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往事Ⅴ：两利书局. 道歉风波. 烂尾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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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往事Ⅴ：两利书局. 道歉风波. 烂尾之谜

      1946年9月19日《申報》第一版，刊登了一则重要启事，在《还珠楼主往事 Ⅳ》已略述。但其中也不乏蹊跷。

      最令人不解的是，启事中有“自八月一号起將勵力出版版社牌號改爲「正氣書局」仍在原址營業”

      一般的公告，事件发生是公告日之后，如9月19日公告“自10月1日起”；如果是“自八月一号起”的事宜，打个提前量，本来应该在7月下旬发布启事。

      按照这个逻辑，在9月19日发生的事，是否可在10月1日发布启事予以否定呢？

      在9月19日的“启事”中，有一个重要内容，就是“《蜀山劍俠傳》《靑城十九俠》《蠻荒俠隱》《雲海爭奇記》《邊塞英雄譜》諸書版權”,已经让渡给陸宗植、過維三。以及陸宗植的身份已经是“正氣書局”经理。

      不过继续追踪此事，发现正氣書局经理陸宗植，未必真正拥有蜀山大系前述小说已出版部分的版权。

      还珠楼主最为人诟病是《蜀山剑侠传》等的烂尾，从徐老到叶老，均对烂尾作过剖析。

      笔者本帖，将结合两利书局，从另一角度，分析烂尾的另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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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1944年1月份北京新华书局初版《天山飞侠》第三集之后，到1946年9月19日启事之日，还珠楼主基本没有初版新作。
      1944年之前，还珠楼主已被初版了《蜀山剑侠传》第1到第33集，《青城十九侠》第1到第24集，
     《云海争奇记》第1到第9集，《蛮荒侠隐》第1到第5集，《边寨英雄谱》 (一集五回,下接《天山飞侠》)，
      这4部书前述集数均由励力初版。

      假如真的陸宗植、過維三拥有了版权，正氣書局便成为“出版者”。
      但是《还珠楼主往事 Ⅳ》已贴出《蜀山剑侠传》第5集的版权页，不是这样。
      可以理解成初始有些凌乱，后面的呢？

     1946年10月，正气书局接受励力上海分社办公室、挂上正气书局牌子已两个月。
     正气书局将《蜀山剑侠传》第34到第36集初版。

            

       图  《蜀山剑侠传》第35集 1946.10初版 版权页

       从中可看出，正气书局属于发行人，前书名页印刷了“正气书局印行”，即是陸宗植卖出了纸张，過維三赚了印刷的钱，然后陸宗植、過維三共同赚了书籍发行的利润。
       但是，陸宗植、過維三合股的正气书局，不是出版者，拥有版权等权利的出版者，是两利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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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10月，《蛮荒侠隐》第1到第5集于再版 出版者还是两利书局。


        图   1946.10再版《蛮荒侠隐》第1集版权页

       从中可看到，出版者是两利书局。第2集到第5集，版权页体例一样，正气书局是总发行人，情况类似于《蜀山剑侠传》。
       如果说，前面《蜀山剑侠传》初版时孤例的话，加上《蛮荒侠隐》再版此例，
       已能充分说明问题，《蜀山剑侠传》第1到第36集、《蛮荒侠隐》（全部也救是第1到第5集）版权等权利，实际落在两利书局手里。

       从时间上也说明问题，《蜀山剑侠传》第37集初版，时间到了1947年3月，又跨过了5个月，第37集版权页显示，出版者依然是两利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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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结合《青城十九侠》，两利书局对还珠楼主最重要几部小说，版权控制得严。
      1946年9月19日启事，表明正气书局接受了励力上海分社交出的印版，含《青城十九侠》从第1集到第24集。

      1947年11月，从接受的1946年8月开始，过了1年3个月，正气书局再版《青城十九侠》从第1集到第24集。
      抽查《青城十九侠》第1到第24集多集,再版的版权页，不出意外；例如第24集，出版者是两利书局，也是“正气书局印行”，总发行人为正气书局，发行地址，仍然在受让前的励力上海分社原地址——山东路209号。

      但是，第25集可是还珠楼主在抗日战争胜利后才写的，按照道理，与陸宗植关系好的李寿民，应该将出版者定为正气书局。
      但是，1947年11月初版的《青城十九侠》第25集，出版者还是两利书局。

            

      图   1947年11月初版《青城十九侠》第25集版权页

      这充分说明，有一份新的合同，表明还珠楼主整部《青城十九侠》，出版者规定为两利书局，也就是说，原来写入励力出版社合同的“还珠楼主整部《青城十九侠》的版权归于励力出版社”，转移到归于两利书局，还是没有陸宗植正气书局的份。
     （类推，《蜀山剑侠传》也类似，时间略有差距）

      这个事件也部分解释《青城十九侠》一直没有写完之谜，还珠楼主没有动力。
      他首先要的是能报答陸宗植，陸宗植能享受出版者对其小说版权的控制。
    （续完《蜀山剑侠传》也动力不强）
    （《蛮荒侠隐》本来就只写到第5集，也就不再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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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这两利书局，是何方神圣？
       根据已掌握资料看，其背景是抗战胜利后，迅速在沪上崛起的一位超然人物，在抗战爆发期，其家族中成员从事小说出租业务，成绩斐然。
       推测其在励力转让中半路“截胡”、后来居上，取得还珠楼主两部著名小说《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以及《蛮荒侠隐》等书的出版权。不过并不是曲意压挤正气书局的利润，动机最主要是，《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等再版、续集初版后，一定要优先保证其家族办出租业务所需的书籍供应。
       为此，必须回顾一下民国当时的畅销小说出租业务。
       还珠楼主的书很畅销，往往若干城市的主要书摊，书一摆上了，马上被一扫而光。
       但买不到书的人，可以在租书店租来看，一集书总是看到烂为止。假如使用“流转率”这个词来描述，租书店的《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流转率非常高。
       租书店有两类受众，一类是普通的市民阶层，只要出得了很少的钱，便能得到几个小时的看书时间（钱多看书时间更多），有大量的民国回忆，记述在租书店看蜀山大系的经历。

       另一类是高端读者。前述家族成员的租书业务，受众更多是服务高端读者，采取的是送书上门的方式，而高端读者包括名媛淑女，对于书一般比较爱惜，“流转率”中等、书的损坏情况低，而租金高（含送书上门服务费）。
       笔者前帖曾经记述陆小曼向还珠楼主写信求援、要求买书的情况，原因在于当时一直买不到书，但假如陆小曼周边有上门服务出租蜀山大系者，就不用那么焦急。
       经营高端读者服务的租书店，一般都有网点供读者还书，同时也都会服务普通市民阶层。因此必须保证有足够的书，被人看烂，再换一本。
       这类租书店，从还珠楼主小说中，获利的利润率，甚至高于励力出版社、北京新华书局这样的原始供应书商。前提是图书供应要保证，热门小说要多多益善。

       由此，不难想象，为何两利书局控制人要出手“截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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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虽然意外，但还珠楼主一早的思路，就有独立为陸宗植创作小说的准备。
      1946年8月1日至1947年1月12日，《柳湖侠隐》在上海《大众夜报》连载;
      注意初连载时间，8月1日刚好是陸宗植接收励力出版社上海分社招牌、成为正气书局经理的第一天。


      图 连载《柳湖侠隐》的上海《大众夜报》
    （注意上图没有与《蜀山剑侠传》挂钩的标识）

      自然，《柳湖侠隐》连载的印版，也归陆宗植、过维三。
      而1946年10月，正气书局初版了《柳湖侠隐》第一集，与初连载相差仅两个月，如果不是直接将《大众夜报》的印版接过来，时间将没有那么快。

         

      图  《柳湖侠隐》正气总发行 版权页

      注意上图，已经没有“出版者两利书局”的字，仅有“总发行正气书局”。
      这或是照顾两利书局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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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6年8月16日至1947年4月8日小说 《蜀山剑侠续集.峨眉七友》由上海 《沪报》开始连载。
   


      图  1946年8月16日《沪报》的《蜀山剑侠续集.峨眉七友》“前引”

      其中有还珠楼主被日寇折磨七十余日的自述文字，另外，将《峨眉七友》与《蜀山剑侠传》挂钩，作为续集。
      估计到1946年12月，正气书局与两利书局谈成一些条件，因此：
      1946年12月，正气书局，初版《峨眉七矮》（由峨眉七友改名）时，
      版权页已经直接打出“出版者正气书局”，没有“两利书局”，而“总发行正气书局”依然存在。

            

       图  《峨眉七矮》正气出版&总发行 版权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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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气书局与两利书局谈成的条件，包括，将《云海争奇记》第1到第9集的版权让渡给正气书局。

       但这不意味两利书局在《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版权的退出。
       正式的退出，要到1947年7月。（估计为部分退出，从其他版权页分析，整体退出是1948年，《青城十九侠》版权的退出最早是1947年12月，一般推测为1948年）
       1947年7月正气书局再版了《蜀山剑侠传》，出版者的名字，终于打上“正气书局”

         

      图  《蜀山剑侠传》第38集.1947.7初版. 出版者正气书局

       1948年正气书局再版的《蜀山剑侠传》第1到37集，也署上“出版者正气书局”。例如1948年7月的再版第10集。

       而《云海争奇记》第1集 1948年9月的再版，出版者署正气书局，一直到1948年9月的再版的第8集、1948年10月的再版的第9集，均署上“出版者正气书局”。

       还珠楼主的子女曾经回忆，陆宗植与李寿民在饭桌谈拢条件，陆宗植答应给李寿民高稿酬，让其写蜀山大系，蜀山大系最出名的是《蜀山剑侠传》、《青城十九侠》。
       还珠楼主终于有机会将为《蜀山剑侠传》收尾与收取陆宗植做主时给予的高稿酬，结合起来，可惜，事与愿违。

       而从时间上看，可以两全其美的，已到1948年下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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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两利书局毫无征兆的横空出世、半路“截胡”的时间大概为何时段？
        推测，首先在1946年8月之后。

       最迟1946年7月下旬，陆宗植已和励力老板们谈好条件，将励力上海分社的办公点转让给陆宗植，仅招牌换为“正气书局”，这样的好处是陆宗植、过维三不用“白手起家”发展武侠小说的新客户，直接将励力上海分社的老客户承接过来。

       1946年8月，陆宗植、过维三利用拥有宝贵印刷纸源、印刷厂生产链条的条件，加速出版书籍，
       已知早期出版了一些“新歌”曲谱之类，满足抗战胜利后歌舞升平的需要，
       也出版一些“柳庄相术秘诀”之类的算命书......，
       最著名的是，1946年8月正气书局出版了冯子超著作《中国抗战史》。

            

      图  《中国抗战史》1946.8 版权页

     《中国抗战史》共11章约25万字，分别为“神圣伟大的民族斗争”、“抗战初期的军事”……“胜利的曙光”、“划时代的胜利到来”。
      冯子超在书中介绍了战争初期对日作战的几个主要战役，如卢沟桥事变、丰台及南苑作战、淞沪会战、台儿庄战役、鲁南战役、武汉战役、粤省战役的作战经过、战略战术、经验教训。
      尤其是记述了中国抗日军队由阵地战转入运动战后中国军事形势的变化、西南反攻的准备与战略反攻作战情况、也分析了德国、日本失败的原因，市民最关注的日本无条件投降经过和中国各战区的受降情况。

      从上图《中国抗战史》1946.8 版权页可看出，出版者只有正气书局，根本与两利书局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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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推测两利书局介入在8月下旬、9月上中旬之前；
       而还珠楼主有可能在8月中旬已由励力老板那知道两利书局的介入，励力也必须将两利书局答应的蜀山大系再版、续集初版予以李寿民的收益告诉他。
       当时也已经为被抗日战争耽搁的《蜀山剑侠传》第34到36集初版做准备。

       因此，还珠楼主作了相应对策。
       1946年8月1日开始在上海《大众夜报》连载的《柳湖侠隐》，没有与《蜀山剑侠传》挂钩的标识，“前传”是后来才加的。

       1946年8月1日在开始上海《铁报》连载的《蜀山剑侠新传》，名称“新传”，含有另开新篇的意思（含有一段历史，“新传”后在百新书店初版）。

       1946年8月15日至11月28日剑侠小说 《武当异人传》由上海《诚报》连载。


       图  《武当异人传》1946.8.15《诚报》首日连载

       从上图可看出，没有与《蜀山剑侠传》挂钩的标识，“别传”是后来才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