道已经习惯,也还是他艺高胆大,他明知其中可能有想不到的凶险,但他也自信凭自己的功夫,就是龙潭虎穴,他也敢横闯直撞。
甬道不知有多长多远,他绕过了无数的转弯处,令他惊异的,是每一个转弯之处,头顶丈许高的地方,都嵌着一个骷髅头,头骨上面有着一团灵火,映照得整个的甬道都是一片惨绿。
赵奎在古墓之中,对这些骷髅头和那磷火灯;他已是司空见惯的事,并不感到惊奇,恍如自己又回到了古墓的感觉,并不在意。
走有顿饭时间,来到了一个宽大的石室,由于此室之顶,嵌挂着二颗巨大的明珠,是以地面上的一切,看得非常清楚。环视四周,发现这个宽大的石室,竟然是十条甬道所成的交叉中心,每条甬道的顶端,均皆嵌有一珠,磷磷幽光,照射出三个大字,他依次看去,见它写的是:“秦广殿”、“楚江殿”、“牢帝殿”、“五关殿”、“阎罗殿”、“卡成殿”、“泰山殿”、“平等殿”、“都市殿”、“转轮殿”。
赵奎惊愕的道:“咦!这不是世俗传言的地府十殿吗?”他再一细看,这个石室,宽有数丈,正面壁上刻划着二尺大小的四个字,写的是:“森罗地关。”下面三尺处,有着一面乌中透亮的铜镜,大概原先是光亮可鉴的,许因年代已久,乏人擦拭,故变成如此。
他越看越奇,再看距离数尺之处,摆着一张神案,更使他抑制不住心中的惊奇,神案上摆着一付陈旧的文房四宝,两支引魂幡,以及一个乌漆木盘,盘中放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颗人头,好似刚砍下不久,滴滴鲜血积盈木盘,人头有如利剑,目似朗星,白发苍髯美中带俊,俊中含威,神武又十分潇洒。
他心惊之下,先把怀中的少女放在洞口地上,再以衣服盖住她的胴体,长身起来,回头看去。
他这一看,室中情形已变,原来他发现那正中铜镜,竟然突地罩上了一层茫雾,那雾里却明显地显出几个血红的大字,触目惊心,写的是:“小子,你来了吗?”
在这种情形之下,任凭他赵奎在古墓之中见多了鬼火怪异,或胆大包天,此刻遇上这等怪异恐怖之事,亦觉心悸肉跳。他所惊的,不是铜镜上的字迹,而是凭自己的武功,被人在咫尽之内做了手脚而不自觉,简直是没把自己放在眼内。
他在心念转动间,随意念而起,已运起金刚鼎气,春雷乍展地洪喝一声道:“何处妖魔在此装神扮鬼,快些现身出来!”
“咻!咻咻,咻咻咻……”
他话音未落,突闻阵阵冷笑之声,而这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洞室幽邃,声音回应,绿光磷磷的嵌珠,被那几声阴森的冷笑笑得光掩色蔽。石室中本已凄凉,此际更又加添了几分鬼气,更怪的是那几声冷笑,叫起来十分耳熟,心忖:那不是朱法公的声音吗?……不、他怎么”会来到此地?
……那冷笑声很快的消失了,整个石室复归寂静,铜镜上的烟雾越厚,血字越显,那颗首级,也在突然之间变得狰狞了而且在向他狞笑,那冷笑声似乎就是从那颗首级的口中发出来的。
他不禁一凛,心存警惕,精神内敛,目视四周,耳听八方,烟雾虽浓,也难逃他那闪电似的精眸。
十、森罗地阙
赵奎神光炯炯,环视全室,此时,他已将护身的金刚鼎气运集全身,移步朝那石室正中的神案,慢慢走了过去。蓦地,一股冷森森的阴寒之气疾然射至。
赵奎在那阴寒之气射来之际,他已有所感觉,身形不闪不避,头不回,步不移,容那股冷气近身数尺,倏然猛喝-…声,道:“好,看掌!”
洪喝雷鸣电发,左臂微微一挥,“摩陀山钧掌”挟排山倒海之势,宽袖飘扬,“参旋掌”继发,乘波汹涛涌之威,相辅相成,猛烈无比,紧劈而出。
只听一声轰隆巨响,猛然爆发,他身子一侧,肩间微动,乘势转身,双眼闪视,精眸所触,却不见任何一物一人。
他心中大异,忙欲移步,谁知他步子方动,忽从四面八方一齐袭来阵阵阴森冷气,势如钱塘之潮般,绵亘密密,波跟着一波紧逼过来,令人生寒。
事情虽然发生得太奇突,但是赵奎也警觉得很快,意念甫动,罡气已布全身,长啸一声,丹田提气,已将全身周围数尺之内布成一座无形的气墙。那冷气虽冽,然而他那护身的“金刚鼎气”,却是天地间至大至刚之正气所成,是以那阴寒之气无法靠近。
“咻咻……好小子,你真有点鬼门道,可是‘森罗地阙’却不容许你在此嚣张,咻咻……”
阵阵阴风飘荡出这断续的几句话,似发自那被斩下首的口中,亦似发自头顶,但是,以他的睿智却辨出那话声,乃发自铜镜之内。
原来在他硬接第一股阴冷罡气时,已发觉到那铜镜烟雾已瞬息百变,现在又现出了:“森罗地阙,入者即死”八个大字,映着幽光,更显得可怖。
突然又发出了声音道:“赵奎,你今天死定了……咻咻。”声如层层波澜,此起彼落,回应响发,而那阴寒之气,又好像与那冷笑话声息息相应,渐渐那冷笑之声,化作了鬼啸惨号,冷气竟随其威,乍然与发,直朝他身前滚滚紧逼。
赵奎在这个时候,乍闻“赵奎,你今天死定了”的一句话,倏然地全身一颤,手足皆冷,脑海里“轰”然一声,神魂险些出窍,刹那之间,不知所措,心付:“这又是什么邪术,可以唤走人的魂魄……”
就当他心念微动,精神稍分之际,周围逼攻的冷气突然一紧,竟将他那护身罡气,硬生生逼退一尺有余。
赵奎乍觉战栗,登时省悟,慌忙中发出一阵朗笑:“哈哈……哈哈……”笑声中,身形闪动,双掌参旋,又是一声巨喝雷发,护身罡气突地退缩入体。那冷气得理不让人,紧紧压逼,甫近其体,“金刚鼎气”振奋而起,只听“波”的一声闷响,冷气阴风陡然遇挫,朝外猛泻,恍如泼汤扫雪,荡漾汹涌,啸声隐发,四壁回应,不绝于耳。
赵奎一发得势,更不怠慢,铜镜中那八个字在逐渐扩大,他却移步浮身,疾升一丈,双掌齐飞,觑定铜镜方位,劈出两掌。
这两掌看似淡然,但却含有着雪霆万钧之力,掌发气至,眼看铜镜不碎即裂!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倏地那铜镜无风自动,发出脆银般的细响,光华乍发,云雾四散,阴风丝丝,闪射而出,而光华幻变,瞬间数度。
此际全场寂静无声,惟那铜镜阵阵颤摇,撞击石壁之声与寒风冷气悉悉之声。
赵奎此刻身悬半空,发掌时细辨全场动静,此际倏见异状,心中已在刹那间定好主意,运起“三更炼鬼惨死舞”的功夫,毫不留情的迅速朝铜镜击下。
“轰”然一声大响,巨响如雷,恍如地裂山崩,一时之间烟雾迸扬,弥漫全场,铜屑四飞,乱响若豆,遍洒地面,光华散乱,室内顿黯,赵奎就势在空中“踏空换形”,疾落地面那倒卧少女之侧,蓄神而备。
“咻咻……小子,你敢击破‘森罗地阙’之现形宝镜,胆子不小,咻咻……。”怪声又起。
赵奎冷哼了一声道:“别在小太爷面前装神弄鬼,快些现身出来,咱们以真功夫比划比划!”
那怪声道:“小子,且慢吹牛,死在临头尚不自知,你不妨运气试试,看体内有无异状?”
声音仍自原先铜镜之处传来,原来该处铜镜已被打碎、现出一个幽深的窄长洞穴。
赵奎闻声暗自心惊,心忖:“此人并未现身,难道竟能在无声无息间,传毒在我身上不成?”
心念动处,微一提气,试行调息,果然真气一动,倏觉血液循环中有一股阴寒之气,逆向丹田攻去。
这么一来,不禁大惊,果然在不知不觉间,中了他的鬼气,他不由神色凛变,气得他毛发倒竖。
那怪声又道:“咻咻,小子,你已中了我‘九幽阴煞鬼气’之毒,三个时辰之内,全身血脉冻结而死。咻咻,枉费了墨怪公孙陀和老魔朱法公两人的栽培,也敢夸言去梁子湖参加英雄大会,笑死人了。”
赵奎闻言之下,剑眉轩扬,心中一动,脚下踉跄数步,唯恐毒气攻心,扑倒在那少女身侧,冷汗涔涔而出,声变断续,有气无力的道:“好……小太爷中了你的道儿,有……有种……你……你就现身……出……出来……”
其言方了,又是一阵冷笑响遍全室,窄洞中烟雾徐喷,袅袅娜娜,须臾弥漫遍处,半晌方散,而神案与空洞之间,却在此时出现了一个丑恶已极,冷笑连连的鬼怪。
赵奎偷眼看去,只见那鬼怪生得满面疤痕,断眉毛,吊眼睛,乱发披散,鼻头烂裂,血盆大口,利牙突插,眼眶中幽光闪射,恍如鬼火。一袭白色幽服,双袖微颤,稍露出十只獠牙似的手指,枯瘦如柴,指甲长逾三寸,锐如剑锋。
阵阵冷笑中,传来一股股寒气,阴森冷峻,血色全无,稍为胆小之人,乍见其形及那摄人魂魄的笑声,怕不吓死!
赵奎曾在古墓百日,当然见过不少鬼怪般的白衣人,却都没有这个白衣人狰狞可怖,不禁遽然一栗,暗运罡气,封闭全身百穴,不敢稍怠。
此刻,他精光内敛,故作疲惫乏力失神之状,额上、脸上汗出如浆,身躯摇摇颤动,其实,他心中却暗含无穷杀机。
那鬼怪似的人出现后,两道冷焰似的鬼火一扫赵奎,立即仰天发出咻咻冷笑,笑得珠光失色,烟雾飘荡,冷笑方敛,脸色一沉,阴森森的道:“小子,看你还够机智,谁门却其笨如猪,咻咻,你就认命吧!”说着,方待举掌下砸。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那鬼怪掌沿堪堪砸下的瞬间,然一声霹雳般的洪喝响起,宛似晴空霹雷,发自赵奎口中,震得地摇壁裂,洞室欲塌。洪喝余音未了,另一声震天巨响猛然发出,那鬼怪不防之下,竟被摔出二丈余远,踉踉跄跄倒退数步,方才稳势站定。
而那赵奎已被一股反震之力震出二丈,平空一个旋转,足尖沾地,立即翻飞,灰影乍闪,又回到少女身前,又是一声朗声洪笑,声如龙吟虎啸,凤鸣狮吼。
那鬼怪原先在无声无息中施放出“九幽鬼气”于赵奎身上,满以为他已中毒垂危,那想到赵奎竟然用计将他诱出洞外,趁其不意,攻其不备,施展百骷秘元功,猛然狠击。
那鬼怪不防之下,竟被打个正着,幸亏他功力深厚,瞬间应变,将发出之真气硬生生收回护身,否则。早已伏地不起了。
此时,他既惊且怒,一双阴毒的睛光骨碌碌的瞪着赵奎,发紧须长,可见其已相当的狠毒懑怨了。
赵奎朗声一笑,道:“好妖孽,现在该小太爷取你的狗命了。”
那鬼怪闻言一声冷哼,恨声道:“小子,你别得意老夫可以提醒你,你血液中的‘九幽鬼气’之毒已在发作,你方才妄动真力,却加速了你的死亡,咻咻……你再运气试试,一个时辰不到,你将……”
赵奎朗笑道:“我将要死,可对?哈哈……孽障,小太爷不妨告诉你,你那点鬼气早已被我逼出,而你在接下我那一掌时,早已中了天下至毒的一种功夫。”
那鬼怪不屑的一笑,道:“咻咻,你会什么天下至毒的功夫?”
赵奎道:“这种功夫,料你必有所闻,其毒性要比那那点鬼气高过百倍,哈哈……‘百骷戾气之毒,你总听说过吧?半个时辰之内,管叫你比成一滩黄水,够厉害吧?”
“百骷戾气!”鬼怪老人一声惊叫。
赵奎神目含威,瞪视着那鬼怪老人,闻他惊叫之声微颤,已知“百骷戾气”四字已震慑住了对方,不禁纵声大笑道:“孽障,我要看你自食恶果,在小太爷面前形消骨殒,哈哈……”
那鬼怪老人吃惊之下,急忙暗调真气,以气驱血,循环全身穴道一周。谁知他甫一提气,即觉丹田间,由脐门穴中有一股燥热之气,顺着血液涌向周身十二经脉、三百六十五穴,须臾间散失无形。
须知这“百骷戾气”乃是一种失传百年之绝学,狠毒霸道,酷残之至,如被击中,不换气调息还好,设或误提真气,则百骷戾气之毒,即随血液奔放遍体,半个时辰经脉皆裂,毒气震破血穴,节节糜烂,形骸皆灭。中毒者不论功力多厚,造诣多深,一经此气所伤,大罗金仙也难救得。
此种毒功,当年江湖上老一辈的高手,也还是偶有所闻,武林中人早把它列为禁忌,不过,他们也只是听人传闻而已,对于受害者是什么情形,并无人目睹其残酷,却早是人人闻名丧胆的一种功夫。
赵奎也不确知此种毒功的厉害,他乃是从朱法公交给他那册“百骷秘鬼元经”上看到而练成的,朱法公也练得此种功夫,却不敢使用,一方面是因为自己的武功已臻相当的境界,有恃无恐。另一方面,却因这种功夫太过于恶毒,毫无人道,恐一旦施出,有干天和,是以他虽然也练成了百骷戾气,长埋心中数十年,未敢轻易稍露。
赵奎那知道这些,他只知这“百骷戾气”为绝传之学,功盖江湖,其他的真实内情,他却一无所知。
故而那鬼怪老人一听到“百骷戾气”之后,以他的胆识器量,与无比的阴沉,也被惊得神摇魂动,心乱如潮,迟迟说不出话来。
赵奎见其如此,情知“百骷戾气”已压制了对方,乃徐移步伐,含笑道:“我不问你是什么鬼怪,但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暗击于我,已属不该,竟然又以‘九幽鬼气’害我,那就该死了。小太爷只好使这种残酷无极的功夫,让你在半个时辰之内,尝尽人生最痛苦的戾气,算给你一个报应,哈哈……”
他豪笑数声又道:“小太爷还算对你法外施恩,仅用了八成功力而已,可使你延长二个时辰的喘息,够大方了吧!”
那鬼怪老人听了之后,霍地一个退步,全身痉挛,声带绝望的愤怒,喝道:“好小子,你可知道这‘百骷戾气’早被武林列为禁忌,你竟敢妄自施展!”
他话声未了,赵奎一声断喝道:“住口,我对一个江湖败类,施展毒功有什么不可以的?”
此刻那鬼怪老人想是“百骷戾气”已在发作,他周身战栗,汗水直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越发的难看,但他却十分强项,硬忍痛苦,发出夜枭似的鬼哭之声,道:“小子,你好意思说我是江湖败类,你把人家姑娘全身脱得精光,抱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是个小淫贼,你才真是江湖败类,你这种行为天地不容。”
赵奎被骂得怒火填胸,倏地挥手疾发一掌,暗带“素魂功”,那鬼怪老人内外受击之下,闪无可闪,只听“波”的一声闷响,被击出去丈余开外,口吐鲜血,险些儿倒卧地上。
赵奎见一掌未将对方击倒,狠狠地恨声道:“那位姑娘乃是小太爷从几个恶徒手中救出之女,你怎可胡说八道,辱我人格?”
话声中,他打量那鬼怪老人,见他身子战栗越剧,冷汗直淌,青筋暴浮,凶睛凸突,状甚痛苦,就知那令神仙亦难忍受的“百骷戾气”已在他体内发作,加之适才那一掌,他亦所受不轻,故虽不听他有哀叫之声,然见他咬牙切齿、手脚乱舞之状,可知他已无法抗拒剧毒的毒功。
赵奎轻笑了一声道:“妖孽,你在这里慢慢的享受吧!看我如何地大闹阴曹地府,藉你这‘森罗地阙’重回阴曹,不得在阳世停留。”
话落声起,飘忽直射,猛向第一条题名秦广殿的甬道疾射而入。
这条甬道前段幽暗无光,后段却微有光线射入,光线来源在深涧之处,虽然光度不强,然可依稀看出悬挂嵌插之物。赵奎眼可暗中视物,虽有此些微光线,更是看得清楚,那壁上所嵌的,乃是以白骨交叉组成的几个字,自头至尾共有八字:“阴阳异路,以此为界。”
尾端是个箭头,指向右端,赵奎略一寻思,即闪身向旁边的岔路上走去。
岔路上弯弯曲曲,转折无尽,走约里许,甬道渐宽,赵奎心存警惕,猛一转弯,恍觉金光一闪,立即闪身退避,脚步方止,倏闻“嘎嘎”也声,不绝入耳。就见一颗颗拳头大小的金弹,疾射如雨,撞在壁上,发出“皮剥”的闷响,喷出腥毒无比的粉末,弥漫甬道,那粉作彩红杂色,恍如缤纷落英,乍看十分美丽,实则那是一种剧毒。
赵奎仗着“金刚鼎气”护身,乃施展其绝顶轻功,足不沾地,乍浮半尺,“嘎”的一声,飘出去十丈多远,顺甬道直通深处,随手向背后疾挥,甩出摩陀山钧掌,及“素魂力”真气。猛听震天一声大响,在他背后发出,那秦广殿的石室两壁,块块巨石竟摇摇曳曳,破损龟裂,屑片纷飞,石块乱迸,须臾间倒塌了一片,将整个甬道塞成死路。
赵奎一击得势,更不怠慢,脚下稍沾即起,认准前面一条涧溪岸边纵去。
这条涧溪象是一条大的水沟,自一个地下道流入另一个地下道,上面是光滑的洞顶,两侧是个“八”字形的削壁,水呈墨黑之色。突听水中传出叮叮脆响,此起彼落,点点银星闪炽辉耀。他运足眼神一看,原来却是一种飞鱼样的怪蛇,在水中追逐纠缠,乍一闻到生人气味,竟齐齐涌向赵奎立足之地,凶焰暴射,嘶嘶鬼叫入耳慑神。
赵奎几曾见过这种怪蛇,只是不明它是什么蛇类,但却知必是相当凶毒的蛇,这种毒物留不得。
他心念动处,当即掌运真气,可是,他又一想:“这么多怪蛇,杀无胜杀,但恐真力不继,反被所害,而且后路已断,退避亦不可能。”
他略一踌躇,口吐清啸,身化灰蝶,纵身而起,半空中霍地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足尖紧勾光滑的崖壁,向前移去。
就在他身形纵起之际,溪中怪蛇悉悉啸发,条条如离弦之矢,蹦身跃噬,数千条怪蛇倏然击至,势如飞瀑溅珠,镞射四周。
赵奎怒哼一声,双臂乱挥,运起“金刚鼎气”,施展摩陀参旋掌,一时狂风暴卷,顿时大作,那些怪蛇射至他一丈之处,即被罡风扫落,跌落溪涧内,多已头破身裂,立被余蛇抢食殆尽。然而那些怪蛇前仆后继,并不畏怯退避,但是,溪涧宽阔,蛇数万千,宛似斩麻抽纱,令人眼花撩乱,心神摇曳。
过有大半个时辰,已毙怪蛇不下三、四千条之多,而距彼岸尚有十丈左右,乃继又猛然拍出两掌,双足乍顿,一个凌空飞絮,身形抛出去十数丈,乘势跃空换形,安稳落地。 他在足落实地之后,展眸看去,但见繁星满天,良夜寂寂,眼前数丈外的转弯处,有一巨石,耸然而立,巨石顶端,宛如平台,石上依稀有字。他好奇心起,乃纵身向前,仔细一看,赫然刻着“望乡台”三字,字大逾丈,深陷寸余,劲道惊人。
赵奎扫过一眼之后,剑眉一扬,冷声道:“望乡台……哼,小太爷可不管你是什么台,毁去了再说!”
声方出口,右臂突扬,平举至胸,鼓足十成功力,大喝一声:“咄!”一股至大至刚的无形罡气,挟雷霆万钧、排山倒海之势,迳直撞向“望乡台”那块巨石卷了过去。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震得地摇山颤,就见“望乡台”那块千斤巨石,被那股大力震得石屑纷飞,碎块迸扬,灰尘蔽天,齐粉乱荡,眨眼散成一片。
赵奎见自己一掌之力,竟然如此,想不到古墓三月,自己的功力增高这么多,不禁雄心万丈,壮志凌云,仰天发出一声长啸。
就在他啸声方敛,耳际陡然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道:“小子,对不起,我要先走了,咻,咻……‘百骷戾气’还伤不到我,希望以后少施展这种功夫,太歹毒了,有干天和,切记!”
赵奎闻言之下,不禁毛发直竖,暗叫一声:“不好!”身形纵起,觑定声音来处,狂奔而去。
此刻,他心急如焚,身形电般神速,转过几个弯道,穿过几条甬道,又回到了那个石室,立足举目扫视之下,惊骇得目瞪口呆,作声不得。
原来在石室之中,神案依然在目,而那被自己以“百骷戾气”打伤的鬼怪老人,和昏迷不醒的那位姑娘,竟然不见了影儿了。
他怔了一阵之后,慨然一声长叹,正欲循原路走出,眼角一瞥之下,发现在那神案上有着一张素笺,他心中一动,伸手抓起一看,只见上面写道:“小子,你很不错,百日之功我没有白费,好,好,那位姑娘乃是万蝠党西坛坛主姚大升的外甥女,我替你送回。此洞毁灭在即,盼速离开,速去梁子湖。”下面书着一个骷髅头。
赵奎一看那骷髅头,就认出来是老魔头朱法公所留,原来他是在测验自己,不由暗自失笑。
就在这时,突觉整个石室都在摇晃,洞顶沙沙声起,灰尘弥漫,石屑也纷纷飞落,同时,那十一道甬道轰轰隆隆,恰似怒蛟出壑,暗道:“不好,莫非这‘森罗地阙’真的就要塌毁了…”
心念动处,顿足而起,直向洞外飞奔而去。就当他将纵出洞口,蓦闻背后一声震天价的大响,急忙回身看去,只见数道激喷飞泉,四散乱喷,飞砂走石,土裂山崩,整个“森罗地阙”,已在瞬息间毁灭了。
赵奎睹状,不敢稍留,身形纵起,宛似一只绝大的灰鹤,飞登崖顶,辨别了一下方位,直向梁子湖奔去。
奔行之间,忽然瞥见一条人影在二三十丈外疾闪而逝,身道奇快。他本想跟踪追下去,可是,他身躯才动又停了下来,因为他突然想到自己再不要多管闲事了,他必须早些赶到梁子湖和璇儿相见,也没有工夫多管闲事。
一念及此,方将身形放缓,蓦地一声惨呼从适才黑影疾闪而逝的方向传了过来,心头不禁一震,既是墨家弟子,他可不能不管,忙提一口气,飞身扑了过去。
二三十丈距离转眼就到,一眼便看到前面十丈左右处,地上倒卧着一团黑影,他腾身又扑了过去,到近前再看,地上倒卧着的是个黑衣人,四肢横伸,面向上倒卧,正眉处有一个血洞,还在汩汩的往外流血。
“好狠,好辣的手段,这是谁下的毒手?”赵奎自语着,刚蹲下去,忽然目闪寒芒又站了起来,抬眼望着五六丈外一片矮树丛,冷然道:“敢做就敢当,不必缩头缩尾,出来说话!”
他话刚说完,那片矮树丛里传出来一声冷叱,一条矮小入影带着一片劲风扑了过来,人还没到,一缕破空之声便已袭到。
赵奎从那一声冷叱中,便听出来是个女子,再觉出那缕破空之声袭的是他的面门,马上明白地上那黑衣人是死在来人一种还不知道是何物的暗器下。
他先一低头,一缕劲风从头顶掠过,紧接着来人已扑到,赵奎没有再躲,抖手一掌挥了出去。
一声惊呼,那矮小人影在半空中滚翻倒射,一个凌空跟头落地,踉跄几步才拿桩站稳。
赵奎这一掌只用了五成力道,那是因为在没有明了真象之前他不愿伤人,要不然来人非伤在他掌下不可。
赵奎一掌击退来人之后,立即冷然道:“一个女孩儿家,出手怎么这么狠毒?”
“住口!”那矮小人影是个黑衣蒙面女子,一个黑布罩住一颗乌云蝽首,只在两眼处挖了两个洞,只昕她冷叱一声道:“杀你们这种毫无人性的恶徒,就得用这种手法,我还嫌便宜呢!”
闪身又要扑。
赵奎一怔,忙道:“慢着!”
那黑衣蒙面女子道:“用不着说什么了,我要你死得比他更惨。”话落,人已扑到,一只雪白的手掌当胸便抓。
赵奎侧身躲过,道:“你恐怕误会了,我跟地上那个人不是一路的。”
那黑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你把我当成三岁孩童了?不妨告诉你,我杀他就是为了引你们上钩的。”旋身一掌拍了过来。
赵釜硬迎了一掌,砰然一声,又把黑衣蒙面女子震得跄踉暴遐,道:“就凭我这两掌,我若跟他是一路的,你早就伤在我手下了。
那黑衣蒙面女子稳住了身躯,但却没有再扑;冷然道:“那你是……”
赵奎道:“我是从这儿路过,听见惨叫声才过来看一个究竟的。”
黑衣蒙面女子冷冷道:“真是这样吗?”赵奎道:“我为什么要骗你呢?”
黑衣蒙面女子道:“现在你已经看到究竟了,可以走你的路了。”
赵奎道:“告诉我个理由,只要他该杀,我马上走路。”
那黑衣蒙面女子冷笑一声道:“看不出你还挺爱管闲事的。”
赵奎笑道:“我墨道门规如此。”
那黑衣蒙面女子道:“这么说你是墨道弟子,不是万蝠党东坛前舵的弟子了?”
赵奎道:“姑娘说那被杀之人是万蝠党的弟子?”
黑衣蒙面女子道:“他是斗坛前舵‘心月神狐’侯太乙的弟子。”
语音方落,一条矫捷异常的黑影扑了过来,掌中一把长剑,冷电般急卷而至。
突地,赵奎感到鬼火涌身,全身皆笼罩在一幢惨绿的淡雾之下,鬼火焚身的痛楚已使他如同猛兽般,翻腕亮出了铁笛,疯狂的迎了上去。这完全是因他服下“阴车绿”之故。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一道寒芒直飞冲天,赵奎左笛右指,直逼而进,那黑影惨叫一声,倒射暴退。
影定人现,乃是个有着一副颀长身材,剑眉星自,十分俊逸的年轻人,看他年纪比赵奎大不了几岁,此刻却一手捂着左眼,血从指缝间渗了出来,瞪着另一只眼睛,楞楞的望着赵奎,掌中长剑已飞抛了出去。
那黑衣蒙面女子惊叫一声,道:“韩师兄,怎么是你。…”话说间把头一转,怒瞪着赵奎,叱道:“好小子,敢伤我师兄!”
赵奎此时连忙运功散气,炙热的鬼火立时被压抑下来,闻言也为自己的神经错乱而造成的误伤感到难过,他透了口气,惊愕地道:“我伤了你师兄吗?”
那黑衣蒙面女子怒叱道:“怎么?你还想赖?……”话未落,人已腾身而起扑射,快捷如电。可是,赵奎比她更快,闪身斜退。
那黑衣蒙面女子见状,她人在空中,连忙弓娇躯,踢玉腿,一个跟头斜翻。突然一声冷喝道:“住手!”
那黑衣蒙面女子闻声,当即收手停步。
一共是八条人影射落身边,赫然又是八名黑衣蒙面女子,赵奎不由为之一怔。
就他这一怔神的工夫,那名黑衣蒙面女子已闪身掠向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朝着为首的一人施礼,叫了一声“姑娘。”
那被称为姑娘的黑衣蒙面女子,微微抬了抬手,那只手修长如春笋,晶莹如玉,她那一双清澈而冷的目光,从地上黑衣人身上掠过,落在赵奎的脸上,冰冷的道:“就引他一个来吗?”
那黑衣蒙面女子忙道:“回姑娘,他说他不是他们一伙的。”
那被称姑娘的女子冷然道:“他说的,你就相信吗?”
那黑衣蒙面女子道:“婢子本不信,可是他能伤婢子没有伤婢子。”她倒是实话实说。
那被称姑娘的女子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既不是们一伙的,那么他是那一伙的?”
黑衣蒙面女子道:“他说他是墨道弟子。”
赵奎插口道:“不错,在下正是墨道第·五十七代弟子。”
那位姑娘道:“既是墨家弟子,为什么跟我的人为难?”
赵奎道:“半夜三更,荒郊旷野碰上这种事,任谁都会问上一问。”
那姑娘道:“不关你的事,你问什么?”
赵奎冷然道:“不关我的事我才问,要关我的事就不止是问了。”
此刻突有一名黑衣蒙面女子道:“回姑娘,这个人他伤了韩公子。”
那姑娘一听,神色大变,忙道:“韩公子伤得怎么样?”那黑衣蒙面女子道:“被这小子挖去了一只眼。”
那姑娘哼了一声道:“好,咱们是血债血还,你伤了我那位朋友一只眼,你就得还出两只眼来。”话落扬手轻轻一掌拍了了过来。
这些姑娘简直是一个比一个横,说打就打。
她那么一只欺雪赛霜、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加之又是那么轻飘飘的一掌,任谁也不相信这一掌能伤人。
可是赵奎看得出,这轻飘飘的一掌却蕴含着惊人的威力,而且遥遥的一掌,已罩住了他周身大穴,两丈方圆内无论躲到那儿,都难逃这一击。
好在他也不想躲,旋展出“摩陀参旋指”抬手一指,遥遥点了过去。
那姑娘两眼寒芒再闪,忽然变拍为拂,尖尖五指拂向了赵奎的腕脉。
赵奎也变了招,变点为抓,微屈五指抓向对方那一只皓腕。
乍看,两个人相隔近丈,象在比划着玩似的,但在行家银中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种至高的武学,如任何一方有懈可击,马上就会受制于对方。
突然,那被称姑娘的女子冷哼了一声,闪身扑到,双掌连挥如电,立即把赵奎罩在掌影之内。
就在这时候,赵奎也闪动身躯,两条人影疾闪交错而过。
这一来,两个人换了方位,那被称为姑娘的黑衣女子到了赵奎原来站的地方,没动;赵奎换了地方,也没动。
此刻,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十六道目光疾转,先看看赵奎,再又看看她们姑娘。她们没能在赵奎身上看出什么异状,也没有从她们姑娘身上看出什么不对。
突然,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联袂扑到,十六只玉手齐攻响了他。
那被称为姑娘的女子忽然双袖齐扬,两片白色的雾状物从她双袖之中射出,飞快地罩向了赵奎。同时并娇喝一声道:“不可伤他!”
赵奎见状,不禁心中火起,扬手一掌挥出……。
那八名黑衣蒙面女子不知是听了她们姑娘的话,还是心惧赵奎这一掌之威,迅速的翻身倒退。
而赵奎在挥出一掌之后,倏觉胸口一闷,头脑一晕,闷得他难以呼吸,晕得他站立不稳,身躯一晃,便倒在地上,倒地之后,接着就人事不省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赵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第一个感觉到的,是这里很静,听不见一点声息,继而,他觉得自己是靠墙坐着,并不是躺着,他忙睁开眼一看。
的确,他是坐着的,坐在一间广大石室的一张石椅上,石室是圆形的,径长足有十丈,一圈石壁上插满了火把,把这间石室照耀得光同白昼,纤细毕现。
一圈石壁上还有四处门户、八扇石门,关闭得紧紧的,偌大一间石室,只有他一个人,所以他听不见一点声息,这是什么地方?怎么会到这儿呢?……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冷得如冰的声音道:“你是谁?”
声音似从石室顶上传来,却闻声而不见人,赵奎闻言怔,忙道:“在下墨道弟子赵奎!”
那声音道:“你是墨家弟子?”“是的!”
“你叫赵奎?”“是的。”
“你手指上的红钻戒,是从那里得到的?”赵奎道:“是家师所赠。”
那声音道:“你是墨怪公孙陀的弟子?”
赵奎心中一动,忙道:“家师是终南苦丐姜白溪。”
那人噗哧一声笑了起来,道:“小子,你在胡说八道。”
赵奎忙道:“在下说的是实话。”
那声音道:“小子,你骗不了我的,终南那个老要饭的恐怕也没有戴过那钻戒,他怎么会给你?说实话,你是否墨怪公孙陀的徒弟?”
赵奎根本不会说谎,而且对方那语气,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他自然的点了点头道:“是……是……”
“哈哈……好啊,这家伙居然没死,骗得我好苦。”那声音不自觉的显出功夫,声音震撼人心。
赵奎一听,心中大是不满,但是他想到师父的嘱咐,也就忍了下来,但还是抗声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人?”
对方仍是那冰冷的声音道:“我就是我!”他这句话说了等于没说,跟着数缕劲气涌来。
十一、歼三鹰
赵奎听到那声音说出了“我就是我”的一句话,跟着,就觉得数缕劲气,从四面八方涌来,其功力之大,乃是他自出江湖以来所罕见的,心中不由大骇,方待运功护体,那知,一阵昏迷,就又不省人事了。又不知过了多久,才悠然苏醒,他立即挺身而起,试着一运气,觉得自己毫未损伤,转头回顾,发觉自己换了地方,现在处身在另一座石室内。
这间石室较方才那间要小得多,四壁堆满了图书,也挂了不少字画,室内桌椅床帐俱全,收拾得纤尘不染,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意在试探反应。
果然,有了反应,还是昨天那人的声音,道:“赵奎,你是墨怪公孙陀的弟子可对?”
“是的!”
“你是杭州大侠赵思匡的儿子?”“是的。”
沉默了一阵,那人方又道:“那就对了,小子,你竟敢登门伤了我的徒弟,念在我和你父有份交情,不再追究。不过,我却不能放你走,好好的待在室中,面壁思过,室中书画任你浏览,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了。”
赵奎闻言之下,心中十分焦急,因为他必须尽快赶去梁子湖,好和璇儿见面,岂能被人关在这里,再说,对方是谁自己还不知道呢!
心念转动之下,忙说道:“前辈可否赐告名号?
那声音冷冷的道:“小子,你想报复?……我可没有那么笨,会将穷酸的名字告诉你,好好的给我思过吧!”
再问话时,已是声息寂然,没有反应了。
“穷酸……”赵奎心中一动,他已知道是什么人了,微微一笑道:“你不告诉我,我也知道,哈哈……”
笑声未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娇脆的声音,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不饿呀?”
赵奎吃惊的一转头,那有个人影儿,却发现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既未见人送来,更不知是何时送来的。
此刻,他心里感到一阵难过,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武功,在当前的江湖来说,虽算不上什么高手,却也不见得怎么差劲,可是,现在和人家一比,却又差得太多了。因为,近在咫尺,有人送饭菜进来,自己竟不知道,若是仇敌的话,还不知是怎么死的呢!
想到此处,不禁心头一凛,暗道一声“惭愧!”
就在这时,那个娇甜的声音道:“快点吃呀,不然就凉了。”
赵奎机伶伶打了个冷颤,道:“你……你是谁?”对方冷然道:“不要多问。”
赵奎仍然问道:“是你将饭菜送进来的?”“是呀!”
“那么,你现在那里?”
“笨瓜,我就在你身边嘛!”
赵奎惊愕的转头回顾,仍是人影全无,他想到了“笨瓜”那句话,心中一动,恨声道:“朱法公,你害死我了。”
只听那声音吃吃笑道:“你看不到我,是因为我练有一种可以使人看不到的功夫,关人家朱法公什么事了,他又怎么害了你呢?”
赵奎颓然道:“我本来是很聪明的,都是朱公法公给我服下了一粒‘阴车绿’,才变得笨了,弄得人在我跟前都看不到,不怪他怪谁?”
那人又道:“别怪谁了,快吃饭吧!在这里最好不要多问。”说完,又失去了声息。
赵奎慢慢的定下心来,趋近桌前,一缕菜香已扑鼻而入,顿时触动了饥肠,一阵狼吞虎咽,吃了个净光。
此刻,在石室中只有赵奎一个人,他无过可思,闷得无聊,就去看那些书画。须知,他在九宫山上十二年,确也读了不少的书,尤其对于武功一门的书籍,他更是嗜读。他这时有书为伴,确实解去了不少寂寞。
一连几天过去,每当肚子有点饥饿时,饮食即已摆在身边,却从未见人来过,不过,经过几天的追索,赵奎对那不见人影只闻声音的怪异,已找到了端倪。
他发觉石室中的光线有异,并不是一种直射光,乃是一种反射光,如果有人着了能够反光的衣物,在光线反射作用之下,就不易被人发现,这就是光线折合作用。
当他发现了这个道理之后,他巴不得一试,于是,他改坐在光线照射不到的地方,等着那位送饭的人来到。
中午到了,就见石室右侧,光线照射之处,突然银光一闪,接着那娇甜的声音道:“该吃饭了,咦,你躲在那里干什么呀?”
赵奎笑道:“我在这里看你呀;”
赵奎人在阴暗处,确实看得很清楚,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室中,但见她生得眉似远山含黛,眼赛秋水流波,粉颊樱唇,千般女儿娇态,撩人心弦。她闻言吃惊的娇呼道:“你……你能看得到我……?》
赵奎笑道:“你如果脱去身上那件发光的外衣,我就能看得清楚了。”
那女郎一听,有些生气,嗔道:“穷酸大叔送你到这里来,就是要你看我的吗?没出息。”
赵奎脸上一红,道:“我只是好奇,其实你有什么好看的。”
个女孩子最不愿听的,就是人家说她不漂亮,这位女郎也不例外,闻言把饭菜朝桌上一放,俏哞一翻,冷叱道:“那你为什么要看?”
赵奎笑道:“现在觉得你好看了。”
那女郎叱道:“贫嘴,你可知道这书库中,有着天下难得一见的秘笈,能在这里用功一年,不知收益多少,你却不用心去读,偏偏用尽心思看人。……”
赵奎笑道:“你怎知道我没有去看那些书,枯燥乏味,抽空看看人有何不可?”
那女郎道:“你可知道天下有多少人,冒着生命想进入这书库而不能,而你却白白糟塌好光阴,穷酸叔叔还直夸墨怪收了个好徒弟,我看也好不到那里去。”
赵奎闻言之下,心中一阵难受,暗付:“自己竟真的那样不堪造就吗?绝不能让一个女孩子看不起自己。”
于是,也不再多言,默默的吃完饭,重又埋首书堆之中,仔细的浏览起来,突然,他发现了一卷画册,画的是“孔子诛奸图”,故事是说孔子为鲁寇,亲政方三月,而力诛少正卯的事迹,题为“子日圣功图”。
这册“子日圣功图”,赵奎一眼就看出其是一门罕见的武功秘笈,一时之间,就忘了一切,聚精会神的细看起来,连那女郎送饭进来,他都无所觉。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冰冷的声音起自耳际,道:“小子,不愧为墨怪之徒,好眼光,不过,你能看得懂吗?》
赵奎昂然道:“当然看得懂,否则,我看它干什么?”
那冰冷的声音道:“好,只要你看得懂就好,喜欢的话,我就送你了。”
赵奎此刻全心都在那卷画册上,闻言微哼了一声,仍然全神注视着那卷画册。
良久之后,他似已得其真髓,收起画册,塞在怀内,坐在地上,澄心静虑,按照图上心法,运起功来。
时间悄悄的流逝,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方行功完毕。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冰冷的声音道:“小子,你可以走了….”
话音方落,石室裂开了一道门户,他立即侧身退出。迎面碰上了那位银衣女郎,嫣然一笑道:“走,我送你出去。”
赵奎笑道:“不敢劳驾!”稍顿,又道:“可否以芳名见告?”
那女郎一笑道:“我叫苏霞,是穷酸叔叔的记名弟子。”
赵奎对面前这位姑娘,越看越觉面熟,就是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是以不禁就凝神注目,看直了眼。
此时他的神态意识虽已恢复正常,但鬼火焚烧后的阴惨惨绿磷,仍将他俊秀的面庞掩盖住,是以苏霞所看到的,并不是赵奎本来的面目。
苏霞被看得粉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冷叱道:“哎,你怎么这样看人嘛!”
赵奎闻言,讪讪的一笑道:“对不起,我好象在那里见过你?……”
苏霞笑道:“你曾见过我?笑话,你怎么会见过我呢?”赵奎微微一怔,思忖了一阵,忽然道:“姑娘,我能否问你一件事?”
苏霞樱唇微绽,秀目流波,道:“好,你问吧!”赵奎道:“你们在谷外截杀那人,是为了什么?”苏霞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
苏霞道:“他们是万蝠党斗坛的坛前舵侯太乙的人,他们还劫持‘我’,你说该不该杀?”
赵奎点头道:“是该杀,但是他们是否劫持了你?”
苏霞道:“当然劫持了,幸而被人救了,所以我恨死他们了。”
赵奎心中一动,忙道:“原来是你……”
苏霞闻言,茫然道:“我……我怎么了?”
赵奎就将自已在林外石后,听到六名斗坛恶徒的说话,自已跃下救人,而后又进入森罗地阙,人又被朱法公救走等情况说了一遍,笑道:“所以我看你才有相识的感觉!”
苏霞粉面飞红,冷冷的道:“就算是你,我也不承情。”
赵奎耸肩一笑道:“我也没有要你承情,告辞了。”
苏霞沉吟了一下,道;“好,咱们走吧!》
他们一路出了三希谷,苏霞转身回去,赵奎呆立了一会,才放步走去。
走约大半个时辰,渐渐进入万山丛中。
虽然已近中午时分,但在深山荒野,鲜有人迹,可是他此时却发现,在一些隐蔽的地方,潜伏了不少人,他不由放缓了身形,慢步前进。
突然,数条人影迎面电射而来,他从对方的眼色上已看得出来,全是元廷的大内侍卫。
奔驰而来的六名大内高手正要擦肩而过,其中一个人突然轻“噫”了一声,站住了身躯,其余五个人也立时煞住前扑之势。
只听适才轻声“噫”一声的那个人,望着赵奎一打量,沉声喝道:“小子,你不是在冷翠谷那姓赵的小子吗?”
赵奎闻言,冷冷的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样?”
他既认出对方是元廷的大内侍卫,说话时,双眸便射出了寒冰利剪似的光华。
当前六个人一见赵奎俊面泛煞,双眸神光如同玄冰一样寒冷,不禁感到一阵心寒,暗付道:“这小子好精湛的内功……”全不禁面色一变。
一人先以眼色止住众人,他阴阴一笑道:“小子,我记得咱们在冷翠谷外见过一面,你们竟敢和朝廷对抗,相好的,还不束手就缚,还等大爷们动手伺候你吗?”
赵奎冷冷一笑道:“要我束手不难,总得让小太爷看看你们的能耐吧!”
那人闻言大喝道:“好小子,敢和老子们顶嘴,我倒要看看你有多高的道行。”话声中,人影不动,平空跃飞五丈,直朝赵奎扑来,两袖猛抖,罡风急圈。
赵奎轻接了他这一记,觉得并不如何的凌厉,冷哼一声,双掌猛划,一掌金刚排云掌硬拍,一掌夹弹“摩陀功”硬接来掌。刹那间双掌一按,赵奎“呼”的弹起,人在空中翻了个跟头,那名侍卫却被震退三四步,两臂发麻,于是再拼全力急速扑到,赵奎一气,双掌猛推,运起“三更炼鬼惨死舞”,全身立被一片绿气笼罩,一股劲气,先吸后退,圈住了那侍卫,又是一记“金刚排云掌”拍出。
那名侍卫惨叫一声,人被斜抛出去三丈,落地已魂归无常了。
其余五名元延高手,见状齐吼一声,身形动处,各劈一道强猛劲风,五道骇人的力道会集成一股激荡排云的气流,势越万钧,狂卷暴涌而出。
赵奎那敢大意,脚踏“天衍形意步”,光运起金刚鼎气护身,再以“三更炼鬼惨死功”及“摩陀功”,拼力击出。
轰然一声闷哼,又是两声惨嗥;又有两人断魂,剩下的三名侍卫见状,早已吓得亡魂丧胆,转身正待逃跑。
赵奎“天衍行意步”一施,已转至三入面前,喝道:“想走呀?恐怕没那么容易!”
三名侍卫高手闻言之下,面如死灰,须知他们这些侍卫,平日是作威作福惯了的,最是怕死,此刻已吓得冷汗真流,全身觳练,骇极的向后连退,讷讷不敢出询赵奎恨透了这些为虎作依、欺弱凌寡的元廷走狗,见他们这个样儿,杀机更浓,右掌一扬,就要下劈。
突然身后有人喝道:“小子,好大胆,敢对侍卫大人无礼,要你知道厉害!”
喝声中,一道骇人至极的劲气袭来,势道之强,令人惊心动魄。
赵奎不敢轻樱其锋,滑身错步,横跃二丈有余,落地回首看去,就见有三个人影,如同疾风飘落叶般泻落地面。
这三个人都是须发皆白,面戴鬼脸,看不出年纪来,全都是身披金色搭肩,从他们这金色披肩上一望而知,他们是元廷宫廷亲卫“天宫神卫团”的剑客。
那三人一落地面,向那三具尸体瞟了一眼,面上顿泛杀机,转向那三名侍卫轻喝道:“你们还不快滚,没用的东西!”
那三名侍卫闻言,连忙躬身施礼道:“谨遵法谕!”转身就跑。
赵奎见状,哈哈笑道:“放他们走,由你们来送死,更好!”
居中那人突喝一声道:“放肆!”
赵奎冷冷一笑道:“什么叫放肆,少在小太爷面前打官腔,我看你们是在放屁!”
三人闻言大怒,齐齐冷“哼”了一声,喝道:“反了,你!”
三人六掌齐出,掌风之狂厉,势可撼山,赵奎见状心头一凛,向旁横跃让避,冷冷的道:“我看你们须发皆白,大概都不是无名之辈,可敢报上个名号来?”
居中那位白发鬼面人,一阵桀桀怪笑道:“小杂种,你站稳了,你可听说过‘漠北三鹰’吗?现在是神威三剑客。”
他们以为这一报出名号来,对方准得被吓个骨软筋酥,那知,他们想错了,赵奎竟然轻蔑的一笑,不屑的摇了摇头道:“没听说过,我想也不会是什么见得了人的东西!”
漠北三鹰闻言之下,几乎气破了肚皮,一名白发鬼面人怒哼了一声道:“老夫乃绝命剑客秃鹰霍克。”伸手指向另外两人道:“这位是绝天剑客金鹰哈玛,那位是绝地剑客赤鹰顿哈,老夫三人现任‘天宫神卫团’一等剑客,现在你是自裁,还是要老夫动手?”
赵奎立即接口道:“小太爷不愿沾染血腥,我看你们行将就木之年,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就在我面前自行了断了吧!”
绝地剑客赤鹰顿哈,暴喝一声道:“老夫先毙了你。”声落,陡地拍出一掌,掌风之中挟以剁指裂肤的寒气。
赵奎料不到对方会猝然下手,其掌风未至,已觉出寒意侵人,他那敢大意,身形一旋,脱出寒飙之外,飘忽迅捷,若幽灵鬼魅,令人不可捉摸,这正是素魂舞步的玄奥处。
绝地剑客惊“噫”了一声,双掌疾收倏发,一股掠地寒飙又告狂卷而出,刹那之间,三丈以内全被寒飙充塞。
赵奎心头一凛,劈出了“三更炼鬼惨死舞”的功夫,缓吸疾引下,对方那如狂飙的掌风,顿告消失无踪,他跟着又是一记摩陀功。一股劲气四外兜起。
还算他绝地剑客顿哈反应灵敏,及时纵出,否则,已是横尸当地了。
神威三剑客这一惊非同小可,想不到这小子竟然能接得下震慑武林的寒魄掌,这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劳哈那“寒魄掌”的威力所及,莫说是人,就是地上的木石,只要触及掌风,莫不立时枝枯叶落。
他们那知道,赵奎所施展的“三更炼鬼惨死舞”的功夫,正是“寒魄掌”的克星,也属于阴寒一类的功夫,何况其中又含有形意心法,无形之中就被消化了。而且,赵奎又有“金鼎气”护身,更是纯阳的功夫,是以“寒魄掌”对他来说,毫无效果可言。
绝地剑客赤鹰顿哈冷哼了一声,怪吼道:“小子,难怪你如此狂妄,再接一掌!”
他“掌”字方落,双掌又猛然推出,匝地狂飙,如同浪卷涛涌,其劲势之强,力量之猛,令人咋舌。
赵奎眉头一皱,身形一侧,挥掌疾迎,这一掌,他用了十成功力,且用上了“摩陀功”。
对方势若怒涛的掌风卷到,竟然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此刻,绝地剑客赤鹰顿哈已知对方之掌风奇特,就在推出双掌的同时,晃身后退,但是,他仍被一股强劲无伦的力道带动着他就地旋转起来,连想停步都难。
越转越快,劲力挤得他差一点透不出气来,看样子,他非得转得筋疲力尽,力竭而死不可。
而那赵奎却依然如故地伫立不动。
这一来,神威三剑客真的吃惊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对方这年轻人竟有这般深厚的功力,看样子单打独斗,决不是他的对手,堂堂“天宫神卫团”的特级剑客,竟对付不了一乳臭未干的后生小辈,这件事要传出去,“神威三剑客”这块招牌就算砸了。
而且,他们更知道,在这周遭隐秘之处,暗藏着不少人物,这个脸,他们无论如何也丢不起。
就在绝地剑客转之不已之际,那绝命剑客秃鹰霍克错步躬身,狞笑一声道:“小子,待本座超度了你吧!”掌随声动,幻起一片掌山。
怪异之极的连劈带挥,无数锐利无匹的指风发出“丝丝”怪啸,齐向赵奎立身之处罩去,势若万弩齐开。
这种奇绝人寰的功力,简直是奇诡莫测,以一人之力,而能同时发出无数股的劲风,令人心惊。
赵奎此刻全身却罩在绿惨惨磷火之中,双臂由外向内,乍分倏合,旋即右掌猛推,左手五指疾弹,先以“惨死舞”的吸力,卸去对方攻来的力道,方打算施展寒天摩陀山钧掌的瞬间,蓦地一股强猛绝伦的劲气,从斜刺里闪劈而来。
他此际顾不得伤敌,身形向右侧一飘,让过这凌厉的一击,目光掠处,见那出手袭击的乃是绝天剑客金鹰哈玛。
绝天剑客哈玛一掌拍出之后,解了绝命剑客之厄,身形暴退五尺,须发戟立,双掌上提半胸,衣袍无风自动。
赵奎见他这副样儿,不知要施展什么绝毒武功,心头不由微惊,立将“金刚鼎气”运至十成,护住全身。
倏然间,一声“咕噜”声起,绝天剑客张口吐出一股白水箭,疾矢般斜射向天空,发出“丝丝”声响。
这股白水乍一出口,蓦然“波”的一声,爆炸开来,变作漫天浓雾罩了下来。
赵奎见状大为惊愕,心付:“这是什么毒功?”他心知这种白雾必然含有剧毒,忙即施展“天衍行意步”,如同幽灵似的,滑出了毒雾范围。
那白雾果然含有剧毒,就在他身形滑开,毒雾也跟着罩下,落地一阵“砰砰”乱响,声如炸豆,地上砂土立变黑色。风过处,一股奇腥之气扑鼻。
赵奎见状,气得剑眉上挑,杀机大起,顿足前扑,金刚排云掌应手而出,存心要将绝天剑客击杀。
那绝天剑客哈玛在吐出那股白水之后,似有脱力之感,身形摇摇欲坠,突觉自己的内力,汹涌的外泄。
绝地、绝命剑客二人一见,双双怒喝一声,道:“小子,你敢?”话声中,身形闪动,猛扑而上。
赵奎双手疾挥,硬生生的把两人逼了回去。
周遭隐伏着的那些人,全被双方这罕见的武功,惊得胆战心惊,咋舌不已。
突然衣袂破风,有数十条人影飞落当地,每个人面罩鬼面,落地浮飘,身法轻快已极,一色的金色披肩,他们一现身,立即就扑上。
赵奎从背后抄下来白帝乌一跃而起,纵落一块大石上,第一个扑上大石的是高大的鬼面人,他闪扑而上,手中一柄七曲刀挽起溜溜寒芒,又急又快的兜头罩顶刺下来。
赵奎倏地一个大斜身,脚步猛旋,寒山剑法“太古伏羲划八卦”,“削”的一声寒芒伸缩,那名大汉已尖嗥一声,破腹开膛的滚了下去。
没有丝毫停留,赵奎飞身而起,白帝乌凌空暴闪,在剑芒的光辉映现中,又有三名鬼脸汉子人头飞抛。
赵奎知道这些鬼面人全是血策营的杀手,平日残酷无比,悍不畏死,那敢大意,他杀机一起,人也变得像魔鬼般的人了,但见他挥舞起白帝乌翻飞纵横,快如电,狂似风,转眼之间就有十多名金肩鬼面人横死剑下。
在这时,漠北三鹰也同时亮出剑来向他扑上。
他身形不停,施展寒山剑法“大古有巢十三迁”,并贯注“炼鬼惨死”真气,一见神威三剑客也就是漠北三鹰,同着那些金肩鬼面人一齐扑上,他猝然欺近,又猝然闪退。就在这一退一进之间,七名鬼面人俱在同一时间失去了右臂,号叫着栽倒地上。
绝天剑客哈玛高声道:“血策营的弟兄,鬼血骇神箭可曾带得?”
一名鬼面人应声道:“带是带着的,但是未得营督之命,不敢轻易使用。”
绝天剑客道:“遇到强敌时,施用不妨,一切由我负责。”
那些鬼面人应了一声,绝天刺客挥剑疾扑。
赵奎将剑轻抬,冷冷地道:“有能耐就抖出来吧!”
就在他话声未落,绝天剑客扑势将至的瞬间,那些鬼面人已发出残酷无比的鬼血骇神箭,数十点寒星抖射而至。
赵奎冷冷一笑,看也没有多看一眼,白帝乌猝然弹舞,数十支毒箭全被切为两段。
白帝乌剑锋割裂空气,其声如啸,那绝天剑客却已乘着这点空隙疾扑上来,一柄青铜剑泛着慑人的光彩,照面之下便是狂风骤雨般的旋风二十四剑,剑剑相连,式式衔接,又快又狠又毒。
赵奎不退不躲,挺立原处,白帝乌闪截拦架,其急如飞,而且,每一剑出手都是奇准无比。只听得一连串的铿铿震响,银星飞溅,绝天剑客那二十四剑已经完全被挡了回去,一柄青铜剑除了剑柄之外,也都成了碎屑,惊得他忘了生死,也忘了逃走,呆立在当地,一动不动。
此刻,绝地剑客闷声不响的冲了过来,他执着剑猛的削劈赵奎的大腿。
绝天剑客一见,立刻也掠扑上来,丢掉了剑柄,双掌飞舞迎头下砸。
赵奎冷冷一哼,白帝乌猝然翻反上斩,“克嚓”一声,·那偷袭而来的绝地剑客手中剑应声被削断,连整个肚腹也由下而上被开了膛。
那绝天剑客也在同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臂齐腕也被白帝乌斩断,鲜血飞洒,人也昏了过去。
绝命剑客见状,恨得咬牙切齿,一挥手中剑,疯狂的疾扑而上,手中剑急剧震荡。赵奎暴喝声中,似行云般那么洒脱的跟进,手臂挥舞,“削削”之声破空,宛若鬼哭,寒芒交织飞舞,纵横如万星穿曳。
绝命剑客出牙咧嘴的奋力抵抗着,手中剑迎截阻挡,带起寒芒闪闪,他仿佛是一个狂夫遇上了八臂之神,任是如何拚命相搏,却也是败像毕露,捉襟见肘,“刷”的一声轻响,他身上的金色披肩被撕裂了,白帝乌带飞了一大片皮肉。
绝命剑客肩头的鲜血喷溅洒流,痛得他满口牙齿磨响,踉踉跄跄向后退下赵奎没有丝毫回转余地给予敌人,他再上再进,白帝乌“嗡”的一颤,星点与光流并闪互结,猝然扣罩向敌。
他这一剑用的是“寒山剑法”,“大古有巢十三迁”一式,绝命剑客大吼一声,挥剑急挡,然而,却在他的剑锋未及扳回前的刹那,白帝乌的剑锋已插进了他的小腹。
惨叫声像是鬼哭狼啤,绝命剑客似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沉重的栽倒在地,手上的长创也向空中抛起老高。……突然——“当”的一声长钟,划过长空。
赵奎蓦地惊醒,接着又听远远传来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小施主,你未免太狠了一点!”
赵奎扬声道:“他们这些元廷鹰大,欺压我汉人,难道杀人少了吗?以杀止杀有什么不可)”
远远又传来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又是一声长钟响起,人声皆寂,赵奎轻叹了一口气,道:“管他的,我得赶快赶去梁子湖,如果见不到璇儿,那就糟了。”
他话音方落,突听身后有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响来道:“你要去梁子湖找谁呀?”
赵奎闻声陡地转身,就见面前三丈远处站着一个美艳如仙,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只见她生得琼鼻瑶口,黛柳弯眉,媚人的姣目,杏脸桃腮,口角上方展现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凝望着赵奎嫣然一笑。
她这一笑,犹若百花怒放,春到人间,看得赵奎不禁心神一荡,暗暗叫了一声道:“好个娇美的妖女!”
他这一怔神之间,那女郎飘前了五尺,一眼瞥见大石旁边躺着十几具尸体,秀目微蹙,娇声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赵奎冷漠的点了点头,却未出声。
红衣女郎又道:“他们都是元廷血策营的鬼面侍卫!”赵奎听她说出“元廷血策营”、不由得心中一动,付道:“她是什么人?怎么会认得血策营的人?”
忖念中,他愿顾面对着一个美艳绝伦的陌生少女,更怕她那双媚人的眼神,于是,把头略微偏侧了一下,冷声道:“怎么样?”
红衣女郎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娇嗔道:“你那么凶干什么?”
赵奎冷声道:“你要我怎么样说?”
红衣女郎道:“你说话客气一点不好吗?”
赵奎方才被那些血策营的鬼面人扰得怒火未消,所以才大开杀戒,现在又来了这么一个美艳姑娘,不断的罗嗦,不由得又使他的怒火上升,于是,沉声道:“我就是这个样子,你能把我改变一下不成?”
红衣女郎闻言,粉面略红,显然有点羞怒,刹时,面罩寒霜,冷冷叱道:“咦,姑娘我见过的人不在少数,从未见过像你这么狂妄自大的人,你到底有什么了不起?”
红衣女郎口里说着话,也未见其移动,竟然又飘近了丈余,这时,两人之间相距仅有六七尺了。
就在她飘近之际,一阵异香冲鼻而入,薰得赵奎又是心中一荡。
他不敢正面相对,急忙侧转头,看向别处,身躯也不由后退了一步,以防对方会突施袭击,不过,他虽然侧转头,一双电眸却在偷偷的窥伺人家。
他这时,才算真正看清那位女郎的粉面,当真是白中泛红,吹弹得破,嫩是嫩到了极点,眸珠点漆,黑白分明。
赵奎因为心中烦躁,对那女郎的话并未作答,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红衣女郎见赵奎不答,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奎仍然冷峻的道:“你管我叫什么名字,你叫什么名字?”
在赵奎的意思是这样的反问之下,那女郎是个姑娘家,一定不会在一个陌生少年男子面前说出自己的名字的。
相反的,那红衣女郎的粉面如春花怒放,咯咯一声娇笑,道:“我以为你不会说话呢,原来你倒是一点亏都不吃的呀,我叫……我叫……”
她连说了两声“我叫”,终于粉面一红,道:“我叫拓跋天香,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赵奎听了一怔,忖道:“真想不到,一个女孩子家,对一个陌生男子随便说出她的名字,未免脸皮太厚了,说不定真是个妖女……”
他是个堂堂男子汉,不能问了人家的姓名而自己却讳莫如深,是以,面色一整,眼睛看向别处,冷冷地道:“我叫赵奎。”
拓跋天香一听到赵奎二字,无由的向后退了一步,秀眸向他上下端详了一阵,无限激动的道:“你就是杭州大侠赵思匡的后人赵奎?”
赵奎不明白对方的底细,闻言愕然道:“你,你怎么知道先父的名讳?”
拓跋天香不加思索的道;“当然知道了,是我娘告诉我的。”
“你娘……”赵奎惊愕的道。
“是呀,我娘说话,从来都没有错,那你真是赵大侠的后人了?”
赵奎冷然道:“不错,怎么样?”
拓跋天香向前跨了两步,这时,两人相距仅有五尺,鼻息可闻,又道:“你的师父是谁?”
赵奎面对着这么一位姑娘,真有点心烦,剑眉一扬,颇不耐烦的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拓跋天香道:“问问又待何妨?说不定会有点渊源!”
赵奎冷冷的道:“无可奉告!”说完,扭头就走。
走没多远,忽然一阵香风飘处,拓跋天香已俏生生地横拦在身前,身法利落快捷。她樱口微张,露出一排编贝般的玉齿,瞪着一双水汪汪诱人的大眼,朝着赵奎再次的上下打量一番,娇笑道:“你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呀,何必急着要走呢?”娇声略顿,又道:“你到底和那些元廷侍卫有什么大冤仇?”
十二、拓跋天香
赵奎听拓跋天香提到元廷侍卫;心里就有反感,不由付道:“难道她也是元廷的鹰犬?哼,如果是真的话,小太爷可不管你是男是女,我也饶不了你。”心中这么一想,俊面骤寒,没好气的道:“你问这个干嘛?”
拓跋天香碰到赵奎几次的冷言冷语,真有点挂不住了,因之,粉脸一红;道:“姑娘高兴问,怎么样?”
赵奎仿着她的口吻,道:“我不高兴回答你,怎么样?”拓跋天香娇嗔的道:“不高兴也得高兴,回答我!”
她这样的娇蛮不讲理,弄得赵奎哭笑不得,他不由想起了岳璇,也是如此的刁蛮,难道漂亮的姑娘都有这个毛病?当下,愤然道:“菇娘究竟是何居心?”
拓跋天香道:“没有什么居心,只是想知道;我回答了你,你就得回答我,礼尚往来;懂不懂?”
赵奎愕然道:“可是我并没有问姑娘什么事呀!”拓跋天香道:“你问过我的名字。”
赵奎被她缠得气极;反笑道:“那是你先问我,我才问你的呀!”语气一顿,接着又道:“我问你并没有一定要你说出来呀,既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干我屁事?”
他随口说了“屁事”两个字,俊面倏红;,他感到自己在一个女孩子面前,说出这样粗话,实在太不雅了,而且有违墨家“兼爱”的宗旨。
但是拓跋天香却未作理会,依然倔强的道:“不论如何称得答覆我。
赵奎被缠得有点恼火,怒哼了一声,道:“简直是无理取闹,我可没有闲工夫与你胡扯,一个姑娘家,与不认识的人胡缠,真不知羞……”以下话未说完,举步又要走。
“站住!”这句话似乎伤了人家姑娘的自尊,顿时粉面绯红,满罩寒霜,秀眉挑煞,娇叱道:“站住!姓赵的,你在骂谁?”
赵奎反唇相讥道:“你管我骂谁,谁该骂我就骂谁!”
拓跋天香气得妙目蕴泪,叱道:“元廷侍卫怕你,姑娘可不怕你,今天非得要教训你这个狂傲的人不可,省得日后你再如此的嚣张跋扈!”口中虽如此说,但却未动手。
说实在的,拓跋天香打从第一眼看见赵奎起,一颗处女的芳心便已“怦”然而动了,这从她那故意的无话找话的情形,可以看得出来。
无奈,赵奎天性淳厚,不善于巧言结纳,心里不能说不喜欢,只是表面上冷若寒冰而已。
拓跋天香实在是喜欢上他了,所以她不顾少女的矜持,曲意攀谈,目的是希望和他接近,以达到一个少女私心的愿望。
可是,换来的却是一片冷漠,更使她难难堪的,就是赵奎骂了她一声“不知羞……”。
试想,一个陌生男子当面辱骂一个少女“不知羞耻”,她那会不怒,如何不气。
赵奎一听说她要教训自己,不由冷笑道:“凭你也想……力拓跋天香也怒声道:“难道姑娘不敢?”
赵奎冷然的道:“我没有说你不敢,只是你还不配。”
拓跋天香何尝不清楚自己不是人家的对手,她之所以如此做作,也不过是撒撒娇而已,无奈碰上这么一个木头人儿。
现在,她被赵奎一句话给扣住了,正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是以她一咬樱唇,娇叱道:“别狂,看看姑娘配不配,接招!”话声甫落,纤掌已狂风似的攻出了五招。
赵奎轻轻一笑,身形一滑,幽灵鬼魅般,滑出了她掌风之外,含笑伫立一旁,看着这么一个刁蛮的姑娘。
拓跋天香是一个女孩,每个女孩子都喜欢发发小性,她自然也不例外。
现在,她见赵奎那付不屑的神色,益发气恼,娇躯一扭,纤掌翻飞又攻了上来。
她掌势奇诡莫测,一连攻出七掌,其快,其捷,有如同时攻出,着着指向赵奎的周身大穴,所指之处,都是致命要害。
赵奎见状,心中不由一震,付道:“看不出这丫头的身手,还是相当的高绝!”
付念之间,脚下稍稍一慢,竟被她掌风扫中了肩头,幸好劲力不强,但是还真有点痛疼,一个立足不稳,被推得后退了两步。
这一下,激怒了他,怒喝道:“丫头,你再不知进退,可莫怪我要出手了。”
说着话,脚下不停,躲避着对方的攻击,但是,他却始终未还手。
拓跋天香樱唇一撇,叱道:“你只管出手,姑娘接你几招!”话声中,一连又攻了数掌。
赵奎一面躲闪,一面付思道:“这样下去,说不定被她缠到什么时候、还是给她一点厉害尝尝吧!”
心中这么想着,脚下不知不觉就施展开“天衍形意步”来。刹时,一片灰影围绕着一条红色的身影转动起来。
渐渐地,红影越来越淡,以至于被那灰影完全淹没。但是赵奎始终未曾出手,仅止是脚下展动,倘若他真想杀死她,可以说是举手之劳。
然而,他们之间毫无怨尤可言,只是在言辞上稍微发生了一点点的冲突,尤其对方又是个小姑娘,是以,无论如何,他也不能下手。
相反的,赵奎由于她的刁蛮,想起了岳璇的刁蛮,却对她发生了兴趣,是以,故意施展开“天衍行意步”来逗弄于她。
那拓跋天香在气急之下,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一阵猛攻狂扑,她希望最低限度也要打他一下,甚至轻轻摸他一下,也算是将面子扳了回来。
那知,她不但没有打到人家,甚至连衣角也未摸着一下。
少女是喜欢耍小性子的,拓跋天香这一下使性的不是地方,不禁气得怒气填胸,招式出手,狠绝毒辣,形同拚命。
在狠攻之中,陡觉眼前一花,一片灰雾,围绕着自己转动起来,她的一颗心,就要向外猛撞……。
那知,在这层灰雾的内层,却有着一股无形的罡气。
她心狠力猛,方攻上去,竟被那股无形罡气又将她弹回原处,但她那甘受辱,依然猛打猛撞,可是,她所打出的掌风,如同打在铜墙铁壁上一样,反而把一双纤掌震得生痛。
这时,她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真想大哭一场。
、就在她怒极无以自慰之际,突觉一阵风声飒然,那灰影倏然而没,却觉得自己左肩头上的“肩井穴”上似有一只手掌按着,一指轻点,她知道只要对方稍一用力,自己就一切都完了,不由芳容惨变,暗叫一声:“完了!”
旋即,双眸紧闭,泪水扑簌簌滚下……眼前,她只有等死的份儿了。
可是,奇怪得很,久久未见动静,她双目眯开一条细缝,偷眼看去。
只见赵奎伫立在自己斜对面,他的手仍然按在自己的肩上,他那淳厚凝重的脸,白中透红,一双朗目发射出一种奇异的光彩,眨也不眨地凝望着自己。
少女的心思最为细致,同时在某一方面,较之同样年龄的少年男子更显得敏感,于是,她轻唔了一声,娇嗔着道:“动手呀,你怎么不动手,稍微一用力,不就称了你的心愿了吗?:”
说着,她整个娇躯就向前倒下。
在这种情况下,赵奎可狠不下心来,他不得不伸手将她的娇躯扶住,以免倾倒地下。
可是、他做梦也想不到,她习蛮的会来这一手!两人相距不到一尺,鼻息可闻,他方跨步一伸手,好,竟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1这那是扶人家,竟是抱住了人家。
-一阵如送似麝的处女幽香,从她那衣领间散放出来,冲鼻而入式他不禁区是心神一荡,羞得满面通红。刹那闻,他想起了璇儿,他得快些赶去梁子湖》否则就见不到璇儿了。
,他心中一着急2就打算赶快摆脱卿双手轻轻向外一推,无巧不巧,双手竟按在人家胸前那两团轻绵绵的东西上,全身登时有如触电,忙不迭的慌向后退,心里不禁“怦怦”乱跳。他这猛然一松手,拓跋天香重心顿失,本应向前栽的,却突然后仰倒地,跌了个仰面朝天。
她仰卧地上,双眸紧闭,似已昏厥。
赵奎见状,心头一震,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弄得他手足无措。
良久,她毫无一点动静。
这一来,赵奎没有主意了,因为她总是被自己推倒的,如果因此而死,自己将难安此心。他想过去探视一下,又怕她继续纠缠,不看又不放心,急得他一会搓搓手,一会儿搔搔头,看着地上仰卧的拓跋天香,他傍徨无措。
他总是个宅心仁厚的人,对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而被自己推倒跌晕,自己怎么可以扬长而去,不闻不问,太不应该。
于是,他慢慢走了过去,在她身旁蹲下……探手试试有无气息。
那知,他手方出手,突被一只柔荑紧紧的抓住了手腕,就听一声娇叱道:“你……你好狠的心呀?”
拓跋天香霍地翻身坐起,美眸中泛起一片无限的幽怨。
赵奎被她这一握住手腕,才明白自己受了骗,她是故意的卧地不起,诳骗自己前去看视,冷不防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不禁有些生气,右臂一振,轻轻甩脱了对方的纤手,挺身站起,退后两步,冷哼了一声道:“姑娘,你装得倒很象!”说着,冷冷瞥了她一眼,转身便走。
方走出数步,听到拓跋天香一声娇叱,道:“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人,给我站住!”
赵奎闻言不由一怔,止住脚步,但却未转头,一阵香风过处,拓跋天香又横身挡在他的面前。
只见她一双秀眸里,蕴含热泪,似欲夺眶而出,双颊红晕未退,一付娇躯激动得有些颤抖,显然是十分的气恼。
赵奎见状,心中大是不忍,仍然冷冷的道:“姑娘还有事吗?我可没有时间陪你瞎缠了!”
拓跋天香粉颊泛怒,叱道:“姓赵的,今天你不能离开此地。”
赵奎听得一怔,略为一寻思,冷声道:“难道你要我永久留此?”
拓跋天香也冷峻的道:“不错!”
赵奎茫然的道:“那是为了什么?”
拓跋天香冷然道:“因为我要杀你!”说着,美眸圆睁,真如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赵奎一阵惊愕,旋即哈哈一阵大笑道:“哈哈,你杀得了我吗?再说,我现在还不想死,因为还有许多事尚待我去完成,不过,你为什么要杀我?”
拓跋天香冷然道:“因为你欺负了我……”
“我欺负了你?……”赵奎愕然的笑了,又道:“如果我真的欺负了你,那么等我事完之后,再到这里来听任姑娘宰割,如何?”
他话音未落,拓跋天香秀目一红,那蕴藏在眼中的热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时夺眶而出。这也难怪,人家姑娘伤心,赵奎的冷淡、无情,确实伤透了她的心,这倒真成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她痛恨赵奎,竟会那样的狠心,将自己推倒,而却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简直就是铁石心肠。
再者,自己以一个清白女儿身,不顾羞耻的接近他,他如果能对自己稍微假以颜色,能博自已破涕一笑,满天云雾也就散了。想不到,他连理也不理,甩手脱腕,迳自走开,这对一个情有所钟的少女来说,其刺激是够大够深的了。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拓跋天香对赵奎就是这种情形,赵奎何尝会是个木石人儿,他实在是个多情种子,他也不是不知拓跋天香对他的一再纠缠,那是情的需求。但是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个岳璇,早已填满了他的心,没有空隙再容纳下别的姑娘了。
不过,人是有感情的动物,他毕竟有点动心,但是,一时之间转变不过来,于是,仍然冷漠的道:“姑娘,你到底留住我要怎样?”
拓跋天香泪下如雨,咬牙恨声道:“赵奎,现在我打不过你,可是,总有一天,我非杀死你不可!”
她这话说得斩钉截铁,听得赵奎心头一凛,好半天才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姑娘,你对我赵奎的一番情意,我心中明白,只是,现在我身有血海深仇未了,只有辜负姑娘了。如果姑娘执意要杀我,那也任凭姑娘。”
拓跋天香听他如此一说,益发芳心欲碎,她恨不得嚎啕大哭一场,以发泄心中哀怨。
可是,少女的矜持,以及倔强的个性,使她把那一份哀怨,暗暗的藏在腹内。
两人正在僵持难了之际,突听远远传来一个女童的声音,呼喊着道:“公主——公主——你到那里去了?”喊声显得有些急亟,声音渐渐由远而近。
拓跋天香陡然朝赵奎瞪了一眼,轻咬着牙,恨声的道:“你……你……你……。”
她一连说了好几个“你”字,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转身朝向那女童的呼喊声奔去,转眼不见。
赵奎对着拓跋天香消失的方向,怅立良久,如有所失的一声叹息,也迈步走去。
他一阵急驰,行了约有五十多里路,他心中只想着梁子湖会见岳璇,是以心急如焚,仍未稍停的向前飞奔。
天色渐渐的昏暗下来,他远眺前路,崇山峻岭,不见村镇。
向右首看去,却是黑压压一片密林,密林后面,又是岗峦起伏。
赵奎打量了一阵,转向右行,将及密林前面,恍惚之间,突见一条灰色人影一闪钻进林内,踪影不见,由于相距较远,并未看清是何等样人。
既有人影,密林后面定有人居住,是以顿足纵身,朝那密林中奔去。
做是艺高人胆大,在这荒野之处,也不考虑是否会有歹人潜伏,毫不犹豫的纵身入林。
树高林密,里面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但是赵奎内功精湛,已练成虚空生白,所在依然能够看得清楚,他的身形轻灵俐落,在浓密的密林中,纵跃如飞。
奔行约有顿饭时间,突见林深处射出了一缕灯光,果然有人在,有灯光就必定有人居住,于是,他立即循向着那灯光之处奔去。
迨至近前一看,乃是一座建筑宏伟,金聚漆抹的庄院,大门顶上横架着一块金字匾额,写的是“青蛇宫”。
只听里面环佩叮当,步履细碎,似是女人。
赵奎不知是何去处,而且他目前最烦和女人打交道,就不愿冒昧求宿,只得远远的立在大门前面。
就在他进退维谷之际,突见大门开处,走出来三个妙龄少女,个个都生得娇艳绝伦,美貌十分,她们都是浓妆艳抹,樱唇微绽。
她们走至大门口,左右张望了一会,就分别坐在门口的长凳上,笑语连连,竟自谈起话来。
由于相距较远,听不清她们在说些什么,也猜不出是那一路的人物。
夜色渐渐深了,内中有名女子的声音道:“七姑娘,门关好了。”
那三个少女应了一声,站起身来,走进大门,就要关门,赵奎晃身近前,拱手道:“在下因贪赶路途,错过宿头,希望姊姊们行个方便,借宿一宵,明早即行。”
那三个少女一怔,又见赵奎生得轩昂,全禁不住抿嘴一笑,其中一人道:“青蛇宫不留生客住宿,请你到别处求宿去吧!”说完,就要关门。
赵奎踏进一步,双手推门抵住,笑道:“姊姊们,你们看,夜深更静,荒山野岭,又叫在下到那里去投宿呢?还望行个方便,明早定当重谢。”
说话的少女见赵奎似乎要用强,怒道:“你这人怎么一点情理都不懂!我们这里不留陌生人住宿,难道……”
赵奎仍然双手抵着大门,道:“在下并未用强,只求行个方便。”
另一少女跨前一步,要帮助当先关门的少女强行将门关上,想不到用尽全力,也未能推动分毫,娇叱一声道:“看不出你还真有点力量。”
赵奎见这三位姑娘毫不通人情,同时也发觉这三位姑娘的眉梢眼角,隐含一股荡意,就存心想看看这“青蛇宫”到底是个什么所在。是以,乘她们用力推门的瞬间,身形一滑,就从三人缝隙间滑了进去,回头笑道:“哈哈……多谢:姊姊们,在下只在廊檐下借宿一宵。”说着,向里就走。
那三个少女挡在门口,竟不知人家用的是什么身法,如幽灵似的穿进里面。这才大吃一惊。
许是她们职责攸关,怎能容得赵奎入内,同声娇喝道:“小子,敢情你是要找死?”身随声动,已扑向前面,待要纵上前去,将赵奎赶出门外。
但是赵奎身形一旋,又滑到她们的身后,嘻嘻笑道“在下今天是住定了。”
少女们同时娇喝连声,又返身疾扑。
赵奎是何等样人,早又滑在她们身后,他是存心要惊动“青蛇宫”的主人,遂一直的向里面走,逗得那三名少女娇喝连声。
陡地,院内有人娇喝道:“你们三个烂蹄子,在外面吵什么?”
话声方落,从内院纵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女郎。
赵奎连忙拱手道:“在下因贪赶路程,错过了宿头,适向这三位姊姊求宿一宵,她们坚不允许,尚望这位姊姊行个方……”
他“便”字还未出口,那女郎已截住话尾,喝道:“我命令你立刻出去,再要前进一步,就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赵奎闻言,益发怀疑,也就越要看个清楚,于是,他不待那女郎再说话,身形一旋,又滑到她的背后,直向内院奔去。
就当他刚进入内院,倏闻正屋中传出两声春雷般的大喝道:“是那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敢擅闯青蛇宫?”
随着那大喝之声,从屋内纵出两条灰影,轻轻的飘落院中。
赵奎扫目看去,见是两个身形魁梧的大汉,双目神光炯炯,两个太阳穴隆起好高,一看就知内功造诣不错。
就在这时,那四个少女也跟踪进入,同声喝道:“没见过天下还有强行投宿之人!”喝声中,四女同时进身扑击赵奎。
那两名大汉从那那女口中,已听出端倪,其中一人沉声喝道:“你们住手,看这小子大概会两下子,干脆就打发他到一个安定的地方住宿去吧!”
说着,“呛”的一声,从腰间撤出一柄非刀非剑的外门兵刃,又是一声嘿嘿冷笑,道:“小子,你死后,青蛇宫的主人会送你一席之地的!”
手中兵刃一抖,“横扫千军”拦腰砍了过来。
另一个大汉似乎也不甘落后,同时也撤出一柄长剑,一声虎吼,对准赵奎前心刺去。
赵奎在不明了这“青蛇宫”之前,他不愿无端树敌,身形一偏,轻轻躲过两般兵刃。
那两个大汉见赵奎身形俐落,同时施展开毒辣的招式,指向赵奎全身要害,但是赵奎却始终未还手,仅以轻灵的身法躲闪。
就在那两个大汉猛攻猛扑之时,忽然一阵环佩声响,从屋内走出一个娇艳的少妇,她身穿玄色衣裳,体态婀娜,曼妙的站在台阶上观战。
旋即,秀眉微皱,朱唇轻启,脆声喝道:“你们住手!”
那两个大汉闻言,立即撤招后退,赵奎也跟着跃向一边,扬目看去,顿使他一怔。
原来立在台阶上的那娇艳少妇,竟是自己在武胜关镇上所见的“玉面蛇蝎”白青,他心头不禁一怀!
赵奎既然认出来了“玉面蛇蝎”白青,那白青当然也认出他赵奎了,只听她咯咯娇笑道:“哟!这才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哩!还记得吗?咱们在武胜关镇上见过面的呀!你怎么找上门来了?”
赵奎闻言忙道:“在下因贪赶路程,以致错过宿头,在门外巴烦请几位姊姊通报……”他不知如何称呼对方,语气一顿,忙即接下去道:“通报主人,借宿一宵。”
话声刚完,白青一阵略略娇笑,侧头对身旁的四女道:“你们这些东西,当真是瞎了眼睛,连人家墨道的少主都不认识,竟敢如此慢待贵客,简直是讨打。”旋即转头对赵奎道:“小兄弟,请吧!”
赵奎忙道:“在下只求一席之地即可,岂敢打扰!”
但是白青却连声催促,神态颇诚,赵奎不便再行推辞,也就昂然而入,那两个大汉也跟着进入厅内,分宾主坐下。
不多时,酒席已备,白青即邀赵奎入席,那两个大汉也左右相陪。
赵奎由于不善饮酒,也因心中有备,但是,却又却不过主人的盛情,只得陪着略微沾沾唇,就将酒杯轻轻放在桌上。
就这样的陪着喝酒,那两个大汉觉得太不是味道,也就起身告辞了,白青心有所属,也就没加挽留,白青咯咯娇笑道:“小兄弟,我还没有问你姓名呢!”
赵奎笑道:“在下赵奎,没请教主人如何称呼?”
白青又笑道:“你恐怕早就知道我是谁了,我不信魏萍波那老小子他没有告诉你。”
赵奎笑道:“我是知道,但不知在下应该对主人如何称呼才好?”
白青又是一阵咯咯娇笑道:“好说,你就叫我青姊姊好了。”说着,站起身来,伸出纤纤玉手,端起酒壶,就替赵奎筛酒。
赵奎也是别有居心,暗忖道:“好孽障,今天让你家小太爷碰上了,我就不能让你留在世上害人。”也就忙出手挡住,道:“好姊姊,在下不善饮酒,还请自便。”
白青闻言,心中想道:“好小子,今天是你自己送上门来,我如不设法吸尽你的元阳,就太对不起公孙陀了。”她一想到墨怪公孙陀,就恨得咬牙切齿。两人各怀心思,表面上却是堆起着笑脸,白青又是一阵娇笑道:“小兄弟可是觉得寡酒难饮,姊姊已为你安排好了。”说着一击掌,突听一阵吃吃淫笑之声,转眼间,厅中乐声已起,跟着就见飞飘来十多名绝色美女,身披水绿轻纱,已婆娑起舞。
在这同时,玉面蛇蝎白青也换了衣服,加入舞群之中。
见她此时身上除了两条粉红色纱带之外,并无寸缕,乌发披肩,翠环垂颈,柳眉含春,妙目蕴荡,娇声爹爹,浪笑吃吃的舞于其中。
别看她已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但她修为有方,驻颜有术,仍然是十分的妖媚迷人。那欺霜赛雪的肌肤,粉装玉琢的胴体,粉弯雪股,细腰肥臀,随着隐约的曼歌轻拍而颤动。灵蛇般摆腰颤臀,宛如丹鹭戏水,胸前一对玉峰,凝脂堆酥,丰隆高挺。胴体一动,双峰亦随之颤抖如浪,雪股之间,玉腿缝隙,细草蔓发,青山隐隐,一现即蔽。
赵奎那见过这种阵仗,见状禁不住红飞双颊,鹿撞心头,轻咬着嘴唇,瞪大着双眼,怔怔的发呆。
白青一见赵奎这付情景,浪笑一声,舞动加急,时而前挺,时而后退,左右冲撞,那粉红纱带,化成为千百道彩虹,凌空飘舞。俄然,她突而仰卧地面,纤纤玉手轻搓胸前双峰,两条粉腿,乍分乍扬,倏忽直挺,倏忽弯曲,妙处秘口,时隐时现,开阖有致,摇荡成声,口中更做淫声浪语,一双流光荡漾之明眸,射出一种迷人之色,撩人欲火,频频盯住赵奎。
忽地,淫乐骤繁,白青颤动更频,双手搓揉更急,双腿抖动不休,妙处流水盈盈,淋漓尽致。突而翻身跳起,桃眼微闭,娇喘吁吁,香汗淋漓,倏然又作俯合之状,忽又化成仰交之态,乍为斜接,乍做歪交,丑态万般,不堪入目。
其他那些妖女,更是交揽互搂,时作交媾妙状,时而蜷拥成堆,以丁香妙舌,互舐丹池神窟,淫笑污行,却也令人热血沸扬债张,欲焰高烧。
赵奎乍懂世情,那知厉害,等到淫乐入耳,妙状映眼,心中不禁“怦怦”乱跳,俊面飞红,口干舌燥,恨不得跳下去抱住白青,和她携手共赴阳台,作销魂之游。
幸而他灵智未泯,暗道一声:“不好!”连忙抱元守一。清心澄虑,紧闭泥丸宫,不启锁阴城,果然激动之情渐趋平息。现在,他身如木雕泥塑,不言不动、对眼前妙景,付以不闻不睹,心如明镜清澈,意同平湖止水,如老僧入定般,宝相庄严,灵光隐隐。
玉面蛇蝎白青妙舞方殷,突见赵奎竟然不为所动,心中不禁焦急万分,一打眼色,四周妖女尽使浑身解数,环绕着赵奎,妙处呈现无遗,动作越神,直向他靠近过来,桃源洞口却迳向他下部送去。
倏然清啸突起,发自赵奎口中,剑眉昂扬,神目电射,翻手抽出铁笛,施展“铁笛心经”,铁笛凑上口唇,一声高亢的龙吟。
笛声一起,淫乐倏杳,继而鹤唳长空,直击诸人耳鼓,众妖女心神一怔,似为笛声感染,艳舞骤然中断。
笛声倏然急转而下,乍听似铁马金戈,胡笳遍地,细闻若黄钟大吕,间杂禅唱梵音,那些艳珠妖女,为笛音所惑,竟然随着笛声音节的高低急徐,捉对儿断打起来,一个个青筋暴现,香汗浃背,兀自拼斗不休。
玉面蛇蝎白青见状,面色倏变,然犹自作其淫状丑舞,与赵奎那笛音抗衡不已。
俄顷,笛声忽变为细细,如清泉细流,似珠走玉盘,又恍如雁阵惊寒,回旋空际,历久不绝。
那十数妖女,此刻突然由合而分,结成环形,绕厅疾步奔走,越走越快,形同狂奔。
笛声戛然而止,那些妖女也骤然止步,齐齐瘫痪于地,面如白纸,气若游丝,动弹不得了。
玉面蛇蝎白青此际已是舞姿零乱,惫慵不堪,笛声一停,急忙跃身涌退,狠毒无比的盯住赵奎。
赵奎冷冷一笑,道:“玉面蛇蝎,你还有什么好看的玩意没有?可怜那些妖女,她们个个都因失去元阴,气游荒墟了。三日之内,均得变成骷髅一堆,神仙难救,连你也功力俱废,失去往日容颜,变成鸡皮鹤发的老妇了。”
玉面蛇蝎遽闻此言,伸出手来一看,这那还是方才那粉装玉琢的手臂,竟真成满布鸡皮枯干的手臂了,不禁神色惨变,惨笑道:“小子,者娘数十年修为,被你毁于一旦,你比你那老怪师父更狠,此仇此恨,老娘势必报复。”
赵奎笑喝道:“无耻妖妇,三十年前家师放你一条生路,不准你再作那些邪恶毒淫的勾当,现在,你该遭到报应了吧!”
白青狂吼一声,喝道:“小畜生,老娘和你拼了。”话落手起,两条纱带化成两道彩虹,直向赵奎罩身而下。
赵奎方一起身。彩虹已罩向头部,他连忙一回身,疾退数步,先运起墨家金刚鼎气,布满四末五梢,护住全身百骸,扬手弹出二枚“合金透指环”射向白青。
白青可知道此物的厉害,纵身倒飞二丈,背向屋顶跃起,才堪堪躲过。赵奎见机不可失,立即气聚手掌,俟全力轮弹十指,指掌相变相参,相杂相错,反覆运转,施展师门绝技“摩陀功”中最耗真力的摩陀参旋指、参旋掌,攻了过去。
指掌杂化成缕缕劲气真噩,突出罩射,突听白青嘤的一声,一个身躯凌空跌坠,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委顿而死。
就在这时,蓦昕厅外噗噗噗连响,跳进了三个人来,除了方才那两名大汉之外,还有一个番僧;三人一进入大厅,贼眼尽向厅上那些妖女的赤裸胴体扫去,最后再落到赵奎身上,冷喝道:“这些人都是你弄死的?”
赵奎冷然道:“你说呢?这里除了我,还有别人吗?”
那大汉暴吼一声道:“好小子,你敢毁去大爷们所喜欢的人,你在找死?”喝声中,抡起手中大环刀,疾砍而下。
赵奎微微朝后一退,正想问对方的来路,而那疾砍而下的一刀,已带着一溜冷电似的刃芒,横着劈向他的头顶。
赵奎没有避让,也没有慌张,猛然迎向刀光,甚至比那横斩而来的敌刃去势更快,寒光闪闪的剑芒削然射去,宛若自虚无里映现出的幽灵,不可捉摸。但听“呛啷”一声震击之声,对方那大环刀已断成两截,连着一条手臂,分向三个不同的方位坠落。
赵奎的神态,仍是那样的平静,其他两人却是大吃一惊,凝神注视着正在地上翻滚的汉子,眼见他惨叫、呻吟、鲜血、断肢而楞住了,成了泥塑木雕,四只眼睛傻杲呆的瞪着地上的同伴。
太快了,太急了,连转念的时间都没有,就结束了,当他们刚待紧跟着出手的刹那,人就倒下去了。
赵奎冷冷的道:“现在,该你们那一个了?”
闻声,两人同时一机伶,如噩梦初醒般,朝后退了三步,惊恐无比的望着赵奎,就象在望着一个噬人的魔鬼,那敢有所移动。
赵奎轻轻一笑,道:“如果你们不愿再玩,在下也不勉强,倒是地上这些人,可全是你们的朋友,你们也不去照顾照顾他们吗?”
两人闻言,惶恐而又畏惧的互瞧着,连往前迈一步的胆量也没有了,别看方才他们进来时那样的气势汹汹,现在他们谁也不敢贸然走上去,因为敌人的剑可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呀!
赵奎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道:“方才你们不是满横的吗?就这眨眼的工夫怎么就变了?变成胆小如鼠的人了,哼!”
他这一声冷哼,似乎有着万钧之力,那虬髯汉子哆嗦的推了那番僧一把,那番僧反而向后缩了一缩,虬髯汉子百般无奈地朝那呻吟着的同伴跨近两步,但在目光触及赵奎那冷酷面色时,又不自禁的呆了下来。
赵奎带着悲哀韵味的摇摇头道:“闯荡江湖的,原应是些血性汉子,象你们这样的罔顾友情的人我却少见,奇怪,你们竟能在江湖上苟且至今,贪生怕死。现在,你们带着你们地上的朋友快走,我不杀你们,但要快,我不愿再多看你们一眼。”
两人一听,虬髯汉子羞愧地夹着慌乱的脚步走上前来,一把将那地上的汉子抱起,回头朝着那番僧叱道:“大和尚,今天咱们丢人丢到家了,你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说完话,他又鼓起胆子向赵奎道:“朋友,今夜你可占足了上风,我们弟兄算是瞎了眼,看不出朋友是位高手,可否留下个万儿?”
赵奎冷冷的道:“我懂了,你们要将这笔账记下,是吗?好的,这证明你们还知道一点羞耻,我叫赵奎,墨家弟子,住在九宫山,随时欢迎你们前来!”
虬髯汉子一听是墨道的人,呆了一呆,终于一跺脚,抱着怀中受伤的同伴,头也不回地和那番僧狂奔而去。
望着消失在黑暗中的人影,赵奎感慨的吁了一口气,缓缓的走出了“青蛇宫”。
他现在没有一点睡意,好象他做了一件大怏人心的事,是以心情轻松,那还有睡意。再说,“青蛇宫”中一片血污,也不是个休憩的地方,所以他怀着轻松的心情,如释重负似的缓缓走出密林。
也就是将将走出密林,倏觉心头跳了一下,迟疑的停了下来,他闪目四周巡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低沉地,踏实地,带着一股空洞而又恐怖的格格之声,这声音十分古怪,似敲着人皮鼓,又象一个巨人的脚步,在沉重的行走,缓缓向这边移近。
突然,在他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多个黄色的影子,那些影子生得极是高大魁梧,隐在沉郁浓黑的夜色中,有一股出奇的阴鸷及幽闷的感觉,宛如那不是人影,似是幢幢魔鬼的形象。
缓慢地,他们握在手中的一根泛着寒光的东西,拄在地上,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地面,发出格格奇怪可的声音。
赵奎并不害怕,但他却有些惊异,心忖:“这是那一路的神圣?怎么这样的打扮,看情形,显然是居心不善。”
赵奎嘴角上浮起了一抹笑意,反手问了问背上的白帝乌,锐利的目光凝视着每一个人的动态。
那一行来自黑暗中的黄衣人,已缓步行进。
渐渐的接近了,是七个黄色劲装的中年汉子,每人手中持着一根碗口粗细的熟铜棍,左襟上缕着一只黑色的蝙蝠,他们排成一列,步伐整齐得近乎木讷,七张面孔也都泛起着金黄,看不出一丝儿表情。
他们是那么的肃然,阴沉、僵硬,宛如方自坟墓中拉起来的僵尸。
七人面对着赵奎,七双眸子里,光芒寒冽而深邃,却都是那么楞楞的不转不动。
赵奎吸了一口气,他发觉在他四周又出现了十多个黄衣人,同时向他身前聚拢过来,他们同样的冷漠,也同样的僵硬。
不知什么时候,重物顿地声音消失了,那些黄衣僵硬汉子,一个个僵直的挺立不动,目光露出令人可怕的寒芒,盯视着赵奎。
他们没有说话,也没有举动,就象一尊尊的石像。
赵奎突然开口道:“各位请了,但不知是那条线上的朋友?”
对方没有回答,赵奎淡淡一笑,目光扫视四周一遍,毫不畏缩地与对方那道冷冰冰的眼神对望,他已数过了对方十共是十八人。
赵奎又问了问白帝乌,冷冷的道:“你们既不说话,又不报个名姓,于此寒夜围截在下,是何用意?”
十三、风雷堡
十八名黄衣金面汉子,仍然没有答腔,排在最后面的一人,慢慢的行了出来,他走到赵奎面前五尺之外站定,深深的望着赵奎,好一阵,方冷峻的道:“我们是万蝠党十八黄金武士。”
赵奎一听,心道:“难怪穿一身黄衣,黄蜡涂面,用的铜棍也是黄的,不知是真金还是镀金?”心中这么一想,笑道:“我不管你们是真金假金,只问你们为什公围截我?”
那人道:“我们弟兄是奉命行事!”
赵奎惊愕道:“怪了,万蝠党和我赵某人可没有梁子,为什么找我?”
那人冷声道:“我们只听命于斗坛金坛主,其余的事不知道。”
赵奎冷然道:“你们简直是一群狗,什么都不知道,总知道为什么要杀人吧!”
那人道:“当然知道,你不该杀了神威三剑客….”
赵奎一听,就知万蝠党中的斗坛已然叛了万蝠党,这将是抗元阵营中的一大隐忧,心忖:“这些为虎作长的人,不能留,收拾了他们,算给走狗们一个教训。”
心念转处,杀心陡起,以鬼降鬼,他运起了“炼鬼惨死”的功夫,抄下了白帝乌,冷声道:“既然你们找上了我,就请动手吧!”
那人退了一步,双臂高举,突然仰天大声呼叫道:“维我天罡——佑我万民》
他身后六个人同声长吼了一声:“嗨!”手中熟铜棍猛往地上一顿,在“格”的一声闷响中,六人齐声大喝:“杀-杀—_”
“杀”声宛如春雷乍展,声尚未落,六条黄色人影自六个不同的方向暴扑而来。
赵奎大叫一声:“来得好!”
寒芒乍展,寒山剑法“太古有巢十三迁”,剑光如同出自千百双手,布成一个千尖万刃、参差不齐的芒链,在同一个时间里往六条黄影中射出。
一片急遽的金铁交击声,一溜溜火花飞溅,六条黄色人影分由六个方位翻飞出去,那也只是眨眼间事,他们是乍退又进,六个人在空中穿织,六个人又各自换了一个角度,再度暴扑而下。
赵奎此刻全身都罩在磷火之下,白帝乌“削削”如飞,看不到他剑身的舞劲,只见剑芒千条,蓬散纵横,在六根沉重的熟铜棍里翻腾旋掠。
双方行动都快得令人无法看清,黄金十八武士似乎受过长久的训练,动作是那么贯通。赵奎的寒山剑法,乃是旷古绝学,每一招一式,都变化得万分诡异,往往在一剑掠出之际,已更换了十多种不同的招式,剑芒闪晃间,构成了一个干百桩不规则的剑山刃流。
那六个黄金武士飞掠之下,更换了多少个不同的角度,又几度在生死界下转侧而回,就这么眨眼间的工夫,他们已攻出了五十余招。
突然,一阵“呛啷”震响中,一根熟铜棍被白帝乌硬斩成两段,那人重心一失,身形前栽,正碰上另一条熟铜棍上,连喊都没有喊出一声,脑袋就劈了。
另一入一见自己误杀同伴,心中方一怔,剑芒已然扫到,他却惨叫了一声,跌坠出去三丈。
另外四个人仍在空中交互穿插而过,到这时,赵奎方看清,这些黄金武士之所以能够凌空而搏,乃是藉着那飞掠换移之间,借着手中铜棍与臂腿的互相碰击提架,而维持不坠。
这么一来,他们占着没有极限的攻击空间,进退翻腾有如鱼游在水,鸟翔于空,可以做着幅度广大的如意施展。
现在。六个人已失其二,余下的四人虽仍在空中交互穿插,压力已减去了不少。
赵奎忖念间微一分神,“呼”的一声,一根熟铜棍掠身而过,险些砸中他的腰际,赵奎气得一声冷哼,剑走“太古伏羲画八卦”,一缕剑芒已划上一名武士的左肘,那人倏觉一阵奇痛,本能的收棍护疼。那知,棍方收回,倏觉眼前寒光一闪,就知不好,就只尖叫出来半声,一个身躯已打着转子摔出去三丈,满空的鲜血,喷洒如雨。
余下的那三人见势不好,飞扑过来支援,但却被喷了一身鲜血,方一怔神间,寒芒又到,三个人慢得一慢,已先后栽倒地上,浴血而死。
方才和赵奎答话那人,乃为他们的头儿,他倒很沉得住气,神态仍是那样冷漠,眼前的死亡拼战,他似完全无动于衷。但是,赵奎并不放过他,抖手一甩,合金透指环已脱指而出。射向那人。
那人横起手中铜棍,砸飞了透指环,就在同时,赵奎整个身躯有如风车般狂转上去,在这转动间,白帝乌回环辆劈,声势威凌已极。
那人骤失先机,等到察觉,为时已晚,他喉中低嗥了一声,奋力倒仰,打算躲开这致命的一击,但是,他没有赵奎快,剑芒闪处,血污飞溅,铜棍无恙,人却断成了两截。
其他那些黄金武士见状,呐喊一声,全都扑了上来,赵奎见状,手中白帝乌电闪般猛迎而上,几乎没有看见那些黄金武士出手,一串暴响倏起,满空中火花飞溅,惨叫声乍落又起。对方攻势稍顿,赵奎长啸一声,飞快的掠进,白帝乌电闪般疾掠而过,又是三个人身躯剧烈的转动着,仰身摔倒,鲜血自肠腹间狂喷而出。
赵奎一剑得手,迅快地足尖着地,翻身转回,在他预测中,其他环伺的那些黄金武士,必将悲愤扑来。
但是,他错了,身后竟不见一个人影儿,全都跑下!环视地土,十八名黄金武士,已倒下了十一名。
良久之后,他长长的吁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去。
此刻,他心中悲愤已极,他没有想到大心是这么的险诈,父亲历尽辛苦,所组成的一股抗元力量,其间竟有人奸人渗透其间,和元廷侍卫表里为奸,妄想夺取万蝠党,杀戮抗元志士,消灭抗元力量,真是令人发指的事。他们如果得逞,那么先父的心血岂不白费了。
他越想心中越烦,又想到这几天来,无论走到那里,都被人拦截,而且截杀自己的人,除了元廷那些侍卫之外,还有万蝠党斗坛的人。
想到这里,e他脸色一变,突听远远传来喊叫之声,心中一动,脚下一用力,循声飞奔过去,也就是两三个起落,到了一处密林附近,就见前面有人飞跑,后面有一人执刀紧追。
慢慢的接近了,他已看清楚,前面跑的是个客商打扮的人,生得尖嘴猴腮,走路歪歪斜斜,连跑起来都是那样东倒西歪的。
后面那人是个光头圆脸的小胖子,满脸流气,后面追赶他们的,却是一个行脚僧模样的番僧,手抡一柄耀眼精光的戒刀。
赵奎一看,他认得跑在前面那人,正是在冷翠谷,岳璇唤他奸二叔的人——二奸商公冶短,于是他也跟着岳璇的称呼,招呼道:“奸二叔,怎么是你呀,出了什么事?”
二奸商早已发现了赵奎,就朝他身前直奔过来,大喘着气,道:“小子,我就算定会遇上你的,快给二叔挡一挡,这番驴太凶了!”
说话之间,那番僧已然追到,带着一阵劲风,落在赵奎面前,挥刀就砍。
赵奎从牙缝中迸出两个字:“找死!”
那“死”字方出口,两人已换了位置,赵奎已转过身来,白帝乌缓缓拄地,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那番僧并没有转身,仍然举着刀,一动不动,从他头顶直到小腹,出现了一条血痕,他那冷厉的双眼,光芒渐渐消失,渐渐趋于暗淡。接着“当啷”一声,戒刀落地,跟着身子往前一栽,笔直的倒在地上,“砰”然一声,身体从头顶到小腹一分为二,鲜血四下疾扑。
就在这时,又有两条人影扑向了赵奎。
赵奎连转身都没有,但见寒光凌空一匝,惨叫一声,那两个人几乎是同时,分向两旁跌坠出去二丈。
27.6二奸商突然拍手笑道:“小子,好快的剑,不比你爹差,我老人家太高兴了,哈哈哈……”
赵奎茫然的道:“奸二叔,你认识我爹呀?”
二奸商尚未说话,那秃头胖子已插口道:“小子,你凭什么叫他二叔?”
赵奎此刻情绪有些不稳,闻言冷声道:“你管不着!”
秃头胖子小眼一翻道:“哈!我太管得着了,你叫他二叔,那么我算老几了?”
赵奎冷然道:“那我管不着!”
秃头胖子气哼哼的道:“好小子,给我打哈哈,我问你,你是不是赵思匡的儿子?”
赵奎闻言一惊,忙道:“你……你怎么知道先父之名?”
秃头胖子笑道:“这不就对了,老实告诉你吧!我是大骗商公冶高,当年和令尊八拜结交,我排行老三,这小奸商是我胞弟,你叫他二叔,那我不就吃亏了吗?”
赵奎一听,心道:“好哇,大骗商连这点小亏都不吃。”他这么一说,忙道:“对不起!骗大叔,我是跟着璇儿这么叫的。”
大骗商猛地一顿脚,气呼呼的道:“这小丫头太可恶了,她连我大骗商都给骗了。”
二奸商公冶短笑道:“大哥,你真的生她的气呀?”
大骗商公冶高翻眼道:“为什么不?害得我们几乎陪了老本,连命都几乎赔上,还不能生气呀!”
二奸商笑道:“要怪就该怪这小子乱跑,问他为什么不赶到梁子湖去,才害了我们的呀!”
大骗商转脸望着赵奎,道:“对呀!小子,你爹可是最守信诺的人,你怎么可以失信不去梁子湖。”
赵奎忙道:“我这就是要赶到梁子湖去的呀!”“晚了!”奸、骗二人同声说出“晚了”二字。
二奸商接道:“快说实话,这几个月来,你跑到那里去了?冷翠谷离梁子湖只不过百多里路,几个月还没有走到呀?骗谁呀!”
赵奎知道这两人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缠夹,也就把离开冷翠谷后,所有的遭遇告诉了两人。
二人一听,大骗商笑道:“小子,看不出你还满有人缘的,有人救你,、也有人杀你,生意真好。”
赵奎苦笑道:“如果杀人不成,生意就得赔了。”
二奸商摇手笑道:“好了,好了,跑了半天,五脏庙都翻了,得快些找地方喂喂它,不然我可就得奄了。”
他一提到要喂五脏庙,赵奎也觉得饿了,忙道:“奸叔叔,你这一提,我也觉得饿了,只是你……”
大骗商哈哈笑道:“小子,我什么,可是身上没有银子?走,跟着骗你大叔,保你吃饱喝够,胀破肚皮。”
赵奎诧异的道“骗大叔,你有银子……”
大骗商呸了一声道:“屁呀!骗大叔行走江湖多年,什么时候花银子去吃喝了?”
赵奎笑道:“没有银子,谁管你吃饭喝酒?”
大骗商笑道:“跟着我走,你就知道了,不但有酒有肉,还得诚意招待,否则,我公冶大爷还不高兴接受招待呢!”
二奸商公冶短笑道:“大哥,你真的要去风雷堡呀?”
大骗商昂然道:“那是当然,不吃白不吃,也许在那里会有生意上门。”
二奸商点头道:“好吧!小子,咱们就跟着走。”
于是三人就转向另一山坳处奔去,翻过两个山头,已看见下面山谷中有一片房舍,想必就是风雷堡了。
三人很快的飞纵下来,到了谷口,方发现在这里聚集很多人,可以说全是武林中人。
”不过,令人奇怪的,是那些人都站在谷口指指点点,不知在谈论些什么,一个个神情透着忿忿然。
二奸商公冶短过去一打听,才知道风雷堡正在邀请天下各帮派武林人物来此集合,作为梁子湖武林大会的先声。与会之人,须凭请帖方能入堡,而现在所来的人,十有八九都没有请帖。
如果是任何一个门派,这些人全是江湖上唤风呼雨的人物,早就不管三光二于一的冲了进去,但是,今天的主人,乃是万蝠党雷坛坛主闻聘,他们不得不有所顾忌。
大骗商公冶高笑道:“老二,你休在哥哥面前耍奸,真认为我不知道呀?这里分明是万蝠党的南支分党;乃金葵那小子的狗窟,儿时又变成闻聘的风雷堡了?”
二奸商笑道:“谁骗你了,是他们说的呀持”
赵奎插口道;“管它是什么地方,进去再说吧!”
二奸商道:“咱们没有请帖;人家不让我们进去呀!”赵奎皱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i大骗商道。稍安勿燥,看我的吧!召他说着,就真向谷口走去,才到谷口y就被一名汉子拦住,道:“对不起,请出示请帖。”
,大骗商装模作样地在身止摸了凡下,笑道;“丢了”那人冷冷的道;“没有请帖。就请报万儿吧!”
大骗商公冶高嘻嘻一笑道:“这个简单,敝号经营典当,操纵买卖,囤积居奇,敝人正是天下二大奸商之一大骗商是也。请多照顾,薄利多销,绝不哄抬物价。”
那汉子可不懂这些,但也不愿和他多缠,冷声道:“咱们这里可没有生意好做。”
大骗商衣袖一抖,飞出一张黄纸片,道:“这个可以吧?”
那汉子并没有看清,忙道:“可以,可以!”就飞纵着捉那黄纸片。
大骗商转身向二奸商一招手,三人就溜了进去,赵奎笑道:“骗大叔,你真有办法,那里骗来的请帖?”
三人进了风雷堡,大骗商走在这风雷堡中,直如走在自己家中一样,他不问主人喜不喜欢,伸手将一处像是书房的门一把推开,大刺刺走了进去,转过身来笑道:“别客气,请进来坐。”
他似成了这风雷堡的主人了,奸商和赵奎举步跨入,大骗商顺手掩上房门,笑道:“这里是堡中的贵宾室,你们可得装的象些,不能给我漏气,从现在起,奎侄儿是墨道的少宗主,我和老二是你的随从,懂不懂?”
赵奎闻言忙道:“二位叔父是长辈,我可不敢!”
大骗商小眼一瞪,轻叱道:“放屁,咱们只在演戏,又不是真的,怕什么?”
赵奎心想:“一点不假,凭手指上这枚红钻玉头戒指就错不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可没有说出来。
过有大半个时辰,果然有人来请墨道少宗主,他们进入大厅,被让在一个圆桌上,其时在桌上早就坐着几个人,赵奎一个也不认识,经过大骗商的一一介绍,乃是雷坛的闻坛主、太阴道的天蒙道长,还有的就是火坛坛主祝通、痘坛坛主王伯谷、玄坛坛主白文亭。
酒菜倒也很手富,不过赵奎听从大骗商的话,就是多吃东西少说话。
不过,将将酒过三巡,席前忽然出现了万蝠党斗坛坛主——北极紫气金葵,他走到赵奎的对面,冷声问道:“你是墨怪公孙陀的徒弟?”
赵奎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左右一看,不见了大骗、二奸,朗声道:“当然,墨道第五十七代宗主,就是在下。”
金葵冷冷一笑道:“快告诉我,公孙老怪藏在什么地方?”
赵奎冷冷一笑道:“你还不配知道。”
金葵被顶撞之下,双眼一翻,哼了两声道:“小子,你胆子不小,敢对我如此的说话,找死!”声落,掌起,扬手抓了过去。
此刻,二奸商公冶短又冒了出来,哈哈笑道:“这里可不是鸿门宴,金大老板有生意何不照照小号。”
大骗商也出了头,嘻嘻笑道:“做生意可以连哄带骗,可没听说有强卖强买的,这和强盗有什么两样?”
斗坛坛主见状,扬声一笑道:“哈哈……奸、骗二贼,别在这里扰场,有账咱们外面算去!”
二奸公冶短嘻嘻道:“好,多谢你老兄光顾,走,咱们玩玩去,看是你那臭火凶,还是我的买卖奸,买一送十,多买多送。”
两人说着,飞纵出大厅。
金葵抓过去那一掌,被大骗公孙高一招“扣斤减两”挡了回去,笑道:“金大老板,还嫌贵J?走,咱们也到外面走走,看货议价,只要你愿意,咱们是打折抛货。”
两人又纵了出去,赵奎当然知道两人的意思,引开万蝠党的两位坛主,目的是让自己快走。
那知,他方站起身来,转了个半身,万蝠党雷坛的坛主闻聘也跟着站起,冷声道:“赵少宗主,令先君可是赵思匡大侠?”
他话问得客气,就是有点生硬,赵奎不防有他,忙道:“家父正是杭州大侠。”
闻聘一听。突然哈哈太道:“好,廿载恩仇,总算找到了主儿,走,咱们也到外面做个了断吧!”
北极紫气约请武林同道,目的是为了元廷将于来年暮春在嵩山举行武林大会,执行他暗捉暗杀的计划,以清剿反元志士。金葵早和他们暗中勾结,而决定将武林大会提前在八月十日与梁子湖大会合并举行,主要目的是粉碎抗元组织,进而挑拨江湖恩仇,相互仇杀,然后从中取利。
那知,却来了墨道的赵奎,如此一来,风雷堡这场会前之会,也就成空,无疾而终了。
且说赵奎随着闻聘,两人相距三丈站定,赵奎抱拳道:“前辈,赵某从未和坛主见过面,不知仇从何起?”
闻聘虎目冒火,冷声道:“你该知道父债子还这句话!”
赵奎冷然道:“在下当然知道,不过总得让我明白结仇的经过呀!”
闻聘哈哈一阵狂笑道:“等你死后,见了你那满身罪孽的父亲,就会知道了。”
赵奎一昕,对方简直就是不讲理,心中也自有气,冷哼了一声道:“我明白了,什么二十载恩仇,都是胡说八道,分明是受了元廷的利用,要瓦解这一点抗元力量,看来万蝠党也只是个奸险的组合….”
闻聘怒叱道:“好狂的小子,就凭你胆敢诬蔑万蝠党就该死!”
赵奎笑道:“狂妄自大,忘祖背宗,我看你是死有余辜。”
闻聘闻言气得怒火冲天,一顿手中雷火杖,正要开口,他身边闪出了一位高个子老者,怒喝道:“姓赵的小子,在雷坛坛主面前,你也敢如此嚣张,还不束手就擒,听任发落吗?”
赵奎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大声道:“万蝠党雷坛坛前舵香主无敌金钩金少明。”
赵奎突然哈哈一笑道:“无名之辈,也敢在这里咆哮,大概是活腻了吧!”
无敌金钩金少明闻言之下,一张老脸登时胀得通红,霍地跨前一步,厉声道:“好个狂妄的小辈,让老夫好好的教训你一顿!”说着就要翻亮兵刃。
闻聘突然道:“金香主且慢,我还有话问他。”金少明诺诺而退,回到原位。
闻聘目光一闪,望着赵奎,冷然道:“老夫只问你一句话,你如说对了,咱们的事,就一笔勾销。”
赵奎淡淡的一笑,道:“好,你要我说什么?”
闻聘冷声道:“告诉我,师雪琴人在什么地方?”赵奎冷然道:“不知道!”
闻聘雷火杖一顿,沉声道:“胡说!”
赵奎冷冷的道:“何以见得?”
闻聘冷峻的道:“就凭你说‘不知道’这三个字。”赵奎正色道:“我说的是实话。”
闻聘恨声道:“她和你父双宿双飞多年,你会不知道?”赵奎肃然道:“先父已仙逝二十年,我怎么会知道?”闻聘道:“老夫不信!”
赵奎轻笑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我却无可奉告!”
闻聘沉声道:“小子,你听着,只要你说出师雪琴的下落,老夫就放你离开这风雷堡、否则的话,哼,后果你自己去想好了。”
赵奎冷冷一笑道:“用不着想,我连这个名字都没有听说过,关于先父的事,父债子还,你尽管冲着我来就是,赵某全接下了。”
闻聘冷哼了一声,道:“小子,老夫奉劝你一句,何必为了一个贱女人,伤了江湖道义?”
“江湖道义?哈哈……”赵奎一声朗笑,道:“你们万蝠党忘祖背宗,勾结元廷鹰犬,残杀反元志士,也配称江湖道义,这四个字出自你们这些汉奸走狗之口,简直把它那高尚的意义给弄脏了。”
闻聘气得脸色发青,雷火杖一顿,正欲开口,身后的金少明已闪身而出,躬身施礼道:“坛主何必和这小辈斗口,让属下去整治他一番,不怕他不说实话!”
闻聘点了点头,道:“也好,但不能要他的命,我要活口!”
金少明恭声道:“属下省得。”
赵奎冷冷一笑道:“姓金的,小太爷却要提醒你,只要动上手,可能就会要了你的老命。”
金少明转过身来,撤下背在背上的虎头金钩,厉声道:“小辈,大话唬不到老夫,快来领死!”
赵奎不屑的一笑,冷哂道:“对付你这么个万蝠党的三流货色,赵奎还用不着先出手。”
金少明闻言气得厉吼一声,挥动手中虎头金钩,喝道:“小子,少发狂,老夫先劈了你!”喝声中,虎头金钩幻起一团金色光华,贴地卷了过来,势如狂风,一闪而至。
赵奎伫立原地,动也不动,直到金少明金钩卷到了跟前,翻手抄出白帝乌一翻一抖,一条数尺的寒光,闪电一般从他的腰际飞了出来,刷地朝地下一扫一卷。
“呛”的一声轻响,那一团卷到他身前的金光,突然一阵散乱,紧接着“嘎”的一声锐啸,白帝乌灵蛇般又绕回到赵奎的手中。
金少明前扑的身形停顿了一下,然后偻着腰往后倒退,喉咙里发出一阵“格格”的沉闷哼声,他的右手已经没有了,齐腕之处,鲜红的热血喷洒。
他的右手轻轻捂住喉咙,但是指缝间掩不住汨汨外溢的鲜血。
他想叫,却叫不出来,只能从喉咙里迸出“格格”含糊的哼声。
他的一双眼,瞪得眼珠子似要突出眼睚来,充满了痛苦和恐惧的神色。
他倒退了五六步,他终于支持不住了,“”的一声,一跤跌在地上,惨哼声逐渐微弱。
又一个身材矮瘦的老者,纵步抢到金少明的身边,蹲下去将他扶住,可是,当他双手接触到金少明的身子时,矮瘦老者却不由自主的楞住了。
那矮瘦老者猛地抬起头来,两眼中似要喷火,恶狠狠瞪着赵奎,厉声道:“小子,你好辣的手段!”
赵奎冷冷一笑道:“对敌交锋,手段不辣一点行吗?那就只有送命。”
矮瘦老者霍地站起身来,吼道:“小畜生,我八爪飞鹰岳刚不把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俗话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赵奎本来是个木讷害羞的孩子,跟着岳璇混了几天,嘴巴也俐落了,他闻言撇了撇嘴,笑道:“你本来就不象个人嘛!”
八爪飞鹰闻言,气得浑身发抖,反手解下系在背上的一根奇形兵刃,猛地一抖,“呛啷啷”张了并来,竟是一根软中带硬,前端具有八只倒钩的鸡爪镰。
适时,传来了雷电天尊闻聘的话声道:“岳香主,千万不可激动,我看出小畜生那剑是件神物。”
这两句话,听得岳刚心头一震,登时冷静下来,一抖手,“呛”的一声,八爪镰上的八只倒钩合而为一,同时,他脚下缓缓移动,向赵奎左侧绕去。
赵奎依据最近几天来的战阵经验,见状,就知这老小子不好对付,于是先运起“金刚鼎气”护身,凝神蓄势。
此际,雷坛另一香主张杰和一群雷坛弟子,也在闻聘的暗示之下,排列成一个半弧形,悄然从赵奎后面包围过来。
赵奎早有所觉,冷叱一声道:“朋友,你如果打算在小太爷后面递爪子:我敢保证,第二个被宰的就是你。”
语声森冷,仿佛一柄利剑,刺得张杰不由打了个寒颤,脚步禁不住一停,但他仍自硬着头皮,嘎声道:“小子,你狠什么?今天你已走尽了人生的路程,等你躺下了,老子就丢你出去喂狗。”
赵奎冷冷的一笑,道:“是吗?那你何不再往前走两步?”
张杰闻言,可就犯了迟疑,眼光却朝闻聘那边望了过去,闻聘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之间这些小动作,赵奎当然也看见了,他心中一动,立即警觉到必有阴谋暗算,可是,情势已经不让他采取行动,张杰那边已先发动了。
只听“铮铮”绷簧之声大起,无数暗器象飞蝗般从他身后漫飞而来。
赵奎一声冷叱,白帝乌猝然挥舞而起,三尺剑芒闪幻成一幢华盖,罩住全身。
“叮叮铮铮……”一阵急如暴雨的金铁交击之声,在赵奎的周遭那幢寒光闪耀的华盖外面,喷洒出千百点火花,那射来的暗器,全被击撞得四下纷飞,坠落地上。
赵奎尚未来得及还手,耳听张杰吆喝之声,又是一阵卡簧乱响,第二轮暗器又如暴雨般射到了。
在这同时,那八爪飞鹰一声轻啸,身形暴起,斜飞上半空,陡然双臂一振,身子一个转折,头下脚上,手中那柄鸡爪镰“呛啷”的张了开来,直然朝奎头顶上罩落。
这种上下夹击的绝着,果然狠毒无比,赵奎在此一情形之下,如果稍一疏神,后果不堪设想。
他心念闪电般一转而下,一声长啸,双足一顿地,身形笔直拔起,白帝乌骤化一缕银光,迎着飞罩下来的鸡爪镰削去。
那岳刚既然号称“八爪飞鹰”,轻身功夫自然是高人一等,何况他这一着本是为了配合张杰等人的暗器攻势,而使出的虚招,目的在使敌人上下不能兼顾。突见赵奎身形拔起,就知不好,立即双腿一拳,凌空一个倒翻,朝后飞掠出去。
任是如此,他还是没有赵奎快,“呛”的一声,白帝乌一剑击出,削断了鸡爪镰的倒钩,就这么稍一耽搁,岳刚人已飞了开去。
赵奎冷哼一声,人在空中身子一拧,疾越闪电,斜里朝张杰飞扑过去,白帝乌寒芒暴洒,如同千百条从天而降的雷火,发出一声锐啸,迎头罩向了张杰。
这一来,可把张杰给吓傻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赵奎在空中的身法,会变得这般快捷,耳听啸声未了,眼前已是寒光罩体,前后左右以及顶门上面,全是白帝乌那耀目的光华,森森的剑气,直教他连骨髓都冻僵了。
在这情势之下,除非他会地遁,否则的话,别无他途,也就只有溅血当场了。
当然,他张杰不可能会土遁,可是,他也决不甘心睁着眼被人乱剑分尸,他仍然要挣扎。于是,他猛然往地下一扑,足尖奋力一跃,身子就象箭一般,紧贴着地面,往前疾窜而出了。
冷冷一哼,赵奎厉叱一声道:“张杰,在我剑下,你还逃得了吗?”话出,剑到,白帝乌成了夺魂剑,寒光乍闪。
“啊”的一声哀嚎,尘土飞扬间,冒起一股血箭,张杰的一条左腿已和他分了家。
雷坛弟子见状,忍不住齐声呐喊,各将手中暗器拚命的朝赵奎射去。
千百点寒星飞蝗般密集射出,挟着嘶风锐啸,尽向赵奎身上招呼,赵奎身悬半空,不得不撤回追杀张杰的“百帝乌”将自己的身形护住,击挡射来的暗器。
张杰趁着这个机会,身子一个翻滚,横里滚了开去,咬牙强忍住断腿的剧痛,独脚一撑,又蹦出了几尺远。
“叮叮铮铮”一阵脆响,赵奎击飞了射到的暗器,他也无法再在空中飞腾,身子一沉,落下地来。
这时,张杰已无法支持,“砰”的一声,结结实实摔趴在地上,痛得他哼声不绝。
赵奎冷冷一笑,跨前一步,白帝乌顺起,朝着张杰的右腿扫去,口中冷笑道:“老小子,把你剩下的这条狗腿也留下来肥!”
就在这时,呼的一道劲气从横里飞来,“铮”然一声巨响,硬将赵奎那白帝乌给挡住了,爆起一蓬火花。
赵奎感到这般劲力大得惊人,不由心头一惊,急忙撤剑后跃。
那道劲力也被白帝乌所蕴的劲力荡开一边,欣然收敛,只见雷电天尊闻聘满头苍发蓬飞,拄着雷火杖,眼中厉光电射,凝视着赵奎,怒声道:“小子,看不出你果然有点门道,但你要赶尽杀绝,就未免太狠了。”
此时,那幸免于难的张杰,已被飞跃过来的岳刚扶了起来,退到一边,交给两名弟子敷药裹伤。
赵奎冷然一笑,道:“闻大坛主,你说我赵某人赶尽杀绝,莫非你们这种悲鄙的手段,就不算心狠手辣了?”
闻聘嘿嘿一阵冷笑,道:“对付你,不这样你肯乖乖的站在我面前说话吗?”
“哈哈……”赵奎仰天一阵狂笑,洒脱的道:“谢了,多谢你这样看得起我!”
闻聘冷声道:“你现在只要告诉我师雪琴的下落,就放你走。”
赵奎冷然道:“小太爷真的不知道,就是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
闻聘怒吼一声道:“你敢!”
赵奎冷笑道:“这有什么不敢的?如今,我们不是面对面了吗?敢不敢一试便知。”
厉吼一声,闻聘雷火杖一顿,眼中寒芒电闪,厉声道:“小子,休要给脸不要脸,老夫在江湖上也算是个知名的人物,对你一再忍让,别以为老夫怕了你,就是公孙老怪在此,也得对老夫敬礼三分。”
赵奎冷哂道:“别说得那么好听,全是忘祖背宗的走狗汉奸,什么知名不知名,遗臭万年的名。”
闻聘被骂得火冒三丈,高喝一声,道:“小子,老夫今天非得把你砸成肉酱不可。”喝声中,雷火杖凌空挥出,以雷霆万钧之势卷向了赵奎。
“锵”的一声金铁交鸣,半空中爆起一大蓬火花,闻聘顿觉雷火杖上有一股巨大无匹的潜力传来,直震得双手酸麻,身不由己的倒飞回去,落在地上。
赵奎也觉得有一股反震之力,从白帝乌上撞了过来,忙一振腕收剑,纵步到了闻聘的身前。
闻聘一见赵奎逼来,嗔目厉声喝道:“小子,今天老夫和你拚了!”语声一顿,跟着一声大吼道:“摆阵!”
他一声:“摆阵!”就见从四面八方涌来三四十名武士,每人的胸前吊着一张大鼓,双手抡起鼓锤,有韵律的敲打着,冬冬之声,如波翻浪涌,雷动山河,声震天地。
赵奎怎知这鼓阵的厉害,令他奇怪的是眼前不见了那闻聘,但却出现了数十骑士,执着鞭戈,杀了过来。他在情急之下,展开了寒山剑法“太古射河”、“太古神龙”、“太古象形”连绵而出,滔滔不绝如长江大河,卷起万层光浪。
那些黑骑士宛如鬼魂一般,杀之不尽,斩之不绝,明明一剑飞扫过去,人仰马翻,但是转眼间,人又纵起,马又奔腾。
此际,那雷动山河的鼓声,仍然敲打不休,恍如千军万马,奔腾涌浪,听得赵奎热血沸腾,忿怒填胸,一颗心强欲。冲腔而出。
鼓声声声高亢,声贯日月,山川共响,一时之间,他心神摇曳难止。
就在这时,闻聘身边忽然出现了北极紫气金葵,他冷冷的道:“闻兄,既然将此小贼困住,何不杀之?”
闻聘叹了一口气道:“金兄那知,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他,问过之后再杀不迟。”
金葵忽然轻声道:“闻兄可知这小子的来路?”
闻聘道:“他是公孙陀的徒弟;也就是墨道五十七代传人,他自己都已表明了,还有什么秘密?”
金葵道:“我只是耽心这次封神大会,可能会落于墨道之手。
闻聘愕然道:“他们和我们万蝠党乃是道义的结合,能会有什么阴谋?”
金葵笑道:“闻兄是位血性汉子,自然不会注意了。你可曾想过,本党八个支党,他们墨道竟占了两坛,姚大升和白文亭,他们可是墨道的人,而且和河西太公江老头来往甚密,现在他们已来了后援,墨道连宗主身份的人都派出来了,能说不是阴谋?”
闻聘嗯了一声,道:“嗯,是有点可疑!”
金葵又道:“我们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提高警觉。”
雷电天尊闻聘,本是个没有主见的人物,闻言之下,笑道:“我对设谋用计一窍不通,金兄,你就多费心吧!”
金葵笑道:“我愿为闻兄尽力就是。”闻聘道:“对这小子是杀是放?……”
金葵冷然道:“既不能杀,也不能放……”闻聘道:“金兄之意……”
金葵道:“暂将他带回江汉山庄,逼出口供,然后留作人质,有他在手,不怕白文亭他们不听话。”
闻聘点头道:“好,现在我就撤去鼓阵,人就交给金兄了。”
说话间,他挥手一声长啸,鼓声立住,再看场中的赵奎仍在运功挣扎。金葵冷笑着上前,用透骨打穴法封住他半身穴道,笑道:“我看你小子有多猛,对不起,暂时委曲你了。”说着,从地上抓了起来,转向闻聘道:“闻兄,咱们回江汉山庄。”
话落人起,当先飞纵而走,闻聘一声令下,带着他金汤武士,一齐离开了风雷堡,奔去江汉山庄。
风雷堡虽然来了不少武林人物,但是并无所获,干什么来了,没有人知道,因为主人走了,所以他们也都走了。
襄阳,滨临汉水,自古即为兵家必争之地,尤其当元廷入主中原时,在襄阳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现在,裹阳又回复当年的繁华。
江汉楼,是襄阳出名的一家酒褛,靠窗的一付座头上,坐着一位白衣少年,一个人在独酌,他似乎在等人,因为他。时时向门口注视,或探头向楼下观看。
可是,来往的人虽然不少,没有一个人是他所等的,就在他大不耐烦的时候,一阵楼梯声响,上来了两位客商打扮的人。前面那人生得不但瘦小,更是尖嘴猴腮,越看越没个人样儿;后面那人却是个肉团,秃头圆脸,又挺着个大肚子,小鼻子小眼,嘴也不大。
两人一上得楼来,并不介意别人对他们观点如何,乌豆眼配着鼠眼,满楼溜过一遍之后,大步走向那白衣少年。
十四、出谷惩凶
那两名怪模怪样的溶商,站在楼门口,向楼厅中打量了一阵,便大踏步向东首靠窗口的一付座头走去。
东首靠窗口那付座头,坐着的正是那位白衣少年,他此际怀中却多了一只绿狸。
那尖嘴客走了过去,打了个哈哈道:“小兄弟,咳咳!我们可以在这里坐下么?”
那白衣少年一手抚弄那绿狸,连头都没有抬,冷冷的道:“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座位是店家的,你们爱坐那里就坐那里,关我什么事?”
两人一听,搭讪着便坐了下来,跟着,店伙计忙走了过来,哈着腰请示客人们要点什么菜。尖嘴客支吾了一阵,挥了挥手道:“你且站到一边去,等我斟酌好了,”自会喊你过来。”
那店伙计眨了眨眼皮,唯唯而退,就当那店伙计方一转身,尖嘴客立即以手支颊,将脖子伸向那白衣少年,一眼看到了那只绿狸,不禁惊“噫”了一声,道:“你……你不是小兄弟?”
那白衣少年轻笑了一声道:“你若敢说出来,我就放小猫儿咬你。”
那尖嘴客似乎真的怕那只小猫儿,闻言一缩脖子,干笑了一声道:“好璇儿,你不会真的放猫咬奸二叔吧!”
那一白衣少年,正是冷翠谷的岳璇所改装而来,因为自从形宣门门主岳洪桐宜布封山之后,璇儿这姑娘,因早已对赵奎动了情,时刻的思念。但是,冷翠谷已然封了山,凡是形意门的弟子,谁也不敢私自出谷,况且谷口也都设下了禁制,且还派有弟子看守,璇儿就是想出去,也是无法。
那么一个天直活泼的岳璇,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动不动就热泪盈眶,老太太看在眼内,痛在心头,姜姥姥对这个外孙女儿,可说是视同心肝宝贝,无奈她也无权干涉形意门中的事,而且也不能,只有陪着心肝也滴下几滴老泪,骂上几句:“岳洪桐这糊涂蛋,我们璇儿如果有个什么不好,看我老婆子能和你干休才怪!”
岳洪桐对这位丈母娘,也只有装聋作哑,最后还是老太太出的主意,指示岳璇去找神王雕。
神王雕乃是岳洪桐的父亲岳轩所豢养的一只灵禽,随行相伴,现在已历三代,别看它是一只扁毛的畜牲,在形意门中的地位,可说是十分崇高,就连岳洪桐对它,也是敬礼有加。小一辈的如岳琳、岳璇兄妹,从小就称呼它一声雕公公,其他形意门的弟子,更是对它恭敬十分。
神雕通灵,它对岳璇有着一份偏爱,姜姥姥知道,神王雕一定会将璇儿送出谷去,但又对这位宝贝的外孙女儿不放心,又将身边的一对豹狸,送给了璇儿一只。须知这豹狸并没有多大,小于犬而大于猫,乍看去,和猫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它的尾巴特长,两只豹狸一玄,一绿,所以就叫它们玄儿、绿儿,毛色光泽如漆,唯额际有三块白毛似品字,尾端毛长数寸,丛生如球。
这双豹狸是当年形意门门主岳轩所豢养,他在初发现时,那豹狸尚未断乳,知此兽长成,必然凶暴嗜杀,遂抱归,以羊牛乳哺之,并授以武功。
到了岳洪桐执掌门户,也将双狸带在身边,后来又将双狸送给了姜姥姥,现在姥姥又将双狸送给了岳璇。
岳璇似乎有点偏爱绿狸,于是,她就抱了绿狸去找神王雕,陪着神雕玩了半天,方向神王雕道:“雕公公,你知道吗?我现在好想奎哥哥呀!他现在不知怎公样了。”
“咕咕-—”神王雕偏头叫了两声。
岳璇似乎懂得神王雕的意思,黯然一笑道:“雕公公,你是说要我去找他呀?”
那神王雕点了点头,岳璇却摇了摇头,嘟起小嘴,道:“但是,爹已下令封谷,本门弟子谁也不准出去,我怎出去呢?”
神王雕又偏头想了一阵,突然展开双翅,前身伏在地上,咕咕叫了几声,还张口以利嘴咬起岳璇的衫襟,示意岳璇跨上背去。
岳璇人本聪明,见状已知神王雕的意思,柔声道:“雕公公,你要送我出去呀?”
神王雕点了点头,岳璇抱起绿狸就跨上了雕背,人方坐好,神王雕已站了起来,咕的一声长鸣,振翅冲霄而起。
飞起之后,绕着冷翠谷,凌空盘旋一周,方向谷外飞去。
岳璇她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乘雕飞行,凭虚御风,绝迹星驰,一泻千里,耳际只听得风声呼呼,俯览翼下,但见万里长空,一碧如洗,河川纵横,长江如带,大地山河,均在足下。
飞行约有两个时辰之久,神王雕方始降落在铁山脚下,此地滨临梁子湖,也正是万蝠党召开封神大会的地点。
岳璇绕着梁子湖找了一周,不但没见到赵奎的影儿,连个记号也没有发现,失望之际,方想转身回转铁山,找着神王雕,再到其他地方去找。
突然,从大树后闪来一位锦衣公子,一见面先唱了个大喏,长揖到地道:“好美的姑娘,可否赐告芳名?”
岳璇把俊脸一板,冷叱道:“我美我丑,谁叫你臭恭维。”
她一语未了,浓荫深处,突然走出来一位白衣老人,哈哈笑道:“你这小子真差劲,连冷翠谷岳大宗师的女儿都不认识,你算是白活了。”
岳璇闻言,循声一看,见是一位白衣鬼脸老人,从服色和形态上,已认出是百骷宗的魔头。冷哼了一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不过你也得告诉我他是什么东西。”
白衣老人正是百骷宗的魔头“毒蝎公”勾诡,这老小子早已在暗中迷恋着天魔女,但是那天魔女对他连正眼也不看一眼,他便用尽心机在制造和天魔女见面的机会,他看准眼前是个大好的机会,如能挑起天魔教和冷翠谷发生点事情,对自已都是有利的。
心念转动之下,忙道:“岳姑娘,你连他都不认得呀!”
岳璇闻言,扫了他一眼,冷声道:“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变的。”
“毒蝎公”勾诡笑道:“他乃是西域天魔教的少教主拓跋天红。”
岳璇冷哼了一声道:“原来是个不服王化的野番子,算不上什么好东西!”
拓跋天红风流自赏,自负文才武学,听岳璇这么一说,甚是恼怒,向她横了一眼,斜目下,见她眉梢眼角,似笑非笑,娇痴无邪,不禁一呆,忙道:“岳姑娘,你没有到过西域,不知西域风物之美,并不亚于中原,更有很多奇景,旷世难见。”
岳璇笑道:“那很好啊,几时我到西域去玩玩去。”
拓跋天红笑道:“在下愿为姑娘向导,终身侍奉姑娘。”
岳璇笑嘻嘻的走近过去,媚声道:“是真的?你终身侍奉我,那你身边那些姑娘呢?”
拓跋天红见岳璇又说又笑,丽容无俦,又带几分天真烂漫,更增娇媚,早已神魂飘荡了,作梦也没有想到,这么美的姑娘,竟会突然翻脸,遽下毒手,是以他毫未提防。那知,岳璇走到临近,突然反手一掌打了出来。
她这一掌,用的是其母所传的“落英化形”掌法中最精妙的家数,“啪啪”两下,拓跋天红的兴颊立刻浮肿起老高,打得他脸上火辣辣的甚是疼痛。
拓跋天红人称“调情圣手”,毁在他手下的女孩儿,不知多少,今天他偏偏就迷上了这位带刺的玫瑰,虽然这两下子打得他很疼,仍然笑道:“姑娘打得好。”
岳璇怒叱道:“怎么,你可是不服气?不服气的话,咱们可以打过。”
拓跋天红笑道:“能亲姑娘玉手,是我之幸,挨上两下,香泽永留,在下那敢不服!”
岳璇一听,咯咯娇笑道:“原来你是个贱骨头,就喜欢挨打,好吧,我今天就打你个舒服。”说着,施展开掌法,扑了上去。
拓跋天红看着岳璇那个俏模样儿,心说:“女孩子家,大多都爱占点便宜,她既想打,我何不索性大方一点,让她打个够,凭她那粉拳,也打不伤我的。”
于是,也就假作闪避不开的样儿,准备挨上几下粉掌,那知,岳璇这姑娘毫不领情,她见拓跋天红这付样儿,还以为他练有什么“金钟罩”一类的硬功夫,心忖:“好小子,我看你如何油滑,先破了你的金钟罩再说。”
心念一动,掌中暗藏金针,一出手,就用了一招“满天花雨掷金针”,连扎了他的五阴大穴。
拓跋天红见状,暗忖了一声:“我命休矣,这个丫头好狠毒!”忍不住闷哼一声,就要倒地。
就在这一瞬之间,忽觉后领一紧,身子腾空而起,岳璇见有人救走了拓跋天红,高叫声:“什么人,敢管姑奶奶的事!”
她喊声未了,突听“毒蝎公”勾诡也跟着叫道:“浮影老儿休走!”白影闪处,人也追了下去。
岳璇见状,微微一笑,心道:“让他们去狗咬狗去吧!迳自走向铁山,召唤下神王雕,腾空而走了。
可是,她找遍了梁子湖,连个武林人物都没有,当然也不见赵奎了。
她忽然想到了襄阳,那里是万蝠党南支分党的所在地,奎哥哥不在梁子湖,一定是去了襄阳。于是,她又召下神王雕,又载她飞向了襄阳,神王雕在岘山落下,神王雕去觅食,岳璇就进了襄阳城,上了江汉褛。
正当她方点好了酒菜,就上来了双奸商。
二奸商公冶短方打算点菜,一眼看到了岳璇怀中那只绿狸,却是大吃一惊。
岳璇嫣然一笑道:“绿儿是不会随便咬人的。”
二奸商干咳了一声道:“那就好,不过,咳……咳……我可以点菜吗?”
岳璇满不以为然的笑道:“怪了,你爱吃什么点什么,谁拉着你了?”
二奸商又干笑了一声,道:“好璇儿,你说二叔该点些什么好?”
岳璇翻了他一眼,冷然道:“怪事,各人有各人的口味……》
二奸商嘻嘻一笑,涎着脸轻声道:“不瞒你,小丫头,二叔最近生意不顺,连连赔累,现在我身上是一个子儿都没有,所以……这个……咳咳……。”
岳璇接口道:“所以……要叫我请客付账……”
二奸商笑道:“咳咳……不巧而已,其实我也不是天天穷。”
岳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好吧!随你点,账由我付,不过……”
奸商一翻眼,怔然地道:“还有不过?”
岳璇笑道:“不过,吃人家的嘴软,懂不懂?”
奸商笑道:“你二叔当然懂,就这样,今天吃了你的,以后你说话时我不说话就是。”
岳璇摇头笑道:“不是不要你说话,而是要你听我的话。”
奸商笑道:“那是当然,奸二叔几时不听你的话了。”
岳璇点头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这么一来,奸商公冶短立即神气起来,嗓门儿一清,大声吆喝道:“喂!伙计过来!”
那名伙计应声而至,奸商公冶短老实不客气地连声叫了六菜一汤,外加三杯上好的汾酒,最后手指岳璇道:“是她请客!”
那名店伙计一看奸骗二商的样子,就猜到这两位可能会骗吃骗喝,及至听到他这么一说,不禁就朝岳璇看了一眼,岳璇轻轻一点头,伙计这才安心打恭而退。
就在这时,酒菜已经送上,骗商公冶高,端起杯来,方一饮下,立刻被酒给呛住了。看来呛得很厉害,一张圆胖的脸,胀得通红,上半身趴在桌上一咳一抖,连秃头上都呛出了汗,他一个没有拿稳酒杯,那杯酒平空飞了出去。
此刻,在他靠右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四名大汉,一色的黑衣,从衣着上一眼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墨道弟子。
那杯酒正向一位黄脸汉子飞去,近身时,不知被什么东西碰撞了一下,一杯酒全泼洒在他的身上。
骗商他不咳了,但是眼却直了,怔怔的望着人家,而那黄脸汉子,并没有发怒,反而对他笑了笑。
骗商公冶高似乎作了什么亏心事,竟然把头一理,理也不理人家,伸手抓起奸商公冶短的杯子,他还要喝。
这时候,突听一个生冷的声音道:“可碰上不花钱的了,不会喝就少喝点,干嘛把这么好的酒菜糟踏掉……”
骗商闻言似乎很生气,砰然一声,把酒杯放在桌上,转头往话声来处望去。
见那说话的是个紫衣青年,腰挂一柄剑,人长得也相当俊逸,只是神情有些傲,煞气太重。
那骗商公冶高本来是一脸怒气,可是一看见这位紫衣青年,脸上怒气马上没有了,冷冷的道:“是你呀,咱们没什么生意好谈!”说着,转身又坐了下去。
那紫衣青年却一步跨了过来,伸手抓在他的肩上,冷声道:“老东西,你说什么?”
骗商坐着没动,偏着个头,翻了他一眼,道:“轻点嘛!扯破了我这件冬暖夏凉的宝衣,你赔得起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呛了酒,因为我看见一个人快死了……”
说话间,他不由然的又往那紫衣青年的胸口看了一眼。
那紫衣青年也跟着低头往自已胸口看去,就见在胸口处,有着拇指般大小一片红红的东西,赫然是血,不禁脸色大变,迅速的翻手就要抽剑出鞘。
可是,他手方摸到了剑柄,剑并未出鞘,他的两眼先就发直不动了,旁边人丛里有人叫了起来:“鬼血,鬼血!”
骗商公冶高抬手一拨那紫衣青年抓在他肩上的手,那紫衣青年身子一晃,砰然倒在地上了。
刹时间,这江汉楼上乱了,有的人慌忙的避开了,也有人围了过来,更有人骂叫着道:“河西十太保被人暗算了!”
须知这“河西十太保”乃是万蝠党总会宗河西太公江子亚的十位义子,个个都有一身好功夫,何况,这襄阳一带正又是万蝠党,势力范围,竟然有人敢在这里暗杀河西太保,胆子未免太大了。
奸骗二商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弟兄二人一口一口的喝着酒。
就当他们杯方端起,将一就口的瞬间,突然一点寒芒,迎面飞来,疾若迅雷奔电。骗商吃惊的忙一低头,“当”地一声,那道寒芒碰上了从他头顶劈下的一曰刀,刀锋走偏,砰然一声,砍在了桌上,离着骗商的身子,仅有几寸,好险!
骗商脸色一变,霍然转身,他眼前又是一个青衣少年,一看就知,也是那河西十太保中之一的一名太保,砍在桌上那把刀,就握在他手里,他刚要说话,一眼瞥见青衣少年胸口处也有一片血渍。
就在他看见血渍的同时,那青衣少年的身躯,忽然软了,一晃也倒了下去。
公冶老大此刻真的给怔住了,他抬手摸上了自已的胸口,还好,他没有摸到血渍。
他这么一摸,围观的人全都下意识地低头往自已胸口望去。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粗犷的声音道:“什么鬼血、神血的,老子就不相信!你们闪开点,让老子看看鬼血骇神是个什么东西。”
围观的人群往两旁闪去,现出了一个缺口,一个满脸傲气的中年黑衣人,手抚刀柄走了过来。
这个人的出现,场中人大多都认得他,潼关快刀门的掌门余捷三,他生的一张白惨惨的脸,长眉细目,顾盼生威,全身带着一股冷意,谁看到他都会感到一阵寒意。他一眼盯上了岳璇,冷冷的道:“我当鬼血骇神是什么了不得的三头六臂的人物,原来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喂!你是男娃还是女娃,怎么抱着个猫儿,不像话,好,老子让你先拔刀!”
岳璇一怔,见快刀余捷三站在自已面前,一双森冷的目光,逼视自已,愕然道:“你……潼关快刀余……”余捷三道:“你认得我?那更好,快拔刀。”岳璇又复一怔,道:“拔刀,怎么回事……”
余捷三冷声道:“你既是鬼血骇神,怎么连拔刀的勇气都没有?在众目睽睽之下,连杀河西二大保那般子狠劲到儿去了?”
奸商公冶短,两只小眼一翻,忙道:“余掌门,你弄错了,他怎么会是鬼血骇神!”
余捷三唇边泛起一丝冷笑,道:“不是他,那么是你了?”
奸商摇手笑道:“你看我象么?”
余捷三冷哼了一声道:“我看你不像!”奸商道:“那你为什么找我?”
余捷三冷笑道:“是你先惹我的。”说话间,没见他腰间的刀已然出了鞘,高高的扬起,从刀上射出冷电般的寒芒,眼看就要向奸商公冶短砍了下去。
四周围观的人见状,眼看又是一条人命,都不由寒怯地向后退去,岳璇怀中那口绿猫,这时发出了一声低吼。
此刻,余捷三的刀跟他的人一样的狂、傲、冷,因为潼关快刀之名,可不是浪自得来。在江湖上,无人不知,余快刀刀一出鞘,不见血不回,尤其他刀下从不留活口,所以潼关快刀已名震江湖。
快刀余捷三眉宇间,煞气变浓了,奸商公冶短现在额头上已有了汗,他口齿摇动,却没有说出话来,他腰间有刀,但他的手没摸刀把,右手却握起了拳头。
就在这时,岳璇怀中绿狸已飞跃而起,落在余捷三身后,长尾卷起他的双腿,往前一跃,那余捷三重心顿失,人向后倒,手中刀也脱手丢出,奔向了岳璇。岳璇立即抬手抡袖一抖,那口刀奔到中途,改了方向,又直向一名身着金色披肩的汉子奔去。
那金披肩汉子,背向人群,使人看不出他的长相,但是那把刀却不管这些,直向他后背心上扎去。他身后没有长着跟睛,但是,他的武功可也不凡,听风辨器,已知身后有利刃刺到,移形换位躲闪。
那知,心念方起,突觉双足被一种东西所缠,心方一惊,那把刀已然劲急的扎上了他的后心,由于力道急猛,竟然扎了个后心通前心。就只惨叫出来半声,人已趴倒在桌上,鲜血顺着刀尖向下直淌。
他这一死,江汉楼上立刻一阵大乱,霎那间,厅堂里出现了一二十名汉子,每个人都面罩鬼面,身披大氅,一色的镶金搭肩,他们方一围上来,就听有人嚷叫道:“鬼面客,血策营的鬼面客!”
奸商公冶短大声道:“这么说,那鬼血骇神箭是他们发出的?”
骗商公冶高大声应道:“那还用说,不是他们,还会是谁?”
他这一句话,立刻引起了众愤,顿时有人吆喝着道:“留下这些鞑子们的走狗,宰了他们……”
几声吆喝,刹时掀起了一场混战,刀枪撞击,喊杀连天。
刁钻的岳璇见状,一拉奸骗二商,三人趁乱就溜出了江汉楼,骗商忽然停了下来,道:“璇儿,咱们这要往那里去呀?”
岳璇冷然道:“当然是去找奎哥哥了!”
骗商小眼一翻,道:“赵奎那傻小子,有什么好找的?”
岳璇瞪眼道:“人家偷出冷翠谷,就是要找他嘛!”
奸商公冶短笑道:“璇丫头,要找你去好了,二叔可有事,不能陪你了。”
岳璇冷冷一笑,道:“奸二叔,想溜呀?那好办,回头我爹问我,我可就说是二位大叔带我出来的,我看你们怎样向我爹交代。”
骗商公冶高闻言,一跳大高,翻起着一双小眼,道:“璇儿,你可不能胡说呀!是谁带你出来的?”
岳璇一笑道:“当然是二位大叔了,而且你们身为长辈,说话不算话,吃了人家的酒菜,还说什么嘴软手软的,最后就丢下璇儿不管,走了,让璇儿受人家欺负,可恨透了。”
奸商公冶短笑道;“鬼丫头,你这番话,我不信老糊涂会相信。”
岳璇道:“我爹当然是不信,可是,我姥姥相信,我只要在姥姥怀中一撒娇,两位大叔,你们以后就别想再进冷翠谷,你们走吧!我才不希罕和你们在一起呢!”说着,也不理二商,掉头迳朝南门,直向岘山走去。
岘山并不高大峻险,却是风光秀丽,令人流连忘返。据说,在三国时,襄阳属于魏晋,那时襄阳守将羊佑功劳很大,官封太傅,保境安民,恩泽很厚。
羊佑常登此山游赏,去世之后,百姓记着他的惠爱,就在这岘山上起了一座羊太傅庙,并立碑纪德,众百姓见到此碑,想起他生平的好处,往往失声痛哭,继任襄阳征南大将军杜预,就名之为“堕泪碑”。
岳璇离开了襄阳城,赶到岘山上时,已是暮色四合了,她进了太傅庙,先向神像拜过,祝告着道:“当年你老人家镇守襄阳,保境安民,当真是个大丈夫,我的老祖公岳飞也在这里做过官,我想也一定很好,你们两人都是好人,羊老伯伯,你可得保佑我呀!”
说话间,忽见门外似有人影一闪,她心想羊太傅当真的显灵了,忙叫道:“是羊老伯伯么?你英灵不昧,何不请来一会,我想知道我那老祖公公现在怎样了。”她嘴里这么说着,心头却是怦怦乱跳,又想看看鬼是个什么样子,可又十分害怕,却听一个油滑的声音道:“好个丫头片子,丢下我们两位老入家不管,却跑来这里捣鬼!我们跟定你了,看你能跑去那里?”
话声中,从庙外进来二人,正是奸骗二商。
岳璇一看是他们两个人,立刻把脸一板,冷冷的道:“你们来干什么?”
奸商笑道:“奉太傅之命来保护小姐你呀!”
岳璇叱道:“谢了,两位大叔,我才不要你们保护呢!”
骗商道:“不讪我们保护也不行,我们是奉命而来。”岳璇笑道:“骗人,你们奉谁之命?”
公冶高道:“你丫头可以求羊太傅保佑,我们当然是奉了武穆王之命来的了……”
岳璇笑道:“越发的骗人了,我祖公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还会发号施令码?”
公冶短笑道:“那羊太傅也死了好几百年了,怎么可以保信你呢?”
岳璇道:“人家羊太傅是神,神灵当然可以护佑我了。”
骗商笑道:“你那老祖公武穆王已成了神中之王,也当然可以发号施令了。”
岳璇双手一掩耳朵,道:“我不要听,也不要你们保护。”
奸商忙道:“你要干什么?”
岳璇道:“我要去找奎哥哥……”说着便向庙外奔去。
突见黑影一闪,庙门口静静的站着一个人,阻住了去路。
岳璇一惊,急忙后软,方不致和对方撞了个满怀。
星光下,依稀看出这人身材极高,岳璇却认得此人,不由惊叫一声道:“帕勒言温!”
那人正是“大教圣卫营”的一级剑手帕勒吉温,数月前,他曾为追岳璇而闯入冷翠谷而被岳玲制住,戏弄了一番,所以岳璇认得他。
帕勒吉温一看到岳璇,想起在冷翠谷受辱之事,心中越发羞怒,他本是来襄阳踩探万蝠党梁子湖封神大会的准备情形,必要时再制造事端,挑起万蝠党内部的不安,互相猜忌,然后再从中手下取利。他本来打算就在这羊太傅庙中暂歇,那知却无意中遇上了岳璇,心付:“如能将这丫头制住,不怕岳洪桐他不就范。”
他心中这么一想,微微一笑道:“岳大小姐好高的眼力,许久不见,你长得更加好看了,大家免伤和气,最好乖乖的跟我走吧!”
岳璇又惊又怒,心知此人武功厉害,自己决不是他的敌手。
心念转动间,嫣然一笑,道:“大侍卫,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帕勒吉温笑道:“找你来的呀,我要带你去个地方。”他已将岳璇视作了俘虏,那知岳璇是人小鬼大,刁钻精灵,嫣然一笑道:“你这人好奇怪,半夜三更的,你叫我到那里去啊?”
帕勒吉温冷声道:“小娃儿家不许多言,快跟我走。”
岳璇突然一声咯咯娇笑道:“没那么容易,跟你去干什么?该不会请我去作你们家的祖公婆婆吧?”
帕勒吉温一听小姑娘给骂上了,怪眼一翻,喝道:“鬼丫头,你敢骂人!”
岳璇笑说道:“小老姑奶奶对你们这些孙子辈,骂上几句,有什么不敢的……”
她骂之未了,帕勒吉温一杖横扫,“当”的一声,击在岳璇剑上,黑暗中火花飞溅,岳璇手中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她只感到手臂酸麻,胸口隐隐作疼,叱喝一声道:“大孙子,有两手功夫,看小老姑奶奶的剑法。”
星光下,岳璇忽然化成了一团白影,忽前忽后,忽左忽右,急纵疾旋,瞬息万变,轻巧快速已极,几乎是飘腾于空,令人辨不出身形何在。
她手中长剑,更是疾如骤雨,盘如银链,一招出手,立即化成无数银点,急插敌手上下门户,指东打西,飘忽迷离,招中藏招,势中带势,这就是形意门成名的形意剑法,源远流长,变化精致,乃是剑学中的一大宗。若由岳洪桐使出来,自是雷霆生威,势不可当、但在岳璇手中,因限于功力,剑法虽精,可就难臻全功了,在帕勒吉温的杖下,显得有些相形见绌。
不过,帕勒吉温可也有些心惊,一点也不敢大意,也以全力应付。
须知这帕勒吉温身为大内高手,竟然被个小女娃儿抢尽上风,对方在蓦然一变剑法之下,自己几乎门户尽漏,刚一出招,就觉上下四周全被攻到,左右前后全是对方的形影,一时之间,竟弄得手忙脚乱。
惊怒之下,倏地一声大吼,双杖交互环攻,趋退敏捷已极,加以杖长为猛,岳璇只觉得敌人杖上压力,越来越重,一股沉滞的黏力拖着她手中长剑,剑尖刺出时已歪歪斜斜没了准头,心中不禁骇急起来,不禁高声喊道:“绿儿助我!”
她喊声未了,突见从庙中疾射出来一团黑影,迅快无比地撞了帕勒吉温的肩头,他方一吃惊,还没有弄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刷的一声,一条尾鞭已扫打在他面颊之上,顿时口鼻喷血。
帕勒吉温气得哇哇狂叫,猛挥手中铁杖,泼风似的抡打过去。那知,他手方伸出,那条尾鞭突又扫在那铁杖之上,两下相触,只听刹的一声轻响,帕勒吉温突然拿不住手中铁杖,猛向后掷,砰砰两声巨响,撞断了两棵大树,他铁杖脱手,人也跌倒地上。
帕勒吉温人一倒地,方才看清那以尾鞭扫他之物,乃是一只绿狸,他一个内廷高手,武功输人,那是自己学艺不精,怪不着谁,但是现在,却受辱于一只狸儿爪下,这个人算是丢到家了!
以他一个内廷高手的身份,怎丢得起这个人?身方着地,突然一个筋斗翻过,背脊在地上一靠,借势跃起,哇哇哇的怒声怒叫,黑漆漆的十根手指伸出,在半空中拧身便向岳璇扑到。
岳璇见状大骇,忙向后退,就在这时,突从庙内飞洒出一蓬薄雾,罩袭而至,帕勒吉温突见薄雾袭来,而且来势怪异,急忙双手齐格,接着惨叫一声,人却坐倒在地,一动也不动了。
岳璇见状,生怕他使诈,先召回来绿狸,抱在怀中,又颤声叫道:“二位大叔,你们该出来了吧!”
话音未落,奸骗二商已站在她的身边,骗商公冶高笑道:“别怕,我们早就在这里保护着你哩!”
岳璇闻声,白了两人一眼,冷冷的道:“你们可很会拾现成的,好,这个人就交给你们了,我走了。”
话落人起,飞纵下山去,这么一来,奸骗二商可就怔了,他们也弄不清那位蒙古勇士,大内高手,究竟在闹的什么鬼,奸商公冶短喃喃自语着道:“邪门了,难道我那一把白米,真练成了气候?可从来没有这么神通。”说着人已走了过去,这才看清,那帕勒吉温的脸上,斑斑点点,都是白米,杂以血迹,红白相间,十分好看,人已死去多时。
骗商公冶高忙道:“老二,咱们得快走。”公冶短愕然道:“为什么?”
公冶高道:“你想想,这小子是蒙古十大勇士之一,又是大内一级剑手,岂能只来一个人,如被发现我们杀了他,那些鹰犬们会放过我们才怪!”
公冶短怔怔的道:“走!大哥,咱们去那里?”
公冶高道:“当然是跟着小丫头了,如果她再有个差错,天地之大,咱们可就真的没有容身之地了,快走吧!”
奸商点了点头,双双顿足而起,也向山下奔去。
他们猜的一点也不错,在帕勒吉温后面确实跟着有四名侍卫,不过,他们没有露面而已。
岳璇离开了羊太傅庙,下了岘山,仍向梁子湖方向奔去。日落时分,到了钟祥县城,找了一家客栈,随便吃了些东西,放下绿狸,倒在床上,就酣然入睡了。
几天来的长途跋涉,身心疲惫,也难怪她会入睡得这么快。
正当她昏朦中,将入梦乡,突听房门砰砰作响,她初以为是隔房旅客叫门,并不以为意,但却听到了绿狸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啸,就知事情不那么简单,因为玄、绿二狸十分精灵,如非是敌,绝不轻易发声。
就在这时,突听门外一人高声道:“臭丫头,别装了,快些开门。”
岳璇微微一怔,心忖:“自己本是男装,何处露了破绽,对方怎知道自己是个姑娘?”
心念电转间,忙道:“你是付么人?”
门外一个粗哑的嗓门道:“是我,你家侍卫大人,快些开门。”
岳璇一听,就知来了麻烦,于是,毫不迟疑的一跃而起,整理了一下装束,走到门口,道:“干什么的呀?半夜三更,扰人清梦!”
门外那人大声道:“开门,少他妈的噜嗦,小心老子踢破这房门。”
岳璇心中不禁有气,但是却笑嘻嘻的道:“好,请进!”说着,霍地打开房门,迎门冲进来了一名中年大汉,从装束上看,乃是一名大内侍卫,人未进来,先有一股酸臭味扑鼻而至。
岳璇微哼了一声,后退一步,那醉汉仍然迈步前冲,哈哈笑道:“我原以为是个姑娘,竟然是个小子,也好……这嫩骨头正好消受,哈哈……哈哈……哎呀……”
那醉汉淫邪的笑着,张手就向岳璇抱去,就当他笑得忘形之际,那绿狸忽然窜了起来,在掠过醉汉头顶之际,长尾倏然下扫,刷的一声,扫得那人一个跟头,哎呀一声,像皮球般地滚出房外。
岳璇顺口骂了一声:“该死的东西!”砰然一声,又将房门关上,迳自倒在床上,和衣继续入睡。
从此以后,再未闻有任何动静,岳璇也再度呼呼入睡。梦中,她和赵奎驾着一叶小舟,在一个小湖中划行,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时而钻入荷叶之中,时而又荡了出来。
荷叶渐残,莲肉饱实,岳璇不停的采摘着莲实,口里唱着一阕大词人欧阳修的“蝶恋花”:“越女采莲秋水畔,窄袖轻罗,暗露双金钏,照影摘花花似面,芳心只共丝争乱。
鸡尺溪头风浪晚,雾重烟轻,不见来时伴,隐隐歌声归掉远,离愁引着江南岸。”
她横身在赵奎怀中,唱着笑着,说不出来的高兴,她沉醉在爱河里,忘了一切。
就在这时,突闻一声高喝道:“璇儿,你又溜出来了,这次我可不饶你,非打烂你屁股不行,还不给我快些回去!咦,这小子可是赵奎?好小子,敢诱拐我岳洪桐的女儿,饶你不得。”话声中,先探一手抓住了岳璇,跟着挥手拍出一掌。
岳璇倏觉那被抓下的一掌,只觉自己在突然之间,使不出力来,竟随着那抓,身子凌空飞起,落向岸边。就在她身方落下,蓦闻轰然一声大震,回首看去,只见水柱激起数丈高,小船已碎,她那奎哥哥却不见了踪影,大概是凶多吉少了,情急之下,忍不住哭叫道:“奎哥哥——奎哥哥沙她哭喊着,挣扎着,要向湖中扑去,但是,她无法挣脱其父的掌握,于是,她拚命的挣扎、拚命的哭喊,忽然,她发现了赵奎,浮沉在湖水中,满头满脸都是鲜血,恰在这时,她挣脱了其父的掌握,高喊一声:“奎哥哥——_”人向湖中扑去。
噗通一声响,她已扑向湖中,但是并没有溅起水花,因为她是扑到床下,小湖不见了,人也跌醒了,同时天也亮了,原来她作了一个美丽而惊骇的梦。
她跌在床下,摔醒了,天也大亮了,她收拾了一下,抱起绿狸,随便吃了些早点,离开了钟祥,继续上路,心中始终难释昨夜那个梦,想到旖旎处,她不禁感到耳热心跳,想到那被击碎的小船,冲起的水柱,她又忍不住热泪盈眶。
离开钟祥没有好久,前面就是一座小山,翻过山就是应城了,这座小山是属于大洪山脉的尾端。
就当她刚到山下,突听身后蹄声大作,岳璇回头看去,看见五匹快马如疾箭般地疾驶过来,她起紧靠近路旁。准备道,突听一名大汉道:“大哥!就是这小子,起初我以为是个女娃儿,那知却是个怯小子,”
岳璇耳目何等灵敏,闻声微微一征,暗付:“原来是印晚那个混蛋。”
心念刚转,突听一声厉喝道;“小子。站住!”
岳璇闻声停步转身,冷冷的道:“你们要干什么?”
话声方起,五匹快马、业已冲到她的身前,几声马嘶。蹄声戛然而止。
岳璇打量那五个人。全是三、四十岁的壮年汉子,一律的黄色劲装,搭了一件黑色披肩,上绣一只白色的大蝙蝠,入眼就知他们全是万蝠党的徒众。昨夜那名闹店的醉汉也在其中,他的打扮,竟是大内侍卫的服色,令人感到纳闷。
为首那人,嘿嘿冷笑数声,道:“兔崽子,你到底是男是女?”
岳璇冷叱道:“瞎眼的东西,你看小老太爷是男是女!”
那人干笑了一声道:“老子看你是不男不女!”
岳璇冷冷的道:“小老太爷是男是女,干你什么事?莫非你心急认祖归宗找不到主儿,就在这大路口乱找祖宗,像你这种没出息的孙子,谁也不会收留你的。”
那人一声怪叫道:“反了,反了,这怯小子竟然敢骂老子。这不是反了么?”
岳璇冷冷笑道:“骂你怎么了,就凭你们干抗小老太爷走路,就是个死罪。”她说着,一拍怀中的绿狸,轻声道:“此人太可恶,可给他一点教训。”
绿影闪处,狸已跃起,那人怎知绿狸的厉害,反手拍打,正触着绿狸尾箭,一阵奇痛,不禁舞手大号,但是二足已为长尾所卷,抛起有一丈多高,急遽下跌。
这要一摔跌下来,不死也得重伤,吓得那小子心胆俱裂、惊叫道:“救命呀———救命!”
其余那几个人,见状错愕中,竟然忘了出手援救,就在他落下距地三尺之际,绿狸突然窜了过去,举起前爪挡了一下,落势稍缓,坠地后仍然摔得不轻。
因为山路多为碎石,他腰背砸落碎石碎之上,那有个不疼的。可是,他的罪还没有受完,绿狸在璇儿调理下,出手尽是阴损的招术,刁钻滑溜,那能会就此作罢。
那小子呻吟之声方了,绿狸又扑了过去,以双爪捧其首,长尾缠其足上翘,曳其离地,左右摆动,如母哺婴之状。
尾摇渐剧,那小子号叫越急。
其他四人已知绿狸的厉害,连施救的胆子都被吓跑了。
那绿狸可真精灵得紧,摇晃有顷,那人突又脱尾飞出,似矢脱弦,斜高两丈,落下未及地,复为绿狸长尾卷牢,再摇、再飞,如是凡三次。
那人已是心胆俱裂,屎滚尿流了,哀叫道:“小老太爷,你就饶了我吧!”
岳璇微哂了一声,一挥手,绿狸方松尾跃回,突然一阵山风吹来,一股臭气扑鼻,原来那人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已是屎尿齐出,拉了个满裤满裆,怎能不臭。
岳璇突喝一声道:“还不快滚!”
这一声轻喝,无疑是纶音圣旨,五个人只恨爹娘少生两只腿,连马都不婴了,连滚带爬的,回头就跑。
岳璇微微一笑,抱着绿狸,转身继续向山上走去。
这座山,名叫京山,是大洪山的尾峰,山峰高插云表,白云穿飞峰腰,景色十分优美。
岳璇并没有心思来欣赏这怡人的山景,因为她那一颗心已被一个人的影儿填满了,那就是赵奎。眼前,如果有赵奎在她身边,该有多好,可是,他在那里呢……。
“芳心只共丝争乱”……心头思潮起伏,她又想起昨夜的梦境,不禁又低唱道:“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她歌声未了,身后陡的飒然风响,一股冷风向她脑后“玉枕穴”上袭到。
这一来,岳璇吃惊不小,倏然飘身,掠出一丈远近,回头看去,就见一条人影,快似闪电,飘落地面。
好俊的身法,单凭这份身手,足见来人武功,已列入一流高手。
及至来人稳住身,乃是一名身披红色披风,肩搭金色披肩的的一名大内侍卫,从装束上看,他的职位还真不小,起码是二品的前程,而且这个人,岳璇对他并不陌生,因为他曾追杀过岳璇,幸为海天心王爷所救。
十五、自相残杀
原来那入乃是大内宫廷亲卫“天宫神卫团”的特级剑客骨路神风劳哈洛,岳璇知道人家的能为高过自己,但她却胆于六得很,冷冷一笑道:是你呀,真不要脸,专会背后任人!”
劳哈洛还没有认出岳璇来,只觉得有些面熟,阴侧侧的笑道:“小子,山下那五个人河是你杀的?
要璇吃惊的道:“什么?我杀了他们……他们死了…劳哈洛冷声道:“他们全被剑罡所伤,快说,你是北极紫气金葵的什么人?”
岳虢闻言一证,转又笑道:“金葵呀,他……他是我徒。
劳哈溶怒声道:“你一定是金葵的徒弟!”
岳璇道;“你说金葵是我师父,他配码?我问你,死的是你的传么人?”
旁哈洛冷声道:“他们全是我大内武士,不过,现在他们却是万蝠党斗坛弟子。
岳璇笑道:“我明白了,那五个人是你杀的,可对?”
劳哈洛怒声道:“胡说,我怎可以杀他们?
岳璇笑道:“你当然可以杀他们!因为万蝠党和你们乾廷作对,他们既是万蝠党的人,你当然要杀他们呀!”劳哈洛冷声道:“但他也是我神卫团的人呀!”
岳璇笑得更甜了,道:“你这叫杀人灭口,好卑鄙呀!”
劳哈洛一听气得把眼一翻,怒瞪了岳璇一眼,嘿嘿冷道:“哼哼!我想起来了,;你不是冷翠谷岳洪桐的女儿么?怎么打扮成这付模样?老子几乎认不出你来了。”
岳璿小嘴一撇,不屑的冷声道:“我高兴,你管得着玛?”
,劳哈洛冷声道:“你不穿衣服我也管不着,不过,我要你跟我走。”
岳璇娇叱道:“凭什么,姑奶奶偏不跟你去!”话落,突然身形一闼,一掌打了过去。
劳哈洛没想到岳璇出手这么快,:一个疏失,竟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个巴掌,打得他老脸红了半片。
这一来,劳哈洛怎能忍受得了。浓眉一竖,暴喝一声道:“小贱婢,你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老子就成全你吧!”
,喝声中,呛然二声,长剑出鞘,一招“毒蛇出洞”,向岳璇胸腹之间刺去。
可是,剑方刺出,突觉眼前绿影一闪,还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倏感手腕上一阵刺疼,手一松,当啷!长剑落地,他心头一凛,忙向后退。
那知,双腿又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跃起身来,方一落地,双腿一紧,一个立足不稳,竟摔了个四脚朝天。岳璇也就势抽出剑来,跨前两步,以剑尖指着劳哈洛道:“当初我爹放过你一次,今天姑奶奶绝不会放过你,老小子。你认命吧!”
她话音未落,就见劳哈洛突然双足一蹬,全身凌空拔起二丈来高;身临空中,悬提身子,倏然一个倒翻,头下脚上,双臂回环挥舞间,劲风从四面八方侧掠罩袭而下,这是他们辽东太白克敌绝招之一,确实不同凡响。
此际的岳璇正在惊愕对方的突然凌空飞起,头顶已感到压力骤增,一团云雾般的剑幕,已然袭下。
岳璇年纪虽然不大,但却家传渊博,见状知道这类功夫,非内功精纯,不能练成,一旦练成之后,可说是身轻如鸟,力越猛兽,如果误认为是敌人破绽,进功越速,越容易上当。
因为一般武林人物,如非避人杀手,最忌全身悬空,那样一来,无法着力变动,何况又在大敌当前,双方交手吃紧之际,无故纵起,变成了敌静我动,全身皆在人算计之中,按理不等落地站稳,准吃大亏。
可是,岳璇常听父亲说过此中微妙,今见劳哈洛施展出来,不禁大惊,她知道如果再不见机,还手必无幸理。那敢迎敌,心中一寒,忙即飞身往侧纵退,口中娇喝一声道:“老小子,你要杀我呀,当心我爹绝不会饶你。”
说时迟,那时快,劳哈洛已自空中飞落,离地不过三丈高下,就着落下之势,潜运真力,一换身法,往侧一偏,两腿一屈一伸,一个“雁落平沙”之势,就空中改变方向,朝岳璇身前飞落,衣袖飘飘,身法灵奇,直和飞鸟翔落一般无二。
岳璇脚才沾地,发觉劳哈洛已追到临头,剑走“青龙出海”,直到胸前,其势不能再躲,只得咬紧牙关,身子往后一仰,背心着地,施展出十六式救命八翻。
那知,她身后就是悬崖,方滚翻一匝,人已翻落崖下。流星陨落似的,飞落崖底,这一跌落下去,就是个粉身碎骨。
劳哈洛见状,也惊得怔了,因为他知道这么一来,已惹下了天大的麻烦。
那绿狸一见小主人跌下崖下,也顺不得伤敌,飞起也向崖下纵去。
突然,空中传下两声雕鸣。
跟着,就见一只巨大的鹏雕,风驰电掣般,束翼下冲,朝着岳璇背后射去。
此刻的岳璇连惊带吓,人已晕厥,娇躯如弹丸般地往下直跌,眼看已快撞及地面,突然一顿,敢情后背已被巨雕钢爪抓住,悬停在离地不及一丈的半空中。
原来那巨雕乃是神王雕,它时刻都在空中保护着璇儿的安全,在这同时,绿狸也纵落雕背,喵喵乱叫不休。
神王雕咕的一声,双翼一振,又飞落崖顶,松爪将岳璇缓缓放落地面,那绿狸突然一声低啸,飞扑向了劳哈洛。
劳哈洛乍见巨雕救人,正自惊骇,冷不防绿狸突袭巳至,乍见绿云一困扑落,还没有会过意来,长尾已然扫到,惨叫声中,脑袋已然碎裂。
岳璇神智已醒,坐起来伸手抱住神王雕的长颈,含泪道:“雕公公,谢谢你救了我!”
神王雕咕的一声,挣脱岳璇的环抱,振翼飞起,舞翼翔空,在空中盘旋一匝,渐渐消失在云雾之间。
就在这时,绿狸又回到她身前,欢啸跳蹦,岳璇看去,发现劳哈洛已头碎而死,伸手抱起了绿狸,抚着它道:“好绿儿,你也很能干,替我杀了那老东西,记你一功。”
那绿狸仍然欢啸不已,人兽亲热了一阵,岳璇方站起身来,向山下走去。
她也就是刚刚走到山脚下,这里已然临近官道了,忽然新到来路上,传来磷鳞车声。
岳璇人本刁钻好玩,一听车声,就先将身子躲向一块大石后面,探头向外看时,只见一辆极其华丽,金绣银披的马车,正由一匹骏马拉着,向潜江方向驶去。
她心中一动,等那辆马车,在石旁驰过之际。她突然纵起身来,如飞鸟似的,疾跃而起,在马车上一攀,已附身在车厢后面。
岳璇的胆子虽大,但在这个时候,也不免有点紧张,一攀住了厢缘,一手亮出了长剑,准备着万一生变,可以从容应敌,同时,那绿狸巴爬上了车厢顶上,蓄势以待。
马车并没有因为岳璇的攀附其上,而停了下来:仍然驰行如常,过了岳家口,到了大江边上。
一到江边,那马车便停了下来。
岳璇心中,更是大为紧张,因为她看到那马车,既然到了江边,当然是在准备渡江,过了江就是潜江县城,进城打店投宿,是十分合理的事,也就是说,车中人也应该现身了。
于是,她将身子紧紧地附在车身上,可是等了很久,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这时,渡船已经过来,而且在渡船上出现了不少的兵丁和十几名大内侍卫,他们照护着马车上了渡船。
就在这个时候,岳璇再不能贴伏在车身上了,刚好车后有一个窗子,挂着绣金的窗帘,岳璇先以剑尖挑起窗帘,身子很快的就缩了进去。
车中,并没有人,竟是个空车,下面铺着软绵绵的地毯,整个车厢都是暗沉沉的,而鼻端却闻到一股似麝非麝的异香。
由于车厢中没有人,岳璇的胆子也就大了起来,她仔细打量车中的陈设,可说是精美欲绝、一个锦垫,一张软榻,榻旁搁着一张镶金紫檀木的茶几。
茶几上,放着一只小小的青玉香炉,有几根已烧烬了的线香,还有几碟可口的蜜饯甜点。
岳璇老实不客气先抓了几枚蜜饯含在口内,人往饮榻上一躺,倒是满舒服的。
在这时,马车已渡过了江,方一下船,那伏在马背上的绿狸长尾忽然扫打一下马臀,那马护疼之下,发狂般奔了下去。
岳璇正在车厢中享受着那份豪华的情趣,车辆突然一阵狂奔骤震,岳璇冷不防被震得跌坐在车厢之中。
此刻,马嘶声不断,车声磷磷,那辆马车已然飞也似地向前奔了出去,那些侍卫兵丁吃惊得惊叫连声:“啊——”
从车身的颠簸程度来看,车行之速,实是无以复加,车厢中的岳璇连忙挣扎着站了起来,跌跌撞撞,从车厢中移到车座之上,用力牵住丁缰绳,绿狸也回到她的怀中。
可是那匹马,仍然扬鬃踢蹄,口喷白沫,象似疯了一样,那里还勒得住。岳璇用力的拉了几拉,“啪、啪”两声,缰绳已经断了,但是马并没有停住。
缓绳一断,马行更速,岳璇只觉得两耳风声呼呼,左右一看,两边林木,象是潮水一样地向后涌去,岳璇想从车上既下来,可是低头一看。顿时感到头昏目眩、心知若是勉强跳了下去,只怕要被跌成重伤。她万万没有想到,由于自己的一时淘气,攀上了这辆马车,竟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连想下车都难了。
片刻之间,她已香汗淋漓了,可是,那马的奔驰之势,却丝毫也未曾停止,一直向南奔去,一任岳璇的大叫大嚷,那马丝毫没有停止之意。
这一阵奔驰,足足奔跑了有三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傍晚,岳璇见面前已是海天交接,一片湖水,映着落日余晖,青红变幻不定,好看已极。原来已然来到了嘉鱼的黄塘湖,再过去不远,就是封神大会所在地的梁子湖了。
那马直冲到湖边,才停了下来,双腿一曲,卧倒在地,仍然是口吐白沫,前面若不是有湖水阻路,只怕它要奔到力竭而死方休。
岳璇见刹那之间,已然到了黄塘湖边,心中不禁大为骇然。
因为嘉鱼离京山,少说也有两三百里路,三个多时辰经天门、潜江,过沔阳到嘉鱼,走了四个县界,到了黄塘湖,由此可知,此一骏马,实为一千里良驹。
岳璇惊骇的怔了一阵,方跃下了车座,天黄已由黄昏到了黑暗,原只是一刹那的时间,没有多久,天便已黑了下来。她此刻心中,只觉得这辆马车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神秘,她不敢久留,掉转头来,便向嘉鱼城中跑去,打算找家客栈,好好的休息一晚。
那知,她方跑出有七八里的路,忽听背后车声磷辨,追了过来。
岳璇闻声之下,心中不免一凛,暗忖:“恐怕是另有什么人,夤夜驾车赶路。”所以,她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也没有回头观看,可是,她又跑了里许,听那车声,老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后面。
她忍不住回头看去,不看犹可,一看之下,不由惊骇得冒了一头冷汗。
原来,跟在她身后的,正是那辆怪车。
不过,在这时候,车座之上,已然多了一个身披红色披风、金色搭肩的驾车人,手中挥着马鞭。
在黑夜之中看来,那辆马车,象是幽灵一样。
岳璇一惊之下,连忙退过一边,那幽灵样的马车,也跟:着向旁一转,竟向她直压了过来。
岳璇心中大惊,震声大喝道:“喂,你可是瞎了眼么?前面有人,你看到没有?”
一言甫毕,那马车已停了下来,又听那驾车人“哼”的一声冷笑,笑声阴恻恻的,令人毛骨悚然。
这时候,岳璇和那马车,已然相隔很近了,只觉那驾车人身披金色搭肩、红色披风,脸上罩着一副鬼脸面具,青惨惨的,一点血色也没有,一双眼珠,固定在眼眶之中,一动也不动,发出一种冰冷的光辉。
马车、鬼面、冷气,都是那么怪异骇人,岳璇越看,心中越是感到吃惊,不禁后退了一步,道:“你……你是谁?”
那鬼面人又是“嘿”地一声冷笑,道:“我问你,这辆马车可是你驾来此地的么?”
岳璇刁蛮的性子,把头一昂,笑道:“是又怎么样?”
鬼面人冷声道:“不怎么样,你可知道这马车是什么人的?”
岳璇道:“管它是谁的,我又没有赶车,只是攀在车后由它跑,跑到了这里,那又关我什么了?
鬼面人冷冷一笑道:“让你死得明白,告诉你,这车是咱呼鲁克图活佛的飞龙引,擅自攀登,你是死定了。”
岳璇抗声道:“我只是搭个便车就该死呀?太霸道了吧!”
鬼面人“嘿嘿》一声冷笑,突然扬起手中马鞭,鞭身如五月柳枝柔软之极,一阵乱颤,便向岳璇身上抽了过来。
岳璇想躲避时,一因猝然不防,二则那人的鞭势,飘忽到了极点,而且了无声息,简直防不胜防,肩头一阵剧痛,已然被扫中了两鞭。
绿狸见状,护主情切,低啸一声,扑了上去,但是,那人的鞭法太神妙了,手腕抖动间,逼得绿狸竟然无法近身,而且也着了两鞭,疼得它喵喵直叫。
岳璇霍地亮出长剑,大喝一声道:“不要脸的东西,装神弄鬼吓人,小老太爷和你拼了!”
喝声中,一扬手中剑,反手一招“举火燎天”,便向软鞭上捞去。
那鬼面人只是稳稳地坐在车座上,手腕略略一抖,马鞭巳然避过了刀锋,顺势一掠,鞭梢掠过了岳璇的手腕。
岳璇突觉手腕一阵剧痛,不由自主的五指一松,当哪一声,长剑落在地上。
这时候,月亮已渐渐升起,照得大地澄澈,岳璇见自己和对方交手,才只两招,便已失了兵刃,心中更是大惊失色,身形一矮,向外便滚,滚出了丈许,突然一跃而起,疾向那落地长剑扑去。
她这是以声东击西之法,将长剑又抓在手中,背脊上又被挥中了一下,痛得她向外一滚,重又滚了开去。
滚出了丈许,忽觉自己被一股柔和已极的大力,将身子的去势止住。
岳璇一怔,抬头看时,只见自己已然滚到了三个身材高大的人面前。
那三个人的打扮。俱甚古怪,高冠古服,腰悬长剑,其中一人将岳璇跌出之势止住,足尖一挑,岳璇已身不由主的被他挑了起来,稳稳地站在丈许开外。
此刻的岳璇对于眼前所发生的是什么事情,以及所遇到的是些什么人,她根本莫名其妙,茫然的站在一边,只听三人中的一个,向那驾车鬼面人,拱了拱手,道:“车中所坐的是那一派的高手,尚祈见告。”
那驾车的鬼面人冷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那三人一齐踏前一步,齐声道:“阁下如再不出声,我等可要冒犯了。”
鬼面人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三人中的一入道:“我们要挑开车帘,来看上一看了。”
岳璇对这三人,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她却感激他们相助之德,正想告诉他们,那车乃是空车,里面并没有人。
可是,她话未出口,突见车帘一掀,一个人从车中跃了下来。
岳璇一见,这一惊实是非同小可,因为,她离开那马车并没有好久,那辆马车会被人赶了来追自己,已是怪事,而车厢中居然又有人出来,不知这两个人是什么时候来到的?
只见从车中跃出那人,身披虎皮大氅、镶金红搭肩,同样的戴着一付鬼脸面具,他一现身之后,先向三人瞟了一眼,冷然道:“不知三位欲见在下作甚?”
三人一见此一鬼面客现身,不禁惊叫一声道:“怎么是你?”
鬼面客笑道:“不错,是我什伐赤,有何赐教?”
三人中正中那人道:“我们是什么人,你可知道?”什伐赤冷然道:“愿闻其详。”
那三人面上皆有怒色,正中那人冷声道:“你们既然敢驾了呼鲁克图的飞龙引到处生事,怎么会连我等也不认识?”
岳璇先前不知那三位怪人为何突然发怒,听了这几句话后,方才恍然,暗忖:“敢情这三个怪人自负名头响亮,因为对方不知,才心中有气呀……”
她想到这里,又向三人仔细打量,心中猛地一动,暗自惊叫了一声道:“难道他们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太极三剑……”
太极门很少在江湖上行动,但是太极一派在武林中声誉却很高,剑艺最高的,当推太极三剑,因为他们一出手,照例是三剑齐发。
他们所练的无极剑法,是依孔子赞易,易有太极,易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而至无极,无极生太极,确是武学中冠绝一时的绝学。
只所那鬼面客又是一笑,道:“请恕在下眼拙,对武林中成名的人物,确是知道的不多。”
太极三剑一听,忍不住满面怒容,而那什伐赤却只是满面含笑。
三剑一齐哼了一声,想来他们没有个人通报姓名的习惯,竟不再提自己的名头,只道:“听说呼鲁克图的飞龙引,所经之处,血染轮迹,我们却想见识一下。”
什伐赤哈哈笑道:“确是如此,不过,现在由我所乘,情形就不同了。”
三剑问道:“有什么不同?”
什伐赤道:“我要化干戈为祥和,飞龙引所到之处,希望所有武林中人一体效忠朝廷,就不必再流血了,否则,你们将会看到尸垫车轨……”
他话音未落,太极三剑突然跨前一步,突然“铮铮铮”三声,三道精虹闪处,三柄长剑,已然出鞘,跟着便闪电似的,向前一伸,三个人身形也滴溜溜一转,三柄精芒射目的长剑,互相搭成了一个三角形,竟然将什伐赤围在三柄长剑之中。
这三人出手之快,简直快到了不可思议之境,也怪到了极点。
岳璇虽然年轻,但是出身自武术世家,尤其其父岳洪桐,对于天下武功无不涉及,可说是十分的渊博,是以岳璇对于辨别剑法的优劣,极为肯定。看三人一出手,岳璇已看出他们在剑法上的造诣,实已到了超凡的地步。
三人一将什伐赤围在三柄长剑之中,面色便跟着沉了下来。
但是什伐赤却仍然面不改色,略带笑容,道:“三位将本人围住,却是何意?”
三人一齐笑道:“什伐赤,你以太阳道一代道宗之尊,竟然与元廷勾结,残害武林,令人可叹!”
什伐坦然道:“人各有志,三位何必动问?”
太极三剑又是一齐大笑道:“你别弄什么玄虚了,快说你怎么会把飞龙引弄到这里来,是不是去梁子湖去的?说!”
岳璇所到了此处,已然可以肯定,这三个人一定是太极三剑了。
因为,呼鲁克图在武林中身份极为特殊,尤其那飞龙引。近一二十年来,无人不闻名色变,可是听那三人的语气中,好像并没有呼鲁克图放在心上,这就说明他们本身的武功,相当的有成就。
什伐赤冷冷一笑道:“难道你们不是去梁子湖的么?”
太极三剑中的老大伯云道:“我们当然是去梁子湖,不过你的目的不同……”
老二仲风插口道:“我们是去参加封神大会,共商抗元大计。”
老三季雨道:“阁下恐伯是去破坏封神大会的吧?”
什伐赤冷哼了一声道:“就算是吧,你们又想怎么办?”
伯云哼了一声道:“那就容你不得了。”
什伐赤淡淡一笑,道:“三位若要动手,我也没有办法,但我有话在先,三位自问能抗得了七巧摄魂铃么?…他话才讲完,那驾车的鬼面人,便自发出一阵“嘿嘿”冷笑,他的冷笑,和什伐赤的话音,刚好接上,倒像那一阵冷笑,是什伐赤所发的一样。
那鬼面怪汉的冷笑声,尚自在黑暗之中,荡漾不绝之际。太极三剑已然一齐发动,只见三道精虹,绕着什伐赤转了一转,其快无比,又一齐后退。
此刻那什伐赤上中下三盘,已然各多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淋。
不要说什伐赤根本没有还手,以他的武功造诣,就算是还手,以太极三剑的剑势,快如闪电,他也根本无法还起。
岳璇在一旁,见了这等情形,心中不禁产生一种不平之感,她虽然曾与那鬼面怪汉动过手,且还被他抽了几鞭,疼痛未止,而且什伐赤也曾追杀过自己。
而那太极三剑对她却有解围之德,不过,岳璇是天生侠骨,行事却不凭个人的好恶,作为论断的标准。眼见太极三剑以三敌一,她总觉得大是不公平,于是,她毫不考虑地大叫道:“你们三个打一个,这算什么?不公平,要动手,不妨以一对一,打个明白。”
太极三剑闻言一齐转过头来,向她怒瞪了一眼,什伐赤却对她笑了一笑,道:“小兄弟,多谢你仗义执言,请听我相劝,快离开此处吧!
岳璇闻言,无形之中,对于什伐赤的态度,如此的镇定,大为佩服,心想这个人倒是一条汉子。她到底年轻不懂事,她那里知道,什伐赤之所以如此镇静,必然有所仗恃。而且可以笃定,事情发展下去,一定是对他有利,否则,那能会如此的镇静。
岳璇当下摇了摇头道:“我不走!”
什伐赤闻言,回头向那驾车的鬼脸汉使了一个眼色,那鬼脸怪汉一声冷笑,突然从车座之上,凌空拔起,在半空中一个转折,凌空下降,人尚未落地,便自“刷刷刷”一连三鞭,向岳璇抽到,身法之美,下手之快,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岳璇刚才曾经吃过他的苦头,一见他恶狠狠的向自己扑到,心中大惊,连忙足尖一点,向外纵了开去,但耳听鞭声霍霍,鞭梢就在自己面前三、四寸处,吞吐不定。
岳璇一退再退,晃眼间,便已退出了三十多丈远,那鬼脸怪汉又一个倒纵之势,两三个起伏,身如一缕轻烟似的,重又回到车座上。
岳璇方喘了一口气,倚着一棵大树站定,只见太极三剑,抵住了什伐赤,而什伐赤却是昂然而立。
她心中知道,那鬼脸怪汉突然的攻向自己,并不是想要加害自己,而是奉了什伐赤之命,要将自己赶出他们动手的范围外。
因为那鬼脸怪汉如果想要抽打她,实在没有一鞭抽不中之理,但是刚才那条马鞭梢,却只在她身前三、四寸处掠过,由此可知,那鬼脸怪汉只不过是想将自己赶出而已。
如今,岳璇又见什伐赤重又陷入了重围,心中不平之感,不禁又油然而生,正想再赶向前去,突然耳际响起了一阵极其悠扬悦耳的铃声。
岳璇闻声心中猛地一动,立即想到什伐赤方才所提到的摄魂铃,听那铃声好像自天而降,但是附近一个人也没有,当然那铃声是从车厢中发出来的,由此可知,那东厢之中还另外有人。
岳璇心中想着,双眼向前看去,只见铃声方起,太极三剑,长剑晃动,便已展开了攻势,她方为什伐赤担忧,可是仔细一看,她几乎奇怪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原来什伐赤已不知在什么时候,逸了开去,正和那鬼脸怪汉,并肩坐在车座上。而太极三剑三人,长剑霍霍,招式精幻之极,却是自己在打自己。
岳璇既然在剑法上辨别能力有那么高,自然可以一眼看出,这三人的剑招,招招全是致命的杀着,下手毫不客情,她不禁感到奇怪。
因为太极三剑,兄弟三人一向行止不离,几乎已成了三位一体,绝对没有自相拼杀的道理。
但是,这个时候,三个人却又是一点不假,在作生死拼斗。
只见三人各自使出的剑招,源源不绝,三道精虹,呼啸排荡,左盘右旋,耀眼生花,连三人的人影都分不清楚,竟是武林中一场罕见的恶斗。
岳璇越看越呆,突然听到了那铃声由徐而快,宛若是千军万马,奔腾而至,使得岳璇她也有些把持不住,心弦也为之大受震动。
就在铃声由徐而急之际,只见太极三剑的剑招,也骤而快了起来,岳璇心中陡地一动,暗付:“难道以太极三剑武功之高,如今行动失常,莫非是受那铃声所惑不成?”
若真是这样,那么这铃声算是什么功夫,为何如此的邪门?
她正在想着,突然听到“铮”的一声,太极三剑之中,已有一人长剑脱手飞出,三人急骤的身形,也因之停了一停。
但是,那一停,只是电光石火眨眼间的事,只见一人双手空空,后退一步,但其余两人,却毫不犹豫的,踏中宫,走洪门,剑势如虹,一左一右,便向那剑已脱手的人胸际插入。
那剑已脱手的人,乃是老三季雨,当下一声惊心动魄的参嗥,便已死去。
另外两人,抽出剑来,重又狠狠地斗在一起。没有多久,两人的剑招,渐渐的慢了下来。
岳璇见状,心下一动,抬手抚了抚怀中的绿独,轻声道:“绿儿,这就看你的了,快去将那辆马车赶向湖中,毁了那摄魂铃。”
她话音一落,怀中一团绿云飞起,落向了马背,长尾猛地一扫,那马在剧疼之下,长嘶一声,拔蹄狂奔而走,马车在驰面去了,铃声自然停止,却听见一声惊呼。原来那飞龙引连人带车,被那疯狂的马拖着冲进了一个湖汉中,已然车碎铃失了。
可是场中两人,仍然互相攻了进招,过了一阵工夫,才缓缓停了下来。
岳璇虽隔得很远,却看得十分清楚,只见两人手一松,长剑落地,两人立即拥抱在一起,只不过身子摇晃了几下,又一齐跌倒地上。
岳璇一见两人跌倒,连忙奔了过去一看,只见两人胁下,皆有一个极大的伤口,敢情刚才他们的最后几招,动作疾快无伦,互相受了重伤,她不由一楞。
就在此际,只见两人勉强转过身来,急喘着道:“小……兄弟,烦请你转告敝宗,我……我们……。”才讲到此处,两人四睛怒凸,已然断气。
岳璇见状,心中大是骇然,暗付:“太极三剑在武林中享有何等名声,如今竟这样不明不白而死,事情若不是亲见,只怕讲了人家也不会相信。他们在临死之前,话虽未说完,可以猜想得到,一定是要自己向太极门报告他朝的死讯了,可是,太极门在什么地方呢?……”
她思索了一阵之后,决定见了奸骗二商打听一下,就会知道了,但是眼前,她却不能让三人曝尸荒野啊,便抽出剑来,挖了一个大坑,草草将三人埋了。
就在这时,叭!叭!两声脆声传来,接着就听一人喝道:“妈的,老子就不信这个邪!”
叭!叭!叭哟!
岳璇闻声,准知道又来了江湖人,为了免去麻烦,飘身躲在坟后一块大石后面。
她也就是刚刚躲好,一条,又一条,再一条……-七条黑影,如同幽灵般,飘落坟前,站成了弧形一排。
这七个人,清一色的白色劲衣,各背兵刃,他们面对着新坟,正中那人开了口,声如鸭鸣,刺耳难听,道:“刚才那位道上的朋友,如此看得起咱们老七?”
没有人应声答话四周寂静得可怕躲在石后的岳璇也不动,由对方的话中,听出来刚才“叭叭”之声,是有入打了对方的老七。
事非己为,况来人善恶不知,替别人背个黑锅,可不上算。她虽不怕事,但她连日来所经过的事,使她不得不小心,是以仍是躲着不动。
那鸭叫声又起道:“朋友,既然敢暗中伸手,替我老头子教训了兄弟,没话说,我老头子是由哀的感激,何不请出来见见?”
仍是无人答话,却是从一处杂草堆中,飞起了一团绿云,飘掠了过去,跟着就听到“叭叭叭”连着几声脆响、“哎呀呀”又是几声惨叫。
这一来,那鸭嗓人可就急了,呱呱两声怪笑,道:“好朋友,如此藏头露尾对付别人,装神弄鬼,对付别人可以,对付老子来说……哎呀!”
他话未说完,眼前绿影一闪,“叭”的一声脆响,他也挨了一下重记。
他气呼呼怒哼了一声,道:“好,找上我老人家了,老三听令!”
站在他右侧的一个人应声道:“小弟在!”
鸭嗓人冷冷的道:“放出血蛇,叫这位好朋友现现原形。”
“是!”老三应声而动,从腰际解下一个黑色皮囊。
鸭嗓人微一摆手,老三知意,并未解开囊口,接着,那鸭嗓人又是呱呱两声怪笑,道:“我老头子一向不忍不教而诛,现在告诉你,朋友,我这‘血蛇’,乃是苗山最毒的喷血灵蛇,只要沾上一点,立刻骨消肉化……”
由于那片绿云太快,又是黑夜,他们看不清楚是何种东西,仍当作是位武林高手在戏耍他们,可是,躲在石后的岳璇却看得十分清楚,认得那片绿云乃是绿狸在恶作剧。她不知绿狸何以找上他们,再听他们仍在捕风捉影的胡说,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
笑声虽然不大,却已被那鸭嗓人听了个清楚,于是,他话锋一变,道:“朋友,是你自动由石后出来呢,或是一定要我老人家用‘血蛇’去恭请大驾呢?”
岳璇一听,知道自己的行藏已经被人发觉,再躲也没有用,于是,就自石后缓缓走了出来。
人既出来,双方形貌显岳璇一看对方七人那副长相,着实的吓了一跳,他们无一不是丑陋不堪,而且狞狰十分。尤其正中那个鸭嗓人,一张脸,就算是放在阴曹地府,敢说也会把那些形形色色的鬼怪吓得喊天。
此人,双目暴出,绿芒闪闪,额头眉际,伤口难数,右颊上刀痕创伤,形成残缺,斜嘴白牙如同豺狼。
岳璇一向胆大,看到了对方那付长相,也不禁骇然心惊。
那鸭嗓人却也梦想不到,石后的人,竟然是个粉装玉琢的美少年,十五、六岁,满脸稚气,惊得也呆住了。因为,看对方的年纪,那戏耍自己弟兄的人,绝不是他……刹那之后,岳璇先按下惊恐,冷冷的道:“你们找我干什么?”
鸭嗓人呱呱两声怪叫,道:“你自己的事情,还不知道,又何必多问呢?”
岳璇哼了一声道:“我做了什么了?”
鸭嗓人道:“你出手戏耍我弟兄,连连下手,还敢不承认?”
岳璇笑叱道:“你胡说些什么呀?你那弟兄叫人给打了,找不到主儿,却来向我找场,可没那么容易。”
鸭嗓人略加思索,他也不相信那出手打人的会是对方这小童儿,因为伤痕不符。岳璇在说话时,伸手比指,他看得很清楚,小小手掌宛如女子柔黄,而他们弟兄脸上伤痕,却是一只巨掌,当然是不符合。
不过,错归错,他心里认,表面上和语气间,可不能认错,这有原因,深更半夜,这么一个小娃儿躲在这里干什么?于是,鸭嗓人笑了笑,道:“哦,这么说那不是你小子干的了?”
岳璇道:“本来就不是嘛!”
鸭嗓人又是“呱呱”一声怪笑,道:“证据!你说不是你干的,得给我找个证据!”
岳璇一听,付道:“这种事要证据,简直是无事找事了,今天你们碰上了岳家的小姑奶奶,要你知道厉害。”心念转动间,她微微一笑,道:“你要证据?…”
十六、绿狸
鸭嗓人颔首道:“不错!”
岳璇咯咯一阵娇笑道:“是关于什么事的证据?”
鸭嗓人微哼了一声,道:“我有四位弟兄遭人暗算,要说出和你无关的证据!
岳璇笑道:“你向我要证据,是不相信此事和我无关了?”
鸭嗓人嗯了一声道:“当然!’岳璇把手一伸,道。“拿来!”
鸭嗓人愕然道:“你要什么东西?“岳璇道:“证据呀,能证明这件事和我有关的证据。”
鸭嗓人一楞之后,阴森的笑了笑,道“小子,在这黑龙潭附近,除了老夫兄弟,就只有你小子一人。这就是显明的证据。”
岳璇笑道:“鬼话,胡说八道,在这附近周围五十丈以内,人可多着呢!”
她这句话是随口而出,她又怎知这周遭会有人呢?但是听在那鸭嗓人心中,可就不这么想了。本来这小子并没有出手打人,但是自己兄弟明明被人打了,足证在这附近还有其他人在,于是,他心头不禁一凛,不过他尽管心有凛惧,话却极狂,道:“空言有什么用?说,目下在这里都有些什么人?”
岳璇怒叱一声道:“你这是对什么人说话,别后悔呀!鸭嗓人哼了一声道:“别说废话,快告诉我!”
岳璇微微一笑道:“你真想知道?”
鸭嗓人呱呱怪笑道:“废话,不想知道,问你干什么?”
岳璇道:“好,那你该先说出你的出身名姓来,看人家想不想见你。”
鸭嗓人笑道:“可以,小子,你站稳些,老夫钱秀,人称百丑鬼王,现在是百骷宗,幽冥谷七鬼之首,听明白了吧!”
岳璇当然听明白了,也知道百丑鬼王的狠毒,只是目下她不敢形之于色,遂故作不知,她轻轻一摇头,道:“百丑鬼王,七鬼之首,幽冥谷,没听说过。”声调一转,笑道:“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你既然敢来,至少自以为武功很好,那你也给我站稳了,听我说出此处不愿现身的高手。”
鸭嗓人冷笑道:“老子还没有那样的胆小,就快说吧!”
岳璇朗声道:“你听清楚,此间有太极宗的太极三剑、冷翠谷的岳门主、大内血策营大统领什伐赤,还有一位‘绿云仙子’,还有……”
够了,百丑鬼王已然变了脸色,因之,岳璇也停下话来。
百丑鬼王皱眉道:“你说的冷翠谷的岳门主可是形意门的门主….”
岳璇是存心唬他,她自己知道形意门在江湖上,无人不胆怯三分,论奇士高手,首推形意门。
她见百丑鬼王色变,正是天大的唬人机会,怎肯放过,于是淡然一笑,道:“当然是了,他还带着十三生全在这里。”
百丑鬼王钱秀已经十分的相信,但他有些色厉内茬,一转念头,又道:“谁又是绿云仙子?”
岳璇笑道:“这个人,他是仙不是人,真了不起。”
百丑鬼王哦了一声道:“是怎么的了不起?”
岳璇笑道:“也许在你百丑鬼王看来,没有什么,可是在我的眼中,可认为确是了不起得很!”
百丑鬼王不耐烦的道:“废话……”
岳璇怒声道:“你再敢如此的说话,我什么都不告诉你了,最好对我客气点!”
百丑鬼王只好忍着怒火,道:“好,好,请你说下去。”岳璇一指面前的新坟,道:“你可知这坟里是什么人?”
她不等百丑鬼王说话,接着又道:“他们就是太极三剑,就是一个更次之前,什伐赤和他们在此恶战!”
百丑鬼王道:“什伐赤怎能会是太极三剑的敌手?”
岳璇道:“但是什伐赤开来了飞龙引,使出了摄魂铃才杀了太极三剑,可是,绿云仙子却赶走了什伐赤,骗去了飞龙引,毁了摄魂铃。”
百丑鬼王一下子听到了这么多的事,什么什伐赤、飞龙引、太极三剑、摄魂铃,都是令人闻名丧胆的人和物,他惊得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岳璇眼珠滚动着,道:“喂,你问的话,完了没有?”百丑鬼王想了想,道:“还有两句。”
岳璇作个无奈的表情,道:“说吧!还有两句?”百丑鬼王道:“我只问那绿云仙子呢?”
岳璇笑道:“你该知道,绿云仙子是仙不是人明,当然是来无影去无踪了,谁知道去了那里?”
百丑鬼王道:“那么岳糊涂呢?”
岳璇倏的一瞪眼,道:“你好大的胆子,敢叫他岳糊涂,你大概是不怕他了?”
百丑鬼王迟疑刹那,才道:“老夫自知非他的敌手,不惹他自然不惹!”
岳璇摇头道:“不对吧!因为你并没有走呀,可见你是不怕人家形意门的人。”
百丑鬼王一楞,摇头道:“老夫不走,是因为……岳璇接话极快,道:“我明白了你是不相信冷翠谷的人真个在这里,可对?”
她这一句话,说中了百丑鬼王的心思岳璇已看透了百丑鬼王的心思,心里一直想笑,忙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百丑鬼王道:“有,刚才说过,有两句话,现在只剩一句了。”
岳璇道:“那你就快问!”
百丑鬼王道:“你叫什么名字,深夜在这里干什么?”岳璇哈哈一笑道:“你不觉得问的太多了么?”
百丑鬼王阴森森的一哼,道:“你小子最好是实话实活。”
岳璇突地把脸一板,冷然道:“小老太爷不说的话,你又能如何?”
百丑鬼王呱呱怪笑着道:“小子,你敢不说,要是惹火了你钱老子,你可就惨了!”
岳璇毫不为意的笑道:“能有多惨?”
百丑鬼王钱秀狞笑道:“七鬼兄弟,可不是善心人,惹火我们弟兄,管叫你死活两难!”
岳璇嘻嘻一笑道:“听起来。好怕人的嘛!我知道你们不是善心人。因为你们根本就不是人,那就来吧!”话声一顿:冷笑两声,又道:“不过小老太爷才不是善心人。既不欺人更不受入欺,你们谁敢转过这新坟,管叫你们号叫三天断肠而死?”
钱秀间言微微一楞,道:“就凭你小子?”
岳璇倏地一瞪眼;叱道:“你敢对我不敬?从现在起。你随时小心了!”
百丑鬼王听了、由不得心中一凛,别看百丑鬼王已是成名江湖数十年的魔头,一般武林同道对他们多少有些忌惮,但眼前他对岳璇却犯了犹豫,硬是没敢行动。
岳璇自己在漫天胡扯,说来说去,连她自己都信以为真的了,宛姻老糊涂岳洪桐真的就在她身后。于是,气势立状,瞪大着眼,疾言厉色的手指着钱秀喝道:“丑老贼,臭老怪,来呀,怎么不敢过来了?告诉你,我是骗着你玩的谁过齐都不会死,过来试一下嘛,好不好?”
怪事,她这几句话,可全是真话,半个字儿都不假。但是钱秀反而认定内中有鬼,越发不敢欺近。但是不止如此,他并且还对其他六鬼道:“你们听着,没有我的吩咐,你谁也不准向前!”
六鬼人人应声,那被打的老七却道:“大哥,人不过去,放两只能飞的试试总可以了吧!”
他这句话提醒了钱秀,呱呱怪笑出声,道:“老七,真有你的,好,就这么办。”话锋转对老三道:“老三,先放两只吸血蝙蝠出来,试试这小子的能耐。”
老三闻令开始行动,戴上了皮手套,从革囊中抓出两只遍体血红似的怪蝙蝠,道:“请大哥施令!”
百丑鬼王钱秀沉声喝道:“对准那小子,放!”
老三闻令而动,抖手处,两团血影疾射,扑向了岳璇,血影出手,已化作拳大飞蝠,其快如风地射到。
岳璇对这种毒物,毫无一点应付的办法,百忙中,只好施展暗器了。
就当她方将暗器扣在手中,还没有发出的瞬间,突见斜刺里飞起一团绿云,掠了过去。
那两只血蝠一见有阻,顿即改向半空超越,突听吱吱两声惨叫,全自半空中翻坠下来,叭哒两声,死仆地上,蝠头已然碎裂。
黑夜之中,看不清那片绿云是人是物,只见一团灰影儿,就只那么一闪,两只血蝠就完了。
这么一来,幽冥七鬼傻了,岳璇可乐了,因为她已看出那片绿云,正是绿狸。百丑鬼王气得呱呱叫,厉声喝道:“好狠的小子,再试试我们幽冥谷的‘神蛇’!”话罢,一条金光怪影,已飞过了坟头。
绿云又起,那金光怪影刚飞过新坟,吱的一声惨叫,和那血蝠一样,翻身倒坠下来,业已死去。
岳璇惊魂乍定,注意地上的金光怪影,原来竟是一条金色的怪蛇,蛇生双头,皆已生生碎裂。
百丑鬼王楞了,神色变个不停。
岳璇冷冷一笑,冷目一扫钱秀,道:“你还有多少毒虫,索性就都放出来看看吧!”
这一来,百丑鬼王真的被唬住了,楞了半天,才恨声道:“小子,你快滚出来,钱老子看不活劈了你!”
岳璇一撇嘴巴,笑道:“丑老大,小心点,山风太大,闪了舌头,可不是玩的。”
百丑鬼王钱秀恨得咬牙切齿,挥手道:“弟兄们,亮家伙,咱们上。”
七鬼闻言,各将兵刃撤出,随在钱秀身后,缓步逼了过来。
这将是一场硬拼硬接的硬仗,岳璇心里自知打不过人家,旋又扬声恫吓道:“慢着,你们可是忘了,过坟即死的警告?”
老七一声断喝。道:“你家七老子就不信邪。”说着,他竟腾身而起,飞射扑上。
岳璇已亮出剑来,准备全力一拼了。那知鬼老七身形刚刚跃过新坟,竟是真如岳璇所说,全身在空中一挺,直摔下来不再挪动了。
这么一来,其余六鬼,自鬼王钱秀起,俱皆暴退丈余,骇然不已。岳璇却拍手笑道:“活该!活该!丑八怪不听话,死了真活该!”
百丑鬼王钱秀经多见广,疑心顿起,他想了想,蓦地手指岳璇道:“你……你小子是‘万毒宗’的什么人?”
“万毒宗”在江湖上可是大有名头的一宗派,四川万毒宗这一派的人十分厉害,她曾听师父灵精水来孙说过武林中人谁也不敢招惹四川“万毒宗”。
因为万毒宗唐门用毒的手段,罕绝而奇特,既不是什么“无影之毒”,也不是什么“无色之毒”,这些对四川毒唐一家来说,皆系小巫。
唐家之毒,无以名之,依万毒宗主人“唐梦秋”的话,称他家唐门之毒叫“无毒之毒”!
无毒并非虚言,中毒之人曾受名家高手奇医诊断,咸曰:“绝非中毒”、“绝对没有毒”。但是他们真的都中了毒、由此,四川唐门“万毒宗”名扬天下。
现在,百丑鬼王目睹血蝠、血蛇,和鬼老七,无不过坟即死。
岳璇冷着那张俏脸。不答话,反而沉声道:“还有谁不信邪的?”
这句话,她是学自鬼老七所说“七老子就不信邪”但是威风自不相同。
钱秀见岳璇不答自己的问话,越发认定所料不错,语调软了,道:“唐兄弟!”
岳璇听他胡喊一通,俊面一冷,叱道:“少提名道姓的,咱们没有这份交情。”
如此一来,百丑鬼王更是深信岳璇是唐门中的人了。于是换了笑脸,道:“兄弟,在下和府上的朋友,有几位也很熟,虽然说不上是自己入,但也非外人可比……”
话未说完,岳璇已接着道:“方才是谁说的,要活劈了我的?”
百丑鬼王钱秀尴尬地一笑道:“对不起,话是我说错了,因为那时我没有认出兄弟你来!”
岳璇一笑道:“现在你认出本人来,就不活劈人了?”
钱秀抱拳一拱手道:“兄弟,全是我不对,我先向兄弟赔个罪。”
岳璇冷冷一笑道:“有这么好办的事么?”
钱秀此刻是身在矮檐,只有低头,道:“是,是,只要公子救醒我们老七,小兄弟怎么说,我钱秀绝对不国半句话,就怎么所,总可以了吧1”
“哦!”岳璇哦了一声道:“当真?”钱秀道:“在下怎敢撒谎!”
岳璇点头道:“好吧,那你们就过来把他抬回去吧!钱秀应了一声,鬼老三、鬼老四迈步向前。
突然,钱秀看到岳璇的笑容,心神一震雨悟,扬声急喝道:“三弟四弟且慢,快退!”
鬼老三、鬼老四闻言一楞,忙道:“大哥,这是为了什么?”
钱秀摇头道:“忘了?不能走过新坟一步。”
鬼老三、鬼老四两人噢了一声,怒瞪了岳璇一眼,悻悻退下。
百丑鬼王又改了笑脸道:“公子,请高抬贵手。”
岳璇哈哈一笑道:“那好办,你们明天晚上再来吧!》
钱秀强忍住怒火,笑道:“公子在说笑了,我们老七已中了府上的‘无毒之毒’,要是等到明天晚间,岂不是早已死去,公子还是行个方便吧!”
岳璇好会矫作,闻言扬声喝道:“你也懂得‘无毒之毒’了?”
百丑鬼王颔首道:“是听人传言……”
“传言?哼!”岳璇轻笑了一声道:“告诉你,无毒之毒其毒无毒,其毒既无毒,鬼老七又怎会中毒而死,去,明天晚上再来!”
岳璇人本刁钻淘气,这可好,她竟然以不知为知的,对无毒之毒的一番胡诌,可真把百丑鬼王钱秀给唬得一楞一楞的。
可是,百丑鬼王钱秀怎能就此走去,试想,他如果真的率众离开,一世英名就此就算完了,今后他又惩能使其他群鬼心服,因此,他狠下了心肠,要和岳璇拼个生死存心。不过,如果能有一线之希望,他是不会拼死的。
岳璇始终不和他妥协,他在转念之后,忙道:“公子,请你答应我的要求。”
岳璇冷然道:“少废话,我既答应了你明天晚上,你们就明天晚上来好了,现在少来烦我。”
百丑鬼王钱秀气得暗中咬牙,表面上依然含笑道:“公子,我求了你半天,总该留点情分了吧!”
说实在的,岳璇何尝不愿把鬼七救活,好叫他们快滚,只是她也不知道鬼老七是中了什么道儿,究竟是死是活,她也没有办法好想。
现在,局势僵住了,百丑鬼王钱秀恼了。已暗中使了眼色,六鬼巴悄悄把所带血蝠的皮囊打了开来,他又作最后一次的请求,道:“公子,你当真不给在下留一点退步?”
岳璇理也不理,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钱秀巴是忍无可忍了,猛地一跺脚,恨声道:“好!你这是逼我和毒唐一家誓不两立了!”
毒唐家的生死,万毒宗的生死存亡,碍不着她岳璇什么,自然仍是不理不踩了。
“好!可恶的小子,你可别怪钱老子心狠。”钱秀发了狂火,沉声喝道:“兄弟们,用‘血蝠大阵’,咱们和这小子拼了!”话落,六鬼猛地一扬皮囊,千百只血蝠震天飞起。
须知这些血蝠,全是最恶的吸血蝙蝠,乃用生人、蛇兽、毒草所喂养,沾人立即吸尽脑血,然后再嚼吃肉体,可说是恶毒已极,没有非常高的武功,谁也无法抵挡得了。
百丑鬼王钱秀一见血蝠大阵已布,他是恨透了岳璇,于是,再次厉吼道:“刺血喂蝠。”
六鬼闻令,各弹左手中指,万千血珠飞射空中。
接着,钱秀猛一挥手,于百血蝠化作数十丈一片蝠阵,钱秀手臂蓦地指向岳璇,那些血蝠顿即飞扑而上。
在这种情形之下,岳璇早就吓得呆了,应变之策尚未想出,血蝠业已遮天飞到,才待挥剑封闪,绿云突然又疾飞而-起。
那片绿云正是奇兽绿狸,正是血蝠的克星,它一飞起箕口大张,吞吸不已,那些血蝠一见到绿狸,吱吱一阵惨号,纷纷回袭。
如此一来,六鬼难逃大劫,顿被千百血蝠扑中,立即倒卧地上,惨吼翻滚不停。
只有百丑鬼王武功较高,跑得也快,先扬掌震退扑身血蝠,悲声狂喝道:“万毒宗唐家的小子听着,钱老子有生之日,与你们万毒宗誓不两立,记住了,此仇必报!”
他“报”字方落,人已在数丈之外,有不少盥蝠,紧追其后,端的迅捷无伦,刹那没了影子,绿狸似乎还没有吃够,仍待急追下去。
岳璇忙喝道:“绿儿不要追了,再贪吃那些东西,脏兮兮的,我可不再抱你!”
绿狸闻声,这才回头,伏在岳璇脚下,喵喵低鸣。
岳璇轻取了一口气,道:“好啦,念你助我除去幽冥七鬼,算啦!带我去看看你把那马车,赶到什么地方去了。”
绿狸一听,欢啸一声,转身跑了下去,岳璇随后面紧追。
就在他们刚离开不久,从一棵大树上,跳下来了奸骗二商。
原来这老弟兄二人,是出了名的滑溜,他们早就躲在那飞龙引的车下,要不那辆马车怎么会空车慢走呢?不过他们可没有料到岳璇也攀上了飞龙引,更没有料到,绿狸会策马飞驰,一路下来就跑了三百里,跑到了嘉鱼黄塘湖。
等车子一停,两个人就溜下了飞龙引,先到了这黑龙潭附近,跃上了大树,没过多久岳璇也到了,令他们吃惊的,飞龙引也赶了来。
接下去又来了太极三剑,双方动上了手,想不到那飞龙引之所以厉害,原来车上暗藏摄魂铃,难怪武林中人一听到飞龙引就心胆俱裂了。
等到太极三剑自相残杀而死,绿狸赶走了飞龙引,公冶高不禁轻笑道:“老二,璇丫头这招真奸,是不是你传给她的?”
公冶短笑道:“这鬼丫头的心眼,可多着呢!可惜她是个女孩子。”
骗商公冶高笑道:“她如果是个男孩子,可就没有咱们混的了。”
说话之间,想不到又来了幽冥七鬼,再听岳璇连唬带骗,竟把七鬼闹了个惨败而逃,等岳璇跟着绿狸去到黑龙潭边,他们方跳下树来,跟了过去。
到了潭边,只见那飞龙引车已深入潭中,只有几片木板漂浮在水面上,车中什物皆已沉入潭中,那匹千里良驹恐怕也沉下去了。
岳璇直拍着怀中绿狸,道:“绿儿好乖呀……”
她话音未了,突听一个尖滑的声音起自身后,道:“绿儿是乖,璇儿却到处闯祸。”
岳璇闻声吃惊,回头一看,见是奸骗二商,惊喜的扑了过去,道:“两位大叔,你们是怎么来的……”
奸商公冶短一晃小脑袋,笑说道:“你小丫头又是怎么来的呢?”
岳璇道:“我是搭上了飞龙引,糊里糊涂就到了这里。”
大骗商笑道:“我们也是搭错了车,更糊涂的到了这里。”话音方落,突听远远传来一阵哭泣之声。
六骗商倏惊叫一声道:“快走……”
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们还走得了吗?”
岳璇现在有奸骗二商在侧,胆子就是大了,冷叱道:“为什么走不了,我不信有人能拦住我。”
“那你就不妨试试看。”人随声现,乃是一个身着玄色劲衣,碧目虬髯的汉子,挺胸而立。
岳璇一顺手中剑,叱道:“试试就试试,让你知道小老太爷的手段。”
随着话声,她忽然化作一团白影,飞扑过去。
那玄衣汉子翻腕亮出一柄纯钢判官笔在手,一出手,便是一溜黑虹,直向岳璇的剑尖上点去。
岳璇所施展的,乃是形意剑法,配合上她那一身轻巧功夫,只见她急纵疾旋,几乎是飘腾于空,令人辨不出身形何在。
她手中长剑,更是疾如骤雨,盘如银练,一招出手,立即化成无数银点,急刺敌手上下门户,指东打西,飘忽迷离,招中藏招,势中带势。
但那玄衣人的判官笔出手,却也极为神幻,只听“铮铮铮”三声,笔尖已然与剑尖相碰,岳璇倏觉手腕一麻,几乎拿不稳手中剑。
她连忙手腕一沉,剑走轻灵,平手一剑刺出,乃是一招“挑窗望月”,厉声叫道:“大小子,小老太爷的剑法如何?”
那玄衣人也不说话,判官笔顺手向下一砸,在岳璇剑脊上轻轻一碰,突然踏前一步,笔尖顺着剑脊,“呛”地一声,滑了下来,迳向岳璇腕间“阳溪”穴点到。
岳璇一声轻笑道:“嘿,有两手功夫!”
此时,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两尺,照理说极难发挥,但她手臂疾的一缩,硬又向外挥了出去。“刷”的一声,她那手中长剑,竟成了一个圆圈,向那玄衣汉子胸口,疾刺而出。
她这一招,“投水惊天”,险中取胜,干净利落,出色之极,那玄衣汉子惨叫一声,鲜血迸溅,人也向后倒去。
就在这时,“嗤嗤”两声,两支利箭疾射而至,岳璇反剑格落,笑道:“好呀,还有埋伏,绿儿,交给你了。”
那绿狸闻声跃起,绿云一片,飞落向矮树林后,立即传出声声惨叫。
大骗商公冶高笑道:“难怪璇丫头这么胆大,原来有绿狸相助,如果双狸齐出,她不定又会闯出多大的祸来。”
岳璇不高兴的道:“骗大叔最喜欢褒贬人家了,我几时闯祸了?”
大骗商笑道:“不要等几时,现在你就闯了祸。”
岳璇白了他一眼,娇叱道:“骗大叔最会骗人了,我才不上你的当。”
大骗商道:“你可知,被你杀的这些人,是那一个宗派的?”
岳璇愕然道:“他们又没有报出字号来,谁知道,莫非骗大叔你认识他们?”
大骗商摇头,道:“不认识,不过从他们那服色上,可以看得出来。”
岳璇道:“他们是那一派的?”
大骗商冷声道:“百骷宗的!”
岳璇不屑的一笑,道:“百骷宗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怕呢!就算是闯了祸,不信他们敢找上冷翠谷去。”
二奸商公冶短插口笑道:“那可难讲,天下各大门派谁都对冷翠谷有点寒怯,唯独百骷宗可不怕冷翠谷,如果人家宗主进了冷翠谷,你那糊涂老爹怕得要下跪呢!”
岳璇不信的道:“奸二叔,你也在骗我,我就不信天下还有能使我爹下跪的人。”
大骗商笑道:“丫头,先别说得嘴响,你可知百骷宗的宗主是什么人?”
岳璇摇头道:“没听说过呀!”
大骗商道:“我告诉你,百骷宗的宗主,乃是横行天下的魔王朱法公,论起来,他是你爹的师叔,你惹得了么?”
岳璇一听,这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惹上了麻烦,忙道:“两位大叔,你们说该怎么办呢?”
大骗商摇头道:“谁也没办法。”
二奸商插口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先溜回冷,翠谷,谁找来都给他一个死不认账。”
岳璇摇头道:“我还不想回去呢!”
大骗商道:“那就只好等着朱法公找上门去,岳糊涂派人捉你回去了。”
奸骗二商的目的,就是要骗岳璇回去,否则,真要闯出个大麻烦来,他弟兄可就无法向岳洪桐交代。
此刻的岳璇,倒也真被二商说动了心,思索了一阵,方委屈的道:“好嘛!回去就回去,可是奎哥哥呢?”
大骗商道:“只要你回去冷翠谷,奎娃儿的事,就交给我们好了。
岳璇无可奈何的道:“好吧,走就走!”
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毁了活佛的飞龙引,就打算一走了之,只怕没那么容易吧!”
话音方落,突见从黄塘湖方向冒起了一片火光,还有一阵乐声传来。
不一会,只见两排壮汉,各持火把,缓缓的走来,风吹火把,发出一阵“咧咧”之声,一溜溜的火焰,蹦跃猛窜。
在两排火把中间,只见八个红衣童子,各捧乐器,一路吹吹打打而来,八名童子后面,又是八名番僧,各披黄色袈裟,项挂念珠,口里咕咕哝哝,边走边念,不知是念些什么,但由他们那稳沉的步履看去,便知他们一个个都功力不凡。
最后才是一个身形又高又瘦,看来像是一根竹竿,但是偏偏又披着一件宽大已极的大红袈裟的和尚,两眼向天,缓缓地走了过来。
这些人来到了潭边,围了起来,那红袈裟番僧,居中坐好,持火把汉子绕着他站了一个圆周。岳璇装声问道:“骗大叔,他们是谁?”
公冶高轻声道:“西域,呼鲁克图活佛,看样子,咱们怕真的走不了了。”
岳璇伸了伸舌头,道:“难怪有这么大的排场!”
她话音方了,突听那番僧微哼了一声道:“小娃儿,你过来!”
听他那声音,就知他内力颇为精湛,岳璇知道是在召喊自己,却装成没听到一样,不理不睬,顾左右而言他的道:“奸二叔,你可知道这黑龙潭有多深么?”
那发话之人,正是跟着呼鲁克图活佛来的八大护法之一,一见对方不理不睬,脸上可就挂不住了,身形一晃,来到了岳璇面前,面带怒容,喝道:“小娃儿,叫你过来,你是听到没有!”
那位护法如此的厉声喝问,已是大大不合武林中,同道相待的规矩,但是,他们那些番僧,在元廷的纵容之下,一向是骄妄惯了的,连皇亲国戚也不敢和他们顶撞。这样的事,在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可是,没料到今天碰上吃生米的了。
奸骗二商见状,各自退后一步,蓄势待发,以备在必要时,出手相助。
但是岳璇却向他们两人笑了一笑,又转头过来,“啊!”一声道:“原来大和尚是在叫我呀!”
那名护法瞪眼道:“这里还有那个小娃儿,当然是叫你了。”
岳璇笑道:“可是我却不姓小,也不叫娃儿呀!”
那护法“哼”了一声,道:“谁与你油腔滑舌?快点随我来,活佛有话问你。”
岳璇愕然道:“什么火烛呀,那可得小心,天干物燥,真要着了火,可不是玩的。”
她这种神情,分明是装出来的,因此,也就格外显得可笑。
奸骗二商忍不住,竟笑出声来。
那名护法果然沉不住气,喝道:“活佛降临中原,谁敢不敬?”话声一落,伸手便抓向岳璇肩头,自以为手到擒来。那知,他这里才一出手,眼前绿影儿一闪,一只毛爪,已搭在了他的肩上。
那护法只觉一股大力压了下来,全身皆软,已然伸出去的右臂,不由自主的软垂下来,岳璇淡淡一笑,道:“大和尚,有话好说,何必动手动脚呢!”
那护法的面色,难看已到了极点。
岳璇笑道:“绿儿,不可无礼,快回来。”
绿狸闻声,方松了它那毛爪,身形一转,长尾巴已搭住了那番僧的双腿,一抽一拉,那番僧斜斜跌出去丈许,跌倒在地上。
这一来,那番僧护法已跌得狼狈不堪,和他刚出来时那股气焰相比,真叫人忍俊不住。
岳璇视如不见,伸手抚着怀中绿狸,笑道:“绿儿,你也太顽皮了,人家有活佛在这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岳璇也太淘气了,眼前这位呼鲁克图活佛,依身份,可是元朝大帝国的国师,王公大臣看到他,全都得伏俯跪拜,她却不把他放在眼内。
r还有他那些随行护法,近年来,在武林中,妄自尊大,已然为人所不齿,如今当众出丑,是可忍孰不可忍,奸骗二商不由为小姑娘的安危而担上了心。
因为呼鲁克图活佛,岂是等闲人物,眼看手下吃亏,焉有不出手之理,而他的武功,更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恼小岳璇结果仍不免要吃亏。
二奸公冶短忙道:“璇儿,你真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呀?”
岳璇笑而不答,呼鲁克图的身边,又站出来了三名护法,这三人身形一闪,步伐一致,来到了岳璇面前。其中一人阴恻恻的一笑道:“小兄弟,你手段不错呀,我们只是向你打听一下那飞龙引的下落,你可曾看见?”
岳璇笑道:“当然是看到了,而且我还追了半天呢!”那名护法和尚道:“在什么地方?”
岳璇向那新坟之处一指,道:“我就追到了那里,看他们敲起个铃儿,使得太极三剑自相残杀起来,最后他杀了太极三剑,也不知为了什么,他就赶着车儿,冲下了这黑龙潭。”
那护法和尚道:“你说那驱车杀人的是谁?”
岳璇道:“谁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披着虎皮大氅、镶金红搭肩,看样子恐怕是个什么官儿呢,我劝你们最好少惹他,他发起火来,会杀人的呀!”
,她说话时那份稚气憨态,使人不得不相信她的话。另一护法和尚猛地一顿脚疆怒声道:“好个什伐赤,他真是胆大包天了。”
岳璇道:“他的胆子是太大了,竟敢以邪术杀了太极三剑,我想那太极门也不会放过他吧!”
那护法和尚轻笑了一声道:“他也未必会怕那什么太极门,倒是我们活佛大国师,他可不得不寒怯三分。”
突然响起了一阵极是难听的哭嚎之声。
大骗商笑道:“老二,小心点,生意这就上门了。”
说话之间,那哭嚎之声,由远而近,由下而上,传了过哭,来势本是极快,很快就到了近前。那是两个人一色的白色长衣,头戴白色高帽,手持哭丧棒儿,人方落地,手中的白色丧棒儿,暴风骤雨似的,向那三名番僧点出,叱道:“让开点,让开点!”
哭丧棒儿一阵乱点,竟把那三名番僧闹得手足失措,连连退后了五六步,方稳住了势,喝道:“什么入,敢来此地撒野!”
那两名怪异的白衣人哭嚎一声道:“我们鬼谷的入,何处不能去。”
那名番僧护法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谷那两名鬼使,一人叫鬼精吕岑,另一人叫鬼灵阴宏,全是鬼谷的鬼使。吕岑闻言朗声道:“我们奉摄魂鬼王之命,来此找回我们的失物——摄魂铃。”
那名番僧护法名叫札木台,闻言怪眼一翻,冷声道:“谁说那摄魂铃是你们鬼谷的?”
岳璇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一听连忙插口道:“我说那慑魂铃是鬼谷的东西。”
札木台瞪眼道:“你一个小娃儿知道什么?”
岳璇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他们鬼谷的头儿叫摄魂鬼王,当然他必得有个摄魂的东西了,而你们的头儿却叫什么剑,我想那太极门也不会放过他吧!”
那护法和尚轻笑了一声道:“他也未必会怕那什么太极门,倒是我们活佛大国师,他可不得不寒怯三分。”
突然响起了一阵极是难听的哭嚎之声。
大骗商笑道:“老二,小心点,生意这就上门了。”
说话之间,部哭嚎之声,由远而近,由下而上,传了过哭,来势本是极快,很快就到了近前。那是两个人一色的白色长衣,头戴白色高帽,手持哭丧棒儿,人方落地,手中的白色丧棒儿,暴风骤雨似的,向那三名番僧点出,叱道:“让开点,让开点!”
哭丧棒儿一阵乱点,竟把那三名番僧闹得手足失措,连连退后了五六步,方稳住了势,喝道:“什么入,敢来此地撒野!”
那两名怪异的白衣人哭嚎一声道:“我们鬼谷的入,何处不能去。”
那名番僧护法道:“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谷那两名鬼使,一人叫鬼精吕岑,另一人叫鬼灵阴宏,全是鬼谷的鬼使。吕岑闻言朗声道:“我们奉摄魂鬼王之命,来此找回我们的失物——摄魂铃。”
那名番僧护法名叫札木台,闻言怪眼一翻,冷声道:“谁说那摄魂铃是你们鬼谷的?”
岳璇好像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一听连忙插口道:“我说那慑魂铃是鬼谷的东西。”
札木台瞪眼道:“你一个小娃儿知道什么?”
岳璇笑道:“我当然知道了,他们鬼谷的头儿叫摄魂鬼王,当然他必得有个摄魂的东西了,而你们的头儿却叫什么活佛,没昕说有活佛要摄魂的。”
她胡扯一通,说得却是十分合理,另一名叫做霍都的番僧,怒喝一声道:“那摄魂铃儿乃是我藏宗镇寺之宝,几时变成你们的了?”
岳璇笑道:“谁叫你们叫错名字呢!”
鬼灵阴宏忙道:“说得对,我弟兄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
札木台真气运转,已将一身功力尽皆鼓足,一声长笑,道:“你们既是鬼使,佛爷就超度你们快进鬼域吧!”
十七、潜龙山庄
番僧札木台喝声之中,手中戒刀一抖,“嗡”地一声,抖起了一蓬刀花,在他话音方了,戒刀卷起匹练也似的一道刀光,已向鬼灵阴宏当头砍下。
鬼灵阴宏脸上仍是带着那股阴恻恻的微笑,眼看那势如山崩的一刀,即将砍到,他身形微拧,倏地向旁移出了三尺。
札木台那一招“浊浪卷地”去势何等迅疾,可是鬼灵阴宏,却也移动得恰到好处,札木台一刀砍空,无论何人看来,他那一刀,势子既然如此悍厉,非得砍到地上不可。
但是札木台能够列为活佛身边护法,究竟不是普通人物,不但他那一口戒刀,已然使得出神入化,而且用力也已达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一刀砍空,一声怒吼,刀势立变,立时打横鞘出,就象一道闪电,自空中疾了下来。但未曾及地,却已突然转弯一样,由一招“浊浪卷地”,改招为“雷劈中天”,刀势如虹,迅疾无比。
可是鬼灵阴宏也非弱者,他方一避开那一刀,札木台第二刀跟着又迅快的砍到,只见他飘然而起,身法之轻灵,就象他整个人都似纸扎的一样。
札木台第二刀仍然未能将他砍中。只昕“叭”地一声,一刀砍倒了一棵小树,枝叶纷飞。
鬼灵阴宏旌在半空之后,一落地,便哈哈大笑,笑声之难听,令人心旌神摇。
岳璇一听那笑声,就知鬼谷的人,必然练有邪门功夫,专门乱人心魄,她曾看到太极三剑的下场,于是忙向奸骗二商道:“两位大叔,咱们该走了吧!”
二奸公冶短笑道:“好丫头,奸二叔算是服了你了,你既点燃了战火,不看个结果就打算走么?”
岳璇笑道:“有什么好看的,狗咬狗两嘴毛,小心溅到我们身上血污,那可不好洗呀!”
大骗公冶高插口道:“你不想要那摄魂铃么?”
岳璇笑道:“摄魂铃已沉入黑龙潭,我不信他们能取得到。走啦!迟了咱们可就走不脱了。”
说着,她一手拉着一人,就往嘉鱼城中奔去。
火势已起,双方已拼上了命,但是那点火的人却跑了。呼鲁克图身边的几名护法,全都纵扑过来,二鬼有些招架不住了。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怪啸,初起时,啸声还在十丈之外,眨眼间已到了跟前,那怪啸之声乍起,番僧们心中猛地一凛,真力竟然一散,那呼鲁克图活佛突然扬声一声佛号,跟着,他们全都朗念起梵音经文来了。
黑龙潭畔,刹时变成了法场,怪啸声与梵音对抗。
随着啸声,摄魂鬼王阴无垢扑到了,而且扑向了呼鲁克图活佛身前,八护法立刻舍去了二鬼使,援救活佛,刹时间剑光刀影,已然将摄魂鬼王全身包没,突然在阴无垢身边起了一阵阴风。
那阵阴风,力道并非太强,可是阴风之中,夹着一阵中人欲呕、难闻已极的腐尸之昧。
呼鲁克图不由大惊,连忙闭气封住七窍,霍地站起身来,面现怒容,冷声道:“你干什么来的?”
阴无垢冷笑一声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为了那摄魂铃而来。”
此刻,那两名鬼使,吕岑、阴宏也到了阴无垢的身边。呼鲁克图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摄魂铃?……”
阴无垢道:“我阴某身为摄魂铃鬼谷的鬼主,手中如无摄魂铃,那我摄魂铃鬼主岂不是虚有其名?”
呼鲁克图笑道:“摄魂铃已沉落黑龙潭,那里还有什么摄魂铃?”
阴无垢笑道:“大和尚,你以为就这几句话,就骗得了我?”
呼鲁克图笑道:“你有什么打算?”
阴无垢冷声道:“除非你快些献出摄魂铃,否则……”呼鲁克图笑道:“你敢如何对付佛爷……”
阴无垢阴恻恻的一笑,道:“不妨告诉你们,你们已中了我阴尸掌之毒,就算你内力超人,连本身真气,将毒逼在下盘,十日之后,双腿也必然成为两股血骨。”
呼鲁克图闻言,哈哈一声长笑,道:“当真么?”说着,从怀中取出了一个木盒,木盒方拿出来,就听从木盒中传出“嘘嘘”之声不绝。
跟着,他手指一用力,打开了木盒盖,其中放着一件东西,形状十分丑恶的东西,那东西身子扁平,只不过寸许来厚,四足叉开,还有一条小尾,通体灰惨惨地,像是一张正在腐烂的死人面孔一样。
在头部,却又生着两只绿光闪闪的眼睛,一张阔口,利牙隐约可见。
呼鲁克图扬手一挥,那东西便“啪”的一声,跳出盒子来。他哈哈笑道:“阴无垢,你可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么?”
摄魂鬼王阴无垢那副长相,本就够难看的了,但一见那不过寸许见方的怪物之后,一张脸变得更是惨白,牙关也不禁“得得”打颤,相叩有声。
他呆了一阵,方自惨笑一声,道:“大和尚,你的确神通广大,这只死鳖,你是那里找来的?难得,难得!”
呼鲁克图冷冷一笑道:“你的见识倒还不错,我再问你,死鳖何以为食?”
摄魂鬼王突然一声尖叫,身子猛地向地上倒了下去,全身都发颤,双手乱摇道:“活佛,大菩萨,快……快……赐我一掌……”
此刻,在场中的两名鬼使,和那八名护法,一见摄魂鬼王,竟然害怕到了这种程度,更加令人莫名所以。
须知,摄魂鬼王阴无垢,乃是百骷宗八大鬼王之一,每一鬼王,都有一身出奇的武功,所以他的行动,虽受百骷宗宗主的统辖,也可以威霸一方,所以,他们一向都自视甚高。
在以往闯荡江湖时,也曾身受过重伤,虽然勉力支持,也是谈笑自若,不失高手身份。
可是,此际,竟然吓得浑身发抖,冷汗直流,甚至哀求他人,给他一掌,好让他死去,像是不知要有多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他的身上,根本不象他平日的作为。
众人正在错愕间,两名鬼使实在看不过去了,方向前一迈步,呼鲁克图忽然冷喝一声道:“谁也不准出手!”
在场的人,除了两名鬼使之外,全都是呼鲁克图的人,而那两名鬼使,在呼鲁克图的威势之下,谁敢冒险而去帮助鬼王。
阴无垢面色惨灰,象是自知无望,全身仍是抖之不已,哀声道:“各位,你们可都是佛家弟子,就不能发发慈悲,赐给我一个痛快吗?”
他讲到后来,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哭叫起来,声音之凄惨,实在令人不忍卒闻。
两名鬼使实在忍不住了,双双跪倒地,同声的哀求道:“大菩萨、活菩萨,你就发发慈悲吧!”
呼鲁克图哈哈一笑,道:“本佛爷处事一向公平,阴无垢造孽多端,这是给他的报应,懂吗?”他说着又向那伏在地上的东西一指,道:“这种东西,名叫尸鳖,每七百年方生一次,世所罕见,专以腐尸之气为食。阴无垢的武功,正是集腐尸之气而练成的,我是要以尸鳖,将他的阴尸功,一股脑儿给吸了出来。”
难怪阴无垢会吓成这个样儿,须知,平时如被散功,已然是苦痛已极的事,而阴尸掌这类毒功,寒毒之气,已然深入练功者的体内。
如今,阴无垢的阴尸功,将要被吸之出来,这实在无异是将他抽筋剥皮,所以;难怪阴无垢心中如此的害怕,只求有人赐他一掌,以求速死。
呼鲁克图讲到此处,无意间看了阴无垢一眼,阴无垢吓得几乎昏了过去。
那尸鳖怪头对着阴无垢,双眼不断眨动,缓缓向他爬去,离得越近,阴无垢的神色,越是恐怖。
突然,那尸鳖猛地一跃,跳到了阴无垢身旁,洞口一张,已然服住了他的大腿,就听阴无垢凄厉的一声惨叫,人就昏了过去。
那两名鬼使见状,已起了拚命之心,悲号一声,两人全向阴无垢扑去。在座上的呼鲁克图微哼一声,挥手拍出一掌,一股劲气回旋,卷起两人,挥抛出去三、四尺远,二鬼使落地之后,动也未动,大概是死多活少了。
再看那阴无垢,就这刹那间,人已变得枯萎不堪了,好象连血肉都被那尸鳖吸干了似的。
就当呼鲁克图屈指一挥,收起木盒,方待驱使尸鳖回到木盒中之际,突然一股劲风卷起,裹起一块大石,猛向呼鲁克图胸际撞去。
呼鲁克图心惊之下,手腕翻处,也拍出了一掌,掌力迎向那块大石,轰然一声大晌,大石碎裂如雨,飞洒向周遭三丈方圆之内,逼得那八名乐童和八名护法,迅速的向后退避,就听一个怪异的笑声道:“咻咻……番驴好掌力啊!”
呼鲁克图吃惊的喝道:“朱法公,怎么来了就走?”
朱法公闻声不见形,怪笑道:“老番驴,你杀了我的属下,我抢走了你的宝贝,咱们算是扯平了,谁也不欠谁的。”声音由近而远,渐渐消逝,那就是说,朱法公人已去得远了。
再说此刻的岳璇,同着奸骗二商进了嘉鱼县城,找了一家酒楼,方坐下正拟点菜叫酒之际,随着外面一阵吆喝声进来了四个人,从穿着上,可以看出来,其中两人是万蝠党的弟子,另外两人是大内武士。
这四个人,身份各有不同,怎么会走在一起,实在令人心疑。岳璇向奸骗二商使了一个眼色,轻声道:“两位大叔,你们看出蹊跷没有?”
二奸公冶短淡然地道:“我既是奸商,就只懂得做生意,买空卖空,可不管什么蹊跷的事儿。”
岳璇冷声道:“你不管也得管,这件事我是管定了。”大骗公冶高忙道:“丫头,你管的麻烦还不够多么?》
岳璇把脸一寒,道:“当然是很多了,不过这件因事,还是得非管不可。”
大骗商诧异道:“那是为了什么?”
岳璇笑道;“因为那是一笔大生意,你们可有兴趣?
二奸忙笑道:“有生意上门,岂有向外推之理?”
岳璇笑道:“那就好,不过你们得用心给我听着,听健们说些什么。”
就听一名黑脸汉子道:“只要你们大内能派兵进入梁子湖,我家坛主就可控制大局。”
另一个黄脸汉子插口道:“只要大内的兵到,就不怕那些武林各派不昕咱们的摆布。”
那名大内武士笑道:“烦请两位回告金坛主,一千名突击神兵,今夜可到达鲁湖。”
几句话后,他们又开始饮起酒来,二奸公冶短生就一双尖耳,是以所得十分清楚,心中一动,一拉大骗公冶高轻声道:“大哥,咱们出去说话。”
大骗公冶高当然听到了那几人的谈话,他也明白二奸的心思,于是轻声和岳璇说了几句话,三个人就会了账离开了那家酒楼,到了城外一座荒寺内,三人商量着这件事。
二奸公冶短道:“这确是一笔大的生意,可惜咱们的本钱短细,想赚可有点难。”
大奸公冶高一直拍着他那秃脑瓜,突然道:“有了,咱们去找武英民和魏萍波,他们也许有办法。”
二奸公冶短愕然道:“他们是那条道上的人物?”
大骗公冶高道:“武英民是墨道武昌三级堂堂主,魏萍波是武胜四级堂主,他们墨道的人与元廷水火不容:有这样的消息,他们一定会出手的。”
二奸公冶短道:“那为什么不去找他们万蝠党,封神大会是他们召开的呀!”
大骗公冶高摇头道:“你没有听到么?他们万蝠党已经出了内奸,怎么还可以告诉他们呢?”
二奸公冶短道:“可是我们和墨道的人并不熟悉呀!”
岳璇笑道:“那个姓魏的我认识,我和奎哥哥曾在武胜关救过他。”
大骗商摇头道:“傻璇儿,你认得他有什么用,他人在武胜关,远水不解近渴呀!”
二奸公冶短突然道:“有了,咱们去找白老头去:他是墨道九长老之一,又是万蝠党玄坛的坛主,找他或许有用。”
岳璇道:“他在什么地方,咱们就找他去。公冶短道:“不远,就在黄塘湖畔。”
于是,他们三人就折返黄塘湖,在太平口找到了一艘渔,在湖中行了数里,来到一个水洲之前,在青石砌的码头上停泊,上得岸来,只见前面楼阁纡连,竟是好大的一座庄院。过了一道大石桥,来到庄前,二奸商公冶短,先走向庄前,向守门的弟兄招呼了一声道:“烦请通报一声,奸骗二商求见!”
守门弟子应了一声,回头向庄内就跑,过没多久,出来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后生,迎了出来,身后跟着五六名弟子。
那后生朝着奸骗二商施礼道:“家师正在书房恭候,奉请二位前辈移驾。”
奸骗二商拱手谦谢,一面说着话。一面走进内厅。
岳璇见庄内陈设华美,雕梁画栋,极具巧思,比诸北方北方质朴雄大的庄院另是一番气象,岳璇一路看着庄中的道路布置,心中大为诧异。
过了三进庭院,来到后厅,仍还不见白文亭的影儿。岳璇方说了一句:“白老头好大的架子……”
话声未了,就听一个苍劲的声音隔着屏风招呼道:“快请进,快请进!”
那名后生忙道:“家师在书房恭候。”
三人跟着那后生转过屏风,只见书房门大开,房内榻上坐着一位玄色长衣的老者,正是万蝠党四大坛主乙一的墨道北四省领袖太行会长老白文亭,一见三人进来,笑盈盈的拱手道:“对不起,老朽微感风寒,未曾恭迎,还请见谅。”说着揖让三人入座。
岳璇见书房中琳琅满目,全是诗书典籍,儿上桌上摆着许多铜器玉器,看来尽是古物,壁上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一个中年壮士手按剑柄,仰天长啸,神态十分激昂,左上角题了八个大字是:“仰天长啸,还我河山。”
这八个字,在岳璇的脑海中,记忆最深,因为那正和冷翠谷形意门祠堂中的题额有同样的口气,又见下款写着:“南阳遗老涂鸦。”
想来这“南阳遗老”,必是白文亭的别号了,但见那书法笔致苍劲有力,如剑似戟,力透纸背,直似破纸飞出一般。
白文亭见岳璇细观图画,笑道:“这画怎么样,请你品题。”
岳璇道:“小可斗胆乱说,长老别怪。”白文亭笑道:“老弟但说无妨。”
岳璇道:“长老这幅书,写出了武穆壮志难伸,傍徨无计的心情,只有仰天长啸以舒胸怀了,这是长老述志之作。”
白文亭一听之下,不禁一声长叹,神色凄然,默默不语。
岳璇见他神情有异,忙道:“小可年幼无知,胡言乱语,尚请长老恕罪。”
白文亭一怔,笑道:“老弟说那里话来,我确有这番心情,无奈人谋不臧,宵小横行,一腔愤激,满腹委屈,向谁倾诉?唉!”
他说到最后,禁不住一声长叹,神色凄然,二奸公冶短忙道:“我弟兄就是为此而来,也许可以替你出一口气。”
白文亭一听之下,面露喜色,笑道:“还请赐教!”
大骗商公冶高就将在酒楼中所听到的话,说了一遍,白文亭只是唯唯诺诺,那样子好象没有多大兴趣,但却吩咐下人整治酒席,为他们安排住所。
酒筵过后,他们又谈了片刻,就随着庄丁到了客房之中,大骗商公冶高忽向二奸商道:“咱们这算是干什么来了,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二奸商公冶短笑道:“我看白老头,不是那样的人,可能别有苦衷。”
大骗商公冶高冷哼了一声道:“屁的苦衷,我看这笔生意,咱们赔定了。”
岳璇插口道:“我也瞧出有点不对,其中必有文章,他既不说,咱们就只当不知就是。”说着神秘的一笑,灭烛而寝。
睡到半夜,忽然远处传来呜呜之声,侧耳听去,似是有人在吹海螺,过了一阵,呜呜之声,又响了起来,此起彼和,并非一人,吹螺之人相距甚远,显然是在招呼应和。奸骗二商正听得莫名其妙,突觉被人拉了一把,就听岳璇低声道:“瞧瞧去!”
公冶短连忙道:“我的小姑奶奶,别出去惹事吧!”岳璇娇嗔的道:“谁说惹事了,我是说瞧瞧去。”
说话间,她已推开了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庭院中许多人打着灯笼,还有好些人来来去去,不知忙些什么。岳璇无意间一抬头,只见屋顶上黑黝黝的约有三四人蹲在那里,灯笼移动时亮光一闪,那些人手中的兵刃映射出光来。
等了一阵,只见众人都向庄外走去,三人不禁好奇心起。互相拉了一把,见窗外无人,便轻轻跃出,绕路到了庄外,攀上了庄后小丘,向东望去,只见一行人高攀灯笼火把,走向湖边。
三人互打了个手势,展施开轻身功夫追去,奔到临近,伏在一块岩石之后,仔细看去。
只见湖滨泊着一排渔船,众人络绎上船,上船后便即熄去灯火。
三人等最后一批人上了船,岸上全黑,才悄悄跃上,落在一艘最大的篷船后梢,在他们拔篙开船声中,跃上篷顶,从竹篷隙孔中向下望去,见船内一人居中而坐,赫然竟是白文亭。
众船摇出里许,远远海螺之声,又呜呜传来,大篷船上一人走到船首,也吹起海螺。
再行出数里,只见湖面上一排排的全是小船放眼看去,舟似蚁聚,不计其数,犹如一张大绿纸上溅满墨点一般。
大篷船首那人长吹三声海螺,大船抛下了锚,泊在湖心,十余艘小船飞也似的从四方过来。
三人见状,不禁大为惊异,他们集中过来,不知是否将会有一场厮杀,低头看那白文亭,却是气定神闲,不似将要临敌应战的模样。
过不多时,各船靠近,每艘船上有人先后过来,或一二人、三四人不等,各人进入大船船舱,都向白文亭行礼后坐下,对他执礼甚恭,座位次序似早已排定,有的先到反坐在最后,有的后至,却坐在上首。
只一盏茶的工夫,诸人坐定,看这些人一个个神情粗豪,举止剽悍,他们虽是渔人打扮,但看来个个都身负武功,决非寻常渔人。
白文亭突然举手道:“侯七,你探听得怎样了?”
座中一个小汉子站起身来,道:“回禀坛主,元廷犬鹰确是在鲁湖集中,他们以保护活佛安全,维护治安为名,可能还要进入梁子湖。”
白文亭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只是那番僧去了那里?”
侯七道:“他们仗以为恶的飞龙引摄魂铃,听说被人赶入黑龙潭,因为潭水深不可测,无法捞起,入黑前已返回藏边去了。”
白文亭道:“他们一共有多少兵马?”
侯七道:“马步军三千,过湖的都是步军,现在已到了铁山落星峡,落船的约莫有一千名左右。”
白文亭转向众人道:“各位香主,这些人全为的是破坏我们封神大会而来,你们说该怎么办?”
众人齐声道:“愿听坛主号令。”
白文亭朗声道:“元廷这次行动是由枢密省老贼达鲁也木儿和总统管制何天宿所策划,交由血策营统领什伐赤执行,并派有不少的大内高手南下,清剿反抗志士,使得我们的封神大会,变成他们屠杀志士的法场,并搬出来呼鲁克图那番毛秃驴,利用飞龙引摄魂铃,打算控制整个武林,我们既然知道了,能让他们得逞么?”
众人轰然叫道:“我们跟他们拼了!”
白文亭微微一笑道:“因为我们万蝠党内,已经有了内奸,所以才和各位在湖心相会,现在事不宜迟,马上动手,侯七,你带五条小船,再去哨探。”
那瘦子侯七接令以后,诧异的道:“禀坛主,铁山落星峡那边的贼人呢?”
白文亭笑道:“我早已有了安排,你去干你的去吧!”侯七应声出船,跟着,白文亭就分派那些人,谁打先锋,谁作接应,谁率领水鬼去钻破敌船船底,指挥得井井有条。
奸骗二商和岳璇见状,不禁暗暗称奇,这才明白人家之所以能够领袖群伦,绝非侥幸致之。
片刻之间,群舟齐发,千桨齐荡,并肩东行,白文亭的大船在后压阵。
行了一阵,已出了黄塘湖,绕过牌洲,进入鲁湖,远远望见数十艘大船上灯火照辉,已集结在鲁湖湖心。
奸骗二商知道大战即将爆发,三人一打手势,就悄悄爬上桅杆,坐在横衍之上,隐身帆后,倒也看得十分的清楚。
只听得本船上海螺吹起,两边船队渐渐接近,一会儿叫骂声、呼叱声、兵刃相交声、人员落水声,从远处隐隐传来。
又过了一会,官船火起,烈焰冲天,映得湖水都红了,岳璇等知道白文亭的人已经得手,果见几艘小舟急驶而至,呼喊道:“鹰犬全军覆没了,兵马使已然被擒。”
白文亭已走到船头,大声道:“通知各位弟兄,大伙儿再辛苦一下,不准留下一个活口。”
报讯的一船欢然答应着,飞舟前去传令,跟着,就听各处船上海螺比起彼和。群船掉过头来,扬起风帆,正赶上东风迅急,群船风帆饱张,如箭船向西疾驶。
原来,又有两艘大船进湖,他们迎击上去了。
约莫过有大半个时辰,天色渐亮,突见两艘快艇如飞而来,艇手一人手中青旗招展,大声喊道:“元狗后援船到,徐香主领先击打!”
白文亭站在船首,大声道:“好!”
过不多时,又有一艘小艇驶回,报道:“元狗有几个硬爪子、徐香主受伤,张、彭两位香主正在夹击。”
不多时,两名弟兄扶着受伤晕去的徐香主上了大船。白文亭忙着去察看他的伤势,接着,两艘小艇又将张、彭两位受伤的香主送到,并说坛前舵邵香主被对方砍伤而死,跌入了湖中。
白文亭不禁大怒,喝道:“元狗如此猖獗,我亲去杀他。”
岳璇看得手痒,就在二奸商耳边俏声道:“奸二叔,咱们动手好不好?”
二奸商点头道:“好,咱们怎么可以神手旁观。”大骗商也道:“上门的生意,怎么可以不做。”
此刻,就见白文亭已纵身跃上一艘小艇,喝道;“上去。”
大骗商忙道:“咱们也快些抢小艇。”
就在三人待要纵身跃向旁边一艘小舟之际,猛昕得前面人众呐喊,众目望去,那支援而来的船队,正在一艘艘地慢慢沉下,船上那些元廷兵士,一个个惊慌的跳水逃生,想是被水鬼击穿了船底。
青旗招展中,快艇赶回禀报道:“元狗已落水,弟兄们正在水中截杀。”白文亭大喜,后又跃回大船。
过不多时,海螺齐鸣,已然大获全胜,元兵已全部伏残。
这时天已大明,日光目东射来,水波晃动,犹如万道金蛇在船边飞舞一般,白文亭传出号令:“各分舵弟兄,齐聚潜龙山庄,开宴庆功。”众弟兄欢声雷动,大小船只向四方分散,渐渐隐入烟雾之中。
湖上群鸥来去,白帆点点,青峰峭立,绿波荡漾,又回复了一片宁静。
待得船队回庄,他们等白文亭等人离船,他们才乘人不觉;飞身上岸。
白文亭坛下弟兄,大胜之余,个个兴高采烈,那想到桅杆上一直有人躲着偷窥,于是,他们仍从庄后跳进,回到客房。
这时服侍他们的庄丁,已到房前来看了好几次了,一见他们打开房门,连忙上前请安,送上早点,道:“庄主在书房相候,请三位用过早点,过去坐坐。
三人随便吃了些餐点汤包,随着庄丁来到书房。
白文亭已迎了出来,笑道:“湖边风大,夜里波涛拍岸,扰人清梦,三位可睡得好吗?”
奸骗二商被他这一问,方道:“夜里只听得呜呜的吹法螺,是否贵庄做法事,放焰火?”
白文亭道:“时夜将半,携酒与鱼,游于赤壁之下,适于孤鹤,横江东来,翅如车轮,元裳缟衣,戛然长鸣,掠予舟而西也,呜呼忆嘻,我知之矣!飞鸣而过我者,非子也耶?”
大骗商笑道:“长老太看得起我了,大骗子还没有那么高的道行。”
岳璇突然道:“那绝不是孤鹤。”二奸商诧异的道:“那是什么?”
岳璇笑道:“月明星稀,鸟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
白文亭闻言之下,抚掌大笑道;“如此说来,三位是亲临观战了,哈哈……”
大骗商也鼓掌附和道:“又是一度的赤壁鏖兵,岂能错过,哈哈……”
岳璇却朗声念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崩云,惊涛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白文亭接着道:“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樽还酹江月。哈哈……见笑了,可惜,白文亭年已老耄矣!”
岳璇笑道:“谁说白公老了,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谁敢说,廉颇者矣……”
又是一阵欢畅的笑声,酒宴阀,又接到了铁山捷报,说元廷派出来的三千龙虎军,在两路截击下,全军覆没,无一生还,震动了整个江湖。
两天之后,岳璇和奸骗二商离开了潜龙山庄,白文亭派船将他们送到了太平口,弃船登岸,黄昏时分,进了嘉鱼县城。
此时的情形,和两天之前,大不相同,显得冷静多了,而且也盘查得十分严密。
他们不愿多找麻烦,只在城中略进饮食,出城直奔西北,他们要赶回桐柏冷翠谷,将胜利的大好消息告诉岳洪桐。此时的岳璇已恢复她女儿身的装扮,准备返家见爹娘。
这天黄昏过后,他们方赶到内方山下。岳璇已眇嚷着道:“二位大叔,你们这是赶什么嘛,我看简直是赶命。”
大骗商公冶高笑道:“还不是想把这么个大好消息,告诉你爹,好换一杯千醉红。”
岳璇摇手道:“别打算丑表功了,像这种新闻,我爹早就知道了。”
二奸公冶短道:“我不信会有人比我们快。”
岳璇笑道:“你忘了那位酒幽大爷了,人家可是出名的包打听,还有个虎头牛叔叔哩,可也不比二位差呀!”
奸骗二商一听,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同声道:“完了,想不到这次遇到了高手,连血本都赔光了。”
岳璇笑道:“现在还不能算赔,图为还有个我呀,你们能护送我回去,我姥姥一高兴,‘千年醉红’包你们喝个够。”
奸骗二商一昕,叉有了精神,忙道:“这才是好璇儿,不枉大叔们疼你一场,咱们这就走吧!”
他话音方落,突然一个冰冷的声音道:“你们还能走得了么?”
奸骗二商闻声一惊,不禁同声喝道:“什么人?冰冷的声音接着道:“要你们命的人!”
人随声现,从一片密簋中,飞纵出两个白衣人来。
二奸商一打量左边那人,惊叫一声道:“你,蔡九梦?不知为何阻我去?”
那白衣人道:“不错,老子就是七哀无常蔡九梦。”
二奸商诧异的道:“蔡老板,你不是千年巫太的弟子么?几时又变成了七哀无常,这个名字不好听。”
七哀无常蔡九梦冷哼一声道:“这关你什么事?老子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
大骗商公冶高笑道:“对,你高兴怎么称呼,我们是管不着,但是你们挡住我们的去路,总该有个理由吧!”
七哀无常蔡九梦道:“我要问你们两件事。”
大骗商点头道:“问吧!谁叫咱们见多识广呢,知道的一定告诉你就是。”
蔡九梦道:“在黑龙潭畔,是什么人毁了本宗百丑鬼王属下的六鬼?还有摄魂鬼王阴无垢,和两名鬼使,他们是怎么死的?”
他话音方落,岳璇噗嗤笑出声来,道:“你为什么不去找杀死那两个恶鬼的凶手,怎么找上了我们?”
蔡九梦道:“昕说出事当时,三位在场。”
岳璇笑道:“当然,这种降鬼伏魔的大事,我们不场,岂不是太可惜了么?”
蔡九梦冷声道:“我只问谁是凶手,你可知道?”岳璇笑道:“当然知道,只怕你们惹不起他!”
蔡九梦道:“他是谁?”
岳璇笑道:“终南进士!”
蔡九梦惊愕地道:“什么?是终南派的,想不到终南派竟然有这样的高人,我得会会他们。”
岳璇笑道:“你错了,他虽然自称终南进士,人家可不是终南派的人!”
蔡九梦愕然道:“那么他是那一门派的?”岳璇笑道:“所说好像是天中派的。”
蔡九梦寻思了一阵道:“江湖上好像没有这个门派,告诉我,他是什么打扮?”
岳璇道:“破帽、蓝袍、角带、朝靴、虬髯、环眼、常捉小儿而食,自称终南进士,姓钟名馗……”
她话未说完,蔡九梦已感觉到自己被人戏弄了,等听到岳璇说出钟道的名字时,再也无法忍耐,暴吼一声道:“臭丫头,你敢消遣老子!
岳璇笑叱道:“谁消遣你了,是你自己拦路问我们的,我们据实相告,有什么不对。”
奸骗二商同声插口笑道:“对呀!是你要问的,怪着谁?”
蔡九梦被三人交相指责下,不禁老羞成怒,暴吼一声道:“丫头,你找死!”
暴吼声中,身形纵起,扑向了岳璇。
十八、白龙圣手
在“七哀无常”蔡九梦扑向岳璇的刹那间。
另一高硕的白衣人,如鬼魅般地抢到上方,大袖拂处,一道窒人的罡气,立即向公冶高、公冶短扑去。
这仓猝的变化,大出人意料,而且突袭的来者,功力又是如此深厚,连名满全国的大骗商公冶高,也被迫得顾首不顾尾,在呼啸声中,只得划出一式“讨价还价”,倏然飞退。
奸商公冶短首当其冲,这回可惨了,仓猝间,招数还没递全,就被凌厉无比的力道,半空震翻了个跟头,满脑袋金星乱迸,内脏翻腾,几乎要呛出逆血。公冶短暗道:“不得了,这小子好厉害,公冶短可别真短命!”
但奸商公冶短系出名家,也非弱者,就在半空打旋的刹那,仍然屈指弹出一溜“紫米”。
“三哭无常”朱紫电乘笑一声,伸出白磷磷的巴掌,半空中硬把疾飞的紫米截下,但他寒冷的目光略向紫米一扫,立象触了电般地“咦”了一声,猛地错步,硬把半招“惊天掠地”抽回。
不容他抽身回步,大骗商公冶高却已缓过气来,绷起面团似脸,暴叱一声,呼地由左侧兜过,直拿他“中枢穴”,同时右掌挟着“小天星”内家掌力,直贯朱紫电的命门。
“三哭无常”脸上表情这时瞬息万变,含蓄心底的旧恨往仇又被掀起,面前的二人与他已往的关系是如此的深厚,即使象他这样偏激而又固执的魔头,也不由一时举棋不定。
就在这极短促的一刹那,“小天星”的内劲已经贴身,朱紫电终究是武林杰出高人,及时收敛住潮涌的心神,冷啸一声,甩手一掌,意到心到,硬接敌手的少林正宗罡力。这是一招他久已未曾动过了的绝学“白龙回啖”。
两人如闪电般交锆,三哭无常和公冶高儿乎鼻尖碰鼻尖地正朝了个照面。
一阵剧烈的震颤“砰”然一与,大肉球被平空震退五尺,圆脸飞红,染成酱紫色,显然大骗商吃了个闷亏。
公冶高微喘口气,低呼道:“怎么,你是‘白龙圣手’朱二哥?”眯着的细眼瞪得滚圆,无限惊奇得简直没注意到朱紫电另外拂出的一道罡力。
朱紫电所公冶高呼上底细,不觉把狰狞的脸一沉,但飞振出的袖口却不自主地垂了下来’虽然如此,那罡风的余力还是把公冶高未拿定桩的肥躯扫退了几步。
朱紫电毫无表情的冷啸一声,寒冷硬板的道:“不错,我姓朱,不过不是什么‘白龙圣手’,只是要命的‘三哭无常’罢了。”
骗商一时如丈二和尚呆呆怔住,因为一切变得如此奇突,二十年未见亲逾骨肉的故人一旦相逢,应该多么熟络!可是白己看到的却是一副严冷似冰而又充满仇恨杀气的血目,而且岁月移人,二十年沧桑难道使一位潇洒飒爽的豪侠,变化成-个浑身沾染血腥的魔头?
“百骷宗”、“白龙圣手”会变成“三哭无常”加入“百骷宗”?
这简直如梦般,公冶高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二奸商公冶短可沉不住气,纵身掠来,叉腰刻薄地冷笑道:“喝!好个朱二爷,可不得了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刚一朝头露面就要兄弟的命。”
朱紫电眉毛微挑,仰天凄厉地一声寒笑,道:“呸,谁是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王八们的拜把兄弟!”
接着略微一顿,以喷火的怒目,把二商掠扫个透,然后冷声道:“姑念你们是赵恩兄的师弟,我不下手毙你们,你们自己抹脖子吧!”
公冶短性情急躁,闻言大怒,喑道:“好个朱二,赵大哥毁骨灭尸后,你远走高飞,二十年未见,竟然这等冷酷不讲理,见面就动手,狂傲已极。再说二十年你无影无踪不知往什么地方混去啦,咱没兴师问罪,你倒恶人先告状,倚大欺小。而且看你的模样,分明已身陷邪魔外道,咱跟你拼了。”
当下眼圈一红,就要开口尖酸。
大骗商老于世故,善察言色,他立即了解其中一定有误会,而朱紫电又是素来性情偏激固执,于是向公冶短眯了个眼色,然后板起面团脸儿,笑容可掬的作揖道:“朱二哥……。”
“三哭无常”凄厉的冷笑一声,截住话头道:“两个狡猾的东西,少废话!”说着,把几乎垂地的两袭白袖一甩。
公冶高知道朱紫电那个固执的拗性,钢铁般的偏见,是他先天遗传的禀性,不会有人也不可能有人能把它做微小的偏移,或许以前有人能够,但那二人的形影都早已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公冶高也知道朱紫电的武功,自己绝不是对手,在二十年前是如此,在现在更是如此,这一点骗商在刚才对掌时已予证实,朱紫电那炉火纯青的“白龙真气”只有赵思匡的“分龙剑法”能够化解。
公冶高微叹一声,略向公冶短一招呼,搓搓厚润的双掌,咽下一口吐沫,预备以自己浸淫一甲子的“达摩神拳”
配上独创的“坑崩拐骗术”做背城一战。二奸商也捏了一溜紫米。
朱紫电寒冷的狞笑着,本来嘛,自从他仗着自己的固执偏激加入“百骷宗”后,鲜血横尸对他来说已是司空见惯的了,而那些脆弱的躯体是那么不堪一击,连自己生命都保护乏力,只要朱紫电一张手,就让灵魂随着流出的血液飘逸,飘向无休无止的黑暗。
朱紫电知道对面二人纵是武林一流高手,但终不能逃过自己三百招的范围,他先有个极强烈的意念,就是杀死他们,象他以前杀人一般。可是在和他们面对面的这一短暂的刹那间,他几乎使自己动摇,以前种种使人痛心但却是那么令人感恋的友情如飞潮涌来。“二十年罗!他们毕竟也老了。”朱紫电几乎有点同情他们:“纵然他们是如此卑鄙的忘恩负义,但,我们不是仍有过一段很长很长的友情,还共同撮土插香么?”
可是随即他那个固执的天性立即使仇恨的火焰复燃,二十年残杀的经验已经使他麻痹,“三哭无常”很快的用冷酷驱走心中荡漾的情感,轻蔑的笑了笑,刚要……。
陡然朱紫电眼角微斜,略略一惊,意念疾速转换,呼啸一声,身形如鬼魅般,一掠冲天,呼地疾向右方扑去。
骗商、奸商回首一望,也是吃惊,急急喝叱一声,双双两头兜截,高公冶这时不由心中叫愧,暗道:“大骗贩子今天被惊得糊涂了,连岳璇侄女儿都忘了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公冶高怎么向岳家交代。”
数箭之遥,在锐啸娇叱下,正交炽着空前的激战。
原来“七哀无常”功力稍逊朱紫电,因此由他擒拿岳璇。
蔡九梦也只是较朱紫电略低一线罢了,在武林是不出世的能者,口中喝问:“谁是朱法公?”余音未尽,身形已是晃到。
岳璇虽刁蛮精灵,但终是个女孩儿,对于这突来的变幻,尤其欺至面前的怪人又是如此强烈的可怖,不由惊慌的娇呼了一声。
这告援求助的娇呼着实使人怜爱,蔡九梦心中一软,本能的把挥出的“七阴玄风拍”沉腕撤平,变欺为拦,不再袭岳璇的小蛮腰,改用大擒手扼岳璇的嫩腕。
这中途变招对“七哀无常”来说,这还是生平第一次,连蔡九梦自己都奇怪,象自己这等以杀人为戏的魔头,竟然会大发慈悲。“不过,”蔡九梦想着:“这女孩儿可真俏丽。
就在他去势微缓的一刹那,云纱飘杳,岳璇踪影全无。
同时蔡九梦顶上,一圈凌厉无比的震波,以“泰山压顶”之势,垂直袭降。
大凡武学人士最怕被人垂空凌袭,因为这时要与敌手斗力,是站在以下抗上绝对劣势,最多只能用上三四成的功力,但这种情形倒不常发生;即使发生,对手腾空蹈虚再往下袭敌,力道也是大打折扣,因此功力相当者还不至于畏惧敌手抢得上风。
这次可不同,蔡九梦一掌捞空已是惊讶,何况顶上的罡力又是如此声势惊人。但“七哀无常”焉是庸手,本能的怪啸一声,拿捏住时间,半伏半卧,斜劈双掌,运足全劲儿。
亏他经验老到,变换疾速,可是仍然被呼呼一道连绵不绝的强风,结结实实的甩出去三四大。
“金翅冲王雕”自然也被激弹升一丈多高,大鹏雕怒咕一声,借着冲力,施展翅膀,如飞箭再度俯冲而下。
“七哀无常”蔡儿梦还以为着了女孩儿的道儿,心中暗惊道:“不得了,这丫头怎么这等厉害!难道我‘七哀无常’眼花了不成?”他由罡风的强度知道敌手的功力远高己上,至少应该是七十年代的人物。
桩还没有拿定,来人不声不响的力道又到,蔡九梦忙不急待,就地十八翻,斜里滚出一丈,才堪堪脱出力圈。
这时定神一看,原来是一头金灿灿的大雕在自己的头顶盘旋,卷曲的钢爪,锐利的怒目,姿态威武雄伟,俨然有一种大将的风度。
耳旁传来清脆的娇喝:“老雕儿,别留情!杀他。”
蓦地,金雕抖索双翅,一声清啸,上鸣苍弯,接着闪电疾雷般扑到。
“七哀无常”在武林算是尖上尖的入物,横行江湖这许多年中,可还没有见到一头扁毛畜牲具有这等威力,看它强劲的硬翅一展,分明是一招“天星开度”。
蔡儿梦终是“百骷宗”的魔头,惊悸之余仍不失法度,反背一掠,沉腰剧颤,正是“七阴玄风拍”的第一拍“过户绝阴拍”奔转如电,阴柔的力道看似洞然若虚,威力却是惊人已极。
金雕识得厉害,左翼向下微斜,刹时掠空而起,穿过蔡九梦的头顶,同时钢爪却急速的垂沉,让过掌风,扫拂蔡九梦的面门。
“七哀无常”就算是经验阅历再老,也没跟畜牲搭过手,一时不敢再硬撞,斜身蹲膝让过,祭儿梦这时心中盘算:攻敌袭弱,这金色的大雕自己绝不是对手,擒敌擒王,看情形那小丫头未必有什么本领,待我设法拿了她就好办子。
念头一掠,他反臂虚一招“推风衔阴拍”,身形却借着弹力,砰、砰、砰斜飞三丈,猛地大喝一声,挣脱力圈,然后如流星奔月般,突向间隔丈余的岳璇抓去。
岳璇正要看看大肉球儿与另外那个硕大的怪人明咕些什么,冷不防“七无哀常”挟来一阵狂飙扑来。
岳璇轻功绝妙,娇叱一声,拔空而起,但岳璇刚飘起二尺,蔡九梦桀桀嘿声,已经贴至耳畔,寒飙吹得岳璇云发拂飘,香纱乱扰。
这时岳璇纵然轻盈灵巧,也是闪避不及。
在紧急中,岳璇急中生智,借势冲开尺余,一个“玉人临风”扑仆草地上。
等“七哀无常”抄将过来那瞬息间,岳璇咬牙踢出一式救命绝招“春花拂浪裙里腿”。
蔡九梦先还以为小姑娘受惊跌仆,当下掠腕力道稍缓,殊不料如花似玉的岳璇,竟会施出如此狠的杀手,下盘登时被封。
不由骂道:“臭丫头!”
只得强吸口气,划个弯弧,冲天而起。这下突袭,算是落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这一分突袭岳璇,后背顿时全部落空,即使是功力悉敌的对手相争,这也是大忌,更何况,大鹏雕是形意门神禽,受过岳家三代的调教,早已通灵。
神王雕见岳璇遇险更是愤怒,立时象飞箭般,钢爪前探,飞攫“匕哀无常”背后。
声音未到,利爪早已扫来,等到蔡九梦听到魂啸由背后袭来时,身体已是悬空,两脚顿时蹈虚。
就在这时,“三哭无常”朱紫电看见金雕攫着蔡九梦直冲云霄。
骗商则远望岳璇娇躯横卧地面,云纱浮飘,不知是生是死。
于是三人皆惊呼一声,先后纵来。
蔡儿梦猛觉双肩痛麻,凌空而起。但“七哀无常”岂是弱者,急提运内劲,用千斤坠使大雕上升沉缓,同时双掌左右一招“两路贯风拍”,全部运上极阴的内劲,大雕的钢爪要被他拿住不折也碎。
神王雕怒啸一声,只得把蔡儿梦摔下,别看这轻轻一甩,起码也得有三四百斤的力量。
“七哀无常”如断线纸鸢在半空一连从头到脚翻了好几个筋斗,但蔡九梦到底是武林高人,在离地还有三尺多高时,终于缓了口气,用一式“平沙落雁”轻轻滑落。
朱紫电也拧身掠来,大声问道:“吠,蔡老弟,伤得了没有?”
蔡九梦纵横江湖,还没栽过如此大的跟头,百骷宗凶横一时,在江湖上还没遇到硬手,可以说还没人敢动百骷宗,因为百骷宗个个都身负上乘绝艺,譬如蔡九梦,他身负旷世绝学、一流魔直的独传,武林中提到二无常没有不胆战心惊的。
可是现在一个魔头竟然连一个扁毛畜牲都不是对手,自然,他不知道金雕的来历,蔡九梦心中叫愧,对朱紫电的问讯,只用鼻子哼了声。
骗商公冶高抢到岳璇身后,叫道:“璇儿,伤了那儿没有?”
岳璇偏过身来,微微喘息,嫣然笑道:“还好,还好!”说着理理秀发,微愠着说道:“好啊,你们俩儿只顾自己,也不管璇儿的死活。”
骗商公冶高苦着脸说:“唉!连叔叔我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岳璇微一招手,扭转螺首喝道:“雕儿回来!”
金雕盘桓,振翼长鸣一声,音波震荡霄汉,宛如一个武林高人,显示内力向敌示威,然后轻轻的飘落在岳璇身旁。
蔡九梦、朱紫电也在同时欺身过来。
朱紫电瞥了岳璇一眼,然后朝公冶二商冷声道:“姓公冶的,咱们的帐还没完结,你们现在动手抹脖了吧!”
公冶高对朱二哥的冷若寒冰、毫不留情的态度颇为伤心,一时搓着手,竟没答上话来。
公冶短冷笑一声;“咱们公冶二商也真瞎了眼,当初竟然与你这小子磕头拜把,赵大哥一死真由得你蛮横了啊!”
朱紫电眉尖倒竖,苍白的脸有些透青,怒道:“还!凭你们这两小子也有资格提到姓赵的,少废话,快动手,我还有要紧的事要办。”
岳璇非常奇怪,一向傲气的公冶二商,怎么受得人家这等大气。
蔡九梦也是奇怪,他主要是为履行“百骷宗”的誓言,白然不知朱紫电与二奸商有何关系。
岳璇终是看不惯朱紫电那火竦辣的神态,于是也就很傲气的插口道:“别忙,你们闭着眼乱打一通,毫不讲理,到底是凭着什么?”
语气仿佛象长辈对低萃训斥一般,是那祥的背定和傲使得最面执的朱紫电也不得不傲烽一挫,惊觉到还有强敌在侧。
蔡九梦虽然领略到神雕的厉考,但因现在朱紫电在旁,他估量一下至少能扯个平,于是嘿声道:“小丫头,你知道‘百骷宗’么?”
‘百骷宗’忌恨武林的阴险虚伪,立下一规重誓,就是只要我们百骷宗的门下接到本门求援的讯号,那么在我们赴援的途中,遇到会武的练家子就要杀尽,知道么?
我们刚才接到警讯,而你们又竞然敢提到我们宗主的法讳!”
饶是公冶二商见识多广,可是对百骷宗的残酷着实惊骇,而他们却把杀人的理由说得如此振振有词。
公冶二商与朱紫电有过一段不短不寻常的友情,他们怎样也没料想到朱紫电会投身最霸道的魔道中,二人现在有理说不清,虽然他们知道和朱二哥之间的郁结只是一种误会。
岳璇忽然轻蔑地一笑,然后更加大气的说:“噢,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理由值得如此霸道,原来只不过是什么‘百骷宗’!”言下之意毫不把百骷宗放在眼内。
朱紫电有些生气,但他并没开口,那大雕神奇的武功使他震惊,他想:一只畜牲尚且如此,那主人的功力可想而知,天下奇入遍地皆是,我可别小觑了人家。这美若天仙的姑娘本身就足以使人惊异,更何况她这样骄傲大胆和谜样的气质。
岳璇笑道:“哼!朱法公有仆么了不起,你们把他抬出来吓唬入!我骂他一Fj声,他也未必敢把我怎样。”
说着象煞有似事,发恨的指着察九梦嗔道:“哼!你的胆子也真不小,竟敢与朱老儿的师兄动手,还不跪下求饶,也诈还有商量的余地。”
这话说得没头脑,口气倒真不小。
娇憨诱人的姿态更是撩人心弦,连白命久受酷残洗练,理智控制一切的朱紫电,都不由一荡;儿乎把满腔怒火仇恨泄尽。
朱紫电不敢再看,急速的把头偏向一方。
重重往事,隐约复现,险些使朱紫电又嗅到背-春的气息,幻想着居璇是白己曾付出情感的心影。
朱紫电内心微叹息。
别人失去希望,心灰意冷,或许就要远遁沙门,让禅偈觉醒自己的迷惘,借着佛家无上心法,淡忘情欲的纠缠。朱紫电可不屑如此,他以为这只是弱者表现,只是向命运低头的徵示,他要用残酷仇杀来答覆世上所给予自己的不公。
所以亲逾骨肉的恩兄赵思匡横死后,朱紫电毫不考虑地加入百骷宗,虽然有一位方外高僧曾向他说法三天。
现在朱紫电竭力把岳璇的妮声娇语摒绝,将自己的一双利眸锋光扫向二商。
他尽力在奸商骗商的颜面,寻找他们忘恩负义的标记,搜索每一点奸猾的特征,甚至启开自己的记忆,曲解过去他们一些机智的表现,直到引得自己血液沸腾,仇恨的心焰忽地燃起。:蓦地他大喝一声,截止昏璇的娇话。
朱紫电寒冷的朝二商叱道:“怎么,你们还不动手,还等些什么?”
骗商低沉的声音恳求着:“朱二哥,请听我一言……。”朱紫电抬头向天道:“住口,不必了。”
奸商公冶短恨声怒道:“姓朱的,你别仗着你那两手歪招儿蛮想用阴谋掩饰你的卑鄙,在我奸商的眼中,你狗屁不如!”
朱紫电抬袖一拂,振得空气砰然,冷声说:“废话少说。”说着眼光四射,异彩陡照,神气骇人。
公冶高见事情已经挤到这种地步,于是也沉下团险,仰头一声悲啸,然后说:“朱紫电与咱这算是公事还是私事?”语气缓沉有力,但仍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显然公冶高已下了决死的决心。
岳璇何等聪慧,看到骗商的肉掌,装作擦汗般伸到阳穴便知不妙,岳璇已由两入对答中,知道三人必有一番痛心的大误会。她平常与二商嘻笑惯了,从没想像到公冶高这大肉球也有易水壮士那种悲烈的情绪,她知道现朱紫电只要答称是私事,二商一定会自击天灵而死,要答是百骷宗的公事,二商必顽抗到底。
因为若是答称公事,毋宁说岳璇也必得死。
于是岳璇抢上前冷冷的说:“谁说不是公事?只你们冒犯朱老鬼的师兄就该论死罪!”
公冶高的眼光有些模糊,急忙说:“璇儿……。”朱紫电讽刺道:“哼哼!悬崖断桥还怕死吗?”
岳璇学他的口气冷声说:“别那么大气好不好!往往有些人只是看到别人表面的失错,可是他从未估量自已的价值,他从不想,实在是不敢间顾自已。”
朱紫电被像雷击一般,不自主的震颤,这句话正击中他的心坎,他觉得有点昏昏然。
二十多年前也曾有一个倩影在用教训的口吻数说着白己,但他那过度的理智终于使花朵心碎憔悴而死。
二十年前,在一场暴风雨惊天雷后,一个苦行的高僧也曾用相同的口气作三天三夜的度化,但他拒绝了。
他奇怪这使自己痛心的幽灵为仆么往往在自已最脆弱的时候出现!
岳璇自然没察觉到他内心的激荡,岳璇灵慧的机智正在设法争取主动,她向金雕微打一手势,突然娇喝道:“老雕儿,你还不教训教训后辈,难道真让他们日无尊长么?”
刹时一声锐啸掠空。
大鹏雕如金光般击去,两翅一展,足有丈余,分袭“七哀无常”、“三哭无常”胸肩,罡力呼呼,威势惊人。
朱紫电早已有备,仰身俯腰,侧让置风,然后杀气腾腾,直扑向公治二商。
蔡丸梦尝过金雕的手段,也是一个“大翻马”仰身让过,同时“七阴玄风拍”呼呼连绵不绝,疾向金雕后腹扫去。
当然,他还狠狠的瞪了岳璇一眼,口中骂道:“好奸的丫头,你竟然以畜牲来讨咱的便宜!”
岳璇甚是得意,笑着回口道:“你不信,试试人家的底子再说。”
说着旋过娇躯,轻舒了口气,回转螺首找那头温软的碧玉狸。
刚转过身,一对如利刃般寒光直射在岳璇丽目上,使岳璇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栗。
定神一看,只见一个如鬼魅的老太婆,悄无声息面对面地与自己打个正照面,距离岳璇是这样的近,使岳璇可以清楚的看见那老态龙钟的每一条皱纹,数得清那根根包头的银丝。
老太婆裹着顶奇异的头巾,装扮得邪里邪气,给人一种神秘怪异的感觉,她能轻易的扶着那根似乎有她二倍重的檀木拐杖掩到岳璇的背后而没被发觉,功力之高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有那双异彩的冷眼。
岳璇几乎是魂飞天外,但她随即嫣然一笑,说道:“您说我刚才说得对吗?”岳璇精灵的随口找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失惊。
·不料老太婆竟然点了点头,用那使人寒栗的声音回答道:“嘻嘻,不错,我还认得它,那通灵的大鹏金翅神王雕。唉!没想到七十年后的今天,我还能见到它。”
最后一句话,也许是老太婆忆起了往事,语音微带颤抖而略温和些,但仍然使岳璇觉得毛骨悚然。
岳璇直觉到老太婆有些邪门,要是一个处置失当可得坏事,于是大胆的迎过去,毫不畏惧的伸出云白的纤手去抚摸被老太婆强抱在怀中的绿狸,亲热的娇语道:“好嬷嬷,我猜您一定是刚来中土不久,是不?”她故得避开“金雕”那话题。
老太婆象噬人似的把岳璇上下打量个够,然后徐徐用那寒冷的语调说:“嘻,你倒真是个美人胎子。嘻,一点儿都不错,已经闭锁了七十年的我,还是首次呼吸到中原的空气。”说着她伸出那瘦枯的手指,轻轻抚摸那赛玉欺霜的玉腕。
“看见了你,真使我想起年轻时的我。”老太婆喃喃的自语道。
岳璇心里老大不同意,可是她却不敢表示出来。
她亲昵的笑着说:“嬷嬷,我敢说,您年轻时一定是个风华绝代的美人儿,是不?我怎能跟您并提?可是,我还不知道您老前辈的赫赫大名啊?”
说到“风华绝代”岳璇心中暗笑,她此时对白己这套花言巧语的功夫着实得意。
老太婆是过来人,九十年风霜的磨练,使她深刻地了解到人的内心。
在已经很悠远的过去,那正是青春的季节,她也曾以白己的美貌娇容,欺骗过很多人,甚至是最珍贵的情感,她也曾轻蔑的玩弄过无数次。
她注意到岳璇有个更足令人倾心的丽姿,自然也可能具有更狠毒、巧诈的心。
她冷漠的反诘:“那么,你猜我是那位足以令你崇敬的前辈?”
岳璇心中暗骂:好个狡绘的老家伙,这可真难答,答得稍一不对,岂不糟糕!一时咬着嘴唇,险些答不出话来。
但岳璇随即丽目流盼,噗嗤一笑,仿佛想到甚是好笑的事,娇笑得花枝乱颤。
老太婆终于动容,问道:“嗳,小姑娘,你笑甚么?”岳璇笑着说:“我想到了一个很好玩儿的故事,与前辈方才的问题还颇有关系哪!”
老太婆道;“你说说看,有什么好笑。”她那双利眼不停的注视着岳璇的眼睛,她想:这女孩儿不但秀稚天真已极,还定是个最辣手的小妖精。
岳璇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笑,我只是听说有这样一个趣事!
从前有一个极笨的猎夫,虽然他的头脑并不比一只鹅聪明些,可是他却有一双最有力的手,一套祖传捉捕禽兽的秘法,但是因为他连狗和狐狸都分不清楚,往往误杀错捉。
于是他想了一个办法,凡是再捉到野兽时,就直接问它是狗还是狐狸。这样,错误必定会被避免。
但是有一天,他捉住了一只老狐狸。
他仍向往常一样,问它是狐狸还是狗。您猜,老狐狸回答什么?”
老太婆对岳璇那种似真还假的姿态怀着戒心,自然不置可否。
岳璇笑哈哈的说:“老狐狸经验老到,它狡猾的反问道:‘你猜我是什么?’》
老太婆大怒,到现在她才明白岳璇在绕弯儿骂自己,不由脱口道:“丫头,你把‘千年巫太’程月华当作什么人!”大拐杖被她一震,登时陷进泥地半尺。
岳璇见了不由咋舌。
但岳璇早已成竹在胸,赶紧给人扣上高帽子,笑道:“程高前辈,论辈份您还是我的祖母辈呢,我是说着玩儿的,您不会怪罪侄孙女儿吧!”说着盈盈下拜。
“千年巫太”辈份太高,焉能与孙辈一般见识,只得连声道:“免了,免了。”顺手一道罡气,将岳璇托起。
不过她心中却琢磨着,暗道:“好厉害的小丫头!七十年前的我,被人称为‘蛇蝎’,心机的灵巧锋利那及这丫头,连历尽风霜,七十年后的‘千年巫太’都落了她的道儿,将来这丫头还得了!”
“千年巫太”冷冷的说道:“你可是岳洪桐那孩子的女儿?”
岳璇轻点蝽首道:“冷翠谷主正是家父。”
“千年巫太”哼了一声,苍老满布鱼纹的双目,登时射出异样的色彩,岳璇甚是惊骇,本能的略略后退一步。
顷刻之间,岳璇在巫太那失神的目光中,看到极复杂的波动,但巫太却好象不知岳璇存在似的,让那迷离的眼眸沉湎于过去。
“这么老了,难道还是脱不了感情的羁绊么?”岳璇似懂非懂,但她现在觉得对于这令人讨厌的老太婆倒真有点儿同情起来,她想着:“我敢说,至少在年轻时,她是有一副瓜子脸儿。”她细细的瞧着巫太的皱脸。
倏地巫太收住眼神,侧目一瞥,忽然微哼一声,右手一支檀香龙拐,·悄无声音直飘向混战的一方。
岳璇这时大惊失色,因为她记起蔡九梦施用的那手诡异的招术,明明是千年巫太的“七阴玄风拍”,不用说,蔡九梦定是巫太的门下。
本来稳操胜券的情势,现在可要大变。
这边二无常的局势虽不如岳璇想象的那样恶劣,也真是险象丛生。
神王雕纵是形意门的灵禽,有百年的功力,但到底是畜牲,只能在半空中飞跃冲击,无法在敌我相混的时机,以小3.95巧的功炎御酸。
Y米紫电准这弱点,丁是不顾一切,上前直逼公冶二商。、高、公治武技得自萍示传、而又能融会贯通自成一家、马是妈手?何况目年前二人智磁长短,各人对各人的投艺部心中有数。
朱紫电这一并爪攫来、骗商就像摸熟了似的,一声喝叱,并不躲闪,反而一掌护顶,一掌下沉,仅用右肘微分,横撞来腕。
公语短也不用招呼,移形换位,挫斜二尺,兜偏半身,离探奋术顾刮来的勤风,直裴米紫电“涌泉”、“笑腰”。
渠然,朱紫电半途变招,片掌直拍骗商天定盖,但未能贯运真力,因为他得沉肘卸开公冶高的“金刚肘”。
同时右环走空,电光石火闪出的踢腿“双蝶飞”,也因“笑腰”的受制着不上力。
如走马灯,对掌交肘,运步飞腿。由于他们对彼此的家数知道得太清楚,就象流水帐般涌出,点点打打,但全:部溶空。
倏然,罡风装到,原来蔡九梦何等老练,也悟到对付神雕的手法,手是卿兜至二商背后,“绕暮昏阴拍”,寒飙滚滚,拂拍婷商命门,足尖同时以重手法扫踢骗商“气海”。
公冶高大喝一声,五指搭住朱紫电的手背,力运单臂,硬接挂腿。
填刻间,-四人各运真力。
朱紫电气势如虹,冷啸一声,“白龙掌”源源撤出,骗商内力立时见绌。
奸商一反平时嘻笑,面色凝重,“紫米”“倒洒千仓”,砰、砰、砰漫天花,直扣二无常穴道。
“七衷无常”不识紫来的妙处,不敢硬接,电转星移,错开一丈。
那怕仅是这到时的间隔。金雕已寻得同隙,锐时过后,一道极强的器力穿到,神正翼齐振,俨然如高于般,连击出七道形意门绝学:“风卷公涌。”
蔡九梦逼不得已,只得硬拍出连环式“七阴玄风拍”。
“七阴玄风抑”是千年巫太研创的绝学,阴柔暗劲足可碎金粉玉,和南岭隐居的“百毒魔文”所传“阴风骷髅功”并称魔学双绝,专破金、铁、红、黑砂掌,其厉害可知。
这门功大在卅年前,曾被“血墓二阴”带到中原来过,据说颇是震惊武林,但是自从二阴曝死荒山后,还没有人再见过。
蔡九梦是巫太关门弟子,所得内中的精妙处,自然又与“死阴”大不相同,七拍演处,震得空气“拍拍”直响,响声虽不大,但随后掠扫的阴劲却如惊浪骇风般。
尤其七招尽处,“万玄归阴拍”更是玄奥所在,位居侧锋的公冶短被余波带动,险些没呕出逆血。
朱紫电也毕集真力,击出“白龙真气”。虽然看上去是那么轻描淡写,却使大骗商肥重的身躯滴溜溜直转。
而他自己也是红潮薄面,缕缕蒸气由头顶冒出。
大鹏雕缓缓沉降,慢吞吞伸展长翼,“风卷云涌”的最后一招“欲吞还休”,只露出半式,却已把空气激成无数个气旋涡流。
轰轰轰,气旋满天卷飘,煞是好看。
就在这电光石火,局势未清的刹那,一条黑影掩来,只见她把拐杖往场中一挥,沉声喝道:“还不住手,更待何时!”
立时,惊天动地的一声暴响,场中缠斗的人物,各自如飞般地跳开。
岳璇怀抱绿狸,娇喝喝的也飘身过来。
交手的四人都长吐了口气,惊异的回头看来人是什么人物。
大雕不高兴的大大叫了一声,但为了顾及岳璇安全,只得无可奈何地飘到岳璇身侧。
十九、千年巫太
蔡九梦看来的是师父,心中大喜,赶紧上前拜见:“徒儿九梦叩见师尊。”
千年巫太冷峻的一挥拐杖,把“七哀无常”逼了回去,道:“咄,免了,免了。”并不理会他。
反而转身朝朱紫电说道:“如果老身没看错,这位该是白龙宗的传人了。老身初涉中原,不想这等有缘,竟然能见到失传五百多年的‘白龙真气’。”
语调仍是冷漠异常,使人摸不清她的意思,朱紫电并没回答她,但心中着实惊骇,因为自己这手白龙真气,还是第一次被人叫破。
“虽然得到太清真传,可惜功夫太浅,怎抵敌得住形意门的两仪真经的旋气!”仿佛是对自己说话似的,她并没看着朱紫电,倒反而把目光环视公冶二商。
眼波的寒光使公冶二商不禁都打个寒栗。
“公冶叔叔,这老前辈就是‘千年巫太’,北疆第一家的程老前辈。”岳璇点醒二商。
骗商奸商闻言着实震惊,暗道:武林真是风雨将至之秋,怎样连这种近乎神话的上三代的人物也现身出来!
虽然看情形不对劲,但还是上前施了晚辈礼。巫太却带着不耐烦的神色,挥挥手算是答礼。
“程嬷嬷,您不去冷翠谷玩玩儿么?我还记得祖父常提到您呢!”岳璇认为有拉关系的必要,于是笑道:“他常提到我?”巫太眼光询问着。
岳璇笑着点头。
随即岳璇甚是惊讶,因为她乂见到那异杆的流波在巫太那对鸡皮老眼下映现,而且那冰漠的颜色忽然瓦解,竟然微微泛红。
巫太抬起头来,朝着金雕说:“神王雕,你识得老身么?”
金雕通灵,咕哼一声,含敌意的怒目否定了答案。巫太叹了声,突然以一种自我陶醉的异音吟着:“黯乡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梦留人睡。
明日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
音调幽怨哀凄,出自一位老态龙钟的女魔口中,有一股极不调和的滑稽感觉。但是,在场的人并没感到,因为他们均被那种出自衷诚、缅怀往事的哀怨情绪所感染。
蔡丸梦、朱紫电相对愕然,蔡九梦更是如受雷击般,泥丸发昏。他追随师父廿年,还没尝到过一丝欢欣的阳光,他总以为师父是座冰山,但是现在他却亲眼望见冷酷的偶象在落泪。
岳璇先觉好笑,可是不知怎地,随即觉得有缕热气上升,哀婉的幽怨立刻溶化了自己,顷刻间,她懂了许多事,不自觉的落下一滴晶莹的泪珠。
由巫太颤抖的声音,她了解岁月的不留情,过去失去的温馨永不再来,来的只是幽怨忌咒的哀痕。
她敏感到,巫太与祖父年轻时必定有一段旖旎的往事,而巫太正是那情丝未断的遗恨者,想到这儿,她觉得心中泪出一种难解的酸涩。
她不自主的有一种空虚的感觉,急切的祈求温馨的安慰,不自主的渴望那英俊而豪气的脸出现。
巫太余音未断,大鹏雕欢咕一声,亲昵的扑过去,仲出钢翼拍击地面,表示内心欣悦兴。
巫太以颤抖的手抚着金鹏的亮羽,喃喃的说:“L十年啦,我们都老了,是不?谁会知道我们还有过不可忘怀的年华,唉,一觉年华春梦促,往事悠悠。”
岳璇禁不住冲口道:“我知道的。”她实在找不到适当的言词来安慰这陷入情感激流中的老人。
巫太猛地收住口,抬头凝视岳璇,她会错了岳璇的语意,她以为岳轩已是后悔自己的薄情,同样的受着感情的纠葛,因此在暮年,不禁把伤感的往事随口对一个小女孩倾诉。
其实岳璇何曾昕祖父提到过半字,只是心中急于想安慰一个孤独落寞而又苍老的灵魂,才微笑的点头,扯了个大谎。
巫太是何等偏激的人,七十年来的磨难,她无时无刻不能忘怀,她望着岳璇充满青春气息的丽容,突然一种怪异的念头兴起。
不是么?巫太由岳璇那丽姿天生的轮廓,寻到了极其肖似的影子,真的,巫太简直眼花得以为岳璇就是那影子重现。七十年前,那秀丽的形影,狠心的将自己的幸福夺去,把自己推险F无边的苦海。
她突然好象省悟到面前这精灵俏丽少女的微笑,是讥讽着自己,那两道晶莹的眸光分明是向自己挑战。
一股难以抑制的仇恨和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
“我该向窃走我的幸福的仇敌报复,哼,还有那负心的岳轩,虽然他已在世界的另一边,可是还有他们的‘结晶’啊!
七十年来我受尽了多少折磨,而他们却躲在冷翠谷尽情的享乐,让可怜的我痛苦的禁锢自己。现在我已练有至上的武功,我还怕甚么?对,我必得向‘她’报复,那怕她只是一面影子。”巫太冷笑了一声,同时将那迸发的情感悄悄隐没。
岳璇自然没注意到巫太脸上诡异寒冷的笑容,因为她正被一缕哀愁困扰着。
只有金雕是真诚的兴奋,由它那不完整的记忆中,它还记得在悠久的以前,二位绝美的女孩儿,陪着主人在春光无限好中到处遨游。
最后那最美丽而又温柔的姑娘,成了自己的女主人,和主人同住在冷翠谷的仙境桃源中。
而那另一位姑娘,发狠的负气一去不归……。
“你的祖父死了么?”巫太问得极其突然而又直率。
岳璇点了点头,但她随即注意到巫太的语调神色又恢复了冷漠,她觉得有些迷惘。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作十么呢!”
“我叫岳璇,‘璇’就是冷翠璇宫的那个璇字。”岳璇解释着。
巫太哼了声,然后忽然转身冷峻地朝蔡九梦说:“你的胆儿也真不小,你有多大的能为,竟敢跟朱法公的师兄‘大鹏金翅神王雕’交锋,要不是人家‘白龙真气’相助,你还能活命么?”
蔡九梦唯唯喏喏地俯首不敢答腔,内心充满了寒意,这倒不叫因为他惧怕大雕的来头,而是因巫太冷酷的声音微泛杀气。
“光只是你敢冒犯形意门的公主,就巴经能算个死罪,现在你不滚,还等什么?难道让我把你废了么?”
蔡九梦大气都不敢哼声,闻言如获大赦,于是低喝声:“尊师命!”掉头向朱紫电比个手势,然后头都不回地穿入密林。
朱紫电虽不大高兴,但因为索魂令的急召不能再延迟,也就狠狠的对二商横瞄了一眼,跟着忽忽的掠向西方。
“千年巫太”等二无常背影消失后,侧过头来,冷冷的盯着公冶二商,意思也要他们赶紧走。
奸商、骗商走过大江南北,是江湖中油得不能再油的滑头,方才巫太的一切表情都看在心里,知道岳旋的处境危险,于是骗商赶紧一摆笑脸,拱手作揖道:“程老前辈能够玉趾南临,真是中原武林中荣幸,小商公冶高有幸瞻仰前辈神采,实在是平生一大洙荣,咱在这里射过。”
奸商公冶短也上前搭喳道:“现下咱弟兄俩儿,要陪着侄女璇儿去找寻一位前辈大侠遗孤,咱先行一步,望前辈恕罪。”
岳璇如梦方醒,叫道:“对啦,咱们得赶快去寻奎哥哥。”说着招唤金雕,就要离去。
只听千年巫太一声冷笑,寒声道:“谁是你们俩的前辈,赶快给我滚开!”接着狠狠的凶声说:“岳璇丫头,你给我留下!”
岳璇蓦地警觉到千年巫太的不怀善意,但仍然笑道:“程嬷嬷,救人要紧,今天我可不能陪您玩儿啦,咱们改天见。”
“千年巫太”凶狠的说:“小丫头,说得好听,要想溜走可没那么容易。”说着迈前一步,凄厉的尖叫一声,两只昏眸陡射异光,然后沉声道:“岳璇丫头别走,咱们的仇恨还没了呢!”她下意识的把岳璇当作了情敌的化身。
岳璇本能的后退一步,她对这突然的转变大为惊讶,她只感到象被欺骗了似的,刚才付出的真挚同情全部落空,换回来的却是狰狞的魔鬼面目。
岳璇忽然觉得自己大怒起来。
于是冷笑着说:“别那么凶巴巴的,你又未必能留得下我。”说着转身对二商道:“公冶叔叔,咱们走,别理她。”
巫太冷笑一声,如鬼魅般早已拦在前头,寒声说:“小丫头,你有多大的修为敢说这大话,你走走试试。”
岳璇微皱秀眉,知道要脱出于年巫太的魔掌,可真不容易,人家的武功早已修练到超凡入圣的地步,自己能跟人家过上三招就算很运气,更别谈逃走了。
骗商公冶高明了事态严重,只得仍堆上笑验说:“程老前辈总算与岳老先生有一面之缘,还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放璇儿去吧!璇儿年小,有什么得罪前辈之处,还请前辈海涵。”
巫太岂能放过这一机会,喝声:“住口!”同时拐杖轻轻一拨,直奔骗商、奸商扫去。乍看似乎毫不着力,其实这一拂的力量足有千斤以上,而且全是阴劲。
奸商、骗商识得厉害,齐齐飞退二丈。
岳璇骂了声:“老巫婆!”最唇招呼金雕进袭。
巫太兜回力道,冷笑道:“小丫头,你就仗着这帮手么?”
看到神王雕冲天扑来,于是也偏头向雕儿喝道:“大鹏雕,你给我退回去!”
金雕掠空而过,果然犹豫不决,在巫太的头顶盘旋。
“千年巫太”回头讽讥的冷笑道:“小丫头,七十年前,我带着大鹏雕硬闯崆峒山的八仙宫时,你的娘还没投胎呢!”
岳璇芳心焦急,咬着嘴唇,一连出的发着讯号,“千年巫太”自然也同样的向半空喝叱。
大鹏雕不知如何是好,逼得它长啸一声,展翅大大的兜了几个圈子,终于它作了毅然的决定!
蓦地,掉转金顶雕头,如高空电闪,毫不留情的猛向昔年的游伴—--程月华攫去。
千年巫太伤心的尖川一声,她感到一股心碎的颤抖,仿佛当年惊闻岳轩和那小妖精定情的电颤一般。“又是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她痛苦的哼着。
她不由自怜起来,怜惜白己的苫命,想当年,在那一切都满意的时代,她无愁无忧的淌徉在馨香的春风里,享受着爱人对自已的柔情蜜意,幻想未来美丽的憧憬。
她和岳轩,加上那头雄伟的神雕,神气活现地漫游广大的世界,她曾每天亲手喂哺那头金雕,每天不惮其烦地洗扫它的每根羽毛。
可是由于一个比她美丽的女孩出现她不得不承认,她一切的绮梦全部破碎,她失去了岳轩及那头大鹏金雕。
她至少以为大鹏雕会深持中立,如果它顾念旧情的话。可是它象岳轩一样,完全的背叛,毫不保留的背叛,全不顾她是如何的痛心,巫太嫉妒的瞄了岳璇一眼。
她可以想像,任何人、物都会偏向岳璇,自然包括大鹏雕在内,因为岳璇年轻、美丽,一频一笑都楚楚动人,她可以轻易的攫住别人的心,巫太能够么?
“千年巫太”想到这儿,浑身都象火烧一般。她凄厉的尖喝一声,功行杖尾,疾对金雕封去,她要以匕十年苦练的功力来硬碰金雕的“两仪旋气”。
电光石火之际,强弱之势立分,金雕纵有百多年的功力,但焉能与人相比,又怎能悟得形意大法?只见巫太厉笑声中,金雕虽捋住龙头拐杖,却被阴劲击得金色的羽毛飞洒满地。
岳璇骇得花容失色,喊道:“雕儿快跑,快飞!快飞!”
公冶二商不再客气,兜抄两侧,各运拿手功夫,齐对巫太截去,虽然他们知道也许会徒劳无功,反而以卵击石,自我毁灭,但为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
公冶高以少林“达摩神拳”的重手法,挟劲风直捶巫太“贤俞”“伏兔”、“太渊”。
公冶短前以“一欺二骗功”直捋巫太肘腕,同时大喝道:“岳璇侄女快走,这巫婆由叔叔来对付!”顺腕抖袖,“米洒千苍”化成点点紫花,奔点巫太三十六大穴。
二商出手之间,可是把压箱底的绝招全送了上去。
“千年巫太”是何许人物,对于两侧来风视若无睹,毫不理会,直等攻来的力道已经贴至外裳,巫太才用移形大法向前迈上三尺,同时杖头一甩,如流水的长缕银丝,由帽后逆袭二商。
高手对拳,方寸都得配合到颠毫,否则出一小差误,时间空间把持得不稳,不败才怪,巫太这一突然挪位,立时使二商发觉两人是处于互攻的状态,而巫太背后的一道卷流,却乘空如电转般袭到。
就在刹那间,大鹏雕终于受不了杖尾的力劲,呼地冲飞十来丈。
公冶二商半空跌往两旁,公冶高真如大肉球般翻了好几个跟头,公冶短则是扑空前倾,来个倒栽葱。
岳旋娇喝一声:“老太婆,且住!我有话说。”怀抱着绿狸如蝴蝶般飘飞过来。
“千年巫太”收住拐杖,冷笑道:“小丫头,谅你也跑不掉。”说着一收袖,一道阴劲划去,拍向岳璇雪·白的酥胸。
岳璇只是淡淡的一笑,毫不畏惧,好象对于自己的生死已毫不在乎。“我不走就是啦,你那么急干嘛?”她的口气-是如此的坚决,简直使巫太感到那澄湛的丽波在嘲弄着自己,讥笑自已的鲁莽。
岳璇轻呼一声,亲热的勾住自空飘落的大鹏雕,抚摸着金雕的伤痕,喃喃的低语着:“好雕儿,你伤得痛不痛?下次我再也不让你去打架了,一定不让你去打架。”
大雕引颈长啸,象是得到无限安慰似的。
岳璇把蝽首紧贴着大雕的金羽,秀长的睫毛下,滴落晶莹的泪光,她倒不是由于自己身临危境而悲哀,实在是感激大鹏雕拚命护卫自己的忠诚,私心里充满着被爱的快乐。
千年巫太暗中拂出的阴劲,已是缓缓的逼至,她只要轻轻一按,岳璇就得当场闭气,但她总是犹豫不能出手,终于轻哼一声,暗暗的把真气阴劲泄散。
一朵初放的娇花,给她心底里一种奇异的扰动。
岳璇还在沉醉于异样的欣慰中,自然不知道刚才曾经濒临生死边缘。
所感觉的只是一阵凉风拂过,挟带着一声叹息。岳璇抬起蝽首,找寻叹息的来源。
但她目光接触到的仍是一座严寒的冰山。
“岳璇丫头,跟我走吧!”巫太冷冷的说,随即她解释道:“小丫头,你现在完全投降了,是不?那么你乖乖的跟我走,也许,我看在你美貌的份上,不会折磨你。”她冷酷的讥讽着。
岳璇勉强的笑了笑,然后说:“哼,我是不怕的,但是我终不明白,你到底与我家有什么仇恨?而且,你这样的对付人家孙辈,手段实在欠光明。”
巫太避开了岳璇的眸光,拾头望天道:“小丫头,少弄舌头,纵然咱们无仇恨,我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
说着她像找到充分的理由似的,声色俱房地重复着最后。一句。
岳璇无可奈何地摇摇蝴蝶结,招呼了一下大鹏雕,道:“老巫婆,你把公冶权叔怎样了?他们要是发生了不幸,我死也不会屈服!”岳璇坚决的鼓着香腮。
于年巫太淡淡的冷笑:“那二个脓包不妨事,我只用法丝排了他们的昏穴,一时三刻后自会醒来。”
说着转身轻飘飘的走向密林,兵璇鼓足了勇气,抱着绿狸儿,芳心惴惴的跟在后面。大鹏雕低咕一声,拖着受了内伤而显得沆重的大翼,勉强的在半空飘飘忽忽的追随。
岳璇有些茫茫然,她倒不是怕死,在她充满欢愉的脑际中,“死”似乎只是一个新奇的名词而已,可是,她可不愿到陌生的世界去。这个充满了无穷趣味的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事物没有去探险呢!她的光阴还有极悠长的一大截呢?
她从前只知寻觅快乐,但却不知快乐的可爱,现在,她觉得一切一切都是那样的使人留恋,令人难以忘怀……从眼前展现的一草一木,一直到那俊挺飒爽的形影。
行至公冶二商的附近,瞥见他们仰卧俯跌的滑稽姿态,要是在平时,岳璇一定会促狭的开心大笑,可是现在岳璇可没那样爽朗的心情了。
她知道二商虽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但知觉却是有的,于是她大声叫着:“公冶叔叔,璇儿可跟老巫婆走了,一年以后璇儿没回来,你们告诉爹,叫爹用‘两仪旋气’把老巫撕碎了替我报仇……噢,对啦,你们找到奎哥哥,也叫他替我报仇。”
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大异平时,竟然含着幽怨的涩味。
巫太也回头停步冷笑道:“小丫头少硬嘴,快走!”但是她象想到什么似的说:“对了,你爹没走火入魔?”
岳璇骄傲的嗔道:“哼!爹爹五年前就早已跳越五行大关,奇经八脉汇成一流,怎会走火入魔!”
巫太惊异的“唔了一声,画她立即恢复了冷漠的表情,挥转拐杖,继续前行。
这时霞光流泻,草茵林萍都铺上一层紫色的昏雾,更显出岳璇的婀娜秀丽,金雕羽毛的烁灿,跟龙钟丑陋的千年巫太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时三刻,转眼静静的流过。
奸商、骗商揉揉眼睛,相互沮丧的对望着,一切一切他们都看在眼内,可是他们却毫无办法,睁着眼瞧着岳璇落入天下第一大女魔的掌里。
“还有赵奎,那赵大哥的独子,更是生死未卜。”公冶高焦急的叹气。
“当前能对付那老巫婆的人,只有璇儿的爹行,可是,形意门封山,任谁也进不去,就是翻过山巅报了信儿,恐怕璇儿也已凶多吉少。”奸商也不知如何是好。
经过这一番磋商,他们决定先去拚命拯救赵奎,然后借用赵奎和墨道的关系,北上搜寻千年巫太,由于墨道实力雄厚,高手分布全国各处,谅必迅速而且有效。
而且于年巫太纵是凶残,谅也不会贸然加害于孙辈,何况大鹏雕随侍在侧,功力至少也有巫太的七分,再加上岳璇的聪慧灵精,在短时间内想不会出大问题。
二商决定若是岳璇有个一差二错,二人决赴形意门自碎天灵。
满怀着忧虑的公冶二商,匆匆的直奔万蝠党会地,他们现在所急切要做到的就是:设法找到黑道的侠士。
二十、一代枭魔
经过不知多久的昏黑、浮飘,灵魂终于蹈得实地。赵奎隐约能感到面前黑影的来往。
刹时赵奎惊觉自己被人俘虏——在一场激烈的争斗后。试试提口真气,胸腹膈膜的交接处,立即起了一阵剧烈的抽挛裂痛,同时穴道塞阻,显然被人以巧妙的手法封住。
一声清晰的咳嗽传来,赵奎下意识的吐出真气,静静的听着。
“闻坛主这次重返江湖,再振雄威,诚是‘万蝠党’的大幸,以闻坛主那超凡入圣的绝学,足可在‘封神大会’上势震群雄,呵呵。”“北极紫气”金葵阿谀道。
“金兄过奖了。愚弟廿年前曾发下狠誓:绝对不理外间一切琐事,专心埋头苦练着‘雷火杖法’希望有一天能够与赵淫贼一较高下,但……”闻聘仰天微叹,声音有些苦涩。
“万没想到,廿载苦心,竟然落空。”赵奎这时可以想象得到那投射过来眸光的寒冷。
“现在,闻聘恩仇将了,后半生的时光当报效于万蝠会党,以偿前衍。”闻聘声音转为豪气,爽朗的说道。
环列大厅的万蝠党各香主此时都窃窃私议,惊异的谈论着赵奎,因为金葵对他们宣布说那英俊的年轻人是百骷宗的魔头,“雷电天尊”却用了“金汤雷鼓阵”才将他拿下。
自然“北极紫气”把赵奎是墨道传人,及是当年大侠赵思匡遗孤的事实对各坛、香主隐去。
“北极紫气”更巧妙地利用闻聘仇恨的私心,轻易地引他入彀,挑拨闻聘与墨道长老白文亭的友谊。
闻聘现在几乎相信墨道正在推行一种阴谋,极力要将“万蝠党”拆解。
“呵呵,现在距封神大会还有两天,雷坛主且在此稍憩,这次梁子湖大会,帮主鹤驾亲蓓,各坛坛主皆不远于里而来,谅两天之内皆会陆续到达附近。”金葵说道。因为他是中原党会的主持人,于是他很轻松的把各坛坛主隔离,来加深他们之间的裂痕。
闻聘也正需要体息,很感激的说:“愚弟一别二十年;这次出山蒙金兄如此厚待,实在感激莫名,来日闻聘必当重报。”
金葵干笑道:“呵呵!咱们是立盟兄弟,这种小事何足挂齿!”
赵奎听得不耐,轻吸一口气,正想自试着自解穴道时。陡然遥远的一方虚渺渺飘来一缕乐音。
曲调悦耳已极,袅袅娉娉,柔幽多情的曲意,使人有沉入温情安乐乡的感觉。
赵奎心突地一跳,急忙收摄心神。所幸音乐意境颇高,仅使空气荡漾着柔情蜜意的气氛,尚不甚诱人于欲念魔境。
饶是如此,赵奎仍然感到心头一甜,岳璇明丽的倩影不自觉地浮上心际,隐隐中,甚至还嗅到沁人的幽香。
大厅内,皆是武林上选人物,立即察觉到乐声的怪异。
闻聘愕然道:“金坛主,这附近莫非还有高人隐居么?”
“北极紫气”侧耳倾听,先是极为惊异,暗道:糟呀,难道鱼钩放错了?但随即一股情感的激流排山倒海般掠扫而来,使这满怀心计的枭雄,也不禁沉酒于往事,酸涩的苦笑着,以致连“雷电天尊”闻聘的问话,都如耳旁风般,毫无所觉。
这时,一个劲装大汉,匆匆的穿进大厅,神色紧张的凑至金葵身旁,低声咕噜的说了几句话。
“北极紫气”金葵这才如梦般惊醒,恢复那深藏不露的神色,然后作了个诡异的怪笑,离座起身朝闻聘说道:“呵呵,这或许是什么过路高人吧,咱们且不去管他,现下可另有高人在庄外请见,闻聘主可要见识见识?”
闻聘掀髯笑道:“呵呵,愚弟倒要瞧瞧,什么人如此大胆,敢来冒犯万蝠党的‘江汉山庄’。”顺手一抄电火大杖,跟着霍然而起。
“北极紫气”金葵迈步出厅时,回头瞥了赵奎一眼,笑道:“嘿嘿,那位姓赵的小子,别瞎转念头,空耗气力,须知‘北极紫气’的独门拂穴手法天下无第二人能解得。”
赵奎颇想大大的骂一声,可是哑门穴被封住,开口不得,此时他着实佩服金葵武功的了得、目光的锐利,自己轻微的一点小动作,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一切都绝望了,赵奎把吸进的气尽皆吐出,反而觉得心胸坦然平静,但他非常奇怪,像闻聘、金葵这样的当人,把他拿住了为什么不直接了当的处死呢?
“金葵”的大名,赵奎记得公孙陀曾屡次提过,推崇他是近世剑术大宗,可是赵奎总觉得他面含诡异的神色,不似自己想像中那种剑术大家应有的气派。
忽然,赵奎暗道一声不好,原来他发觉右手红钻宝戒及背上的“百帝乌”、铁笛尽皆被人搜去。
金葵是剑术大师,焉能不识“百帝乌”的神妙,一旦落413.
入他的手中,要想再夺回,势比登天还难。想到师尊临别时,对自己一再嘱咐,而自己却如此糊里糊涂的失去。
他不禁因自己的无能而感到无比的差魄。
“不管怎样,我得舍命夺回那上古墨家镇山之宜。”赵奎咬牙道。同时试着用自己所能知道的解穴法,作明知无用的努力。
大厅中的人群尽皆走空,只留下两个执堂的汉子,显然庄外来了强敌。远方的乐音也悄然息止,空气显得空虚寂静。
且说在一座墙红柳绿的高府楼阁前,一个着黑色大袍的矮小老头,面色凝重地临阶而立。
只见他暴着门牙,塌着鼻头,丑陋异常,身材不满三尺,简直像个孩童。而背后却挂着一顶泽圆的大竹笠,横着一柄长剑,罩身的黑袍庞大得惊人,总之,有着一副极不调和的滑稽模样。
矮老知道这看似无奇的庄舍,实际上是势遍天下“万蝠党”的南支分堂。“要不是看在白长老的面上,我才不会这么客气呢!”矮老心中暗道,同时精光灼灼的锐目环扫匹周。他尤其对那边大树旁的暗记及一块画着骷髅的木牌看得出神。
“呵呵,这位兄台是墨家那一位长老?”一个中气厚纯的声音传来。
矮老吃惊的回过头来,对来人的突然出现大感意外。来人的身法,内力端的惊人,而最使矮老人惊奇的是这人一开口就点破自己的身分。
矮老到底是阅历极深的人物,立即面不改色从容的反诘道:“敢问阁下是万蝠党那一坛的坛主?”
金葵呵呵大笑,然后忽地截住笑声,踏前一步,目光炯炯的盯住矮老上下打量,沉声道:“嘿,如果兄弟的耳朵不坏的话,兄台定是墨道九长老之一海南会会主鲍勾了。”
矮老傲然道:“坛主能认得‘南疆笠客’,总算心中有这一号人物,在下实在受宠若惊,但不知阁下的法讳真是遗憾。”心中对金葵目光锐利、见识的广深大是惊讶,因为自己虽在南方极负盛誉,但在中原还是首次被外人识得。
金葵由鲍勾那逼人的眸锋,知道对手的精干,着实不好斗,于是干笑道:“呵呵,岂敢,岂敢,兄弟焉能入鲍兄法眼,‘北极紫气’金葵虽薄具虚名,但终无真才实学。”
说着略顿一下,道:“嗯,兄台不远千里迢迢而来,不知为得何事?”
鲍勾一听面前来人是天下三大剑宗之一的“北极紫气”颜色果然略变,但随即淡淡一笑,道:“那么,敝道道友该是有惊无险罗!”
金葵厉目闪光,冷然道:“此话怎讲?”
鲍勾细细的观察金葵的表情,道:“既然金大剑客能识得区区,谅墨道内情也必了如指掌,墨家暗记焉能不知,敢问坛主,这作何解释?”
鲍勾单刀直入,转身指着背后大树上极明显的标记。
“北极紫气”金葵呵呵笑道:“你们两家相争,干我万蝠党何事?人言墨道集武林之毫粹,个个皆负天下绝学,谅未必会为百骷宗所算!嘿,嘿,依金某判断,这些标记恐怕有假。”
经金葵这一说,仿佛“南疆笠客”是来求援似的,而墨道也徒有虚名而已。
鲍勾一摆大袖,脸上甚不好受,不过不经金葵这一点,他倒真不知道那绘着骷髅头的木牌是代表百骷宗。
“贵道侠义天下,或许邪道人物如百骷宗之类,对贵道的多管闲事殊表不满,因此略有冲突也未必可知。”金葵微捻短髯,煞有介事的说:“当然,我仅是猜测而已。”
鲍勾皱皱塌鼻头,略一沉吟,拢袖拱手道:“蒙金大剑宗这一指点,顿开茅塞。鲍某感激不已,因敝道友身陷险境,在下得急速召会同道共谋对策,不能与坛主促膝就教,殊甚遗憾,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他这告辞姿势缩头矮身,活像个乌龟缩头,金葵身后的一些坛下香主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金葵虚情假意地干笑道:“呵呵,既然事态紧急,兄台请便,如有需兄弟之处,万蝠党愿效微劳。”
鲍勾谢了一声,刷地宁身一掠三丈,抄起大袍,如飞奔去。“富“南疆笠客”仍是满腹疑惑,尤其是金葵那虚伪的眼神、工于心计的脸色,难保他不说谎话。
金葵刚转过身去,呼地背后风声传过,回头一看,鲍勾又兜了回来,“北极紫气”不悦的哼了声。
鲍勾摘了笠帽,嘎声道:“鲍某因事过匆匆,竟然忘却礼数,这位兄台请恕南疆野老大意,敢问兄台大姓尊名?”说着咧咀堆着笑脸,朝闻聘拱手。
闻聘通了姓名。
“南疆笠客”挽着大袖,露着大门牙美道:“鲍某今日何幸,竟然得见二位中原绝顶高人,看来海南一派的支脉还有勃兴之色,不过……”说着停住,灼灼精光冷冷的瞅着金葵。
“北极紫气”是何等人物,仍然干笑一声,毫不在乎的说:“鲍大师又有什么见教?”
“不过,要是金大宗师能在剑术方面与不才印证一番,或者说是指点不才一番,海南一脉岂不是更有进益么?这点请大宗师万勿推辞。”鲍勾冷声徐徐的说,同时犀利的目光盯住金葵背后的黑剑把。
“北极紫气”警觉到是怎样一回事,那善于表演的脸也不由勃然变色,一时竟然答不出话来。
闻聘自然不知内情,不禁惊讶万分,暗道:金葵是天下公认之三大剑宗之一,剑术之精纯可想而知,怎么今天竟心虚得不敢接受人家的挑战,莫非姓鲍的修为可观么?
金葵沉吟了一会儿,忽然仰天一声长啸,音响嗡嗡,飞扬千里,然后沉脸狞笑道:“姓鲍的,好厉害,好厉害!金葵算是服了你了,不过,你也得把命留下。”
鲍勾冷笑道:“姓金的,亏你是武林领袖,竟然如此下作卑劣,鲍勾正想用海南奇门剑来锉锉你的剑罡。”他冷静而毫不激动的说:“不过,你把敝道传人赵奎怎样了?快说!”
金葵狰狞的笑道:“到阎王那儿去你自然知道。”同时一声暴喝,双掌一上一下劈头扫到。
鲍勾以为赵奎已伤,悲啸一声,双掌一分,一手急速搂袖兜卷上手,一手弯肘倒撞,同时踢进二腿,在电光石火之际二人急速的互攻了五招,一招比一招疾厉,最后真力交流,脚下的石土尽皆飞崩,半丈远的镇庄石狮被掌风拂到,裂成片片石屑。
第六招各人更是全力相为,排山倒海,碎浪激空的力道横旋直推,在那相交的刹那,强弱立分。“南疆笠客”功差一筹,摘下笠顶,才堪堪接住。
“南疆笠客”也不愧是海南派顶峰高手,墨道长老在内力相拼的生死刹那,仍然收住了势子,一招“南鸥扫波”斜落四丈,毫无损伤。
金葵不容人有些微喘息的时间。
一道紫光直向鲍勾扑去,喝道:“亮剑吧!”
“南疆笠客”不得已,只得应声衔剑,但差毫米之间,仍然平空错移二尺,使金葵的掌风落空。
鲍勾大喝声:“且慢!”
金葵倏然止步,停手飘开一丈,这倒不是因为好心得真要听矮老的说话,而甘愿放弃居得上风的情势。实在是因为他掌风微过时,察到对手横胸有一道寒锋,显然鲍勾用的是一把定剑。他是内中大行家,焉不识得厉害,故此借鲍勾这一 ,赶紧来个急流勇退。
“金坛主可是个剑术名家。”鲍勾大声的说:“这种争斗,鲍某输得机会太大了。”
“怎样,你难道想求饶不成?”
“呸!你金坛主太小以视人,须知这场比斗不仅是墨道与万蝠党的拼斗,而且是我海南五指奇门剑与你紫气剑罡的拼斗,咱们有死无回!
但是,咱们话得先说明白才行,我一直不明白墨道与贵党有何怨嫌,值得一代大师这等苦心积顾地加害于一个小辈,然后再不胜其鄙卑地捏造着虚伪的记号。”鲍勾傲然的道。
金葵冷然道:“河呵,这个疑问你带到阴间,去可阎王吧!”哪的一声,“白帝乌”应手脱鞘,宝剑落在名家的手上,自是不同,金葵微摇剑身,立即剑啸嗡嗡,金葵赞叹的轻弹一下。
“姓金的,亏你是什么剑宗,原来是窃偷人家宝物的光棍。”鲍勾大声怒道。
“北极紫气”金葵微愠道:“矮鬼,你别胡说瞎猜,金某是何等人物,岂能轻侮谩毁?”
“南疆笠客”冷笑一声:“你现在手中所持何物?”“北极紫气”笑道:“呵呵,你是怕我用此物毁你宝剑?
嘿,我金葵是何等人物,焉能与借重宝器的废物相比?来!咱换过一把钢剑,谅你也未必能赢得。”说着转身由背后香主手申换过一柄青钢剑来,如此轻描淡写地塞住了鲍勾的口,同时仍留住了“百帝乌”。
“南疆笠客”恨恨的吃喝一声:“姓金的,你进招吧!”说着伸手摆个怪模怪样的门户。
远望颇像蹲裆坐马,但横剑在胸,别有一番气势。他本来就已够矮,这一沉腰屈腿,只得普通人的半腰。
饶是“北极紫气”曾历览过天下各家各门剑法,但这种希奇古怪的起式,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呵呵,坐势守攻,屈居下风,这点剑法大忌,鲍长老可曾记得?”金葵明是点醒,实际是试探对方的反应。
“南疆笠客”傲然道:“不妨,不妨,姓金的,你喂招吧!”
“北极紫气”踏了一圈流星步,蓦地冷哼一声,由左侧冷光一绕,直对鲍勾电击而去。
剑光一沾即走,满场飞绕,“北极紫气”万没料到,海南派的五指奇门剑如此厉害,自已剑尖刚一沉进圈内,立即如陷入剑海般,四路八方皆有剑影划到,而且力道沉重,气势非凡。若非自己是一代剑宗,换了别人必定着了道儿,光这一点,海南的“五指奇门剑”就足以称雄天下。
“北极紫气”急忙收摄心神,运起“紫气剑罡”来对付“南疆笠客”的诡奇妙招,渐渐金葵察觉所以一时颇为碍手碍脚的是一般剑法顺着右手为主的习惯,尽皆向左旋偏,而海南奇门剑则是大异寻常,剑势主向左转滚,因此北极紫气左六门户往往洞开,不自觉的向右错步,结果轻易的落入对手的剑圈中。
“南疆笠客”也自知五指奇门剑的短长,于是一上手,全由刚字落手,剑剑皆挟万钧之势,力击金葵的致命门户,使得金葵每式都得尽全力才行。
二十照面转眼而过,嚓的一声,青钢剑被宝刃刮走一片,五指奇门的威力达到颠峰。“北极紫气”顿觉压力窒心,诡奇的剑影,如掌中五指般,五路卷到。
“北极紫气”紫髯奋张,舌绽春雷,怒叱一声,青钢剑忽然嗡然吹啸,震音渐高渐锐,最后咻然一声,仿佛直入青云,杳然不见。
“南疆笠客”正自奇怪啸音何以忽见忽隐时——陡然“北极紫气”冷笑一声,一抖剑锋,鲍勾立觉层层不尽的压力涌勃而来,震波如涟漪状地裹住自己。
“南疆笠客”暗道:这就是所传闻的剑罡么?果然厉害无比!急忙摘下大竹笠,功行笠顶,阻拦剑罡的围击。
剑罡如波浪般撞到竹笠,发出铿锵震耳的啸音。
剑罡过后,绵绵无尽的剑影漫天罩落。
“北极紫气”随手击来,皆是无从化解的绝招,因金葵早已修成身剑合一的上法,早巳将各家剑法溶于一炉,举手处莫不惊天撼地,无空不入。
墨家长老鲍勾连变十几个方位,仍无法摆脱剑罡的包围,不禁悲啸一声,倚剑睁目,不顾咄咄逼人的力道,蓄集内力,预备作拼力一击。
“北极紫气”仰天哈哈一笑,挥手处,一招“雾罩云山”拔升三丈,拧身一转,凌空下击,虎虎剑力,震天惊地。
鲍勾滞凝的身形已是不能自持,但仍长嘘一声,杖剑持笠,呼地退后一步,长身纵起,矮小的身材,像个皮球般弹在半空。
“北极紫气”面现紫潮,青钢剑嗡嗡震颤已经达·到顶巅,在金葵狰狞的狠面辉映下,白灿灿的寒锋微现红紫,芒梢欲吐还休。
在这窒人心弦的刹那,一切都沉静到极点,仿佛预示着随即而来的必是惊人的流血惨剧。
万蝠党的十二位香主和雷坛坛主闻聘都紧张的注视着,呼吸全部停止,张口结舌。
蓦地一声坚决命令口气的喝叱传来:“金葵,你给我停住!”凝滞的空气才突然放松紧迫的压力,使观战的人大大的松了口气。但随即大家惊觉到这突然插入的声音是如此娇甜,分明是位陌生的女子……。
“北极紫气”闻言一阵惊颤,像往常一般,这醉入的娇叱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使自己不得不服从。
他匆匆的急收力道,但蓄势疾发的剑罡仍如惊雷般击出一半,轰隆一声,“南疆笠客”如断线纸鸢般,刷地飞出四丈,护身的竹笠炸成粉碎,飘散半空。
“北极紫气”也闷哼了声,踉跄跄滑退三步。
一抹轻霞的红影,如电闪般掩到鲍勾的身后,轻举纤手,将鲍勾贴背一沾,缓缓的送至地面,然后往南疆笠客的命门一拍。
“南疆笠客”哇地吐了口鲜血,面色如纸地跌坐地上。“哼!金葵,你的剑罡可真是越来越精纯了啊!”娇丽而富魔力的声音冷冷说道。
“北极紫气”怔怔着的呆视着,惯于虚情假意的金葵像泄了气般,一点也提不起气来。
将近三十年的光阴,该是多长的时间。
在这岁月催人的转换中,他埋藏了自己那仅有的热情,来专心策划着一个伟大而野心勃勃的计划,为的是要弥补自己所失去的希望。
就像三十年前一样,希望再度映现于眼前,媚入的姣目,如火似的樱唇,引人遐思的胴体,仍像以往一般,丝毫没有改变,反而显得更加丰满娆艳。仿佛催人的岁月转移与她天魔女-—无关似的。
“惊奇么?”天魔女扬着黛柳弯眉,扭动喷火的胴体笑道:“我们三十年没见了是么?”
“是的!卅年没见面,岁月催人,我们都老了,而你,却仍保持着青春。”一代枭雄竟也陷入了一种茫然的感慨中。
“但是,纵然容颜依旧,而谁又能阻止内心的衰老呢?”
天魔女无奈似的叹息着。
“唔,也许,我们仍可共同的寻求那以往充满着旖旎的青春。”“北极紫气”忽然变得兴奋而激动,像卅年前的某一段时期一样。
天魔女立即敏感到了这微妙的变化,她猛地沉下脸,收束住了感情的奔放,冷冷道:“以往?还是让它过去吧,因为它充满了令人痛苦的哀伤,难以清偿的孽债。”
金葵如梦初醒般,眼光黯然垂下;他知道她完全和卅年前的她一模一样,仍然那样钟情于另外的一位武士,仍然那样的吝于分给自己一点情感。
但他随即想到州年来她所受的痛苦,传闻那武士已逝世。而现在他刚得知一个秘密:“那个武士并没死去,仅是隐居了而已。”她——天魔女——也有被人遗弃了的时候。金葵不由酸涩而又恶毒的笑了。
天魔女冷然笑道:“哼,不用你操心,公孙陀要真是负我卅年的话,我自会跟他了结。”她由金葵脸上复杂的表情,早已察知他的心思。
但她到底为那心底幽怨的情绪所萦扰。
当年公孙陀遇难的消息,是对她多沉重的一击!从此以后她的心碎成片片,随着公孙陀的死讯一同沉入地底,她的躯体之所以没随着埋藏,就是为了要报仇,要手刃那谋害自己爱人的恶魔。
这卅年来她忍辱偷生,下嫁北方魔道首领玄归,就是要夺得魔道的控制力,终于在刺杀玄归后,她达成了目的,但却背了一个女魔的恶名。
卅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搜索那恶魔的踪迹,虽然和墨道一样毫无所获,可是她等待着,耐心的等待着,她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手刃那恶魔,把他撕得碎碎的。
卅年她也以上乘内法修练驻颜之术,她不为了什么,只为了在手刃仇人后,能以与以前一样艳丽的美貌青春和爱人在另一个世界相会不知怎的,近来武林流传了一个谣言,他们说墨道前道主公孙陀并没被害,仅是为了要修练一种至高的功夫,故意放的一种烟幕而已,现在公孙陀大功告成,将要重行出山,席卷天下,整肃武林。
天魔女得知这一消息,心中是多激动!她立即兼程南下,亲自追寻这谣言的根源。
其实这谣言要经证实了又将如何呢?热情如火的天魔女能再忍受这更沉重的一击么?
天魔女轻轻喟叹一声。
两人默默相对,各自沉湎于复杂难以分析的微妙情感中。
斗坛各香主万没料到平日智诡机诈从未为任何情感所左右的金坛主,今日竟在一位美妇人面前如此局促不安,大失豪雄神色,也都愕然相望。
闻聘由天魔女那销魂的魔焰,猛然忆起,在那颇为悠远的少年时,他曾见过这似曾相认的红影,对了,正是她,那令天下英雄倾倒石榴香裙下的“天魔女”!
将近三十年未见,她仍是那样拥抱着青春,没有让衰老的暗影浸沾她一丝秀发,在那骇人的艳丽映照下,四周的人显得多么的衰老!仿佛时光也成了她的崇拜者,丢弃了世上其他一切人类,只是将无限的宠爱倾注于一身。
闻聘茫然的忆起如雾如潮的往事……。
陡然庄内一声断喝传来,接着就是一连串交手声。
同时,一位惶急失神的小头目断续的大声嘶喊着:“爷们,不得了……那小子……那小子没影儿啦!”
闻聘蓦地一惊,沉脸喝道:“什么?”转身一瞧,认得是看守赵奎的执卫,当下知道不妙,回头看看金葵,仍是那痴痴模样,不由若有所触地微微一叹,接着电光迸射,急舞着那缺了半截的雷火大杖,招呼各香主赶回庄府察看。
庄园内呼啸震天,哗乱声纷杂,显然乱头不小。
金葵身边仅余的几位亲信香主这时也不由得变色,因为他们望见后园一柱怒火上冲天际,红舌像要吞灭天空般狂舞。
捧着“百帝乌”捧得两臂发酸的陆香主陆霸,忍不住的大叫道:“金坛主,时候不早啦!”
金葵忿然的怒哼一声,对陆霸那样鲁莽打断自己的幻梦,大是不满,抬手处,一道劲风直点。
但劲力刚发,已有所觉,半途碳行吞回。
这力道一吞一吐疾速已极,轻描淡写,若非武林绝顶高人定难察觉。
陆霸懵懵懂懂仍然毫不知情,见坛主面现怒容,只得低声招呼同党,回扑庄府。
天魔女自然察觉得到,眸中魔焰飞射,立即收敛那幽怨的哀色,魔姿妖色又荡现于前,但微吐的娇声仍是那样的寒冷和坚决:“金葵!”
“哼!”金葵有些不知所措的应着。像在少年时一般,这种蛮横的命令口吻,有一种使他浑身酥软的感觉,仿佛是由无上权威发布下来,无法抗拒的命令似的。
“哼,别人也许无法识得你的诡计阴谌,你知道,我天魔女总会识得!”天魔女冷笑道。
心葵怔了怔,随即仰天虚声笑道:“阿呵,拓跋姑娘着实过奖了,小可有什么心思能在法眼中被称作诡计阴谋?”
大魔女挥动着魔箫,箫孔泛着使人生异感的怪音,寒声道;“金葵、我不许你为了嫉妒,卑劣的嫉妒,面来伤害墨道的任何一人。”
“姑娘终是膜念旧人,呵呵。”金葵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哑,斜眼微睨,望见天魔女神色不对,忙缓声道:“天魔女王物口令,小可遵命便是!”
天魔女妖媚的一笑,魔眸闪烁着使人目眩的魔焰,道:“金坛主才真是顾念旧人啊!”
‘北极紫气”金葵心头一酥,这令人难忘的妖笑久已不属于自己了,即使现在,她那媚笑也是为了别人而施舍自己的。
金葵痴痴的望着天魔女娇娜的轻扭柔若无骨的蛇躯,飘渺虚无地转向微现黑暗的一方,纤指轻轻提着“南疆笠客”鲍勾的后襟。
金葵忽然像有许多话要与那重现的丽影倾诉似的,但他想到人家将还予他的,该是多么轻蔑、淡漠的目光,他更怕换来一片虚声假意,就像自己对付其他的人一般。
位那欲望终于畏缩了,目光漠然地注视着丽影飘逝。
巨然透过庄园的喝叱声惊醒了他。
“北极紫气”金葵勃然大怒,暴跳如雷地执着将要一断两截J青钢剑,如旋风般的纵过墙头。
重身在半空,心中仍是莫名的大怒,几乎失去所谓杰雄的那种冷静自制,他奇怪那路的人物如此不知好歹,竟敢万蝠党的虎须,也可说是竟敢捋三大剑宗之一“北极紫气”的虎须。
“北极紫气”身将沾地时,瞥眼一扫……。
只见一晃身影,歪歪斜斜直向园尽一端奔去,随后几闪身形衔尾追着,虽然这只是一晃瞬息间,但在金葵这样武学大师来说,已是千思百虑,心念转处,立时认出那是何等人物。
“这不是赵奎么?”金葵惊讶得险些逆气,急忙吸口真气,纵身飞扑起,“他怎能解开我的透骨打穴法?
不知怎的,他立即联想到那充满诱惑力的天魔女——曾与他同门过的师妹,因为那手独门打穴法只有她才能破解得。
“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是她!”金葵内心大声的辩护着:“她绝不可能分身两面。”
其实即使是可能,金葵也必坚定的替她辩解。
念头一息,“北极紫气”金葵长啸一声,雄心上振,刚要扑将前去,将赵奎擒住。
倏然三道白影,呼呼呼地,由左右分两路截到,身法之快,连如金葵这等宗师也觉少见,随着扑来的劲风,还挟着两行亢啸,惨厉骇人。
金葵是行家高人,惊觉之后,他立即衡量到,捉拿那姓赵的小子事小,面前要渡过这一关方称得大事,但则提住赵奎又有何用?
于是仰天一阵高啸,震天喧地,然后微微向后一分一引,轻轻带开两股大力,呵呵笑道:“来者是那方朋友驾临敝庄,怎么也不向在下过过交情?”
金葵故意一字一字以内家重力吐出,引得混乱中人都回头注目。
左侧来人哈哈大笑道:“阁下可是名扬天下,一代剑宗金大剑客?”
金葵自然以隔音入密的功夫传出洪沉有力的声音,表示自己的份量身价,斜睨一眼,喝道:“呵呵,‘北极紫气金葵就是在下,呵呵,各位枉驾屈临所在何为?”
眸光一扫,使金葵万分惊孩的是:抬出自己这响亮的名头竟然没压住全场。
为数不多的白衣人,个个蓬头散发,模样怪异,但个个武功高深,简直使人惊讶万分,何以天下绝顶能手都会集于此?
三个白衣人怪啸异吟,逼得十二位香主团团乱转。
右侧白衣人桀声一笑:“在下百骷宗朱紫电,谅阁下也有个耳闻,嘿嘿,姓朱的今天可更领教领教大剑宗的剑罡。”
金葵装作毫不在意地虚声一笑,却本能的倒退一步,心中对朱紫电忽地变成百骷宗的大魔头大是惊异,但他一想到赵奎,立即聪明的了解似乎是怎么一回事。
左侧白衣人喝唇一声锐啸,立即有一道蓬大的白影风驰电掣奔来,由他那奇特的“僵尸功”,金葵瞥眼处已经认清来者是百骷宗祖师以下第一能手“炼岳惨魔”古格屈。
古格屈身形一落,桀桀震天笑道:“百骷宗向金坛主要人,全坛主有何话说?”
金葵正希望有此一问,虚声轻描淡写道:“古大英雄难道没瞧见墨家的标帜么?”
“练岳惨魔”“唔”了一声,惨厉的枭笑一阵:“那么百骷宗得谢谢金坛主的大恩罗!”
朱紫电插口道:“不过,在下等终要会会坛主的剑罡。”
“为何?”金葵怒声道。
“百骷宗的誓言:援救同门尉,沿道的会武者尽皆杀死!”·蔡九梦冷冷的接口道。
金葵仰天长啸一声,呵呵笑道:“不妨,不妨,请便吧!”心申可是恼怒百骷宗的蛮横,竟然蛮到我金葵的头上。
“练岳惨魔”棱眼一翻,厉市道:“坛主小心罗!”白袍一张,朱紫电一道白龙真气直贯前来。
蔡九梦也阴笑一声,卷卷阴风直向金葵拍去。
金葵先还随手化解,全不着为,但等古格屈厉啸飞扬,拂天扫地,倒海推山的“百骷神功”扑来时,金葵立即如陷入力障内般,呼吸刹时被封塞。
“北极紫气”脸色太变,用力一挣,青钢剑转处,“嗡嗡”剑罡开始震天哗啸……
二一、湖畔受锉
且说自金葵等外出应付强敌后,万蝙党江汉分堂卧虎厅一片空静,只有二名大汉在门外附近徘徊,但也都注意听着府外传来的阵阵异音,臆测本党坛主正以何种高深的手段与外来敌人争衡,故此对俯卧厅堂一角的年轻俘虏毫不注意。
赵奎心中焦急万分,现在可正是逃走的绝妙好机会,但是半身穴道被金葵用透骨打穴法封住,根本动弹不得,赵奎想到如果自己不贪恋淮阴山光水色,而直接赶到梁子湖会得墨道各位长老,谅也不会卷入他人党派纠纷的旋涡,更不会遭人家奸计的陷害。
但是墨家的侠士不管怎样都该视死如归,赵奎想起师尊公孙陀的训示,以及墨道老人的侠迹,不由气势一振。
“而且,要不是有那些阻碍,怎会识得璇儿呢?”赵奎轻轻的一叹。“怎会见识到形意门那等精奥的武学呢?”
正思念着岳璇,陡然对墙一溜黑亮的眸光射来,四眼相交,赵奎脸上不由一热,暗道也许是我想璇儿想得疯了,怎么尽生幻觉!
但随即赵奎大吃一惊,只见双叶大窗被悄悄推开,一闪红影毫无声息地掩进,这分明不是幻觉,而是一个真实的形影。
红衣少女朝赵奎作了个鬼脸儿。香风扑面,还没瞧得清楚,那诱人的脂粉香已经欺到自己的身旁,赵奎不由怦然心动,少女轻咦了声,纤手快如闪电直向赵奎胸背的“章门”
“神蒇”“风府”“大椎”拂去。
秀发拂垂在赵奎的脸上,使他觉得痒痒的。
这时斗坛香主“心月神狐”侯太乙手提“半月双刃”正由西厢直奔大厅纵来。
侯太乙本来也是随“北极紫气出庄会敌的,但侯太乙一想纵有天大的强敌,金坛主也足能应付,何必随行跑龙套,于是半途折回,暗道:听天魁星君高衍甚是赞道雷坛主女儿的丽色,咱去探望倒是真的。
没想到刚跨上后园垣头,陡觉不对,由左右两侧微吐不均的呼吸声,得知分明伏有暗桩。
“心月神狐”是老江湖,登时面不改色,若无其事地在西厢檐头上游目四顾,赂略张望一下。打个哈哈道:“金坛主也恁地多疑,想万蝠党是何等势力的帮会,什么人敢来踩这龙潭虎穴的盘子!”心中可是惊疑万分;暗道:“万蝠党势力何等强大,一般武林人士避之唯恐不及,怎敢潜入江汉分堂来挑衅,看四周潜状的来人;功力颇是不弱,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咱得妥为应付。”
当下装作毫无所见的模样,折回大厅,心中则在仔细盘-算来者的实力。
垫步拧身刚跨上东房,冷眼一扫,只见一闪红影推开窗扇蹑步闪进卧虎厅,“心月神狐”心中一动,冷笑道:“好大的胆儿,维儿要是这样轻易地被你们救走,万蝠党的威名何在!力于是吸了口真气,抽出背后的一对半月金刃,倒卷珠布的勾在榆头向内探望。
j只见一个引人题思的艳丽少女,悄悄的掩至那黑衣青年的身侧,一对热情似火的明群大胆的盯在那英姿飒爽的脸上,显然她为这英俊的神态所吸引,纤手轻轻的揉推着黑衣青年的胸口。
欲语的红唇与青年高耸的额面相隔得那样的近,几乎使“心月神狐”想像到那令入骨软筋酥的兰香是如何醉人。
侯太乙忽然感到无故大怒起来,抖腕过处,毫不留情的撤出一列袖箭,直对那火热的胴体袭去。
风声响处,少女立时察觉,娇叱一声,蛇腰风情万种似的一摆,早将袖箭让过。秀发微扬,几点寒光反向掠出,红影也就如火焰般突地飞出窗外。
二名守厅喽罗闻声有异,急速冲入,当头一名还未出声,飕的一道寒光,破喉钉入,穿进脑门,立时哼都未哼,如木雕石塑般,翻身栽倒。
另名太汉吓得脸都白了,看也没看一眼,抽身大喊大叫直向庄外奔去。
赵奎被那火热的眸光看得心荡神飘,这时才惊觉过来,本能的弓身爬起,踉踉跄跄的奔往相反的甬道。
直到凉风扑面,腹内剧痛难耐,赵奎才惊讶万分的想到:自己背胸五处大穴不是被金葵用独门的透骨打穴法封住么?怎么那红衣女子却能解得?
想到红衣女,那柔媚的香泽、妖娆的浅笑使赵奎觉得双颊热烫,而雪白的肌肤刚才又和自己如此的贴近了好一会儿。
低啸频频,喝叱声由远而近。
赵奎试着提气纵身,刚跃起半尺,立时觉得五内焚火一般,一阵撕裂的剧痛,使他不得不沉气落地,一连翻了好几个跟头,撞在一根冷冰冰的石柱旁。赵奎暗惊道:怎么金汤雷鼓阵这等厉害,内伤被击得如此严重还不自知!
其实他不知道透骨打穴法深入穴脉,纵被解得,也得非受内伤不可。
飕的一声,一道黑影掠越赵奎的头顶,英雄绊抽在赵奎脸上,热辣辣的痛得难受。随后另一道白衣身形跟着掠空拂过,去势惊人,光是他脚底划过的劲风,就已把赵奎身旁的沙石扫得滚飞。
两人疾如电闪般划过,对石柱底的赵奎毫未察觉,显然争斗着实剧烈,衔尾的白衣人功力似乎高些,低沉的怪啸震人心弦。
赵奎撑起身来,忍着腹内的剧痛,越过曲栏,直向花丛阴暗处挨去。
这时庭园上下一片嘈乱,呼啸连连,傍晚的余辉渐收,大地蒙上一片朦胧的昏暗,要明辨敌我着实不易,何况来人不止一路,武功不是高得出奇,就是怪异得令人摸不清家数。
“心月神狐”侯太乙正急舞半月金刃与那红衣女子战在一团,侯太乙的“半月金刃”可是得自青州顾家的真传,“顾家双蛇州路打”奥妙无穷,号称“金蛟刃”,完全是按照毒蛇双信的转旋和硬刃固有的崩挑特性,加以创演变化而成。在各路刃法之中独挂一格,青州顾家视为传家之宝诀向不外传,独因侯太乙为金蛟王顾四爹的爱婿,而顾家第二代又无人之质材,故此“心月神狐”才被破例传授,得以一窥堂奥。
侯太乙就仗着这路半月金蛟刃横行淮河一带,后因行事过黑,受到形意岳家高人的惩治,于是才闭门养晦,加入势遍全国的万蝠会党。这几年他无时无刻不在与力蝠党的高人相互切磋,穷研刃法的精妙,以备时机来临,能够找上形意门报那一箭之仇。
“心月神狐”出手甚是不凡,刃尖如几路金蛇,看似轻描淡写,实际几许弯弯早将红衣女罩在半月刃尖下。
侯太乙虽是有武学名家作丈人,一位娇艳如花的闺秀作夫人,但是那寡人之疾却仍改不了。
看看稳占上风,“心月神狐”怪笑一声,涎着脸道:《小妖妇,你的小胆儿可真不小哇!算你运气,撞在咱‘心月神狐’侯大爷的手里,快把你的道儿抖出来,嘿嘿,咱侯大爷可是吃软不吃硬,你懂吗?”手中的“双蛇卅路打”也攻走偏锋,势道放缓。
红衣女似嗔非嗔,闻言只作一个荡人的媚笑。
侯太乙大是受用,哈哈大笑,暗道:好个绝色淫娃。
当下缩小半月金刃的力圈,心中盘算如何将这绝色丽娃诱出战图。两只眼可是死瞅着那如蛇的胴体。
四下里喝声震天,显然万蝠党已与各路来人动上了手。
红衣女仍是臂笑着,那对喷火的魔眼荡漾出万种风情,渐渐扩大扩大,柔若无骨的蛇躯也正走着一种急速而狂热的舞步。“心月神狐”的两眼与那魔眸丽目一触,立即被那诱惑的磁力吸住,仿佛已投身于那奇异的热火中,被媚笑的柔波旋涡滚化,陷入一种如狂如痴的状态。
侯太乙的刃尖渐渐下沉,举步行招完全乱了分寸,自己却是浑然不觉,黑知面前有着一个绝代妖姬,有着一副水般的蛇腰、醉人的酥胸,和一袭喷火的红衣。
红衣女故意摆了个诱惑而大胆的姿态,引得“心月神狐”魂游太虚,实际这正是天魔剑的杀招,只听异声一转,寒锋早巳荡开金刃,劈扫到侯太乙的门前,侯太乙竟未察觉。
“飕、飕、飕”,几点寒光,破空掠来。
原来斗坛七分舵香主“千手贼佛”陶保,由前厅越脊而来,心中正自惊异何以后庄如此混乱,看到侯太乙这等痴状,大吃一惊,眼见“心月神狐”就要被红衣女的寒刃分家,急忙慌不及待暴喝一声,矮身摘下一叠瓦片,抖手击去。
“奎木天狼”黄玄风也正由东厢抢来,眼看情势不对,扬手射出一溜精光闪烁的天狼刺,直叩红衣女的雪腕,同时身形一纵三丈,用“飞虹落雁”的手段,飞扑过来。
两位舵主均是武林一等一的高手,随手弹射暗器的劲力颇为惊人。
黄玄风是金葵门下首座,内力较诸神偷“千手贼佛”自高一筹,天狼刺后发,反而先到。
红衣女娇叱一声,秀发微拂,错剑外转,向左兜开一尺,寒芒一震一挑,先将未及身的瓦片拍成粉碎,然后锋尖才将已掠门前的天狼刺击成一道电亮的光花,炸散于昏暗的半空。
同时,娇躯扭转处,剑柄仍抵在侯太乙的琵琶骨上。
这一招三变,一刹那三方顾到,美妙已极,“奎木天狼”黄玄风看在眼里,着实吃惊,喝采道:“好俊的功夫!”心中暗想这妮子好大的内劲,竟然把我那运贯内力的天狼刺崩飞,看来功力可观。于是不敢正面攻下,强逆口真气,在半空略略一停,斜侧“惊鸿称燕”,一泻如电,变爪为拿。
“心月神狐”只觉香风一掠,登时如断线风筝般,一个倒裁,翻下檐头,头悬半空,这才打了个寒颤,惊醒过来,急忙提口气,攫紧半月金刃,逆打千斤坠,但仍啪的一声,摔了一跤,半月金刃没土半尺。
红衣女让过黄玄风一拿,娇叱道:“公主可没那么多工夫陪你们练剑,给我退下!”语音未止,剑花已经连挥八式,同时波波异声嗡然飞啸。
“奎木天狼”黄玄风纵然通晓全国各家剑法,却辨不出红衣女的剑路,一时竟被逼到檐梢,心中大骇。
但由那天然的丽姿、相同的装束,以及那简直是放浪形骸的姿态,黄玄风立即就联想到庄外的天魔女必和红衣女有着密切关系,于是怒喝:“小贱婢,你可是天魔教的什么人?”顺手冒险试用空手入白刃的手法,抢拿剑托双腕。
剑光摇荡,红衣女早已飘开二丈,姣丽狐媚的傲笑道:“哼,是天魔教又怎样?人言万蝠党龙潭虎穴,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蛇躯拧转,化道红线跃向屋脊的另端。
出乎意料的,红衣女并没奔走,反而袅娜地飘落草园。
“奎木天狼”大喝一声,作势要纵身追去,但随即就像顾忌了什么似的,硬生生抽回身来,顺势飘下檐顶。
“千手贼佛”陶保以为黄玄风应付红衣女足有绰余,早先就掉转方向,直奔后院,去接应那频频呼啸的同党。
“侯香主伤得紧么?”黄玄风哑声道。
“心月神狐”侯太乙满面羞愧,抽出半月金刃,“冬”的一声敲得火星四射,恨声道:“还好,还好,只不过肩胛骨略受震而已,入娘胰的,难道那妖妇会巫术不成?怎公我侯太乙的金刃这等不中用!”
黄玄风呵呵笑道:“侯香主所言不差,天魔教着实邪门,她们惯于利用色相迷人,不过,方才那红衣贼婢的销魂舞步分明是一种上乘的武功,颇令人莫测高深。”
说着一顿,哑声道:“但不知他们竟敢冒险惹动万蝠党所为何来,唉,大厅中的小子可重要得紧,可不能有个走失!”脸色跟着一变,也不等侯太乙回话,匆匆忙忙的拧身直奔大厅。
“心月神狐”侯太乙攫着双刃,急急跟着奔去。
此时天色昏暗,卧虎厅更是黑黝,“奎木天狼”刚窜进厅窗,迎面一道罡气袭来,黄玄风措手不及几乎着道儿,猛吸口气,借窗沿升高三尺,堪堪让过偏锋,大声喝道:“什么人?”同时欺步兜身,双掌挟风递出,用的是开山拳的杀着“逼龙碎虎”。
“来者可是奎木分舵黄香主?”暗处那人问道。
但杀着收抽不及,两人仍电光石火硬对了一掌,各自为对方凌厉的罡力震退二步。
这时外方忽然一道火焰上冲云霄,映得满天飞红,卧虎厅也就烁然一亮,厅中各人面目立时清楚的显示。
“雏儿莫非走失了?”黄玄风狼图一扫,不见赵奎的踪影,急急的问道。
“大摔碑手”陆霸嗯了一声,心中暗道:若非是我,要是别入,倒真禁不住奎木天狼这一掌。
黄玄风惊道:“这如何是好?那雏儿斤两可真不少,哦,他被金坛主用独门拂穴法制住,谁能解救,难道被人扛走不行?”
陆霸低身提起那柄乌黑的重剑,答道:“这很难说,雷坛主耐跨进前院,就截住一个百骷宗的魔头,以雷坛主那等入圣超凡的功力,竟然与他战个难分难解,其他各香主已分赴各院拒敌。我是因为拿着这柄宝剑,大是碍手,所以才让过百骷度头,直奔卧虎厅,来察个究竟,顺便寻一柄称手的兵刃。”
厅外亢啸喝叱震天,阵阵铿铿的怪啸,显然来敌都是武林顶峰的高手。“奎木天狼”想到横霸武林的万蝠党竟然遭受更霸横魔道的袭击,不由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黄玄风是金葵亲传的得意弟子,对乃师的计略最为深悉,知道今天准是谋略被人窥破,弄巧成拙。
于是他自陆霸手中接过“白帝乌”,哑声道:“二位舵主务请把那姓赵的维儿追回来,我得到庄外把金坛主请回,谅再有天大的乱子,金坛主也必能单剑扫平。”
侯、陆二香主素知金葵的高明,一声低啸,各自东西两窗穿出。
黄玄风掂了掂“白帝乌”,暗道:“好重,好重,就是闻坛主的雷火杖,怕也没这柄宝剑的一半儿重。”
“奎木天狼”想要抄近道直奔庄门,于是以八步赶蝉的轻功绕过甬道,跃上墙垣,同时也怕被敌手缠上,矮身窜向幢幢的树影。
“蜻蜓三点水”点过三丛灌木,飞身纵上枝叶蔽天、茏葱郁苍的榕丛,借着细枝轻叶的弹力,提气浮游,但那柄白帝乌着实沉重,“奎木天狼”黄玄风不觉略为吃力,踏得枝叶“吱吱”乱响。
刚提气“呼”地踏上第二棵老榕,陡觉自身的左侧有一缕吹气声传来,虽是那么轻微,但对于象黄玄风这等武学高手来说立觉不对,急速的沉下脚尖,用壁虎功贴在虬干旁,狼目仔细的四下搜索。
因为那种吹气的声音既均又长,若非习过上乘内功,绝对无法办到,更非斗坛其他舵主所能办到。
黄玄风这一闭气,左上侧的人也立即察觉,吹气声骤然停住,两下立时较上气劲。
“奎木天狼”久久不见暗中潜伏的人吐气,大为骇然,暗道:“好悠长的气脉,要是百骷宗的高手可不好办!”想到百骷宗,黄玄风不由发毛,这残酷狠毒的魔道人数虽少,却个个具有深不可测的功力,饶非俗世武功所能抗衡。
四下枝叶微响,树园内呼啸叱咤飞扬。百骷宗魔头“毒蝎公”勾诡双爪如钢、白袍如影,呼呼逼得三位分舵主险象丛生,直退入树园。勾诡怪笑桀桀,并不下杀手,只是引得如转磨般团团乱旋。
“奎木天狼”黄玄风再也忍耐不住,刚要吐气开声,陡然暗里一声颤动,接着一连串的急喘,显然暗下潜伏的人支持不住,逆血反呛。
黄玄风大喜、辨得声位,天狼刺贯足内劲,随着自己的暴叱声,一溜电光,透过细枝杂叶,分三路电射。
同时黄玄风一掌击散蔽头的浓叶,跳过斜上方,抽出“白帝乌”,“分花沸柳”,兜头击下。
只见惨绿的磷光一闪,接着蓬然一声,天狼刺炸成一道火花,把枝叶崩削粉碎。
黄玄风大吃一惊,但觉寒劲的罡风刺面,急急抽回剑势,翻腕上撩,“叮、叮、当、当”,炸回的天狼刺反弹在“白帝乌”上,激成点点飞花。
熊熊火光这时自树隙投射进来,黄玄风定神一看,只见在巨干怒权凹处,一位面色苍白、气喘吁吁的黑衣青年盘膝而坐,情形虽极狼狈,但却掩不住那俊美的神采、英侠的气质,尤其那对奕奕的亮眼。
“奎木天狼”黄玄风冷笑道:“哈,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姓赵的小子,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躲在这儿,咱们金坛主有请,我看你还是乖乖儿出来吧!”
口头虽硬,心中可是满怀惊骇,赵奎的功力,黄玄风巳略有所闻,显然确是百骷宗的高人,加之又是墨怪公孙陀的传人,自己谅不是对手,而且现在百骷宗正在闹得天翻地覆,这小子可随时召来同道。
故此手持宝剑,大为就豫,不敢贸然进袭。
赵奎因为内脏渗血,叉经过方才一阵盲目的奔跑,强封内气,以致心火上升,现在不由一阵昏眩,急忙闭目调息,收约逆气。
黄玄风见赵奎竟然在剑锋前闭目调息,恍若面前无人般,恁地托大,令人吃惊,不由得后退一步,但随即警见赵奎那毫无血色的面颊、吁吁的呛喘,显然内伤颇重。
于是呵呵一笑,冷然道:“姓赵的小子,你认命吧!别白费劲啦!”手中“白帝乌”一旋,劈头电闪,冷焰将及赵奎肩井,见赵奎仍毫无反应,心中大宽,冷笑一声,陡然扣腕撤剑,同时左掌化指,疾扫赵奎“风池”“巨骨”“井肩”各穴。
赵奎此时内视丹田,浑然不觉,心中正在琢磨不知应用何种武功平复内火,“百骷秘鬼之经”呢?还是器家正宗气力?
虽然那所谓魔道的武功,一步一步地诱得赵奎不自主的深溺其中,但每次赵奎在难耐鬼火的煎炙时,总是忍到难以忍耐时才放弃理智的坚持。
现在没有鬼火的煎熬,赵奎倒犹豫起来,是否该大胆的用那较为迅速而易收效的邪魔功夫?
寒飙掠颈,赵奎灵光一震,鬼火蓦地浮冲,赵奎本能的放弃天人的挣扎,刹时一股真气环任督两脉飞旋,精神一振,腹胸伤痛处有一股说不清的熨帖舒适。
随着丹田气劲的上涌,惨绿的鬼火又无法抑制的涌来。
“奎木天狼”黄玄风自以为一拂必中,那知食指还没沾到穴眼,陡然眼前绿焰一闪,手指立时就象触电一般,一阵刺痛,直达心穴,黄玄风蓦地一惊,险些由对枝巅跌落地。
再定神一望,“奎木天狼”黄玄风骇得呆住,只觉一股寒气由椎骨直透泥丸。
赵奎俊秀的脸庞,刹时被一层惨绿的磷火所笼罩,掩没了那丰隆的高鼻、均匀的弧唇,变得狰狞丑恶已极,两道湛湛的神眸,也换成一对粗野疯狂的利刃。
赵奎只觉得神奇的力量悠然自无限涌来,丝毫不知自己几乎已换了面目,其实也无暇顾及,因为他现在已充分了解自己处境的险恶——一柄盖世的宝剑,距离自己最软弱的脖子只有一尺余。
而那柄宝剑正是自己生命和荣誉的维系。
赵奎暴喝一声:“还剑来!”,手掌勾曲,不往前拿,反往后抽,身形仍是不动。
这招正是朱法公所传,所谓魔道登峰已极的绝传:“三更炼鬼惨死舞。”
一道排山倒海的巡回吸力,拉得黄玄风血气飞沸,须发冲天,而毫不令“奎木天狼”移前半步。
手中的“白帝乌”不知如何脱手,黑剑鞘也自背后失踪,同时压力骤减,“奎木天浪”黄玄风慌不及待的趁势劈出开山掌,袖口弹出天狼刺,身形借反弹力想以“黄鹄冲天”上拔脱出力圈,但赵奎发散的余力,仍是把他拉回,刚刚放回原位。
倒炸纷飞的天狼刺,黄玄风只得原物收回,兜进袖口。赵奎无意中夺回己物,大是快慰,不觉摸剑抚弹,长啸一声,眼圈几乎含泪,简直忘记了有强敌在前。
惨绿的鬼火也就象是泄气的皮球般,萎然退去。
赵奎同时也觉得原来充满气劲的肌肉,好象在消失、消失……原来赵奎方才在那生死边缘的一番挣扎,不自觉冒险动用了“百骷秘鬼元经”最上乘的开穴通脉法,无意中把任、督两脉打通,功力又迈入一新的境界。
但是由于内伤深重,运气过激,真力经一阵猛烈的运用后,一泄而尽,纵然有深厚绝学也是无用。
赵奎一剑在手,气势一振,跃身而起,可是巍颤颤险些打了一跌,赵奎大惊,道:怎的“白帝乌”如此沉重?两膀全无半点力劲。一阵剧烈的腹痛涌撞而来,使他不禁弯了弯腰,拚命咬牙方才抵住。
知道自己真力泄尽,内伤沉重,赵奎赶紧将“白帝乌”收鞘,勉强打起精神,单掌开户,预备背城一战。
看到赵奎由惨绿的鬼脸又回至苍白面容的奇景,“奎木天狼”黄玄风惊得呆住,对于方才差点儿被赵奎用奇妙的武功窒死更是心有余悸。
两人各有顾忌,一言不发,蓄势相对。
黄玄风是为对方那些奇异的举动惊得不敢出声,赵奎却是乏得不能开口。
“呼、呼”几声怪啸,“毒蝎公”勾诡望见榕丛中绿光闪烁,风雷般呼啸是怪异,以为落单的同门已经寻到,心中大喜,桀桀一声怪笑,劈头一爪,猛向面前被白己兜住的“飞风电随龙”凌箫抓去,凌箫急忙掉过孔明笔,一招“风送落花”笔底撞顶,鸡心尖兜撩直挂。
“大摔碑手”陆霸见压力忽减,不敢怠慢,探上一步“金刚铺地”,紫金棍往勾诡下盘猛卷。
“铁背苍龙”曲四海是万蝠党老前辈,手底下油滑得很,铁背大斧刀不欺中锋,反而以翻花卷叶的小巧手法,一沾即离,竟走偏锋,同时老奸巨猾的鬼眼,一直盯住“毒蝎公”的双肩,预备人家真力一发时,好抹油开溜。
果然“毒蝎公”怪啸一声,贯运真劲一把如电闪般捏住孔明笔往下一扯一震,“飞闪电随龙”凌箫就真如闪电般,倒栽下来,“咔嚓”一声,大笔一折二截,勾诡也就同时凌空越顶而去,骂道:“老猴崽子,你跑!”
孔明笔的鸡心尖脱手锥到铁背大斧刀上,当的一声,大斧刀脱手震飞,鸡心尖翻个花旋,仍然重重敲在曲四海曲老头儿的“神藏穴”上,老头儿偷巧不成,反而哼都没哼一声的翻身栽倒。
凌箫手握半截孔明钢笔,斜里正扎在紫金棍上,要是力道稍一不够,就得立被崩飞,五脏内腑受震而死,不得已只得咬紧牙根,尽全力扎下,砰的一声,二人交错掠过,陆霸虎口冒血,凌箫又象闪电般的平摔一丈多远。
“毒蝎公”勾诡呵呵大笑:“万蝠党的饭桶可真不少哇!”呼的转身扑向榕丛发声处。
这百骷宗的魔头一现身,“奎木天狼”黄玄风更是冒冷气,暗道:“黄玄风今天别毕命在这儿!”但黄玄风到底系出名宗,功力甚高,非斗坛其他舵主可比,如果一剑在手,即使赵奎的“惨死舞”再是高明,也至少能互拆十招,不致立败。黄玄风现在自以为必死,于是仰天长啸一声,喝道:“黄玄风倒要会会百骷宗的高人如何惊人!”双掌一圈一招,拚命的开山掌分向两路劈出。
勾诡嘿声冷笑,轻伸一掌抵住,冷眼一扫,只见一个脸色苍白的青年和一个怪模怪样的浓须人,各自靠在树干枝丫的一端,莫名其妙的对峙,毫无自己所要寻找的人物,不禁大失所望,心一横,反正会武的人都得杀死。
于是冷峻的答道:“别忙,到了阴间见了阎王,你就知道百骷宗的高人是多么惊人啦!”
手掌一偏,用借力打力的上乘手法,把黄玄风的来力再加上自己的“百骷神功”,转击向赵奎。
同时冷哼一声,左臂五指箕张,直叩“奎木天狼”的顶门。
赵奎本来就已支持不住,怎能再受得住这排山倒海、狂风激浪的一击。
只听赵奎闷哼一声,立时如断线纸鸢,穿出层层蔽遮的叶障:直撞跌在三丈开外的垣墙上。
赵奎真力虽失,但任、督两脉已通,反震力却大得惊人,“毒蝎公”勾诡只顾出招杀敌,冷不防被自己的回力硬硬的敲了一记,身形一偏,跌下榕树巅,内脏翻血,几乎倒呕,不由大怒,怪叫道:“好小子,还真有两套哇!”呼地一扑三丈,电急追去。
“奎木天狼”用的是实劲,故此反震力对他毫无影响,他原是战战兢兢,分向赵奎的力道比分向勾诡的力道还强,真力一触,黄玄风只觉赵奎力道一硬,随即若有若无,分明真力不济,黄玄风大感讶异。
及见“毒蝎公”借力打力反袭赵奎,更是看得糊涂。
赵奎被震飞后,“奎木天狼”黄玄风也就不及细想,呼啸一声,飞步扑去。
赵奎只觉昏昏沉沉的吃了一撞,满脑袋金星围绕,原已狼狈的黑衣,又被枝叶刮得破烂不堪,这时也顾不得许多,翻身起来,手提“白帝乌”跄踉的跳过墙垣,拔足向黑暗处飞奔。
就在这时,“北极紫气”金葵回转庄府一眼瞥见,但百骷宗的三名高手也就上前截住,各展数十年的上乘功力,与一代宗师的紫气剑罡拼斗。
由于局势的纷乱,天魔教又受命不能下杀手,于是红影闪闪纷纷脱出战圈,几乎都采取旁观态度。
三名墨家二级堂主因为不明海南长老鲍勾的安危,也就暗中呼应,冲出百骷宗不讲理的纠缠,直奔前庄。
时下只见白衣呼呼翻飞,百骷宗的高手虽只有几人,但个个大展神威,“浮罗魔影”仇独在未入百骷宗时,与万蝠党曾结下过不解的梁子,这次下手残狠无比,掌爪拂处,浆血横飞“会英亭”的尖顶上,此时正有一个姣丽的红影独立着,手持的宝剑,棱光闪烁,乌亮的秀发柔软的随风飘排,一对湛亮热情的丽白四外张望,流波一闪一闪,仿佛对于面前一场残酷的斗杀毫不在意似的,好象是在焦急的寻找些什么。
陡然她大声娇叱一声,红影飘飘,直朝西厢方向落下,随着这电闪般飞跃,一缕震靡人心的异音嗡然响起。
同时观战的红衣人,立即分出两对,高声呼啸,跟着奔去。
赵奎脚上疲软,才跳过几丛灌木,突然左侧金光一烁,“心月神狐”侯太乙由后兜回,正好遇上,大喝一声,猛截过来,“奎木天狼”黄玄风也正扑到后心,两力一交,赵奎被带得踉踉跄跄地向前俯跌。
半月金刃掠颈过后,一对钢瓜猛然击下。
二二、天魔女
赵奎但觉颈项一凉,再也闪躲不及。
忽地香风扫掠,红影、娇叱、异声自空飞来。
寒光一卷,“奎木天狼”黄玄风、“心月神狐”侯太乙急急卸势斜退,定神望处,一腔怒火不自觉的忽然消失,只见一位妖媚艳丽的红影俏立面前,烁丽而泛紫的红光映逼眼帘,使人睁不开眼。
“毒蝎公”勾诡怒啸云天,如一道白亮电光,凌空伸爪扑来,但在五尺多的半空,竟被人半路截住,钢爪震得发麻,稍一后退,四道红影,又自不同方向攻到,力道合而为一,凌厉异常。
勾诡怪吼一声,硬接了一掌,立被来力击退好几步,双臂发酸,于是怒喝道:“何处来的贼汉贱娘,竟敢坏咱毒蝎公的事,真他妈的不要命了!”
红影倏聚倏分,只见红衣女均是红裙红带,妍丽姣好,妖艳异常;二位红衣男则是红装黑披风,黑面罩,举手出招潇洒俊秀,都均是难得的美男子。
一声冷峻的讥诮,回答勾诡的喝骂:“嘿嘿,别狂,百骷宗的高手来尝尝咱天魔教这几手贱招贼势。”
红影如狂如疯,如潮如浪,交刃攻袭,招势虽大是左道旁门妖邪荡淫,但无不恰到妙处,“毒蝎公”勾诡长啸一声,收住狂色,凝神聚意,运施出魔道的毒功“毒蝎逆勾功”。白衣一勾一跳、一跳一勾如只大蝎,排山倒海的反攻。
“心月神狐”侯太乙一触天魔公主的丽波浑身酥软,那还能狠手毒攻。“奎木天狼”黄玄风饶以年至不常,心神也不由为那种挑逗性的天魔舞步所挑荡,双烦火烫。
黄玄风到底定力深厚,理智较坚强,强自长啸一声,劈手以擒拿法抢得侯太乙的一支半月金刃。
武器在手,气势大振,低喝声;“侯香主,小心啦!”闭目强自忍住那粉红色的诱惑,抖手运出“紫气剑罡”。
侯太乙正陷入痴痴的神态,陶醉于那荡魄丧神的遐思中,竟没听清黄玄风的警告,冷不防剑罡撞到,险些呛出逆气,急忙暴叱一声,跃出剑罡圈。
天魔公主曾受母亲千嘱万咐,自然识得剑罡的厉害,秀发飞扬的急急叫道:“喂,天魔,天魔,快把那墨家朋友救走!”
但是,一来二对天魔的敌手勾诡武功过高,根本无法脱身,几次突围,均被截回,二来赵奎并未伤至不能动弹的地步,趁在这场激斗中,早已杳然不见,根本无人可救。
二对天魔只是几声呼啸,又反身围住勾诡。
同时剑罡袭至胸前,拓跋天香只得收回注意力,咬着红唇,轻吐兰香,刹时热情的丽眸燃上一道狠狠的怒焰,天魔剑的异声震耳飞荡和嗡嗡的剑罡缠作一堆。
一股醉人的异香随着狂热的天魔舞泛飘而出。
侯太乙再也把持不住,喘着气,乱蹦乱跳,用牙齿撕扯衣服,两眼就像喝醉了酒般,木然的双眼呆滞的白翻着。
“毒蝎公”勾诡也是大感凝滞,一时“毒蝎公逆勾功”威力大减。“天魔”们则是气焰万丈,依着异声的狂热节奏,攻势如影如形,无孔不入,“毒蝎功”勾诡暗暗叫苦。
在这仿佛一团混乱中,天魔女像火般烧着、烧着,红裙飞舞,幻化成点点热火,剑罡的力圈渐渐缩短,渐渐被包住,黄玄风像是在那无比的热力中被滚化着。
一点妖娆的红影,在遥远的一方高阁顶,望见了下方各处的混乱,不由眉头一皱,轻轻转旋,手中的玉箫,飘扬苍穹的乐音,立即扩散、扩散,吹出圈圈堂皇的幻想浮飘云汉,再点点滴滴洒将下来,淋滴在每个人的心弦上。
夜色薄升的另一端,这时也突然飞来阵阵啸音,啸音亢扬铿锵,连续不断,显然是由多人齐吭共啸,音量渐强渐强,增加极为疾速,显示来人功力高得令人震惊。
天魔女边吹着玉箫,边如仙女般飘浮而来,乐音瑞彩翩翔,柔和清丽,使人讶异怎么像天魔女王这妖邪狠辣的女魔头,也会吹出这等飘渺虚无、清丽悦耳的乐音。
跃过一连串的厢房,天魔女始终飘浮着一定高度,不高半寸,不减一分,简直像鬼魅一般,益发使人觉得将这名倾天下、如蛇蝎般的妖姬称作“天魔女”实在最恰切不过。
天魔女如入无人之境般地穿进两对“天魔”与勾诡交锋的力圈,娇喝一声,叱退两对“天魔”,然后冷冷的朝“毒蝎公”说:“怎么,你们百骷宗真的这样横么?”
“毒蝎公”勾诡正在奇怪何以这艳丽的少妇竟然会如此轻易的漏进力圈,本来心中还略有忌惮,但一听天魔女如此大刺刺的喝叱,不由大怒,娇桀笑道:“不错,百骷宗要杀尽天下的人,小贱婆,你先尝尝。”双掌一勾,当胸袭去。
“毒蝎公”勾诡还没敢小觑人家,双爪皆贯上真劲,这正是“毒蝎逆勾功”的“撕天勾”,要是真给卸上,天魔女的水腰酥胸不给扯成稀烂才怪!
钢爪如闪电般扣下……。
天魔女眸中魔火电闪,冷笑一声,飘然透过勾诡阻拦,不知用的什么身法,早已欺至拓跋天香的身旁,柔喝道:“天香,别下毒手。”玉箫横挑,“奎木天狼”黄玄风手中的半月金刃,化成一溜金光,脱手震飞,“奎木天狼”满头大汗,面色惊得粉白的退在一旁。
“毒蝎公”勾诡痛苦异常地缓缓跪将下去,托地一掌打出,蓬然一声,把面前的一方假出石,击得粉碎,才颓然倒地,盘膝而坐,哑声骂道:“贱婆娘,竟敢暗算老子,报出贱号儿来!”
天魔女闪目灼灼,冷声说道:“你还不识得红衣天魔女么?”说着理也不理,枭娜摇曳飘向外园,箫声再起,纤音浮荡长空,与远方渐近的啸音、金葵剑罡的嗡震,混成一片,但那婉转的纤声却毫不因外来的干扰而有些微消散。
天魔教知道女王召唤,红影闪闪皆向箫声处集中。
天魔公主理理乱发,发狠的指着黄玄风道。“哼,糟胡子,要不是娘大发慈悲,焉有你的命在?”接着又讥讽盘屈在地的“毒蝎公”勾诡道:“鬼老头,别瞎吹,凭你那点儿道行也敢在娘的面前大气!”
黄玄风被天魔教的“销魂香”冲得三魂昏迷、七魄销散,斜倚在假山石上,那里还听得到拓跋天香的嘲骂。
“毒蝎公”勾诡则是被玉箫末尾传来的阴劲击伤,但他总觉得先送来的香风大有问题,心中甚是不服。昕拓跋天香这一讥诮,不由大怒,本想拼全力将这小贱婆娘毙在掌下,但怒眼刚一睁开,见到拓跋天香那姣婉狐媚的丽色,不由一叹,重复缩回蓄势待发的毒蝎勾手。
天魔公主左右寻不到赵奎的踪迹,芳心大为焦急,但随即一想也许已被天魔们救走了,白已不是发过命令么?况且箫声的召集令是这样急,不知是否又要一场大战,工是狠狠的瞪了痴怔在旁的侯太乙一眼,挟着异声,手持天魔剑,直奔前园。-,“我为什么老惦念着那人呢?”凉风拂面时她有些谴责自己了:“哥哥的下落不是还不明么?但是,他那湛深眼内的磁光太吸引人了,不是么?”她觉得芳心直跳,这还是作一位天魔女王的女儿,第一次有的怪异感觉,使她不禁有些厌倦了那些放浪状骸的狂热游戏,而忽然泛出一些企求幸福的憧憬。
“到那时我即使不是最最美丽,又有什么关系?”她觉得好像已了解母亲内心的悲憾似的,不由微微罩上一层哀愁。但她那热情的禀性使她立刻转变方向,而想到一位俏丽的倩影,她咬牙怒骂道:“呸,岳璇那丫头,我怎会想到她。”
当天魔公主还未到达前园,而刚踏上前厅的屋脊上时,已经听到一阵砰然大震声,和随即而来的大骚动。
呼啸声、剑罡嗡声、玉箫袅袅声,都达到了一个极高顶峰,然后像被割断般,一齐砰然息止。
天魔公主第一眼看到,而使她大声欢呼,飞跃而下的是,天魔女欢喜得落泪的抱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调情圣手”拓跋天红,也就是拓跋天香的哥哥。
由于天魔女的驻颜有术,和她声名的狼藉。这种热情的表演给人一种难堪的感觉,几位在场的高手都偏过头去,不忍相见。
一个秃头的老头儿,披着一衫黑而亮的长披风,手持一根烁烁灼光的亮棒,在黑黝的空中划了一圈,用一种近乎虚假的声音说道:“天魔公王玉趾南降,直是咱们这些武林凡俗之士的大光彩、大光彩,今日得见女王玉颜真乃小老儿生平大幸,令郎虽被人袭伤五阴大穴,但服下小老儿的‘九转丹’,已无呕血的危险,谅无大碍,呵呵。”
天魔女很快的收住激动的情感,其实她打心坎底不喜欢天红、天香这一对兄妹,因为他们只是可耻的遗孽,一半已有着自己痛恨深恶的血液,但是母子天性,使她不愿再失去仅留下的一点亲爱。
天香完全由她严格的教养所抚育大,一切一切都与她如此的相仿,使人常误以为天魔女与她是姊妹。
拓跋天红倒完全像个恶魔般,但他是那样的风流俊雅、博学多才,使得天魔女为他而骄傲,对他那些漏到自已耳边的风流韵事,只当是自己热情天性的遗传,轻轻易易的就放过去了。
天魔女咬着红唇冷冷的说道:“这位高士,我倒要谢谢啦,天魔教是绝不会负恩不报的,你放心好啦!”她对那双邪淫的目光大表不满。
接着又转头对拓跋天红说道:“哼,姜捷的女儿竟敢害我的儿子,她依仗着什么?”
“不,不,不是岳璇……。”拓跋天红惊异母亲何以竟能知道下毒手的人是谁,而自己从没向任何人透露过,一时忙抢着否认。
“不必隐瞒了,我倒想见识见识那小丫头有什么好处值得你那么迷变,给天魔教丢了入,现了眼,让人家扎了五阴大穴还拚命替人家掩饰。”天魔女眸中魔火飞灼,森然的说,声音有些发怒。
“调情圣手”拓跋天红默然垂下苍白的俊脸,心中着实困惑不安。这时他丝毫不觉得自己伤处的痛苦,反而觉得每道创伤都藏着一张玉人甜美的笑靥似的,每当抚摸时,都不由想起那似嗔似笑,若假若真的娇态,使入神魂颠倒。现在他的鬼心眼一弯三转,正在找个法子替玉人卸罪,免得遭受母亲天魔女那狠毒的报复。
“天魔公主玉趾要真肯上冷翠谷一行,区区可代发请帖,明年八月中秋,形意门大开门户,一会天下英雄,女王有意否?”一位粗豪的蒙面客插口道。
天魔女闻言一怔,但她立即记起鬼面客是谁,于是冷笑道:“小辈儿女相争,谅来还非国家大事,将单拉拢两方岂不过早?”
鬼面客哈哈大笑,然后道:“女王也恁地多心,这付罪名小弟可负担不起啊!”
说着转身指着那面色尴尬的秃头老者道:“这位乃是艺业天下无双、武学高深莫测的浮影老者便是,谅女王也素有所闻,这次伸手慨助天红兄,诚乃大师侠仁之风度。”
浮影老儿对这些陷词装作一派谦逊的模样笑了笑,天魔女则只是哼了一声。
浮影正为天魔女的艳丽绝色惊得目眩神迷,那里还把那冷傲的态度放在心上。
这时雷电天尊闻聘由后园飞跃而来,看见金葵闭目盘膝而坐,半截青钢剑插在二丈开外的地上,三名百骷宗的人物也都跌坐一旁,面色与他们所着的白衣一般惨白。看情形是两败俱伤,而四围又站着许多怪客,显然局势不利,于是雷火杖一指,招呼在场各否主和随后驰援的雷业各大君镇住四周,自己则长啸一声,急急去察看金葵的伤势。
由后面追来的百骷宗人,一见二位同门与一位功力最深的“炼岳惨魔”都负了伤,也就不再与万蝠党纠缠,怪啸呼呼前来祭有。
闻聘雷火杖一挥,身形飘过四又,大沾道,“金坛主如何?”
金葵忽地透了口气,站起身来,摇摇手,呵呵笑道:“想不到百骷宗还有这等高手,金某横行武林,今日还是首次与人扯平,”接着转头对三名白衣人笑道:“不过,你们三人终为剑罡所伤,回去用功修练,说不定还有复元的希望。”言下之际,大有放过百骷宗之意。
闻聘不满意的瞧了后园熊熊烈火一眼,方要厉声说话,而鬼面客将来还希望利用双方,自然不愿双方再交手下去,急忙踏前一步,抢先道:“呵呵,金葵金总坛主真是海量大度,不愧为一代武林魁首,百骷宗虽是无理取闹,但看在武林前辈朱法公的面上,还是放过他们吧!”
金葵也正要留着百骷宗对付墨道,那有不肯的道理,于是哈哈一笑,并且向闻聘抛了个眼色,阻住他不悦的表示。闻聘不知内情,还以为金葵深思远虑,怕鬼面客与百骷宗联手,私下估计实力,也就不再言语。
“炼岳惨魔”功力较深,此时已能站起身来,但巍颤颤颇为勉强,桀桀一声枭笑道:“百骷宗今天算是栽在金坛主的手里了,咱们后会有期。不过,俺有一点疑问,非得问明不行。”
金葵心一沉,喝道:“有甚话,快说!”
“不知敝道何人落险,金坛主可有所见?”
金葵瞅了天魔女一眼,”与那魔火一触,立即打了一个寒噤,赶紧咳嗽一声,掩饰过去,接着皱眉道:“咄,刚才不是已经说过,少来罗嗦,快去,快去。”
“炼岳惨魔”桀桀一笑,呼啸一声,转身招呼百骷宗退去。
天魔女眼尖,娇喝道:“到底什么入落险,值得你们这般紧张?”
百骷宗个个武功上乘,扶住伤者在这顷刻之间早已飘越墙垣,只听惨厉的声音回答:“不是朱法公就该是他的传人!”
、天魔女瞟了金葵一眼,不发一言,举起玉箫,频频吹起一缕袅音,转身婀娜地飘向黑暗,天魔们的红影也就随着蜂拥而去,远方的火光映来,仿佛点点红花飘飞。
天魔公主追上去喊道;“娘,这里面还有位墨道的人在哪!”
天魔女想着许多事,心灵感情早已溶化于缕缕箫音中,丝毫没注意天魔公主焦急的声音。
“北极紫气”金葵这时才嘘了口气,这次的行事虽不大圆满,但总是收到了效果,而且还瞒天过海地骗过了天魔女。
鬼面怪客赶紧上前喧问,并将浮影老儿介绍给金葵,金葵也将闻聘引介给鬼面客,大家相互恭维一番,“北极紫气”金葵才恭请贵客,落坐卧虎大厅。
当“北极紫气”金葵得知赵奎失踪后大为震惊,但在贵客面前不便声张,只得不动声色的暗下命令,召集伤势不重的各香主率领干练党徒,仔细搜索山庄方园十里的各地,金葵料想赵奎纵能解得透骨打穴,也必内负重伤,绝对无法逃出十里以外。
鬼面客见到窗外风声紧急,呼哨连连,呵呵笑道:“金总坛主;莫非又有外来高人来犯么?”
金葵笑道:“敝党正在四下寻找高人,恭请大驾,隆重之处,且莫见疑。”
鬼面客大笑,岔开话题。
金葵曾听人传说,浮影老儿武功高不可测,轻身功夫更是玄不可言,甚至有人说他会奇门遁甲分身术,与人交手时能幻化成万千幻影,惑人心目,故此他特别注意浮影老儿的行动。只见他阳穴平衰,步伐沉浊,完全不似身负高绝武功之士,加以他那阴阳怪气,故作神秘的姿态,即如金葵这等武林枭雄,也觉得看不在眼内,怀疑这秃头老儿是否具有真实的能耐。
于是借着鬼面客岔开话题的几会,朝浮影老儿笑道:“久闻兄台‘浮影’绝技盖世无双,在下识浅知陋,不知是何等妙法,兄台可否略加点告?”
浮影老儿也是机诈之士,立即会得意思,秃脑袋一晃,微笑道:“这个容易!金坛主先清瞧小老儿的浮影棒。”
金葵目光方一落到闪烁烁亮的细杆上,浮影老儿尖声一笑,棒端直向胸前带来,金葵只觉得猛然与浮影老儿的目光一接,立时就被一种莫名的磁力吸住,刹时像沉入大海般,元神无主,四肢疲软,只见浮影老儿早已幻化成千千万万,手持细亮的“浮影棒”,环围在自己四周,好像除了自己,宇宙的其他部分均为浮影老儿据有似的。
金葵大惊,但终是一代宗师,立即知道老儿的目光古怪,急忙收摄心神,强用内力收闭目光,浮影老儿也不为己甚,嘿嘿一笑,闭住“浮影魔功”。
“北极紫气”金葵果然大度,面不改色地呵呵笑道:“兄台‘浮影’绝技在下已拜识过了,着实天下无双,呵呵。”
鬼面客则正与闻聘谈得起劲,二人毫不知这边有一场暗斗,听了金葵的大笑,都惊讶的掉头回视。
闻聘由鬼面客的话锋中已略知他是元廷特务的首脑人物,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金葵曾在昨晚告诉他,金葵正在利用元廷的某些势力来完成一个伟大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计划,金葵自然没有透露,闻聘总觉得万蝠党好像改头换面了似的。
他最觉奇怪的是,赵思匡虽与自己有仇,但却是反元的领袖,当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而要伤害赵思匡的遗孤时,金葵竟丝毫不反对,而且还有一种诡秘的安排,似乎与方才墨家、百骷宗、天魔教等找上门来都大有关连。
闻聘心中烦闷,不再有心应酬,陡然想到一件事,使他由椅中跳起来,正要向宾客告辞,赶往后园去探望闻小婉的安危时——陡然眼光一亮,女儿也刚掩至厅门,只见她白衣胜雪,在宫庭辉映下娇丽异常,尤其不知怎的,闻小婉两颊微染红晕,两眼红晕,含着莹泪,仿佛刚受过一番重大的委屈似的,更显得娇柔不胜,令人怜爱。
闻小婉望见爹爹,娇呼一声,也不管还有其他人在场,直穿过大厅,扑倒在闻聘那宽阔的怀抱中,低声啜泣着。闻聘大为震惊,只见女儿玉容惨淡,满面幽怨凄苦常时,大异常时那残酷、跋扈的娇态,忙道:“小婉,别哭,别哭!刚才爹爹与强敌拼斗没来照顾你,受了什么人的欺负告诉爹,爹替你出气。”
闻小婉微抬螺首,悠悠的说:“爹,你为什么要丢了我不管呢?”
闻聘闻言一怔,轻嘘一声,竟没答出话来,闻小婉那异样的眸光,使他大是难受,引起他许多复杂的感触,虽然他不能够彻底了解女儿内心的深处,但他至少知道小婉的反常是有一种微妙的原因。于是他叹口气,柔声道:“小婉别哭,算爹的不对,你要什么,爹替你办就是。”
闻小婉眸光一亮,这是她爹幼时满足她每一样奢求时的一句老话,现在又在耳边响起,虽然情形不同,她轻轻的说:“我心中苦得很,我要爹的‘九天应元紫芝散’。”
闻小婉虽已长大,但在老父的目中还是那样的娇小,对这过分的要求,闻聘又以为是小孩捉月亮般的胡乱撒娇要求,忙抚着女儿的秀发,柔声道:“这九天应元紫芝散可非同小可哟,爹也只有一副。”
闻小婉轻轻挣脱了父亲的臂膀,带着敌意的脸色说:“哼,我知道您是不疼小婉的,要是娘……。”说着莹泪又泫然欲下。
闻聘心乱如麻,只因闻小婉那么无情地挑起自己心底最薄弱的创伤,也使他惊觉到小婉那幽怨微带焦急的神色,分明是爱妻伤心断肠时的翻版。他重重叹息一声,叹息在内心的深处,然后慨然道:“别哭,别哭,来,爹爹给你。”说着他由胸襟里掏出一个微泛紫色的小扁盒,塞在闻小婉那微微颤抖的小手里。
他先是犹豫一下,没立即松手,但一见闻小婉那欣然若狂的喜色,终于放下手,说道:“爹把这宝贝给你了,当然,最好还是别服用它。”
闻小婉抱着父亲的脖子亲了亲,欢喜以极的娇声道:“爹,您真好。”
说着转身略带娇羞地向左侧的长辈们盈盈的福了福,也不向老父招呼,白衣飘飘地飞奔出厅。
鬼面客呵呵笑道:“闻坛主,端的生了位娇丽如花的女儿,真令人钦羡。”
“雷电天尊”闻聘怔在一旁,摇头道:“大了;大了,真没办法。”
浮影老儿尖声笑道:“闻坛主的令媛着实娇丽,那销魂妮劲怕天魔女也是不如。金坛主以为然否?”他总是忘不了天魔女那妖艳绝丽的胴体。
金葵对他提到天魔女时那种淫邪之色大为不满,哼了一,声,并没答腔,同时他心中正有一些难解的疑惑,需要他冷静的思考。
蓦地他转过身,把伤势方愈,侍立在旁的“奎木天狼”黄玄风召唤过来,低声在他耳边嘱咐了一些话。
黄玄风脸色露着惊异而奇特的表情,先甚至还有怀疑的神色,但随即像是恍然大悟般,点首称是。
很快的,他招呼“心月神狐”侯太乙,两人悄然退出厅外,金葵则又大步回去,重邀闻聘入座。四位武林怪杰开始在金葵的引导和鬼面客的讨好下,谈些武林琐杂的小事。
且说闻小婉手握着“九天应元紫芝散”,心如小鹿般乱撞,匆匆的穿廊越栏,向后园飞奔,白裙被树枝撕破,裙边被池水漫湿,都毫无所觉。
她没料到爹爹这视为半个生命的珍宝竟然如此轻易的到手,内心不禁狂喜,但随即她想到自己在欺骗老父对她的宠爱信任,环由感到一种可怕的空虚。
“但是,”她自我辩解着:“那濒死的青年不得不救啊!思付至此,闻小婉的双颊不禁染上一片红晕。
跨进那有亭榭园池点缀的内院,使女紫鹃早在那光提着灯等候,见闻小婉进来,忙迎上前去,轻声道:“小姐,您拿回来啦?”
闻小婉点点头,急急的随着宫灯往里走,在门外吩咐贴身丫环仔细看住门户,自己只带着紫鹃回到闺房。
一个浑身皆是伤痕泥污的黑衣青年,无声息的平卧在华丽柔软的牙床上,显得很是不调和。
闻小婉轻理柔发,然后咬牙下定决心,把手中那紫色的扁盒旋开,微微发抖的把紫色的药粉倾出,合水搅成一杯,端至牙床前。
赵奎紧闭双眼,脸色惨白,声息全无,显然内伤过重,已达昏迷虚脱的状态。闻小婉边搅着紫色的浓液,边仔细端详赵奎的眉目,虽然他生气毫无,但是那广阔的前额,高耸的鼻梁,呈曲线的口弧,仍然无损的凸立,给人的印象是多么的匀称调和。那一股英俊的男性美,使人不自主的被吸引住,不由得想象到,如果他获得了生气该是多么的英武和飒爽!
闻小婉轻轻的喟叹一声,然后俯身下去,在使女紫鹃帮助下,将紫色的汁液倒入赵奎的口中。
陡然赵奎一阵激烈痉挛,惊得闻小婉几乎将手中的瓷杯脱手,但她还是耐心的继续灌注下去。
渐渐的,赵奎的脸映上一层红润的颜色,象太阳初升般,生命的活力源源涌来。
赵奎觉只觉得一股清泉由天顶泻下,一入丹田后,即汇成泱泱浩浩的热流自行上升,刹时浑身气穴开通,有一股说不出的清爽舒适,尤其任督两脉更是畅行无阻,气劲环行。
就象奇迹般,赵奎猛然一个翻身坐了起来,但对这陌生的所在不由惊得呆住,他只记得自己力尽神竭的乱奔,结果又象遇到朱法公,和困在雷鼓阵般的昏厥过去,身边只隐约听见一些近乎幻觉的莺声燕语。
但是……赵奎惊异的环视四周,这令人昏眩的女儿家闺房,使他敏感的不敢动弹,唯恐做了什么有亏侠道的事,他猛和闻小婉那充满复杂情感的柔波接触,更是打了个寒颤。
赵奎心中不禁一动,暗忖:“眼前这个白衣少女难道是宣称与自己父亲有仇,那闻聘的女儿?她为何用那异样和复杂的柔光凝视着自己?”
还是紫鹃打破了沉默,把闻小婉的身分和好意述说出来。
闻小婉再是大胆任性,也不由得娇羞地垂下螺首。
赵奎听得更是坐立不安,终于咳嗽一声,用变了音的干枯声调说:“我,我不认为闻姑娘有什么应该救我的地方,何况又耗损闻坛主增功救命的瑰宝,在下无以报答姑娘的好意,还是任由姑娘解回令尊处,依应得的结果处置吧!”说着闭目作毫不抵抗的模样。
闻小婉听了赵奎那冷淡而无情的语气,芳心象落入万丈。深渊般下沉、下沉,眼泪几乎脱眶而出,但她仍然咬牙强行噙住,抬起头来幽怨的说:“那么我真是那样不值得领情的么?”
赵奎心一软,警觉到自己方才辜负人家的好意,忙婉转的说:“我的意思是说,闻姑娘对在下的大恩大德,在下五内铭感,实在难以报答,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闻小婉莹泪脱眶而出,紫鹃在旁看得生气,狠狠的瞪了赵奎一眼。
赵奎心中着实惶急,嗫嚅得一时说不出话来,这还是第一次面对一位美貌少女,处在这一种极复杂的情感中,他不由又痛恨起朱法公来,要不是他用诡计使自己变笨,自己一定会精明的处置这一令人尴尬的场面。室内中人正陷于这微妙的僵持中。
蓦地窗外传来一声娇媚的笑语:“哼,夜深人静,你们两口子好快活。”
闻小婉听得一惊,立时霞飞双颊,慌张的摘下鸯鸳剑,击开窗户,喝叱一声,飘上阁顶,但月轮高升,银空如洗,凉风微拂,那里有半点人迹,芳心乱撞,大感不安。
赵奎也提“白帝乌”轻轻跃来,电目四扫,早已望见一点红影没向西边假山石。
赵奎同时还察觉到空气不对,似乎在附近还隐伏着潜在的敌人。
果然喀喇一声传来,虽然轻微已极,仍然被赵奎觉察出。
于是当机立断,突然转身厉声朝闻小婉喝道:“贱婢,你可是姓闻的女儿?”
闻小婉本就心如鹿撞,听这突然一喝,更是吃惊,不由倒退一步,骇得呆住。
赵奎象凶煞恶神似的,又暴喝一声,气势万丈地恨声道:“既然你是姓闻的女儿,那么我赵奎就要把你杀却。”语音未了,一连攻了三掌,掌风虎虎,震得空气啪啪隆响。
闻小婉睁大了眼睛,神色甚是怪异,见赵奎毫不留情地凌厉攻来,先是不动,随即娇喝一声,急舞双剑,雪花片·片,剑剑直取要害,眸光充满了恨意,原先那种残酷的目光再度射出,她近乎疯狂的笑着,招招拼命,仿佛全换了一人,对赵奎那不带劲的空声掌竟不注意。
赵奎正要她如此,更假装作戏谑的笑道:“嘿嘿,等到令尊驾临时,你恐怕早已尸横此地,嘿,令尊什么九天什么散已被我偷喝了,可惜不?”说着不等闻小婉会得自己的意思,大喝一声,撤出寒天白帝剑,寒光飞卷,电虹激扫闻小婉中盘。
闻小婉惊呼一声,双剑齐断,同时空中几道人影一齐掠起,一个高头大马的人物更是狂喝怒吼,一个“踏风渡海”尽了全身的气力,疾如惊光骇电,大杖一拦,接了赵奎下半招,大杖立时截断三分之一。
赵奎知道强敌现身,方才虽仗着上古奇宝利剑,将对方称誉天下的雷火杖削断,但两臂已是发麻,赶紧飞身跃开。
闻聘毫不顾惜雷火杖的截断,抢上前去,一把将闻小婉抱在怀里,象哄小孩子般柔声慰暄柔抚着。
闻小婉现在才明白赵奎何以突然翻脸,不由柔肠寸断,一时激动已极,只是浑身颤抖,再无眼泪流出。
闻聘以为闻小婉受惊过度,心中更是疼痛,雷喝一声,唤住金癸,怒形于色的愤愤道:“那位香主恶言诬毁小女?金坛主又预备如何处置?”
“北极紫气”金葵见事情变得大出己料,极为尴尬,忙陪笑道:“真该死,真该死,愚弟查得那位妄言诬毁,必定立即处死,绝不原宥。”
闻聘心中仍是忿忿,只是哼了一声,扶着女儿飘下阁顶。
“北极紫气”金葵怪笑一声,撮唇长啸,直向赵奎奔走的方向,以上乘轻功“横江飞弧”如闪电追去。
赵奎可并不孤单,鬼面怪客、浮影老儿正如影附形般,忽前忽后地缠住。
鬼面怪客以蒙古官话对浮影老儿笑道:“这小伙子功力好强,咱得找一个宽敞的僻静处,好好的挤他一番。”
浮影老儿怪嗥一声,尖笑道:“这好办,咱先瞧他脚力如何。”
鬼面客呵呵大笑,错双掌,突地掩至赵奎身侧,卷地扫来两掌,阴风飘飘,看似无力,实在寒风中挟着劈空掌的力劲。
赵奎不敢硬接,长啸一声,急以形意门的移形换位法出其不意地往回一错,挪身让过,电目精光暴射,手中“白帝乌”蓄势待发。
浮影老儿喝了一声,黑披风抖闪,早已欺至赵奎的紫宫,“浮影功”电亮一闪,化做千万条浮光,拍点赵奎,一时赵奎浑身穴道,都仿佛被攻到似的,锐啸劈空。
赵奎知道两方攻来的力道,均出自武林顶峰能人的手中,自己若不适当应付,休想活命,于是心不旁鹜,随心所至,急速的用“移形换位”的妙法,漏出高人的拦截。
同时体内的“九天应元紫芝散”仍在如潮如涌的澎湃燃烧,赵奎心中大是疑惧,以为自己忽然功力大增,仿佛有无穷力量在胸,身形也轻灵得多,定是药力的刺激,所以急忙定心以凉意压制内火,为了怕真气走泄,也一直不敢以真力与敌人对拼。
赵奎连连杂用“离析迷踪步”、“形意天衍步”、“索魂步”,竟然几次躲过二人的拦截,鬼面怪客透过那狰狞的鬼面,惊讶万分地注视着他。因为赵奎那矫建的身手、潇洒的风度,使他不禁想起了一个入,那人虽早已在自己阴狠残酷的设计下含冤九泉,但他那飒爽的神采,绝世的武功,即如自己这样冷酷的人也不由对那灭门的惨剧微感惭愧。
鬼面怪客渐渐手上加劲,逼得赵奎无法不挥剑拆招。
浮影老儿很是失望,因为赵奎的全副精神都贯注剑上,目不转睛的盯着剑身,使他没有一点下手的机会,他尖啸了几声,仍是无用。
金葵这时已如狂风般赶到,呵呵笑道:“两位玩得可尽兴?这厮由咱家出来,我看还是由金某把他请回去吧!”
鬼面怪客也是知趣,笑道:“金坛主小心罗,这厮用的是宝剑。”说着撤身出圈,浮影老儿也只得尖叫一声,“浮影棒”棒花一闪,穿身出来。
就在这刹那空隙,赵奎大喝一声,乘势冲出,提口真气掠四丈,如光电般飞奔。
“北极紫气”金葵一扑未中,心中大恼,紫髯奋张,低啸嘹嘹,直向赵奎追去。
鬼面怪客,浮影老儿,自然同驰电转,两路兜追。
金葵大为惊讶,暗道这厮怎么毫无负伤之态,功力反有大增的模样,难道闻老四的丹药真的如此灵妙么?
赵奎脚程再快也快不过这三位武林异人,瞬息之间,凤啸喝叱声已至耳边,知道难以脱身,丁是猛地止步,昂嘴一声,转身横剑而立。
金葵本是凌空而下,陡见赵奎转身回头,急忙收势,用一种千斤坠的手法,煞住冲势,自空切落,毕直一线。
鬼面怪客、浮影老儿齐齐喝采,飘落一旁,截住赵奎去路。
金葵诡异的笑道:“姓赵的小子,我看你要是识时务的话还是跟咱回去,金某敬你一身功夫绝不亏待你。”
赵奎运功双臂,怒声道:“哼,亏你是一代剑宗,谁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你知道,墨道的侠士是可杀不可辱的。”接着他立即发现自己的失口,慌忙的改正道:“我是说百骷宗的门下是可杀不可辱的。”
“北极紫气”哈哈笑道:“你不必隐瞒,你在墨家的地位我知道。”说着顿一下道:“但是,有一点我得问一问,你可是朱法公的弟子?”
赵奎惊异的瞪视金葵,奇怪他怎么全部都知道,良久才断然道:“不错,朱法公确实是我的师父。”
“但是,”赵奎忽然精光四射,气势如虹的大声说:“我也得问问你,你们将那名唤哪叱的少年绑架所在何为?”
以轮到金葵惊讶,他可不知道秘密计划怎的为赵奎所晓,他环顾一下笑道:“告诉你这小子也不妨,反正四周又没外人,万蝠党挂名党魁河西太公,年老昏庸,己不足以统领这势遍天下的大帮会,金某只是略施小计,将他义子绑架,剪除他的党羽,逼他去位而已,呵呵。”
赵奎听到这号称一代剑宗的大师,竟然说出他卑鄙的阴谋而毫无愧色,愤怒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不愧为北斗泰山,真是好计!”鬼面客赞许呵呵大笑。
“最尔小策,焉能入得大将军的法眼。”金葵面现得色,假意谦逊的说。
“北极紫气”金葵呵呵一笑,然后收住得色,寒光朝赵奎一扫,沉声道:“姓赵的小子,现在满足了吧?识相的快跟金某回去。
赵奎长啸一声,然后气轩神昂,面现鄙色地瞧着金葵,凛然道:“剑气中正方能造极,我看大师的剑术再也不能登峰造极了。赵奎虽是后学小子,但还有三寸正气,倒要拼命见识一下大师的剑术。”
“北极紫气”金葵倒被赵奎的凛然正气一震,不由怔住。
鬼面怪客再也忍耐不住,沉声喝道:“小辈,赵思匡是你的什么人?”
赵奎精光扫掠,扬眉道:“正是先父!”他心中着实纳闷何以父亲的名头这样响亮,仿佛所有的入都认识他似的。
鬼面怪客“唔”了一声,默然不语。
“北极紫气”金葵冷笑一声:“那么,金某让你见识见识!”一道流电光华突然自空泻下,直指赵奎。
二三、双娇示爱
赵奎只觉眼前电光一闪,一道锋锐寒风已经欺进门户,慌不及待,毫未加考虑,“太古寒天剑”第一式“开天辟地”应手击出。
剑焰飞扫,竟将烁眼剑光化解,赵奎气势一张,“共工掀山”、“女娲炼天”,寒天古剑连绵不断,如大河长江,滚滚涌出。
“北极紫气”金葵虽为一代剑宗,但对这种古式方正的剑法,仍是高深可测,剑潮纵如惊涛骇浪,满天花雨,雷击电转,竟然攻击不进。
金葵惊道:要是这厮再修练廿年,岂非天下无敌!他注意到了“白帝乌”渐渐炽热光亮,大放明彩,有一股不可抗拒的磁力吸住了自己的宝剑,要不是自己功深力厚,非得被逼挪位不行。
当下又不愿以剑罡伤他,反而更下定决心活捉,因为精通剑术的人,对任一种新奇的剑法都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好奇,金葵为寒天白帝剑的神妙惊得目眩舌咋,一种占有的欲望涌然而生。
于是招形一变,金葵脚踏北斗天罡步,改走独门绝学“北极剑”,剑势如天龙行空,庄严徐缓,但蜿蜓夭矫,却以远攻近,威势壮雄,气薄云天。
金葵与赵奎的距离越拉越远,但赵奎所受的威胁却有增无减,最后只见赵奎在中央固守四方,寒天白帝剑,光华缭绕,剑焰高张,威力达到顶峰。但赵奎汗珠挂额,步伐凝重,显得吃力异常。
而金葵则绕着赵奎飞奔,忽缓忽疾,剑练如闪电般猛然淋洒,然后又突然抽回,但见电雨光花,一沾即离,一击即走,如朵朵银花般煞是灿丽。全盘局势显然金葵稳占优势,有攻无守。
鬼面客、浮影佬在旁看得目眩神驰,一方面赞叹金葵不愧为一代剑宗,纵然不击出剑罡,剑术仍然神奥得令入不可想象,一方面也惊异赵奎剑术的精湛,尤其他那深厚的内力,在金凑大力狙击下,竟然丝毫不受动摇,该是年轻一辈英华绝顶的奇人。
鬼面客更是心惊,暗道:怪不得赵思匡的遗孤失踪,原来是被朱法公和墨道的高手救走,现在练得如此使人震惊的绝学,将来定是大后患,非得立即除去不行。
他当然不知道朱法公那里会做那等好事,鬼面客现在开始改变计划,盘算着如何对付那莫测高深的朱法公。
“北极紫气”金葵尽施平生绝学抢攻赵奎,但他不久就发现自己正是骑虎难下,不由得暗暗叫苦,看来活拿赵奎的希望已不可能实现,自己的功力纵是高于赵奎,可是也那神玄的寒天白帝剑太过奇妙,寻常凡俗的剑法竟难以破解。
“北极剑”虽也是古传名剑,但气势方正,象金葵这等心怀诡诈的人,自知无法使它的威力发挥到绝顶,关于这一点,金葵的师父——前辈剑宗荷古上人传他北极剑法时,就已明白的告诉他。金葵原不相信,但后来他浑身剑气、各家剑法皆练达上乘化境时,才发现自己的性格与北级剑格格不入,因此每逢需要自己将剑路演化至更高的至境中,总是不能办到。
现在用北极剑对太古寒天剑,这种缺陷更是显着,威力打了极大的折扣,金葵几次被激怒得要用内家真力贯运剑罡,但他都忍住了。
拆到百招时,赵奎汗浮颡额,可是仍勉力支撑不退缩,剑华刃光,越加灼灿,吞吞吐吐,微挟鸣啸。
金葵寒目债张,锐啸一声,上震天苍,为了维持一代剑宗声名,终于下定决心,施用那能使对手不死也得重伤的“剑罡”
金葵大喝一声,剑尖定指,功行锋臂。
赵奎一招“寒天覆地”走空,方要撤剑。回走,陡然一阵嗡嗡刺耳声薄空拂来,身形立即似沉入大海中,波波大力撞到,手中“白帝乌”被荡错开一尺,门户大开,赵奎撤剑封门已是万万不及。
更强烈的嗡声随后震到……。
赵奎身陷险境,反应也是快捷无比,呼啸一声,左掌箕张,掌心向外,“炼鬼惨死舞”脱手而出。
“北极紫气”金葵惊异万分,他那无坚不摧“剑罡”的前波,竟然被一股奇怪而向相反拉吸的力道吹散,他手臂气劲已集,再也禁不住的要源源吐出。
蓦地,一声娇叱,挟着使人酥软的异音飘来,“北极紫气”可以由眼角瞥见那红色的衣裙。
金葵心弦猛震,一股暗影掠上心头,他可不能让那红影掠进剑罡圈,他不能伤害她的一发一丝,但是他蓄劲已张,非得发散不行……。
几乎在同时,一弧尖啸划来,煞是刺耳,金葵由那令人烦厌的尖叫,就知道是那存心不善、企图尝天鹅肉的秃头“浮影老儿”在表演奋身救美。金葵厌恶的仇恨忽然兴起,念头一闪,剑尖猛然兜转,直掉向相反的方位,对那悬身半空的电影击去,而且还很狠的加上一成内力。剑罡长嗡一声,和半空一股大力对撞。
只听砰然一声,矮秃而裹在黑披风里的浮影老儿立在半空翻了个滚儿,然后真象浮影般飘飞四丈多远,跌在地上,“浮影棒”也被震成几截。
赵奎也打了个滚儿,翻出一丈多远,脸色微微发白。
由于他滚得太快,连背后两支神箭打在地上,和鬼面怪客摇头顿脚表示失望的表情都茫然不觉。
天魔公主抢身来救赵奎,芳心焦急,天魔剑划得飞响,那里会注意到这些微小的动作。
金葵定神一看,飞身拦往自己下杀手的原来是天魔公主而不是天魔女,心中反而一宽,暗道:“浮影老看昏了头,这那里是天魔女?可是这也难说,她们母女俩容貌是如此的相似,几乎连我金葵都会误认。”
鬼面怪客这时跑去察看浮影老儿。
但是他出其不意地打了赵奎两支袖箭却已落在金葵的眼内,金葵先是愕然不解,忽然他想到“赵思匡”三字,和鬼面怪客那奇怪的问话,不禁哑然而笑,暗道:我金葵不是笨人,竟让你捉把柄,岂不知你也有把柄落于咱手里。
赵奎并没乘机脱逃,他站起身来,怪异的注视奋身救助自已的人。
又是那妖媚绝丽的红衣少女!
和那富诱惑力的魔波一接触,赵奎不由觉得体内一道热流直冲,禁不住脸发烫,赵奎不知如何打招呼,向她两次救自己的生命而道谢,只是笨拙的摆个手势,嘿了一声。
天魔公主也嘿了声,算是她千言万语的赞美,由于她天性如此,她大胆的把那双热情的魔眼,投射在那雄伟英俊的面庞上,柔情万种的欣赏那神光奕奕而充满男性魅力的双眸、正直高耸的鼻梁、坚定的弧唇、有力的下颔,和那英侠勃勃的神姿。
赵奎被那火热的魔光看得大是不好意思,不由尴尬的笑了笑。
拓跋天香自然轻启如编贝的雪齿还报了一个狐媚的浅笑。
赵奎被那醉入的媚笑荡得更是不知所措,但那仅是一刹那,当一个纯洁俏丽的倩影在脑海映现后,相形之下,面前这妖娆的少女显得大是邪门,同时他也惊觉到自己还是处在危险的境界里。赵奎立即回复真定,吸了口真气,淡淡的说:“谢谢姑娘!”转身专注凝神待敌。
天魔公主对赵奎那冷淡的态度大为惊讶,眼中的魔火不由一变,但遂即又变得更炽热,不自主的踏前一步和赵奎靠得更近些。
鬼面怪客冷冷的监视赵奎,只要赵奎略有逃走的行动,他必利用机会大下毒手。
金葵则虚声假意地对浮影老儿说道:“金某该死,一时收招不及,误伤大师,真是罪过,罪过!”
接着又讥讽的笑道:“不过,大师那种为搭救无辜小辈而肯插手走险的大侠风范,倒真令入敬佩啊!”
浮影老儿闻言惊奇的睁开细眼,仔细的打量天魔公主,等到他认出她只是天魔女的女儿时,不由哼了一声,沮丧的闭上眼睛。
微带恶毒的阴声道:“嘿嘿,小老儿终是艺业不精,那里受得住金大剑客的一击,嘿嘿,金坛主真是一代高明,嘿嘿!”
金葵也假意道:“过奖,过奖,金某区区萤火那及大师皓月神明,呵呵!”
浮影老儿尖声一笑,笑得令入心寒。
蓦地浮影老儿大叫一声:“金坛主!”细目陡地睁开,一股奇异的幻光暴射激喷。
金葵先是一怔,不由得微微一瞥,等到他警觉到那眩入的目光有古怪时已是太迟,他立即神不守舍地踏入一离奇的幻境,陆离万象的幻光使自己飘飘然瘫软无力,耳旁只听见老儿的尖笑,目中到处都是浮影老儿的浮影。
金葵忽然迷茫茫地向浮影老儿一步步走去。鬼面怪客、赵奎、天魔公主都大是愕然。
浮影老儿得意的尖笑,目光转为凶狠,等金葵走近力道所及的范围时,他缓缓的举起双臂,功行爪端。
鬼面怪客忽然恍然大悟似的,鬼面微偏、缓缓的沉声道:“呵呵,浮影大师,金坛主一时失手,着是遗感,小弟也替金坛主向大师陪罪了。”同时蓄势运劲,预备在某种结果发生时,他必得插上一手两家和解。
浮影老儿的两臂刚治起一半……陡然“当”的一响清澈的钟鸣荡漾长空,悠悠清脆的飘荡。
这一缕嘹亮的声音是如此的澄散庄严,虽只有一声,就已如同万声狮吼一般,使迷蒙的入顿时惊醒,醒觉的人精神大振,立觉四肢百骸全个净彻,而心怀邪恶的人必被它的威严震骇得毫无行动的能力而瘫痪一堆。
金葵立时惊醒,如电内风退三人。
浮影老儿闻卢则是验色大变,手无力的。然后突然沉吼一声,阴声道:“金坛主不愧为天下人」,子影整心领神服,咱们后会有期,他日再会”
说着仿佛连大气都不敢出似的,勉强撑深人伤的躯,匆匆的向荒野奔走。
鬼面怪客高声挽留,浮影老儿毫不理会,也不问,渐渐远去,月光照在那秃光的头上,如点萤光。
清脆的钟声,又有一声传来,飘散在明月皓映的晚空。
赵奎虽对于那秃头老儿和金葵之间微妙的争执大感迷惑,但对那晚钟的清明高爽却感到一种恬美的喜悦。他不禁胸襟大扩,气冲云霄,忽然间对自己的生与死仿佛看得极淡似的。
他坚毅有力的注视眼前的敌人,气轩神扬,神光奕奕的日光中没有一丝不是坚决镇静的神彩。
金葵为赵奎那种高贵轩昂的神态震慑住,不由略略惊讶,他试图在那清澈有力的眸光找出的些怯懦的色彩来,但是他失败了。
鬼面客简直在疑心一个恢宏英俊的灵魂再度出现,由那飘渺的地方返回凡世,执行复仇的任务。
金葵冷哼一声,讥讽着说:“姓赵的小子,现在咱们再来清帐吧!”
不等赵奎开口,天魔公主袅娜的飘前一步,抢先说:“不行,不行,金叔叔,您忘记了对娘的誓言么?”
“怎么?”金葵脸色微变,“天魔女”是他心中最弱的一环,他纵是个盖世枭雄,但在幼年的情侣,那天下绝美的天魔女面前,他终是要毫无保留地屈服。
天魔公主魔眼灼光,秀发拂扬,回身指着赵奎道:“娘说,他是我们的。”
“什么?”赵奎自然不明白拓跋天香说的什么意思,眸光辉烁,插口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赵奎微感不安。
金葵眉头紧皱,大感为难,他绝对不能违反天魔女的意旨,即使不是天魔女的要求,而只是天魔公主的谎言,他也绝不能反对。因为他是那样深爱着天魔女,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牢牢的扣紧自己的心弦,天魔公主则完全是天魔女的化身,她幼年青春时的映象,他不敢也不能作丝毫的抗拒。
可是赵企却是个极复杂而充满了关键的人物,也许他白已不知,但金葵是知道的,知道他关系着武林许多难解的纠纷。
而其中最使金葵必须要把他攫住或处死的理由是,他是天魔女心上入公孙陀的弟子,他自然知道公孙陀那隐秘的居处。
这是金葵所最无法容忍的。
“北极紫气”沉吟不决,竟然大是犹豫;谁知道这一副满怀奸诈机智的心底下,还有这脆弱的一环。
最后金葵算是得到结论,下定决心,干笑一声道:“好侄女,叔叔自然遵守诺言,你带他去吧!”
天魔公主狐媚姣艳的笑道:“娘常说金叔是大豪杰英雄,今日一见,果然一言九鼎。”
金葵干笑一声,说道:“你叫什么名儿?”
“天香!”天魔公主简短的回答,心中白然急着立即带赵奎脱险,免得时间一长,金葵突然变卦。
“是随你娘的姓么?”其实“调情全于”拓拔天红的大名早已传震中原。
天魔公主怔了怔,随即颔首点头。也许她发觉金葵的眸光有异,她急速的退到赵奎的身旁,牵动赵企的黑袍,要赵奎快走。
但赵奎疑惑着,不知道自己这样轻易地被入放过是否应该,自己被一位仅有数面之缘的少女救走是否合宜和正当。
金葵冷冷的喝道:“小子,你以为走得太轻易了是不是?-”
在天魔公主炽烈而带恳求的眼光下,赵奎犹豫了一下,终于转身大胆地随着天魔公主飘向黑暗的另一方。
·鬼面怪客见金葵这样轻易的放手,大是惊讶,但现在金葵是主人,不好阻止,只得笑道:“金坛主可真这样轻易的放虎入山么?”
金葵三角眼暴射异彩,冷笑道:“怕不那么简单吧!”陡然杀气薄面,紫髯奋张,袖口中的宝剑露出,猛地抬起,遥指向几丈外的背影。
鬼面怪客陡然笑道:“金兄真是快入快事,待小弟助坛主一臂之力。”两袖也是飞扬。
.“当!当!当!”在这紧张的刹那间,不巧得很,清彻庄严的震耳钟声,又飘泻空中,在这静谧的夜晚原野上,阵阵回荡。
这次紧迫的钟声,汇成一股强力的气流,使得金葵震颤得几乎瘫软,杀气被恬静的呼声击得无影无踪,剑罡再也运不上来,只好急忙盘膝坐下,用内功大法平息心火。
鬼面怪客的一排小袖箭也全叮当撒在地面,同样的打坐行功清心去意,来抗拒这挑拨心火的异音。
二人都有着同样的想法,但已迟了。
他们现在才知道附近隐伏着一位深不可测的绝世异人,一位使得能用幻术的魔头浮影老儿闻声而逃的异人。
赵奎心朗神清,这种明彻的清音,只能使他倍觉爽朗,一切疲乏尽皆消失。天魔公主外形放荡,内心仍不失单纯,只是极度的热情而已,现在她正被一种新的滋味所笼罩,使她无暇杂念,故也不觉有什么。
走了一段路,赵奎终是感觉不是滋味,一个男子汉正面对生死边缘尽会毫无顾惜地叱咤拼斗,但是要是和一位充满诱惑的绝色美女,在黑夜的荒野同行,总是会使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惴惴不安。
赵奎转身停住,嗫嚅的说;“在下,在下极是感激姑娘的大恩……。”
天魔公主的魔眸闪着奇异的火光盯着赵奎,微微发怒,敏感的接口道:“我可不能容忍你那态度,就象你对付那什么闻姑娘一般。”
赵奎尴尬的笑了笑,忙改口道:“我是说,我是说在下还不知道拓跋姑娘师出何门。”
天魔公主狐媚的笑道:“你知道天魔教么?我就是天魔公主。”
赵奎对于“天魔教”只有一个模糊的认识,这并不是公孙陀有意的隐瞒,而是公孙陀自己也不知道天魔教就是由天魔女所主创,虽然“天魔”两字的称呼是一样的。
公孙陀在封山前是位名满天下、潇西英俊的大侠,虽然他已届中年,但却得到年芳双华,倾国绝色的天魔女的芳心。自从他走火入魔后,公孙陀不愿让她将宝贵的青春陪着残废丑陋的自己葬送在荒山穷谷中,于是忍痛带给她一个死讯,企望她能自由的享受她的年华,将来名花有主,过着幸福的日子,可是,谁知道天魔女竟然是那样的狂热,痴情!
赵奎方要开口,天魔公主却伸出纤指止住了他,笑道:“不用说了,你的事情我是知道的。”
赵奎愕然的呆立,天魔公主趁机大胆地将香腮秀发贴在赵奎雄阔的臂膀上,她的动作是那样的自然和温柔,使得赵奎来不及,也无法抗拒和躲避。
天魔公主向赵奎作了个娇媚的姣笑,赵奎与那闪动魔焰的媚眸一触,立即神不守舍地一荡,仿佛整个人都迷醉在那扑鼻的脂香、柔情万种的流波和那起伏的酥胸中,不自禁的要偏下头去亲那喷火般的红唇。
陡然又是当的一声长钟,划过静谧的长空。
赵奎蓦地惊醒,红着脸,近乎粗鲁地将天魔公主一把推开,虽然只轻轻的一推,力道却颇是惊入。
天魔公主几乎摔了一跤,幸好功力不错,加以赵奎随即颇感歉意地闪电般上前扶住,才娇柔的站稳。
拓跋天香抬头见到赵奎那微含敌意的神色,不由咬着嘴唇,皱眉道:“对了,我刚才不该用销魂法迷你。’赵奎惊讶道:“仆么?”
拓跋天香展眉媚笑道:“我是说,你纵是英维的模样,但是仍禁不住‘天魔销魂法’的试探。”
赵奎脸一红,心中有说不出的失望,因为天魔公主的语意分明是指明自己定力不深,心怀邪淫。
天魔公主看见赵奎失望的表情,笑得更加历害道;“别着急,你没做出更过火的举动,定力已是极高明。要知道,‘天魔迷魂法’就是连神仙也能被迷住。”
“当”的一声,钟声再度划过,象是对拓跋大否这令大的说法抗议似的。
天魔公主随即又以那充满了赞叹的柔波仔细端详着赵奎,然后悠悠的说:“嗯。你真漂亮!”
说着微带歉意的笑道:“漂亮得使我无意中施出杀入的迷魂法还没察觉,要是你再过火的话,哼,就得十步溅血了。”
天魔公主说话是那样的自然和大胆,热火飞扬,使得赵奎觉得她不象自己刚才所想象的那样“坏”,只觉得她有点过份热情罢了。
赵奎也开始用神光炯炯的利眸打量她。
天魔公主卖弄风情地展示她那诱人的胴体,然后轻掠秀发微笑道:“你以为我美么?”
赵奎承认的点点头。
天魔公主满意的笑了,随即魔焰一闪,狡猾的问道:“你以为天下还有更美丽的女孩么?”
赵奎反问道:“这对你来说,是很重要么?”
天魔公主热切点点头,魔焰流转,热望赵奎能给她一个满意的答覆。
赵奎踌躇了一会儿,瞧了拓跋天香一眼才答道:“这也许是偏见,我以为至少璇儿是与你不相上下的,而……”
显然他作了保留。
天魔公主的魔眼射出骇入的异彩,急急追问:“璇凡?是形意门的岳璇么?”
赵奎也是惊讶万分,一时竟没回答,但这对拓跋天番来说,已是作了肯定的答覆。
“你与她很好么?”她突然的问,声音大变。赵奎双颊微红,算是承认。
天魔公主猛然后退一步,玉容急剧的变化,魔眸府着各式焰辉,一时嫉妒、愤怒、后悔、幽伤、怨恨各种情绪蜂涌而来。她眸中射着狠毒的异光,狠声低吟道:“哼!有机会我倒要会会她。”
她微抬魔焰,希望再由赵奎那炯炯的眸光寻找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已经抱着委屈的退让,只要赵奎的眼中还有犹豫的神色,那怕那仅是肉欲的迷惑,她一定容忍下去,以最大的牺牲与那小妖精比拼一下。
但是给她当头棒喝的是;嗯,那简直是侮辱,赵登微奖的沉醉于怀想,先全没注意到她那剧烈复杂的变化,看部漫看她一眼。
天魔公主简直要陷入自卑的深渊,她几乎要在岳璇国额绝对的优势下屈服,承认那妖精的胜利。
但强烈的占有欲和嫉妒,由极度自卑产生的矜持继于促使她狂热的下定决心,要施尽一切手段,那怕是用那杀人的“天广迷魂法”,也得令赵奎拜倒在自己的红裙下。
“那位小妖精一定施展了什么邪术,才能迷住了这样一位美男子。”天魔公主私心竭力的挑剔着。
赵奎正想着岳璇定在梁子湖等得心焦,自己得尽速就程的赶往,向她大大的陪罪道歉才是……。
猛然一抬头,和天魔公主狠毒的眼光一触,赵奎不由电触一惊,惘然不解的看着她。
天魔公主异样的一笑,但突然魔光一烁,她大但的对赵奎说道:“你不喜欢我么?”说着微掠秀发,作出一个撩入的姿态。
刹时赵奎又觉得肉香薄鼻,火热的胴体仿佛在喷着无穷的火焰,作出千万般挑逗诱惑,不由心神浮荡……。
当!当!当!当!惊天狮子吼又及时予人当头棒喝。
赵奎红着脸倒退了一步,具戒备心的笑道:“没有人能够不喜欢公主的,你是那样的火热!”
天魔公主哼了一声,异样的勉强一笑,深情的瞅了赵奎一眼,忽然象要哭出来似的冷笑道:“谁要你虚情假意的恭维。”
说着转身头也不回地奔向黑暗。
赵奎喊道:“天魔公主……。”但红影早已瞬息飘得毫无踪迹。
赵奎怅惘的漠视着无边天涯的黑暗,心中微有寒意,今天闻小婉与天魔公主都将自己自生死边缘救出,但却使自己陷入另一深渊。
她们那奇异的眸光,使他觉得好象欠了她们一笔难以偿还的债似的。
她,天魔公主,在黑暗的一角,正流着第一次使她真正伤儿的眼泪。
“当!当!当!当!”清彻响亮的晚钟将赵奎自茫然中惊醒……。
二四、因祸得富
当,当……庄严沉重但却嘹亮清越的钟声荡漾四野。
凉夜是那般静谧清澄,仿佛一切尘埃污垢均被钟声涤荡空净。
赵奎甚至可以察觉音波像湛流般自泥丸直泻脚趾,使自己陷于半麻木的神经陡然觉醒。
赵奎气势上振,胸襟随着钟音飞扬千里,萦扰心际那怅然异样的情绪一扫而空。
“这是多奇异的夜晚!”赵奎嘘了口气,惊叹道:“甚至梵宇飘来的晚钟都是那般怪异,几次都将险濒魔渊的我惊醒过来。”
钟声是那么洪亮清越,他可以想见一座恢宏庄严的大寺院,一挂古传金钟正被位参禅的高僧击打着。
赵奎忽然兴起一般好奇的念头,颇想见识肃穆恬静的佛宇古刹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因为墨道入世的思想与佛禅大相迥异,他从没机会也不愿深究那西土异端的一切。
同时夜色深沉,四野黯黯,经过几番鏖战浑身、疲乏的他,正需要寻个憩息的所在。
赵奎手提“白帝乌”,循着钟声奔去。
使他惊讶的是,自己轻轻一跃竟然三丈开外,一连几次起伏,真力依然不泻,显然功力突飞猛进,增进多多。
遥远处一盏孤灯凭空独悬,纵然夜风飒飒,它却毫不闪眨,听钟声飘荡,显然是来自那青光一点的方向。
赵奎微微失望。
但随即他想:“即使不是宏敞的佛寺又行仆么关系,荒山莲舍想必另有一番盛景,何况听人说在隐居僻地的苦修僧往往都是些世外高人。”
行了一段距离,赵奎开始觉察钟与有些占怪,怎么钟声飘行如此遥远,而仍然会这样醇亮?而且音色的铿然亮美,就是九宫山无极洞的铁英古钟也弗然不及。
“当”的一声,破空震耳,青色荧荧的灯火光辉。万丈。
瞬息间,赵奎吸口气鹤行鹭伏,轻沾危岩直上三十几丈的半山悬壁头,青光映处,薛罗杂绕,荒草丛生间,一方石洞直立,强烈的青光由内烁射。
大大出赵奎意料之外,钟声的来源,不仅不是座金碧辉煌的寺院,甚至连荒宇野庙都不是,而仅仅是座几乎为杂草掩蔽的荒洞。
赵奎正自惊讶何以如此清越铿然的古钟声竟然来自这一方荒洞时“当”的一声,音波又从洞口摇曳而出。
震耳欲聋的钟音是那般锵锵动人,赵奎简直有被震波溶化的感觉,“白帝乌”嗡然共鸣。
这时洞内深处也传来一引苍劲的声音:“赵檀越请进不妨,老僧在风烛残年得见后辈武林奇材,真是荣幸之至。”
赵奎闻言大惊,暗道:洞里的人难道是神仙不成,怎么没见面就能知道自己姓什么?
而就是光论武功,现在夜风飒飒,钟声荡飘,自己也闭气投声尽量保持(:轻悄,竟然还被人叫破,洞内的人武功该是达到何等匪能思议的地步。
可是自己绝不能示弱,既然被人察觉行迹,就得挺身而出,不管怎样的龙潭虎穴,也得闯它一闯,于是朗声道:“既蒙前辈慨许,那么,就恕后辈唐突了。”
说着昂然按剑迈步入洞,青光辉映处,洞内一切纤毫毕现,只见洞壁仍然嶙峋密布石棱,显然丝毫未经人工的修饰。
穿过短短的雨道,一方洞室豁然映现面前。
青灯是那般灼亮,赵奎一时竟看不清扶着青灯那人的面。庞。
“后辈赵至拜见前辈高入。”赵奎朝准方向,躬身下拜,不过右手却按着古剑“白帝乌”小心戒备。
“唉,不必了,不必了,说来老僧倒真受不住赵少英雄的礼哪!”苍劲的声音和蔼的说,微带着悲凉的感慨。
接着又变了另一种语调:“孩子,说来咱们还不是外入,切不要拘礼,你靠近前来不妨。”
苍劲清越的声音有种不可抗拒的力量,音色是那般醇亮完美,无瑕可击,使赵奎联想起那铿锵悠扬的古钟声。
猛抬头,一方紫金色灿亮的庞然大物在顶上了十几丈的圆椎洞顶悠然来回摇荡,这不正是座大钟么?
“孩子,你觉得奇怪是不?它是由古代铁华金英所铸成,音力自然惊人。”
赵奎唔了声,收住惊讶的神色,走向青灯,不过心中总有些不舒服,怎么这样大的人了,还被人呼作孩子?
青灯完全是古式精雕,一点灯蕊但却光辉万丈,尤其怪异的是,火苗大异寻常燃焰,竟然毫不跳跃颤动,这点赵全随即发现灯旁有一只瘦瘤的手轻轻扶住。
象泥塑的佛象般,一个头凸额广的怪样老和尚盘膝成莲花趺坐,破烂的袈裟形式般地披裹身上,全身瘦干的模样令人难以相信,称之为皮包骨头毫不为过。
即使是他那象征年老的白须也只剩下稀落的几根,但,那对深邃的眸焰却使人惊慑,湛湛中仿佛涌出万波辉芒。
“赵少英雄不必拘礼,就请坐在一旁吧!”老和尚蔼然道。
赵奎依言盘坐一旁,满腹狐疑地望着这怪样的和尚,但良好的教养很快使他记起应有的礼貌;忙沉声道:“后辈贸然打扰还请见谅,敢问前辈大师法讳尊号?”
“老僧久已不曾涉足外方,昔年俗世称呼想也久为世人所淡忘,‘占灯神陀’这称呼不知你是否知道?”
赵奎闻言心头一震,脱口而出道:“大师可是上二辈的武林一霸‘魔僧’?”现在他可打心底儿同意这老和尚有资格唤他作“孩子”,如果老和尚所言不差的话。
老和尚微笑点头,道:“我古灯神陀甘年未曾与人交谈,没想到一开口就被人识破,唉,这也真是孽债!”
说着抬头仰望顶上摇晃的金钟,无限感慨地叹道:“孽债,孽债,想不到我静修了如此悠长的岁月,仍难免为昔年的孽债所扰。”
静默了一会儿,又喃喃的白语道:“也好,在我圆寂西归之前,还能了结这场孽债,正可还我清净之身。”
赵奎身受墨家学说熏陶,对于佛家沙门的道理自然陌生,古灯神陀这一番话,使得他更加莫名其妙,他把宝剑置放膝上,诧异的望着面前这怪样的老苦修头陀。
“孩子,你下得山来可是为复仇?”古灯神陀沉声道,闪灼万重神光的双眸,瞥扫过来。
赵奎剑眉微耸,有戒备心的微按宝剑,湛眸凛然对望,对那突来的询问不置可否。
古灯神陀微笑道:“其实你也不必隐瞒,老僧百年修练,别的能力没有,佛家天眼通、天耳通的上乘大法倒侥幸修成,方才你与金葵他们鏖战的情形,老僧曾有所闻见。”
说着他望到赵奎脸上那不相信的神色,不由微微一笑:“孩子,难道你忘了那及时长鸣的警钟么?”
微抬手,也没看他有别的动作,赵奎立即感到有一股大力拂面而过,十几丈高的金钟登时划然长鸣,隆隆回音绕耳不绝。
赵奎惊佩已极地望着古灯神陀,暗道:这等能上击十来丈的功力岂不成半神仙了么?即使是师尊公孙陀,乃至岳洪桐、朱法公的合力也未必能做到。
同时不由双颊微红,暗想:这老头陀既然有如此能耐,想方才与天魔公主亲热的镜头也必落在他的眼中。
古灯神陀望着愕然的赵奎微笑道:“孩子,你不必惊奇,这手罡气也只能派这用场,我不妨坦白告诉你,有着百来年精深内功的古灯神陀实际上丝毫不会其他武功。
你不相信是么?若非百来年摄心静虑苦修,决不外涉其他思维,你想谁的内力能企及这地步!”古灯神陀正色解释着。
赵个不由得不信,道:“但昌年前基大师的成名不是曾响彻武林么?”他仍疑惑的问。
“说来真是惭愧!”古灯神陀沉声叹道:“老僧除苦磨内功外,还独擅一种魔道幻术,善能摄人心魄,无论对方是何等高手,只要一接触我的双眸,无不丧失心神,举手反掌之力皆失,还妄论什么争持,老僧倚仗这个在当时也就颇博了个虚名。”
两道万量下层的眸光射来,赵奎顿觉心头一震,仿佛全身被股大力吸住,欲罢不能。所幸眸光充满了详和的神采,而且随即又举向上方,注视那金钟的摇荡。
赵奎大是惊震,暗道:就是天魔公主眸中的魔焰也没这等摄人的神采,看来这古灯神陀的摄心幻术确实玄奇:清越苍劲的声音喃喃的说着,赵奎觉得渐渐喜欢这种微含悲凉意味的音调,不由入神的听着:“我这种摄魂大法乃是西土佛家梵宗的一种绝顶异学,在对峙之时能引起对方产生无穷幻影,心神不自主地完全听从施术者的指挥,当我在那年轻的时代时,曾挟此术横行武林。
后来,我厌倦了这种游荡飘泊,争名斗气的生涯,决定归隐荒陬,埋头金经贝叶,参悟佛宗无上妙谛,但是,我不忍心使这梵宗无上摄魂大法失传,决定寻位心术正派的侠士将此术倾囊相授。
也就是这一念之差,惹下无比大祸,使一位盖世大剑客含冤九泉,汉族覆亡元廷的大策毁于一旦,这也正是我要偿还赵英雄的债务。”说着一顿。
赵奎怦然心动,一缕热血上沸,显然古灯神陀所要谈到的定是与父仇有着大关连,他掀眉按剑,凝神注意。洞内一片寂静,如淙淙流水的苍劲声继续的说:“当时年轻一代英雄辈出,驰誉江湖武林,号称领袖入物八大宗掌门外,就该数四大剑客与四大神奇。
其中有位剑客,天纵神英,气轩质高,骨格的劲秀绝非与他并名的三位剑客可比。”
灼闪的眸光瞥扫过来,赵奎沉静的凝然不动,俊眸流露坚定的神色。
古灯神陀点头微叹,昂首继续说:“看来你骨格禀赋绝不亚于你父!
我当时就决定选那位姓赵的剑客作为此术的传入,同时我也拣选了另一位武林年轻一辈上选的精材,作为拳经剑谱的继承者。
-虽然我对其他轻功、软功以及搏击格斗之术从未习练,但我却在浸沉内功时悟得不少法则,而那位赵姓剑客因为在武学方面别有所宗,故而硬是不肯接受我的指点,我只得另寻传人。
棋差一步,永无反悔的余地!
本来我俗务已了,大功告成,本可长隐荒山,闭门修练,没想到一声惊天霹雳传来,令我昏昏然,智珠全失。
原来有一流言传入我的耳中,说什么赵思匡竟用我的迷魂大法毁了万蝠党雷坛坛主夫人的贞节,而且剑伤那位雷坛坛主,逼得人家弃家退隐,那位夫人也离家出走,不知去向,据说是遁入空门。”
赵奎现在才知道闻聘何以会那样痛恨自己,心中不由重重一叹,兴起一种异样茫然的情绪,但清越的声音又将他唤醒。
“我在忿怒之下,竟然不明是非,立即把那精选的另一传人唤来,立即传了他无上迷魂大法,并且告诉他破解之术,命令他把赵姓的那位剑客的头给我取来!”
古灯神陀思绪微微激动,重重的说着最后一句,声音上振洞穴,回音隆隆传响,洞壁仿佛都要被动摇。
赵奎脸色在青光辉映下微泛苍白,但仍气定神闲镇静地聆听。
“命令发下,我大是后悔,知道一位武林百年难遇的天才将要难逃大劫,但随即一想,这等好色自毁声誉的贪鄙之徒,即使能撑得局面,领导群雄,覆倒元廷,也终必成为一代暴君,莫如先行除去!
谁知更大的霹雳随后惊天劈来,在一个偶然的机会,我遇见了下代高人师瞽,一切真相大白于前。
原来名列四大神奇之一的‘音魔”师瞽正是闻夫人的兄长,在我旁敲侧击之下,终于约略得知闻去人师雪琴与赵思匡之间到底是怎样的一回事儿。
当我洞悉内情后,心焚如火,连夜飞奔西杭。
怎奈我轻功未修,只能仗着内功凌空蹈虚,赶到西杭,‘西杭剑客’全家惨遭杀戮。
到那时我才恍然大悟,一切一切均是另外一人骗学迷魂大法的手段,为求得上乘秘传,竟然勾结元廷血手击杀赵思匡,于是当今世上就只有他识得此法了。
我痛心之余,到处搜索这孽徒,但皆毫无踪迹,反而因轻功不修,遭人毒箭暗算,幸亏我内功较一般武林中人高出多多,才幸免于难。
在烟零迷蒙中,我曾试着以佛家偈理向神智昏乱的大侯朱紫电,那赵剑客的拜弟说法,企图使他回头是学,来弥补我的深恶罪孽但是……也许是由于我自身罪孽过重,竟然无法使朱大侠回头,三日高谈终归失败。
为了补赎我的罪孽,廿年来,我以苦修磨练自己,青灯长年不灭、金钟日日负肩。
唉,今日赵檀越驾临也正是天意缘法,前结孽债终要了结。”
清越的铿音寂然截止,荒洞内又是一片静寂,低压寒色弥漫。
赵奎心思电转,万万没想到面前这跌坐的高僧竟然与交仇有这等深的关连,横目斜览,见古灯神陀凹陷的双肩,毫不动摇的火苗,显然他确曾长期痛苦地折腾过自己。
赵奎保持沉静的态度,沉声道:“前辈大师的不肖弟子想就是那位灰衣的‘浮影老儿’罗!”他觉得热火在身内奔转,语音不免微变。
古灯神陀颔首点头。
随即昂首长叹道:“令尊武功在下一辈中该数顶尖人物,若非浮影孽徒的迷魂术,谅足以自保,不过那次元廷下手可谓处心积虑,八荒四海的魔头几乎全皆请到。”
“血策营统领什伐赤可是主持?”赵奎突然问道。
古灯神陀愕然望了望赵奎,点头道:“如果老僧记忆不差,赵檀越与金葵交手时,似乎什伐赤一直皆在身考,若非老僧以隔音入密的上乘大法将钟声汇击两入百会,恐怕你早已为毒箭所算。”
赵奎闻言浑身一震,炭色的脸更加苍白,幕地将拳头敲在白帝乌上,恨声道:“仇家屡次皆在身边,赵奎竟然木然毫无所觉,真是愧对先父英灵。
但,即使与仇入技剑相向,以我这点功力又怎能如愿以偿呢?”
赵奎喃喃的哼着,内心怒火郁结,又加以内伤新愈,气血浮虚,不知不觉鬼火上冲,阴惨惨的磷绿刹时将俊秀的面庞掩盖住。
等赵奎发觉时,鬼火已经浇烧十二重楼,运功散气已全然不及,他痛苦的挥动双臂,两眼闪着狂乱的异光。
古灯神陀望见大吃一惊,多年累集着智慧的双眸也不由闪着异诧的光辉,但他随即就了解了这是怎么一回事,长叹一声,左手“金龙探爪”闪电般伸出。
鬼火焚烧中的赵奎,意识虽有些昏乱,却本能的“截江归海”翻腕拆招,但浩浩来力终是过大,举手处,被入轻轻振撞荡开,同时四梢各穴一麻。不由尽皆疲软的垂下。
古灯神陀的厚掌置在赵奎的顶门,一股绵绵无尽的热力由赵奎的泥丸透然直泻,炙热的鬼火立时被强压按下。
赵奎透了口大气,神俊英采的气色文自渐淡的绿焰中露出,嘘声道:“谢谢前辈慨助!”
“好孩子,你可是得罪了朱法公么?”软温的大掌离开赵奎的顶门时,古灯神陀炯炯蔼然问道。
“哼,得罪了他?”也不知为了什么,赵奎愤慨分万地将朱法公如何对待自己,一股脑儿的吐诉出来,更将自己如何为魔道武功陷而不能自拔的痛苦一并说出。
古灯神陀静静的聆听,脸上挂着怪异的神色。
等赵奎述说完毕,古灯神陀点头道:“唉,多年不见,昔旧的朱法公没想到会变成如此模样,想来争名斗气实在是要不得。既然‘百骷秘鬼元经你还携在身边,那么,可否借老衲一观,看它是何种魔道武功。”
赵奎余忿未息地恨恨将贴身经卷由内衣抽出,双手捧上前去。
古灯神陀手指微动,经卷就页页展开,神陀翻转几页;忽地抬头道:“孩子,现在你不妨将三更炼鬼惨死舞向老衲身上施一番,老衲倒要瞧瞧它有何玄妙。”
赵奎犹豫了一下,但随即想到神陀的内力堪称并世无双,也就不再客气,、低声道:“告罪了。”微伸双掌,两路巡回吸力破空吹扫,古灯神陀虽坐姿不改,毫无异状,洞壁却被大力击得尘士飞扬,隆隆啸音聆聆不绝。
赵奎收住势子,赧然道:“后辈这点微末功力,白然不在前辈大师的眼中。”
古灯神陀干瘦的脸展露笑容,不以为然地说道:“不然,现在你任督两脉已为形意内法修通,这手儿‘两仪旋气’足可使形意门嫡传弟子自叹弗如。”
“什么,‘两仪旋气’?”赵奎对古灯神陀这驴唇不对马嘴的答话大感诧异。
古灯神陀蔼然点头,两道眸光闪着慑人的异彩,微笑道:“不错,正是两仪旋气的初步功夫。想当年我与形意门奇客岳轩、朱法公并称‘霸天三奇’,三人素来交好,常并驰于江湖,共啸于长林,形意门的聚象化形的武功我知之最悉。
朱法公性情执偏,被逐离山门后,定然苦思冥求希望独创新法,破解岳家绝学,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仍未脱出形意门的绝学,看来岳家的武学着实深奥,令人无法测度!
他授于你的‘炼鬼惨死舞’不过是两仪旋气的大纲,秘鬼元经只不过是形意心法,想来他好强心切,不愿坦这剽窃的羞耻,硬将这两门武学派上个邪怪的名儿,依照拳理法式略予修改,就算是他魔道的玩意儿,其实难瞒明眼人的耳自。”
这突兀的解说太以令人震惊,赵奎简直不敢相信一直蔽遮心际的阴影会如此轻易的消逝,这太不可能!太不可能!
“不对,那素魂舞步,那鬼火,和我那突然变笨的脑筋,分明都是魔道武学。”
古灯神陀昂首作了他首次的冷笑,在赵奎听来真是如神龙高吟,内力的苍劲充沛丝毫无瑕隙可击,清越的声音响着:“一些也不错,素魂舞步倒是朱法公独创的武功,确实别具一格,鬼火则是朱法公加之于你的恶作剧,他曾给你服下丸药是不?”
赵奎茫然的颔首。
“嗯,他给你服下的正是一服毒剂,唤作‘阴车绿’,能与你部分血液结成惨绿的一片,此药功能刺激内腑,使行功者无法不强行违功修炼以平息内火,这作能促使心术正派的你不能不在心里阴影的笼罩下修练他的‘魔功’。
此药既然歹毒,以形意内法运集掌中,外击时白然能伤人剧烈,由于它又能均散罡气内布成薄膜,护于体外,即使金钟罩的功夫恐怕也不及它的坚硬强韧。”
“但是,我那笨拙的脑筋又能作何解释?”赵奎仍坚持着,不肯立即接受那些使人惊喜的解释。
古灯神陀维持百年苦修得米的恬静肃穆淡笑道:“这正是‘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你的脑筋绝没有丝毫的放变,一切幻觉只不过是你在朱法公虚声恫吓下,心里自我作祟罢下。”
在这智慧的宣示后,赵奎不由长长的嘘了口气,郁结胸中的阴气一泄尽空,隐蔽心中因自己陷身魔道的自卑感更是渺然消散。
赵奎忽然感觉自己又回复了以前的光明正大,气势昂然上振,心胸陡觉无比的轻松,像是置下一副极沉重的负担。
古灯神陀见赵奎脸上陡现的逼人光辉,不由暗暗点头,接着沉声道:“孩子,一切过往的忧虑全是虚空,是不?唉,这正是佛家至上义理,万事皆是一样,只要我们看得透澈,恐怕皆是空,皆是空。”
赵奎敬佩的望着这端坐莲花,无处不泛着智慧光辉的老僧,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古灯神陀忽然微笑道:“老衲也真是老了,竟然糊涂的向墨家传人说起法来。”
说着古铜色的前额陡地布上千重皱纹,板着脸正色道:“唉,老衲的日子恐怕已经不多,咱们且先了结那笔债务再说。”
古灯神陀恢复那极端肃穆的神情,昂首朝上,默默的沉思。
赵奎现在己若有所悟似的开始下解到佛宗与墨道是有着何等的区别,一个是在沉寂求着烦恼的解脱,一个却是用热力去迎头撞击着烦恼,他不由也陷入了沉思。
不知经过多少时间,苍劲清越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静寂,赵奎刚抬头就被那闪灼万重波光的辉眸及引住。
“老衲种得恶因,当然要除那恶果,我要将一套定心大法授于你,使你了结那场杀孽。不过,迷魂大法,我将要让它随着孽徒的终结长埋地下,免得世人为了它那不可抗拒的魔力而结下难以清偿的孽债。
同时你也将要以青灯的火力烧去‘阴车绿’的毒素,使阴惨的鬼火化为灿亮的神光,不仅能仗此无畏于浮影儿的幻术,更且破化天魔教的销魂术,作为老衲对你赵家遗憾的补偿。”古灯神陀肃然沉声道。
赵奎闻言大喜,就要伏地下拜。
古灯神陀很快的拂袖止住,沉声道:“赵小英雄如此多礼岂不折煞老衲,须知,老僧今日所行所为不过是为了清偿前孽而已。”
说着肃然端坐开始讲授定心大法。
相隔两代的武林异人抵掌相对,三更天刚出头时,赵奎已尽得定心心法,秘传歌诀均皆默讲内中。
不久,洞内青光骤减,辉芒昏暗,但在黯淡青光中,仍可隐约见到赵奎满布惨绿磷光鬼火的双掌压按在青灯火苗上炙烧。
古灯神陀的古铜色秃顶上则可望见丝丝蒸气浮升。
等到日上三竿,曦和遍照大地时,洞中两人已是垂手趺坐一旁,闭目摄神,存养真气。
当,当……庄严沉重但却清澈铿锵的金钟又划然长鸣,嗡音上拔云霄。
赵奎收神睁眼时,古灯神陀已在高诵贝卟金经,清越苍劲的声音迥荡空谷,传来无数声明朗梵音。
望见赵奎行功完毕,古灯神陀肃然道:“赵檀越,我二人缘法已尽,老衲又将要收关入定,而檀越更要驰骋于千里之外,就请从此别过。”
赵奎怔了怔,忙道:“前辈大师……。”
古灯神陀摇手止住道:“檀越不必多言,缘法已尽,孽债将清,一切皆成幻像而已。”
说着,伸出左臂猛向半空一挥。
砰然一声暴响,顶上架住悬钟的木干登时截断,砰,呼,啸声震耳飞鸣,紫金大钟由顶上垂直凌坠。
赵奎大惊,暗道;“这一坠下,落在古灯神陀身上还了得!心思电转,急动摩陀功,正预备拚力一击,将大钟落准击偏。
但趺坐莲花的古灯神陀微笑止住。
紫金钟轰然急坠,古灯神陀毫不在乎地沉肩接住,砰然一声,大力交接处,有如金缪相击,嗡然飞鸣。
赵奎定神处,古灯神陀已经闭目入定,右握青灯,左扇金钟,继续做那奇异的苦修。
赵奎呼之不应,只得跪下行了大礼,然后满怀帐然地悄声退出石洞外。
洞外的阳光是那般灿烂,到处皆布着欣欣向荣的生气。长空碧蓝无际,悠遥无垠,赵奎想到未来叱咤的风云,不禁仰天长啸,一吐胸怀,啸音上振天汉,久久不绝。
回头望处,洞中古灯神陀如佛像般无动于衷地垂目着修,瘦干古铜色的皮胀闪着奇异的檫光。
二五
使赵奎极度沮丧焦急的是,在梁子湖周围每棵桂花树上,他都没找到岳璇留给他的暗语。
他可不知道是否是因岳璇气他爽期不至,大发娇嗔不理他了,还是因岳洪桐门规森严,半途把那宝顶女川岳嗾攫了回去。
总之,赵奎确实尝到了空候玉人不至的痛苦酸涩。
至少有半天的时间,赵奎是神不守舍地呆坐有湖花石上,痴痴的望着湖水涟漪荡漾,现在他忽然觉得那俏娇美的情影对自己是那么重要,仿佛就是白己生命的一部似的。
他多么渴望周围的空气再充斥着那迷人、纯美的气质,多么渴望被包围在巧笑、倩盼的充满青春的气息中。
本来关于这几天的历险,他要把它编成儿个好听的故事预备向岳璇倾诉,可是现在都全部落空。
他怅然的望着湖水飘荡,幻想着玫瑰色的双顺、嫣然的微笑、梦幻一般娇态在水面映现。
“啪”的声,一粒的有子破空击到水宿,把那甜美的幻影击碎。
越奎愠怒的抬起头来。
异香飘过,袅娜魔媚的身形款款行近,喷着魔焰的媚眸闪灼万种异彩。
“你……”赵奎惊愕的冲口而出,病腔馄怒只得悄悄吞下。
“嗯,赵道主,难道我不能来么?~天魔公主冷冷接口道。但她却停步摆了个极撩人的姿态。
“不,我不是这意思。”赵奎赶紧站电来。瞥限四望,他发觉由于天宽公主艳丽得太过惊人。已经使四周许多奇装异服的人把眼光执米。
于是忙压低嗓音声道:“拓跋天香,你也知道这是什么所在,换个称呼好:心?”
紧急中,他也来不及思索拓跋天香何以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你对我那样的态度能使我称叫你别的么?”妖媚的柔音隐然略含幽怨。
“就唤我赵奎好了。”赵奎很快的回答。
炯炯泛着神彩的俊眸与流转魔焰的媚目相触。
拓跋天香觉得由那对俊眸中,她又获得了某些希望,冷若冰霜的脸悄然解冰,展现出一绽极艳美的魔笑。
装作无邪似的,款摆蛇躯,伸出泛着脂香的玉指,天魔公主媚声道:“那么,赵奎,你愿意陪我走一程公?”
在众目睽睽下,赵奎怎好拒绝。犹豫一下,只得伸过手去,轻轻握住那柔若无骨纤指。
两人牵手沿湖缓行,衣袂题飘,天魔公主自然又有意地将喷火的蛇躯倚来。
表面看来,两入仿佛是对亲昵的情侣。
赵奎双颊薄红,着实尬尴,其实他倒不怕那些奇装异服之人的窃窃私议,更不是怕定力不坚,为拓跋天香的挑逗所诱。
实在是怕万一岳璇恰于此时现身,此情此景作何解释?岳璇性情难以捉摸,要是发生误会可真不好办!
赵奎急于找藉口离开天魔公主的纠缠。
“赵奎!”天魔公主轻吐足以使人迷醉的魔音。他嗯声答应。
“我们已经探知你是公孙陀的独传弟子。”蛊惑的媚音在耳边悄语。
“什么?嗯,不!”赵奎大惊,急忙否认:“你错了,我是苦丐姜白溪的门下。”
“哼,赵道主既然不承认嘛,也罢!反正这只是时间问题。”天魔公主狐媚的姣笑道,魔眸闪着难以捉摸的光焰。
赵奎本还想加重的极力否认,但一接触那灼闪的魔焰也就默然不语。
同时赵奎不再行走,坚定的站住,两人默默对望。
“唉,你仍是那般被小妖精迷住,为什么呢?”天魔公主热情的瞅着赵奎,满怀嫉妒的说。
赵奎大感不安,吸了口气,预备找个理由脱身。
天魔公主自然看在眼里,敏感的抢先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同我在一起,可是,我绝不会使你吃亏,如果你再陪我走一程的话,我愿意给你讲个故事作为酬劳。”
赵奎怎能推却,只得点头,虽然行走时他担着无比的心,不知将要发生什么后果。
像梦幻般,魔音喃喃的轻吐,几乎像是自言自语,同时天魔公主的胴体渐渐倚近,最后简直是在赵奎的怀内。
“从前,有位高傲热情的公主。”拓跋天香热情的说着:“她的美丽是那般受人们的恭维膜拜,有无数人愿意为她牺牲,但是,她却看不起任何人,没有一个男子曾令她发生过一缕情思,因此她博得一个冷酷的恶名。
但是,有一天,公主终于遇见了一位俊美的青年剑客,他的眼像海,他的唇像月。在一警之下,她就被他完全熔化,她愿意把美丽全部奉献出来。
可是,那青年剑客却冷然的拒绝了,你说,这是为了什么?”
天魔公主询问的魔眸突然投射过来,使赵奎的心头猛地震颤,他只得避了开去,接口道:“也许,也许那青年剑客的心别有所钟。”
“哼,我知道,我知道,”天魔公主咬着嘴唇恨恨的说:“他是被个妖精迷住了,被一个狡猾无比的小妖精把他的心偷走了。可是,那公主的美丽绝不输于妖精,而他为什么吝于分给公主一丝情感?”
赵奎沉声道:“须知,感情是无法分割的。”
天魔公主由赵奎的怀内挣出,两闪魔眸喷着火热无比的魔光,仿佛要把赵奎吞噬,她激动的说:“那么,把一切都给那公主吧!她会将所有都呈献给他,她会献给那妖精所没有的热情及肉体。”
这大胆至极的摊牌,使得赵奎浑身惊颤,炯炯神目闪着无比感动的异采瞅着天魔公主。闪电般思潮蜂涌,这是至情的衷诉,还是无耻的引诱,噢,不……天魔公主感情激荡到沸点,魔眸狂热的焰彩飞喷,热情无比的原始天性甚至使她作出本能中最诱惑的撩人姿态。
她吐着能使钢铁熔化的魔音:“抛弃那妖精,选择肉欲,现在,现在……。”
软玉红火扑怀,似乎暴风雨将临。
使拓跋天香陷入冰窖的是,一道强劲的罡力横阻于前,他是那么毫不留情而粗野地拦来一掌,将她将碎的芳心拒往千里之外。
炯炯湛神的俊目竟然无动于衷,甚至天魔迷魂大法也全然失效,赵全理智的战胜白己,以定心大法浇熄天魔公主激起的欲火。
天魔公主感到心碎片片,伤心已极,自己如此的要献出所有,包括那最宝贝的贞操,竟然仍郎心如铁,毫不动摇。
同时一股羞耻无地自容的感觉涌来,自己真的如此下贱的引诱人家么?
魔眸噙含着莹泪,拓跋天香咬紧红唇,举起纤手恨恨的击在赵奎的面颊上。
“哼,不愧是公孙陀的徒弟,全是冷血动物!”
等赵奎摸着刚才被重重的掌刮的红颊惊醒时,天魔公主已经啜泣着捧着脸,奔向林从密布的一方。
赵奎茫然呆立,良久才恢复神智,他抱着无比愧疚的心情喃道:“可怜的天魔公主,谁愿意伤写你的心,可是,我仅有的情感不能分割,是不?而且我又不愿暂时的欺编你。”
他暗暗发誓,自己欠天魔公主的一切,他一定要加倍的偿还,直到良心安定为止。
接着他照着曾与岳璇默契的约定,将自己的暗号刻于所遇见的每株桂树上,也许是受了天魔公主热情的感染,他又加刻了些情人们亲昵的暗记隐语,作为自己隐语,作为自己焦急思念的表示。
“要是璇儿见到一定会娇嗔不依呢!”赵奎红着双颊想道。
整日纠缠难息的儿女私情赵全暂时将它:驱图心h,经过一顿饭的时间用定心大法平息激荡的心朝后,赵在按剑直奔梁子湖“北塘”.胃险混入万蝠党的大会。
一方面是寻找墨道代理道主刑纪堂堂主李风来、终南苦丐姜白溪,另一目的是要自金葵手巾夺回墨道权戒。
万蝠党为全国第一大帮会,括杂武林各宗各派的人物,何况在这江湖风云武林风雨的多事之秋,这次“封神大会”堪称百年难遇的武林第一大盛会,武林各宗各派,上三门下五门各种人物均会集此地。
由于万蝠党自身庞杂,内部明合暗裂,各皆结成不同派系互相倾轧,外部更是恩恩怨怨,结下不少横梁,因此“封神大会”的关键可谓重要已极,会内一切结果均可在武林中掀起轩然大波。
这是大会前夕,一切矛盾混乱均已剑拔弩张,达到空前紧张的地步,梁子湖黯黯低压,明争暗斗,更起迭出,正是暴风雨前奏的云合雾集酝酿的景象。
赵奎为了掩饰本来面目,买了袭灰色大氅、灰色阔毡帽,罩在墨家极醒目的标记一—古式黑装上。
三山五岳,奇装异服的各色人物都在面前来回奔驰,使得赵奎大开眼界。
甚至他极想一观的所谓天下武林两派宗源的少林和尚、昆仑道士也曾好几次出现在眼前,由于这些人多半是万蝠党具贴邀来的贵宾,故此每当他们一出现,立即被万蝠党中有地位的人物请至会宾大阁。
刚跃进北塘地圈的“聚万方亭”,赵奎就望见一椿怪事一位垂素装的少年道上与位生得较为古怪、但年龄相当的道冠鹤服的修上怒目相视,两锋门霜霜的亮剑各执在握。
四周围着一群人高声吆喝挑逗,仿佛惟恐天下不乱似的。
赵奎静静倚在“聚万方亭”的石栏杆上,冷眼旁观,他故意隐在暗影中,因为他知道此地到处卧龙藏虎,更何况金葵手下多位舵主均与他朝过相,赵奎并不想急于大胆的冒险。
“我说昆仑山九龙观上金亭较你们崆峒的破庙土顶高出多多!”素装少年道士尖撑嗓门高叫着。
“呸!崆峒九叶山石庙建自黄帝时代,焉能与你们昆仑泥鳅观相提并论!”鹤袍修士大声吼道。
四围的人喝采怪叫,对鹤袍修士尖刻的讥讽表示赞许。“放屁!”素装道士胀红了脸,白森森的宝剑在半空划圈。
“好杂毛,你敢骂人,还在道爷面前耍剑逞威。”
旁观者听鹤服修士骂杂毛,不由哄堂大笑、因为他自己也是老道。
“咄,咱们今天可得瞧瞧昆仑、崆峒二家剑法谁高!”不知谁在里头煽动,跟着大家一齐嘿声鼓噪。
两个道士怒目相视,现在可是欲罢不能。
“那个王八三孙子光喝喝不动手。”又有一个煽动者尖酸的添油加火。
暴喝两声,随着观众的起哄喝采声及纷纷后退,显然两位火暴的年轻道士禁不起四周旁观者的怂恿已经挥剑动手。
赵奎朗目细细察看两人的剑法,知道二人确实正宗嫡传,举手处琳当洒雨,颇是逸脱高妙,静听对剑格击声,分明内力也均是可观。
森花急旋快舞,渐渐较上真功实力,一走轻灵,一行沉重,颉顽相当,场中不时传来识货者的高声喝采和惋惜时机差失的呼叹声。
赵奎正察看批评二人剑法短长时—--蓦地,背后有一手掌向自己的肩上拍来,虽然拍来的手掌又径又稳,或许说仅是有人把手掌放在赵奎的肩上。
但赵奎焉能轻易被人取得入侵的机会,当即借着喝采的姿势,肩井偏沉,让过这无形无影的一拍,含气蓄势,耳听八方,预备应接下一着的突变。
来人倒也识趣,方步轻跨,装作若无其事地挨到赵奎的身旁。
“嗯,年轻人终是气浮神躁,禁不起旁人的怂恿,是不?”
随着送来的一口浓烟,赵奎偏头瞧见一位秃顶的土佬儿抽着烟斗在征询自己的意见,当即含笑点头表示同意。
“譬如这两位年轻道上,身入清修朝元丹室,仍然念不除,自坏道德,岂不可惜?”上佬儿说着边将长烟杆指向鏖战的二人。
烟杆拂处,划来一引劲风,有意无意地挑开赵奎压得沉低的毡帽。
赵奎见他杆头无准,也就不避不闪,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烟杆挑动毡帽,土佬儿忙装作歉意的咳嗽一声,但显然他颇是惊骇,以致随即连忙一连咳嗽好几声才掩饰过去。
因为他发现赵奎的阳穴几乎凸成一圈圆丘,两道锐眸隐含万重波辉。
他随口继续说:“我小佬儿的意思以为,崆、昆两家各有所长,光论在剑法的造诣上,昆仑历代名家辈出,故此似乎棋高一着。”
“但,相对的两位道长却均未登堂入室,还达不到以剑术方法之精妙比胜的地步,依后学的愚见,以为崆峒派的那位道士似乎功力较深,应该得胜。”赵奎接口笑道:“不知老先生以为然否?”
这时昆仑派的素装道士正以压倒的优势满场游走,引得旁观爆采连连。
土佬儿棱目瞥视,微启口喷出一缕轻烟,淡淡的道:“好,那么我们就作个赌赛,如何?”
“赌些什么?”
“赌为胜方做任何一件事!”土佬儿像利用其他武林高手时般,施展他的手段。
“这有何不可呢?”赵奎镇静地应付土佬儿的挑战。土佬儿仰首道:“一言既出。”
“快马一鞭!”·赵奎很干脆的接口。
语音未了,场中较技的两道士已经车作生死交关的硬拼,旁观者呼声迭起,紧张的高喊,土佬儿正由烟雾中渐渐瞧出旁立的那位灰衣青年所言似乎颇为有理。
赵奎对于胜负并没太大兴趣,他只是奇怪土佬儿何以会突出其然的与自己打赌,“哼,等下我叫他做的事就是快快的滚开!”赵奎对这土佬儿那种探人隐密的态度很不满。场内突然鸦雀无声,陷入极寂静的真空状态。
接着哗然一声震天呼唤传来,两道士的争持显然已有了结果。
不用瞧场中何人流血或受到挫辱,赵奎由于土佬儿的表情就可知道谁的赌赛取得了优胜。
“嘿,嘿,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尊驾果然料事如神。”土佬儿镇静的将口浓烟送上半空,轻描淡写地道。
“不敢,”赵奎轩眉耸动低声道:“敢问老先生尊名大姓?”
“江汉缉捕司‘阴都判官’就是我唐家老六。”土佬儿以一种阴沉的怪声缓缓吐出:“尊驾赌约有效,现在有什么事快说,小佬儿还要办理许多大事。”
赵奎心念一动,暗道:“怪不得这佬儿如此神秘作态,原来是六扇门中的名捕头。于是朗声一笑,道:“我当是谁,老前辈原来是官家高人,那么在下就有一事相求。”
“甚么事?快说!”土佬儿吹着浓烟,阴沉不耐烦地道。
赵奎方要轻易的将这事打消。蓦地—一声重重的咳嗽由身旁传来。
赵奎扭头侧望,发现自己与土佬儿已被一群披着绣有黑蝙蝠披风的汉子包围。F“两位是那方英雄?即然入得会来,敢请将万儿报上一报如何?”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汉子抱拳躬身道。
“青山长在福不尽,绿水长流万方来。”唐老六爱理不理,闷抽着长杆烟斗,沉声微吟道。
万蝠党的暗椿一听,便知道唐老六是党中贵宾,忙躬身谢过。
中年汉子回头朝赵奎道:“朋友,你呢?”
赵奎不慌不忙,照着预定计划,抽出一枚小箭,不发一言,凑到那人面前。
名震两湖的“形意三才箭”果然起了反应,中年汉子忙弯背躬身道:“尊驾原来是形意宗法意三才,小的有眼无珠这里谢过,但不知尊驾是三才中的那位法驾?”
赵奎心思电惊,只得答道:“人才便是!”
中年汉子忙接口道:“那么,恭请金大侠移驾会宾阁。”
原来形意三才的声名威震两湖一带,一般江湖闻名慑服,又加以形意门封山一年的消息传闻不广,主办迎宾的万蝠党人还正奇怪各大宗大派均派人莅会,何以独不见形意门的高手。
赵奎这一以“人才”金禅的名义出现,万蝠党人就认定了赵奎是形意门赴会的代表,自然恭迎贵宾赴会宾大阁。
赵奎自然绝对不能真去亮相,不但“北极紫气”、“三气火神”等正欲得之而甘心,光是会宾阁内均是有名的人物,金禅是何等人,必然认得。
赵奎正自皱眉为难,想法推却时——陡然;一声阴沉的怪音传来:“阁下可真是岳家高弟?”
赵奎吃了一惊,暗道不好,这土佬儿唐老六不要认得金禅才好,但话已说出,只得冷然嗯了声,强自点头。
唐老六烟杆在半空挥舞,阴沉的枭声道:“那么,小佬儿有一段梁子需要与尊驾了结,尊驾何时有空?”
赵奎正求之不得,借势朝万蝠党人虚声道:“承各位美意,但在下目前有点小事需要与这位前辈高人了结,恐怕一时不克分身。”他完全没注意唐老六话中含意,及豹眼中露出的异样目光。
中年汉子瞥了二人一眼,知道又是什么武林恩怨,忙笑道:“小的自然不敢扰动清驾,但是,金大侠能否将二才箭作为信物?”他是怕被别的同党抢出赢得贵宾的功劳。
赵奎自然不知,还以为是会中规矩,只得把“形意三才箭”递出。
中年汉子大为高兴,伸手接过,低声道:“金大侠事情了结,务请移驾会宾大阁,大侠在万蝠会中以‘青山长在福不尽,绿水长流万方来’作为暗语,同党自知大侠为阁中贵宾,可以通行无阻。”说着捧着三才箭,率领一干党人躬身而退。
赵奎殊不料三才箭这等妙用,无意之得心中也是高兴,俊眸不由闪灼神彩。
“唉,我说姓金的小子,咱们往那边去走走。”寒冷的异音在耳边响着。
赵奎这才惊觉身旁那位土佬儿神色的怪异,俊眸陡转,只见唐老六已闷抽着烟斗,转身向荒林暗陬处奔去。
他不能示弱,也只得随后而去,心中暗自琢磨,不知唐老六的阴沉怪异是否真的与金禅结仇,抑或是识出自己的假冒。
两人绕到林中暗处停下。
使“阴都判宫”唐老六大为惊诧的是,那位年轻入竟然没被自己的轻功甩脱。
阴沉的脸登时罩上极为难看的阴霾,暗道:难道这又是一个岳洪桐不成?但,我还有“天禅指”!要不是天禅指不能上击的话,我唐老六焉能为一个小小的形意门所慑!哼哼,现在老天有眼,又送上一个,让老夫试试锋头。
“这位唐老前辈,有什么事,咱们快了结吧!”赵奎停步朗声道,他自然不知唐老六的心思,不知他与岳家结仇的内情。
“这个自然,我奇怪你会不识我唐老六!”唐老六阴沉的闷抽烟斗。
赵奎茫然的摇头。
唐老六在烟香袅袅中,简略扼要的述记这段昔年的怨仇:“嘿嘿,不错,我唐老六也不是个眭F必报之徒,但是,对你们岳家而言,唐老六宁愿负个以大欺小的恶名,也得消泄此恨。”他枭笑一声,仍是阴沉的说着。
赵奎有些同情的望着唐老六,他是同情老头儿如此年纪仍被仇怨所困扰,本来他想告诉唐老六自己并非形意门人而只是托名假冒。但想到岳璇,他不由热血沸腾,下意识的认为形意门的一切都和自己的关系是那般密切,他也有负担这仇恨的义务。
“唐老前辈唤金某至此,就是为了此事么?”
“嘿嘿,俗语说:“打不了小的,赶不来老的。你该知道吧!”
“金某自然接住,你老尽管来吧!”赵奎朗声一笑,冷冷地道,身形同时也站稳踏八卦,蓄势以待。
唐老六怪笑道:“你岳家门的人倒真都快言直语啊!你快撤兵器,我这紫金烟杆专打穴道!”
“承前辈照顾了,金某用的可是宝剑,唐老前辈该加倍小心。”赵奎双手交错,“寒天白帝剑”撤出,剑光流转,赵奎渊亭岳峙,气薄万方,横刃平胸。
唐老六也颇为年轻人轩昂神扬的气势震慑,心中暗赞,但仇恨的怒焰使他心头一硬,怪吼声:“看招!”
烟斗还袅浮烟缕,在半空划过一道白痕,杆头直指赵奎的天突大穴。
赵奎目准剑锋,等锐风破空扫来,才微沉剑臂,陡然“六象开合”翻腕划开,起奎采用的是与形意门极接近的“六合剑”来掩饰自己的身分。
紫金杆头如影随形,破空衔来,将至穴口几寸高,忽地“惊花骇雨”化作万点碎雨,呼呼点下,七虚一实,九虚无实,顷刻间赵奎浑身各处大穴全落于烟斗吞吐之中。
力劲破空,如惊电奔雷,唐老六大袖翻飞,认穴极准,变招神速,吞吐之中更混有判官笔拦架崩格的硬手法。
“六合剑”善于方战,赵奎用它来应付这种神奇奥妙的点穴杆法立时见绌,刹时漏洞百出,杆影摇曳处,赵奎甚至可以感到华盖、巨阙、志堂、灵台同时有锐锋来指。
万不得已,节节后退,在唐老六的怪啸声中,赵奎已被挤到丛林边。
门户屡被洞开,赵奎随时有被封穴的危险。紧急间,赵奎只得长啸一声,真力贯集,反手掉腕,古神龙三掉尾”“白帝乌”扫截,硬将丛篁削去一片,竹叶如秋风卷扫般漫天横飞。
赵奎再作一退,同时神眸炯光暴射,迥剑在握,气贯任督,预备必要时以真功实力相见。
“嘿,嘿!”唐老六此时也突地收住紫金烟杆,飘撤丈遥,阴沉的冷笑道:“好大的劲力!”
慢条斯理地,唐老六悠然的吸了口烟,烟杆斗头居然仍白烟袅袅,显示他在方才挥舞杆斗时,劲力透杆,连烟丝都能固凝住。
唐老六怪眼翻动道:“嘿嘿,你空有惊人的架势,剑术却如此拙尖,亏你师父怎教出来的,岳洪桐的面子都被你丢尽!”
赵奎耸耸肩,似乎无动于衷,俊眸仍然闪着神光。
唐老六惊叹名震江湖武林的“人才”竟然如此厚脸!
又喷了口烟,冷声道:“不要以为这事已了,我唐老六对人总是公平,无疑的,你的内劲远比你那丢入的剑法高明,那么,你就接我一指神功吧!”
赵奎把剑尖垂向地面,剑眉上扬道:“如何接法?”
唐老六豹眼轻蔑的瞥过,阴沉道:“嘿!嘿!谅你也识不得内中奥妙,你就站着运功受我一击吧!也许,嗯,也许唐老六不让你死前受太大的折磨!”
赵奎颇感兴趣的笑道:“不妨,那我试试一下也好!”双手按着拄在地面的“白帝乌”,由于宝剑的锋利,立时下沉好几寸。
阴沉的枭笑掠空。
“那你就试试!”怪声讥讽着。
镇静的赵奎虽仍保持那沉稳的态度,但印突然红潮薄面,神目也陡地大张,湛光四射。
古剑白帝乌突然剑气氤氲,哗然自行鸣啸,隐藏的光华,倏然流转,剑尖下沉、下沉。
唐老六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他用大袍揉揉眼睛,左手指头重重的弹了弹秃脑瓜。
这完全不可能、不可能!威力神奇的“天禅指”竟然无法奈何一位年轻后生。
他试着拼尽数十年的功力作尽劲的一击,手指透红,热力上腾,秃顶脑门蒸气烘烘。
砰然脱手的天指禅,只换来一声惊人震耳的嗡然剑啸,那神采轩昂的青年仅只又沉下些微,但却毫不动摇。
唐老六的脑瓜嗡然乱扰,他面色死灰,陡然收住功劲,两指无力的下垂,“当”的一声,连紫金烟杆跌落在地,他都毫无所觉,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失败,彻头彻尾的完全失败。
数十年的苦修,竟然无法奈何岳洪桐的徒辈,谁说入家没理由傲气呢!
他失望的悲啸一声,转身拂袖而走。
赵奎自然不知道唐老六现在的心情,不过,他心中不禁泛起同情的怜惘,英雄的末路,多令人悲痛,赵奎大声唤住唐老六。
由抛过来的一溜紫芒,唐老六伸手接过紫金烟杆,转身欲走。
背后传来轩然的语声:“唐老前辈,可曾记得咱们的赌约?”
“怎样?”唐老六停止脚步,悚然道。
“那么,务清前辈做件事,就是自今以后前辈与岳家的怨仇算是一笔了结!”
唐老六惨然的仰天悲啸几声,并不答应,顿足如飞隐去。
赵奎这时才吐声道:“好厉害的指功!”长嘘口气,把几乎已没土一半的古剑“白帝乌”拔出,用手探摸时,赵奎还可感到它是那般炽热烫指。
迥望四外横倒的竹森篁干,赵奎有种异样的感觉:他私下承认,某些人似乎应该像古灯神陀般接受佛禅的薰染,尤其是所谓身负“杀孽戾气”的武林中人。
他方要把白帝乌收回剑鞘。
一声阴柔但颇强韧的喝声传来:“谁是孽叛金禅?”
二六
赵奎惊异的垂下宝剑,俊眸扫向发声处。
由竹林转来,两位黑服道士有如惊魅般飘浮。两人错出的步位,一左一右,俨然双龙出水势。
赵奎机警的退至竹丛尽头,按剑扫顾。
两位道士的年纪都不太大,有位甚至较自己还年轻,绷紧的俊脸还透着稚气。
由他们那特殊的黑色道袍和那阴柔的动作,赵奎立即知道他们是属于所谓天下之至柔,太阴宗中的道士。
.“你就是金禅么?”年轻的道士厉声喝问,眼珠可是稀奇似的打量赵奎上下。
赵奎很快的记起真正的“入才”金禅曾对自己说过,原来他属于太阴宗,后来因做错事被追杀,为岳洪桐所救,才归于形意门。
他知道自己答应后,太阴宗道士就会拔剑相向,把他当作叛徒般的擒拿。
赵奎未免犹豫了一下,考虑是否应继续假冒金禅。
“人家说金禅吃了‘驻颜定骨丹’一直保持着孩童模样儿呢!”
“咄,我说他就是,你想药力能维持多久?而且他不是很年轻么?”
两个年轻道士互相叽咕着,原来他们并不认识金禅,只是刚刚得到形意门“人才”到来的消息,就兴奋的贪功贸然来捉。
赵奎看得心中好笑,不禁摸着白帝剑,铮然一弹,立时古剑特有的剑焰,四外灿丽的迸射。
两个太阴道士吃了一惊,各自倏然拔出背剑。
极轻巧自然的站好距离方位,惶然的对望了一眼,显然他们对赵奎目中慑人的神采、惊人的弹指劲力有些怯惧。
终于年纪较轻的道士大喝一声:“对金禅,还不伏罪待缚,更待何时!”声音虽大,身形却没动。
“你们怎会知道我是金禅?”赵奎横了他门一眼,笑道。
微带稚气的道士忽然鼓足气大喝道:“是的,你当然是金禅,难道你还不承认!”腕势猛地外吐,长剑飘飘剁离。
几乎就在这时,另柄长剑也由侧方掠来。
柔阴婉转,两股寒风劲急攻到,看似徐缓,欲吐还伸的空空阴劲飕飕是咄人,显然二入均是得自真传。
赵奎让了他们两招,预备窥隙溜走,那知太阴宗双仪阵法煞是奥妙,赵奎连以移形换位大法,变了三个方向仍然脱不开剑圈。
赵奎不由着急,喝道:“两位且住!”
两道士正是年轻气盛,得理不饶人,那会剩意煞住,趁赵奎着急呼喝时,飘飘柔剑已经连攻好几圈。
一个措手不及,双剑已挑开赵奎的门户,“金星合月”双剑双掌前后两方合来,眼看赵奎非得挂彩不行。
赵奎恕气上涌,对两道士的蛮不讲理大是愤怒,加以与唐老六鏖战的杀气未消。
当下,喝啸一声,脚踏天衍,真力剧聚,功行剑锋,不自觉的施出寒天剑法首式“太古开天”。
啉咻二声,两位黑衣道士的长剑尽皆截断。
赵奎不等他们脸上变色,左掌也迎住击来的两掌一按,借势弓腰曲臂,击出真劲。
由于这几日奇遇迭迭,赵奎的功力何止倍徙,更何况任督二脉会通,真力涌涌不尽,赵奎度出的力道以为将二人撞开即可。
那知一挥之下,赵奎凡乎没煞住去势,狂飙横卷劲扫,二道士脱手震开,只听先后二声闷哼。
两道士齐步后退几步,踉踉跄并肩跌倒,勉强伏在地上,嘴角隐然挂着血丝。
赵奎心头一凉,知道自己闯了祸事,不自觉下意识的停止向前飞跃的去势,满怀歉意的想解释一番。
可是,瞥眼望到二入愤恨、惨白的脸色,知道纵然费尽唇舌也未必能析明些什么。
不由叹口气,长啸一声。纵身飞掠而去。
万蝠党为了款待天下各方入物,设下酒楼茶座无数,偏布北塘。
赵奎第一天很轻易的仗着那贵宾的暗语,在那般江湖豪客中度过。
他惊讶的是,流言传布的快极,一般人都在热烈谈论着一位形意门高人横行的事,据说这位高手毫不留情的将太阴宗门人击伤,使赴会的“太阴神剑客”南霞真人大大的震恕。
还有一件使江湖豪客们斟酒相对的是,有入以为形意门高入的出现与江汉缉捕司名捕头的失踪有着密切关连。
还有半天的时间,等到轮魄升顶,子夜来临时候,万蝠党的封神大会就要揭幕。
暮日在西天罩下-层火幕,热烈的火红仿佛与江湖好汉兴奋的心情一般。
这是北塘边的一等酒店,各色人物聚集一堂,不论是面容、身材、口音均可判出他们是来自不同的地域,猛然一望,你一定得奇怪他们竟然会如此热络的混杂在一处。
熊腰虎背、异形奇状似乎是每个人必有的特徵,三五成群的比划着,豪气的谈论着,仿佛每个人都有着足以震天撼地大本领似的。
现在,突然他们都压低了声音,停止反覆讨论今夜举行的武林盛会了,大家一齐瞪着眼睛,贪婪的朝向同一方向。
因为一个袅娜秀丽的女孩儿,骑着一头小毛驴悄悄的来到店前,下得毛驴后,自然受到万蝠党的暗桩上前盘问。
由于她是那般不胜娇羞、扭捏的欲语还休,千般女儿娇态能撩人心弦。
不知谁怪叫了声,立即有群汉子,蜂涌地将那素装少女团团围住。
几个自命风流的人物,毫无顾忌地以轻薄的秽语大声评头论足,俏皮的引来几哄怪声淫笑。
被戏谑的不知措地垂着红霞飞布的粉头,显然她是那般不胜羞怯,几乎连应有的愤怒都忘了。
本来嘛,四周那些高大喷着粗野气息的大汉是多么可怕!她简直想哭。
“嘿,这妮子可是迷途羔羊?”
一个背插双叉、趾高气扬的盛装中年人由驿馆缓步而出,吐气离声道。
由于他在万蝠党中的地位,那些叫嚣的汉子们顿时都鸦雀无声,让出路来。
即使外来的豪客,见这赫赫有名的高人,也都噤然闭口不再出声,知道天鹅肉没份啦!
“启禀侯舵主,这妞儿确是落线雏儿,嘻嘻,您爷瞧着办吧!”一个裂嘴缺唇的暗桩,躬身讨好的说道。
“心月神狐”侯太乙虽很满意这答覆,但仍哼了声以示威严,色迷迷的两眼直扫。
“好货,好货!”与那矫柔不胜的秀美身材一触,侯太乙不禁心口一跳,暗赞道:“我老侯真是桃花运交,这绝丽的娃儿比那妖骚的天魔公主也不饶。”
侯太乙是内中老手,当下跨前几步,检视这只纯白的小绵羊。
鹅蛋儿的粉烦,白脂般的玉肌,楚楚的女儿娇羞,与火热的天魔公主相较,有着另种诱力,侯太乙看得心动,不禁涎着脸伸手摸去。
少女猛抬头,惊惶的警觉到,娇呼声中偏脸让过,秀发扫拂红唇。
侯太乙探手走空,未免愕住,随即哈哈一笑,道:“想不妞子还有那么一手儿啊!”
说着欺前一步,拦住连连后退的少女笑道:“别怕,别怕。侯太爷又不吃你,小妞儿,你到这儿来作什么呀?”薄地伸手一把,扣住少女的雪腕。
“我,我要找舅舅!”少女满面惶惧,双颊飞红用力猛挣,竟然脱开。
“哼,找舅舅,先陪侯太爷玩个痛快棚去找也不迟!”
“心月神狐”狞笑着,双袖分展,两掌变爪前后攫到,少女虽曾学过三招两式,但焉能与侯太乙这种武林高手相比,罡风推来,登时躲闪不及,在娇呼声中,拦腰被入抱住。
侯太乙哈哈大笑,尽管少女拼命嘶叫挣扎捶打,他仍一抱带入怀内,预备来个当众亲亲。
,他正在得意时——蓦地,陡觉后背灵台穴被人按住,一响沉静有力的寒声传来:“这位侯舵主,识相点儿,快把人家放下!”
“心月神狐”侯太乙是何等反应敏灵的人物,色心登时大去,本能的缩腰斜背,全力闪开。
身形甫动,一股热力直贯穴冲来,冷冷的声音道:“这位侯能主,识相点儿,别怪在下不留情。”
侯太乙不再企图反抗,但他可仍不屈服,缓缓放开少女,陡然狞笑一声,左手揽住少女的纤腰,扣住她的命门,冷第游,“这位朋友,你也识相点儿,妞儿的命门儿可扣在侯某菊手里。”
少女还要挣扎,沉静坚定的声音传来:“姑娘别动,这厮不是好玩意儿!”
侯太乙狞声道:“你朋友坏人好事竟欲何为,莫非也贪这头绵羊么?须知……。”
“胡说!”沉静充满男性魅力的声音接着柔声道:“苏霞表妹,你可是来寻我的么?”
惊惶中的少女与那神光奕奕的双眸接触,立即就象获得无比安全的保障似的,她何曾有这样一号表哥?但在惶乱紧急中,她竟然嗯了声,娇羞的螺首低垂,她并没注意到那紧急抛来的眼色。
侯太乙陡然倒挂腿,噗地连踢两闪,同时冷笑道:“好啊!看侯某送终你的表妹。”左手贯劲直向纤腰捏去。
苏霞娇柔不胜的呼喊,就象被催眠般,侯太乙杀意直贯的手指一触软柔的玉肌竟然心神一稀,下手不得。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电闪间背后那强劲的力道已狂风怒浪般涌来,双肩立时发麻,侯太乙觉得被人凭空攫起。
.所幸来人的注意力立即转移至翻在半空的苏霞身上,“心月神狐”所受的压力随即突然减轻,以致最后全部消失,他仅仅被人家重重的一摔。
象腾云驾雾般被甩在半空的苏霞,被一对强有力的臂膀轻轻的截住,瞥扫间,她可以望到一副令人心跳的影形,雄伟英俊的面庞、神光奕奕的湛眸、笔直高挺的鼻梁,足可使任何女孩心醉的勃侠神气。
在那有力而强壮的一抱中,使人感到确实的安全和保护,但是,苏霞还是红着秀颊挣扎的脱出,因为她的芳心已默许给另外的一人,现在可不容许另外的形影闯入,虽然她一向是那般怯弱温柔。
“心月神狐”侯太乙拍拍身上的尘土,狠狠的瞪向来人。
朝相之下,魂飞魄散,脸色不由苍白。
他当然认识这人,这人正是那百骷宗的魔头,连金坛主都无可奈何的赵奎。
原来赵奎潜伏北塘边缘,等待封神大会的来临,因为公孙陀虽告诉过赵奎万蝠党有墨道高手参入,但却没透露姓名,因此赵奎也只能在会内各地来人亮相时,才萌有寻得墨家侠士长老的希望。
所幸他得有党内贵宾的暗语,各地通行无阻,而且到处受到万蝠党人的恭敬。
当他踱至酒店前,望见苏霞受到侯太乙的调戏时,内心感到无比的震颤及愧疚,因为也就是自己“鬼火”焚身的疯狂,才令雅俊的韩变负着严重而永久不能复原的伤痕,才使温柔的姑娘苏霞失去了强力的保护。
于是他冒险出手搭救,同时暗暗发誓要给邪淫的侯太乙一个严厉的惩罚。
为了找个搪塞侯太乙口实的藉词,赵奎大胆的冒认为苏霞表兄,没想到苏霞竟然聪慧的默许,使他度过了个大难关。
赵奎虽不大认得侯太乙,但他由“心月神狐”面部那特殊的表情,知道侯太乙定然曾与自己朝过相,识得自己的行藏。
两人冷冷的对望。
还是赵奎电目怒张,先开口道:“嘿,阁下如此善待在下的表妹,在下好生感激。”
侯太乙狞笑一声,色眼四外一扫,万蝠党入立即叫啸着四外围合,“心月神狐”心中虽明白对付这俊伟青年用那股脓包似乎没用,但,至少扰乱的效能是有的。
苏霞芳心惴惴,惧畏的不自禁靠近赵奎雄阔的背膀,象是寻求保护般。
香风扫来,赵奎也知道苏霞的怯弱,他退后一步,暂时把手背靠背后,作为一种安全的保障。
忽然赵奎灵机一动,亢笑一声,仰天轻唱道:“青山长在福不尽,绿水长流万方来。这位侯舵主,你撤兵器亮万儿吧!”
此语一出,万蝠党入果然不再前逼,私下窃窃低语,因为赵奎明明是划出暗道儿,表明自己是万蝠贵宾,与侯太乙之间的争持不过是私人恩怨纠葛而已。
没有人愿意冒险受到譬如是坛主一流首脑人物的惩罚,故此他们宁愿得罪舵座侯太乙。
侯太乙看情形不对,仰天一声厉啸,接着几声怪笑,猛错双手,抽出一对金闪闪的半月金蛟刃,厉然道:“斗坛城前舵座侯太乙大爷可要会会你这百骷宗的人物!”
远处凌空传来令引倏音,显然侯太乙才仰天厉啸时,已发下求援警号。
赵奎眉衔杀意,愤然撞了侯太乙一眼。
回身朝依然惶惧满面的苏霞柔声道:“苏霞姑娘,请尔向后退二丈,待我把那厮收拾掉再说。”他低声说,但没敢正视苏霞,因为他怕苏霞识得他。
其实赵奎那时鬼火涌身,面目完全变形,苏霞怎会识得?苏霞完全顺从的点着首,红晕满布双颊,但仍不禁轻吐柔音:“可是……。”
赵奎误会了苏霞的意思,忙瞥送来两道炯光,低声道:“在下与韩变是至交好友,决不令姑娘吃亏!颁苏霞娇羞的抢着说:“我知道,但……。”当她望到那双奕奕神采、泛着坚定神气的朗眸时,终于没把话吐出,她勇敢的转身退后。
赵奎投给她一个赞许的微笑,甚至伸出一只健雄的胳膊鼓励般地轻拍拍她的香肩。
苏霞轻悄的退后二丈外,虽然三面都围着怕人的大汉,她仿佛仍觉得在赵奎强力的保护下,不过,仍不觉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因为,她的“变哥哥”也曾为保护自己而与位魔鬼搏斗,结果,接到了使人心痛的创伤。
赵奎目光一直送到苏霞止步为止。
“好亲热啊!临死前还要甜言蜜语么?”侯太乙眼中喷火的讥讽着,他记起天魔公主也曾将一对热情似火的明眸大胆的投在赵奎那英姿飒爽的金上。
赵奎对侯太乙的秽语邪相一直怒在心头,闻言更是目火,两双朗眸闪烁厉焰,冷哼一声,身形游转,直欺侯太乙。
身形一闪,敌手已扑到门前,侯太乙大惊,忙封刃兜迎,一招“双蛟剪”前击来者,同时对赵奎如此托大,敢空手会自己的“双蛇卅路打”不由冷停。
如电闪般,两人交错了十几个照面。
远方吼啸渐近,亢音震天,由那浓厚的音力可知万蝠党来了高手。
“心月神狐”气势高张,边摇手挥“顾家双蛇卅路打”边长啸应呼。而且,如他大为得意的是,自己这手金蛟刃,竟然刚好克制住赵奎的家数,举手处无不得心应手,半月金刃如万条金蛇般,哗,哗,如影随形,漫天摇下。
原来侯太乙因当年为岳家高人所败,故此潜心精研岳家武学,苦思破解克制的方法;数年来精思熟究的结果,倒也颇有所得。
赵奎依照习惯,上手就先蹈天衍形意步。不由登时受苏霞芳心乱撞,惴惴不安,开始惊惧万分地望着赵空着手在金色光影内出入,好几次她都险些骇呼;因为赵爸是那般危险的被金光埋住,但,往往刹时之间,赵奎又潇脱的电转纵出。
惊电迅雷,疾风骤雨般,简直分驳不开,苏霞闭目不敢再看,默默的祈祷。
嗡然撼天长啸突地贴耳飞鸣,赵奎大惊,估计来人功力之深该属于上一代,而且到达得又是如此逃速,距离比地怕已不过数十步之遥,瞬息顷刻可至。分赵奎看到那楚楚令人怜爱的苏霞,当即深唱啸啸,杀气上薄,双掌伸处,所谓的“三更炼鬼死舞”脱手而出。
刹时,空中一阵急旋气涡,呼地将侯太乙罩住,强大的吸引力拉得侯太乙毛发上竖,血液翻沸,眼珠脱眶欲出。
赵奎为求捷速,忽地身地一转,欺向“心月神狐”的后背,预备送上“灵台”一掌,令他立时结帐。
那知侯太乙心思也是敏捷,自知敌手过高,人家既然全力袭来,谅已无救,趁赵奎电转星移星身后方时,恶毒之念陡生,借着赵奎这突露出的空隙,拼全力,狞笑一声推出一支半月金蛟刃。
但见金光一溜,直指闭目凝立的苏霞。
去势如电,灿闪神现,赵奎望见已是万万无法,心中又愧又恨,怒火炽烧天庭,翻掌贯劲,由上下击侯太乙、昆仑顶,这一招乃是墨家外传功重手法“排云金刚掌”。
咻,咻,两点锐风破空,电光两点一路疾飞。
在苏霞娇声的骇呼声中,半月金刃擦耳掠过,扬起少女几缕云鬓。
赵奎如飞纵来,身在半空,脸色微变,随即转为奇异的喜色,因为他亲眼见到象奇迹般,两支“白虎钉”将半月金刃准头击偏。
当他飘身下时,赵奎发觉已有人赶在他之前落在苏霞身旁,同时耳畔尖啸阵阵,顷刻间,他察觉自己已经被许多眸申闪着锐光的人围住。
他大是着急,吸口大气,举起染着鲜血的双掌,炯目电横,预备锵然大拼。
一幅出奇的景象使他不得不又大大的把气吐出,垂下双掌。
苏寖流着莹泪,欢喜的扑向一位身材伟岸的老者,娇呼道:“舅舅……。”
老者着华丽的锦袍,抱住矫柔的苏霞,抚着秀发安慰的柔声道:“小霞,舅舅在这儿,谁欺负了你,舅舅替你出气,别哭,别哭,咦,韩变那小子跑到那尾去啦,怎么不照顾你?”
老者说到最后似乎很是动气,因为他发觉赵奎并不是韩变。
苏霞更加委屈的抽搐着,温柔的低泣着。
老者百般的哄慰,可是两道寒眸却四处环扫,他冷冷的瞥了侯太乙顶门开花的尸体一眼,寒眼跟着射向赵奎,赵奎可以感到寒光含有的询问及敌意的神色。
四周的万蝠党人由某些人领头躬身高呼:“参见西坛坛主法驾!”
老者理也不理,然后突地翻眼,用着低哑的怒音喝道:“你们这些东西都不要命啦!竟敢欺负我姚大升的外甥女。”
四周万蝠党人都躬身伏悚,一时鸦雀无声,连大气都没人敢出,只听见苏霞在低声饮泣着。
老者愤怒的眸光环扫好几周才停,仰天冷声道:“全都给我留下,等我查明后,一个个算帐!”
寒眸随后投向赵奎,上下打量一番,怒焰稍稍,但语音仍保持着威严:“这位青年朋友,干得好!干得好!小霞年幼恁弱,多亏阁下伸手相助,老夫可有荣幸一闻尊姓大名?”
赵奎望了苏霞秀丽的背影一眼,然后朗声笑道:“不劳前辈过问,后学只是韩变兄的朋友而已,出手相助是理所当然,虚名假姓知它何用,后学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姚大升的同意,拱手作揖转身就走。
“且住!”背后姚大升的哑沉重音传来,同时西坛风部各舵主也闻言抢在赵奎前头拦住。
赵奎一愕,随着朗声道:“青山长在福不尽,绿水长流万方来。”接着大踏着步伐,恍若无人般直前而行。
贵宾暗语果然有效,西坛各舵主只得退后闪开,垂手而立。
赵奎昂然前行十几丈遥,背后才传来那沉哑但显然颇受感动的声音:“呵呵,姚大升半百年来还是首次观得真正侠义风范,看来扰嚷武林并非无救,呵呵!”
赵奎仰首望着那初展银河的夜空,吸了口清气,心中忽然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快感,他觉得胸襟渐渐扩展、扩展,飞速的向无窥尽扩张,最后仿佛与天地混为一体。
他不禁轻声吟着:“悠啸修真存寒,笑傲侠行吐丹心。”
梁子湖北塘池内银波微荡,清风轻飘,一轮华光璨璀的明月高挂长空,旁缀万点晶星。
凸出湖内的一片半岛呈渐渐突起隆高之势,最后成座离水崖台,后可回顾沧浪平湖,前可一览广阔片展的草原。
凸出的崖台喷着高达数丈的烈焰,火红蔽盖半空,方圆数里之遥纤毫可见。
和这巨大的火焰相比,人们是显得多渺小。
但火焰若与面草原、背银湖的狞恶铁造蝙蝠巨象相较,又有太小巫之别。
蝙蝠铁象上凄息着不少真的黑蝙蝠;在长空中,在火焰上不时有疾速的黑影掠过,发出吱吱的怪声。
狞恶的蝙蝠巨像的正面侧面都都建有厢座、牌楼。当然,北塘池内也飘浮着不少船舶、彩楼。
虽然长空无尽辽阔;地面无尽伸展,但嗡嗡人声仍有震天撼地的嘈杂,晃动的形影仍有混乱难以清数的感觉。
奇吟怪啸,此起彼伏,而且愈来愈加紧逼,不时有形影破空以各种怪异的身法飘落场中,拱手唱名四方亮相,引起四周入群喝采叫嚣。
喝采欢叫也渐渐进入高潮,往往一入露面亮相还未报名,就已连接好几次满堂采或连受好几次倒采。
显然武林负盛名的高人名家和万蝠党的首脑已经陆续出现,一对神采奕奕的朗眸隐混于万头攒动的人群中,警锐的注视着露面的每一个人,但看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象身旁高声叫嚣那些人一般的兴奋,而且还可说微带着失望不耐烦的神色。
一阵阵扰动后,随即而来的却是出奇的寂静。
崖台前再无人出现,四周人群起哄、高呼、叫嚣,但都毫无作用。
经过一长段时间后,夜色渐深,清风渐寒,呼喝嘈杂的人群也渐渐沉静下来。
声音越来越小,一股有极强感染性的低压传遍全场,象有着默契般,顷刻间,似乎连些微声音皆悄然消失……静……蓦地,一声冲天暴喝:“看!看那阴月!”
手指处,所有的眼睛全惊异的投向黯黯的夜空,包括那对闪动神光的俊眸。
看!……银月正薄中天,但,一层奇异的阴影轻轻攫住了她,慢慢地,净月失去那明丽的光辉,玉容惨淡,象是遭受到了强暴的玷污般,纯洁的玉色,被魔影吞噬、吞噬。
阴影渐渐开展,最后遮蔽全个华月。
每个人都象被雷震一击般,当他们望到阴月被整个吞噬的刹那间。
虽然蝙蝠像前巨大的焰火仍然上下灼飞,四外耀亮的光明也毫未减低,但场中每个人却觉得大地突然蒙上了一层阴影,难以阐明的恐怖气氛使人不敢动弹。
成群的黑蝙蝠由巨大的铁像上冲天而起,噪嘈惊怖的高声叫着,满场无目的乱飞。
低沉的议论哄哄声终于打破寂静。
有人说:“这是‘天狗吞月’……。”另外声音·辩驳道:“不,这是蛤蟆吹灯……。”
场中有些道士、和尚装饰般的人物,也都喃喃嘟嗜,据说是在宣诵佛号,念金刚咒、法华经,以便用道释宗法化降诸天阴魔。
有着一对神采奕奕的俊眸,一副沉静雍贵气质的那位青年人,先虽然也同众人一般吃惊,但他随即不由哑然失笑。
身旁的劲装大汉,惊异青年人竟然毫无惶惶的神色,而且还冷笑一声,仿佛对这天地间的大事完全不在乎似的。
他本想骂一声,表示对青年人神态的不满。但当他一触到青年人炯炯的目光、雍容的气质,和使人绝对信服的那种神色时汉子只得把脏话吞下。
青年人陡然觉察到身旁有怪异的目光射来,于是扭过头,微笑道:“这只是月蚀,没育什么可惊异的,是不?”
“月蚀?”汉子满面诧色,但是他觉得这背年人的炯眸太以犀利,忙道:“对,对,没有什么可惊奇的。”
说着也不等青年还有什么别的意见,急忙转过头去。因为这青年的气度、神采、寒眸、微笑,实在使人震慑而有不敢仰视及自觉形惭的感觉,不是么?
青年人当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思潮电转,他不由对“北极紫气”金葵巧妙利用天象来抑压人心的计谋大感佩服,同时,他俊眸上扬,强力的手掌紧紧握住黑剑把,因为据他的判断,所要寻找的人在不久坐定会出现。
阴影渐由月面下移,清澹的光华流吐一线。
蓦地亢倏凌空,划然飞来。
刹时此起彼伏的锐音昂鸣,四方八面嗡然涌来,音波汇成一流,摇荡奔泻。由于来人功力大抵皆为骇世惊俗之流,与明月失光前的锐啸音自然大大不同,场中各人都不由掩耳闭气,尽力设法遮堵住那使心弦剧颤的尖鸣啸传进耳鼓。
亢啸中还挟着雷鼓沉重的轮击声。
四面八方皆有黑影掠来,身法飘渺,令人骇惊,有的如鬼魅般虚无,有的如雷电般捷疾,有的却如飞花飘絮般轻盈。
隐混人群中的年轻人眸焰飞灼,此时也不由暗暗叹惊万蝠党内的高手着实高明神奇,不愧为武林第一大帮会!
啸音截止,余声仿佛仍在耳旁嗡嗡。
火光映处,崖台上火焰炬前的阁楼已经站着一列人,崖台斜坡两侧更是分八部列立了许多怪样人物。
“看!再看那阴月!”
着紫袍的一位颇具威严的人,寒眸四下一横,沉声道。
场内所有的眼睛再度举向夜空。
接着一阵惊天撼地的欢呼声暴然而出,充满了叹赏兴奋,哄嚷着历久不绝。
青年人正在惊异不已的登着崖台上,因为崖台中央的五位老者他全认得,“河西太公”江子亚闭目静坐台中的金轮椅上。
除了紫袍的金葵,另外三人分明为闻聘、姚大升,和自己万万没想到列位万蝠四大坛主之一的墨道北派魁首太行长老白文亭!
他是那样的惊异,几乎没听到四方震耳的叫嚣,直到身旁那汉子扭动的肥躯撞到了他,他才精警的仰首向空。
原来月蚀已过,明月又流吐她那灿烂的光华。
年轻人微微一笑,只略略扫览,立即又将朗眸抛向崖台,同时把顶上毡帽压得更低些。
金葵双手上张,怪眼横扫,全场喧哗欢呼立时寂然顿止,万目尽集一身。
“北极紫气”金葵得意的沉咳一声,虚声道:“呵呵,烈位英雄豪杰不远千里,来赴吾党大会,万蝠党煞是荣幸,呵呵,北极坛金葵先在这里谢过。”
场内又是呼声雷动,显然大家对万蝠党内第一名人高手的谦恭大为受用。
金葵展示他声名的威力后,故意向其余三大坛主以及“河西太公”江子亚横上一眼,暗示自己方是会中真正主人,然后才沉声缓缓的宣布这武林大盛会开始。
除江子亚端坐金轮椅,闭目垂睑,高居崖台之上外,其余各人均退下,登上斜坡两旁的阁台,召集本坛舵主商议决策,闻聘最为疾速的奔回雷坛,其实他对这次大会也最乏兴趣,因为廿多年的山林隐居已经使他习惯于清静的生活,入世间的勾心斗角在他看来是那般可厌。
他疾速的奔回雷坛,不是为了与属下舵主商议如何应付复杂微妙的权力暗斗,他是为了抚慰那娇弱的闻小婉。
一个强有力的父亲该对自己孱弱的女儿加以诸般爱抚:是不?何况自巴使她自小就失去了母亲的照顾。
登上雷坛阁台,闻聘对面色苍白,娇柔不胜,大异常态的闻小婉扑在怀中时,他还在奇怪何以闻小婉会被那姓赵的小子吓得如此花容失色,因为她平日是那般的大胆和残酷。
“小婉。”闻聘低沉的柔声道:“我说,你还是别瞧这场乱嘈嘈了,那姓赵的小子,待会儿出现时,爹把他劈了替你泄恨!”
“不嘛!”闻小婉固执的摇头道:“不,我定要待在这儿!”
“雷电天尊”闻聘又接触到了异样而令入惊骇的目光,他大为茫然迷惑,只得叹了口气,把闻小婉搂得更紧些。
崖台上“河西太公”江子亚这时睁开那对老眼,昏然的四外扫视,喃喃的宣布大会所要讨论的事件。
看来他已是那般衰老,脸上皱纹密布,鸡皮下垂,甚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那么微弱,喃然含糊一片。
场内渐渐混乱,哄声又起,因为大家料不到昔年威震八荒的“河西太公”江子亚竟然也为岁月蚀磨至如地步。
人群中甚至有轻蔑的啸音传来。
贵宾阁楼上,大阴宗的南霞真入也与少林宗麻法禅师交头接耳悄然低语,不满万蝠党昆仑道长嗤然而笑,蔑笑怪异的望着。
青年人更是满面诧异,因为他曾目睹“河西太公”大显神功,功力堪称绝高已极,怎会突然变成这等颓态。
“噢,对了,莫非朱法公以魔道重手法将他击成重伤不成?”他想道。
“河西太公”江子亚努力念着万蝠党会词,但声音终是细小如蚊,而且越加含糊,台下入群可是愈加哄乱。
青年人趁着混乱,按着宝剑,由人群中穿梭,直向玄坛阁台挨去,因为各路英雄各有地盘,不大欢迎陌生人随意穿穿过;所以青年人颇费了番唇舌,才能横过人群。
刚转到雷坛阁台前。
蓦地一声高啸划空而来,虽然单丝不成线,但由于次啸者功力深精,摇荡空中。颇有力势。青年人不由吃了一惊,停住了步伐。
“呵呵,想不到大将军亲临躬降野会泽帮,万蝠党可增辉不少啊!”
“嘿嘿,这等武林盛会,谁愿错过,何况又为咱金大剑客一统的大会!”来人亢笑应道。
青年人听到这声音不由毛骨微悚,瞬时血液上沸,手本能的握紧宝剑,“咔嚓”一声,拔开儿寸。
猛抬头,正逢两道幽哀的丽眸,使得青年入又是一阵震颤。
闻小婉本来因几个怪样假面人来临而压恶的偏过蝽首,没想到竟触到了那炯炯神眸。
芳心立时混乱,百感交集,她的双颊先是象火般飞红,但立即又转得无比的惨白,全身剧烈的颤抖。
青年人心头发慌,那种幽哀而又含着万般恨爱的眼光,他实在吃不消,他正不知是进是退时……陡然,一只手掌拍他的肩上。
“嘿嘿,朋友,蹈遍天下无觅处,原来在此啊!”背后阴沉的声音传来。
二七、鬼眼宝献
就在来掌拂到肩井的刹那间……赵奎倏然惊觉,急速悄然踏前半步,借那电光交错的空间,猛地矮身塌肩,翻掌直拂交掌腕接住。
赵奎朗声扫瞥,吃惊的发觉这突如其来的人竟是那样陌生,但随即由于来人的黑袍道装及旁边的黑衣道士们,赵奎立即了解到这是怎样一回事。
来入想是太阴宗的高手。
中年道士象颇为赵奎的变势的捷速所震惊似的,微微一怔,眼中的光彩陡变,送出的掌势略为一缓。
赵奎吸口气,借势前踏半步,掌腕左圈,试着拂开威胁前胸的来掌。
没想到双掌搭处,赵奎竟然推之不开。
而且来力蓦地一硬,接着阴柔但含蓄着强韧的劲涌涌而来。
中年道士手掌发烫,锐眸暴张,显然运贯了真力。
赵玺本能的立即真气横贯,轩眉上挑,单掌也缓缓推出。
由于双方各有所忌,都不愿惊动四周注目会坛的武林群雄,因此不期然各自轻描淡写的较着力劲,不动声色的轻接缓推,在旁人看来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故友在举手相握呢!
中年的黑衣道士对年轻人深厚的功力大感惊讶,虽然他已察觉出这青年并不是他们所要找找的叛逆“金禅’但现在已是欲罢不能,骑虎难下。
不得已功行上臂,掌腕前扣,“太阴真气”十足透出。
赵奎并不感觉太为难,他只感觉有些怪异,因为体内好象有着一股强大的潜力源源不尽的膨胀,一股气劲直贯任督,即使是最难延转真气的十二重楼,也变得无比畅通。
古灯神陀并没有告诉赵奎,他在那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已用上乘大法,近百年的功力替赵奎浇开十二重楼。
两人又沉默的胶持一会儿。
蓦地,赵奎朗目暴张,鼻中轻哼一声……电光石火般,“刷”地一声,黑衣道士衣袂飘飞,悠悠滑退半丈,饶是他太阴真气登堂入室,仍不免红潮薄面,长须横拂,步履浮虚,显然吃了闷亏。
赵奎轻描淡写的踏前一步。
朗目横扫,他有些吃惊,因为除了与自己对掌的那位老道外,其余几位黑衣道士他全识得。
在曾被自己击伤的两位年轻道士背后,罗列着五位曾围剿朱法公的太阴宗一代高手。
五位道士背一色古剑,满面含怒,冷冷注视着赵奎,赵奎曾见识过他们的武功,自己的功力虽今非昔比,但心中总是犹有余悸。
虚清子跨步而出,伸手扶住身形摇晃的浮冥子,面色微变。
他怪异的望了赵奎一眼,冷哼一声,方要开口……在这距雷坛仅咫尺之遥的地方,赵奎自然不能再让事情闹大,赶紧抢先低喝道:“嗯!各位道长可是冲着在下米的么?”
“那么,”不等太阴宗道士们有人愤怒的答腔,赵奎锐目横扫一周,接着沉声道:“这地方太乱,咱们且找个僻静的所在来解决!”
赵奎不管道士是否同意,昂然往外就走。
两位年轻道士狐假虎威,刚要抢身摆剑拦阻。但一望虚清子飘来的眼色,而且他们也知道这“金禅”的厉害,也就犹豫的站住。
虚清子正怕年青人有同党伺伏四周,到外边解决,正是求之不得。
他机警持重的环视左右一番,然后才向他们打了个手势,道士们会意的点头,这才轰地悠悠然施展太阴轻功随后追去。
其中一位老道脱群向相反的方向,朝贵宾阁奔去。
虚清子回头朝发怔的浮冥子关切的问道:“师兄可曾伤得?”
“还好!还好!”浮冥子缓了口气,收住发直的眼神喃喃道:“不过,我总觉得他象一个人,嗯,象极了。”
说着又不由哑然微笑道:“我怎么会想起那廿年前的旧事,也许是得逢公冶二商前辈,提起前事了吧!”
提着气势凌然一振,嘘声道:“嘿!这年轻人功力好强,竟敢假冒金禅横行,想必大有来历,我倒要再会他一会!”
浮冥子倏然双袖上展,轻踏太阴轻功,悠然滑展丈余,凌空追去。
虚清子对浮冥子的喃喃自语,虽然莫名其妙,但却并不在意,他最担心的是这太阴宗下第一高手有否负伤,及至望见浮冥子毫无负伤的征象,不由心中大宽。
在临走前,虚清子机警的再向四下回望一番,察看赵奎那怪异的年轻人有无帮手的迹象。
幸好这时场中有着新的惊人变化,引得近旁武林人士都凝神注视,没有一人将日光投向这边来。虚清子这才满意拔剑在握,悠悠然长身掠走。
在飞奔中,虚清子在想着那神秘可疑的年轻人是多怪异,他的身份、来历都是问题。而他竟能使浮冥子吃亏,这是多么惊人的事!
他是那般英俊轩昂飒爽,简直令人不相信他会是邪道人物。
也许是虚清子的疏忽,也许是雷坛坛台高高在上,他虽机警地察看了四周,却没注意到坛台上,一对含着幽怨的丽眸,因为清楚的注意到丁一切,已经由幽怨转为惊惶的神色。
雷坛坛主闻聘全神专注场中的变化,他在思索着许多事。
他万万没料到元廷大内高手竟然敢公然在这以反元为宗旨的大会中露面,而北极坛主金葵也竟然公然在众目睽睽下与元廷高手一孔出气。
他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说实在的,他虽然知道万蝠党中,只有玄坛坛主白文亭仍一本反元宗旨,支持河西太公汇子亚,可是他对墨道人士有着固执的偏见,他可不愿对白文亭那家伙表露什么好感。
怀中女儿闻小婉剧烈的颤抖惊醒了他,闻聘把她搂得更紧了些,方要说些安慰的柔语。
场中却传出恭请八大坛主及各方贵宾;聚会崖台的声音。而坛前又涌来许多年轻人,皆因惊睹闻小婉的美貌,藉故拜见前辈大师闻坛主,找机会献般勒。
闻聘只得站起身来,抄起一根代替雷火杖的铁棍,不声道:“小婉,你病了,你还足别瞧这场乱斗了。”
闻小婉抬起螺首,眸中露着恳求的日光,欲i又止,但,终于只吐出了一个字:“不!”
闻聘皱了皱眉,只得嘘了口气,指着的贯坛前的那些青年人柔声道:“那么,假如这些家伙拂了你的意,就叫雷坛子弟把他们撵走不妨,我去去就来。”
说着又吩咐使女们好好照顾小姐,这才率领几位武功较高的香主直奔崖台。
象蜜蜂一般嗡涌,雷坛坛主一离开坛台,雷坛立即成为年轻俊英们的聚集地。
大概是闻聘重返武林太使人感动,几乎武林一切有前途的年轻英雄剑客,都好奇的去拜见闻大坛主,虽然他们明明知道雷坛坛主此时并不在坛台上。
当然罗!他们每个人都极喜欢,仰慕关于雷坛坛上的一切事物。
尤其是那位貌若天仙的闻家小姐,似乎最为使他们有些流连忘返。每个人都滔滔不绝的说着话,明夸暗示自己的家数、万儿,设法使那位闻家小姐对白己投下独特惊异的眸光或笑容。
闻小婉象往常一样,如冰山般冷漠轻蔑地任人家恭维着,有意无意问些不相干的话,引得几个得意忘形、自作多情的青年武士兴奋的吹嘘着,·但,她却掩不住芳心焦急的神色,使得几位青年剑客忙趁机申述自己赴火投汤的愚忠,闻小婉勉强露着苍白的笑意,支开话题,可是随后的语意中却暗示着,说不定有需要他们效劳的地方哪!
谁不愿担当这份荣幸?
包括昆仑派未来掌门人在内的年轻剑客们,都在等待着,希望赢得青来一盼。
时光象流水般很快的流过,可是对于有着心事的人来说,每刹那似乎都如在针毡上度过漫长的岁月般。
闻小婉在等着,焦急的等-着去探查某一件事的贴身使女紫鹃的回报……她的芳心是那般焦灼,对面前大献殷勤的青年们几乎是在敷衍。当然,她对一位暂时抛弃极大的使命,跳上雷坛坛台,红着脸呐呐自我介绍的年轻剑客毫没注意。
她只是觉得他服饰有些奇特,名字也是怪气的叫什么“萨伊音”。
四方雄杰聚集崖台前,原先紧张的气氛在这炽烈喷着红焰的巨大火炬前更紧张。
现在八大坛主“斗”、“玄”、“西”、“雷”、“瘟”、“痘”:“水”、“火”面对面的聚集一处,立即交头接耳的摊开暗盘。
局势显然对河西公极为不利,八坛中,只有“玄”“水”两坛坛主明确的表示支持他。
“河西太公”江子亚迟顿的举着手,刚要说些什么……陡然人群中飞起一条黑影,破空直向崖台纵去,如飞云掣电般着是高妙。
白文亭大吃一惊,脸色陡变,急急拔身纵起,幸好他离量台较近。“砰”的·l,还来得及代接·学罡风相撞,鬼面怪客哈哈一笑,风身退后两丈,白文亭大袖飘飞。也借势落在身负重伤的江子亚身侧。
“呵。”戴鬼头假而的怪客干笑道:“丫坛主忠心耿耿,护亡心切,共情可嘉!”
“嘿!”F文亭拂脊白须冷笑道:“还好,白老头还没象你什伐赤一般乘人之危!”
鬼面客干声道:“在下猝然上台。原是一番好意,白长老这一番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量,岂不辜负小可的盛情。”
“嘿!尊驾的好意,倒真令入难以消受咧!”白文亭尖刻的冷声道。
西坛坛主姚大升,这时却突然长身踏上崖台斜坡,背着双手,豹眼横睨鬼面客,团声咳嗽一声。
鬼面客心一动,他当然不希望得罪这态度模棱两可、武功却高强深精的实力人物。
同时台下“北极紫气”金葵射来的眼神似乎不同意什伐赤这种贸然的举措。
于是他从容的枭笑一声,点地移退丈余,故作大方的虚声道:“嘿嘿!既蒙白长老这等见疑,小可不妨权充小人,退得远些,以安长老君子之心,呵呵。”
鬼眼接着向崖台下环扫一周,及待万目交集,才一变重音,沉声道:“万蝠党‘封神大会’聚得武林之各方杰才高人,什伐赤是何许人也,竟然得蒙金大剑客相邀,辱列其中……嘿嘿!小可感念之余,特献上一份薄礼,虽说是微但还颇有来历,谅各位不至不领小可这区区薄情吧!”
说着略顿,引得场中一片鸦雀无声,这才徐徐道:“小可奉上三份天下至宝!
‘璇矶剑’破金断玉、‘帕玉神胄’化内家掌力、‘万年参精’助百年功力。
当然,瑰宝当为有德之真主居之,嘿嘿,那位英豪有超世绝俗的武功绝学能一睨群雄,嘿悄,白然能得所愿罗!”
座中群雄疑惑的注视着这神秘诡怪的元廷大内魔头,一时反而鸦雀无声。
什伐赤干笑一声,双掌轻拍。
呼、呼、呼,立即有三名元廷高于捧着三方晶光烁烁的长匣,在万目睽睽中,以颇为高妙的轻声功夫纵上崖台,将三方长匣一字横列蝙蝠巨像前,然后躬声退下。
鬼面客什伐赤阴沉枭声道:“嘿嘿!这就是说原定嵩山会聚的‘风雪大会’暂借贵地提前举行,小可已代邀有意逐鹿的四方英雄前来。
现在武林至宝,天下第一的令誉已在眼前垂手可及处,嘿!各位有意伸手产?”
鬼面客嘿嘿一声枭笑,飘身落下崖台。
崖台前登时一场斗乱,交头接耳,喧嚷议论声嗡然而起,每位英雄豪杰的目光都凸然贪婪地注视横列目前这三件近乎神话的武林瑰宝奇珍。
万蝠党封神大会的目的现在在变化中……同时,引得万蝠党入耸耳聆听的是,遥远的一方突然传来时断时续的挑战啸音……场中突然弥漫着一股慑人的紧张气氛。
武林三官就在日前,但没人敢轻易出手攫夺,因为只婴他稍一逞贪念,他就会发觉自已会立即变成公敌,即使最亲昵的盟友也难保不翻脸动于。
蝙蝠象前火炬炽烧,镶有宝珠钻石的三方水晶长匣,更加显得灼亮晶营。
鬼面客阴沉的枭笑着,空中荡漾着异样的空气。
震空的啸音渐渐接近,而且来自各方,梁子湖四周暗桩纷纷射出来求救的讯号,在半空中爆炸成点点光花。
一线白影轻灵匆慌的飞奔。
使女紫鹃终于匆匆的奔回雷坛坛台。
闻小婉见到紫鹃那匆急的形影,慌张的神色,芳心如小鹿般乱撞,仿佛要跳出口来。但她仍极力保持冷漠的神态,以纤指将紫鹃唤来。
紫鹃在她耳边的悄语,使得她脸色更加苍白。
不用闻小婉开口,紫鹃就已知要预备什么,她捧来一对“鸳鸯双蝶剑”。
闻小婉略略镇静紊乱的芳心,惯于冷漠的脸忽然绽开一丝笑容,坏盼身旁的年轻剑客们。
“我想去湖畔散步,谁愿陪我去?”闻小婉接住“双蝶剑”霍然站起娇躯,漫声向四周询问着。
谁不愿荣任护花使者?青年剑客们个个自告奋勇,纷纷搭讪的盛赞梁子湖月色恬美。
辽东剑客萨伊音虽有重要任务在身,但闻小婉的美貌太以使他震惊,经过一番考虑,他决定不放弃这接近美丽憧憬的机会。
萨伊音并没显露身份武功,可是他的气质仪容,至少没使闻小婉讨厌他。
闻小婉率领几位贴身侍牌,在青年剑客们的簇拥下,象女盘般沿湖款款而行。
萨伊音大献殷勒,很快的,他就和花仑派下学门人、泰山门三代首席将并肩争驰,与闻小婉靠得最近。
他发觉闻小婉那里象散步,苍白的脸色象隐藏行无限焦急,他觉得自己更加迷醉于闻小婉的楚楚娇色中……赵奎握剑疾驰,隐约中他可以听到太阴宗道士们衣袂掠空的沙沙声。
他存心要见识见识太阴宗轻功的奥妙,一提真气,振臂放开十足脚步,沿着广阔阒人踪的湖边飞驰。
好久没这么痛快的驰骋,他觉得脉力大增,现在他能一口气四点、五点蜻蜒,他这一发劲,太阴宗道士立被抛后。
太阴宗道士终非等闲,几声叱喝,分略兜来,而且拔剑在握,奔驰中半空划出道道寒虫[。
赵奎在半途忽地“凌空蹈虚”,折向湖岸,这样他可清楚的看到黑衣道士们悠悠然滑展的动作,象涵冰于水中,动作极其舒缓,可是这一举臂探身问就能滑前丈余,而且飘飘然毫无声息,如鬼魅浮游。
“到底是一派秘传,果然独创一格。”赵奎暗赞道,同时丹田一沉,回身落地。
嚓,嚓,嚓,几声轻响,太阴道士云靴也跟着踏实。
“嘿!”赵奎朗目电光横扫,立即察觉少来一位道士,显然去搬请救兵。
“叛孽金禅还不白缚伏罪,贝待何时?”那曾被赵年学力震伤的稚气道十身形甫落就尖声乱嚷。
“胡说!”虚清子瞪了他一眼,少年道士只得莫名其妙的噤口闭声。
虚清子上下打量一番,然后才稽首道:“如果贫道记性不差,贫道与尊驾似曾相识。”
“道长记性真好。”赵奎朗声笑道。
“不敢!”虚清子拂着黑须道,目光注定道:“贫道还不识得尊驾的高名大姓?”
两位年轻道士一听此言,这才恍然的对望了一眼,眼珠睁得滚圆,原来他们根本认错了人。
赵奎犹豫了一下,在这万蝠党的重地,他决定还是隐秘些好,于是答道:“微名薄称不足挂齿,道长知之又有何用?`”
虚清子沉色变脸,道:“呵呵,这样说,尊驾毫不把咱太阴宗放在眼里罗?”
“在下怎敢!”赵奎微笑道。
“好小辈,”火暴的空机子,厉声戟指道:“纵放恶魔朱法公就该罪死,竟又敢冒名太阴孽徒辱垢山门,嫌命活得太长了么?”
赵奎剑眉轩挑,方要答言……陡然,对面的茏葱树影无风簌簌而动,使赵奎不由耸耳动容,电目横瞥。
五位太阴宗一流高手也立即察觉,浮冥子回身抖腕,一线寒光直指树际。
两位道士云靴轻蹈,剑就要纵去察看。
“哎哟”一声娇呼由树际传来,显然浮冥子一击中的,接着刷地一道黑影飘下,向黑暗中奔去。
灵玄子、空机子叱喝二卢,长身挥袖,方要分头追出赵奎暴喝声:“慢着!”
刹时灵玄、空机二人都觉背后有拳风攻至,二人忙收住去势,半途二龙出冰,互换位置,撤剑横身。
浮冥子、清虚子也各长啸一声,双剑分截而来。
其实赵奎这一探手仅是破空虚势,等道士们凌空蹈来,赵奎早已虚晃身形,飘回原位。
“想不到尊驾还有助手哪!”虚清子讥讽道。
“胡说,太阴宗夸称仁侠慈悲,现在却无故暗算一个女子,我看,哼!也不见得高明。”赵奎轩眉昂扬,冷声道。
“无量佛,”虚清子踏前半步,沉声道:“尊驾屡与太阴宗为难,不知这笔帐该怎样了结?”
“那么,道长以为该如何?”
“嘿!说来可算是得罪尊驾,但却不难,只须阁下肯屈移尊驾,随贫道等赴天通山请罪,一切纠结当必一笔勾销。”
这明明叫赵奎无条件投降。
赵奎亢笑一声,昂然道:“在下还有许多要事待办,道长好意,在下歉难遵行。”
虚清子沉声笑道:“那太阴宗可要斗敢告罪罗!”赵在知道不免一战,吸了口气道:“不妨!”
虚清子微拂长须,剑尖对浮冥子一指,并且以眼角示意。
“无量佛!”一声道宣,呼,如鬼魅般一闪身形击到,挟带一溜电光。
赵奎炯目暴张,认得是曾与自己对较内力的浮冥子,当下轻移丹田内劲,身形却毫不移动,等剑风截至中宫,这才陡地发劲,将“白帝乌”拔出鞘套,由于内力贯运,白帝剑出鞘,铮然一声,一道剑焰如电光般迸射。
浮冥子猛觉剑身变轻,急急抽出来,如旋风般电转掠走,瞥眼处,不由暗叫无量佛,因为刚交一招,就被人把钢剑削断!
浮冥子刚一撤身,虚清子立时填上空隙,他已瞧出赵奎用的是稀世宝剑,忙提醒同时由左右两侧袭击的灵玄、空机道:“小心,这厮用的是宝剑!”
空机子本要与赵奎较劲,听这一喝急忙剑化虚花,“太月浮芒”飘飘削出,灵玄手也收剑下袭,改剪赵奎底盘。
赵奎本想出不意,以宝剑将道士们的钢剑尽皆截折,然后从容脱围,赶紧去找墨道太行长老白文亭,没想到被虚清子这老江湖认破。
心中不由微怔,而“太阴剑法”着是难缠,再加上太阴道士们有太阴真气护身,如鬼魅般游来滑去,令人难以捕捉。
赵奎剑指“南山问樵”,旋身横扫,划开三人,抢身外走,刚脱开剑圈,一溜锐啸又当头击来,逼得赵奎只得又缩身退回背后三人的连剑光影中。
原来浮冥子已由二名观战的年轻道士手中接下一柄钢剑,抽身加入战圈。
浮冥子功力远在另三了之上,他这一出手,情势立现不同,而Ⅱ浮冥子叱啸声中,传下一声暗语,三子剑法也就一变。
浮真子居中策应,一招“太月浮芒”另外三柄宝剑也全划出一式“太月浮芒”;“阴光辟寒”一转,另外三方也都施出致命的“阴光辟寒”,这就是说,赵奎须在同时间内,化开来自不同角度、不同方位、不同指标的同样剑法。
几招过去,赵奎就跌居下风,被卷入阴柔的剑幕中。
赵奎有些发火,他本来想蓄集真力以备与金葵之流的色顶高手大战,所以虽然他忽然察觉自己有驾驳任督两脉真气的大能力,他仍不愿动用极耗真的寒天剑法。
现在为了脱身,他在考虑是否应施用……心思一分,浮冥子着实了得,趁隙推剑而至,猛地开气亢哼,钢剑沿“白帝乌”剑背直上。
赵奎只得用“愚公移山”移开钢剑,脚下不由微滞。
说得迟,那时快,赵奎虽让开背,侧三方来剑,却防不得中宫洪门拂来一掌,黑袍挥罩,硬把赵奎扣住。
赵奎左手一麻,气血逆翻,浮冥子大喝一声,太阴真气,旋空罩下。
赵奎万分无奈,心思电转,急求解脱之法。贯用的“炼鬼惨死舞”,虽为以近攻远的无上劈空大法,但这贴身之间却无法施出,而“摩陀功”…·等等又威力不够。
紧急中,脑海电光一闪,墨怪公孙陀秘传,自己因怕内·力不足从不敢使用的“元虚无极功”初步脱手抖出。
“砰”然一声,挟风哗啸的无形罡力涌撞吐出,并且挟着璀璨的绿光一闪。
悠悠然,浮冥了被拂开二丈远,钢剑震飞数大高。
虚清子、灵玄子及两位年轻道士大惊,呼喝几声,连剑翻刺飞到,剑准指处,尽皆拚命绝招。
赵奎劲势一发,十二重楼内真气横涨,赵奎不觉气势如虹,凌空升华,跃起三丈,身在半空,招势陡变,“白·帝乌”光华流炽,和身扑下时寒天白帝剑--太古开工如惊焰骇浪,卷转电击而落。
一招三式,剑焰飞迸,立将太阴三子罩住,插入战圈中的年轻道士功力不足,登时长剑脱手,溅血臂膀。
赵奎势轩气昂,威风八面,“太古射河”、“太古神龙”、“太古象形”连绵而出,滔滔不绝如长江大河卷起万层光浪。-“有巢十三迁”石破天惊,空机子钢剑断三截,露玄子就已腕背挂彩,同时虚清子身受力隅一旋,翻跌在半空。
赵奎接下去“太古伏羲”正是杀势,真是欲罢不能,欲收难行,眼看太阴三子非得有人完命不行。
陡然…
二八、力战太阴
陡然,一响惊天的暴叱声,·划空传来……一个身材修长,神逸俊美的黑衣中年道上,掖袍捋袖,抖动拂尘,如流星般直向赵奎逆袭而去。
赵奎正专心集神运转太古寒天剑“太古伏羲说八卦”,白帝剑光华炸迸,欲吐还休,根本没辨清来声方向,就已与一股极韧极强的力道相接。
赵奎本就不想伤人,但“太占伏羲”这八式连绵不断,一气呵成,若稍一停顿,真力立能使自己重伤。强力薄来,正是求之不得。
砰然一声,神俊的中年道上亢喝一声滑退几尺。
赵奎却如断线飞鸢般,被弹在半空,于四丈除高连翻二个跟头,才缓缓飘落。
在呼呼下飘时,赵奎听到一阵簇杂的呼声与一个少女的尖叫声…使女紫鹃悄悄的前道。
在一群熊腰虎背,气勃神昂的护花使者们的簇拥下,闻小婉明着是沿湖览赏夜色,实际上是替赵奎送一来批救兵。
至少对闻小婉来说,这条路是那般漫漫悠遥。
虽然听紫鹃的口气,赵奎显然陷于极不利的窘困中,但是,她仍不得不装着无比从容安闲的模样,和谈着那些无聊的闲话。
金铁交击,哗啸喝叱声已接耳可闻,紫鹃暗暗传来一个暗号,表示目的地已到。
闻小婉胸口猛跳,但她仍装作安逸般的肠「由树从中折下一朵夜花,轻蔑的笑道:“你们这些男孩为什么水天都爱乱糟糟的吵个不休?”
原来听见杀伐声,跃跃欲试的年轻剑客们,听闻小婉这一说,赶紧都收敛嚣嚷的狂态。
“我可讨厌那些乱嚷乱闹的粗汉!”闻小婉翘起嘴唇,轻蔑的说。
像女王圣旨般的其有效力,护花使者们果然长剑回鞘。都变得文雅起来。
闻小婉眸中闪着异光;止住莲步,笑道:“当然罗!”一个扶弱抑强,见义勇为的侠客自然又当别论。
如果一个男孩毫无侠客的风度气质,又有谁瞧得起他?”
闻小婉这一说,使得那些年轻剑客们忽然觉得有找些事来表现自己是位侠客的必要。
有人咳嗽了一声,显然要夸说自己的侠迹。
“我不听你们吹嘘。”闻小婉冷漠的嗤声道。
说着纤指向发声处一点,道:“这不是现成的机会么?我倒想瞧瞧你的表现哩!”
由紫鹃手中接过鸳鸯双蝶剑,闻小婉裙影飞移,轻蔑的笑一声,首先向发声处轻盈奔去。
护花使者们情绪高张,呼喝几声,兵器叮当在握,蜂涌的随后赶去。
闻小婉轻功自然不及那些护花者,顷刻间,几道疾风已经抢在前头。
一道流风一直与她并肩飞驰,并且说道:“闻小姐,在下以为玉趾还是不要冒险的好,因为依在下的判断,交战者有一方的武功已达上乘超境,恐怕不易制服。”
,闻小婉给他一说,芳心更为焦急,蝽首微偏,认得正是“萨伊音”,她瞪了他一眼。
闻小婉抢出丛林时,正好望见赵奎与那黑衣持拂尘的老道作惊心动魄的一击。
及至赵奎被弹飞半空,间晓婉不由心一中急,尖叫一声,虚弱的便往后倒。
昆仑邵荃、泰山罗修成,和辽东剑客萨伊音离她最近,自然急急伸手相扶。
三掌同时骈到,各不相让。
萨伊音电目露张,功行臂上,冷哼一声,硬将二人甩退一步,然后抢上前去,扶住浑身虚脱的闻小婉。
赵奎弹跃半空,只不过是藉机含蓄真气而已。
两脚急速旋地,立即翻前丈余,渊亭岳峙,横剑当胸,电炬朗眸,四外横扫,察看来者。
西首是一群嘈杂的年轻武士,现在他们正涌围在一堆,人群中,白衣胜雪的一位少女,正是闻小婉。紫鹃和使女们扶着她,赵奎心弦一动,赶紧转目光移开。
正对面,一位美髯的中年道士正在打量着自己。那对神光湛湛的锐眸令人惊悸不安,修长的身材,丰俊洒脱的举止,可以想见他在年轻时该是如何的秀逸潇洒。
虚清子、灵玄子、空机子,一字横身,稽首唱喏,齐道:“恭迎法驾!”
中年道士挥手道:“罢了。”他的年纪看来只够与虚清子等称兄道弟。但是他那飘逸的神态却使人觉得他确够资格被称作长辈。
中年道上略略检视坐地行功的浮冥子的伤势,然后转过身来,踏前儿步,眸光注定赵奎道:“嘿,这位朋友的内力好精纯啊!”
赵奎昂声道:“不敢,在下一时失手疏忽,还请道长见谅!敢问道长法讳如何称呼?”
中年道士拂着飘髯,道:“贫道封山二十余年,名不扬,号不立,南霞道人这称呼,恐怕阁下不曾闻过。”
赵奎大吃一惊,朗声道:“前辈可就是太阴神剑客?”
中年道士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可呵,我倒忘了阁下武功高妙自然师承名门,想是对这小号略有耳闻!”
说着陡然神色一变,湛眸四射神光,厉声道:“既知我名,那么快将你的号儿、师承说出来!”
赵奎朗声道:“后辈实有苦衷,歉难遵办……”
南霞道人眸中射出两道冷焰,截断赵奎的话:“你武功足以震撼武林,不必说什么晚辈、长辈。你既然藐视太阴宗,那么贫道倒要会你一会。”
迎请南霞道人前来的太卯子见师兄弟虚清、浮冥等人狼狈不堪的模样,未免心中大愤,这时抢上一步道:“不劳师叔动手,待师侄去会他一会。”
“胡说!”南霞道人怒道:“你有多大的道行,能与人家盖世绝学对敌。”
说着飘飘然向赵奎迈步而去。
“嚓”的一声轻响,南霞道人一柄金光灼灼的长剑在握,若非赵奎电眸天生及练过眼功外,绝难发觉那柄金剑远较普通剑式细尖。
南霞道人行至距赵奎丈余处,剑尖下垂,长须飞拂峻声道:“贫道虽久悚剑法,但昔年颇有所得,阁下过招时,须防阴风剑劲。”
赵奎也横剑轩眉道:“在下用的是希世古剑,道长得加倍提防。”
南霞道人将剑轻划一圈,哼声道:“不妨事,你尽行施用就是!”
夜风吹来,两人衣袂飘扬,四只电炬凝然对望。
赵奎现在简直毫无办法,在这万蝠党大会的紧急当儿,他竟然与太阴神剑客缠上了,太阴神剑客曾为师尊公孙陀所推崇,其功力之深高可想而知。
而现在西首归路又为万蝠党人所封他误以为闻小婉引来一群万蝠党的高手守候着捉他。
东侧却又是一片汪汪湖水。
当下心一横,仰首一引吟啸,剑准“太古开天”,湛眸射出坚定的光芒,沉声道:“告罪了。”
刷“白帝乌”乌色的剑身倏地光华迸现,在夜空划下一道光痕。
赵奎一剑转空,身形藉势升空三尺,斜向右落,不等金光挟风雷啸至,早已反手连截三剑“太古神龙三掉尾”,卷起一道剑焰,护住全身。
南霞真人招术也并不走实,太阴神剑虚浮浮,带动卷卷阴风,试探那青年人的功力、家数。
几招过后,南霞真人未免有些骇然!难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自己廿年来封门苦修太阴神剑,功力之深,较师兄天蒙道长尤有过之,居然无法摸清一位青年人的招术。
南霞真人昔年豪气渐渐上涌,亢啸一声,太阴真剑真劲贯集,破空扫来。
场中这时只见两条人影,忽起忽顿,在半空撒舞圈圈光花,四下一片静寂。
护花的使者们都是系出名门,这次他们看到了武林顶峰、的高手相争持,自然识货,忙屏气凝神的观望。
辽东剑客在与其他青年武士暗争闻小婉的竞赛中取得优势,他扶住了她,并且抢先赠送药丸,使她自昏厥中清醒过来,博得闻小婉破例的微笑。
萨伊音觉得飘飘然,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个慷慨的想法,虽然他明知道闻小婉为了什么昏厥,但如果闻小婉恩求他救助“那人”的话,他愿毫不吝惜的出手。
但,现在,萨伊音却又不得不满怀嫉妒的望者“那人”因为“那人”并不是如自己所想像的那般无用,仅仅有一副无用的俊脸。
那人分明负有盖世绝学,自己虽学得师父“辽东剑精”的剑术十分之八,怕也未必能与之争术。
萨伊音摸着宝剑“枫露紫”的剑把,渐渐也沉醉于这场神奇剑术的争持中。
全场只有闻小婉完全没注意赵奎是怎样的在剑影中穿梭,她在全心全意的祈祷赵奎能很快的脱离危险,离开这里,别让爹爹再来撞见……两下益发接近,虎虎真力对较,赵奎大胆的畅行寒天法,这时他才察觉自己在这短短几天内真力奇异的俗增,下二重楼内,再无丝毫转气不周的现象。
当然他不知这是占灯神陀替他洗开修练内功一障重要的玄关。
南霞真人惊异年轻人内力的滔滔不绝,于是轻啸吟吟,举止越加潇洒悠然,可是在这悠然洒脱中却举手投足间都暗蕴极重的手法。
南霞真人剑划洪门,轻飘飘陡然直进。
赵奎心思电转,最后终于决定南将霞真人的金剑削折,一招“横扣天机”,贯运真劲,直截来剑。
紫华金光交激,空气立时倏然圈起一线烟花。
原来白帝乌运功剑锋时,紫华热力流蒸,而太阴剑却因南霞真人太阴真气功深至极,以至于寒冰无比。热寒两气在半空剧烈激触,空气中水气因而剧凝激蒸成旋旋白烟。
“白帝乌”竟然削不断对方的剑?
赵奎吃惊的眼离剑准,抬头瞥了南霞真人一眼,现在两人相距得是如此的近,赵奎望见这神逸潇洒的中年美剑客的额间竟然有着层层细纹!
在这皱眉扬额的当儿,皱纹显露出来,着实破坏南霞真人那秀逸如满月般的脸庞……高手争锋,决于顷刻刹那的疏忽,赵奎这一失神,陡然太阴金剑如弯弓般,弯曲成半圆,“白帝乌”压了一空。
赵奎不防有这一变,“嚓”
一道金光漏进力圈,直戳赵奎巨阙,随后还带来一劲阴风。
赵奎急踏“离析迷踪步”移形换位,要想让开这一招。电光石火,虽然避过死穴“巨阙”,左威锁骨下“腹结”却难避这掣电般的击刺。
咻咻二声,二个胶结难分的形影,在四下诸人紧张的吸气声一触即离,挟着二道光华飘开二丈。
;令人疑为眼光的是,赵奎——那年轻人,全身竟然涌现二道电亮的绿光。
太阴神剑客脸色微变,怔怔望着与自己对峙的神秘年轻人,自己的太阴剑分明已戳至他的腹结,但突然的一道刺眼的碧光,竟然使自己推剑不入……赵奎虽因方才的一幕惊险而心中发毛,但由于他已认清自己的功力达到何等地步,很快的就恢复镇静,当下横剑在胸,含蓄劲势。
太阴神剑客哈笑一声,电目暴张,道:“好功夫,好功夫,没想到我南霞真人方一出就得逢高人!”说着手中金剑一圈,在半空划下一溜金光。
赵奎吸气耸肩,预备尽施绝招,对付敌手将要攻来如泉涌般的金剑。
陡然——几道火箭在空中炸射,迸成点点金火红花。
同时几道清宏震空的高啸声划空而过,引得在场众人不禁都侧首对望。
黯黯中,一缕箫声摇曳而起,幽怨的情调像是要向人诉说些什么,袅袅摇转使人在不自觉中蒙上一层感情的阴影,但箫声却并非惨切哀伤,相反的,在那怨幽的声彩音色中,倒蕴含着某种程度的激动和憧憬。
赵奎虽觉得这箫音有些熟悉,似曾听过,但他很快的就收敛住心神,机警的注意南霞真人的动作。
使他无比惊奇的是,南霞真人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般,颓然的垂下宝剑,顷刻间,他像是换成了另一人。
细密的皱纹又出现于那看似光净的额面,他显得多衰老!甚至修长的身材也伛偻弯下。
南霞真人仰天长叹一声,喃喃道:“怎么她也来啦!”他哼了声,像是万分痛苦般。
陡地,他目光下移,扫向赵奎,沉声道:“阁下剑法之高妙,当今罕有敌手,贫道再打下去恐怕得自取辱,贫道就此别过,临行之时,还有小求,贫道再问一声,尊驾上姓大名?”
赵奎对南霞真人态度的瞬变大是惊异,犹豫了一下,也就昂然答道:“在下上赵下奎……。”
“可是赵大剑客的血脉?”南霞真人心弦一动,电眼陡张,问道。
赵奎点了点头。
“阿呵,果然名门大宗的嫡脉,敢问所传?”南霞真人严肃的说。
“传自墨家!”
“罢了,罢了,贫道祝赵少英雄名归天下,重振家声。也烦请传语公孙大师,说我南霞久不再妄恋天魔女,贫道这一走,将永不出山。”
南霞真人颓然道。
“师叔!”虚清子唤了一声。
但南霞真人理也不理,收入太阴金剑,向着箫声相反的方向飘然而去。
虚清子等五位道士面面相觑,但,赵思匡的遗孤突然出现,而口处处与太阴宗作对,这消息着实紧要,当下瞧了赵奎一眼,匆匆的挟着负伤的浮冥子,呼啸而去。
等太阴宗的道士们身形隐没,赵玺才嘘了[1′气,南霞真人所说的话,使他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但他直觉到,南霞真人内心定是有着什么痛苫的隐情,使他精神溃散。
“什么痛苦使他显得那般的苍老呢?”他怅然不解。
忽然,赵奎记起西首还有一群万蝠党,需要对付,于是急速翻身向后。
由于他误认为闻小婉引来万蝠党人拿他,心中未免含愤,凌厉的电目怒然横扫。
赵奎的身手,这些年轻英雄们亲自目睹,自然心里有数,满场鸦雀无声。
闻小婉见赵奎转过头来,忽然觉得有些胆怯,真的,她凭什么理由如此关心他呢?人家会接受她的好意么?
她多畏惧再像上一次那般被人无情的拒绝!
闻小婉不禁避开了赵奎那炯炯眸光,伸出纤手扶在身旁萨伊音那强健的臂膀上,轻声道:“我们该回去了,现在不知爹爹怎样着急呢!”
“辽东剑客”心头一甜,受宠若惊,内心有股说不出的滋味,同时他又有些糊涂,不知道赵奎与闻小婉到底有些什么关连。
“别怕。”一股男子汉的护花责任感油然而生,萨伊音扶着闻小婉的香肩,柔声安慰道。2由于他傲慢的天性,萨伊音抬起虎目,傲然的瞪着赵奎。
四目相交,赵奎轩眉上扬,因此他由萨伊音那对暴射精光的双眸中察出萨伊音必练有上乘内功。
尤其使赵奎注目的是,萨伊音分明身披宫廷大内高级侍卫的装束。
场内一片异样的僵持,只有窃窃的私议,没有一人开声吐气的说话。
闻小婉再也忍耐不住,挣脱了萨伊音的扶持,猛地扭转娇躯,含噙着莹泪,竭力抑制伤感,声音微颤的吐着:“我该回去啦,会坛像是发生了事。”
玉腕轻招,使女们只得扫兴的随后跟去。
年轻的剑客们虽然对闻小婉这突然的行动感到奇怪,但犹豫一下,还是纷纷随后跟着保驾而去。
紫鹃气愤的跳前一步,朝着赵奎尖声道:“哟,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大英雄呀!您还要不要吃九天应元紫芝散呢?”
赵奎认得是紫鹃,不由脸一红,呐呐道:“唔,哦,闻小姐可好?”
“哟!”紫鹃讥风的冷笑道:“敢情赵大剑客的眼睛有些毛病,连人都不认得啦?这只说我们当初也瞎了眼!”
说着恶狠狠的瞪了赵奎一眼,才转身匆匆的追赶闻小婉。
赵奎不安的手磨剑把,想着闻小婉那幽怨的丽眸……猛回头,陡见两道锋利的锐眸仍盯住自己,赵奎机警的凛然相望。
“尊驾好神奇的剑法!”萨伊音傲然,一派轻蔑的冷点道。
“我不认识阁下。”赵奎对于元廷侍卫本就仇恶,何况“辽东剑客”又是那一股凌人的神气,于是也峻声道。
“那么我们互相认识何妨,”萨伊音闪动慑人的眸光,手按剑把,踏前一步道:“尤其是在剑术造诣上。”
“不敢。”赵奎还没敢小觑人家,道:“在下剑术未登大雅之堂,恐怕无法与高手并列。”
赵奎话出无心,人家可听得有意。
萨伊音冷笑几声,极度不悦的道:“尊驾别那么快的下断语,萨某虽不才,谅还能接得住尊驾几招。”
赵奎很快的察觉到萨伊音误解自己的意思,但他却不想纠正它,本来萨伊音那莫名无理的敌意就难以令人容忍。
当下沉下脸来,龙吟一声道:“那么请教万儿称呼?”
“咔嚓”一声,宝剑“枫露紫”紫芒闪烁,脱鞘半截,萨伊音冷冷道:“萨某名称伊音,人称辽东剑客便是,供职宫……。”
“够了!”赵奎冒着无名火,峻声道:“在下赵奎与元廷走狗有杀父深仇。”
“好得很!”“辽东剑客”宝剑掣手……突然,空中传来一引昂啸,接看几点光花炸散夜空中,辽东剑客认得是元廷同伴们紧急求援呼唤的讯号,同时他猛然想起闻小婉现在该是多需要人的安慰及保护。
萨伊音喝道:“大爷还有要紧的事,你先吃这一招。”
如惊涛骇浪般,紫光掠空而起,风雷滚滚,当头直向赵奎罩下。
电剑交击,“白帝乌”的剑焰在紫芒包围中,炸出一溜花光。
赵奎身形未动,萨伊音却是去而复回,两人现在都收住狂傲神色,换上一副严肃的神气。
一连几引昂啸划空,万点光花飞炸半空第_道怎召令传来。
萨伊音略略犹豫,衡量一下情势,终于傲笑一占道:“嘿,萨某现在有要紧事须先走一步,反正后会有期,萨某终会在剑术造诣上一识尊驾的。”
说着也不等赵奎表示异议,身形一晃,挟着一道紫光,匆匆向大会坛场的方向奔去。
赵奎摸了摸炽热的“白帝乌”,耸耸肩并不追赶,只是轻嘘了口气,真的,这场莫名的争锋总算告一段落。
“辽东剑客,呵阿,他难道是辽东剑精弟子?”赵奎喃喃自语道。
-他方把宝剑收鞘半截,就陡然止住,因为灵敏的耳朵告诉他背后还有能人潜伏……一声气沛丹田的声音传来:“呵呵呵,好身手,好身手,能在一招之内就将元廷大内第一年轻高人挫败,难得,难得!”
赵奎微微吃惊,于是身形毫不转动,沉声道:“尊驾何以知之?”
“剑客不必相瞒,对剑时,对方双肩晃动,而尊驾稳如泰山,虽一线之差,但强弱立分,辽东剑客心动神动,因此不觉罢了。”
赵奎暗惊,心道如果这人是对手的话,将又是怎样的强敌!
陡然另一个沙哑的声音唱道:“上黑下暗,赤心一转。》
赵奎大喜,急应道:“赴火投汤,天地明心,请问法号?”
背后那熟悉的沙哑怪声哈哈大笑道:“不必问了,你可是奎儿么?”
赵奎急转身躯,朗目横扫,认得是墨道诸位长老,忙抢步向前,躬身行礼。
墨道同门终于会到,赵奎心中石头放下,充满了无比的兴奋。
终南会长老姜白溪沙哑的怪笑着:“免了,免了,你瞧谁来了。”
赵奎抬头一望,只见七位长老的中间,一位白发皤然、神光矍铄的老儒者负剑而立,赵奎虽不识得,但立即知道他是公孙陀的师弟,墨道刑纪堂主李凤来。
赵奎忙唱喏参见。由声音音调,赵奎知道他就是刚才点破自己胜萨伊声一招的那人。
李凤来刚才将赵奎的杖剑振威收在眼底、对赵奎功力的深厚大为惊震,微笑的答礼。
这时由墨道长老们背后转出二位滑稽人物,一个尖头尖脑,油腔滑调,一个却是个大肉球儿,在那圆圆的面团脸中,镶着两条眯眯细眼。
赵奎自被万蝠党坛主金葵俘虏后,即未再与二商会晤,当下忙笑着迎上前,学着岳璇的口气道:“公治叔叔,生意可好?咦,你怎么也与师父认识?”因为苦丐姜白溪将赵奎携上九宫山,所以赵奎惯称姜白溪为师父。
但随即赵奎就发觉公冶短大异常时,竟然一把鼻涕一把沮的号哭起来,那位凸出的大肉团也严肃得不得了。
使赵奎惊愕已极的是,公冶短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怪声呜咽着,那怪号声真难听,可是到底是出于衷诚,赵奎也不由黯然心酸。
依照墨道的规矩,众人成圈盘坐,在夜月微光中,苦丐姜白溪将昔年的恩怨简略扼要的向赵奎说了说,赵奎这才知道公冶二商与自己父亲的关系是如此的密切,忙重新行大礼拜见。
二商自然欣喜异常地望着这神采轩昂俨然父风的师侄。
赵奎也将这几天的奇异遭遇向长老们报告,他尤其强调金葵的阴谋及元廷密谋。
等赵奎问到公冶二商何以与墨道长老相遇时——-公冶短鼠嘴一翅,道:“你那岳……。”
骗商公冶高经验老到,伸手拧了奸商一把,眯着眼抢着道:“这还算是咱骗商公冶高的功劳,我在酒店歇脚时,正听得贤侄为闻聘所算的消息,于是与奸商小子一琢磨,这才赴江汉找你们墨道的人物报讯。无巧不成书,半途遇见了你那叫化子师父,这才会集你们墨家长老,来这封神大会救人。”
骗商说得天衣无缝,故意将岳璇落入魔掌的事隐去不提,免得分赵奎的心志。李凤来与七位长老虽知得实情,但更是隐去不说。
尤其李凤来对于搭救形意门掌门之女的事心中多少有些芥蒂,因为池想凭岳洪桐那怪里怪气的怪物,他的女儿纵然国色天香谅也必是邪门,赵奎虽为神资英才,到底年轻,别是为那淫邪的妖色所惑。
赵奎浑然不知,现在他心中正驰骋着叱咤风云的雄志。一道烟花又炸散于天空。
李凤来庄严的起身道:“天候不早,我们且去会会万蝠党的群雄。”
二九、锉败枭魁
三方晶亮的水晶匣横列于熊熊火炬前,火光映照更显得辉芒四射。
武林中人对于这三作至宝,谁不存攫为己有之心?
因为人同此心,而又没有人愿意白白为别人轻易取得,于是一时倒不由僵住。
万目凝集,但没有人敢贸然动F。
蓦地,有人警精聪明的问道:“嘿嘿,谁知道这三件玩意儿不是假货?”
此语一出,果然提醒了大家,一时哄哄的临嚷声翁然面j起。
什伐赤枭声阴笑答道:“嘿嘿,那位要是心存怀疑的话,三宝就在咫寸之间,不妨伸于试它一试。”
喧嚷嘈杂声,经仆伐赤这肯定的一说,登时平息下来。
青州曹家门的师叔公曹七正以贵宾的身分,代表曹家门出席这大会,此佬惯好管闲事儿,听什伐赤这一说,他可就找着了题目。
于是由贵宾席中立起身来,扯着嗓门儿叫道:“我说朋友,你说话可算数儿?”
什伐赤认得他,冷笑道:“曹老英雄尽管试验。”
曹七焉有风头不出的道理,捋起袖管,踏前一步,拉开嗓门道:“嘿,小佬可献丑了啊!”
铿的一道锐风,破空直奔玉匣,原来曹老七家要用曹门的绝技“弹指神通”弹开匣盒。
曹老头儿虽爱出风头,本事倒真了得,“砰”然一声,玉匣匣盖竟被掀开,匣内浮游游立时闪现一片澹光,灼烁辉耀忽隐忽现。
鬼面客什伐赤沉声道:“万年参精,诸位可识得?”
曹老头儿喊声“不假”,接着连连发劲,撞开另两副匣盖,宝剑、神胄果然都映起辉光万丈,电亮映人,赫然宝物。
曹七显功完毕,眉飞色舞,咳嗽一声,预备接受众人的大力喝采。
没想到等了许久,还没人喝采,而且自己收劲都窒塞难行,斜斜一望,只见四周的武林高手,都是一片屏气凝神的冰冷面孔,伸手错掌,运劲待发。
原来四周的高手都防他攫夺宝物,各吐力劲压制他上下门户,嘿!只要他稍一露贪心,怕不被来自八方的合力交激而死,难逃噩运。
曹老七浑身直冒气泡,总算他没在江湖白混,颇能识时务知趣,见风转舵,忙把双手上举至顶,苦着脸道:“我说诸位可别误会,曹老七无德无能,还不敢打这三件玩意儿的正主意。”
代伐赤枭笑道:“尊驾别客气。”
曹老七苦笑道:“我没客气。”说着双手在顶,缓缓退后,这才在层层力障下脱出,退至原位。
等曹老七颈然坐下,场中复然喝采声才跟着暴起,但曹老七再也提不起兴趣来出这趟风头了。
这是他活了这把年纪第一次发觉出风头竟是那样乏味的事。
鬼面客什伐赤等骚动静止后,枭声阴笑道:“嘿嘿,宝贝真假如何谅各位有目共睹,小可且再加上一桩证据,如何?”
猛抬手,一溜电光翻腕射出,电亮的寒光破空直椎击在“帕玉神胄”露于盒外的一角上,光花四炸。
“呀!”大家惊呼的声音还未吐完,电亮的光花已四射疾炸,弹在空中如几缕流星尾。
“如此天下至宝各位有意乎?”什伐赤阴枭的扇动着。
武林高手们互相对望,假装咳嗽嘘气试探对方的反应,摇肩耸额,显然蠢蠢欲动。
“且慢!”一声洪亮有力的声音传来,使大家跃跃欲试的勇气为之一锉。
鬼面客什伐赤认得是玄坛坛主白文亭,鬼面下的眉毛紧皱,口中仍枭声道:“嘿嘿,白长老莫非有意么?”
白文亭毫不理他,侧身朝对面的金葵道:“金坛主领辖之地不是两汉中原么?”
金葵一怔,然后嘘声道:“怎的不是?”
白文亭冷笑一声,道:“金坛主职司两湖领辖,现在有外人犯我万蝠党封神大会,敢问坛主如何处理?”
金葵抬头望望那飞传讯号的烟花,心中着实作难,但耳边嘹啸也确划然逼近,于是只得假笑一声,虚声道:“呵呵,金某待会儿可得要好好谢谢白坛主的提醒罗!”
说着暴喝一声,传令斗坛下_十六位剑士,立赴四方察看。
语声未毕,号称“三十六天罡”的剑客们分四方呼呼脱群而去,由他们划空的速度姿势,可知皆江湖一时之选,身手着实了得,他们这一显能耐,来宾席上不少武林人士心中有数,不由颓然落坐。
白文亭目中陡射寒焰,得理不饶人,更进一步冷声道:“金坛主,当初万蝠党立会时曾否在场歃血为盟?”
“北极紫气”金葵当然知道白文亭说话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得下笑一声道:“恁的不曾?”
白文亭横哏戟指什伐赤,冷笑道:“那么金坛主在本党大会然邀请元廷蛮夷插入,不知有否触得当时的信誓不?
企沉吟一声,忽地诡诈的眸中暴射冷芒,虚声笑道:“呵呵,兄弟若不是白坛主这一提险些忘记,敢问当时的誓言记的是什么?”
白文亭冷哼一声,方要开口,陡见金葵双肩一晃,忙贯运真气,戟指向前。
金葵见白文亭有备,干笑一声,横踏一步,假意侧耳听那阵阵逼近的啸音道:“嘿嘿,来手好高,三十六天罡竟然不敌,那位朋友愿去擒他过来?”
“火坛”祝通、“痘坛”王伯谷由那啸声知道事态严重,忙站身离座,假意向崖台上的会主江子亚欠身揖手,然后悄悄的带些得力的香主,包括金葵大弟子黄玄风,急急向求救处奔去。
二坛主一走,崖台前八方坛主只余下五位,因为雷坛坛主闻聘早已急去安慰他那面含伤心、哀戚神色的宝贝掌上明珠,真的,与闻小婉对较下,那怕是武林那三样至宝给他一人,他也只把自己的眼睛倾注于小婉的身上,把那三宝非碎捣破米博取女儿的欢笑。
他以为那群青年欺负了闻小宛,使闻小婉不顺心。于是把那些青年武士一个个撵走……赵奎与墨道七长老、李凤来、公冶二商风驰电掣地直向大会处奔去。
赵奎虽心存敬贤重老的心,不敢冒昧超前,但系墨道规矩,位高者前行,赵奎虽未正式登基墨道道主,却已确定为墨家未来道主,于是领位前奔。
赵奎放足飞驰,一连几点,遥然领先,充分表现其内力的深长不泄。
公冶短朝公冶高望了一眼,吐舌道:“赵家侄子的武功好高,想来思匡大哥也不过如此!”
公冶高挤下一滴欢喜泪,嘘声道:“这叫做皇天不负好人心,等奎儿大仇一报,咱哥俩的买卖也就该别做了。”
不仅公冶二商惊奇,连李凤来及墨家长老一样惊异万分。赞叹赵奎内功的精纯。
皆因赵奎不仅任督开通;达到武林习修内功的上境,而且由古灯神陀。的暗助清通十二重楼,能自由随意贯运劲气而绝不疲累。
距离神通般的奇经八脉汇合一流仅有一关,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墨道长老的出现,自然使武林高手震惊,但并非极度的震撼。
因为会场正陷于极度的纷乱及混杂…….
赵奎昂然的与“北极紫气”金葵对瞪了一眼。
现在的金资似乎处境颇不理想,见赵企来到,只得尴尬的干笑一声道:“好小子,你果然有种!”
赵奎机敏的还击道:“还好,一切还不像金老前辈所忽像的那般完满。”
金葵阴沉的干哼儿声。忙着转身去应付那家伙—-一个其况不扬的矮老头儿。
这老头儿满不讲理,走起路长摇头晃脑,乱蹦乱跳,满场溜来逛去,不过,他那轻身功夫堪称天下绝顶,与神境相,通,简直是随心所欲,爱到那儿就到那儿。
在他身边四周有不少负伤见面的香主,显然这老头儿毫不客气。
“灵精,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今日欺上门来,未免太以说不过去。”金葵下声道,语调颇是和气;像是对那矮老头儿有不少忌惮。
水来孙高弹二丈,舞动四肢,气呼呼的尖M道:“好姓金的,是你们万蝠党小贼欺负我老头儿。还是我欺负你们,我洞前的猴儿!蛋,你怎么说?”
赵有这时也瞥见了崖台另端的仆伐赤,怒恨仇焰膺胸而上,不禁咬牙切齿,于抚剑把,犹豫着是否立即跃过人群,与那恶魔拼个你死我活。
苦丐要白溪望见赵住验上的表情,忙将手搭在赵奎的肩上,哑声道:“俗语说:‘小不忍则乱大谋。’孩子,别 ,咱们得一击而中,-一举成功,咱们要相机而导,知道吗?我老巧头,就专吃这套,忍饥耐苦,才有小成,这‘苦’名头得来不容易。”
赵奎望望妻自溪那严肃的面孔,也就嘘了口气,手把由剑柄松开,他心中怦怦打鼓,不知道自己能否胜任复仇的任务,亲手将大仇-一击杀。
“何况,这厮杀人累累,有无数旧帐待清算。”姜白溪哑声道,接着他又告诉赵奎那矮老头儿就是与公孙陀齐名的灵精水来孙。
赵奎横眼四扫,蓦地惊震……那并不是由于水来孙的来临。
那是因为赵奎发现在坛台的四围有着幢幢红影,其中一对熟悉而充满热火的双眸在狠狠,充满敌意的瞅着自己。
同时在另一侧,他更发现一面阴森如木乃伊的干脸……“水大名上潜修天下至深的玄机,金某久仰已极,想该是胸阔天地的清上,怎的为这种小事聒噪如此?”金葵机智的干笑道。
水来孙最喜欢人家恭维,金葵这一明恭暗讽,他听了好听,竟然大是受用,语气立时和缓,忙道:“我是好办,最多来个一哭二号,过店也就了帐,但我那女徒儿却是不得了,要是被她发觉洞前尺猿被你们毒杀了我没管,那还有我老孙的安宁?我的三根宝发恐也不保。”
他这一说,全场哄然。
“呵呵。金某以为先生是一代大名上,焉有受后辈戏弄的道理。”
水来孙苦着脸,眨眨眼晴,道:“唉,这小妮子是岳洪桐那怪物的食坝,我老孙自认拿她没办法。唉,我那苫命的三根守发,这会不知道又是那根洵职。”
呼……着红袍的火坛坛主祝通这时刚好率领火部香主由外围归来。
半空中,祝通正与水来孙打了个照面,双方皆“咦”了声。
蓦地水来孙怪叫一声:“好啊,就是你这小子。”
身形一晃,凌空而起,金葵还在考虑是否应加以拦阻,水来孙瘦小的身形早已失踪。
飘飘忽,一道疾风隔空直向“火神”祝通袭去。
祝通认得这名列四大神奇的灵精的厉害与能耐,当下暴喝一声,峨嵋心传“三元罡气”脱手十足攻出。
眼看两股大力将要交激。
水来孙号称灵精,聪明绝顶盖世,但有一长必有一短,他心思过于捷敏,因此也就犯了分心二用的大毛病。
在半空,一掌与祝通相颉顽,两粒圆眼却四外飞溜,正好与瘟坛坛主号称“瘟皇大帝”的罗昊天对了一眼。
水来孙一抓头皮,怒喝道:“还有你这贼头儿。”闪眨眨的圆珠眼,精光迸射,竟然在半空中圈掌换招,左掌脱出,呼的一声,如江河流坠般,一泻而下,急袭罗昊天。
突的一掌,祝通劲力前顷,全部落空,身形骨前二丈。
水来孙转腰换招之间,耗去大半力劲,但仍睁着圆眼攻下一掌。
瘟坛坛罗昊天冷哼一声,瘟脸一绷,“行瘟十方杖”抡头猛扫,杖头卷处,划下一道劲风。
水来孙伸手把杖头攫住,真劲直贯,想以五十年精修的内力,夺过杖来。
闷响一声,灵精虽然太阳穴鼓得老高,用尽力劲,但仍然砰地退后一步,双手落空。
灵精耳根通红,没想到自命天下无双的老猴儿竟然受人小挫,不由恨得牙痒痒的,一对金睛眨眼乱转。
痘坛坛主甘巴向来与瘟坛坛主罗昊天同声一气,现在见罗昊天与四大神奇之一开火,也就由坛位上纵身而下。
赵奎这时回头问道:“水老前辈可是璇儿的师父么?”
但他随即察觉自己是那般失言,因为苦丐姜白溪怎会认得岳璇?赵奎脸不由微红。
没想到姜白溪竟毫不惊异的点了点头。
赵奎剑锋脱鞘,就要上前去伸一臂之力相助,因为他觉得自己至少可对付下一个“火神”祝通。
姜白溪一把把他拖住,沉声道:“奎儿别忙,这几个小辈,水佬足可应付,他傲气得很,你这样贸然上前,你看他会受得了么?”
赵奎只好红着脸退回原地,猛抬头,一方阴森的干脸正向他咻咻笑着……其实苦丐说得不对!
水来孙实在无法应付得了这三人的合击,这并不是说灵精功力不足,这完全是因水来孙太以聪敏,心思细密已极,瞬息变得无比厉害。
他在片刻之间就已改变了无数次的主意,不知先把那个偷猴贼解决才算最干净俐落,结果举手出招;他又大忙起来,心眼尽是盘算如何出招方能划算高明,好奇的偷学对手的新招新式,批评人家那点儿不对。忙着试验他那极其复杂的“玄天三三神数”,抢着在对手出招前把人家下一式推算出来……于是,水来孙纵然能与天下任一高于争衡,但是,如果遇上人家两位、三位的分头合山,虽然武功比他低干倍、十倍也能把他困住。
因为水来孙忙得要死,那有已夫再以盖世神功发高招克敌制胜。
果然水来孙看敌于变成了三位,皆毛病登时复发金晴火眼好奇的打量三人,他有幻想着三人该要怎样向自己发招。
金葵有意要见识水来孙的能耐,咳嗽一声,迈后一步,暗示上坛坛主进击不妨。
罗昊大瘟脸绷紧,冷冷喝道:“看杖!”十方瘟杖破空横卷,身形也悄然欺到。
北巴怪啸一声,枯下的组指卷弹,长身暴进。
祝通火器被赵奎毁尽,那些火器精1巧作决非短H可成,而水来孙不知用得什么邪门本领,似下不伯火炙,因此暴叱声中,“三元真罡”由十指展伸处,破空推出。
电光石火般,三力合击一点,可是使在场每个人都惊异不已的是,水来孙不知在何时、早注拨空面起。上下儿个起落满场游飞。人掌势杖厅沉猛呼行,但终皆扑空。
“且住!”
也许是水来孙的轻功以惊世骇俗,也许是他发觉卷道来人已与白文亭聚合·处,跃跃欲试……息之,鬼面客认为水来孙是个令人头痛的人物!是什伐赤枭笑一li,大喝道。
人影一晃,各自顿住。
什伐赤的鬼面着实引人注[1,形影一门,水来孙早已欺到他面前,好奇的上下打量若,摇着头皮怪声道:“是你高声胡唤的么?”
什伐亦为他那神奇的轻身术所震慑,但仍保持住镇静,阴声枭笑道:“不错,水大名上可是岳家小姑娘的师尊?”
“谁说不是?”水来孙抚眷三根宝毛,目中暴闪情光,惊奇的问道。
“那么,在下有一点关于岳家姑娘的小事相告,水大名十可愿听听?”
“少卖关子,你说吧!”水米孙作舞双臂,不耐烦的跳蹦,嘿!这轻轻一顿,却有半上来高。
赵奎这时耳朵拉得长长的,或许比水来孙更加注意仆伐赤将要说些什么。
“嘿嘿,在下得消息,听人说:岳家小姑娘在回山时半途为阡骷宗的高于所劫,嘿嘿……。”
“么?”水米孙跳起上来高,尖声大叫道。
鬼前客什伐赤又阴冗的重覆并且强调的说有多少入见证!插赵奎大惊,刚要[前喝间,肉团公冶高可滚到身边儿,悄声道:“别听这鬼家伙批,璇儿现在什么地方我骗商知。道,待会儿;我会告诉你。”
赵奎知道公冶商与家极为要好,消息必定可靠,当下也就松于际气。
除时他试否那尚术被人察觉,隐在暗中的那张阴森面孔的表情,显然也推养怪异的神色,心头大石不由放下。
、水来孙想到朱法公与形意门的纠葛,上成信了八成,急得乱抓一阵头度,暗道:“真要命,这妮子整大胡来,将来出了毛病,岳胡涂怪罪下来,向我要人,这可怎办?下次我非得把那璇儿加倍管训不可!”
猛地回头,朝三位坛主横了一眼,砰的一声,水来孙大叫:“不好,宝毛完蛋一条!”
陡然一声怪啸摇曳升空,声音醇亮玲玲,清越异奇,颇像老猿呼啸,啸声未毕,水来孙就已满面含怒地一掌直向与自己最相近的罗昊天拂去。
罗臭天举杖架住,良久良久横举半空。
水来孙一击即收,两臂张处,精悍的身形略一起落,如飞鸟、如去电、如升虹,瞬息之间,杳然飘身向黑暗的一方,无影无踪,这份快劲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等水来孙身形隐没后,罗昊天怪叫一声,横吐一口鲜血,颓然倒在地上。
原来水来孙第一次下定了决心,把翻箱底的玩意儿搬出来伤人,他先用大玄袖数算出罗昊天的练门,然后借那电急一闪,引动置风点个正中。
号称武林一代高人的罗昊天,就因贪食猴脑,登时毕命于此。
金葵看见墨道长老毕集于此,声势浩大,忙仰天嘘声干笑一声,道:“各位侠士剑客,可是来攫取武林至宝的么?”
李凤来文雅的微拱双手,笑道:“嗯,不错,确实有这意思,愚下兄弟闻知贵党会宗身负重伤,特赶来攫取万年参精,以便敬献贵党会主,尽速复原功力,一整贵党纲纪,不知坛主以为然否?”
万蝠党党人听李凤来这漂亮的言辞一说,登时欢呼震天。
‘北极紫气’金葵未免默然。
鬼面客什伐赤枭声道:“黑嘿,李道主话虽有理,但,规矩既定,万难更易,尊驾这番好意,只好诉诸武为吧!也许上天不负好人心,能遂道主大心善愿也未必可知。”
什伐赤狡猾无比,轻轻一带,立让墨道有受武林高手群攻的危险。
可是他并没得意得太久,随即他就发觉自己做错了件大,事,他不该过早的将水来孙激走。
因为……一片大骚乱,使四座武林大为喧哗,万蝠党面上无光,但见怪啸声声,三十六天罡及万蝠党各香主锻羽败归,随后飞追而来的是一群白衣怪人,这正是天下等一魔道:百骷,宗。
百骷宗野蛮、残酷的满场怪吼示威,但一到坛台附近,却好像受了什么命令似的,寂然而止,神色凝重异常的围列四周,冷冷的向内观望。
赵奎回头观望那阴森的枯脸,仍是那么阴沉沉的,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似的,赵奎暗地里猜想,那些百骷宗人定然受了隔音入密的命令指示。
辽东剑客萨伊音现在露出宫廷侍卫的装饰,金碧辉煌,华丽异常。
他似乎最是讨厌赵奎,几次冷眼相盯,赵奎先是毫不理会,最后也不知不觉的厉色相向,两人的眼睛中暴射火花。
闻小婉现在已打听出萨伊音的地位、师承,及武功的高低,不知为了什么,她突然用冷漠的语调召唤使女紫鹃,在。她耳旁低声说了一些话。
不一会儿,紫鹏出现于萨伊音的面前,说是闻小姐有请。
萨伊音犹豫着在这紧要关头,大战将临前是否应再离岗位,但什伐赤见敌我优势倒转,雷坛坛主金汤雷鼓阵威力绝大,值得大力争取,这次他竟然怂恿萨伊音前去。
萨伊音怎不高兴!当他经过赵奎面前时,他是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迈着骄傲的步伐,紫鹃行于赵奎面前·故意把‘小姐有请’的意思向辽东剑客重复,让赵奎听到耳内。
不久,赵奎就发现雷坛坛台上,有着一对青年男女正在说笑着。
河西太公由墨道侠上护卫着退下崖台,当李凤来神秘的告诉他,墨道未来道主,也就是赵思匡的遗孤不久就要现身时,他是那般的兴奋,不禁老泪纵横。
“嘿嘿!那位英雄愿意仲手夺这武林至尊的荣衔?”见面客什伐赤指着三件瑰宝枭声道。
半响鸦雀无声,贵宾阁上再不像先前那般紧张和蠢蠢欲动,因为现在局势大明,四大神奇、三大剑宗之流的高手迭起更出,即使各派各宗上代高于亲临也未必能每人争衡-得住,大家虽皆有心相争,但自度其能,也就隐忍不发。
席中只有一人发言。
嵩山少林寺的高僧麻法禅师颤巍巍的站起身来,谦虚的沉声道:“老衲无德无能,不敢妄取非夺,敢以此三宗至官敬献天下之至才豪杰。”
仆伐赤得意枭笑,然后阴沉的双眸注定墨道那边,意思是说:该瞧你们的了。
对于其他的邪魔外道;他并不在意,因为除了萨伊音,他还有几张更历害的王牌可以发出,他计时间的打算,那些人立刻可至,只要他们一到,嘿嘿,定可技压群雄,即使是朱法公亲来,鬼面客也毫不在乎了。
陡然,一团红影,一闪艳丽已极的身形疾落于崖台前,姿态虽是万般撩人妖冶,但是,蛇蝎般丽容却罩上一层冰霜,眸中热情的火焰已注入了残酷的自嘲意味。
金葵忙道:“咳嗯,来人可是拓跋天香侄女?”
“北极紫气’金葵对天魔公主这不敬长辈有些不悦,但不悦的程度却不严重,反而嘘声道:“天香侄女,快些回去,须知这儿可是是非之地,不能随便乱闯!”
天魔公主怪异的一笑,秀发飘拂,她那妖艳的笑容一瞥而过,随即而来的却是一股惨然的表情,恨恨的咬着红唇道:“我就是要死在这儿的。”
“为什么呢?”“北极紫气”声音有些沙哑,他儿乎在幻想着白已是向天魔女发问。见多识广的他,很快的就联想到赵奎,他那双锐利的_三角眼,打过赵仓那轩昂神逸的脸庞,发现赵奎在低着头吟着,脚尖在地上无意识的乱划。
天魔公主嘴唇微颤,反问道:“为什么要死在别处呢?此时此地又有什么不适合?”
两人这怪异的答问;自然没有儿个人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些人并不需要了解。曾被闻小婉迷惑住的青年剑士们,现在又都把目光转移了方向,尽皆射向那使人立即起激烈的反应的胴体及妖容。
公冶高、短自然识得天魔公主,他们瞧瞧天魔公主,再看看赵奎,心中立时有数。
公冶短日中置火,凑到赵企身旁,大长不满的说:“喉,我说套贤侄,你可别像你爹一样到处留情啊!还记得璇儿不?你知道璇儿现在……。”
公冶高赶紧过来柠池一把,止住他胡说。
赵奎没注意这些,他正红着脸,极力想法辩解。
公冶高过来拍他一把,笑道:“别着急,我知道赵贤侄必不负先入遗德,其实感情勉强不得,这全看你是怎样选择,不必对我说。”
赵奎嘘了口气,并没说话,他把炯眸移向什伐赤,竭力让仇恨的理智火焰,冲散无谓的感情流荡。
公冶短心中极是偏向岳璇,听公冶高那大度的一说极为不满,哼了一声,过去也狠狠的柠他一把。
公冶高险些没痛得蹦起来,气得直朝奸商牙。
就在同时,天魔公主就像下了绝大决心似的,陡然秀发一个圈散,蛇躯转处,只见红影直向火炬下的三列玉匣纵去,加速至顶点,仿佛红光一闪。
金葵暴喝一声:“诸位手下留情!”
长袍挥舞,随后凌空追去,骈二指直对天魔公主的后襟。
天魔公主的身形来到,万点金光十方袭来,金光之中包括由贵宾阁上射下的各式暗器,显然这都是阴怀野心的人,自己无法取得,也绝不令他人夺得的卑鄙作为。
但这也只仅限于一般前辈,青年人除非孤怪已极,恐怕还都不肯唐突这绝丽的佳人。
天魔公主猛然把身形顿住,咬着牙,闭目等着四方劲射的锐风将自己撕碎穿透。
陡然一只强有力的钢爪下垂,硬把她提起,掉头倒飞。
但仍有不少锐风破空劲射,堪堪点到,街来天魔公主不死也得负伤。
一引亢啸高唱方天,英姿飒飒的身形疾射而来,寒光挥处,将那些足以使天魔公主艳容遗恨的劲风疾光一齐接下。
这是个气质异常高贵的年轻人,在场中只有一些极重要的入物才知道他是谁。
年轻的剑客们一齐高声鼓噪叫器,每个人都怀着恶毒的目光注视着他,他使他们又嫉妒又羡慕。
一直等他撤身至崖台下,仍然还接到一二枚因妒火中烧而情急暗算的暗青子。
鬼面客什伐赤也极想来那么一下子,但他警觉到墨道八位长老全盯住他一人,于是黯然作罢。
闻小婉现在才忽然感觉到自己是完全失望了,她极力把视线由那完美洒脱的身形上移开,尽可能的移至身旁那显着因自已的垂青而大为兴奋的萨伊音身上。
赵奎跳入安全地带,收剑入鞘,虽然他没说话,但是他的目光却关切的投在天魔公主那妖媚的丽容上,询问她的安全。
天魔公主红唇紧闭,倔强冷漠的把魔眸移开,像是面前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公冶短在一旁看到赵奎的表情大为愤怒,直大跺其脚,暗骂:好家伙,不管你有意无意,将来我准告诉岳璇,叫她撕裂你的耳朵,打你儿记耳刮子。
金葵少不了干笑一声,道:“呵呵,赵少英雄功力着实深厚。”
赵奎冷冷道:“少时还要向前辈剑客领教!”
金葵冷哼道:“这怎政当?”
公冶高抬起面团脸接口道:“嘻嘻,敝商号兼典当,金坛主有什么不好意思当的,尽管进敝店贱号典当,嘻嘻,包君满意。”
赵奎趁这空档,急速奔回原地。
金葵识得是买空卖空的大骗商公冶高,心中大怒,方要大骂……一引箫音悠荡而来,袅袅娜娜,婉转哀戚,它是那般有魔力,仿佛一粒一粒的音符正撞进你的心房,引动你深藏于内的心声。
悄悄然,一个与天魔公主极其相似的身形,玉唇轻沾箫孔,款款而来。
箫音引导全场鸦雀无声,万目凝集一身,这才悄然而止。
天魔女悄声的对脸含万种思潮的女儿天魔公主说道:“天香,我们走吧!”
天魔公主惨然微笑道:“娘,我们到那儿去呢?”
“回到西方去。”天魔女首次露出天魔公主所未曾见过的恬美笑容。
天魔公主拓跋天香用那哀怨的双眸询问着。
“是的,我们回到西方去。”天魔女重复着,魔眸闪动奇异的光辉:“这混乱的中原不是我们居住的地方,是不?”
天魔女仰首向天,像一座美丽的塑像般,一动也不动的喃喃自语道:“过去甜美的青春绝不会重现,公孙陀仍是活着的,而!有了惊人的成就,我很高兴,我为什么要那样坚持着固守着过去呢?让过去永藏在回忆里吧,保特永久的纯美清新。”
天魔公主对母亲这急遽的大变极感不安,她接口道:“娘,那仇恨呢?你不要见公孙陀了么?”
一天魔女摇首道:“不啦,我已经三十年不见他了,为什么现在要和他见面呢?三十年他已经变成另一个人,他现在有了能力报仇就随他自己吧!来,孩儿,我们走吧!”
说着牵着拓跋天香的手,飘然欲行,天魔公主只得满怀困惑,奇异的心情随着莲移。
在身形将没时;她忍不住飘来火热含情的一眼,就象她第一次见到赵奎一般。
赵奎心头一跳;赶紧将湛眸偏扫一旁。
“那位豪雄愿上来一试?”什伐赤阴枭讥讽道。
李凤来白须横拂,用眼角斜睨赵奎,轻声道:“奎儿,你有信心么?”
赵奎陡然醒来,叱咤风云的雄志奋然胸涌,湛眸登时暴射神光,豪气的点头。
李凤来微笑点头,严肃的悄声道:“我对你的功力有信心,谅你自保有余,但你须知我唤你上去并非要什么三宝,你取不取得皆可。这次主要是显你的声名,遍示天下赵思匡的嫡传已来临,进而报仇血耻,一整万蝠党。”
赵奎肃然道:“师侄领教。”说着握剑在手。
李凤来颔首道:“你可以放胆前去,下方一切接应,白有墨家兄弟照应。”
什伐赤这时又重覆那句挑战的枭语。
赵奎昂然亢啸一)声,电光遍打1全场,猛地锉身旋气,双肩耸抖,如天龙行空,直向场中呈电弧划去。
立止于崖台前空场中央,赵奎挺胸昂首,四下环顾,俨然王者风度,名家神采。
他这两次出头,全场哄然议论纷纷,大家都交头接耳地讨论这出奇而又神秘的青年入。
“请问尊驾贵姓大名?”不知谁在人群亢声问道。
赵奎电眸四射,应声道:“在下上赵下奎。”说着微侧半面,眸光直射戴着阴森鬼面的什伐赤,切齿恨声道:“恶魔什伐赤,赵思匡的儿子今日来向你讨债啦!”
“咔嚓”一声,“白帝剑”脱鞘而出,迸射一溜寒烟,与赵奎眸中的恨火映辉一片。
万蝠党原是为扶助赵思匡而立,赵思匡虽然身亡二十年,但万蝠党中人几乎无人不晓,其威名赵奎本身就有一种天然引入注目的神仪,他这一公开显露身份,整个会场更是大哗,万目聚集一身,寂然无声。
河西太公听到那轩昂飒爽的青年剑客,就是老友赵思匡的遗孤后,惊异的睁大那双昏暗的老眼,他越看越象,情绪也就越发激动,高兴得不由簌然泪下。
阴暗中一面似木乃伊的脸上也呈现了一种奇异的神情,他那久蓄残酷的心突然软化,忽地涌起一个怪异的想法:“咻咻,他不是我的徒弟么?嗯,跟我那师孙女儿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得想法儿让他与那小侄孙女儿合合面哟……。”
什伐赤着实阴沉老到,对赵奎那激愤挑战的神态,毫不理会。
他枭笑一声,阴森的嘘声说道:“嘿嘿,好说好说,赵少英雄就专只要找老夫报昔年的仇恨么?”他的脸色是否大变没入知道,因为阴惨的鬼面掩住了一切。
赵奎昂然亢声道:“当然要夺下武林三件至宝,兔得落入奸人手中,危祸天下。”
“还有,”赵奎偏脸,神眸扫向“北极紫气”金葵,白帝剑剑锋直指,亢然道:“请金大剑客交出被绑的太公义子‘八臂哪咤’。”
河西太公听赵奎这一说,才明白何以“哪咤”萨伊乐失踪多天,原来是落入金葵的手中,愤怒的迸开老眼。
“好大的口气啊!”“北极紫气”金葵干声冷笑道,他回头与什伐赤对望了一眼,鬼面客侧身一昕,然后慨然点头。
这时会场中练过上乘内功的高手如果侧耳静听的话,都会发觉来自遥远处,隐约传过几声细微的高啸声。
金葵仰天长笑一声,脸上陡罩严霜,一招手,传下一声暗示,登时斗坛几位香主拥来一位五花大绑的年轻人。
金葵遥指着那被绑的年轻人朝河西太公冷声道:“嘿嘿,事已至此,说来不妨,你的义子‘八臂哪咤’萨伊乐巴落在我的手中,你要是识时务的话,赶紧将万蝠宗主的名位让予我金葵,嘿嘿,咱们还可计较。否则,哼,八臂哪咤难逃封穴过久,归命西天的噩运。”
这些话出自一位久享盛誉的一代剑宗之口,令人多震惊!金葵象毫不以为耻般,近乎疯狂的干声说着。
全场鸦雀无声,河西太公颓然无力的垂着头。
“萨伊乐,萨伊乐……。”辽东剑客萨伊音脸色大变的喃喃道,陡然站起身来。
坐在萨伊音身旁的闻小婉奇怪的看着他,最后她也不觉芳心微悚,因为她发现那被绑的青年与萨伊音生长得是如此相象,简直可说是一个人……赵奎轩昂俊秀的脸上满布怒火,冷然道:“哼,没想到一代剑宗竟然如此卑劣。”
金葵仰天干笑:“呵呵,过奖,过奖。”
赵奎再也抑止不住,亢啸龙吟一声,掀眉道:“赵奎以一后学来会会大师。”
金葵冷笑声中推出一柄古色苍然的宝剑,轻蔑的说道:“老夫要是十招下不来你,就此远走江湖,封山退隐。”
赵奎挑眉冷声道:“大宗师一言九鼎?”金葵抬头傲然道:“驷马难追!”
赵奎惊叱一声,双手并举,寒光陡飞,刹时人剑合一,凌空直向金葵扑去。
剑焰炸迸,卷起万重电光,“太古开天”轰然横扫。
赵奎这一式凝重已极,真力聚集,如天崩地裂,“白帝乌”高啸低鸣,光华流飞。
金葵想不到赵奎数日之隔叉精进如此,一个疏神立被卷入剑幕光圈中。
赵奎得理不饶人,昂啸声中,剑式一变,杀机四布,弥漫光影,白帝乌摇晃处,展开寒天剑法有去无回的杀着“太古伏羲说八卦”。
金葵三招过处,立濒险地,惊骇之余当下冷啸一声,剑缘偏举。
砰然一声,锐啸升空,波光激拔,“剑罡”挟万重风雷疾然罩落。
金葵露齿狞笑,蓦地一磕牙,剑锋直点。呼地一闪光影,赵奎拨空二丈……
三十、独获“三宝”
一声裂耳震脑的尖锐嗡音随着金葵跃击的去势上拨云霄,紫光灿灿的剑光如电转星移般扑到。
一砰然一声,赵奎身后的一方白石被掠扫而来的剑限炸去一角。
赵奎掣剑在手,身形将落未落……“北极紫气”金葵双眸喷火,微微乏紫的乌发四下狂飞,酱色的脸充满戾气,不等赵在再有喘息的机会,紫袍呼呼兜转,虬臂前伸,紫色的剑光脱手荡震。
暴喝声,剑罡更加凌厉的击去…这场惊天霹雳的恶斗,虽然在场武林高手们反应不一,各自呼喝为己方助威。
但有一点反应全场一致,就是:金葵不愧为武林一大宗师,绝学“剑罡”真是神奇精妙已极,令人大开眼界;无法不为这位武家大宗的化境而击节叹赏。
那自称赵思匡之子的年轻人更是令人惊叹,不但因他年纪轻轻而身负这等高深的绝艺,而且由于他那飒爽飘逸的英姿,俨然是一代大剑客的神态,与剑宗金葵争衡显然毫无愧色。
老一辈的武体人士,已能在那逼肖的神态中寻出了背年一位威镇天下之大剑客的影子。
鬼面客仆伐赤愕然和极失意的望着那功力飞速精进的年轻对头,手腕下意识的扣紧了毒箭。
河西太公激动的流泪,本来他不太相信赵奎能与金葵这称誉武林的大剑宗争衡,但现在奇迹似的事实却不由得他不信。
新的焦急萦绕着他,江子亚更加的担心赵奎因经验不足而万一失手,到那时一切新生起的无限希望岂不尽毁!
可惜自己被魔头朱法公伤了重穴,数十年功力付诸流水,河西太公再也不能使局势有丝毫有利的转变。
河太西公回转皤然皓首,咳一嗽声,把自己的焦急以目告诉光李凤来。
其实当李凤来望见金葵剑罡满场飞扬时,心中何尝没有相同的忧虑,但他很明白,巷非赵奎以那种极奥妙的古剑法与金葵相持,其他墨家长老抢上头阵,恐难逃折辱之耻。
因为剑罡为一代绝学,行功者须练至身剑合一的化境,而且还得苦练深修成“紫气”绝功,运功时,气贯双臂,紫气功使剑身高速激颤,震动成破坚摧罡的音波,再用身剑合一的大法引剑罡狙击对敌的一点,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寻常内家功力、剑力绝难抗衡。
裂撕耳膜的异音愈加高亢,象是要将天地挤扁一般,压迫得人心欲碎……李凤来脸色微变,长眉上剔,虽然他惯于掩饰心中情绪的动荡,这次却不禁手抚长剑。
白文亭对自己坛下香主发下备战的暗号,自己则长身蓄劲,寒眸紧瞪着老对头金葵,等待机会出手。
姜白溪是赵奎人门师父,心中自然最是紧张,当下把身后葫芦摘下,力聚葫芦头赵奎身在半空,两足蹈虚,用劲无法完全。但清叱-声,仍运转出“太古伏羲说八卦”的“巽卦”,勉力逆袭。
铮然暴响,赵奎竟然在剑罡重重包围下欺前一步,“白帝乌”剑焰迸炸,光华流烁。
“第五招!”赵奎以内力逼退金葵,信心大增,亢声道。接着掣剑长身,如电虹一现;追袭暴退丈外的金葵。
墨家长老们不免松了口气。
赵奎剑力落空就知不妙,急图翻腕撤势,但身形凌空而下,收尾不及……“第六招!”金葵阴沉的干声道。
方才潜藏不露的剑罡忽地暴起,如爆炸般的嗡音,使全场都感到耳膜一阵痛苦的撕扯。
剑罡随即哗然达到绝顶高潮,渐渐杳然若失。
金葵暴喝一声,刹时那酡紫的脸,乌紫的浓髭,红紫的阔袍,泛紫罡的宝剑,幻化成一道紫光疾然将赵奎卷住。
紫光摇晃灼闪,使人产生一个奇异的幻觉,以为他的喝叱声也充满了紫色的意味。
赵奎剑锋急收,转化为“太古有巢十三迁”,拼力直指向金葵华盖,脚下急换“离析迷踪步。
金葵略略一让,赵奎突地挣出,向左飘出二文多远。虽然落地,但因勉力挣来,下盘不固,当时跪下。
“北极紫气”狞笑着,挟带剑罡,凌空跟着扑到,长剑直戳下盖,剑力虎虎,得意的沉声道:“第七招!”
赵奎被嗡然尖啸荡震得耳膜欲裂,血液翻沸,危急中本能的举剑格迎。
轰然一声,两股大力相触……,全场哑然无声,连端坐坛台、宾阁的人都尽皆起立,紧张的注视着这刹那间的决斗。
不等墨道长老们出手援助,鬼面怪客高高的枭笑一声,阴沉的嘿道:“那位侠士剑客不识时务,莫怪我什伐卡不留情,嘿嘿!”
手微招,元廷侍卫剑拔弩张……赵奎纵然内力如泉涌来,滔滔不绝,但他很快就惊觉内力涌涌绝难与剑罡相争,剑罡如破竹般,如入无人之境,划破内力障碍长驱切入。
如被万剑锥刺般,赵奎立觉胸前痛苦异常,手中“白帝乌”剑焰遽敛,哗啸变成低鸣,耳膜被锐啸撕扯,头嗡嗡乱鸣。
心思电转,一切的自救方法都由脑中流过。
耳边陡然传来一响如蚊的细声,但字字清晰有力:“咻咻,用鬼火,鬼火,咻咻咻!”
全场武林人物尽皆惊呼一声!
只听得赵奎吐气开声的清叱一声,蓦地如翡翠、钻石般电绿亮翠的光辉一闪。
武林一代大宗金葵竟被拂退丈外,脸上挂着难以言喻的怪异神色,复杂的表情除了为天魔女外,还是首次在这枭雄虚伪的脸上出现。
“北极紫气”得以名列四大剑宗的绝学,第一次为人所破。他竟然攻赵奎不入。
“第八招!”
赵奎朗声喝道,这次是赵奎先发招、“白帝鸟”上举天”庭,随着那对湛湛神游,在半空划成一道电弧、石火般“太古开天”挟雷啸击下。I[“咻咻,好孩子,炼鬼惨死舞改袭他的下盘!”熟悉的细声在耳边响着。
赵奎不及细想,顺手变招,身形掠空二丈,陡然下沉右侧,左掌箕张,猛向内抽收。
金葵厉笑一声,乌紫的长发冲天,三棱眼暴射寒光,紫袍挥舞,宝剑如疯狂般转动,剑罡铮然脱出,嗡嗡狙击凌空扑来的黑影,这一击之中含蓄力道强度何止千斤。
赵奎向右侧让,无坚不摧的剑罡跟踪而到,一击中的,但,只在赵奎炽热的白帝乌上弹炸成闪闪剑焰,因为赵奎已用“惨死舞”的吸力,使金葵的力道大部为固住下盘而卸去。
“第九招!”金葵喉头发哑的恨声道,拼力而出……现在局势逆转,金葵、什伐赤都没料到赵奎的武功精进至此。
什伐赤由金葵那如猪肝般的脸色得知:“北极紫气”巳无法将方才说得过满的话补圆。
眼看十招大限将至,到那时金葵以一代宗师的身份说话必无反愧之理,只得拍屁股走路。
方要冒险招呼部属,拼力与虎视一旁的墨道公然大拼。
随着遏空的劲啸声,三条身形霍然而到,由他们迈步的飘逸和速度飞疾,就可知道他们是身具何等上乘绝学的大人物。
鬼面客什伐赤望见,不由大喜,急偏头枭声朝来人道:“公孙陀的高弟正与金大坛主对招,恕小可未曾远迎贵客。”
什伐赤吐丹田重劲,把每个人都清晰的送入来人的耳中,并且举掌作势,象是暗示些什么。
这一语果然惊人。
当头轻身掠到一位豹头老人立起反应。
豹眼陡张,射出两道凌厉的眸光,豹头老人更加捷疾的耸身抢在同行二人的前头。
他略一瞥眼就已知道目前是怎样的一个形势。
“大将军那里话来。”豹头老人阴恻恻的打个哈哈。
借这吸气喷劲间,他早已趁机将手中玉雕烟斗上袅袅白烟含了一口。
“第十….”
赵奎再度夺回主动,亢声喝道。同时白帝剑摇山震岳,电光飞迸中,攻下石破天惊的一势。
现在金葵略略距赵奎远些,“炼鬼惨死舞”———即两仪旋气正好可发挥出劈空的威力,这点由“北极紫气”金葵脚步浮虚、剑罡遽缩的情形即可察出。
阴暗中那枯干木乃伊的阴恻面孔,得意的露着难以言喻的笑色。真的,自己选中的徒弟太以要得!
赵奎“招”字尚未吐出……豹头老人猛开口,吐气吭声。
刹时,在场武林高手们的惊呼还在腔口,一道电光线已自豹头老人的口内劲射而出。
电光直射赵奎背后。仿佛如天崩地裂般。
几乎没人能想象到,这瞬息间是何等的嘈杂、哄乱和震人心弦,除非亲眼目睹。
几道快捷似光的白影直扑向赵奎,动作的神速令人难以想象。
以赵奎为中心,紧接着墨道八长老及李凤来也电急般的跃来,挟着寒光道道。
自然,鬼面客什伐赤枭啸一引,除了他本人射过点点寒星,拂来排山倒海的气劲外,斗坛香主、金葵党羽、元廷侍卫更是连袂齐出。
呼啸、叱喝、惊吼、怒骂、惨叫,痛喊,在一瞬间同时迸出,人们混入圈圈由杀气卷成的旋涡,急速的滚转、滚转。
雷坛坛主闻聘冷淡的漠视一切,现在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完全没有兴趣。
他那固执的主观,使他对赵奎汲是恨怒,但,理智又告诉他:赵奎现在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自己不应以私仇毁坏武林大计……铿然几声,金汤雷鼓阵的各位香主已各就各位,各香主皆环手持令旗,躬身等待雷坛坛主发下战令。
闻聘大声将他们叱止,回转头去看爱女闻小婉的意见。
出乎他所有意料之外,闻小婉转变得是如此迅速,她自始至终都只将那双丽眸倾注于那元廷神宫侍卫的萨大人的身上,仿佛对她曾表示极其“痛恨”的赵奎毫不在意,好象赵奎不曾存在着。
在同时,辽东剑客萨伊音突然飞身而起,闻小婉娇声喝比和用手挽留他都没留住。
他由四丈多高的坛台一跃而落,电急往某一方向。直年,对面前刀光剑影视作无睹。
顷刻,身形扑到某一地点,“枫露紫”脱拔出,俄然一闪紫光。
看守号称“哪咤太子”萨伊乐的是二位斗部香主,“七节鞭”董昌、“干手贼佛”陶保,二人皆是金葵属下能手。
萨伊音这猝然一现使他们吃惊,立时惊起,屏憩以待,但等他们看清楚来者是谁时,戒心白然烟消云散。
萨伊音朝他们一笑,剔眉指着五花大绑,被穴封脉的“哪咤”萨伊乐道:“这个点子唤作什么?有什么来万?”
陶保扮着笑脸道:“大人刚才没听见么?这小子正是那老糊涂河西太公的义子萨伊乐,往口可威风哪,现在落在响爷儿们的手里,嘻嘻。”t陶保提起脚尖踢在“八臂哪叱”的软麻骨上,显示威风。
萨伊音不动声色,笑道:“两位香主辛苦!”双掌亲热的分按二人的背心上。
陶保受宠若惊,忙道:“那里话,承大入问候罗!”抬起头,方要再说些恭维的奉承话。陡觉那青年元廷侍卫的限神一硬,同时万没想到的,一股大力涌然撞到。下陶保眼珠一翻,哼了一声,'颓然倒地,嘴含鲜面随着砰然倒地声,一泻而出。
“七节鞭”董昌为人阴沉,心胸较为机智,封这青年高级侍卫莫名其妙的举动未免略有戒心,及见陶保不对,忙运劲挺身,就要脱走。
那知他快人家更快,还没等他七节鞭抖出,防伊音早已59.
别眉咬牙,紫电光闪一剑戳穿他的前胸后背。
萨伊音轻易的解决两位武林能手,嘘了口气,电眸四转转,及见四周围的人正倾全力注视场中的大乱,忙纵身向萨伊音乐扑去,探手将他负在肩上,趁混乱之时,疾向暗阴处奔去……赵奎虽觉背后一道凌厉的锐风袭来,但强敌在前,而自己的劲势已然吐出再也收束不回。
心思电转,终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当空仍向金葵的扑去。
“……招!”赵奎亢声吐全,寒天白帝剑又与金葵的紫剑罡作惊天撼地的一撞。
“北极紫气”金葵陷丁半疯狂般的挥舞宝剑,把剑罡四下横击,虽然大部分的力道均挥于空间,但他仿佛以为不如此不足以表现其威力似的。
剑罡横打处,传来几声呼喊,原来由他身后抢身助他的几位香主,尽皆被摧坚破刚的剑罡击个正中,呼,呼,呼,至少有四条人影被出甩二丈开外。
赵奎这时也听见身后喧哗连天,于是亢喝道:“金葵,十招已完,你输了。”说着收招撤剑,往后飞退。
金葵心沉海底,他万万没料到几天之间赵奎竟然精通于斯,竟然能使自己这称誉武林、未逢敌手的绝学剑罡归于无用。
他那里知道赵奎禀赋天纵,经古灯神陀以真元开通他的十二重楼后,内力之强远在白己之上,故此能将寒天白帝剑、两仪旋气发挥更大的威力。
“我能因这一句赌语而毁我雄心大志,坏我数十年的基业么?”金葵沉吟着:“何况……。”
狂热的野心无法抑止,金葵干吼一声,趁赵奎防备稍歇,劲力散收时,突然揉身暴起,剑罡挺突,电袭而出。
赵奎吃惊的朗目暴睁,但一个踉跄,似已不及…眼前一花,风声飒然,白影一闪由身后疾飞而来。
轰然一声,来人替自己接了这一招,赵奎让开丈外时,眼见白影为剑罡震飞丈高,翻了个斗了飘然落地。
这身材魁梧的白衣人赵套并不认得,但他可由白衣人的服饰中辨出百骷宗的魔道标惨。
脸色苍白的白衣人双颊染着奇异的红光,显然他已为剑罡击伤,但他并未剑拔弩张的与金葵相向,却反而转身缓步向赵奎走去。
赵奎愕然的望着他。
白衣人两眼含着泪光,怪异的上下打量着赵奎,嘴唇微颤道:“你……真的……你是奎儿?我是你二叔朱紫电!
啊,你当然不认得我,二十年罗!啊,哈哈哈。”白衣人疯癫似的仰天狂笑道。
风声飒然,赵奎身旁多了二人,大骗商公冶高、二奸商公冶短。
公冶高附耳将朱紫电的来历告知赵奎。
赵奎忙抢上前,躬身行礼道:“朱二叔在上,侄儿有礼了。”
朱紫电狂笑完毕,忽的又嚎啕大哭,象是有无限委曲要、倾泄似的,令人黯伤。
二奸商公冶两只鼠目发红,抹了一把,揉下几滴眼泪,猛拾头望见北极紫气金葵在那儿愕愕的站着,不由怒道:“我说金老板,阁下的脸皮真比城墙还厚,那天我公冶短拿柄大砍刀帮你修一修如何?”
金葵四下环顾,心中叫愧,知道自己数十年苦心孤诣的计划将要毁于一旦,蓦地仰天一声干号,用力将手中宝剑向地上摔去。
嚓的一声,宝剑直入土中,只剩下一端把柄。
金葵挥舞着手,乱扯腮边紫须,喃喃道:“赌言,赌言,可恶的赌咒。
猛地干号几声,长跑摇晃处,一代枭雄疾向阴暗的一方落荒而走,留下紫光一现。
朱紫电痛哭着,陡见紫光一闪,就忽地止住号声。大叫道:“好姓金的,你刺了我一剑还想跑?”
身形一错,厉啸一声,长身暴起,凭空疾向金葵身影隐没处追而去,白衣在空中化成一道白线,去势着实疾急。
赵奎喊声:“朱二叔……”想纵身上前劝阻,但被大骗商公冶高一把拖住。
赵奎对朱紫电那种瞬息万变的性子大是骇然,二商深知朱紫电为人,自然毫不希奇,当下告诉赵奎不必着急,朱紫电自会自家照应。
赵奎将注意力转向场中的混战,仗剑回转身形。
一声清亢的断喝,与一片咻咻的阴笑声,异样的划过全场,震撼人心……豹头老人恶来万没料到自己劲射而出“剑气”竟然在半途突地消散,心中大骇。
但他到底是光大泰山门的奇人,立即冷静了下来,豹眼电转,他可以瞥见一点如光般的白影横过全场,身法的神速真是生平仅见,若非是他这等功深之人,别入恐怕绝难察觉出。
恶来阴险得可以,他可不愿与武功莫测的异人对敌,即使与自己旗鼓相当,他也得在不得已时才放手硬拼。
于是他装着未见,猛吸了口气,猝然喷香化气,再度向赵奎的背影电袭而去。
铿然金铁交激,恶来可以感到自已的气劲正与一贯足了真劲的宝剑相撞,香烟聚成如白练般的剑光被崩折向半空。
恶来豹眼横扫,认得是公孙陀的师弟李凤来,当下呵哈一声,收回气劲。
李凤来长剑在握,怒目道:“敢问墨道何处得罪大剑宗?值得大剑宗由背后袭击一位后辈。”
·恶来阴恻恻笑道:“嘿嘿,在下常听说公孙陀绝艺盖世,想来他的高弟也自然了得,故此老夫出手一试。”
高手交战往往决宁胜负于些微的疏忽,何况赵奎正与恶来齐名的剑宗金葵以全力争锋,他这一出手足能致赵奎于死去,恶来是何许人也,焉有不知有理!
李凤来对恶来恬不知耻的回答大感愤怒,讥讽道:“哈,想来大剑客惯于背后试人,是不?”
恶来阴笑道:“嘿嘿,过奖过奖。”忽然他象想到了什么似的,较为严肃的沉声问道:“公孙陀早在二十五年前就已毕命,焉有这样年轻的徒弟,莫非他还活着?”
说着豹眼闪着狡黠诡诈的口光,瞅着李凤来。
598`李凤来被这不合时宜的一问,突然触发灵感,立时血气翻沸,心思疾转,要是在少年时,李凤早就会暴叱而起,米但经过罗月的磨练,李风来已变得城府极深;于是毫不动色。
淡淡道:“公孙师兄久销名于武林,存不存于天地似乎与世无干,来,大师既然要想试招,李凤来且陪大师玩玩吧!”
陡地长剑电闪刺出,直欺恶来中宫,剑准微颤,这正是墨家“上清云宫剑”的杀式“拔风八面”,李凤来功力精深,剑举处自然与徒弟尹柏玄又不同,剑尖摇摆处,卷起风雷一片。
李风来这招纯是试招,他在试验恶来是否识得墨家绝学。
恶来仰天虚笑声,轻轻移参洪门,让过剑锋不定。的一击,时间方位拿捏得精妙到毫颠。
恶来豹眼暴张,方要以工作烟杆还击。
倏地,李风来早已掣剑”,斜出丈遥,恶来怪声道:“嘿,李道主怎不再试啦?99李凤米无比平净的徐徐道:“不必了,大剑宗在这近三十年的岁月中想已通熟墨家各种门法,李凤来是什么人敢贸然对阵。”话最说的平淡,其实李风来内心正激荡无比,又惊,又喜,乂恨,他万没想到无意中竞然发现墨家大仇到底是谁。
恶来先没所懂李风来话中之意,及至李凤来眼中喷火,脸色遁变,仰天清啸一固,他才发觉方才自己的大错。
墨道四位长老听李风来这一呼唤,立即由战团中脱出,围了过来。
恶来怪笑一声,沉声道:“李道主好精明,嘿嘿,那你们就等死吧!”
反正假面目已被猝然揭破,恶来当下不再有所顾忌,阴沉桀笑处,一股由“古墨玄笈”中悟得的矶转回旗的大力在暗暗运转酝酿中……白文亭这时正与鬼面客什伐赤酣战中,双方各发绝学,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材。
白文亭平生嫉恶如仇,因此做事有时未免偏激得可以,手底下过分狠辣,正与什伐赫这无时不想暗箭害人的魔头打成一对。
蒙古王爷海天心、北风大怪本与恶来联袂而来,陡见这刀光剑影,不便突然下手,就观战一旁。
北风大怪尖耳朵一耸,凸眼四下扫顾,更加不敢参战,因为他望见白袍直罩,形如鬼魅的百骷宗人在在四周冷峭的列立。
海天心瞥到恶来为墨家高手包围恐怕有失,于是蓦然吐气开声,如天惊地颤般断喝一响。
同时,一片使人心震颤的阴笑声也桀桀传来,声音是那么肃杀阴寒,使人毛骨悚然。海天惊奇的睁目四望。
北风大怪骇然的闭眼丧胆,因为他知道这笑声是谁所发出!
刹时,全场不期然的都闪身罢战,脱出圈子。白文亭、什伐赤狠狠的互瞪一眼,各自罢手。
恶来长啸一声,飞身飘后,功劲缓缓散去。
赵食昂然的举起朗眸,扫向发声处,虽然那熟悉的声音已经明明告知他来者是谁。
万目凝集处,一位瘦干如木乃伊般老头儿由阴暗处踱来,使人惊骇的是——那对横傲阴寒的魔眸,使人与之一触,立即感到心悸的发扰,和那嘴虽紧闭,但却发出深入人心底的恻笑声。
,阴森的干脸倏然抬起,扫来摄人心的二道寒光……
三一、重整万蝠
全场寂然!海天心不耐烦的目视的仆伐赤,因为他极少履足中原,白然对中原武林人物都很陌生,他猜不透何以这瘦枯老人竞会有那样大的震慑力量。
鬼面客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
同时什伐赤也正焦急的察觉前台柱“北极紫气”金葵竟然悄然离去,-这对自己的阴谋将大大的不利。
先应付那朱老怪物再说!什伐赤抢前一步,躬身作揖道:“嘻,什伐赤不知未老前辈驾临,在下未曾远迎,还望老前辈恕过。”
语调的莱缓而带有谄色,大异什伐赤平常。
枯瘦的老头咻咻一阵桀笑,蓦地一翻白眼儿,阴声道:“怎么,难道还有人不欢迎我朱法公的光临么?”
上公海天心一怔,随即露着鄙视的颜色斜睨这名闻天下的魔头,眉头紧皱。
鬼面客仆伐赤赶紧及时向海天心作了个恳求暂时忍耐的暗示。
朱法公怪眼扫向王公海天心、北风大怪、恶来……北风大怪浑身一颤,因为他以前得罪过朱法公,朱法公饶了他,但横着怪眼,厉色警告着:“下次再撞在我手里,叫你碎尸万段!”
北风大怪知道朱法公说得出,心中余悸犹存,这时见朱法公朝门己一翻白眼,不由魂飞胆战。
忙府腰下去,沙哑的嗓门儿颤声道:“不知者不罪,晚辈尔偶经过此地,顺便来瞧瞧熟闹,不期竟然与朱大宗师相遇,嘿嘿,呼呼,嘿嘿。”
说着等不及朱法公表示些什么,向四周略一抱拳道:“呼呼,在下有一火急要事需速办,得告辞了!”
话没说完,身形已凌空而起,宽阔的大袖在空中兜动,发出呼呼的风响。
刚滑出儿丈远,朱法公咻咻一声阴笑,陡喝道:“站!”
如听圣旨般,这尊尖头尖耳的怪物应声而止,因为距离过远,没有人能看得到他是不是在发抖。
“咻啉,滚!”朱法公毫无表情的阴声道。
如获大赦,·怪物北风大怪努力的飞奔,想必是已了他全部的力量,刹时间,杳然不见。
全场武林高更是惊得日瞪口呆,北风大怪号称大魔头,现在朱法公却任意呼叱,其人如何,可想而知。
赵奎本来经古灯神陀那一番解说,对朱法公的恨恶早已冰释,现在眼见朱法那横傲的模样,未免又心起厌恶。
等朱法公的寒眸掠到,赵奎故意亢声道:“朱老前辈,可认得在下否?”
朱法公微微一怔,暗骂:好个狡绘的小子,你怕人家知道你曾为朱法公的徒弟不成?于是阴寒脸一绷,桀声道:“小娃娃,老夫怎不识你。”
赵奎踏前一步,朗笑道:“那么,我要承谢朱老前辈的大恩了。”说着躬身行礼。
朱法公不懂,同时也因赵奎态度的转变而大感异样。
赵奎朗声道:“晚辈在偶然的机会上得见前辈高人古灯神陀。”
“这有啥希奇!”朱法公彼眉道,其实他心中在暗暗吃惊那秃驴竟然也老不死。
“承古灯大师指点。”.赵个接着徐徐道:“晚辈才知道早先胸中的疑惧不过是杯弓蛇影而已,才会得老前辈的诸般美意。”
朱法公由赵个炯炯的湛眸与神清气朗的仪态中,察觉到定是古灯神陀将白己加给赵拿之心理阴影打除,戳破自已逼赵奎入魔道的诡计,当下不由阴冷的桀声怒道:“咻咻咻,好个老不死的秃驴!”
原本如木乃伊的阴森干脸,现在又掠来一抹狰狞的厉色。
他对古灯神陀破坏自己的计划当然有些恼羞成怒,但他对古灯神陀点破自己的诡计而j使赵奎竟然现出感激的神色,心中却有着一股莫名的欣慰。
“古灯大师曾有一言令晚辈惑然不解,敢向朱老前辈请教……。”
赵奎原想冒险激走朱法公,但一望朱法公那阴森的寒脸,生怕朱法公翻脸找古灯神陀的麻烦,因此话虽溜出口边,却又犹豫的顿住。
在场众人,儿乎没有人能够清楚的了解朱法公与赵奎之间的关系,一时都怔怔望着二人。
鬼面客什伐赤却有不同的想法,他大大的惊喜,因为由朱法公与赵奎的对话中,他竟然发现赵奎不是朱法公的徒弟。
而赵奎先前却敢大胆的冒认!
他绝不能让二人之有有什么融和的空气,同时他再不行动,高傲的王公海天心必定会手一斗朱法公,那时局势便不可收拾。
鬼面客什伐赤枭笑一声,打断了赵企的话。
像换了另外一个人般,什伐赤无比客气的嘘声道:“大都什伐赤拜见朱大宗王,小可因为俗人所绊,未曾远迎,真是大大的罪过!”
他看到朱法公因他贸然打断赵奎话头所起不豫表情,忙更柔和的细声道:“嘿嘿,大宗主莫非为武体而来的么?”
朱法公听他一提,当下哼了声,两道寒光陡然向崖台下瞥扫了一遍。
“嘿,大宗主若是有意,大都什伐赤敢不冒顶撞圣上的滔天大罪也得奉赠大宗主,但不幸大宗主慢来一步,三已向天下英豪朝相。
嘿,其实也无所谓,只要大宗主略显神功谁敢哼声不字。”什伐赤极尽其挑拨之能事。
在场武休健者,不知朱法公底细的自然都是不悦,尤其是天正海天心。不过海天心城府极深,而且功深力厚,定力尤坚,他渐渐看出朱法公身负有迥绝凡俗的异能,于是不发一言,冷冷的望着。
泰山师祖“冰消瓦解”恶来也默默不语,阴险的豹限冷盯着,太口猛吸玉雕烟斗。
墨道那方则大起不安,因为经仆伐赤这一一挑拨,无异的尤其是赵个,将血临无比的强敌,功力传说有人苦修比甲子的相当能力的老上朱法朱法公诡异的描j1仑场,然;将寒眸仍落了赵个,对什伐赤的话根本蔑视一般。
一声寒心的阴恻桀笑,朱法公怪眼一翻,寒芒陡射,冷声道:“小娃娃,你是来抢这三件宝贝的么?”
赵奎略怔丁怔,随即眸中陡射光彩,敢敢的应声答是。“那个惯会虚假的金小鬼被你赶跑了是么?”朱法公倚老卖老自然有理由这样说,但别人听起来总是刺耳。赵奎点头,因为他不愿太让金葵的拥护者难堪。朱法公怪笑一声:“咻!咻!要得,要得!”
蓦地,回旋那阴森的寒脸四下扫过一圈,阴声道:“咻,咻,那位也有兴趣,想跟这小娃娃玩上儿招?”
全场鸦雀无声,因为赵奎惊人的功力大家有目共睹,现在能与他争衡的屈指可数,而这些人还没有那位敢贸然与那阴晴莫测的朱法公打上交道。
大家静观变化。
“那么,咻咻,现在只有老夫与这小娃娃觊觎这三套玩意儿罗!”
赵奎听朱法公这一宣布自然震惊,但顷刻间赵奎就恢复了镇静,相反的,一种雍然的气度更加神采外放,他气势如虹的挺胸拔背,坚定的沉声道:“如果有这机会,晚辈愿意领教朱老前辈的绝世奇学。
朱法公诡异的桀笑一声,眉头紧皱。
全场人士皆以为这大魔头在震怒着,连李凤来,这向来沉着的高人也不禁向身后墨道长老们发下一记暗号。
刹时间,杀气横生,墨道长老们深刻的了解朱法公武功的深精,大家在准备一场血战。
其实朱法公现下只是暗怒着赵全口口声声称他老前辈,完全不把自己作师父看,因而极其不悦。
鬼面客什伐赤焉能放弃这火上加油的机会,枭笑一声插嘴道:“嘿嘿,不瞒朱大宗主,这少英雄还曾在小可面前诡称过名列朱大宗主的门墙咧!嘿嘿。”
朱法公寒眸陡扫赵奎一眼,枯干的脸抽动一下,似怒非怒的桀声道:“有这等事?”
什代赤枭声笑道:“嘿嘿,朱大宗主不妨询问那位赵少英雄。”
朱法公仰天阴恻恻的一引长笑,低沉的寒阴声使人觉得四周的气温都陡然下降。
忧头怪眼一翻,桀声朝赵企怒道:“好小娃娃,你吃了什么熊心豹胆,胆敢混充我朱法公的字号,咻咻!
看掌!”
枯干的细爪蓦地当头袭来,挟着寒风一道。
赵奎早已凝神聚气。严阵待敌,预备尽拼全力对付这无比强敌,及见罡风扫到,立即移形换位,让开一丈。
同时“白帝乌”横挂天庭,推出变势的“太占开天。”
两股大力在半空急速旋转,朱法公微泛异色,但他却不以为然,阴笑一声,拔空升起。
赵奎立觉出势凝滞,澎湃大力蜂涌撞来,正吞气完啸拼力发劲时,一个清晰细小的声音又在边响起。
“咻咻,小娃娃,别傻,咱俩师徒名分已定,你逃不开,师父让你见见场面。”这是朱法公隔音入密的声音。
赵奎猛觉攻出的力道一虚,朱法公枯下的身形忽地不见,阴恻恻的桀笑声r中,赵奎翻腕扫出的一剑,被股莫名的大力错开丈余,同时剑锋的方向转了大幅的角度。
鬼面客仆伐赤工在庆幸自己诡计的得逞,得意的瞧着朱法公如何与赵奎火并。
那知,朱法公桀桀一声鬼笑,横过一眼。
刹时,涌然潜力排山倒海惊天袭到,赵奎击出的寒天白帝剑更是当头电攻而下。
朱法公用武学绝顶深奥的诀法,合赵企之力突袭鬼面客什伐赤。
鬼面客什伐赤一生阴毒,还没料到有这一变,仓卒间只得枭笑一声,身形往后倒飞,双掌撞出一招“干坤倒旋”,勉力前迎。
王公海天心在朱法公妙接力道的方位时就觉不对,及至朱法公桀笑的把力道倒转,急袭鬼面客,他虽然惊骇于朱法功的神功,但仍亢喝一声,身形暴起,插手格来。
恶来焉能闲着,猛启口,丹田气劲陡喷,一道笔直烟气疾点向朱法公的后头。
轰然一声,鬼面客什伐赤被大力倒震出三丈远,几乎翻了七八个跟斗,才因撞在崖台边砰然而止,但亏他功力深高,还能翻身而起,盘膝而坐。
赵奎威风凛凛的与王公海天心对攻两招,由于朱公法潜力相助,赵奎剑势更加如长江垂贯般气薄云天,剑光摇荡处,竟然得心应手。
海天心自然还记得赵奎,但当他感到这青年的功力与他当初所见,大有云泥之别时,其惊异可想而知,不由立即疑心到由于岳洪桐的调教,心念一分,出手未免会拖泥带水,真力不畅。
铮然一声金铁交击,恶来几乎骇得烟杆脱手,因为他偷隙暗算的飞剑气劲,击在朱法公的后颈上,除了眼前一闪惨绿的磷光外,朱法公仿佛无动于衷。
桀笑一声,朱法公左指一转,几点寒星破空疾射,速度的劲急远过寻常暗器,而且划空飞来毫无破空声息。
恶来拔空三丈才堪堪躲过。
他这一下着实救了什伐赤,原来什伐赤在百忙之中仍直对朱法公劲射几枚阴毒以极的“阴风箭”。
朱法公是何等老到的魔头,焉能轻易为他所算,挥袖处,尽把阴风箭卷住,本来预备以其道还治其人,让什伐赤自己尝尝歹毒的阴风箭,刚预备发劲,正巧恶来暗算袭来飞剑气劲,这才掉转箭锋,直指恶来。
右手同时贯集“炼鬼惨死舞”的阴劲,陡向王公海天心吐去。
赵奎这时也正以“太古雷殛”的重手法,当头力袭海天心中宫,“白帝乌”哗啸云天。
海天心纵是塞外北都第一人,能奈何得了年轻的赵奎,也未必惹得起功力相当廿甲子的朱老魔头。
砰地电光石火般,海天心浓须翻飞,两眼突喷红光,结结实实的硬被二人逼退了丈遥,阔袖硬被“白帝剑”卸下两截。
赵奎也借势亢啸一声,拔空收势后撤。
恶来这边更加监尬,仓卒中,李凤来大喝一声,墨家长老联剑而起。
墨家长老们皆是武林领袖人物,武功之高均为武林顶峰高手,这一联击,气势之大,威力之厉,可想而知。剑雨J靠、风卷云涌,四面八方同时罩到,时间空间配合之妙,谓神至颠毫。
恶来虽拿得“古墨玄笈”,墨家武学,尽了然于胸,但要想独挡九位墨家高人又谈何容易。
剑影涌处,险象丛生,恶来情急之余,冷哼一声,双掌旋迥,内力矶转,蓦地暴喝一声,双掌齐齐兜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强劲缓缓运出。
李凤来大惊,他已看出这正是公孙陀当年练而未成的“矶转旋迥”,想不到恶来在这廿多年中竟然悟解修成。
九位墨家高手未及运劲相抗,恶来已逼退三方来力,长笑一声,冲出剑圈。
豹眼斜睨后头一眼,怪声道:“嘿嘿,咱们来日方长,后会有期,嘿嘿,老夫有事,先走一步。”
黄色披袍一闪,晃身长啸,就要遁走。
刚踏出几步,“恶贼,那里走!”一个充满仇恨的年轻声音怒喝着。
同时一闪黑影挟着一溜剑光,由后电袭而来,直指向恶来的背影。
“柏玄,别妄动,快快收劲!”李凤来大忙失色的喝道。
原来尹柏玄赶来赴封神大会,在半途中正巧遇到深受内伤的海南会长老鲍勾,扶着他缓缓面行,故此刚刚来到,及至昕说杀害父亲尹清泰的凶手已经现身,就是泰山派师祖恶来时,不由恨火填臂,于是不顾一切的冒险由背后电袋而去。
思来是何许人,焉能为尹柏玄所袭,同时内腑因“矶转旋迥”运转的热功正需要发散,等尹柏玄风声一至,当下冷喝一声,反臂后伸,五指箕张。
呼呼,尹柏玄如像球键般被甩向半空,连哼声都没听到。恶来则借这力量,怪笑长身而去。
尹柏玄身还在半空,一闪身形疾然扑到,单臂上举,将尹柏玄住撑,然后缓缓飘落,这人正是赵奎。
躺卧于地上的开柏玄面色如纸,两眼紧闭,呼吸煞是微弱,显然伤势不浅,李风来赶紧过来摸摸他的脉搏,虽然李凤来竭力掩饰,赵奎仍可察出他脸上的变色,和咬牙切齿的叹息声。
赵奎望望尹柏玄,瞧瞧不知怎样受伤的鲍幻,再君看怒视着朱法公的河西太公江子亚,最后眼光落在那传闻可起死回生的“万年参精”的玉匣上。
朱法公这时正翻着鬼眼瞪着主公海天心,阴恻恻的怪道:“咻咻,你就是曾与那后姓儿打上二天二夜的小辈海天心么?”
海天心堂堂工爷,听这下如木乃伊的老头儿如此呼唤,心中可不好受,于是冷声叶气道:“呵呵,小辈当时幸好没遇上您这老前辈。”
朱法公桀声道:“咻咻,形意大法永无止境,咻咻,当年你能与岳姓娃儿干上三天三夜,现在可未必能过上百招!”
老魔头当然看得出海天心的不豫神色,于是尖声桀桀道:“谅老大空说你这化外之人也不信,咻咻,网才接的掌,恐怕你也亻服,啉咻,那么老夫就照顾你这小辈一番,咱们找个空地对对几下。”
寒哞允满轻蔑的神色,阴森的下脸毫无表情,海天心{塞北也是武林伯首,焉能不弱,丁是挥袍亢声道:“海天心倒想领教!”
朱法公阴笑一声,笑声是那么轻松,仿佛完全漠视海天心的存在。
蓦地回首朝四下百骷宗人怪啸一声,伸出枯手指指赵奎,然后寒眸鬼目突然盯住赵奎,冷声道:“小娃娃,古灯秃驴向你说了些什么,你装作不懂!”
赵奎环顾场中情势,知道说那话的时候到了,于是故意压低声音道:“古灯大师声称朱老前辈的‘三更炼鬼惨死舞’只不过是将‘两仪旋气’略加变动而已,不知是否“住口!”朱法公恼羞成怒,赵奎正击中他致命弱点,他那阴沉的冷面在急遽变化着,口中喃喃怒吼着:“好个贼秃驴,咻咻!”
赵奎大感不安,对自己的话所引起的后果极为怦然心动,不由后悔那尖刻话随意的吐出。
蓦地,朱法公仰天一阵桀笑,如闪电飞光般突然拔空而起,如鬼魅般一掠将近十丈,飘向微泛曙光的那一方。
海天心不能示弱,长啸声中提起阔袍,凌空追去。
两道光闪瞬息而逝,朱法公一走,全场人士都不由吐了口气,不由觉得场中的空气较刚才的一刹那缓和多了。
这老魔头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而去,至少在场一些武体江湖老于还不觉得希奇,因为一些有着太能力的高手异人们,往往会做出大悖情理的事。
而最使大家惊奇的是:一向视杀人流血为儿戏的朱法公,这次竞然没有沾血的兴趣,些至对海大心竟阳当有礼的邀人家到荒地去比划,真是怪哉,怪截!
他对赵奎更是那样温和,仿佛青晓相向。
但是大家精神上的威胁距全部消失还有一大段距离,因为除了场中的紧张空气外,百骷宗的魔头们仍冷冷的环场而列,他们随时可造成一次流血的大乱。
—-虽然经骗商公冶高一再制止,奸商公冶短可一直狠狠的怒盯着百骷宗的那个蔡九梦。
现在河西太公江子亚一再激动得老泪纵横,因为义子“哪叱太子”萨伊乐安然神气的站在他的面前,向他请安,并且向他介绍自已从小就分离的亲兄弟“辽东剑客”萨伊音。
萨伊音脸色有些苍白,显然的,他的内心在剧烈的相争,因为他以前所追求的功名利禄,一旦让他抛弃,该是多不容易的事。
鬼面客什伐赤现在几乎陷入无比丧气的失望中,无疑的,局势绝对逆转,自己一切设计都因赵思遗孤的出现而归于失败。
即使他倚为左名手的降伊音,也突然令人料想不到的归于敌对的一方,原因不用解释,也由那两张相似的脸,仅一字之别的名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当然,他还要挣扎,不但要全身而退,就是武林三宝也不能白白赔上。
赵奎飞身直向崖台,这次上纵时,赵奎虽小心戒备别人的突然暗算,个出乎意料之外的,竟然没有人再怀不忿的出于拦截。
在场诸人度德量力,自知无力与这技震天下的青年相争衡,也只X死心塌地的松手。
痘坛垃主甘巴虽恨恨的想出手暗算,可是当他瞥到百骷宗魔头们虎视眈眈地瞅着自己时,不禁打个寒噤,敏感的联想到赵奎必定与百骷宗有着什么关系。
再想到百骷宗的残酷狠毒,他恐惧的垂下手。
“后学赵奎要拿这武林三宝,那位英雄有相左的意见?”
赵夺在崖台中按剑而立,朗声问道。在背后熊熊火光辉映下,不仅他更加飒爽英挺,一派大剑客的神态,连手中“白帝乌”都显得光华流灿。
西坛坛主姚大升,这态度不明的实力人物,重重的咳嗽一声,霍然由座中立起。
他这一起身,立即引起了众人许多敏感的猜测,甚至连温柔的苏霞都不由睁大了丽眸,怦怦心跳的希望舅舅不是去抢那三方灿灿的长匣。
姚大升浓眉横挑,环打四下一周,沉声道:“封神大会本是我万蝠党自家之聚会,不能容忍外人横加干扰,不知各位以为然否?”
他以目视白文亭,白文亭身为玄坛坛主,虽然不知姚大升话中含意,也只得答道:“这个白然!”
姚大升仰天道:“嗯!那么什伐赤私下在此设下风雪会,以武林三宝为饵,引得武林高手混战乱争,坏我封神大会之秩序,应为我万蝠党所难容!”
虎日环打,沙哑的嗓门沉声徐道:“所谓风雪会,于法不合,所以武林三宝应该留下算是什伐赤大英雄赠敝党的礼品,赵少英雄为万蝠党初立宗旨所向,与江会主名位相当,取之没有任何不可之处。”说着一顿。
白文亭笑道:“姚兄所言正合吾意。”
“因此,”姚大升接着道:“那位英雄有心于武林三宝,请先过万蝠党西坛这一关!”
手中令旗一挥,西坛各香主如斯响应,这些尚未曾抖露武功的西方武林健者,个个熊腰虎臂,长身伟躯,至少外家功夫就已是令人惊叹。
姚大升这一宣布,登时起了极大的镇压作用。
至少苏霞先芳心大慰的松了口气,高兴的抚弄她的发圈。
白文亭双眉耸动,手持玄坛会旗,也陡然挥展,有力的亢声道:“有心夺宝者,不妨也过玄坛这一关!”
玄坛各香主立时轰然而起,高声欢呼,声势震天。水坛虽势力薄弱,但也照样郑重的宜布一遍,万蝠党团结的气氛急速的展开、扩大,阵线一时大为明朗。
斗、瘟二坛坛主一:一走,大部香主都悄然溜走,火、痘二坛则陷入一片纷争的混乱,甘巴、祝通二人处境着实尴尬,因为他们在这高手毕集的大会中,没有足以震赫一时,特出、拔萃的绝艺,因此儿乎连属下香主都无法驾驭。
自文亭、姚大升日视闻聘,希望他也有所表示。
闻聘先仍固执的装作不见,但他随即发觉闻小婉不断的扯动他的衣襟,回过头去,闻小婉又是那般恳求的日光望着他。
闻聘只得站起雄伟的身躯,犹豫了一下,才简短的炎声道:“有人敢犯万蝠党,请听金荡雷鼓阵!”
闻聘还未落坐,万蝠党人已暴起如雷的欢呼声,雷坛各香主急击一阵金荡雷鼓,算是对众人的答礼,低沉的鼓声,仿佛贴着地表滚动,高亢的捶音,则使人可以感到音浪直冲霄汉。
雷声停住,暴喝声更加高亢,甚至武林各家来宾也都欢然喝采。
金葵残余的势力完全瓦解,完全烟消云散,痘、火二坛在万般无奈下,勉强宜布效忠江子亚。
局势大明,又是高声喝采。
“承各位先进美意,晚学拜领,唯晚学已有护身宝剑,谨以璇矶宝铼敬献于前辈大师江会主。”赵奎朗声的宣布自然也赢得众人的欢呼。
“现在,赵奎要手刃杀父的大仇魔鬼什伐赤。”赵奎剑尖转向鬼面客,咬着嘴唇恨声道。
在万日凝集,鸦雀无声中,赵奎自崖台上凌空向鬼面客盘坐调息处扑去。
“且慢!”鬼面客什伐赤无力的勉强喝道:“我有话说。”
赵奎剑锋擦他的头顶而过,同时剑焰摇荡,将企图营救他的元廷侍卫们尽皆逼退。
“反正今日是尔的死日,有什么遗言快说。”赵奎怒目而视,剑锋点住他的前胸。
鬼面客什伐赤果然老到,竟然毫无惧意的枭笑一声,冷冷道:“嘿嘿,胡吹什么墨道侠士,对付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重伤者也值得如此小题大做?”
“不必耍手段,哼哼,你想要苟延残喘,万难如愿!”
赵奎挑眉冷冷道,可是宝剑到底还是垂了下去。
鬼面客什伐赤脸皮功夫到家,对赵奎的威吓似乎无动于衷,仍然回头朝遥立远方的萨伊音作最后的蛊惑,他勉强的高声说,声音微颤,显示他方嘿嘿,你难道忘了前程无限,圣上对你的恩宠吆?嘿嘿!”
“住嘴!”赵奎喝道,指尖扫空,划过一道劲风,指向、什伐赤的“天突穴”。
鬼面客象是极其虚弱般,几乎被劲风一扫即倒,赵奎只得收回指劲。
,姜白溪这时也大步踏来,一手背着葫芦,一手指着鬼面客道:“什伐赤,你还记二十年前跟你大捉迷藏的那位叫花子么?”
鬼面客鬼目上翻,喘着气,微弱的哑声道:“嘿嘿,你们如此对付一个垂危之人,未免大违侠道。”
苦丐姜白溪仰天大笑,怪声骂道:“兔崽子,你这王八羔儿也知道什么叫侠道,奎儿,先把他那具鬼面摘下来,再摘他的盘儿。”
赵奎立声伸手扯拉那具鬼面,鬼面客什伐赤弱不禁风往前便倒,赵全只得踏前一步,左手略一扶住,再用力一扯。
他奇怪这一扯竞然拉之不动……姜白溪喝声不好,翻掌急急攻下,直抢击什伐赤。
赵奎猛觉鬼面客狠眸一硬,暗道不好,紧急间,双掌掉腕挥击而出,身形倒纵而起。
虽然这变势快捷已极,但仍晚了一步,胸前陡然一点刺痛,赵企知道中了什伐赤的毒箭,惊骇已极。
在岳家听到的种种骇人的传闻如电般掠过脑际,赵在立即抑止了愤怒的激动,身形刚一落地,立时运起定心大法,关闭住了全身各处大穴。
但几乎无法遇止的,一缕极热的游丝,透过各处封穴直逼心脉。
赵奎大汗蒸蒸,根本对外界哄乱之声,全然未闻。他努力的运功,与涌然直逼的毒血作生死搏。
三二、觅寻爱侣
鬼面客什伐赤伪装重伤,骗住了赵奎和那老江湖姜白溪,陡然一击成功。
借着赵奎扫来的劲力,什伐赤拔空而走,姜白溪双掌击空,哇声怪叫。
但他并没跟着追击,因为他也知道什伐赤的歹毒,赶紧回身去察看赵奎的伤势。
鬼面客什伐赤枭声得意的大笑,迈足奔向黑暗的北方,元廷侍卫见主子开溜,也就哄然四遁。
大家都围上前察看赵奎的伤势,几乎忘记了从容遁走的魔鬼什伐赤。
一闪伟岸的形影脱众而出,如风驰电掣般疾追而去,口角吹着风雷啸声。
什伐赤回头望望,虽然有鬼面遮住,不知他到底作何表示,但至少随即也拔足伏身疾奔,显示心中颤有顾忌。
两人如流星赶月般在旷野中疾驰,后面那位伟岸的追逐者似乎较为深厚,只见他腰身愈弓,啸声愈厉,两人的距离也就越发接近。
同时什伐赤也确实身负内伤,虽然伤势不重,但经过这一顿疲奔,立现气血翻涌的窘态。
什伐赤实在无法再奔,托地一圈,倏然而止,大胆反身相向,喘声道:“姚大升,你我河水不犯井水,今日何苦这等相逼。”
姚大升风喝雷动,旋身凌空,电急扑下,冷声道:嘿,像你这恶魔人人得以诛之。”
电光石火般,姚大升“旋风指”当头点下,他还怕仆伐赤有诈,右手食指挺足十成功劲,左手向后直分,拼力一戳呼,呼,光影一闪,哗啸凌空,姚大升猛觉“旋风指”力道一滞,立知已与另一武功绝高的人物触上了手。
姚大升也是武林道地的健者,反应捷速已极,虽然他还没辨清突来人物的身形,但他已立即察知来人功力在己之上,而且武功大异寻常家数。
急速兜回力道,姚大升抽身疾退,飘回二丈开外,躬身蓄势戒备。
呼,呼,李凤来手掣宝剑也自后穿来,见到这幅情景,忙按剑驻足。飘落姚大升身旁。
只见一位高愈常人多多的怪人与什伐赤并肩而立,由那身红袍可立即知道他是位藏域密宗斟衣教的人物,而且右臂上圈圈金环显示他有着极崇高的地位。
但这产不是他最引入注日的特征,最使人骇然注目的思,这位密宗高曾顶门“百会”阿然下陷,深度直至眉间稍1.心经穴,简直使人以为他天生二脑。两颗大眼更是大如小茶杯。占去脸面大部。
李凤来大为骇然,这番僧的密宗功夫分明已练至神通地步。
因为密宗心法,功力愈深,佛顶愈加凹陷,而凹下明显至可见地步的高手,已不多见,这怪僧竟能凹陷如此深刻,功力之高,想必匪可思议。
姚大升似乎不太惊异,但却也并不贸然进取,只是向李凤来作个手势。
怪僧人咕咕朝什伐赤瞪上一眼,怪声道:“哙,我认得你,呼鲁克图活佛是你的什么人?”
什伐赤答道:“活佛是小可师兄,敢问大师可是……”怪人眼一翻,挥手道:“去!去!难道你还要等人家捉你么?”
鬼面客什伐示自然识趣,枭啸一声,朝姚、李二人扫了一眼,然后急急落荒而走。
姚大升、李凤来都是武林相当人物,见多识广,也就不贸然追赶,只有心中暗叫可惜而已。
红衣藏僧大眼扫来,朝姚大升道:“哙,姚大升,我认得你!”
姚大升哑声道:“天空大佛真是好记性,大佛向在西方修真,怎地光临中原?”
天空大佛忽然面泛怒色,大眼喷着火花,咕咕道:“呼鲁克图国师邀我大都作客,我一时凡心大动,就东来中土,没想到半途竟然遇见突空儿。
唏,被那姓岳的汉子断了阴脉,还要约我明年进山一唏,胆子不小,胆子不小。”
天空大佛像是极为愤怒,断续的说着,并且还夹着大堆藏语。
所幸姚大升久属西域精通藏语,很快就了解天空大佛到底为了什么愤怒,私下不禁为形意门岳家捏了把汗。
“太师佛驾明年真要光临冷翠谷么?”
“自然,自然,我要认识那岳蛮子,你就替我传语吧,时我准到,准到,唏唏。”天空大佛挥动红袍,怒气未息的说着。
“姚大升,你得谢我救你之情,唏唏。”天空大佛忽地怪里怪气道。
“怎的?”姚大升微笑道。
“唏唏,你能胜过鬼面汉子,却敌不过呼鲁克图[闻师。”天空大佛很有逻辑的怪笑道。
“这样说,姚大升得要重重谢过大佛罗!”
天空大佛摸着凹顶,满意的怪笑着,大嘴咧成一弧弯痕,直达耳根。
蓦地天空大佛咕咕一声,即使李凤来、姚大升也觉得如电光一转,红影凭空而起,刹时,隐没于黑暗中。
两位武林领油人物对望了一眼,二人都有着同样的感想:这种异域神奇人物如被元廷充分利用,中土武林将永无宁日。
两人赶回会场时,一切情形并不如想像的那样糟糕,赵个已经适量的服下一剂万年参精。同时施展定心大法,将歹毒已极的阴风箭毒缓缓逼出体外,顷刻间,汗蒸如雨,黑血山伤口中逼出。
现在赵奎才发觉定心大法竟是上乘的运转内功大法。
萨伊音虽然得逢分散数十年的亲兄弟,但他似乎仍因猝然失去禄位富贵的憧憬而显得颇不开心。
同时赵奎的威望和受人的称赞使他大大的嫉妒,每当别人称赞赵奎的神质天生时,他总觉得大大损伤了他的白尊心,因为没有人夸许自己。
闻小婉已经看出他内心的苦恼似的,令紫鹃传话说:“如果萨伊音大人仍有心于元廷禄位的话,大可以不必枉驾届就,来拜访一位江湖会坛坛主的女儿。”
萨伊音宁愿失去一切,也不愿失去亲近闻小婉的机会,他当然再三申述自己绝无意于那异族虚假的富贵中。
不过,他坚持着自己绝不放弃与赵雀比剑的计划,为了躲避目前的尴尬和更加增进自己在剑术方面的造诣,他在征得闻小婉的同意后,决定返回辽东一次,拜访自己的恩师“辽东剑精”。
萨伊音匆匆而去,临走时,扬言返回中原第一件事就是要与赵奎在剑术的造诣上见一番高下。
封神大会在惊人的发展下结束。
原来陷于崩分的万蝠党竟然出人意料地坚强团结起来,重伸结会反元复宋的宗旨,内部加以大力整饬。
一颗领袖武林的新彗星灿然升起,随着各地英雄的四散,“赵奎”这令人震赫的大名雄称武林。
大汇南北飞速的盛传关于他神奇武功的种种故事。
经过见日休养因运功逼毒而丧失的体力,赵奎又神朗气爽地恢复了原有的英姿气态。
他把则下大半的万年参精和灿亮精巧的帕玉神胃藏在一起,预备出乎意料的赠给某一人,博取一绽开心的甜笑。
赵奎忽然发觉墨家长老一个不见,而大骗商、二奸商又踟踟蹰蹰的欲言又止,他就惊奇的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中。
当他听到公冶高苦着验把千年巫太将岳璇绑架的事说出后,赵奎几乎像听见青天霹雳般的跳将起来。
一向为这事最为着急的公冶短却反过来对失魂落魄的赵奎大力劝说,乐观的强调墨家长老已尽皆北上,除了李凤来须处理执掌北极坛的种种事务仍留在江汉外。谅千年巫太再厉害,也难敌这些高手的联击。
赵奎可不这样想,他对下年巫太如何没兴趣,他所关心的只是岳璇的安危,只要岳璇无恙,什么都好办。
如东风马耳,虽然大肉球儿、二尖蛋儿诸般劝说,但终归无效,赵奎要独自北上,于是三人只得约定了一个地点,不见不散。
电急火速,赵奎立即收拾轻装,疾然北上。
他相信,只有他自己才能将岳璇从千年巫太的掌内夺回,虽然千年巫太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一概不知。
但他随即也发现自己犯了极大的错误,就是他连岳璇是向那里去都全然不知。
灵机一动,他以为像岳璇那样冰雪聪明,慧黠已极的女孩,绝不会束手就擒,想必沿途留下不少暗号标记,以便救援者追踪。
于是他就以岳璇被绑架处为起点,成圈的搜索,这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发现了二个永远不会被第三者所了解的标记,他曾经希望它在梁子湖出现过。
赵奎大喜,方向确定后,追踪者较为容易得多,岳璇果然狡黠,简直到处留痕。不知是下年巫太过于疏忽,还是岳璇过于高明,岳璇留下标记的手法着是高明,而且还能包括许多意思。
赵余甚至还在沿途读子一篇有趣的故事。
他第一次瞧见“从前”两字,第二次就发现了“有个”,再向前就找到了“老丛婆”三字。
于是沿途连接起来就是:“从前有一个老巫婆,很坏很坏很坏,而且最会吹牛皮了,厚脸皮,不要脸,死赖!
只会大欺小,老老欺负小小,问她敢不敢跟爹爹打,她就撒赖,她的于比嘴坏,眼晴比于坏,难看死了,气死人啦……。”
最妙的是,岳璇把她什么模样,一步跨多宽,包头包到耳边几寸高,眼睛颜色多深都加以详细说明。
赵全依照断续的暗号所记,拼凑成一副完整的形象,他相信自己甚至可以画出干年巫太是怎样的一个入物,而绝不会走样的。
北方的平原阔现于前,在景色较为单调的所在,寻找暗记是很难的事,赵奎儿次迷失,才能固守住原有的线索。
他很奇怪沿途并没与九长老中的仁一人相遇,推想儿人可能直即F年巫太的巢穴。
现在已达北口,赵企最然心急如火,但总不能天天废寝忘食的搜索,又经过一天的奔跑、查索,赵奎仍无所获,们腹中却有些空洞。
于是赵奎落坐于一家不大的饭店,来补充内部的空虚,他选了一个靠边的雅座。由于心中惦念着他事,跑堂过来伺候,赵奎也只是不知所云随使点了儿样菜。
北地的风味迥异于南方,使赵奎有些新奇,正低头尝着美味时,忽然一声似乎相当熟悉的声音传进耳鼓。
赵企不由抬起头来。
猛然间,正与一位刚踏步进门的位客商打扮的人物对丁一眼。
多熟悉的眼光,赵企不由眼际一亮,虽然面孔极其陌生,赵奎相信以前一定曾与这人见过,但一时又不能确定在那儿。
客商也极为震惊般,但仅仅一刹那,他立即恢复了平静,如果赵全细组观察的话,或许还可以发现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眸光紧盯着一人是多不礼貌的举动!赵奎只得把目光移开,半意听那人的声音。
使赵奎失望的是,客商的声音是那样沙哑阴沉,完全的陌生,赵奎想:也许是那入的眼神像煞某个相识的人吧!
随即赵奎的思潮很快的转变了方向,使他无暇去猜测那位客商到底是个什么人,他在焦急和忧郁的想着,时间的拖延该会替玉洁冰清的岳璇带来多少的苦楚!
说不定她现在正被巫魔般的女怪物打着、欺负着,使雪般的冰肌绽开条条血痕,说不定她现在已被害……啊,多可怕!赵全简直不敢再往下想,可是这凄惨的可能,谁说不会发生呢!
再也无心下咽,赵奎草草结束这餐,然后颇为失魂落魄的荡了出去。
他,赵奎,当然没有注意背后有着一对阴沉异样的狠眼光盯住他,一直等到他的背影隐没为止。
回到近郊的小栈内,首先迎上前来,映入眼帘的就是笑脸迎人的胖老板,和两个必恭必敬,小心翼翼的茶房。
“赵大爷,您回来了,喂,快些伺候!”胖老板一脸谄媚的笑色,两个茶房更是唯谨唯喏的上前奉茶伺候。赵奎正错愕何以胖老板态度如此大异以前两天时胖老板已双手递过二封红帖,涎着脸道:“小的不知是赵大爷光临小店,嘻嘻,先前有什么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您大爷海量包涵,嘻嘻。”
赵奎铍着眉,莫名其妙的接过红封拜帖,朗作略略一扫,不由暗中吃惊,但他只是扬了扬眉,毫不动声色,偏头问:“嗯,两位仆么时候来的?”
胖老板弯着胖肚皮道:“两位大爷等待好一会儿哪,在绚莫半个时辰前才走。”
赵奎点点头,顺手把封帖兜进袖口,然后迈步够奔白已的房间;胖老板也笑盈盈的涎脸跟在后头。
刚踏进门槛,赵奎精警的上下一番览打,蓦地回头朝胖老板道:“掌柜的,这房间在我离开时,可有人进来过?”
胖老板忙道:“咱小店虽然规模不大,可是包管清雅,绝没闲杂人等出入,赵大爷您佬放心。”
赵奎电眸横扫,心里有数,可是跟胖掌柜这些庸人斗口又有何用?于是挥手道:“我这边儿没事啦!你可以退下了。”
胖老板唯唯答应,临走时还三孙子似的说:“赵爷,你有什么事,只要一声吩咐,小的立刻去办;嘻嘻。”
使他所以这般受宠若惊的奉承赵奎,是因为本城第一大财阀“铁掌镇乾坤”关老爷方才亲白来这小店拜见赵爷,并且留下银子嘱咐他好好接待。
抽出红帖,一是属于北口临近的万蝠党响坛坛E非巴,即化名神医王伯谷的拜函,另一方则是闻名北地的“铁掌镇乾坤”关。三山的投帖。
帖上都是写着书呈“神英剑客”赵车。
赵奎极度的惊异,固然一部分是因自己那新得的外号。竟然传播得如此迅速,直达这临近边境的北方。
最主要的还是因白己的行藏竟然为人所察觉,这真是怪事,难道自己是如此的不够惊觉么?
而神医上伯谷无疑的是位万蝠党未清除的败类魔头,据说与元廷还大有幻结呢!这地方正是他的地盘儿;他由封神会刚刚溜回,心中定然仍含忿难平,自已才来北地就进人他的圈儿,以后麻烦可想f知。
但这并不是仆么了不起的问题。赵奎略加沉吟,就毫不在乎的把红帖丢在边。
湛眸横打处,赵奎急步迈前,探手将床上的一方白纸攫起。
果然证实了自己的观察,住自己离去时,有高人替进过,白纸写着使赵奎震惊的句子:“欲寻心中人,敢探元宏寺?”
字体古怪,笔力苍劲,直透纸背,显示书与者功力不凡。
这意义含糊,来历不明的神秘字条着实使赵奎迷惑,书写者是友?是敌?更费思解。
但,至少有件事可肯定,就是白己的行踪身份已为某些人所知同时山丁字条隐约暗示着某一作事。使他大为怔坤亻安,怦然心跳。
刚巧璇儿留下的暗记又神秘的中断,赵企咬着嘴展思易渐,元宏寺自己方才曾漫步经寸、在外表行来它是那般占老、静谧;分明是所修禅的胜场,难道……“噢,不管怎样,我也得闯它一闯,探一探究竟,说不定真有所发现。”
赵企朗门迸射希望的光辉,暂时把心中一切疑虑尽皆澄清,望望窗外黄昏的奇异丽彩,行起定心大法,气聚三花,修存真力,静待夜色的降临。
辉光悄悄替走,留下的是黯夜幕,点点银星。
一闪身影推窗而出,像猫一样轻捷,毫无声息,仿佛他不是实体面仅是片虚无的影子。
只见他双府微微一耸,登时拔上二人高的屋,仍然轻悄的毫无些微声音。
他仰天嘘了口气,蓦地躬身、屈膝、塌肩、纵起,像脱弦简般,一切动作皆在刹那间完成,身形被弹仁半空,紧接着两点脚尖电急的飞转,脚下如流水行云般滑过万重鳞瓦。
北方的庙宇虽然没有的方莲舍的清巧细致,但那雄伟的气派却远过之。
元宏寺禅院并非重重,不每套单舍都相距颇远,也许莲台法毁因年代的久远而显得古老,可是却有苍郁深邃的意味,益之显得气势不凡。
由于每日发生的那些使赵奎感到猝然怪异的事,使他本能的联想必定有暗中的大敌在窥何他,他不由得不谨慎行事。
到了寺院中,赵全不由正门贸然而入,他沿着墙存掠,够奔后院,希望能有些端倪发现。
静悄悄,全寺一片漆黑,仅有点点孤灯点缀着,赵有试着以定心大法中的“神聪”、“天视”大法查探有无理伏、戒备,但仍是毫无发现。
摇晃着,两盏灯笼,渐渐向这头甬道行来,赵奎屏气凝神,悄悄的隐身阴暗处。
“唉,这样晚了,咱还在这儿溜哒,真倒楣!”一个沙陀显然一肚子不高兴的埋怨着。
“有甚办法,老头儿今天接到一笺警告说,今夜有人要登门向那老魔头挑战。”
“唏,什么人那样不知抬举去摸那魔头的头皮!”原来那沙陀轻蔑的唏道:“连咱老头儿都打他不过。”
“就退因为如此,老头儿叫咱们巡夜,遇见来挑战的那家伙,就劝告他别冒这大风险。”
赵奎在暗中听了着实诧异,他们所说像是与白已相关,又好像与自己无关,他们口口声声说的“老头儿”大概就是元宏寺主持。
接下去……“老魔头功力着实厉害,若非为了一女子,老头儿焉能服得住他。”
“老魔头好色如此?”
“嘿嘿!”那个好像懂得很多事的和尚道:“要知上年纪的老家伙们,对年轻的娘儿们兴趣订大啦!嗯,我说今晚那不识时务的小子准得没命!”
一声冷笑传来:“未必!”
两个和尚骇了一大跳,灯笼互撞,挤在一堆,四下一望,半个人影皆无。
“那老魔头住在什么地方?”赵奎情绪过于激动,竟然失去冷静的控制力,在阴暗中脱口而出。
“我说朋友……”沙陀咳嗽一声,预备依照老和尚的吩咐说些什么。
“住口!快说。”背后风声一响,两僧还来不及辨清来声方向,腕肘已经被强有力的钢掌握住。
沙陀挣不开,腕骨痛裂欲碎,抬头又望见那两道锐厉的电眸,只得手指着东方道:“嗳哟哟,在东厢……。”猛觉如电般拂来一道指风,耳边一麻,登时开口不得,同时两膝一软,全身倒了下去。
现在两个和尚虽有着知觉,但却浑身动弹不得,因“哑穴”、“期门穴”均被封住。
刹时,两人身体凌空,被人摔向阴暗的草从里,跌了个发昏章第十一,瞥眼处,神秘的来人早已不见。由于来人是那般疾捷,他们连人家面目都没看清楚,仅能依稀记得来人有着一对神炯的双眸,分明内力已外沛神光。
风驰电掣般,赵奎飞身扑向东方,凉风拂来,这才使沸腾动荡的心稍微冷静,仔细一想,发觉白己是如此的莽撞粗忽,已经抓到的端倪,似乎又显得浮虚,因为白己根本就没羿清楚和尚们所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心中仍是一团迷雾……现在东厢那酬立的禅舍已在望,赵企略略犹豫,但一想反正自巳放丁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自然分晓。
赵食足下加劲,三丈来高的hi墙,他一跃而过。
放眼望去,黑黝黝一幢高大的精介岛立,和光宏静内上他的建筑一般,都有一种雄伟的气势,如果说它和比他的禅舍有仆么显着不同的话,就是它更为显得占日破败。
有一股阴森的气分笼罩着、使人不觉联想到白骨嶙嶙的荒家,联想到下年占幕。
银色的月光铺洒在这庞大的怪物上,泛映着奇异的光彩,四下悄无声息,空气显得异样的寂静,冻结得阴森可怕。
赵企心怦然跳动着,这并非因周围空气的异样所影响,而是他想像自己将是怎样的激动,假如秀媚明丽的岳璇真是落在这儿的话。
不过,他义大大的疑惑着,以千年巫太那种功力,不可能轻易的失去折璇,而自已在进北口前所寻到的暗记丝毫没有表示着什么逃走或遇险的征象。
但,事已至此,那怕什么龙潭虎穴也得探它一探!
“喀喇”一声,赵奎一个分神不小心踩动一块石头,发出声响。
赵奎吓了一跳,赶紧屏息止气,同时湛眸四照,现在他已身在院中,除了白己的影子外,还有一方石碑立在附近,虽然月光黯淡,但赵奎仍可以看出这石碑已经过不少风雨的腐蚀、岁月的刻痕。
他不禁聚神贯注真力F双眸,迸发湛湛的神光,凝望石碑到底写些什么。上面写着:“乙亥年元光大师与天毒无影公赌斗于此,天毒无影公败。”
赵奎自然不知石碑上刻着的是怎样的一桩事,他正偏头思索时……“呼哗,那来的娃娃敢闯我这禁地!”背后传来一声阴沉的狞吟。
赵奎陡然转身,正与佛殿二层阁楼中闪出一面狰狞可怖的鬼脸打个正照面。
也许是那两只血红的狞目太以骇人,赵奎头略偏开,眸光下照,打了个寒噤,更加毛骨悚然。因为自已的身旁,前方横着多具白骨,想来定是为了某种原因为那怪人所害。
恐惧之情刹那而过,赵奎随即反而气势一振,朗眸上举,直逼披发鬼人,方要开口答话。
蓦地,鬼人披发一阵摇动,嘎声少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呼哗。”
只见那两道鬼目一硬,双掌向前一倒,赵奎立即感到两道窒人的罡劲排山倒海般的压到。
“好厉害的劈空掌劲!”赵奎暗暗惊道,亢喝一声,双臂挥振,刹时拔空而起,让开这凌空的一击。
又是一声厉笑,赵奎身形未落,第二道劈空掌当头攻下,这番掌力较先前那一掌的劲道龙为可观,令人有风卷云涌,天地变色之感。
赵奎不再闪让,暴叱一声“白帝乌”倏然出鞘,剑焰飞闪处,赵奎已埋剑地下,双手紧握剑柄,贯运真力于剑锋上,利用剑焰硬接那凌厉无比的劲势。
铿然一响,劈空掌击在“白帝乌”上,刹时激起万重焰光,哗啸震天,赵奎虽然仍稳稳的站住,但手中“白帝乌”却不禁下沉一尺,埋进土中。
赵企吸口气,凝气聚神,预备硬接再来的一记劈空掌。
出乎意料的,披发的怪人却收住了掌势,拳手而回,鬼眼满含惊奇的望着赵奎。
赵奎趁机飘前丈遥。持剑当胸,方要开口。
披发怪物却又抢先一阵阴森的鬼笑,笑声中含着苦涩,蓦地一对鬼眸猛张,红丝满布,厉声道:“呼哔,纵然你神剑了得,也抢不走那女娃儿。”
“什么,她真的落在这儿?”赵奎一阵震颤,冲口而出,连岳璇的名宇都没说出,只用“她”来代替。
“怎的不是!”阴森的厉声传来,赵奎不禁血液沸腾,感到胸中有股什么东西在急速膨胀,飞向杏杳无限。
“但,如果你坚持要攻手来抢的话啉,呼哗,那不如咱们来场赌斗。”披发老怪显然看到赵企眸中射出的坚决眸光,于是阴森的说道。
“赌斗些什么?”赵奎天旋地昏之余,反而极其平静的冷然道。
“当然是赌斗功力,你先打我三掌,我再拍你三学,各白不得还手,如果你能劈碎老夫的老骨,女娃儿任你带走,如果你被老夫击杀……呼哗,且看看你面前的白骨,呼哗。”披发怪人狞笑道。
眼前白骨嶙峋,阴寒森森,不过赵奎惦念岳璇的安企,很不得立即劈碎那披发老怪的老骨,根本就没注意,昂首向上道:“好,那么们一言为定。”
音未毕、怪物已凌空飘下,但见他白发横披杂乱,浑己腐,款欲碎。一方阴森的阔额,满布苍老的鱼“你先动手,还是我先出手?”阴森的嘎声冷冷道。
赵奎想想,朗日横扫,昂然道:“不妨你先动手试试。
披发怪物仰天一阵鬼笑,赵奎可以由那鬼笑中察出老怪物的内功了得,怪物冷冷道:“小子,别吹大话,这些年来多少狂傲的小子前来挑战,嘿嘿,呼哗,难免不化为磷火浮游。”
赵奎这才将朗眸扫向眼前几具骷髅,由骨骼碎裂的情形可以看出皆是为极高的内家掌力所击,但,使赵奎颇为惊震的就是,赵奎发现有两具白骨尽皆漆黑,分确为剧毒所伤。当下略一沉吟,昂然剔眉道:“不妨!”
披发怪物凄声狞笑一声,极其熟练道:“我劈空击你两下,再结实的按你-~下,你击我的三掌不妨全都击实,你说这可公平?”
赵奎还没对他的“恩惠”,表示什么意见……怪物鬼眼暴张,乱发冲冠卷起,双掌已然抢至赵奎的胸前。
“看掌!”鬼喝一声,一股极韧坚的气劲在赵奎腹前半尺处爆炸。
赵企反应极快,见敌人双肩摆耸,急将利刃下压地面,借着地表的反作用力,闷气哼卢,硬接一掌。
“砰”然一声,赵奎稳如泰山,除了宝剑急地没入土中尺平外。赵奎丝毫未见移动。
其使怪物惊异的是,力劲一触赵奎的小腹,竟然反射相的翠光,翠色极淡,但却华丽灿烂已极。
怪物阴奇的凝神聚气,急速反臂疾发一掌,这下是直抢赵奎的前胸。
轰然一声,怪物的双爪几乎在赵奎胸前三寸处吐劲,但却象击在一堆破棉败絮般,力道全部化开,赵奎不但毫不动,反而朗笑一声,踏前一步。
披发怪物吐了口气,鬼眼闪露讶异的光辉,但那只一瞬而过,随即默默拳手运劲。
光线视度虽暗,赵奎却仍注意到怪物的双掌转黑,于是赶紧由衣袋中取出一小片晶亮的东西塞进口内。
怪物行动片刻,蓦地暴叱一声,凌空而起,身在半空,仍是盘膝打坐的姿态,如大鹰攫食般电击而下,黑爪直奔赵奎的肩头。
这一招前锋劲势较先前二下尤为凌厉,方圆几丈内的沙石都被震动,扬起一卷沙尘,轰然罩下。
随后而来的却是一道阴柔无比的劲道,怪物一把拿住赵奎的肩头,狞笑声中往下一按。
披发怪物得意的飘回原来位置,盘膝而坐,仰天一阵厉然鬼笑。
但他这种得意忘形的神态并未持续得太久,因为随即他就发现到赵奎仍是那安祥平静,脸色仍是那般润红。
他惊奇的吃吃道:“你……你……。”
赵奎朗笑一声,湛眸闪着光辉,笑道:“你的毒掌并未奏效是不?那么现在该轮到你罗!”
披发怪人当然不知道赵奎身着帕玉神胄,口服万年参精才避过他的三击,不由颓然道:“不必打了,我天毒无影公算是栽了。”他完全屈服在那青年不可思议的神奇武功下。
赵奎本来心中正盘算着第一招是用两仪旋气,还是用元虚无极功?抑或排云金刚掌,和摩陀功呢?
听他这一说,立即想到了那方石碑,不由惊奇道:“怎么,你是天毒无影公?”
披发怪人也启开鬼眼道:“你不就是西杭剑客赵思匡么?呼哗,呼哗,果然厉害!这赌斗算你赢了。”
在赵奎无比惊异下,天毒无影公忽然变得极苍老的嘎声道:“呼哗,赵思匡,你赢了,老夫任你宰割,但是,呼哗,你晚到了二十年,那女娃儿早已削发为尼。”
赵奎莫名其妙已极,惊异道:“那女娃儿是谁?”
天毒无影公发怒的翻着鬼眼:“呼哗,你连她都不记得了么?师雪琴哪,师雪琴。”
赵奎脸一红,羞愧无比,心象大石般下沉,因为自己实在糊涂得可以,竟然误打误撞遇到亡父的那代人物。
“老前辈为何困守于此?”赵奎改口道。
天毒无影公一直以为赵奎就是当年驰骋中原的青年剑客赵思匡,因为赵奎多少有着他父亲的影子,而无影公困居于此二十年,外界的变动根本丝毫不知,于是满怀敌意的颤声道:“闻聘是我外甥,我无影公焉能使他吃亏,当即北上捉那贱娃儿,没想到在北口附近刚刚到手,却被元光秃驴拦住。
呼哗,元光秃驴焉是我的对手,若不是他跟我赌斗,老夫一个疏神输了,焉会困守此地二十载,焉能让那贱娃儿从容溜走……。”
赵奎木然的聆听着,不知自己该起什么样的反应才适当。
蓦地起1.惊觉到背后射来一缕锐风,虽然他身着帕玉神胄,但因现在他的心神是那般混乱,根本忘记了有这桩事,锐风一到,凌空拔起,黑箭般袭击赵奎不中,却指向无影公。
天毒无影公嘎声喃喃的诉说往事,全神都沉湎于过去的光阴,那里还注意到有什么人暗算,当下“嚓”的一声,黑箭直没入咽喉。
天毒无影公陡地立起身来,双臂用力一挣,眸中暴射狞光,怒声道:“你,好狠的小子……。”
只见他还要说些什么,但是脸色一硬,咽喉中鲜血汨汨喷出,狞眼再也无光,身形颓然倒下。
赵奎大惊,身形甫落,忙抢上前扶助,已是不及。
身后叟叟又是几点寒星点到。
赵奎察觉有暗敌潜伺在侧,震怒已极,当下亢啸一声,拔剑凌空而起,拍、拍、拍、黑箭尽皆击在帕玉神胄上。
赵奎电眸横扫,寒天剑锋茫直指,身在半空,斜转身形,直向丛篁中袭去。
枭笑一声,黑影疾然拔起,越空蹈虚而奔。
赵奎认得什伐赤的身形,那肯放过,仰天一引亢啸,手掣“白帝乌”,身剑合一,呈一道电弧,飞扑追去……
三三、误闯元宏寺
两闪身形电掠。赵奎气薄云天,掣剑成虹,挟着一引锐啸,电急追去。
就在为时不久的几天前,赵在还不是血策营主什伐赤的对手,但现在却大大不同,由于古灯神陀用真元替赵奎浇开十二重楼,默授他定心大法,再加上赵奎在封神会中与各大宗师争衡时潜力的磨练,和服下少量的万年参精,此时赵奎前后完全判为二人。
鬼面客什伐赤也是一代武林高人,焉能不知?他当然不会傻得回顾与赵奎以真功实力相对,何况他设下更为有把握的计谋……当下枭笑着,埋头伏身飞奔。
赵奎朗目盯住那万恶魔头的背影,剑锋直指,发劲飞追。
什伐赤象是熟悉宏元寺的路径般,几转几折,几乎脱离视线。
霍然间,一屏高墙长垣迎面而立,由树阴月影中窜出什伐赤的枭笑声,翻越而过。
奎赵怎能放过他,情急中,强吸口气,耸肩弓腰,从四丈开外一跃而起,飞身划弧,抢上墙头,看看将要沾上,再用宝剑“白帝乌”猛力下捺,借力呼呼飘起。
身在半空,湛眸四照,鬼面客踪影皆无,只见黯淡的月色下有幢幢黄影隐于四下荫中,赵奎吃了一惊,但丹田真气将泄,只得徐徐飘下。
镇静的四处打量,赵奎发现自己处身于一座大殿的后院,左右后三方都有三丈余高的垣墙屏遮,院中的面积还颇宽广:栽植有不少葱郁的花木,月色铺洒,但见一片苍苍树影。
赵奎身形将落,陡见两旁荫影中一阵齐声亢喝,黄影哄然闪动,就知势头不对,忙闭住十二重楼,含蓄真气。
果然,几乎就在沾地的刹那间,几道劲风,挟哗哗之势,直向自己浮虚的下盘扫来。
当下清叱一声,“白帝乌”挟丹田含蓄的真气,“太古开天”电击而出,以这霸道的招势,横卷四方。
只听喀喇、砰砰一声乱响,棒梢、棍头被宝剑削得满天崩飞,赵奎这一招用得着实得心应手,所向披靡。
四下抡棍击扫的黄衣僧人,万料不到这气态轩昂的年轻人竟然这等神威,大多数手持断棍,犹豫着不知是退是进。
监院住持神力罗汉因絮一看苗头为对,浓眉倒竖,怒喝声:“还不给我退下!”
如雷般的暴喝震荡人心,黄衣僧众立时齐齐闪身退回荫影中。
赵奎借这瞬息间急速的调匀真气,这时他可以听到摇曳空中的铿铿警钟声和功力看来颇为高明的嘹啸声,同时电眸横扫处,可以望见面前几位身穿大红袈裟的高大和尚。
他还没定住心神,一闪红影脱众而出,如车轮般当头扑到,·挟着一道似乎能惊天撼地的劈头猛劲。
这正是神力罗汉因絮举起四十斤的纯钢棍,劈头袭来的一招“雷霆动天”。
赵奎脸上有些变色,因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胡乱攻击,心中着实有气,虽然他自己是夜闯人家梵宇,当然不该。但也不能不给自己申说一言半语的机会,更何况在这以慈悲为旨的佛寺。
当下侧身以墨家移形换位的大法避过当头一棒,由棍头凌厉的锐风,赵奎察知来者功力着实不弱,但他仍冷哼一声,臂手将棒面捋住。
神力罗汉因絮见青年人来这一手儿,心中大喜,猛抽双臂,沿棍头传出一引太阳宗至刚真气,先还没好意思吐出十成,仅仅拨下六成劲力,只想震折青年双臂也就算了。
那知这一抖竟然分纹不动,同时他感到俊朗的年轻人的锐眸射来二道灼人的神光。
赵奎也没料到这粗眉大眼的“贼和尚”竟然有这样一股清纯的内力,心思电转,顿生疑惑,再略略一瞥四下,心中暗惊:“糟!我闯到什么地方来啦?这儿莫非是天下二大宗之一太阳宗的据地?”
心神一分,棍头微颤,大力传过,震赵奎虎口微麻,敢情神力罗汉因絮亢嘿一声发下吃奶之力。
赵奎怒气未息,经他这一压,不由剑眉上剔,冷笑道:“大法师好大的力气,在下真有点儿吃不消哟!”
说着轻描淡写的执着钢棒的一端,随着脚步的前踏往前轻送。
神力罗汉因絮额间豆大的汗珠直滚,环眼睁得斗大,气呼呼满面潮红,弓屈虬臂,嘶声竭力硬挺,他不相信自己的天生神力和功深数十年的太阳真气,竟然折在一位青年人的手里。
但他终不得不在强坚的压力下随着赵奎轻迈的步伐后退。它人的强压逼得他红袍飞扬,股于的热力源源沿柞传来。
喳!叱啸声,红影分由两面抢到。
赵在湛日电扫,知道是太阳宗的高手米救,当下把宝剑“白帝乌”亚插于地,身形前跃,含蓄未露的真力抖于出,他有意试试“元虚无极功”初步的威力,再以隔山打牛的手法震出三成后……神力罗汉因絮庞大的身躯被猛甩向半空,弯曲的纯钢棒随着他翻衮。月光映处,因絮酱紫的脸与他那狂飞乱舞的红袍乱成一片。
赵奎暴喝声中发出余下七成力道,双掌上翻,平扫两方攻来的太阳真气。
两面霸道的罡气相撞、自然交激得沙飞石走,地动天惊。
轰然一声,赵奎身形不动,两面跃袭的红影尽皆翻身半空。疾速飞退,闷哼连声,显然僧人各皆受伤。
两条硕大的红影被赵奎大力呈弧形扫退两丈开外,他的身形尚未落地,快如疾电迅雷般,暴喝声中,又有两闪红影飞扑而来。
双掌各自横扫,挟来雷霆万钧之势,电袭赵奎。
赵奎在他们起身扑来的刹那间,早已逆换真气,不等他们欺身向前,双掌连吐两仪旋气,隔空吸劲猛往内收。
两位红衣大和尚身在半空,急往下垂坠,红袍镶金的袈裟竟被激荡的空气抽吸得狂飞乱舞。
赵奎踏前一步,预备拼力施为,那知电眸横扫,正与那满面惊疑的大耳罗汉对上一眼。
神环罗汉虽然气面翻逆,但他可认得赵在的面目,当下不由咦了声,这一分神,处境更是困窘。
赵奎剑眉微皱,冷哼一声,散去蓄而未吐的内力,疾速踏步飞前,掉腕与二罗汉掌相撞,硬将二罗汉闷声扫出力圈外。
刹时赵奎急闪回原位;,拨出插于地上的“白帝乌”,长身而立,现在他已确定红袍僧人正是名闻天下的十二罗汉,心中对自己方才全力击出元虚无极功以致伤入,未免着实后悔。
同时,他奇怪太元禅宗的宗门所在,明明是在名震天下的觉摩寺,怎么红衣罗汉竟然出现此地?
、太阳道红衣罗汉僧见这黑衣青年功力着实骇人,自家专以刚克敌的太阳罡气竟被人硬撞了回来,情知遭遇到了能人强敌,于是呼啸一声,四下散开,各就方位。随着铋铿的木鱼敲击声……太阳道红衣罗汉躬屈伟躯,长大的双掌下垂,十一对大眼齐盯住赵奎,耸动双肩,喀喇喇关节摇晃撞动声此起彼落。
“神行罗汉”因果双掌合什,仰天一引高啸,然后也欠身后退。
黄衣僧众们则是匆匆隐入树荫中。
远处传来一声应啸,上一红衣罗汉却是凝神盯住赵奎,丝毙不见动静。
赵爸心中微动,冷哼一声,电眸四照、随意的将“白帝乌”划了个剑花,亢声道:“各位长老可是太阳道,太元禅宗觉摩与的十二罗汉?”
神行罗汉应声喝道:“既知我太阳道的威名,竟敢私闻我觉摩禅寺,还不束手待擒更待何时?”
赵奎一怔,奇怪的闪动眸焰,惊道:“这不明明是元宏寺么,怎说是觉摩寺?”
神行罗汉不防赵奎这突然的一问,沉吟了一会儿才徐徐答道:“今朝皇帝曾御临敝寺行香,亲笔提名元宏,故此换名元宏。”
赵奎毫不掩饰自己对元廷的深仇绝恨,剑眉上挑,冷然道:“哼哼,想来各位长老都有封官挂爵,伺候鞑子的打算罗?”
神行罗汉神态颇为尴尬的与神目罗汉对望了一眼,神目罗汉性情急躁,厉声喝道:“少废话,还不束手待缚,更待》
话还没说完,神目罗汉可就没敢再瞪着那双灼灼的亮目,因为冷叱一声,一闪电光疾飞而到。
神目罗汉偏头撤步,急速闪让,但那溜剑光太以神速,若非“太阳阵”应声推功,神头罗汉、神行罗汉双双出手亢。声,早已不堪设想。
饶是如此,剑锋仍擦眉而过。
赵奎持剑跳击,一闪而退,亢啸声中,乏身旁托击之势,电急变招,“太古云旋飞”,剑光摇荡,掉头闪击负伤蹲坐一旁无法行动的神力罗汉。
“太阳阵”因主位不在,十一人勉强凑合,漏洞自大,何况有神力罗汉又负重伤,赵奎这一突然出手闪击,根本无法相互照应,一见神力罗汉罩在凌厉的剑光下,大家拥上抢救,各皆脱位。
赵奎掣剑疾冲,劲扑而来,眼看将要与神力罗汉软弱的力道接触,忽地剑尖点地,冲天而起。
神臂和尚伸出如猱般长臂,疾拿赵奎腕节,本想借这大擒拿术一攻至少可使赵奎剑准改向,那知一握之下,竟出乎意料的扑个空。
赵奎拔空三丈余,半空改向横过一片濯濯秃顶,飘飘而。下……原来赵奎在形意门曾眼见众人合击的威力,对于红衣罗汉分散就位,俨然摆阵的形势着实忌惮,但他一听神行罗汉仰天啸音和观察木一人的方位距离,知道缺少大将神拳罗汉未全,不由心中大宽。
于是借谈话分众人的心神,然后陡地虚袋神目,再突转向假击负伤的神力罗汉,趁众僧一阵混乱,长笑声中轻轻飞身跳出。
身形未落,赵奎眼前红光灼闪,几朵飘飘红袍自前院通来的大门涌出。
隐约中赵奎闪电般望见隐约阴影中的黄衣幢影尽皆矮了一层,仿佛在俯首行礼。
同时掣电般,赵奎望见一道红影脱出,夹带动天锐啸扬击而来。
不用看那矮瘦的身形,不用瞧见那大得骇人的大拳头,由那凌厉无比的破空拳风,赵奎立即可断定来人必是那豪名四海的“神拳和尚”因缘。
赵奎当初救朱法公于走火入魔之中曾受神拳和尚劈头一击,几乎当场呕血。
现在赵奎功力之高深自然可同日而言,争胜之心油然升起,猛然用剑尖往地上-点,亢啉声中身形平地倒飞。借着飘飘倒飞之际、赵奎吸足真气。
神拳罗汉凛然暴喝,长拳一挥,电急跟着扑到。
赵奎突地打千斤锤,笔直坠下,清吭一声,掉腕翻掌迎击而去,左手迅即平伸,定剑横插在地。
噗,赵奎有意试试功力增进了多少,仍用当初对掌时所用的“摩陀功”划空迎击袭来的一对神拳。
神拳罗汉借着月光瞥见赵奎那神朗的俊面,不由一惊,因为赵奎威震封神大会的事早已遍传江湖。
“啊,难怪老魔天毒无影公死得这等惨,致命的一箭正好插在他练门喉结上,否则以老魔那身邪怪的武功谁人能伤的?原来赵思匡的遗孤登门寻仇算帐来了。”神拳罗汉这样想着,推出的拳势不由略缓。
拳掌相接,神拳和尚被赵奎拂扫出将近一丈远,双拳虎[1发麻,他急速跳退,惊异的望着那功力不可思议般精进的青年赵奎。
赵奎踏前一步,并不追击,嘘气沉声道:“不算,不算,你没出尽全力,咱们再重新比过。”
神拳罗汉先对赵奎的话着实莫名其妙,不由愕然,随即他由赵奎那闪灼光辉的湛眸知道了赵奎的用意,于是仰天嘘笑一声,回首沉声道:“小和尚游荡江湖混了一些小小的虚名,实在并无真才实学,还要请赵大剑客手下留情。”
赵全朗笑道:“长老神拳天下无敌,盖世无双,此话怎说?”
日光随着神拳罗汉忽地转身合什行礼处,赵奎望见一尊、高大伟岸如塑胎金装的老和尚巍然而立,虽然他一动也4动、但那刚健雄伟的线条无处不表现出力的感觉,或许他年纪已不少,但颔间仍有着一从象征着威严的黑色浓须,脸如孩儿般红润。
“这莫非是传闻中所说的阿伽尊者,或元光大法师么?”
不容赵个私下惊异的想得太多、神拳罗汉已掖好红金相参的袈裟,迈着大步向前,沉卢道:“赵大英雄想小和尚得罪了!”
斗大的两个大拳头突地前伸,当头缓缓捶下。赵奎急忙耸肩躬身,凝神注意划空袭来的大拳头。
赵奎忽发奇想,他想自从金葵突然悄悄溜走,而叔叔朱紫电追出一去不返后,他搜索斗坛珍藏的种种物品,终丁把自己那身零件:九宫山的锦囊、铁笛、合金透指环和由儒奇西门子取来的那幅画统统找回。
除了那枚令人极其着急的墨道权戒,象征墨家一脉相传的无上权威表记外。
近日赵奎研究西门子那幅号称“子口圣功”的画颇有所得,他已能看出那错杂勾靳叠染间暗示着一派运气行功的诀要。
他倒要试试“子曰圣功”的威力到底有多大,于是倒转真气,洒脱文雅的默运起儒家一代绝学。
刹时,赵奎英侠万里的家气消然散去,代之而起的却是温文尔雅的书生气,但见他湛眸光辉四射、益发显得俊朗潇洒。
.“赵大剑客小心罗!”神拳罗汉再次警告着。
陡然问,两个大拳头猛地一转,挥起一道排山倒海的[风,一式“旭光普照”疾袭赵奎中掌。
力道交激,如石沉大海,神拳罗汉大惊,亢嘿声中双拳挥动,“雷鼓动天”再次如狂风激浪,轰然扫到。
赵奎因为“子曰圣功”研习不深,太阳刚劲发到极峰时,不禁气血倒呛,调力不匀,但仍以极洒脱的姿态反掌上撞。
交接处,凝然不动,但由于神拳罗汉至刚之力过分凌厉,赵奎不禁身形倾斜,倒向地面。
全场这时鸦雀无声,黄衣僧、红衣罗汉都凝神注目,阿伽尊者雄伟的虎目横睨赵奎,眸中闪动着奇异的光辉。
赵奎渐倾渐低,几乎将要无法挽救跌向地面的态势。
蓦地,赵奎一个踉跄翻向地面,借这刹时的空间猛抽口气,真力急速逆转。
神拳罗汉双拳落空,正待抢前下压,那知赵奎已冲天而起,原有的文雅彬质的力势忽地一变,霸道的刚劲源源吐出,神拳罗汉也就亢喝声,全力而出。
如金铁交击般的力道互撞声坚然暴响,神拳和尚陡觉虎口一紧,气血反逆。
赵奎“元虚无极功”初步脱掌吐出,湛眸精光暴射。
吭喝声:“去!”随着赵奎的手指撑处,神拳和尚立声如脱弦之箭平地飞起,扫出三丈多遥。
四下僧众高声鼓噪,有人想阿加尊者定然要出手惩治这位私闯觉摩寺的青年了。
出乎意料的,阿伽尊者仍如塑象般巍然岸立,对于面前的一切,仿佛毫无所睹似的。
神拳和尚结结实实的摔落地上,由于他自幼练下极硬杂的金钟罩,又有太阳真罡护身,轰然一声,震得地上沙石纷飞,再借势翻几个跟斗,竟然宛然无损的站起身来。
神拳罗汉亢声道:“多谢赵大剑客手下留情,赵大剑客果然神材横溢。
赵奎客气道:“多承长老相让,在下可不敢当。”
说着朗眸微偏,正与阿伽尊者一对虎目相触,赵奎昂然直视,抱拳躬身道:“后学赵奎因为仇人所诱误闯宝寺,尚请元光大国师予以海涵。”
赵奎心中颇为不耻太阳道的竟然受命于元廷,故此大刺刺出言讥讽。
众僧对赵奎那颇为傲慢的神态大是不满,哄然鼓噪,大家都目注师尊或师祖阿伽尊者,心想当必有一幕好戏可看。
没想到阿伽尊者似乎毫无怒容呵呵而笑,洪亮的笑声使一切紧张的气氛化为乌有,他目视着赵奎徐徐道:“赵少英雄显是不满敝寺的换称改名。”说着他伸出壮硕的钢指,指着四下宏伟的佛殿道:“觉摩寺偏处北地,若不酌情自处,掩饰一番,这些自东汉以来的古传梵寺恐不免毁于一旦。”
赵奎忙放缓语气,躬身道:“晚辈一时不察,言语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大师海量包涵。”说着就要庄容行拜礼。
阿伽尊者亢笑…声,拂过一道罡风,逼至赵奎胸前,阻止了他,洪声道:“赵少英雄确实是天才奇材,果然了得,洒家生平仅见,赵少英雄今夜至此。想是为了向天毒无影公结当年一笔恩仇罗!”
“我与天毒无影公有甚么仇?”赵奎愕然道。
阿伽尊者仰首向皓月星空道:“难道天毒无影公不是赵少英雄送他上升西天极地么?”
“哼哼!”赵企剑眉上剔,反手拔出插在地上的它剑恨声道:“我正是追踪暗害天毒无影公的凶于,结果为长老们所截,嘿,这人想来大师定然识得,他在元廷的地位可着实不小例!”
“谁?”阿伽尊者虎目圆睁,眸光扫向赵奎,同时他在注意赵奎脸上的表情。
“什伐赤!”赵奎大声道,四外一望,又补充道:“元廷刽子手血策营营主。”
觉摩寺太阳道僧众都无任何反应,好像他们对“什伐赤”这名字甚为陌生似的。
“赵少英雄且将当时的情形说出!”阿伽尊者虎日微睁。洪声道。
赵奎也就侃侃而言,由什伐赤与自己结怎样的深仇,一直述说到天毒无影公如何的死。虽然他打心底怀疑元廷与太阳道的关系,但他仍直言无阻,毫不在乎。
说到激烈紧张时,宝剑被手指弹得哗然飞啸,剑焰流转。
阿伽尊者默默的听着,像塑雕的石像一般。
赵奄察言观色,冷然加上一句:“依后学大胆的推测,想恶魔什伐赤定是与宝寺有不浅的关系。”
四下鸦雀无声,阿伽尊者沉吟半晌,虎目注定,如雷般洪亮的声音徐徐道:“赵少剑客所料不差,此人与太阳道确有不解的渊源。”
说着仰天嘘气,亢声道:“但,此地终非言语之所,赵客如有意可否进入大雄宝殿,昕老僧诉说一些往事,如何,”
赵奋不容白己有任何犹豫,昂然接口道:“这又有何不”?”-同时按剑入鞘。
阿伽尊者称许般的额首,虎日横睨,挥动红光灿烂的袈装,呵呵笑道:“赵少剑客既然首肯,想定是与太阳道有缘,那且随洒家来。”
红色袍影挥闪,伟岸巍然的身躯凌空而起,身躯仍然象潍像一般,呼呼挟万钧之力,这种富于力的表现的轻身功,又与太阴宗道士悠悠然不同,别具一气格。
神目罗汉手指负重伤的神力罗汉,方要高声禀告阿伽尊者,但神拳罗汉挥动大巴掌阻止住了他。
赵奎凛然长身纵起,随后飘飘跟着掠向那古旧而巍峨的哪殿。
除了黄衣僧众仍随外,十二位罗汉,包括被搀扶的神力罗汉,齐向大维宝殿掠去。
金碧辉煌,广阔宽大的大殿上,除了那雄伟高大的金装佛像外,还有无数精巧细致的工雕,古色古香,一望就知是累积将近于年的伟大神奇精妙法具。
阿伽尊者端坐金装禅床上,赵奎盘膝坐于对面,十二罗汉环位四周,由于宝殿的宽广雄伟,四下仍然显得冷清空虚。
香烟缭绕中,阿伽尊者沉咳一声,空洞的大殿传来轰轰的回音。
阿加尊者虎眸迸射电光,仰首道:“什伐赤是敝道道主。”
赵奎一惊,湛眸射着奇异光芒,但他迅即恢复了镇静,挺然不动,可是手却不由紧握住剑把。
阿伽尊者自光注定赵奎,洪亮的声音低沉道:“敝道道主曾下谕置赵少剑客于死地……。”
赵奎脸色勃变,宝剑几乎铿然脱鞘,但他随即又凝然平静下来,因为他发觉阿伽尊者的神色似乎没有恶意。
其实就是阿伽尊者陡地反目,他也得镇静的应付,因为现在自己被太阳阵圈起,要轻易的脱走,怕不容易。
“但是,”阿伽尊者雄健的头又仰向半空,虎眸象是凝视遥透的一方:“洒家没想到是赵少英雄驾临。”
赵奎亢笑一声,豪气的说:“大师违背道主的法谕,岂不落个欺道叛祖的大罪。”
阿伽尊者豪迈的呵呵而笑,虎眸暴射精光,冷声道:“什伐赤是太阳道三十七代道主,洒家是太阳道三十六代道主,又侥幸承袭觉摩寺主持,什伐赤奈何我不得。”
赵奎迷惑的望着他。
阿伽尊者解释道:“太阳道传自烁金的西土,因此与中原的法规略有迥异。
吾道与东方禅宗称为一体,禅宗取其禅理,太阳道则得其碎金破玉的神功。祖师北慧神佛在创立基业后,为求本门光大天下计,订下铁规。规定历代掌门道主不许单传,必须使同门师兄弟在指定的年限轮流任之。
洒家止是什伐赤的同门师兄,与什伐赤各领太阳道僧俗两系。
洒家在掌理门户时虽没大成就,但对本道的武功颇有所人,因此武林中盛传洒家之名,对什伐赤的太阳宗名‘箫山山主’反而毫无所悉。
什伐赤以‘箫山山主’之名接任太阳道主时,恶名尚未昭彰,甚至洒家还不知其身为元廷血策营主,血腥染满天绑。
近时虽一切犬白,但为时已晚,因其负有祖师法器,任何人奈何他不得,虽然洒家甚至知道他又拜在蒙派奇宗门下,以道主之尊公然背叛本门……。”
阿伽尊者虎目喷火,显然颇为愤怒,洪亮的重音使得大殿荡漾轰轰回音。
赵奎则仍握剑警戒,因为他到底猜不出阿伽尊者下一着如何行动。
阿伽尊者顿了顿,亢声笑道:“幸好本道铁规曾赋予前代道主抗命特权,赵少英雄不必担心。”
赵奎虽然微笑了笑,挺然不动,其实倒真的松了口气。
“只因什院赤为敝道道主之尊,赵少剑客纵然与他有血海深仇,洒家也绝不能奈之若何!”阿伽尊者接着压低了洪亮如雷的声音道。
又是一阵沉默,这会不再是紧张的窒息,而仅是共同叹息,叹息前代的规例竟然予恶魔以安全的保障,叹息武林大宗太阳道竟然出现这等鄙劣的恶魔!
赵奎觉得与太阳道各人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心中戒备一扫而空,手也不由移离剑把。
“赵少剑客恐怕对昔年赵大剑宗与天毒无影公的一段恩怨所知有限吧!”阿伽尊者忽然改变话题,打破寂静道。
“正是。”赵李倏然惊醒,沉声道:“后学正要请教大恳请太师析明因果。”
伽尊者叹了一声,由于他是那般雄伟,这亢声一叹却煅传着雷般的回响。
阿伽压低那洪亮的声音道:“往事如烟,没想到不可一世的毒魔无影公竟然因少英雄的误闯而毕命于此,这也是天数缘法……不过,一段云烟往事,随着无影公而长埋黄土未免也太可惜,这段往事或许与赵少剑客有关或者无关,赵少剑客都不妨一闻,因为这与赵大剑宗赵思国有着极密切之关系……”
在阿伽尊者庄严的亢鉴声中,在香烟缭绕中……赵奎仿佛溶化于阿伽尊者那充满回忆光彩的虎目内,看到了二十年前的一幕幕…
三四、巧解疑结
阿伽尊者挫然如潺潺流水般诉说,眸中闪射光华,像是回复年壮气盛的时代。
“我,甘余年前,正是位气盛年壮的修行者。
虽然我接掌太阳道道上不过斤年时间,但由于我在太阳外家神功的出奇独特的造诣,‘阿伽”这名号已传播大漠北,甚至远越中原直抵南疆。
我当时也颇以自己隔山打牛的神力,摧金碎玉的至刚真而自豪。阿呵,还颇有逐鹿武林至尊的意愿呢!
其实武学各派意境各异,造诣不同,要恃本门一家之技想霸称天下,往往是妄想的。
这是一个天气晴朗,夜凉如水的月夜,月华照行大地,还记得那天的月魄其大如轮,寒光澹澹,把银河众星尽皆意遮。
洒家一时兴起。就登上华山平台峰,观赏月色,同时也这月华之静夜,磨练吐纳丹田的化境。
本来洒家盘膝坐于平台崖头,四下真可谓万簌俱隐,悄无声息,我正演习着吐纳大法时……。
陡然,一连串的落叶声传入我的耳鼓,使我霍地惊觉,由于此时虽有习习微风,但尚不足以落叶,而落叶声也仅是一瞬时,随后又寂然无声,更没有野兽搔抓撞爬的扰动。
以我的经验断定,必是夜行人奔上平台崖,而且武功可能着实不差,当下我就电急翻身而起,环顾四下,找到了一处山泉奔瀑地,侧身隐于葱郁的树影后,借那淙淙流水掩遮我那轻微的呼吸声。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我甚至把袈裟反披,以免高人用所谓‘天通眼’等上乘大法扫瞥到那刺目的红色。
一切掩遮妥当,相信就是武功通神的人也万难察觉出有人窥伺在侧。
不一会儿,悄无声息,平台崖上已经有一人当月而立,他的身法好快,几乎使我没辩清他的来向。
这人着实俊美,当月而立,灼烁生辉,一股轩昂高贵的气质统概万方。
呵呵,赵少剑客可知此人为谁?”阿伽尊者虎目扫来,忽然问道。
赵奎由阿伽尊者的语气中早已摸着了八分,于是答道:“可是先父?”
阿伽尊者呵呵大笑,笑声轰轰回响,大雄宝殿仿佛都被震动。C阿伽尊者笑毕,忽又大有感触似的沉声道:“真是长江推浪,新人越旧,想当年洒家功力也不过胜现下神拳和尚一筹,而赵少剑客竟然轻易败之,想来赵少剑客功力该是远过当时洒家一辈的人物,包括令尊在内,而足以与现下洒家等争衡天下罗!”
看来阿伽尊者雄心仍未因岁月的移转而消蚀,赵奎沉声不语。
“将门虎子,一些不假,赵少剑客着实是天纵英质,不,愧为赵大剑客的哲嗣。”阿伽尊者端详赵奎沉声道。
随即他嘘口气,又继续说着:“来人正是天下四大剑宗之一赵思庄!
酒家本不识得他,只是觉得这人潇洒高贵得出奇,要必定是一代武林高人。
原先我以为他也与洒家一般,有心在这崖台上赏刀练气,那知他却是一副哀愁忧烦的模样。象是有着极多的心事,往复在崖台上徘徊兜转。
并且时常仰首望月轻叹,不时向四下望着,像是在等待鲁什么人。
一引高啸由远方传来,吟吟不绝,使人可以很清楚的察觉有人在以高速向这方奔来。
那洒秀的剑客听到这引啸音,焦急之色登时稍敛,冷静也退到崖台一边。
我当时也为他那焦急之情感染,见他神色一缓,当下松『口气,庆幸他的友人来临。其实却大谬不然!
倏然,一闪身形破空划到,在月色照耀下,成一团黑,长身落地,迸发如雷般铿铿声。
来人的身材体形硕大,堪足与洒家一较上下,我看他那艮大杖,至少近百来斤重……”
赵奎沉声插口道:“来人可是万蝠党雷坛坛主闻聘?”
“正是。”阿伽尊者瞥了赵奎一限,但他不太惊奇,因为赵奎这次以神技气压封神会,使万蝠党由裂散合一,威名早已喧传天下,阿伽尊者想闻聘自然已与赵奎朝过面。
“罩了一。衫黑袍的闻聘充满嫉恨的双眸,瞥见冷冷站在一旁的赵大剑宗,于是飘然上前儿步。沉声道:‘万蝠党雷坛坛主闻聘参见会宗。’这时隐于暗中的我才知道那英俊潇洒的剑客就是天下四大剑客之首赵思匡赵大剑赵思国含冷的答道:“闻坛下见我为什么不才礼?”
闻骋儿动黑他,荡所昂首引悲郁啸喝,然后哑声冷冷道:‘某邀请大剑客是为了私事,可不是为党内公。
我当时身在暗处,仿佛仍能感到他话的冷峭和恨嫉。
‘我想赵思,你还不会笨得不知道吧!’闻聘顿了顿手中雷火大杖,沉声道。
赵大剑宗双眉上耸,脸色甚是难看,他把灿于黑色手套,摘下套上,摘下套上反覆了好几次,显然他在极力抑告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么,好,我就算是你的客人吧!’赵思国始终委屈道。月光照下,我望见他脸色苍白。
两人不发一言的相对,使我这个局外和尚莫名其妙,不过洒家可以想像两人定是在私人感情上或财货上发生冲突。
赵息国清了清喉咙,先开[1道:‘闻坛主,你该知道我与师雪琴是表兄妹也是师兄妹,这一切仅是误会误会……”
闻聘挥动双臂,吼道:‘住口,师雷琴可是你唤的,那贱人半夜三更屡次借故与我赌气往你家跑,这作何说?
闻聘激动的吼着,满面通红,显然这些令他难堪羞耻的话他自己也不愿说出口。
赵思国轩眉上挑,态度也极为强硬,冷声道:‘胡说,她是我的表妹和师妹,你知道么?我一直把她当作亲妹看待,绝容不得你胡思乱想。
而且我得警告你,以后你不得任意欺凌她,你该对她和些。
‘好个师兄妹、长兄妹。’闻聘嫉恨的怒火烧,道:“闻聘的妻子,闻愿意怎样待她就怎样待她!”
赵思巨在兜圈子,他对闻坛主闻聘的态度感到无比的恼。
‘不过,也许这会可遂了奸天滔如的心意了。’闻聘力,声道:“我已把她……。”
赵思工驻足反身,脸色大变,电眸敏感的扣来冗声道:‘姓闻的,你把雪琴怎样了?’‘哈哈,我已把她休了,以后可任凭你们名正言顺的双宿双飞啦!’赵思匡冷然峭声道:‘姓闻的,你这样做未免太以过火,这样你把她全毁了,全毁了。’他对这突然的转变显然极其震怒。
‘呸!万恶的淫魔,你该得意的笑啊,笑啊!’闻聘怪声的着着逼紧。
两个人的感情各陷入不同的痛苦旋涡中。
赵思匡截然道:‘那么你邀我在这崖头相会是为了仆么?’闻聘双眸暴射火焰,狠声的说:‘让你,万恶淫魔尝尝雷火杖的滋味。’他公然挑战!
赵思国半晌不语,最后终于缓缓沉声吐出:‘也好!我接着!’眸中陡地迸射出二道寒光。
出乎意料之外,在这剑拔弩张的紧张当儿,赵思匡竟然极其沉静的亢声说了句话:“不过,闻坛主可得小心,在下用的是宝剑。”
这句话使隐在树后的洒家佩服得紧,叹赞赵剑宗不愧一代剑宗,着实大侠风范气度。
说来令人惭愧,洒家当时本该现身制止二人的决斗,但由于闻坛主气盛凌天,我和尚家多质不愿淌这场是非不明的浑水。
何况,洒家还有一秘密私心,想借这汤争衡中,窥探四剑宗首到底有多大能耐。
哈,这真是场惊天霹雳的狠斗,只啼得闻聘如雷鸣般的暴喝一声,雷火杖哗啦啦劈头罩下,电光网闪,一场酣战立时掀起……。”
阿伽尊者沉湎于回忆,由他眸中华采电射,兴奋激动的情绪可以想见当时的争斗是多激烈精采。
象是怕破坏回忆的完整。阿伽尊者默然不语,想着,沉思着。
“闻聘在多少招内败下?”赵奎打破沉寂,问道:“呵呵!”如雄狮雕象般的阿伽尊者由回忆中惊醒,豪笑道:“赵少剑客对令尊的武功着实有信心啊!”
“不错!”随即他沉声继续道:“雷坛坛主功差一筹全盘皆没,洒家在观过这场激争后,再也不敢小觑中原武林人物。
西杭剑客那手白龙飞剑神妙已极,剑光如飞龙般光行天地,剑气如道白龙,蜿蜒天矫,雷坛坛主闻聘虽势如怒雷,大有风卷天地之概。
但如电闪般,不出三四干招,白龙剑已将雷火杖罩下,闻聘自然持杖顽抗。
刹时,一声电喝,闻聘杖举‘洪雷啸昂’上掣赵大剑宗。这招蒸在洒家于里,怕不要以太阳真罡硬与他撞上几下。
赵剑宗却偏走高招,身形向后一引,立将闻聘倒海排山的大力卸去大部,再以极神速的身法,电急踏入闻聘的洪门。
剑杖相激,电花四炸,赵思匡神凛的亢喝一声,闻聘斗大的身形登时被扫出三丈多远。
很明显的,赵剑宗在发劲时剑锋外向,吐出时实力内收,虚劲外发,完全没存伤人之心,故此闻聘并未受伤。
赵剑宗、闻坛主冷然相对,空气仍然寒冷异常,虽然兵刃交锋的激烈争斗已然停止。
蓦地闻聘仰天一引悲啸,猛地举起雷火杖,直向头上击去。
洒家大惊,急切之间,想要出手解救,但相去过远,出手已是万万不及。
‘叮当’一声,火花飞迸,闻聘的雷火杖被击落在地,原来赵思匡已出手相救,射出一连串的飞漂。
赵大剑宗沉声朝木然站在那里的闻坛主道:‘闻聘,你去吧,我绝不再难为你,价该回去冷静的分析一下。’闻聘颓然喃喃道:‘失去的心再也挽不回来,再不能,再不能……。’陡地,他飘步弯腰捡起雷火杖,问头射来艰毒的一眼,如雷的沉声道:“姓赵的,二十年后闻某必定再口来清算这一笔帐!”
说着也不等赵大剑宗作何长示,就如他突然而昂首长啸一引,身形一晃。化成一团黑影掠向黯黯荫影中。
等闻聘雷火杖哗喇声飘逝于远方后,赵思匡仍然站立在原处良久良久,脸上颜色发白,象是内心仍在激荡难息。
洒家当时也颇有感触,不由庆幸自幼落发,佛家四大皆空,可以免去世俗诸般伤心痛苦。
正思念间,蓦然赵大剑宗寒眸四照,喝声道:‘谁?’白龙剑锋直指……阿伽尊者着一顿。
赵奎眸光闪亮,得意道:“想来大师行迹已被家父察出。”
阿伽尊者如雷般轰然大笑,也许是他深练太阳至刚真气的关系,刚健雄昂之气勃然外现,浓眉虎目,阔额丛须,宽宽虬臂。如果古灯神陀是位潜修禅理的佛陀,那么阿伽尊者就似是威行三界的罗汉。
“这次赵少剑客猜得全盘不对!
其实当时洒家也这般想,听那一喝,几乎吃惊当场跃出。
但我还是不能马上相信自己这天衣无缝的隐藏会被人察觉,于是不由略一犹豫。就在这迟疑的当儿,果然有另一人由林中跃出,洒家这时可大大的松了口气。
赵思匡退后一步,惊异已极的说:‘你?’月光辉映下,一条苗条秀丽的身影亭亭玉立,素白身装束在皓月清光下益发显得洁皎。
洒家虽是方外沙门之人,此时也不由落日于这美丽的影上,同时立即敏感到她可能就是方才二雄争执的焦点师雪琴。
洒家这时不免疵液沸腾,紧张的望着月光下的,我在想,这二人是否个仆么暖味奸情,在未来一判那间定可分晓。”
赵个虽然仍勇敢的挺胸盐坐,却不白禁两烦微红,1吸泽止,唯恐阿伽尊者接着叶电的是一篇令人维最的丑史。
“二人僵然对立了一会儿。
赵大剑宗仰天轻X一j,道:‘琴师妹,噢,不,表张,你说这种误会多令人难堪和作解。’师雪琴勉强作丁一个笑色,轻轻道:‘难道你真怕人家利言闲语的胡说么?’啊,这是一个倔强的女了,真的,她那紧闭的樱唇,冷悄的神色无一不表现她倔强的气质,虽然她那轻声软语是柔质的,但这不能表示她内心是如此。
‘不!’赵思国忙接着道:‘我赵思国顶天立地一切无所谓,但,我怕这有口作辩的误会,会毁去你一生的幸福,这样我赵思匡将成了如何的大罪人。’师雪琴晶莹的丽眸抬起,射出一股微妙的光芒,低声伤感的说:‘现在人家对我不是已经覆水难收了么?’洒家那时瞧见那令人震骇的眸光,心中刚消去的忧虑く涌然而起,虽然我极端的同情师雪琴的处境,但很明显的雪琴在眸光中已申诉出她对赵思匡的钟情远过她对闻聘的、恋,我怕赵思匡被溶化,结果会造成令人误会至底的悲剧。
赵思匡与那眸光相对,真的被感动了,不禁把眼光移开。”
赵奎这时怦然心跳,他想到了天魔公主拓跋天香的魔眸。
“但刹那间,赵思匡又恢复了他那冷静的神态,他鼓着勇气道:“师兄对使师妹受着无比痛苦的这场误会真是万般歉疚,我赵思匡终要设法使闻坛主回心转意,否则,我愿自刎于表妹跟前。”
师雪琴睁大了丽降,顷刻间,她由赵思区那坚定的朗眸中明白了他的意思,表情大是失望。啊,我敢说,她定是含蓄着万般柔情,千般言语等待着吐露,只要赵大剑宗在感情上略一让步,那如洪水般的情感恐怕就会一泄而下,无法抑制。
‘谢谢师兄的好意。’师雪琴勉强的说:‘我是来向师兄辞行的。’“什么?”赵思匡吃惊道。
“别忘了我只是一个弃妇,被人休了的弃妇。”师雪琴苍白的脸露着凄然的笑色。
赵思匡默然,终于他说:“师妹预备暂时回波音谷师家庄么?”他把“暂时”二字说得极重极重。
师雪琴轻轻点蝽首,双眸低垂不再瞧赵思匡了。
“需要我送你行这段遥远的路程么?”
师雪琴对这纯系客气的问话自然的摇摇头。
“那么,”赵思匡忽然解下佩剑递到师雪琴的面前。柔声道:“师兄且赠上这柄‘白龙宝剑’作为师妹的防身宝剑,赵思匡在武林中薄有威名,有白龙剑在再加上令兄师蓄的威名和表妹的武技,就是天大的魔鬼也不敢招惹,表妹这一行定保无恙。”
师雪琴先是犹豫的没接过手,最后终于惊奇而又勇敢的接过来,同时丽眸抬起瞥扫一眼,满怀着希望。
赵大剑综那坚定的神采自然又使她眶低蝽首,沉默了一会儿,她酸涩的说:‘我走了,祝师兄与嫂嫂快活。’极快的闪移莲涉,师写琴很快的转身奔向林缘,将隐身林荫时,她忽地止步,背着身,颤着声音道:‘不劳师兄再费什么心了,我与闻家恩尽缘绝。
也许这次见面是我与师兄最后的一次相见,所以我有句话必须言明……,犹疑了一会儿她才勇敢的说:‘当初并不是表妹有意背弃我们幼年的智盟,实在是我听了闻聘说你为南疆百毒魔丈所言才肯许婚丁他的,谁知这是吴传、谎……,赵思沉静的说:‘我知道的。’似乎有哭泣声,似乎没有,总之,师雪琴很快的隐身丁黑暗,留下-道否风。
赵思国木然呆立,仿佛对一变幻都无动于衷似的。一直等到连洒家都不耐烦时,他才印天一引长长的亢喇,「鸣云霄,然,跟踉跄跄拖行疲乏的脚步。涌身步下量台。
这段两入短知的会面所荡求的哀州气氛,近洒家这等雄健的沙门中入都久久不能息怀,回忆前朝,仿佛如新……。”
阿仰尊者叹声顿住,赵企虽频为感动,同时对父亲的种种疑团又破解不少,但胸中却之治另·股滋味,他多少对师琴含着敌意,因为师占琴不管怎样终是自己那未见过i的母亲的情敌,人总是对白已余人偏心的。
阿伽尊者对过去的一幕回昧了一番后,虎日暴引,接着道:“这段洒家亲见的秘密只是天毒无影公被[闲封于此的远因而已。
叫,不知怎地,师雪琴半途不知为甚么所阻,竟然在酒家回归北口觉摩卡后才出现于北口。波音谷师家庄距北口已是不远。
有一大,黄昏时候,阳光映照西方,锦霞万道;洒家正在大雄宝殿行禅晚课,陡然有徒众禀告,称方圆三里左在有高人犯境。
这时太阳道俗家首领什伐赤早己离敝寺下数年之久,觉摩寺俗家习武者尽皆庸于,无法与外界高手抗衡。
洒家正预备着上二罗汉出寺一探时,知客僧忽来报,说两位高下,一追一逃已逼近觉摩寺来。
洒家当时心念一动,令-手下弟子不妨将两人诱至寺内大院中,待洒家仰手试试米人有多大的能耐敢在太阳宗地逞威一切准备妥当,大院内僧众严阵以待,风声响处,两道黑影穿寺而来。
使我大大吃惊的是,前头那苗条的身形不是师雪琴么?看她那娇喘不胜,脚步凝滞的模样,显然已是疲累不堪,光烁烁的白龙剑拖在手中已是重重的累赞。
背后一道怪模的形影,狞声嘲笑着:‘呼哈,小贱妇,看你跑到那儿去!’我等二人晃身一到,立即洪声喝道:‘师雪琴,白龙剑快到这儿来!’师雪琴听我这一声断喝印然无比惊异,但现在背后有魔鬼追踪,使她本能向我这边扑来。
也许我是刚健的模样不似一般和尚有着慈悲的眉目使她充分的信任,或者由于她疲累过度,总之,她慢来一步,怪老头儿疾捷的攫住她的香肩,而洒家不便贸然仲手,只得职睁睁望着她落于魔鬼的学币。
洒家当时暴喝声,太阳道僧众应声哄然将魔头围住。
怪老头儿皱眉横打四下,阴声道:‘秃驴,我可不喜欢人家多管闲事啊!’洒家当时重重的冷笑声,喝道:‘觉摩寺也同样不欢迎外人任意插足而入。’怪老头儿环顾四下宏伟的佛殿,略略吃惊,随后回头朝我阴声怪笑道:‘嘿嘿,别人或诈顾忌你们太阳道的秃驴,我天毒无影公可视秃驴为无物,当洒家知道这怪老头儿就是与“宁内三霸”齐名的上辈怪物“天毒无影公”时固然惊奇,但当弄清楚他就是闻坛主闻聘的舅父时,洒家更为震惊。
‘前辈在光天化H下追逐一位年轻弱女子,未免令人侧1。’我不动声色的沉声道。
天毒无影公仰大一引狞笑,细可眼暴射凶光,狂声道:‘老夫虽做过无数伤大害理之事,但还看不上奸淫之事,没想到这些淫奸之事竟然出在自家,既然我那外甥懦弱如此,老夫就插上一于,非把这对奸夫淫齐捉起来,让他们受受老夫的毒刑不可?
师雪琴这时白然拚命挣扎,听他这一说,胚的喷了[唾液在他的脸上,尖喝道:‘你胡说,你胡兑!’天毒无影公凶眸一硬,铁爪扬起,欺至师雪琴那赛玉欺霜的雪肌上,想是要施展仆么分筋错骨的夕毒手法。
酒家虽为沙门修行者,但心可不冷硬,焉能让如雪般洁白,如琴般清雅的女子受此毒刑。
‘慢着!’我以太阳道惊天破地狮子吼喝道,那怕无影公不回!住于。”说着阿伽尊者义是一顿,想到以往光荣的事迹,他险上自然浮现一片红润的兴奋光彩。
赵奎对他狮子吼的威力绝对相信,因为阿伽尊者说话时声音就已经轰轰如雷鸣。
“想来大师定是与天毒无影公激战一场罗?”赵奎询问道:“说老实话,没有交于。”阿伽尊者严肃的说道:“洒家当时白度功力绝非老毒物的敌手。
于是我就大施诡计,宜称任何人冒犯我太阳宗地有米无回,故意把问题的焦点不放在师雪琴身上,然后更进一步逼老毒物与洒家作了一个赌斗,赌斗他二十年的自由。
老毒物是何等狂傲之人,竟然一口答应。
洒家冷声说他老毒物诸般毒物均不及我觉摩寺一只护院蟾蜍歹毒,无影公号称“天毒”白然不信。
无影公斗气之余竟然为洒家的豪言豪语所惑,摘下背后葫芦,倒出最歹毒的毒液,喷洒出去。
洒家这时自然也倾倒蟾蜍唾液,他那恶臭的毒液才焦黄一小方草地,刹时间我那蟾蜍液一喷,满场皆红。
无影公骇得目瞪口呆,也是他一生直意狂傲,竟没想到洒家大作其鬼,他发誓二十年留在觉摩寺不走,务必要导思出一种较蟾蜍唾液更为歹毒的毒药不可。
岂不知洒家完全以大言骇住了他,蟾蜍液根本无毒,只不过它有使绿草短时间内绿素消隐,红素显现的特性而已。”
赵奎可以想象到那些以为功高盖世的能人,为争口'气而做了诸般怪事的情景,朗日电闪道:“师雪琴后来怎样逃走,而天毒无影公开始为什么以那种奇怪的言语神态对着我?”
赵奎又把天持无影公见他来惊呼的模样详细的说了说。
阿伽尊者家声间[li笑道:“这个只因赵少剑客的神态多少有着赵大剑宗的痕迹,使那神经不正常的怪物作免产生替意识的不安。
师雪琴被洒家救走完全轻而易举,在那东殿中有着古代留下的许多秘道,洒家随意指点了她一系,就于半夜中使她脱出魔掌。
啊,师雪琴虽是极端固执了些,但终是位兰心蕙质的冰雪女子……往事如烟,变幻如梦,空令人浩叹不已。”
阿伽尊者眉眸、神色中,家雄霸气渐渐消逝,刚强的线条又凝固住,象庄严的塑雕罗汉般。
这段往事似乎与赵奎关系不大,但确实是父亲西杭剑客的一段隐史,赵全白然极有兴趣的听着。
“后辈血海仇人什伐赤与太阳宗的关系太以玄妙,不知大师作何解说。”在一段长久的沉寂后,赵径变换话题,打破寂静。
阿伽尊者严肃的抬头庄声道:“什伐赤虽名为敝道道主,实为敝道大逆,少剑客不妨放手报仇,等他掌道期满时,洒家再度接任自然也会采集诸般证据,予以裁治,清理太阳大道。”
这时曙光微熹,晨鸡高唱,黑夜已隐隐然过去。
赵奎心中悬挂着事,听了阿伽尊者这篇故事,他不禁更加系念于岳璇,他想什伐赤既然以假信骗他来觉摩寺借手制之于死地,想必也有可能暗害岳璇。
赵奎很快的起身向阿伽尊者告辞,阿伽尊者虽挽留他,但赵奎怎能留下?
“那么,洒家也不相强了,以后少剑客与什伐赤相遇不必忌惮他那功行不深的太阳真罡,倒要小心他那奇门绝技。”阿伽尊者洪声警告。
赵全应声谢过,并且回身向负伤的众罗汉们申致歉意,然后昂然穿过觉摩寺重重殿阁,离开那宏伟的佛门。
别过阿伽尊者后,他加劲飞奔,呼吸空气飘散着的清新。
在一段山林栈道旁,他驻足停住,满意的回望那金碧辉煌的觉摩寺,现在已成了一方棋盘大小映在目前。
他要什伐赤定然还不会马上逸去,于是心中在盘算着是应子找岳璇的留痕,还是先搜索仇迹。
正在思索间,一引悲伤的哭声传进耳膜,哭声是那般痛哭悲恸,使赵奎情不自禁同情的循声而去,同时心中忽然莫名其妙的思念着岳璇是否在此时受着苦痛……
三五、戏巫太,惩元凶
或许岳璇芳心真的是极其苦楚也未可知,但至少在表面看来,由于她所引来的麻烦似乎使千年平太更加有苦难言。千年巫太大是后悔将这位烦人的小妖精沾上手,几次她都狠心的想把那小妖精-杖击杀,可是不知为什么,这位横行天下的女魔头竞然下不得手。这也许是她乃有情于岳家,或许是他潜意识以为摧毁一位天生丽质的少女生命有渎于上天的杰作!金羽失去光彩的大雕在半空时断时续的盘旋,岳璇万分不愿的轻移莲步,纤臂搂着柔绿色的小猫,轻轻的低泣着。鹅蛋般的香颊上挂着两行泪珠。
惯会欢笑的主人,今日怎的这般奇怪?绿狸儿惶惑的睁着蔚蓝色的大眼,咪咪的叫着。扫回一道恶毒的眸光,千年巫太狠声道:“岳璇丫头,快走!”接着把大檀香杖-挥,恶毒的重声讥讽:“嗤!落在我千年巫太程月华的手里,可不能再象冷翠谷一般享福啦!快走,要不然我就打断你这丫头的腿!”岳璇只得抹着丽眸挂下的莹泪,飘行得快些。
巫太冷哼一声,对自己的恫吓发生丁效用很是满意,现在她自我陶醉于一种满足的幻想,幻思岳璇就是他年轻时的情敌,现在在自己充分的控制下……但,随即这卑小的自我满足幻想破灭,因为致命的伤痛依然存在,巫太颓然的摆回头去。岳璇是那般的秀丽,连她的举步都足那般婀娜多姿,而自己,岁月已悄悄把所有与美丽相近的痕迹窃走。巫太嫉妒的怒火烧着,她几乎想立即回身用大杖把那俏丽的身形捣毁、捣碎、捣烂,或占立即借各种藉口打她、踢她、虐待她!
但,她却没回身,因为,她潜在的意识忽然在惧怕着,惧怕去接触那充满青春的丽色。也许,青春离开她年代太久远了。怒火莫名的消失了,一股莫名的冲动跟着涌起,巫太觉得自己的舌头在动,喃哨喃的话蜂涌的由口中流出、流出。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唠叨着什么,分不清什么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些是向过去的幻影倾诉的,她只知道她在发散自己胸中郁郁之气,让字字的言语散在半空,把长年郁郁之火冷冻。
现在岳璇不再哭泣了,她抬起那对晶亮的丽眸,迷惑的,望着前面那奇异怪样的老巫婆,好奇的听着她唠叨什么。不知怎的,岳璇忽然觉得那莫名的悲哀情绪早已不再存在,她好玩似的低下螓首察看由已脸颊滴下的晶莹泪珠,真的,她在奇怪它们从何而来?岳璇轻噫了一声,甜美的亲了亲那柔软的狸儿,轻抬螓首,举起纤指。对那颓丧的大金雕作了个暗号。金雕感激的啸声,急速的齐振双翅飘了开去。岳璇则在这当儿,飘向路侧。拨下簪子,划下了第一个暗记。
千年巫太是何等功深的女魔头,虽然她沉湎于无意识的复杂的情绪,可是多少仍含蓄着相当的警觉,金雕振翘声,背后脚步的寂然,她立即察觉到。她知道金雕有背负岳璇的能力,虽然它受了不轻的内伤,但未必丧失这能力,于是急速暗扣“巫毒针”,疾捷回过身来,含劲待吐。千年巫太冰冷的双眸扫过,使她惊异的是,岳璇竞然甜笑着亭亭玉立,仿佛又恢复那嫣然妖精神气。大鹏金翘神王雕则杳然不见。不等巫太恶很很的开口,岳璇先狡黠的娇声道:“老巫婆,我走累了,不想走啦!”千年巫太大怒,岳璇敢叫她老巫婆?她举杖作势……但,又下不去手,因为岳璇把老巫婆这难听的称唤得邢么娇甜,根本使她火气无从发作。巫太狠很的喝道:“鬼丫头,你可是放走金雕去搬救兵去啦?”
“哎哟,我怎敢哪,我只是让它去洗洗毛翎,顺便借些野味回米,而且就忠去搬救兵,我们老巫婆又怕谁哟!”一副满不在乎的俏皮模样,恨得千年巫太牙痒痒的双眸喷火。
“鬼丫头,你少捣鬼,快给我志!”巫太怒吼着,檀香大杖猛地顿了顿,杖尾一直深陷地里。
“要是我不走呢?”岳璇完全不当一回事般的娇声道。巫太冷哼一声:“鬼丫头,你少在我千年巫太手里耍赖,再不走把你两只脚打断!”千年巫太那狠恶的恫吓、火毒的目光,所构成的凶很气氛,被岳璇如银铃般的娇笑一扫而空,岳璇有趣的笑道:“那岂不好,打断了腿省得再走路啦!”千年巫太简直哭笑不得,但她经验终究老到,当下微微冷笑一声,咬牙道:“鬼丫头、你当真不走?”岳璇娇声道:“我怕累嘛!”
射过一道寒冷眸光,巫太阴声道:“你再不动我就把你的脸蛋捣成稀烂,看你还有没有脸见人。”刷的一声,大杖划过岳璇的面前,劲风吹得岳璇云鬓飘拂,绿玉狸儿眯声抗议。岳璇丽眸飘转,琢磨一下,看看不大对头,巫太这孤僻冷酷的怪物说不定真说得出做得出。只得笑道:“我走就是,你也犯不着这样凶啊!”等岳璇行至临近,巫太才翻身而走,阴沉的冷笑声由那怪样伛偻的肩背传过。
千年巫太充满胜利意味的喃喃寒声道:“小丫头,你还是乖乖的跟着我程月华走,少要花样,否则,哼,我让你那脸蛋儿变变样儿,看你还笑得出?”岳璇在背后作个无可奈何的鬼脸儿。这该是麻烦的开始!千年巫太程月华现在才知道神活中的“小妖精”是怎样解释。岳璇完全大胆的与她针锋相对,如果她再恫吓、讥讽的话。每当巫太被激怒得难以抑制,预备不顾一切的辣手摧花,岳璇才用“花言”“巧笑”见好收场。
当岳璇知道巫太绑架自己的原意主要是引父亲岳糊涂来,预备与他大打一场,然后护取形意门至宝,就是“吾我黎丈”那精于“一毛不拔功”的吝啬老头所要攫夺的同一宝物,而虐待自己发泄嫉妒的毒恨仅是其次时,岳璇更加肆无忌惮。在这漫长的跋涉中,如银铃般的矫语常向金雕、绿兜诉说着迷人动听的故事,当然,只有天晓得到底有几分不是捏造的。也只有天晓得是说给谁听的,不过,当千年巫太在近旁时,似乎岳璇呢喃得最起劲。在把岳洪桐的神奇武功吹到无可再吹时……
“从前,有一一个类乎仙境的世外桃源里。”岳璇丽晖闪着诡异的光芒,柔声娇语引得狸儿屏息,金雕侧耳,才轻声道:“人家唤它作‘冷翠谷’!”不远处,在盘石上静坐调息的巫太鼻中冷哼了一声,因为岳璇吹捧岳洪桐的伟大实在过分了。岳璇只要引起巫太注意就够了,丽眸中的诡异色彩更加艳丽,纤手轻摆若有其事的轻声道:“有一位老人常对月长叹,喃喃的说些什么,。没有人知道他曾说些什么,噢!不,有一个人知道,嗯,她是个小女孩,她曾偷听过。她还记得老人凝视月亮时,眼睛是那样深沉,象海一般深,她曾听他柔情的呼唤着……嗯,我记不清了,等我想想看。”
岳璇顿住,煞有其事的对金雕送去歉然的一笑,纤手更抚摸着绿狸表示因打断它们的兴致而感到万分歉意。良久,良久,远处传来千年巫太不耐烦的咳嗽声。岳璇拧了绿玉狸一下,使它咪咪的大叫,她才狡黠的笑道:“别着急,别着急,找现在记起来来,他好象是说什么月华呀月华的……咦,我很抱歉,没想到这故事与您老的法讳偶合。”丽眸猛然向后斜扫,岳璇故意刺激干年巫太的情感,娇容却仍冰雪无邪的流露着嫣然的甜笑。
干年巫太脸色大变,虽然她那深棕色的鸡皮掩遮了她脸上大部的表情,但仍可看到那隐然的抽动。岳璇心里窃笑,娇容当然露着讶异的表情。千年巫太好不齐易才吐出几字:“说下去!”岳璇含笑的转过螓首,面对金雕、绿狸笑道:“现在我完全记起来啦,后来有一天,小女孩问那老头儿到底叹些什么?而月华到底是谁?你们猜是什么?”
大鹏金翅雕,和绿玉狸儿自然茫茫无言,不过岳璇心眼儿里断定巫太也必定屏气凝神的听着。于是故作神秘的,岳璇轻吐兰香道:“那老头儿说,月华是一条老母狗,一条又老又丑的母狗,前几天死啦,老头儿因为这狗是他一于养大,所以大为悲伤啦!你说好玩不好玩?”金鹏、绿狸当然不能笑,于是岳璇就代替它们笑了。正笑得开心时,来太沉声道:“鬼丫头,胡说什么?哼,那老头儿是谁?”显然地,千年巫太实在忍不住才有此一问。
“那糟老头子是形意门的屠狗师父。”岳璇调侃笑道。巫太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明知岳璇是在骂她,可是能说些什么呢?只得又让这小妖精占得上风。经过这些天后,在表面看来,似乎岳璇对于北上较诸千年巫太更加有兴概,更加热心……
北口是个不小的小城镇,何况正逢北方赶集时期,到处人潮蜂涌,平添许多热闹色彩。一位奇丑无比的老婆婆,拖着一根沉重的大杖而能运步如飞就已够惊人,何况背后还跟着位南方装饰的丽人,一只怪样的小猫,构成一-幅极其神秘的画面。画面当然是指那位清丽明媚的少女,极其美丽的玫瑰色彩与巫婆般老太阴沉的棕色情调成强烈对比。更明显的是少女盼顾之中洋溢着醉人的青春气息,仿佛她就是一位女神的化身,使这接近塞外的北口顿时展现一片、满布希望的光辉。这对奇异的组合一出现,立即吸引住四下所有人的注意,尤其那俏丽如仙女般的丽人更是万眸集中点。
一位贩马的老前辈,在对那万般宠爱的孙儿指手划脚的讲解古代南方云梦大泽以云絮为裳,以灼灿阳光为衣的仙女是如何的美。可是纵然他唾沫横飞,费尽若干比划,那楞头楞脑的傻小子仍然满面疑惑茫然。这可使老头儿颓丧异常,因此如此一搁浅,自己那长篇神奇老故事就无法继续说下去,这真大扫其老兴!他试着思索他的儿媳妇的面貌,看看那位与自己的幻想假设相近,当然他很失望,四过头来想想自己媳妇在年轻时曾为她迷得神魂颠倒,但不想犹可,这一思量,似乎颇不堪回首话当年。
“就象你三姨儿一般,噢,不,比你三姨儿更加俐落美丽得一万倍!”老头儿咳嗽一声,算是找出子一个能比喻的主儿。傻小子开腔道:“爷爷,什么叫作美丽啊?”“啊?”老头大大泄气,因为没想到胖贼小子连这最基本的观念都没有,那自已以前那此老故事岂不是对牛弹琴,老兴看来要告吹!蓦然,一片微微的香风袭来,老头儿吸上一阵,不由触起了似曾熟悉过的回忆。
猛抬头,望见一个两眸似枭巫婆似的老太婆挂着拐杖而行,老头儿皱皱鼻头,心中咒骂着:“照,这年头儿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七十八十快近棺材的老家伙啦,还学年轻娘儿们死打扮,真死不要脸!”但很快的,他就知道自已错怪人家了,一闪婀娜多姿的丽影映现面前,梳成蝴蝶结的云鬓,玫瑰色的鹅蛋脸儿,象钻石般的灼闪的丽阵,随凤轻飘的云纱,娇俏的露着醉人的笑色,象朵新开放的玫瑰。老头儿昏眸陡闪光彩,兴奋已极,他举起怀中的胖孙儿道:“瞧,小三子,这就是云梦大泽上的仙女!”
傻小子回过头,睁着那双大眼珠,算是开丁窍,他拍着小手高兴的喊道:“真的,真的,爷,她好漂亮哟!”老头儿老兴大发,得意的笑着。来到攘扰的市中,引起阵阵骚动,光是那身北方罕见的南万云裳就足以引人侧目,更别说那绝色的丽容。岳璇当然不会安分,她故意款款缓行,使得万目倾集一身,巫太大为烦恼。她自然知道人们为什么这般窃窃私语,为什么都把目光投来,她不用看就可以想象她与岳璇之间,在别人的眼中有什么样的差别。浓厚的自卑感和强烈的嫉恨萦绕着她,以巫太那般化境的功力仍然感到头昏目眩,心跳重重敲击着她。
在那遥远的多年前,不是有着同样的淡慕、赞赏的眸光倾注于自己的身上么?那种骄傲、虚荣、神气的滋味她永远不会忘记,她多渴望再享受一次,享受一次黄金般的光荣,享受一次甜蜜的青春。可是自从自已练了邪门的武功,再加上七十年岁月无情的蚀磨,一切机会都象糖溶水般溶化消逝……这就是她要攫夺形意门“长生果”的一部份原因。
那些讽刺、厌恶的目光连续的抛来,甚至有人在讥议窃笑,千年巫太实在忍受不住,她恶狠很的四处瞪视,恨不得用那无比威力的一杖将卑小无力的人群一扫而光尽皆杀死,把那刺人的眼晴粒粒挖出。同时她加快脚步,不自觉动用玄阴劲功,飘飘滑行,她现在仅有一个目的——快些离开,快些离开那些该死的眼晴!小妖精已占尽了上风。岳璇狡黠的慧心眼儿,焉能看不出巫太情感的波澜,啊,现在一群色迷迷的死眼儿溜了过来,哼,讨厌死啦,好吧……岳璇才不会放走任何机会呢,她提尖了嗓音娇叫:“老巫婆!”
本来沿路上,岳璇向来都是这样称呼,因为她唤得那么娇甜,巫太气无从发起,也就由她,但这次在大街上公然尖唤,巫太难琪,咬着牙,巫太真预备施出辣手,看这小妖精还敢调皮不?她还没转过身去,一声甜甜的低呼声及时传来:“好老巫婆,你走得太快了,人家都特别瞧你呢!”娇甜的软语刚好提醒丁千年巫太,她冷哼了声,到底还是没回过身去。而悄悄将无意运聚起的阴功徐徐散走。
由于岳璇那声尖音的呼唤立即引起大家的注意,大家开始以一种怀疑的眼光注视这奇异的两人,尤共是那一群蒙山官家军官。现在竞然有群好事者在尾随着她们,特别有群大喊“天仙、仙”的顽皮小孩。预期的效果完全满意。岳璇接着又忽然提尖嗓音,像煞无心不懂事般的问道:“老巫婆,听人家说,你跟那坏老头儿‘百毒魔丈’号称南北大魔头是也不是?”千年巫太情怒的低喝道:“鬼丫头,少卖弄风情,这地方你可找不到救星。”
岳璇娇笑,更高声道:“老巫婆你放心,我才不希罕人家救呢,唉,对了,听说你惯会吸人精血,噬人脑浆是也不是?”除岳璇娇笑时,大家要欣赏那碎玉流珠般的甜美声音而寂然无声外,哗然的嘈声显而易见,众人在怀疑这女巫似的怪异老太婆是不是拍花骗拐之流。巫太猛地止住脚步,显然怒火待发了,她低沉的寒声道:“不错,一些不错,小妖精,你还有什么话敢大声喊?”岳璇才不怕呢!因为她知道自然会有人替她去平息巫太的怒火,她娇声道:“那我不走啦!我怕被吸脑抽血变成一具干尸!”
她说得那么娇柔,仿佛象真的害怕,众人哄然震惊,大家几乎肖定了千年巫太无疑的必是女巫、拍花一类的恶魔。人群有仗义的在高喊:“打死那巫婆!”几乎同时,激怒得忍无可忍的巫太陡地回过头去,射出一道狠毒严冷的眸光,厉喝道:“丫头,你敢!”手中大杖横指,卷起一道劲风。
岳璇玫瑰似的花容上罩着一层妖精般的神秘笑色,满不在乎,因为有该死的家伙替她出头。果然,巫太怒极迸出的喝叱声语尾未收,呼呼几道劲风自身后响起。回头一望,只见高头大马的蒙古军官四周围住,望望他们那特殊鲜艳的装饰,显然是属于王府的武上,如果他们那雄赳赳的气势不是装出来的话,还颇似有有一套的模样。
“味,那儿来的妖巫,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绑架,给我躺下。”“咻”当空一闪身影劲扑而来,右于食指平抬处,俨然是北宗点穴手法,指风直指巫太“人中穴”。巫太正是怒火满腔,冷哼一声,对这大胆冒犯上三辈的唐突武士轻轻用大杖一拨,阴劲直透杖顶。砰然一声,武士连哼都没哼一声,心脉立被迸得粉碎,被千斤大力飞扫出四丈多远,跌入拥挤的人群,人群暴起惊呼声、喊痛声。四下十多位武士登时被千年巫太这一手惊怔住。
三位白发皤皤的张武师到底阅历较富,箭步上前,睁眼喝道:“呔,你是黑道、魔道的那方人物?咱们是三音诺颜王爵海天心主府侍卫,可容不得你撒野。”他以为海天心是塞外北方武林魁首,饶是什么魔头谅也不敢招惹,于是大声喝着,以为这老巫婆再是胆大也得惊惶而退。那知千年巫太昏然的眼眸暴射寒光,轻蔑的长声冷笑,寒声喝道:“你们可是海小鬼的徒子徒孙么?”这问话大口气,王府侍卫面面相觑,因为除里头两位高级侍卫是海天心末座弟子外,其他的人根本还没胆子奢想这份福气呢!
千年巫太瞧他们那副模样,冷笑一声,大杖横击,直向他们打去,冷声道:“那你们还差得太远喏!”劲风扫掠处,王府卫士呼喝连声,飞身跳开。两位海天心末座弟子还有那么两手儿,叱喝两声,身形纵起空中,剑光急闪,直向巫太反击逆袭而来。巫太厉目横张,轻用杖尖接住,还没决定是否与这小外孙辈过招,同时她在怕岳璇这惑人的鬼丫头会趁隙召来大鹏,掠空逃走。
陡然,相隔不远处的岳璇传来一声娇呼:“程老嬷嬷,快来救人,有人欺负我。”这还是千年巫太第一次听见岳璇如此亲热的叫她,在她来说,未免有一点受宠若惊的怪异感觉,不过,干年巫太手下的俘虏怎能容人欺负……千年巫太厉哼一声,寒眸电转,微弹手指。破空无声,劲射无形的巫毒针电射而出——本来是预防岳璇逃走时让她尝的。五指连弹两转,赫然十支,支支巫毒针射向致命要穴。
岳璇得意的抚着绿猫儿的柔软毛绒,预备看着那些刚才向她瞪色眼儿的家伙们尝尝千年巫太的阴毒功夫。她正开心的欣赏着。那知,一位救美的“英雄”飘身落在她面前,而这位“英雄”正是对她色迷迷盯得最讨厌的死家伙。“英雄”身着一套蒙古王公分了哥儿们最时新贵重的华服,涎着脸道:“小妹妹,你受惊哦。哥哥救你来了。”岳璇大为愤慨,心道:“你是什么玩意儿,竟敢叫我妹妹。”当下倒竖蛾眉,俏脸一板,呸了声,寒声道;“呸,死鬼,谁是你妹妹!”
陡然云纱飘拂,纤指划过一道香风,直戳“英维”的“巨阙大穴”,这招岳璇娇躯斜挫,玉肘柔曲,俨然岳家散手的重手法“火中寻粟”。“英雄”哈哈大笑,斜着脸,涎声道:“好狠的小妹妹,待哥哥抱你一抱亲亲,大概就不调皮啦!’话至,岳璇半腰纤指已到,真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玉臂前倾,竟然点空,刹时形影闪过,人家手法高捷已极,仿佛“怀中抱月”,真的要把那玉洁娇躯抱住。
岳璇紧急中蛮腰微摆,水来孙“猿纵飞濂术”疾旋施出,登时破空直升四丈,才又羞又怒的飘身坠落。两人这一对招,各自惊异万分,岳璇尤其没想到在这塞隘城中竟然会有这样功力的高于。丽眸瞥了“英雄”一眼,忽然破颜而笑,如桃花初绽般,岳璇笑道:“我想起来了,你定是海天心那老鬼的什么人。”“英雄”对岳璇那莫名的醉人一笑觉得有点迷糊,清咳一声道:“唉,嗯,嗯,哥哥确实是海牙,啊,对了,妹妹可是名满天下形意门的公主……”
好家伙,既知我名,嘴里还那么不下净!岳璇眉头微皱,但轻微得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更别说那有些迷糊的海牙了。岳璇甜笑着,神秘妖仙的气质又流现于玫瑰般的红颜上,她抢着说:“没错,我正是那被人叫做妖精的岳璇,好象海牙哥哥不但身负家传绝技,而且还有海天心伯伯所缺少的风流气质是不?”“英雄”海牙迷迷糊糊,连他为什么来救美的目的都忘个一干二净。岳璇丽眸飘转,伸出雪白的玉臂,接着笑道:“海牙哥哥,我不调皮啦,你想不想握它一握!”
“英雄”海牙血液沸腾,他对岳璇到底是什么意思固然不知,而且现在连千年巫太与岳璇的关系,他也糊涂。但象他这养尊处优,借着父亲势力整日花天酒地的公子哥儿,见有好处马能不取,更何况这似乎自愿投怀的丽人正是天仙般,曾被严厉的父亲夸过不知多少次的岳家小姐。当下“英雄”海牙淫心高炽,伸出手去……他出手快似闪电,岳璇的变脸娇呼更像电闪。
千年巫太是何等功深力厚的人物,不要说海牙无备,就是他警觉防备也休想躲过那细如铁丝,力透钢板,毒兼鸠蟾的巫毒针。刹时,只见贵公子海牙双眼-直,伸出的手臂停在半空,接着无声无息像尊石人般,笔直扑倒地上。只有他自己临终一刹那的感觉曾告诉他,十支巫毒针是如何的深没各处大穴中。岳璇故作惊慌的娇呼着,云纱微拂,飘后二丈外。旁观的众人简直被眼前这些闻所未闻,见所末见的择事惊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三音诺颜小王爷的死,可是那般猝然突兀。
不过小王爷海牙平日横行霸道,今日横尸街前,大家都没什么表示惋惜。王府侍卫可慌了,由于他们有些眼力高的侍卫曾瞧见巫太指上电光一闪,于是认定千年巫太是凶手。大家呼喝着,刀枪并举,合力并击而去。千年巫太焉能把他们放在眼里,大杖横挥,劲风登时荡卷开丈宽的空地。出乎巫太意料之外,海王爷的侍卫们武功竟然端的不俗,她这“一剪三军”刚刚轻蔑的收回半招,无孔不入的剑锋就连绵电内切入。
巫太厉吟-声,恶毒的昏眸先横向岳班、喝道:“鬼丫头,你可别想跑,否则你也得尝尝巫毒针的滋味!”岳璇闪着诡异的眸光,笑着点头,她当然不会逃跑,因为她才不会傻得冒割破脸蛋儿和吃巫毒针的大险,何况看女魔头大杀元廷走狗该是多有趣开心的事。千年巫太狠喝一声,大杖平扫,仍是那招“一剪三军”,不过这次吐招运劲却极缓极慢,原来毒霸一世的玄阴功学杖扫出。巫太本已够矮的身形更加低矮,恶毒阴沉的双眼几乎紧贴地面。
砰地一声,一闪身形被击飞半空,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吼,紧接着,一个个元延王府侍卫都象被大力弹簧撞击般,弹向半空。一个比一个飞得高远,以致看热闹的人群一再后退。只剩下最后的三位王府侍卫,干年巫太渗厉的笑着,寒眸罩定他们三人,使他们心寒神悚,几乎连打算逃走的思想都没有,只有半疯狂,半盲目的扑击着。千年巫太再次掺厉的尖声枭笑,玄阴劲功也再度含蓄待发。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奔骤的马蹄声和武士大声的呼唤声。不用看,千年巫太由三个武士脸上微现希望的喜悦就知是敌援来了。
看热闹的人眼光都投射在激烈电闪般的打斗,大家暂时没注意玉立一旁的仙女。因此,几乎没有人发现一个极大的变化,盛开的玫瑰竟然卷起香瓣。岳璇蛾眉忽地微锁,晶莹的泪珠在香颊上垂挂,她把绿狸搂得更加贴紧。她忽然发现自已是那般软弱,她为什么不冒险逃离那女魔的魔掌呢?为什么呢?为了爱借自己那被人赞叹、羡慕的丽容!她真的怕那老巫婆会狠心的把它变个样儿,到那时。有谁会再理她?
真的。她怕极了,尤其是当奎哥在自己面前把那轩昂的头抬起不理她,她想自己一定会发疯的。所以,她只得任老巫婆的摆布,虽然自己费尽心机抢了表面的上风,可是这又有什么用,争执的结果,终是要屈服在老巫婆的杖下。她想:要是爹爹、猴子师父在的活,自己才不会吃这亏,受这委曲呢!她真想号陶大哭一场,但她渴力忍着忍着……
“唏,岳家的狠姑娘,你哭笑的本领,老夫真佩服得紧喏。”一声极细微但字字清晰的声音在岳璇纤巧的耳边响起。岳璇止住了抽泣,用香纱抹去串串泪珠,丽眸四处轻飘,寻找发声的来源,但毫无端倪。当岳璇平息住了感情的冲动后,慧心电转,她很快就知道刚才必是高人以隔音入密的绝技对自己耳边传话。她惊讶在这塞外边境竟然高手频出,而刚才能以隔音入密的上乘气功对自己传言,显然功力之高又跟那死海牙不可同日而言了。
丽眸再回转一周,嗯,岳璇机警的瞥到人群一角中,一位着黑衣的怪入盘膝而坐,长发直垂膝头,白发呈川字形工整而飘逸拂扫胸前。岳璇直觉的断定这模样怪异的老家伙大概就是那人,丽眸再仔细的一瞧,岳璇娇憨的孩儿气不由涌然而来,她吸口气,左手把绿狸抛下,然后气鼓鼓的双手插省蛮腰回瞪人家一眼。因为她发觉那老家伙-直用白眼朝着她。
“好聪慧,好标致的闺女,倒错怪老夫,须知老夫并非白眼向人,老夫可是双眸皆盲。”细微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我才不信呢。你别以为人家是小孩儿,你眼睛要真瞎了怎么会知道我标致不标政,怎能知道我向你等研究。”岳璇蛾眉倒竖,高兴的说。她说的声音很轻,因为她由爹爹那儿知道、能以隔音入密传音的高人也必具有神奇的听力。
“呵呵,岳家女娃,老夫自幼盲目,听、说的能力早已达至化境,老夫能用指尖、舌尖发田高速音波。故能辩出面前所有各物,就如双目仍在。老夫敢说,姑娘之苗丽秀美,在老夫指下尚未曾见。”岳璇受人一捧,着实得意,鹅蛋验上又淀开花股的甜笑,但一想不对,于是笑道:“哼,别骗人了好不好,我岳璇也曾在江湖学到了不少滑头本领,我知道,你一定套了假眼皮来瞎骗话鬼。”细微的弱音仍是那般温和:“岳家女娃不信也罢,如果令尊岳洪桐岳大名士还曾记得老夫的话,岳家女娃该知道‘天琴音剑荡千里,四大神奇第一尊’是指那一位?”岳璇眉开眼笑,娇躯几乎跳起来,叫道:“我知道,我知道,您是四大神奇首座师瞽!”
“那么,听我说:‘百府玄天三神数,万洞宿水一老猴。’”岳璇这一得意忘形可不得了,连音魔师瞽也破空亢声笑道:“阿阿,怪不得你这般聪慧,原老猴水来孙是你的师父。”岳璇高兴的笑道:“是啊,是啊……”千年巫太惊警的听到岳璇那边奇异的情况,厉喝一声,大杖回身一赶,将三位王府侍卫轻轻放过,劲风只将他们撞出出圈外,兵器四处乱飞。
巫太陡地回转身去,寒声道:“调皮鬼丫头,你是啊,是啊地笑什么?”岳璇被那狠戾恶毒的眸光扫得不山花容失色,娇笑声陡然而止。音魔师瞽敏感的音波感觉立即察觉不对,急亢声大喝:“岳家小娃快到老夫身边来。”岳璇略一犹豫,本该飞身而起,那知她忽然记在身边不远的那只绿狸正在咪咪叫着。她急弯下娇躯,俯身攫住小狸,才再轻旋蛮腰,飘飘而起。
就在这犹豫的刹那间,恶毒的千年巫太狠啸-声,大杖兜轮。玄劲功全力吐出,阴风习习,直凌空扑向香纱飘拂,欲起未起的岳璇。岳璇花容变色,狸儿在怀中战栗。师瞽闪电般,随着叱喝声当空振臂直指。千年太狠恶的弹射出一片无形无声的“巫毒针”。
三六、一听魔音,二魔苦斗
电光石火间,两闪身形几乎同时起身同时掠来。
黑衣人师瞽半空猛地一锉,呼地身形急拔四丈余高,同时十指箕张,立即有一声裂耳的锐音直拨六何,如雨般的巫毒针登时被炸散半空。
闪电般,音魔师瞽更是电急由空下泄,两指骈处直扣巫太左腕。
巫太玄阴气劲本是排山倒海直奔岳璇。
岳璇骇得花容失色,云纱吹得满天狂舞,紧紧贴在娇躯上,娇躯则柳絮般申然若倾。
一道劲风直剪巫太,使她不得不掉腕抽劲,狠眸横张处,巫太立即认出来者是谁,丑陋的脸上不由罩上层难以形容的阴狠神色,咬牙很喝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瞎子!”
如枭般的一声阴吼,原先直奔岳璇的杖头忽地转向,狂飙急旋,卷起一道沙幕横封来者。
巫毒谷与波音谷相邻不远,音魔师落焉能不知千年巫太的能耐,加以他感觉的尖锐灵敏,由四周空气的动荡就已察知来势是如何汹涌难当。
于是冷哼了一声,双臂长振,斜跨越巫太右肩,避过那横千军的一击,借那锉肩的瞬间,身形未坠,突地探手以袖内“兰音口笛”点击巫太后脑玉枕骨。
千年巫太自然了得,阴沉的哼了声,看看闪电般的一击将要中的,身形却突地暴错二尺,乱发横扫,兜卷师瞽右腕,同时大杖横挪,右掌旋击而来,这正是玄风七阴拍中的总枢绝招“万玄归阴拍”。
一道澹澹阴风,排浪激空的流到。
师瞽挽袖长笑而退,刹那间,连攻三招,尖锐的指风直点巫太九大穴。
音魔电急的身形在巫太四周连转二圈,仍然插手不入,心中不由骇然,暗惊这女魔头着实丁得,方要施展波音攻坚大法,斗斗这老巫婆……一个奇异的感应使他陡地警觉,急速掉转二指点向身后,发出高速音波察看动静。
.嘿!果然有高人在侧!耳边传嘈杂的马嘶声。
紧接着一声阴恻的桀笑声传来,怪样但却极为嘹亮。岳璇娇呼声跟着飘来……武绝顶高手反应是何等迅速,巫太、音魔各挥一掌,砰然相撞,借机撤身飞退。
音魔脸上变色,因为敏锐的感觉告诉了他,岳璇是处于何种险境!二借那互击的反弹力,师瞽电转星移,骈指闪攻五丈开外的开外的来人,虽然他隐约知道那家伙是如何的难斗。
“嘿嘿!难道咱们师大谷主不要这小妮子的合了么?”诡异的干笑声上震云霄,来横掌于岳璇的百会穴主音魔怒哼了声,只得拧身暴退,脸色表情甚是难看。
干年巫太更是震怒,这不仅因自己的俘虏岳淡被人横加攫夺,而且因为因有许多海天心小子的侍卫,竟然敢对自己瞪眼怒视,公开挑战。
她乱摇散发,一对昏脚暴张,恶狠狼的扶着大杖飘前一,冷冷的眸焰射向突来的那黑袍和尚。
语璇本在千钧一发间,因师瞽的插手,由巫太杖下脱身,芳心如小鹿般乱撞,但她恨死了那老巫婆,刚想FI讥笑巫太几句时。
一阵糟杂混乱的马嘶、人喝声在身后响起,她不禁好奇的间转螺首。
兵刃叮当响处,一列黑衣镶金的劲装人物由马背翻下,高大魁梧的身材,整齐划一的动作,与海牙随身侍卫又大不相同,想是正府内高于来到。
黑衣侍卫外,有儿个怪模怪样的人也飘然而到,瞧侍卫们对他们的恭敬态度,想来地位非同小可。
一个长眉长须的黑袍和尚更是神气,冷冷的双眸四处横望,怪脸露着难以形容的狰-行神色。
下!岳璇芳心一跳,本能的退了一步,她瞧见那怪和尚胸前挂着一串骷髅头。
怪和尚躬身一摇,就已飘到四丈开外,弯腰一探海牙的前胸,毫无表情的哼了一声,冷眸陡扫身旁的武上,冷冷道:“谁向小正爷下手的?”
那武士战果的颤声道:“是她!不,不,是那老巫婆。”本来他指向岳璇,后来一想不对,赶紧又转向酣战一旁的巫太。
饶是如此,怪和尚仍然发现了岳璇,狰狞的冷眸为之一亮,后璇又退后一步,芳心怦然乱跳,她实在怕那串骷髅头。
怪和尚冷眸一扌互相电速递招的音魔、巫太,就已知二皆是举世难遇的高人,其中音魔更曾有一Ⅲ.之缘,不由略略沉吟。
冷眸陇转,忽地射向昏璇,冗声道:“噫,你是谁?”璇嗔道:“你管我是谁?”丽阵白了他一眼。
怪和尚一怔,这回容大出他意料之外,以他那种身分可还没人敢大腿的同嘴顶他。
他正为这俏丽的少父不知所措时,--道黑影闪到身旁,微微颤抖的声音在他非根墒咕着。
狰行的神色登时又罩于怪阳尚的验上,他干冷的笑了声:“嘿,我当是谁,原来是岳洪桐的闺女!”冷眸陡地闪现一道定光,罩向异璇。
岳璇对他能道出白C的身分,大感惊讶,慧心电转,思索怪和尚身号那成溜溜的家她是谁。
陡然虚飘飘空若无物的双袖映人眼帘,那张横肉满布的脸多熟悉,那不是智广秃驴是谁?想来那怪和尚是什么活佛罗!
她还没决定该怎样应付,十声冷笑已掠到耳边,居璇急踏天衍形意步,闪柳腰冀图避开那电急的来爪。
那知这一让竞然没让过,同时那于当乱响的骷髅头乂是那样骇人,莲步稍微一缓,肩上立时一麻。
她紧急中娇喊了声……音魔师瞽抢先一步,冷冷喝道:“呼鲁克图,你以如此手段对付入家小辈,未免太不光明。”
怪和尚摘下项前骷髅念珠,执在手里,干声道:“嘿!岳洪胴与我有仇,他竞敢公然貌视我,而上竟敢断我弟子双Y学。”
狰狞的脸毫无表情,边说边指着双臂空然若虚的智广和尚。
“不管怎样,”师瞽虽然双日失明,可是语气的凌厉就好像他的双昨在喷着火般:“人家是个闺女,快些把她穴道解开,否则……”
“子快走!快走!”一个黑衣侍卫听得不耐,怒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竞敢与大国师……”
语音未落,一道锐风直指那黑衣人“华盖”、“璇玑”。
呼鲁图活佛急将铁骷髅一拂,劲风才偏半尺,饶是如此,幸免于难的侍卫可不敢再哼声了,他亲眼望见劲风电射于地,将地面沙石崩起一道,铿然有声。
“否则要怎样对付咱呼鲁克图?”怪和尚摇动手中铁念珠,狰狞的神色毫不示弱,阴沉的接口道。
“呵呵!数十年前老夫被人称作音魔,不知活佛可曾记得否?”音魔师瞽淡淡道,脸上了罩层阴沉深重的颜色,川字工整的黑须无风拂动,使人惊异的感到当家潇洒文雅的乐人动怒,将是如何的严重。
呼鲁克图活佛冷冷干声道:“嘿!惭愧!惭愧!那时洒家还未曾履足中原。”
音魔淡淡哼了声,轻轻将“兰音口笛”送入口中……千年巫太这时突然枭声插口道:“嘘,你就是呼鲁克图秃驴么?”
呼鲁克图活佛虽然素闻天下第一女魔头的威名,倒还没见过,因此他狰狞的冷声道:“这位女施主老高手,嘿屿,可知杀害小王爷,该当何罪?”
“莫说海天心的鬼儿子,”巫太枭笑了声道:“就是小鬼头海天心亲来,我要送他终他也不敢哼占。”
黑衣侍卫闻言大哗,但这话终有种震慑作用,还没有人敢贸然向这本领高深莫测的老巫婆挑战。
呼鲁克图活佛毫无表情的脸微微变色,沉吟不语。
下年巫太枭声道:“快把那孩子还给我,要不然休怪我千年巫太狠毒。”
呼鲁克图活佛吃惊的望着那怪异的老巫婆。
巫太冷笑了几声,枭声道:“与岳家有仇,凭你这老秃驴也有能耐与兵家为敌?”
呼鲁克图活佛万没料到这巫婆竟是前辈魔头下年巫太,未免心中大是顾忌,扣于岳漩香肩上的手爪多少略略放松些。
“哼,哼,想来我程月华横行南北时,你这野和尚恐怕还没投胎呢!”巫太寒声继续道,两道锋利的寒眸,使呼鲁克图饱受心理上的威胁。
呼鲁克图也不愧为北国武林雄宗,惧畏的情绪顷刻间即被克服,略略定心,方要作一狠毒的决定。
蓦地,巫太一声凄厉的寒啸,檀香大杖掠空直扫呼鲁克图,这是一招“接引佛西”杖尾横挑对手腕骨,杖头则挟惊涛骇浪的劲道电击呼鲁克图的胸头。
音魔师瞽盘腿趺坐在地,仿佛象他突然介入这纠纷一般,现在他悄然退下,远远的离开这场是非。
两只黯然泛白的眸子似乎连那惹人怜意的昏璇突然失去兴趣似的。
引低微的乐音突然响起,声帝是那般低冗,仿佛是在地表上流动,米的是那般突儿,好象是由地底突然跳出似的。
先是单音独滚着,接行二音、三方音、四相音蜂雨面来,翻覆的滚着、跳着。
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分,随普音符的流转,罩在每个人的心上,勾起每人同一感触,同一的情绪,甚至们人能感到空气在飘着某种动人心弦的气味,有人能清晰的觉得空气中有种有形的物质在流动,其镇中显然有一人主宰在推展他的能力。
如果现下还有人保持相当警觉的话,也许会发觉音符由闭日冥坐的师瞽耳中、眼中、鼻中蜂涌的流叶善音珠,荡荡于空中。
呼鲁克图活佛陡见大杖电急攻到,毫不慌乱,犹豫未决的决心反面有了个果断的决定。
脑海中立即指挥自己的手掌移近居璇的螺台顶,只要小腹微一吐劲,惯在岳璇的百会穴上,那如花似玉的岳家厂金定然芳魂永逝,那么岳洪桐轻貌自已的恶恨也定然稍舒口气。
他完全能控制自己的感情,决不在这紧要关头动动眼皮,免得为美貌所惑,丧失狠毒的决心。
掌劲闪电般滑到,速度神疾,任是巫太玄阴气劲再快恐怕也抢救不及。
锵然一串裂耳的音乐激击于耳内,使他小腹肉的气劲颓然一泄净尽,这正是临敌夫忌,他大吃一惊。
急急乱挥一掌,将岳璇娇躯甩向半空。
这时,说时迟,那时快,“接引佛西”的杖势俨然封至,劲风排山倒海,呼鲁克图挥袖抽身,仍被阴劲扫退二尺,小腹气血微呛。
撤身间,他隐约瞥见远方盘膝趺坐的师瞽露着狠狠的颜色,疯狂的披发挥舞双臂,真象位魔鬼般。
巫太望见岳璇娇躯飞入半空,以为已遭了毒手,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如山洪般迸发。她觉得心头一阵紧痛,她忽然发觉自己是那样喜爱着岳璇,象老祖母疼爱孙女儿一般的喜爱,她爱着岳璇那鹅蛋的俏脸,明亮的美眸,细长的秀发,谜样的神气,甚至那时时刺痛自己的妖精般的调皮也忽然显得那样可爱。
尤其是岳璇血液中有着岳轩的影子,她现在简直误认为她与岳璇正作着一次开心的旅行,而却被恶人横加阻拦,夺去她唯一所喜爱的。
如疯狂般,巫太檀香大杖“一剪三军”横击而出,劲气风摇雷动,电攻呼鲁克图活佛的门户。
呼鲁克图活佛这次亲身尝到名闻天下的女魔头到底是如何歹毒厉害,随玄阴劲功吹到的寒风,饶是他这般功力的武学大宗也觉得阴寒刺骨。
急急抖动双臂,挥动三十六粒铁骷髅,借移形换位的刹那间。挺击而出。
流荡空中的乐音忽地一变,原有的荡人心肠,感人铭腑的音符悄然隐去,换来的是,千军万马,杀气震天的号角雷鼓奔腾而来,列列音符横扫半空,如空气中浮荡动杀伐的气氛几位黑衣人捺制不住,忽然激动已极,以为现在该是为海天心王爷效力,擒拿杀古小上爷凶手的机会,大声喝着,仗剑奔来。
巫太毫不在总,单学前推玄风七阴拍,单臂挥动檀香秋,横“玉柱繁苍”,架住连环攻来的骷髅圈。
i呼鲁克图活佛战总方酬,对于插人战圈的几位黑衣侍口大是不满,认为大大俊害了自己的名头,显然存着恶意轻藐的意思,一种莫名的不满情绪忽地涌上心头。
蓦地,陡然扭转腕劲,铁头骷髅疾向王府几位侍卫扫去。
可怜,金心全力达剑抢玲的工府侍卫作梦也没想到致命的一击竟然来自后方。
铁头骷髅扫处,一道血光,四位侍卫皆被扫向半空,头断骨折,只有一位功力较深的侍卫,回剑硬架,“格支;,钢剑一折两断。
呼鲁克图活佛狰狞的笑并来持续得太久,因为玄风七阴拍连绵而到,他以奇门斜行身法连换三方形位,仍然没躲过玄阴勃功的截击。
更因他分心击杀王府侍卫,以致先机尽失,万般无奈中,挥袖上凌四丈,半空强吸口气,尽入气海,预备以数十奇门的功力硬拼巫毒谷的邪门劲功。
疯狂般的巫太,恶毒的挥杖进击,“龙盘柱”,骷髅念珠紧扣檀香杖,“元阴毒砂掌”硬接“玄风七阴拍”的万玄归阴拍。
太为阴风交接,相聚不散,两大魔头更自较劲。
音魔依然无动于衷的盘膝端坐,继续将杀气由指尖由耳孔,日鼻端,由唇糖、由眼角缀缓注出,冷酷的让杀伐的毒风使魔头们相残杀……。
岳璇的娇躯横公掠过,坠向地面,刚才大家为了救她,为了得到她而拼力相击、现在大家却忽然抛弃了她,倾方于杀戮中,让那花容刀貌因沙石的撞击而毁。
倏然,一闪白影由人群中掠出、啊娜轻乘的形影消无市息的划过半空,轻经的将这俏丽的娇驱接住。
白影飘然落地,展现出一影啊娜的身形,白她身披的白衣来看,仿佛是位女尼,俱是蝽前顶上却蒙一方白纱头巾,将三千烦恼丝处轻轻遮住。
她的面容是那般姣好,若非额上有着显明的彼纹,人家或许还以为她是位年轻的少女呢!
师雪琴轻轻的将后璇抱在怀单,温的光注视那矫美如玫瑰般的丽容和那明眸浩齿所隐泛的青春气质,她有感以的轻瞌着眼,在刹那的短暂时间内忆逝去而永不再来的一切。
一缕渴望的思念掠上眉梢,她在想着她那亲生的女儿该已有了相同的年龄……她轻叹了口气,幽怨但却固执的目光不由人停驻于那秀丽的脸庞上,目光又转为无比温莱、她任思索不知谁家的姑娘这般秀美,瞧哥哥师瞽动怒的神色,显然她必是由于出身于名宗贵门。
红颜多薄命!师雪琴自怜的想着,不知这俏丽少女是否也会与自己一般陷入同样的命,但她立刻纠正了自己这浮游的幻想,轻叹了声,反手一掌轻拍在岳璇的哑穴及期门穴上。
岳璇吐了气,翻身起来,丽眸睁得大大的望着面前这白衣女修士,盈盈的就要下拜。
师雪琴温柔的止住了她,微笑道:“我是师谷主的妹妹,不必拘礼了,你是谁家的小姐呀?”
当岳璇告了她自己是形意门的岳璇时,师雪琴笑着说她正是姜婕的好友,怪不得岳璇那般俏丽,原来是当时名满天下的玉人之女。
师雪琴又止住了岳璇对她满怀钦羡的赞语,面色凝重急急转身飘向音魔师瞽的盘膝趺坐处。
音魔这时正冷酷挥动双臂,以腹内真元将兰音口笛成千重音乐,散入酣战者的耳中,激动挑起他们原已不可抑制的杀戾之气。
“大哥,难道你又自毁约束,以魔音伤大么?”师雪琴如玉般的清澈声音在耳边响起。
罩脸的青色戾气渐渐淡消,师瞽转过那双无力的黯眸,沉声说道:“可是雪琴妹子么?”
师雪琴应了声,继续道;“大哥好象已有三十余年未曾动用过这毁人神志的魔音了。”
飘荡空中的乐音悄然而止,师瞽哼了声,徐徐站起,低声道:“可不是大哥魔心未泯,实在是这些魔头强行伤害岳家姑娘,老夫无奈只得出此下策,实是不得已。”
扬指微扫,察知岳璇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道:“要不是妹子及时赶来,恐怕为兄这乱神魔音又要大开杀戒了。呵呵,只要他心术有偏,忿气难消,饶他功高通神,也休想度过乱神魔音这关。”
虽然杀伐魔音悄然消逝。呼鲁克图、于年巫太终是拼了一掌。
在缩腹吐劲时,他们都有一个相同的感觉,觉得冥冥之中仿佛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制着他(她)们,使得他们调气不周,运气不匀,劲道难发。
巫太大惊,隐约之中她感觉到这是乐音的魔力,于是急收腹中蕴力,作拼力而击。
掌力相交时,呼鲁克图活佛“元阴毒砂掌”长驱直入,巫太疾退丈余,好像巫太大败。
那知呼鲁克图竟然望到了一副充满“轻藐的神色,紧接着一道冷骨阴风透穴而入,使他浑身一阵震颤,心脉更是电走着一道寒气。
巫太尖声冷笑道:“野秃驴,你的道行还差得远呢!”大杖微微一挑,呼鲁克图不敢再运气吐劲,身形立时被排山倒海的大力扫向半空,倒番了个触斗。虎口渗血,铁骷髅险些失手。
呼鲁克图勉强打个旋,扎住下盘,自知内伤不轻,“于是不敢稍加停留,一代武林奇门宗师拔足飞奔。
在身影消逝前勉强的哼着:“千年巫太程月华且莫得意,咱们后会有期。”
巫太尖声怪笑,轻蔑的挥舞双手,她完全轻视这小辈。
巫太茫然的回转头来,她现在有个强列的希望,就是希望那女孩岳璇有一丝生命,那怕仅有一丝,她也得拼全身七十余年的功力予以救转。
甚至她有个可怕的念头,那怕岳璇已经香消玉殒,她也要把她那美丽的娇躯丽容用香料浸制,制成一具属于自己的木乃伊。
出乎意料之外,多使她惊异,岳璇竞然亲昵的依在一位白衣少妇的身旁,笑意盎然,方才急遽的义幻,仿佛与她无关似的。
失意陡地隐现于巫太的脸上,使她原来怀有的热切立即转化为冷漠无情。
这时岳璇已将太鹏金翅神王雕呼唤召来,神气的大鹏欢喜的在岳璇裙边咕叫,更激起巫太的回恨,她冷然的跨前一步。
音魔师瞽指尖对准巫太,监视她每一动作,右手则捋须,年轻时被人唤作音魔时的那种神气,仍然隐隐流现面上。
岳璇想:“师瞽叔叔”当初也一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不怎么脸上有那股狠劲?
师雪琴屈膝行礼,婉声道:“后辈师雪琴拜见程老前辈。”
巫太嗯了声,强忍了口气,总算淡淡的吐着字:“璇儿,快跟我走吧!”
岳璇笑道:“程嬷嬷,你要到那儿去呀!”
“巫毒谷!”巫太知道岳璇绝不肯就范,但她仍耐心的试着。
“我不敢去,晰说程老前辈常在那儿吃入脑,吸入血,我怕死啦!”
“胡说,你敢不去?”巫太实在忽耐不住,狠声喝道。
“程老前辈要强岳家姑娘去也行,呵呵,不奶先过过波音谷这一关!”师瞽插口冷声道。
巫太横了他一眼,她知道师瞽的历声,心中大是懊恼,犹豫不决着该怎么办?
圆执高傲的心往往能使人不计指渠,巫太心一横,就要出手用调……一引如鹤宾的长啸横掠云需,清晰有力的字送进各人”
大众扭头回看,一列八位黑衣剑士横立街中,每人背后都斜倚一支宝剑,个个神采清奇,阳穴高张。略一展望供知都是武林顶峰高于。
紧张的空气突然像悄悄溜走似的,师瞥呵呵笑道:“我猜是墨道八长老到了。因为里头好像有自文亭和要自溪两位老不死的家伙?”
沙哑的怪声跟着响起:“好瞎子,记性真不坏,这么多年还能记得我苦巧姜老头子。”
白文亭也笑道:“师大谷主,别来无总?喏,这位姑娘可是岳家千金?”
兵璇嗔道:“你们管不着!”
姜白溪笑道:“没错,准没错儿,岳家的人答话就是这调调儿!哈哈,咱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企不费功夫。”
岳璇微掠秀发,笑道:“你们找我干嘛?”
姜白溪笑道:“为了老巧头的徒弟哟!咱们心照不宣!”
岳璇粉颊微红,嗔道:“我最讨厌跟老汇湖说话,淄嘴老是那么滑头。”
夔白溪哈哈犬笑,跟着叹了口气道;“还足我的徒弟木领好,眼光高,我说程老前辈可有什么意见没有?”
太家扭头射向巫太时,千年巫太早已踽踽旋身而去,背影是那么龙钟驼曲,孤单寂寞,仿佛她是在走向生命的来路。
她,没有作声的突然走去,连哼声都没有……在万山环绕,林荫深遮的波音谷中充满了生气,因为向来沉寂无声的峰谷中忽然出现豪情狂放的人物,不是对月高歌,就是倚松长啸。
还有少女如银玲般清脆的笑声在潺水苍松间飘荡。
三七、身陷绝谷
哀凄悲恻的哭声是那样使入心酸和同情,赵奎忽然觉得一种希望帮助人和安慰人的热望在胸中澎湃,他不禁踏上蜿蜒的石级,循声而住。
走了一程,他也惊觉到音力竞然持续如此长的一段距离而不坠,显然非出自凡人口中,不过他偏头一想,越是不寻常的人物,他的感情大都越是真挚,那么他的痛哭也一定有什么真正的可悲和愤恨的原由,于是赵奎继续前行。
重重密遮林荫豁然开朗,来到一方崖台上,崖顶一座石砌的小屋颓然若倾,苍苔漫布,使得石屋黑黝黝的更显得阴霉森暗。
一个驼背的老者倚在石屋旁的一株苍松旁埋头抽咽的哭着,悲凄的哀音在山谷间回荡。
赵奎轻轻走近,他在犹豫冒昧的打扰是否适宜驼背的老者像是微有所觉,陡地旋转身来,二道满含泪水的双眸倏然扫来。
啊!多熟悉的眸光,赵奎心头一跳,他几乎本能握掣剑把,但这种警觉仅仅持续一刹那,因为老者满面泥污泪痕的丑脸和沙哑黯淡的嗓音是那样陌生,他不能不为自己多心而赧然。
“老朽因一点私情惊扰尊驾,殊感不安……。”老者勉强抑住悲戚的泣声,抱歉道。
态度的温和有礼大出意料,赵奎忙道:“怎敢,小可贸然惊动老丈还得请原谅呢!不知老丈有何事这样伤感,小可能否分担一分?”
“这只是老朽一时有感丽已,尊驾不必拄心介意。”驼背老者摇头道。
接着压低嗓门像是惟恐被人听到似的:“舍弟不听逆开忠言,强自毁其前途,失望之余,自坠万丈深渊,老朽重临此地,怎不黯然?”
赵奎为这种真挚的手足之情大是感动,只得默默点头同意老者的话。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舍弟与老朽纵然曾叱咤风云于一时,但到头来,终难逃岁月蹉跎,昔日虚声不过一道轻烟而已。”驼背老人感慨道。
赵奎赶紧肃然垂手,恭敬的问道:“敢问老丈高名大姓?”
驼背老人摇头道:“卓尔虚名,知它何用?”
说着怪声长啸一声,一对怪异的眸子上下打量着赵奎。赵奎完全沉湎于感动中,以致根本没注意怪异的凶眸含着什么意义。
“我看小老弟也是性情中人,愿否于荒山穷谷中聆老朽一席谈吐?”驼背老者沉声道,同时抹着泪痕。
赵奎自然点头。
驼背老者席地而坐,清嗽着喉音,赵奎也坐下,他这时发觉石屋是那般黑黝阴暗,好像很久无人居住过,他正疑惑间….
老人喃喃的低哑声音,打断他的思潮道:“舍弟与老朽曾得遇异人,习有五行、八卦驳形相之学。
老朽早已淡泊尘世,遨游于松泉之间,舍弟却仍系心于武林汇湖,总想作一番事业,1之不交身】现下朝廷。”赵套与元廷行着深化恨、伸色间自然就流露出不表赞同的意思。
驼背老者阴沉的点头道:“老朽也曾再三劝阻,无奈合弟高傲固执向不明入忠言,依然故我,唉,舍弟仅只心性过分执傲,其它尚无大错。
我们万家驳形驳相之术敢i:天下少敌,合弟尤以此身,更欲以此术称雄天下。
谁知,强中更有强中手,舍弟任职元廷大内侍卫不久,在淮阳山附近就遇见高人,舍弟驳相之术竟然归于无用……。”
赵奎闻言一惊,因为初出山的那场大战他一直未曾忘怀,他试着在驼背老人的脸上寻找相似的痕迹,但毫,无所,获。
“舍弟大败而归。”驼背老人声音渐渐急促与低微,两眼果直向前:“傲执心性受到无比创伤,痛心之余潜于此。”说着指着那阴森黑黝的石屋。
终于,老者两眼茫然道:“在百思员解,一念之差后:跃身于万文深渊…….”
赵奎默然,沉声问:“敢问老大高名上姓?”
驼背老者怪异的望了赵奎一眼,终丁道:“老朽别名‘驳形楼主’`万松山。”
赵奎这时肯定的知道驼背老人就是当初与自己大战的万松亭的哥哥,心中有着一种莫名怅惘的漱意。
他当然不想再刺激这位悲痛的老者,于是安慰的说:“这是件伤悲的事,是不?”
驼背老人忽然一跃而起,踉踉跄跄的转身走向崖头,口中喃喃的说着:“松亭啊,松亭啊,你这是何苦呢……。”
依斜蹒跚的身形仿佛随时都会跌倒,而且他是那么悲痛,赵奎真怕他发生意外和寻觅短见,于是跟着起身,跨步跟在他的身后。
驼背老者停步于崖头边际,靠身于石屋旁,手掌摩着厚布苍苔的石块,低哑的沉声道:“舍弟在半月前就由此地跃身而下!”
顺着老者指尖所指,赵奎可以望见天然无底,黑黝万丈的渊谷,阵阵寒气吹着。
赵奎刚要好言安慰驼背老者,劝他离开这厄危之地……驼背老者忽地沉声指着深渊底处道:“小老弟,看,那是什么?”
赵奎不禁扭头面向那寒气蒸蒸的渊谷,只见黑黝黝的一片死寂,毫无可疑之处,:他刚要回头告诉“万松山”.他毫无所见……突地一道劲风直袭自己的后背,同时一引与低哑阴沉全不相称的尖笑声在后面响起。
赵奎现在正位于崖沿,稍一疏忽,立即就得翻下,在紧。急中,他本能的吸气凹腹,电急回身并发一掌。
“砰”的一声,这掌对实,赵奎身形未动,乘机回身踏步。
电眸扫处,赵奎惊讶的望到驼背老人已不再驼背,丑陋的面形也不再丑陋,但却蒙上一层阴险狠毒。
啊!多熟悉的枭笑,多熟悉的鹰眸,闪电般,赵奎已记起他是谁。不由轩眉上扬,气恨膺胸,急地闪臂翻腕,攻出二掌。
正当开声吐气,拼力发劲时……阴暗的石屋内闪电般掠出一道黑影,大披风如鸟翼般扑在半空,双臂雷旋电回,震天凌厉的推出一道大力。
赵奎身受二道大力排挤,真力一时不畅,身形立时拂退一步,一步登时悬空。
赵奎大惊,急地吸气上拔,拔高半丈,但身形已悬于深渊空际。
敌人焉能放弃这一机会,后来的豹头黑影,冷哼一声,单臂电扫而出。
一掌结实的击中,赵奎一个筋斗翻下,身形立时跌落,于是再也制止不住,身形不断的下坠、下坠,刹时,黑动的渊底传来一引惨厉的呼声。
什伐赤在崖际哈哈大笑,笑得是那么舒畅,同时又是那么充满恶意。
身旁豹头老人猛抽着玉雕烟斗,干笑一声,道:“嘿嘿,不愧为血策营主,朝廷第一重臣,着实妙计!”
什伐赤摘下面具,假作歉逊的诡笑道:“让尔小策,何处挂齿,还不是多亏大宗师鼎力相助一掌,否则岂不弄巧成拙。”
“嘿嘿,不管如何,营主演技之妙高于天人。”豹头老人仰天喷了口烟:“现在总算除一大患,即使他不跌毙,恐怕兄弟刚才那道矾转旋回的罡气也够他承受咧,嘿嘿!”
两位并世枭雄互相捧了捧,然后扭身并肩掠走。
荒寂的崖头仅有石屋仍然孤寂而立,偶尔传来几声老猿哀啸……岳璇在波吝谷这儿天与师雪琴混得是那样亲热,她亲昵的唤师雪琴作姑站。
师雪琴由墨道七长老的言谈中已知道赵思匡的孤子,而赵奎与岳璇是那么要好,她忽然觉得和岳璇是那样亲近,她简直把岳璇当作自己告年的化身。
这是一个明月高悬夜,银光轻敷大地,花影成丛的摇曳着。
一袭白衣的倩紧优雅的坐于篁荫清溪旁,纤指轻挑玉琴,射出一缕幽怒的心声流散于夜空。
流利的琴音正在如怨如诉,如泣如慕的歌唱时,却突地被扣住,未尽的幽意铿然流着,师雪琴有所感的将一对晶营的美眸凝注于澹淡的银月。
后璇俏丽的身影从花影中转出,叹赞道:“雪琴姑姑,你弹得真美!可是你为什么不继续弹下去?”
师雪琴回头微笑道:“是你?”笑色依在,语气却极认真的说:“妙音还是在最美时终止最有韵味,就像人生在年轻时的记忆一般是不?”
不等岳璇想通这道理,师与琴拨动琴弦,笑道:“我们且不淡这些,先坐下赏月好吧?”
岳璇笑着盈盈坐下,爱娇的依在师雪琴的身旁。
她忽地回转蝽首,稚气的说:“娘常常在月下给璇儿讲故事,姑姑也说几个嘛!”
师雪琴笑道:“说些什么?”
“当然是你自已的事。”岳璇丽眸中闪着慧黠的莹光:“你是那样的美,你的故事也一定更美丽。”
“我的?”师雪琴茫然的低声道,像是自我询问。一抹惩幽伤感不禁形之于色,但她仍勉强的笑道:“我的故事有些心酸,恐怕你会失望。”
“我定要听嘛!”岳璇更加好奇。
师雪琴犹豫了一下,她多想将二十年来的幽怨一泄而空,同时她乂早已打算着将白龙宗的绝学传予岳璇,于是悠悠的把多年的芳心深处的隐秘流址了出来……璇听着听着,丽眸中闪着惊奇、感动、骇然、同情各色的莹光和表情,渐渐的双哞饱含着的量泪,悄悄的流了出来。
当岳漩知道师雪琴和赵思匡是表兄殊时,她是可等的惊奇和兴奋,仿佛两人问所有的障屏都消失了般,她像小孩儿般将螺首理入师雪琴的怀里。
师雪琴结束了那美丽但却令人心酸的故事,她柔抚着昏璇的秀发,温柔的哭道:“你的来临总算了结我的心愿,i龙宗的自龙真气与白龙剑总算有传人……。”
岳璇抗议道:“白龙剑姑姑应该永远的带在身旁是不?”
师雪琴摇摇头,温柔的说:“赵家的宝物应该归还给赵家才付。”
岳璇明白了师雪琴的意思,不由粉面微红。
师雪琴接着道:“何况,我现在还不过是背发修行,终有一li,当心愿全了时,我会隐于叶贝金经间,了却残生,让那伤心的回忆自心田中消失。”
“不,不,姑姑不能这样,姑姑太美丁,不应受这种寂寞的虐待。”岳旋恳求着,说着突地跳起,纤指陡伸,轻轻将师雪琴顶上白纱揭下。
由于她的轻身功夫得自大师真传,师雪琴惊觉阻止时已全然不及。
师雪琴的法戒白巾被扯走,青丝秀发陡披双肩,在月光朦胧下,师雪琴更显得洁白素美。
岳璇在波音谷游玩时多了个节目,就是她每天都忙着练一种奇异的武功。
由于她的聪慧,几乎在学习上没有发生丝毫的障碍,不多时,她简直已能以白龙真气与大鹏雕较劲。
还有使她连休息闲暇的时光也得忙的是,她不时缠着师瞽学习宫商阳春之学,在花影下,在林荫中,在澄溪旁歌唱着醉人的乐曲。
师雪琴那洁如白雪的玉雕古琴更是引起她莫大的兴趣,她往往陶醉于那碎玉般的清音中。
深渊仿佛无底似的,赵奎往下篮坠,一连翻了十几个跟头仍然未着地。
赵奎头极度的昏眩,空气压得他血液沸腾,总算他功深力厚,天质神材,生死关头上,还能想到用手把头抱住,急布罡气护住全身。
砰地一声,一阵剧烈的震动,赵奎很快的失去了知觉:不知经过多少时间,赵奎终于醒了过来,一阵寒冷的气息吹来,扫净他满脑金星。
抬头上望,只见黑黝黝的一片,上方正再着一线天光,试着吐纳调息,颇有些室滞,他赶紧向囊中摸索,抓住万年参精的小盒,揭下一片“参精”送入中。í液刹时澎湃沸腾,赵李赶紧卧下,闭调息。
、浑浑噩噩的一段混乱过去,四肢百骸总算舒爽得多,赵奎翻身爬起;陡地右腿一阵剧痛,使得他不得不重新卧下,这时他才发现左腿情有殷红的液流出。
摸摸胸背,“帕玉神曾”仍然故我,毫无损伤,他庆幸的想,若非这宝物护身,翼不知要发生怎样的后果。
把腿伤扎住,赵企勉强的拖着喧剑“白帝鸟”,以单腿单臂向有暖暖光线透射出的一方爬去。
这是个大发现,既然能有光线转:透、这深黝的渊底,想必有相当的空间与外界相通。
缓缓爬行时,不时有磷火闪灼面前,借脊微弱的光线,赵奎甚至还能望到许多不成形的白骨,零乱的散着。
暴露尸骨于这深渊绝谷底,是多订悲的事,他不由心中侧然,虽然他们有的是失足,有的甚至是和自己一般为人设计所害,但同样是失足成千古恨者却是一般。
赵个严肃的跪起半身,默默祝祷他们灵魂的安息,同时也再次誓志务心予恶魔仆伐赤一个相当的惩罚,务必使他所作的诸般恶迹受到报应。
在阴沉的其ir内,他强忍腿骨的剧痛,步步摸索着……经过长时的摸索,忍受长时的腿伤疼痛,赵奎总算来到透射光明的窄洞端,他松了口气。
但端外并不就是光明的外野,而只是一个通往光明外野的一方较大洞穴而已,依然是空洞洞的。
“怪不得方才的光线是那样微弱!”赵奎想,既然大道在望,他倒并不想马上出去,于是安心的靠在窄洞壁上休息、闭目以定心大法驱散心理上和身体上的种种疲倦。
在这时,他才深深体会到,安静和沉寂对于一位身心疲乏的人是何等重要。
“那么,死就该是人生长途跋涉的休息站,不是吗?”宁静的沉思使赵奎心胸广旷,神采外放,苍白的脸渐渐转为红润。
陡然,空洞的太洞穴中传来隆隆的声音,荡回在空中。赵奎惊觉的附耳壁上,屏气的细听着,才隐约辨出是人的说话声,由于洞壁反射的回音而混成。
在这荒寂的绝地得逢人类的声息该是多可喜的事,可是赵奎却有着一种莫名的奇异感激,觉得那尖锐的说话声是多熟悉!
他贴身洞壁,屏气凝神的窥探深入这荒寂绝穴的神秘入物。
声音渐渐传近,可以听得出是发自一人的唠叨,另外一个身影似鬼魂般的随后跟着,像是毫无意志的僵尸一般。
听到那尖锐怪声已足令人疑惑,赵奎再细细一望;心头不由猛地一跳。
那不是虚伪的浮影老儿和满腹野心的北极紫气金葵是谁!
赵奎知道他们各怀怨恨,真不知他们怎会组合于一起?他倾耳听着:“嘻嘻,你终于落在我的手里,嘻嘻,终于,你一代大枭雄终于落在我浮影佬的手里,嘻嘻!”
接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诡笑。
赵奎偷眼外望,正看到诡异矮小的秃头浮影佬用根新的浮影棒满怀恶意的敲在身后金葵的脑门上。
奇怪的是,金葵竟然一动也不动,象木偶一般呆立。
又重重的敲了二记,浮影老儿怪声道:“饶你当年什么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现在你能作丝毫的反抗吗?”
赵奎这时省悟到金葵已为迷魂术所迷。
“你给我站在一边!”金葵木然的听命,一动也不动。
浮影老儿得意已极的晃摇着浮影棒,来回象个暴发户般虚夸的踱着方步,尖声道:“喜嘻,如果有人知道不可一世的大枭雄金葵也为我浮影老儿的奴隶时,该是件多烩炙人口的一件事,嘻嘻!”
浮影棒任意的戳在金葵的身上,然后突地又狠狠的抽了他一记,浮影老儿狠狠的说:“嘿,老实说,我对你已相当厌烦了,这儿大约就是你的墓地。
当然,在送你归天前,我更要加倍的虐待你一番!”
“砰”的一脚,他把金葵狠踢了个励斗,随即他又相当满意的喝道:“滚起来!”
被施了术的金葵应命而起,仍然是那样呆痴的模样。
赵奎这时借着隐约的光线可以看出金葵那憔悴的形色,显然他许是被浮影老儿虐待多时了。虽然赵奎极讨厌金葵,可是与虚伪的浮影老儿相形之下,他大是同情金葵。
他大是愤慨,尤其是浮影老儿用幻术惑人,然后再虐待那毫无抵抗能力的人。
又是尖锐刺耳的一声怪笑,浮影老儿阴沉的说:“嘿嘿我浮影老儿是个坏人,你金葵也不是好东西,嘻嘻,虽然如此,我浮影老儿还得把我要害你的原因举出,叫你入地狱时也好安心。”
“啪”的一声,浮影老儿恶狠的抽了金葵一个大嘴巴,阴声道:“首先我知道你瞧不起我,你的蔑视态度令我难以忍受。”
他又恶毒的用浮影棒敲在金葵额头,登时有一缕鲜面冒出,浮影老儿狰狞的又抽了一记,阴阳怪气道:“第二点还是因为你看不起我,嘿,天魔女是你的什么人,你不许我染指,嘻嘻,你下地狱之后,天魔女连知道都不知道,就是知道又怎样?嘻嘻,到时看我的手段,我始要把她弄到手,嘻嘻,以我浮影老儿的迷魂术,那个妞儿不送上门来……”
想到得意处,浮影老儿垂涎三尺,嘻嘻淫笑。
接着他又虚伪的一板脸,阴笑一声:“还有第二点,嘿嘿,仍然是因为你看不起我……。”
浮影老儿刚要再残酷的以浮影棒插入金葵的眼中时。
赵企再也忍耐不住,以强有力的手指自岩壁中摘下一小方块,屈腕料手弹出,赵奎完全是以透劲于法,石块飞出破空无声。
浮影老儿正满怀得意,残忍的下毒手。陡地腕间一阵彻骨麻痛。使得浮影棒几乎脱手。
他脸色大变,急地拧身掉腕,运劲回头,那知四外一片沉寂,毫无丝毫动静的痕迹。
虚伪的脸孔扭曲得骇人,但他是可等城府深阴的人,面色迅即恢复平静,枭笑一声,装作若无其事般,阴沉道:“照嘿,姓金的小子,我现在可改变了心意,对你着实讨厌,现在我就要杀你!”
陡地疾伸左爪,迳直向金葵灵台穴拍去,这一拍中的管他何人必得了账。
叟,一道破空声电袭而来,直指浮影老儿的腕节。
一声尖锐的怪笑,浮影老儿早已偏腕避过,浮影棒电光一闪,凌空直向数丈开外石块源处击去。
身形更是随着拍浮影棒,“浮光掠影”掠起三丈扑向一方洞口……√赵奎见形影扑来,急运“两仪旋气”,贯集双臂,亢喝一声,疾攻而出。
没想到浮影老儿这招仍是虚张声势,他早已有备,见赵奎掌势凌厉,诡笑一声,灰影蹈空而走。
等赵奎劲道一过,身形疾降,乘空闪入窄洞中。
诡异充满虚伪的目光一扫,不由尖笑道:“嘻嘻,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该死的小子!”
毫无顾忌的大踩步而来,团为他曾见过赵奎的本领,认为自己还有制胜的绝对把握,同时他也是武学大宗师,冷眼一望就知道赵奎的掌劲只能攻远,现在他已与赵奎贴身,谅赵小子再有本领也无法施为。
他那知道赵奎功力早又高进许多,他那知道赵奎垂下的双掌正贯集着攻近的大力劲“元虚无极功”
浮影老儿仰天打个哈哈,怪声道:“小佬儿在江湖上混足了半辈子还是第一遭碰到如此怪事儿,嘻嘻,姓赵的小子,姓金的屡次要杀你,现在你却伸手救他,告诉我,为什么?”
“为了不忍看位无抵抗能力的的人受虐待!”赵奎亢声道,电眸暴射寒光。
“嘻嘻,原来在这世风日下之时,还有位姓赵的大使,小佬真是失敬,失敬得紧喏!”浮影老儿嘲弄道,不知丑陋的怪样行了个礼。
赵奎强忍住怒火,默默运集真力。
“嗤!我倒是与你这小子满有缘,赵大侠来为金大坛主陪葬岂非天下一等妙事,嘻嘻。”
说着,浮影棒微微掠起,诡异的眼光一硬,就要有所动作。
“慢着!”赵奎神色不变,大声喝道。
“赵大侠有什么遗言托付给小佬么?”浮影佬轻蔑的诡声道。
赵奎电眸暴张,怒火横吐,沉声道:“赵奎问你一件口事,告诉我,二十年前可是你这恶魔下手谋害了先父?”
浮影老儿脸色一变,一抹阴暗盖面,诡异的笑声化为狞哼,他阴沉的说:“反正你死到临头,告诉你也不妨,赵思匡那老小子确实是我送的终,嘿嘿,你赵小子怎么说?”
赵奎厉声道:“还有什么人?”
浮影老儿冷哼一声:“让你向阎罗王那儿去告状吧;嘿嘿,什伐赤、百毒魔丈、天空大佛一干并世高人全在场!”
尖笑一声,浮影佬怪喝道:“姓赵的小子,看棒!”
赵奎两道电眸坚定的盯在灼闪光花的浮影棒上,一动也不动。
出乎意料之外,浮影老儿一引棒杆,赵奎竟然没露出痴呆入神的昏迷状,他不由一怔。
随后更他变色的是,赵奎浑身突然映现灿烂光灼的碧光,就象宝石雕像一般,更像“古灯神陀”的古灯。他倒退一步,骇然低声道:“你是谁?”
赵奎亢喝道:“古灯神陀派来送你入地狱的复仇使者。”
多触目惊心,浮影老儿虚伪的脸扭曲得几乎不成其形,略证了怔,蓦地怪叫一声,咬牙切齿一圈浮影棒,当头对赵奎击去。
赵奎厉声喝道:“去!”右臂疾伸,直抓向浮影老儿的肘腕。
浮影老儿冷哼一声,持棒扫来的肘腕微闪,另只手挟落一道劲风,急扑赵奎天灵。
赵奎神色不变,身形不动,再喝声:“去!”垂于膝头的左掌疾扫而出。
多凌厉的一道排山倒海的气劲,浮影老儿万万未曾料到,等到他察觉时再也躲避不及,大力横封在他的前胸。
砰然一声,他凄厉的惨吼一声,身形如断线纸鸢般硬撞出洞外,身形在半空横翻了个滚,口中鲜血淋漓喷出。
赵奎怒火如山洪暴发,他也不想抑制,让他尽量发泄着,不等浮影老儿的身形脱出力圈,猛地举起右掌,攻远的吸劲“两仪旋气”惊涛骇浪般吐着。
飞在半空的浮影老儿身形一顿,陡地向相反的方向飞回。
砰然暴响,岩壁沙石撞得粉碎,浮影老儿的尸体也就满身血污的滚落地面,再也无丝毫的声息。
赵奎怒恨之气一泄净尽,缓缓由窄洞内走出,以“白帝乌”作拐杖自洞口跳下,运聚真气,以防万一,身形一起一落向浮影老儿伏尸处跃去。
等他确定浮影老儿丑恶的一生结束后,赵奎拐步向金葵走去,扬手一掌轻拍在金葵的百会穴上。
受尽折磨的金葵睁开了双眼,一切一切虽然受着魔力驱使不能由己,但是他心里却一切都很明白。
往日的豪情野心在这些日子的剧烈变化下已经消磨殆尽,他茫然的呆望着面前那轩昂神俊的青年剑客。
赵奎本来颇有成备之心,但不知不觉,聚手的劲力悄然收走,他发觉金葵是那般苍老和可怜,历尽沧桑的脸布满着衰老的皱纹和失意的悲哀。
由那令人心动的面色中,赵奎香到英雄末路、壮志成空的失望和感伤,金葵苍白无血色的脸呆板的他动着,使他显得那般可怜,赵奎丝毫不能在他那令人同情的丧神色中,看到些微往日豪情壮志的留痕。
金葵喃喃的低声吐着微弱的声言,几乎使赵奎那等听力的高人也无法听得清楚,他的双眼呆视,茫然“……谢谢赵少剑客的云情高谊,金葵算是水远陈名于江湖……。”
说着头也不抬,转过那麻木的身躯,范萍然跋跚的向洞穴依斜走去,赵奎简直不忍心看他那颓赵奎想到一件事,急开口道:“金坛主,敢河朱紫电水父……》
“朱大侠已随魔僧皈依沙门!”毫无表情低哑声音打断赵奎的问话,金葵低头不停的走着。
赵奎也变得茫然失神起来,虽然得悉朱紫电安全丽松口气。
他望着渐远的金葵伟岸身躯挨到洞口,夕阳射来,金葵的紫须更加红紫。
金葵忽然回过头来,充满感情的哑音响着:“敢问赵少剑客,北极坛下的老友都安好否?”
赵奎感动的答道:“金大剑宗请放心,江会主既往不究,一视同仁。”
金葵哑声道:“金某感谢他们的鼎力舍身支持,敢请赵少剑客转致区区心意。”
赵奎朗声答应。
同时他大大的感动;谁会想到以前横行天下的大魔头、大泉雄心田深处也埋藏着这样深挚的真诚情感?
他茫然失神呆望,几乎没注意何时金葵的身形隐去,何时夕阳收去,使陆外与洞内同样的黝黑。
三八、报仇雪耻
虽然赵奎极度的挂念岳璇的安危,渴望得见玉人倩影,但腿伤实在不容许他自由行动,他只得满怀焦急的在洞内养伤,所幸洞外乃是一片清幽山谷,正是疗伤练功的理想所在。
赵奎在这段时间内,强行抑削内心的种种不安,在养伤之余,精心钻研所学的各家武学,去其复杂,取其精华,由于他天资神颖及历经高人指点,经过这番钻研彻悟,功力不由又增进多多。
令人盼望的日子终于来临,赵奎试试左腿已能运用自如时,内心充满了喜悦,同时也抹上了一层忧郁。
他想由于种种的阻挠他一直不能与岳璇会面,而在岳璇危急时自己又不能奋身相救,真不知玉人安否?而且就是丽人化险为夷,多疑的芳心又对自己如何想法?
纵身四丈余高,拔足于巨石上,昂首回望,一片郁苍,真不知向何方行去!
感念之余,赵奎不禁仰首长空,吐出一引长啸,甚至出乎自己的意料,这引亢啸竟然畅然的直震云霄,玲玲不绝。
长啸甫毕,赵奎陡地选择了一个方向,猛地发足飞奔,由于他的功力陡然倍加,身形掠空处,简直象箭一般,他尽劲的盲目奔着,希望能力劲全尽时再以被风冷却的心作一肯定的决定。
正迎风长驰时,他忽然发觉有道黑影衔尾追来,赵奎心中有些不悦,本想鼓起十成足劲把他甩走,但他忽然发觉背后又多了一人,试着听后来那人的踏地声是那么轻飘,放足距离又是那么悠长,俨然是罕见的高手。
赵奎一时雄心勃起,到底要看看来人是何等人物,于是选择一片沃野草场,以‘登萍使水’的上乘绝技,由树巅掠空而下,一线笔直,切出四丈多远,脚尖蹬地猛然回身。
迎面穿林而出的入物,使赵奎大吃一惊,虽然来人似乎不认识他,但赵奎却对来人毫不陌生。
来人一双眼蒙着眼罩,别人或许还以为他眼睛偶有小疾,但赵奎知道他确确实实的瞎了,眼珠早已失去——全是因为自己的神经错乱。
一种愧疚的歉意涌上心头,赵奎不禁倒退了一步。
韩变泛光的单眼扫了赵奎一眼,咦了一声,也倒退了一步,没等赵奎开口,“因为与师尊追蹑一位百骷宗的魔头,不幸半途追丢,正巧兄台这时介入,因此在下误追下来,敢请兄台万勿见怪。”
赵奎因韩变这有礼的一说,更不知如何作答……“还!”树荫里跳出一个儒衣老者,酸里酸气的插口道:“变儿,且慢打拱作揖,你先给我上去揍他两个耳光再说!”
赵奎偏头一望,不是儒奇西门子是谁?忙躬身作揖道:“后辈赵奎拜见西门老前辈……。”
韩变自然在旁犹豫着,不过他也总觉赵奎的身形仿佛曾经在那儿见过。
“少对我穷酸虚情假意。”儒奇西门子寒着脸道:“快把那幅‘子曰圣功’的宝图还给我。”
“那幅图表不是蒙前辈惠赠么?”赵奎诧异道。
“呸,我说送你一幅,可不是让你把老教书的压箱底的玩意儿偷走,快拿来,少废话。”
赵奎想到自己不辞而别,心中有愧,知道自己是误打误拿,只得把那幅画卷自锦囊中抽出,双手奉上,同时恭敬的解释道:“后辈一时慌忙,误拿前辈雅爱墨宝,请前辈海量原有。”
儒奇左手接过,冷笑道:“好个花言巧语,怪不得老教书的打上九宫山,还被你那怪物师父打了出来,嘿。老教的偏偏窄量,你先尝我一掌试试,瞧你把教书的本领摸走几分。”
霍地一掌,当胸直向赵奎击去。
赵奎曾亲见西门于的神功,知道这手可不比等闲,紧急中,左掌运两仪旋气,右掌聚元虚无极功,拼力迎头狙击。
铿的一击,大力互撞,一代大宗儒奇西门子竟然退后两步,赵奎身形虽未动,但红潮不觉涌面。
“啊哈,好本领,怪不得老怪物那般宠爱!”懦奇脸上变色,欺身踏前一步,这会他不再存轻视之心,刹时间,“国圣功”聚运。
赵奎急急想解释……蓦地,丛林荫影处传出一引沉阴的桀笑道:“啉咻,西门小辈,空你有‘神奇’的虚声假名,却原来如此脓包,追丢老夫已够丢人,还拿小辈泄气,咻啉,真真丢人现眼。”
韩变大喝一声,反身纵向林荫处,但见枝叶乱动,而桀声仍在,显然他扑了个空。
儒奇果然老练,仰天打了个哈哈,脸上寒霜登时溶化,他沉静的朝赵奎道:“你别怕,老教书的可还没想把你怎样不过你把教书的宝川偷走,害得变儿最然安心把小命儿保住,可是因为我以前为了使他定心练功养伤而许的诺言太高,以后简直没安抚他脱缴野心的方法,看在公孙怪物的面上,老教书的不难为你。
不过,下月玉免升顶时,四大神奇在东岳泰山丈人峰碰头,你可得当面向我陪罪!”
赵奎还没来得及点头答应。
陡地,儒奇暴喝一声,身形大雁升空,平地斜窜四丈远,猛扑向韩变纵身的相反处。
一引长笑升空,只听朱法公的声音道:“咻啉,小孩儿老夫陪你溜溜,看你还有没有本领跟得住,咻咻。”
两道黑影电闪雷奔般,顷刻消逝于遥远的一方,韩变也匆匆的跟着追去。
赵奎仍立于原处,由儒奇西门子的口信中,赵奎知道师尊不久就要下山,想到要与久别的恩师见面,他觉得有着一种奠名的兴奋在胸中激荡。
他想恩师定然已把元虚无极功完全参出来,而害他走火入魔的恶魔想是已经寻出。
还有几天明月就将移升天顶。
岳璇在波音谷已玩得厌烦,同时白龙宗的本领也学得了七八成。
她开始忧伤,也许是受了师雪琴幽怨的影响,她开始因查哥哥一直没到波背谷来寻找她而大大失望和焦急。
她向器道长套着口风,由于她那冰雪无邪的外貌,往往引得老头儿们大上其当,知无不言。
后璇因一位长老调侃着说赵奎与天魔公主拓拔天香很是要好,在背后几乎懊恼的哭了一场。
真的,岳璇觉得天魔公主是那般可怕和危险,诱人的魅力媚妖连身为女儿的她都不由心动,其诱惑力之大可想而知。
她先怀疑赵奎可能被拓拔天香半途迷住,最后简直肯定的确信这定是赵奎久久不来的原因。
她气得大哭一场,决定回家;回到那可爱的冷翠谷去,并且气鼓鼓的下着决心,此生此世绝不再往外乱跑。
为了不想惊动那可怜又可爱的姑姑师雪琴,岳璇带了那已经正式属于自己的白龙剑,留下一张纸条,悄悄的领着大雕、绿狸由小径溜出波音谷。
波音谷终是令人留恋的地方,尤其是那美好的音乐,优雅的风景,使人钦慕的姑姑师雪琴,岳璇走了一段路,芳心恋恋难舍,不禁含泪迥转首,遥遥的向那朦胧的峰谷挥手道别,就像是向位好友亲人道别一般。
岳璇呢喃的以最感人的辞句作了首永别辞,因为她自己暗下决心永不再离开冷翠谷……大雕可没她那么多心,它仍是那样机警的转着锐眸,注意有没有潜隐的敌人存在。
霍地,它微有所觉,刹时闪电般,一一声锐啸,振翼直升云霄。
林荫深处,有人哼了一声,岳璇也非上山时可比,她立时察觉,于是无可奈何的把那最美的告别辞咽下去,丽眸流转,樱唇却仍胡乱呢喃着,纤指轻扣白龙剑。
对准了方向,她忽地扭转娇躯,娇叱一声,白龙剑化为一道白虹,随着电闪的娇影直向林荫处击去。
光华电闪,枝叶满天飞舞,威力煞是惊人。
一击不中,接二连三,兵璇狠狠的连下几手杀招,俏丽的娇躯几乎被飞舞的花瓣、叶片裹住。
结果,只换来一声吓得岳璇花容变色的阴恻桀笑。
“小璇,你倒真是岳家的人啊,简直比老夫的手段还辣上几分,咻咻。”
岳璇蝽首微偏,仔细一琢磨声音,娇呼一声,把白龙剑甩在地上,撒娇的扑向林荫中一位干枯老头儿的怀里。
像小孩儿一般,她几乎快乐的流下泪来:“哈,吓死人啦,原来是叔祖公捣鬼……。”虽然她只与朱法公见过一面,但她下意识总以为朱法公根本就是她的亲人。
人在寂寞委曲时,总是渴望亲人的安慰和抚爱。
朱法公从来没受后辈这样亲昵的对待过,他觉得自己被软化了,以往的高傲孤独、残酷是多可怜又可笑的愚事。
他突然作了一个极大的决定,他将回到形意门,在祖师灵位前忏悔自己的罪孽,洗清自己的双手。
“你刚才在哭着,说,为了什么?有人欺负你,师叔祖替你出气去!”
岳璇微摇蝽首道:“没有,我只是闷得紧,叔祖公,你得带我去玩去,然后我们回到冷翠谷永不再出来瞎跑!”
“对!回到冷翠谷永不出来。”朱法公感触的重复一遍,然后以他从未有过的柔和慈爱的声音道:“我们在回家前先往泰山去看看日出,再顺便瞧瞧我的徒儿好不好?”
岳璇玫瑰红颊展露一现笑色,轻点着蝽首。
“我的徒弟是个空前未有的奇材,你一定会喜欢他的!”
岳璇颇不以为然,她突然问道:“叔祖公,你的徒哥有多大?”
朱法公道:“大约比你大上一二岁。”“好年轻哟,不知是男是女?”
“是个年轻的剑士。”朱法公特别的强调道:“你一定会喜欢他的,他是天下第一奇才。”
岳璇瞧瞧朱法公那副德性,不禁想像到朱法公的徒弟该是怎样的丑陋可怕,但她并没表示出来,反而嫣然笑道:“璇儿最喜欢打架,如果我跟你老人家的徒弟打起来,不知您帮谁?”
朱法公犹豫了一下,答道:“老夫当然帮侄孙女儿。”岳璇跳起来笑道:“这就好办!”
大鹏雕对朱法公较千年巫太更为熟悉,这时也飞落下来,咕咕的欢声叫着。
在朱法公、岳璇一同往泰山出发时,岳璇问朱法公怎会来到波音谷?
朱法公说他因为捉弄四大神奇之一儒奇西门子,一路上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这北边塞隘。
岳璇现在天不怕地不怕,因为她有个大大的靠山,同时也许真的闷得紧,她反常的蛮横使朱法公都有些吃惊。
月近中天,银光寒辉轻抹大地,像是使所有景物都蒙上层神秘的细纱。
尤其在这独高群岭的大人峰头,岚烟薄雾流飘,仿佛银辉就在空中浮游一般,朦胧似梦的情调使人如入幻境。四下一片宁静。
只有散乱杂列的怪石拖着长长的阴影,似乎阴沉的将要有所动作。
在一个能俯视全场的隐秘所在,一个冷阴似木乃伊的老者冷冷的转着寒眸,在他的下方万重叶丛隙处有两颗晶莹的美眸闪着丽辉。
朱法公坐在一颗苍松的虬臂处,曲枝压得很低,几乎藏于一方怪石的后背,被葱郁的叶障所遮,岳璇则躲。在叶丛中。这当然是最安全的所在!
岳璇有些不耐烦,轻声娇嗔道:“叔祖公,我们是来看日出的呀!干嘛这样紧张。”
“咻咻,待会儿有小辈叫什么‘四大神奇’,在这儿聚会。”朱法公仍不改他那狂傲的老调。
提到“四大神奇”,岳璇立即想到墨怪公孙陀,自然也就想到那与天魔公主要好的奎哥哥,一抹怨色流现于丽容,蛾眉微蹙,她忽然道:“哎,叔祖公,您打架的本领比四大神奇如何?”
朱法公沉稳的傲然道:“最尔小辈何足道哉!”
“那你来这儿可是找他们打架的?”岳璇芳心微跳。
“咻啉咻,只要他们不惹动老夫。”朱法公傲然仍是副魔鬼模样:“就像那海天心小辈,咻咻,竟敢与老夫较功力,老夫一怒之下毁去他五十年的功力……。”
“吓!”岳璇轻声娇呼,丽容的悠悠怨色被种诡秘的笑色所代替,她在想海天心伯伯今年真是楣星高照、看来他别再想与爹爹争雄武学啦!
同时她松了口气,因为她对岳家叔祖公的本领很有信心,她真怪叔祖公一生气会把猴子师父敲几记。
想到猴头师父,岳璇忍不住要笑出声,他是那样沉湎于数理与哲学上的问题,岳璇想,久未见面的猴头师父一定更加好玩的厉害。
“嗨,叔祖公,你要是真跟他们打起来,可别伤了我师父水来孙和师督叔叔哟!”
朱法公阴沉的干笑道:“咻啉,老夫现在还没那么好的心情与小辈厮混!”
岳璇满意的点着螺首,转变话题道:“咦,叔祖公,你的徒弟呢?”
朱法公阴沉的转着寒眸,低沉的说:“咻啉,其实说不是老夫的徒弟也行,那小子一直不肯认我作师父呢!”
岳璇迷样的笑道:“还不是一样?”她才不关心这些呢!
饶是朱法公那样的老魔宗也没看出岳璇的笑意,他当然更不会知道岳璇预备以对付海牙的手段来对付“自己的徒弟。”
朱法公满是一腔好意,以他那一双魔眼,他以为只有赵奎才能配得上自己那如天仙般的侄孙女。
他老荒唐的忘了把赵奎的名字告诉岳璇。
震耳的枭啸插入夜空,阴森寒冷得令人心颤,使人不自觉的想起荒野暗月的凄寒景象中,鬼魂僵死的阴吼或者饿狼对月干吼。
岳璇到底是女儿家,芳心怦然的靠近朱法公。
朱法公是个中老祖宗,阴森干枯的脸自然毫不动容,不过为了自己可爱的侄孙女,他尽量装得慈祥和正派些。
几闪黑影以极飘逸的身法纵上山峰,其中两道身形更是以出奇的速度登升而来。
岳璇闪着丽眸,看是四大神奇的那人到来,耳边传来朱法公隔音入密的细微声:“咻咻,那豹头小辈是泰山宗师祖恶来,并肩来者是小贼头什伐赤。”
岳璇回眸嫣然的眨了眨美眸,她觉得还是叔祖公骂得神气。
恶来停步于场中,豹眼四扫,什伐赤也诡眸四溜的回身探望。
一列玄装灰袍的人物,站立在后,每人都持着一杆长烟斗,袅袅烟香由烟斗冒出,显然这些人都是泰山门的高手。
恶来仰天吟声道:“嘿嘿,泰山门今日着实荣幸,没想到名高天下的四大神奇全来了啊,不愧为信士,嘿嘿,泰山门恶来恭请各位。”
语音未落,清冷澄彻的啸音上拔苍穹,一个苍劲的声音唱道:“天琴音剑荡千里,四大神奇第一尊。”
恶来、什伐赤都紧张的注意听下面是谁唱名。令人战栗的低音,至少恶来脸色大变。
“悠啸修真存寒剑,笑傲侠行吐丹心。”有力的声音由另一角落缓缓吐出。
有人随后兴奋的装作猿啸般的高唱:“百府玄天三神数,万洞帘水一老猿!”
岳璇蒙住樱唇避免笑出声,她知道猴头师父来了,准有好玩的把戏可看。
“圣人门前教书匠,破袖清风老穷酸。”最后一引高啸由另一角唱出。
朱法公皱了皱湄头,细微的声音在岳璇耳边道:“咻啉,这小辈着是可厌,他硬说老夫的门人将他徒弟眼睛挖去,公然登门向老太挑战,若非老人善心大发,焉能让他平安来此。”
岳璇微掠秀发,悄声笑道:“这穷酸我不认识,下次叔祖公把他狠狠打一顿不妨。”
四闪形影各以绝妙的身法由四方飘来。
最奇怪也最引人注意的是墨怪公孙陀,一袭黑袍几乎与夜色合一,身形动也不动,虚荡荡由暗处飘来,身形是那样轻悄平稳,就仿佛他只是一形虚无的影子。
说得可怕些,他仿佛如鬼魂般。
“我认得你这家伙!”水来孙还是蹦蹦跳跳的老样儿,劈头一纵五六丈,指头直顶恶来的鼻头儿。
恶来本就因公孙陀的出现而精神恍惚,水来孙这电闪一掠使他一惊,还没决定如何应付,水来孙早已笑着闪回原位。
水来孙正得意时—背后一声娇笑,甜甜的声音:“我也认得你这家伙。”
氷来孙咽口唾沫,赶紧转身,眼前丽影一闪,俏丽的形影、狡绘的晶眸,哎哟,要命!那不是岳璇是谁?
“灵精”自然聪明,劈头先发制人,赶快说:“嗨,我说璇儿,洞前的灵猿可不是我害死,与我完全无关,完完全全无关。”
岳璇根本不知道这件事,闻言一怔,但她是何等敏慧的人,丽眸流盼,已猜到了七八成。当下蛾眉倒竖,装作愤怒已极,嗔道:“好啊,师父,亏你还是什么四大神奇之一,天下第一聪明的人,快还灵猿来!”
水来孙搔头抓耳,凑过去低声下气道:“好璇儿,乖璇儿,别刷我的脸皮,千千万万别闹,待会儿我把压箱底儿的玩意儿全教给你。”
岳璇装作考虑道:“嗯,这样嘛….”
“灵精”水来孙赶紧打铁趁热,苦着脸低声道:“咱们一言为定,以后你随便出洞游玩时,我绝不再去告状,好吧。”
岳璇装作勉勉强强,万分委曲的轻点螺首。
水来孙如释重负,大为高兴,得意洋洋的朝一旁儒奇西门子道:“瞧,这就是我灵精座前的首席真传女弟子。”
岳璇回身盈盈的行了个礼。
西门子对水来孙为师不尊颇有些不满,虽然他不可抑制喜爱岳璇,但仍然只哼了声。
岳璇笑道:“西门大师可好,我叔祖公佩服您佩服得紧呢,他说与你比赛倒着跑,结果一直都落在您大宗师的后头儿十丈呢!”
西门子愕然道:“你的叔祖公是准?”
“咦,您不是前几天跟他比试的么?他就是朱法公。”
西门子气得五窍冒烟。
一引清亢长啸音震苍弯。
、瞬息,卓立不群的年轻剑客由隐暗中纵出,平空一掠五丈,身法的神逸,绝不亚于任一前辈能人。
恭立于严峻的公孙陀面前,赵奎朗声道:“弟子赵奎拜见师尊。”说着躬身下拜。
岳璇多惊讶于赵奎的出现。芳心怦跳,但使她更加误会的是、赵企竞然不赶紧向白己表示什么,甚至连后都不看白已的只顺向那老怪物下拜。
她大是生气,同时由于这显然证明赵奎确乎被拓跋天香所迷,而把白已行作路人,她觉得万分委曲,简直想哭。
她回转蝽首,预备回到未法公那里去。
耳边响着朱法公的细声:“小璇,回买瞧瞧,我的徒儿来罗,咻咻,真是天下奇才。”
“哼,我一定要给他额色看看,气死他。”岳璇改变主意,回头找朱法公的鬼徒弟。
那知,丽眸回盼,仍然和英俊的赵奎正照面。
跪在地上,听公孙陀训示的赵奎也惊喜的发现了岳璇,两道俊眸射出诈多意思。
岳璇不睬他,丽眸仍找着朱法公的徒弟,奇怪,怎么没人?
“这一生中,你已做了许多事,我都知道,阿呵,不愧是赵剑宗的后嗣。墨道非比儒释,你不必太过拘礼,起来吧!”出乎意料之外,墨怪公孙陀竟然然极温和的说。
赵奎躬身而起,又向另外三大神奇行躬身礼。
“璇妹。”赵奎急地回身,换了新的称呼,柔声唤道,跨步向前。
岳璇理也不理他。
“我们终于会面了,你生我的气么?”赵奎对岳璇这态度觉得是那样怪异。
“哼!”岳璇愠声道:“你与天魔公主玩儿得好痛快,怎会想到我!”
赵奎愕然道:“天魔公主?她不是早就回到西域去了么?”
“真的?”昏璇陡然觉得芳心中的修结一空,娇丽的螺首毕竞转了回来。
四目终于相交,赵住强认的兑:“当然真的!”
刹时,两人之间所有的设会一打而空,真挚的感情人融会于一流,两人都有着于般言语要吐诉,包括他、她的内心和这些日子中种种的奇遇。
赵奎的神俊电眸闪现从卡有的光浑,凝视着那益发美丽的岳璇,尤其是那两颗晶莹似星的丽眸。
岳璇的晶眸含着欢愉的莹泪。
林荫忽然破空传来一引桀笑,虽然仍然有阴侧的异音,但无疑的,意味却是无比的得意和欣愉。
儒奇脸上变色,高哼一声,甩袖循声追去……恶来与什伐赤对望一眼,诡异的脸上都蒙上层愕然和阴沉的神色,因为赵企明明已殒命于万丈深渊,现在却怎又象神话没活生生出现!
恶来有恃工理,阴沉险恶的干笑一声,朝冷漠如阴魂的公孙陀道:“嘿黑,咱们一别将近三十年,似乎尊驾神仪并不依H。”
墨怪淡淡直:“这当然是拜受足下所赐!”独眼射出一道凌厉的寒光。
“尊驾记性真好!”恶来虚声假意道,嘴里大口大口的报着长烟斗。
墨怪冷冷道:“足下脸皮也够厚!”
恶来把烟杆头一晃,送入一道轻烟于空中,作若无其事的干声道:“岂敢,尊驾月夜造访泰山峰不有何贵干?”
边说他边在打量墨怪,他对墨怪独脚而能屹立不动甚感骇然,他不知公孙陀在这许多年到底练了些什么武功。
墨怪仰首长空,冷冷道:“是来报答昔年足下所赐!”语调虽是那么淡,但却含着骇人的寒意。
什伐赤略略打量形势,知道已方处于相当劣势,现能靠恶来有什么奇异的本领,艺压天下才行。
无疑,自己要是下手联击的话,师瞽、水来孙、赵在任一人出手均可能予自己致命的打击。
赵奎与岳璇亲热的情状,他也看在眼里,阴险诡诈的寒眸不由闪着难看的异光。
枭笑一声,恶来脸色突变,猛启口,一道白气电射公孙陀,就象剑光般缭绕空际,疾如迅雷,自空疾击墨怪顶门泥丸。
墨怪冷哼一声,星移电转,等“喷香化气”的劲道已至百会穴端三寸,才突地错开,惊空锐啸一切落空。
恶来深知公孙陀功力了得,于是不再运“喷香化气”的间接力劲,枭啸声,玉雕烟斗平伸,隔空电击公孙陀华盖、璇矶穴。
招式平常,速度却骇人,同时更挟有冰消瓦解的神功,暗藏隔空点穴的真法。
公孙陀单腿一跳,纵出三丈多远,避过这一击,恶来是武学大宗师,焉能放弃制得先机的优势,嘿声收劲,由右臂传至左臂,反腕推出。
一道寒飙狂风隔空泄卷墨怪,公孙陀单腿微弓又滑出半丈,正贴近什伐赤。
血策营营主什伐赤焉能放弃这机会,腕节轻扣,登时射出一溜寒光,破空无声。
嗤的一声,一道电光介入……赵奎握着岳璇的双手,两人正以极短,但却含着下重意义的话说着、掌力互击声惊醒了他们。
赵奎电眸扫向一旁阴笑的什伐赤,不由怒发上冲,他放开如玉的纤手,反手“呛啷”拔出宝剑“白帝乌”,微笑对兵璇说:“现在让我先报了血海深仇,我们再谈。”
昏璇忙道:“不,先让我试试‘白龙剑’!”她不知赵奎现在功力与先时判若两人,惟恐赵奎不敌,故此要抢先拔剑。
赵奎也不知岳璇已得白龙宗真传,于是微笑道:“璇妹,你先在旁看着,如果我真胸不敌,你迟。”
上前帮忙不岳璇刚要嗔然抗议时,件伐赤已扬手突袭,箭影电指公孙陀背际。
时间再不容迟缓,赵奎亢喝一声,身形霍地拔起,疾飞四丈,去势不泄,剑光摇荡处,将“黑血箭”扫成粉碎,顺势劈头一剑“太古开天”,当头雷喝。
剑势一泄于里,剑焰流照半丈,什伐赤提气倒退,急急拔出剑来,阴枭的鬼脸泛白。
这一剑足以显示赵奎功力的深厚强劲,岳嫉万没想到,丽眸睁得大大。不过担惊的芳心却放下大半。
赵奎神采外宣,气凌于天,冷然道:“什伐赤,泰山峰是你恶贯满盈之处,你试着作垂死挣扎吧!”
什伐赤勉强的阴声笑着,似乎并没有在言语上试图反抗°赵奎电眸暴射寒光,高声愤慨道:“什伐赤,饶你千般恶毒终是难逃公道,宝剑有灵,定会为昔年被害者一雪深仇,碎你万段!”
什伐赤镇定下心神,阴声道:“住口!赵小辈,你进招吧!”他横剑在胸,显然真的力图最后挣扎。
“看!”剑光摇荡,原式不变,仍是一记“太古开天”卷起一道剑焰横扫什伐赤的门户。
剑浪层层涌至,力道一层比一层强,寒光剑影漫天洒落,剑华流转,焰火辉华随着剑力光芒万丈。
什伐赤本非用剑名家,赵奎却是真力聚注,相形之下,一实力相差多多,立如鹅毛般在急流旋涡过中被吸进剑圈内。
墨怪公孙陀不再以墨家功夫与恶来争衡,因为他发觉恶来对墨家所学是那样通悉洞鉴,举手投足间立被制住。
恶来出手是那般顺利,使他大大自信,他认定胜利必归自己,于是恶意的不想立即致公孙陀死命,他要慢慢的折磨他。
玉雕烟杆遍击公孙陀浑身七十二处重穴,以轻挪闪击的功夫逼使公孙陀以残废的躯体吃力的躲避。
但使他失望的是,公孙陀如行云流水般的身形,似乎毫无阻碍。
豹眼横睨,察觉什伐赤又是那般失利,于是冷哼了声,突地退后丈遥,收势枭声道:“嘿嘿,公孙陀,你可有什么。遗言么?”
公孙陀倏地坐下,寒眸仍是那么冷漠,执傲的瞪着,不发一言。
恶来枭声冷笑,让体内庞然大力运聚双臂,等热力澎湃到一定限度。
他暴喝一声,突然闪扑向前,在狰狞的笑色中,双掌无情的压下……“且住!”什伐赤拚命的吼着。
赵奎冷然的抽回染着鲜血的宝剑,轩眉横桃,寒声道:“你有什么遗言么?”
什伐赤捧着左肩染满殷红的血染处,狰狞的指着公孙陀与恶来的酣战处道:“嘿嘿,你只顾私仇,难道你不看看你师父是如何的危险!”
赵奎不觉微偏半面,电眸扫向右方。
就在这错眼的刹那,什伐赤阴吼一声,身剑合一猛向丈遥岳璇扑去!
赵奎惊觉到返身掣剑大喝追来时,什伐赤早已挥剑罩住岳璇。
恶毒的狰笑并没笑出声,因为岳璇娇叱一声,挥出一道铿然有形的白气。
砰然,什伐赤身形猛地受挫,几乎斜斜摔出半丈。
赵奎舌绽春雷,雷劈电泄般力攻下一剑,什伐赤见机翻出二丈。
赵奎暂时收住剑势,回头察看岳璇的安危,岳璇扣剑在手,嫣然甜笑。
他大是放心,虽然他惊异到岳璇的奇异本领,不过他知道岳璇是形意门岳家的千金,各种诡奇的能耐,她当然随时可学得到。
回身抖臂,一掠四丈直向什伐赤追去。
什伐赤退到断崖头,阴枭的笑着,虽然极为勉强,他暗哑的怪声道:“嘿嘿,没想到我什伐赤也有这么一天,嘿,不管怎样,你们这些小辈仍然伤我不得……。”
赵奎那容他胡说,掣剑在手,如飞虹般掠空猛扑,刷,宝剑劈下一道寒光。
但是,这剑却击空,剑锋直钳入崖头巨石上,火花四射。
崖头外却传来一声凑厉的叫声,什伐赤一个闪身失足,坠下万丈深渊,赵奎眼看他身形渐小、渐小,最后消失在黑黝中……恶来“矾转回旋”压下时,他也是极为得意,幻想暴怪公孙陀必然难逃此劫。
那知,公孙陀厉啸一声,寒眸电光迸射,单臂缓缓推出。
恶来“矶转回旋”的大力立即化为乌有,他正不知所措的惊异时,公孙陀猛然一击出手。
恶来伟岸的身形登时翻到半空,跌撞在地,墨怪冷笑一声,掠空而起飘身落下时,他伸指点在恶来的气血囊(腹结穴)上,淡淡道:“三十年来你仅练了这样浅的道行,未免太不中用了;现在你尝尝走火入魔的滋味吧!”
恶来矶转回旋练得驳杂不纯,受公孙陀元虚无极功的一击,本已血气翻沸。那禁得起公孙陀这一按。
登时一声惨吼,他那双豹眼立即失神,双臂四下乱抓,一连在地上翻了好凡个滚,像是极痛苦的和内火挣扎。
泰山宗的下代高手尽皆失色,他们方要有所动作时---铿、铿、铿、铿的拔剑声使他们不得不顾忌,只见乱山石中,不知何时伏下许多墨家黑衣剑士。
他们只得在强敌环伺下,合力把乱抓乱翻的恶来制服,飞步的向峰下隐去。
这时儒奇西门子也抖袖奔回,据他说,朱法公那老魔头携带着一只大雕,挟着一只小狸洋洋向形意门奔去……四大神奇分别三十余年,终于会聚一处,大家感动的把手伸出靠在一起,就象他们年轻时傲笑武林,结盟嵩山-般。
他们四人虽均已白发在首,但豪气仍在,不禁仰首苍穹共啸一引。
他们啸得很轻,主要是大家的共鸣合声音量不必怎样惊人。
四大神奇随即不约而同的把视线射向那年轻的一对;赵奎正送上帕玉神胄和那大部的万年参精,岳璇开心的甜笑着,两人手拉着手说着话。
公孙陀有所感触的说:“这是年轻人的时代,是不?”师瞽低声道:“我们毕竟是太老了。”
儒奇耸耸肩,灵精水来孙不再沉溺于高深问题,也搔搔头皮,严肃的表示同意。
这时玉兔早逝,东方,遥远的东方微现一抹鱼白,曙光轻舒,大地一片新机,清新的气息飘拂,连古老的丈人峰都象获得新生命般换了副新面目。
公孙陀再重覆的说了一遍,:“这是年轻人的时代。”
东方布现红霞,象征新时代的光明灿烂……
一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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