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这道小栅门,再跨过一座独木桥,就跨过来了国与国,接榫的海洋。这时的我,一个葱茜少年,坐在一列通往未知抵达的观光巴士,好奇地张望。
车迤逦地行走,向着街衢、黄昏,也是国府、或山中,一圈圈的向内旋转。记忆回溯,似乎我只是回另一个家。那里的集市有我嗜好的特产,那里有以簋接面的穿鼻野孩。那里萦绕呗赞的Ashram,仿佛倒立着俯瞰天空,伴随着第一次遭逢者的莫名哀叹。
那里的十字路口,一只金钱豹的身姿优雅如自画中来,它透射于车辆的林冠,旁若无人地抬起前爪,金光耀眼,而其金色豹影如彩蝶飞舞,浑不自觉,路人也只淡定地避让,毫不惊慌。
车象皮球一般停歇。我试着溯回原路。但在这以前,我忽又想起什么,转身询问那位正待离开它的老司机:“I am a stranger……”,他斟酌着,回我以同样粗糙,但显然更道地的口语,道地到我只能听懂一小块,这就够了:我还有半日余裕,一个夜的白天,去呼吸这国家。亦即从黄昏起至明晨,我有12小时,等候“下山”的车,或等候自己作为车的决定。
我踏着白夜的欢歌,间或,也觊觎路边暗绿的衖道:桃源禁地。我就这样紧一步慢一步,时间也如随着我的步伐,一路向前延伸,没有尽头。直到我感到略有烦燥,这表现在即使踅入曾令人决眦的圣所,却参商不遇般关闭了心门,随着一声清斥,方才意识到灵魂不在它的屋中。
至于近处,那些风衣少年,正不怀好意地盯着你。和他们对话是危险的,轻则回答你“No”,重便亮出明晃晃的小刀。在他们狐疑的眼中,你是一只出离豹之国,误入人之国的金翅雀。你必须小心谨慎,以免激发他们的原始狩猎欲。
而当宽允的沙漏逐渐耗尽,我的面前又出现了来时的那道小栅门。门旁走动着荷枪实弹的警卫,厉声盘问。而那恍如隔世的独木桥下,俨然藏着一个小卖部,内中正有我边防人员——或皂吏,在小憩,在唠嗑,间或洞悉似地投来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