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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丁剑霞《神箫剑客传》开始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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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16 14:35:4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内容提要

  司徒玉是黄山天一老人的关门弟子。他身负双亲血海深仇和挽救武林厄运之两大重任,下山进入江湖。
  魔帮卫魔头和宋一器收买武林妖人,兴风作浪,妄图一统武林。
  司徒玉在东海深处,得伏龙八剑: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根、七宝、八卦。之后,由天一老人做主,将两仪以下七剑分赠七女。于是一夫七妻演成伏龙阵,成为天下第一剑法。
  司徒玉不仅剑法出神入化,其神箫更是稀世之宝。该箫能吹出玄天音韵,可使心术不正之人产生邪念而疯狂。可使数日未食的猛虎自回囚笼,而心地善良者却在同样的音律下可以得到愉悦。
  本书情节离奇怪异,出场人物栩栩如生,乃值得一观。

点评

丁剑霞的书真是乏善可陈。  发表于 2025-1-20 11:00
 楼主| 发表于 2025-1-16 14:36: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一

  华山,古称西岳,位于黄河以南,西望长安,东窥汴洛,绵延数百里,气势雄伟。其间东峰有亭翼然,相传为宋太祖与陈希夷先生弈棋处。
  这一日,正是隆冬季节,大雪初霁,约莫近午时光,在弈棋亭右侧浅谷,正有八条大汉围困着一个老人和一个少女,打斗得非常激烈!并隐闻金铁交鸣伴着呼叫喝骂声,其中三条大汉合斗一个老人,两个大汉厮拼着那个少女。
  老人拼力支持,尚无败象,可是少女已现力弱,在两大汉剑风笼罩下,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攻之力,节节败退,左肩上已带剑伤,危在顷刻!
  老人目睹这种情形,虽然拼力连攻三招,想摆脱三个大汉围攻,驰援少女。但无奈激战半日,功力已不如前,三大汉又配合紧密纠缠不放,空自目突须张,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偏偏斗场旁围困而未交手的另外三条大汉,这时又在冷嘲热笑,讽言刺语,只气得少女又羞又急越发不支!就在眼看少女马上就要血溅高峰的时候,突闻一声箫声,犹如鹤唳长空,直灌各人耳鼓。
  少女心神一怔,眼前敌人挺剑瞪眼,似亦为箫声感染,忘了进攻,继而箫声急转直下,乍听似铁马金戈胡笳遍地,细闻如黄钟大吕,间杂禅唱梵音。少女顿觉俗念全消,恍如置身仙境,心旷神怡,通体舒畅,再无一丝争斗意念!
  环顾左右,老人已趺坐当地,闭目运功,奇怪的是八条大汉,正分作四对,随着箫声音节高低急徐,捉对儿厮杀!一个个头上青筋暴起,汗流淡背,兀自拼斗不休!
  俄顷箫声轻细,如清泉细流,如珠走玉盘,又如雁阵惊寒,回旋空际,经久不绝。八大汉突由合而分,结成环形绕斗场急走,越走越快,继之没命的奔跑,最奇的是虽然力竭声嘶,各人始终保持一定距离,无一突前落后。
  少女正透着奇异,暗忖怪事,呆呆发怔时,箫声嘎然中止,八大汉亦随之停止步伐,挥汗喘息,你看着我,我望着你,疑神疑鬼!惊讶惧恐!一副狼狈慌张景象!
  这时斗场中心,传来一声轻咳,现出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白衣少年,面如冠玉,唇若涂脂,剑眉星目,猿背蜂腰,背插一支玉箫,手摇习扇,神情遐逸,正打量八条大汉,点头微笑,并连道:“蠢材!蠢材!我这九天玄音,空自为你们奏了一曲!”
  八大汉清醒过来,见此情形,都不禁勃然大怒!东首一人猛地越前几步,戟指少年喝道:“刚才是不是你这小鬼吹那鬼箫,捉弄你家大爷们,快说!”其余大汉亦同声吼骂!
  少年毫不生气,仍悠闲地道:“龙门八虎原来是这样的脓包,连听箫声都害怕,还充什么好汉!我助你们快快作缩头乌龟,藏在壳里,不要出来丢人现眼吧!”
  八大汉听说,个个暴跳如雷,各掣长剑,扑下围攻。
  少年仍静立当地,毫不经意,周围似乎隔了一道钢墙,利剑始终刺不到身前,八虎空自怒吼狂跳!
  这样僵持了约一盏茶时候,少年似已不奈,眉心微皱,并喝道:“蠢材们!还不给我滚开!”
  八虎猛然如受巨大打击,各倒退七八步,举手瞪眼,直立当地,一动也不能动。
  这时候老者已与少女会合在一起,敷药裹伤完毕,整一整衣襟,恭谨地走到少年身旁,躬身长揖道:“谢谢小侠解救老汉父女!”
  少年赶紧还礼道:“前辈不要折杀小生,扶危济弱是武林本份,何况前辈并未落败,只不过是好汉难敌人多罢了!”又道:“这八个蠢材如何处置,还望前辈指示!”
  老人父女,见少年这样谦逊,绮年玉貌,温文尔雅,而且又武功神奇高不可测,直由衷地感佩敬爱。
  少女并有异样的感觉,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偶然发现少年耳后有一颗朱红小痣,色泽鲜明,心神一震,也说不出是惊是喜,又恐怕眼花看错了,连忙再定睛仔细一看,果是千真万确。于是急急附老者右耳,轻轻细说了几句,老者也惊讶地察看少年耳后,果然不差,随即道:“小侠这样谦虚,老汉实不敢当,不识小侠仙乡何处,尊姓大名可否见告?”
  少年正被少女一再注视,微感腼腆,现闻老者相询,便微笑答道:“小生金陵人氏,复姓司徒名玉。”
  老者一听果是司徒玉,不由精神陡长,呵呵大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汉商秉,这是义女司徒芳,寻找小侠已非一日了!”
  这时少女已眼泪如断线珍珠,扑向少年。
  少年也是一惊一喜!随即满面含悲,星目落泪,一把抱住少女道:“哥哥这半年来,走遍大江南北,寻找芳妹,总是毫无着落,不想今日无意相逢。”
  一时兄妹又忆起十一年前,满门遇难,父母惨死,兄妹离散情景,互相抱头痛哭起来!
  老者看他兄妹相逢,如此悲切,亦不禁心怀恻隐,目盈泪光,但随即走向少女道:“芳儿!这真是天下大喜事,快起来,不要引起小侠伤心了!”
  少女闻言,哀哀起立,泪珠还挂在眼帘上,紧握司徒玉右手,重新引见老者道:“哥哥!这是小妹义父,也是救命恩人,十一年来,抚育教养,恩深似海,不是义父,小妹亦无今日,哥哥快谢谢!”
  司徒玉赶紧将摺扇插向腰际,整衣跪下道:“老伯天高地厚之恩,小侄永不敢忘,先请受晚辈一拜!”
  商老慌忙向前一步,双手扶住司徒玉道:“老汉托大称你一声贤侄,千万不要多礼。也是你刚说的,这是武林人的本份,何况老汉这十年多来,还真亏芳儿承欢膝下,打发了这悠长的孤寂岁月,只是自惭教养肤浅,正以未能使芳儿手刃双亲仇为憾哩!”
  司徒玉起立后,又施一礼道:“老伯千万不要这样说,小侄兄妹此后还望老伯继续教导。”随即侧顾龙门八虎,又向商老发话道:“老伯为何与这班蠢材打斗?现在怎样打发他们?还请见示。”
  商老道:“说来可笑,这班狂徒独霸关洛,逞强好斗,自立规条,凡武林人路过其地,必须投帖拜门,否则便是不敬。轻者百般刁难,重者多方侮辱,直至对方服低而后已。也是老汉不合,昨日与芳儿路过华阴,不但未投贴拜庄,还在三虎拦路挑衅时,给他一点苦吃。因而他们齐集八虎,一路追踪,寻到此地双方拼斗!不过这班狂徒,虽然横强霸道,据我所闻,在地方尚无大恶,贤侄可略加告诫,饶他们去罢!”同时又道:“真亏巧他们这一寻仇,否则贤侄兄妹还失之交臂哩!”
  司徒芳也笑道:“小妹虽然吃点小苦,使我找到哥哥,真该感谢他们呢!”
  司徒玉点头微笑,转身向前,抽出腰间摺扇,略一挥点,八人穴道顿解,随即面色一整严斥道:“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惟以德才能服人。尔等微末之技,也敢强横霸道欺压武林,这次小施薄惩,若非商老伯与家妹不计拦劫之仇,格外施恩,定给武林除害。同时尔等恶习已深,经我箫声几度点化,均无悔意,足见愚顽,此后如不痛改前非,决不轻饶!快给我快滚!”说时二目神光电射,威棱不可逼视!
  八虎凶威顿敛,一个个垂头丧气。并私忖刚才受制经过,这少年定是仙侠一流,否则我弟兄闯荡江湖,十余年来未遇敌手,也不会未过一招,穴道都被点实。而且那箫声简直摄人心神,丝毫不能抗逆,越抗拒越痛苦,如非有绝高功力,哪能有这样神通?休看少年年轻,的确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江湖异人,我等习武半生,遍访名师,何曾见此神奇绝学?眼看良机,万不可失!同时又回溯过去行为,确属狂妄无知丑恶已极!
  八人脑中都像风车一样,打了几次转,突然同时跪拜当地道:“小侠,我等该死!从此决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并望小侠收作僮仆,永随左右,此后虽赴汤蹈火,万死不辞!”说罢都伏地不起,各人都一脸恭谨诚挚之色。
  这种超出意料以外的变化,一时反将司徒玉弄得不知如何答复,连司徒芳也惊异不已!还是商老久历风尘,世故探远,察言观色,已了然对方心理,于是亮声代答道:“各位请起!既能觉悟前非,改过迁善,大家就是好朋友。”
  八虎又同声道:“深蒙老前辈宽宥,实感隆恩,惟自思以往愚行罪愆,也半由未遇名师,未得良教所致。今日幸逢小侠,承蒙点化,如梦初醒,何能错过机缘,遗恨终生,望老前辈代为关说是幸!”
  司徒玉见他们言辞恳切,态度真诚,似确由衷之言,便也笑答道:“各位先请起来,人有善愿,天必从之。小弟出师未久,并有师门戒律,不敢妄自收徒,既承厚爱,我们交个朋友好了!”
  商老汉连说:“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我们不打不成交,以后多亲近亲近就是了,快请起!”
  八虎自思,自己虽然诚心改过,别人如何一时就能相信得过?此后只要自己弟兄意志坚诚,并以事实表明心迹,看情形纵然不能得邀携带,亦定能得获教益。顿时各叩了一个头,欢欢喜喜地站立起来,又向司徒芳长揖致歉,司徒芳也立即各还了一个万福。于是大家重新通名报姓,这时才知道八虎都是同胞兄弟,姓洪,各从卦上起名。大虎洪乾,二虎洪坤,三虎洪离,四虎洪震,五虎洪巽,六虎洪坎,七虎洪兑,八虎洪艮,世居华阴,家境殷实,父母已早过世。弟兄们自小酷好武艺,又有一身气力,也着实练了十多年,各有一手八卦剑,在关洛一带,尚未输过阵仗,所以养成了骄横气概。
  八虎坚持邀请司徒兄妹和商老,同往华阴盘桓几日,以便稍尽地主之谊。商老一时心愿了却,自是无可无不可,小侠兄妹,一旦相逢,正各有千言万语待叙,亦未坚却。立时八虎洪良、七虎洪兑,分别从峰腰森林解下商老父女及自己弟兄马匹,牵到浅谷,并让出最好一匹白马,请小侠乘坐,洪良洪兑合一骑,大家浩浩荡荡直奔华阴。
  傍晚时分,已抵华阴东关洪家庄院,洪乾抢先下马,高声吩咐庄丁大开庄门,并速赶报后院快备酒菜,然后恭立小侠马前,扶蹬请小侠下马,司徒玉连道:“洪大哥不必多礼。”随即一蹬而下,商老与司徒芳亦同时到达,当由洪乾前导,进入庄内,即见这一片庄院,规模甚是宏大,约莫有百多间,中间三间,前后各有一片空地,想是练武场所。洪乾将客人让入正厅,分宾主就坐,并命内眷邀请司徒芳入内盆洗。
  不一时酒菜齐备,请出司徒玉,并肃客入席坚请小侠上坐,小侠推商老,商老固辞不获,只得上坐,两首司徒兄妹,洪氏弟兄下坐相陪。大家奔波一整天,此时确也饥饿难奈,并且化敌为友,都满怀高兴,一时酒到杯干,狼吞虎咽,犹如风卷残云,顷刻酒足饭饱。
  席散后洪乾立即招集洪家庄丁徒仆,当着小侠兄妹与商老宣布道:“八虎庄规条取消,自今以后,要和睦邻里,敬爱武林同道,如有违犯告诫,轻者赶出八虎庄,重者处死。”各徒仆庄丁都大声应诺。
  司徒玉与商老见此情形,亦感快慰,并当场对洪氏弟兄勇于改过精神,着实赞赏了好几句!
  洪氏弟兄连忙致谢,并说这是小侠与商老感召所致。
  夜间洪氏弟兄收拾三间清洁宿处,分别送小侠兄妹与商老安息。
  第二日一早,司徒兄妹正在互诉别离经过,伤心往事,忽听院外急吵喧嚷,乱成一片,不觉一惊!同时商老亦正闻声从隔室走出,于是三人一同穿过前厅,走向院外。但见门前黑压压一片,不下二三十人,内中大半都是竖眉瞪眼,呆立当地,只有八虎弟兄围绕着一个老年乞丐在理论,远看那老丐,身背长寿袋,腰挂一只硕大葫芦,手持一枝青竹杆,百补破袍,满身泥垢,一头白发,连腮虬鬓,两眼开合闪动精光,两边太阳穴隆起,小侠一看,就直觉到是一位有深湛内功的风尘侠隐。惟恐八虎兄弟愤事,急速施展移形换位身法,由庄内一闪穿入当场,并向老丐深深一揖道:“老前辈何事与他们争吵?”
  老丐突然发现身前立着一个丰神秀逸少年,事先毫无所觉,不由心中一惊!且不答话,从头到足打量了半天,才呵呵大笑道:“娃娃!这八只大虫,是你养的吗?老叫花打虎找到主人了!”
  八虎自从改过,已一改常态,虽然徒众十余人都被老丐先前点倒,仍然忍辱向老丐陪话,无如老丐存心上门寻事,你越赔罪,他越气大,正在不可开交时,见小侠上前,全都大喜,慌忙退过一旁。
  小侠见这位老丐倚老卖老,出言高傲,仍毫不生气,一脸和颜悦色,从容笑道:“洪氏弟兄已废去规条改过自新,请老前辈给他们一个迁善之机吧?”说罢又深施一礼。
  老丐斜睨着一只右眼,探手拿起腰间葫芦,咕噜噜连吸三口,咂咂嘴道:“老叫花天生贱骨头,从来服硬不服软,娃娃,我不吃你这一套!今天若要打发老叫花,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把老叫花刚才那张草纸,由那八只老虎,三步一拜,送到嵩山少林寺;第二条路是有人能接老叫花十招鬼画符便罢。”
  小侠一听,心中不由怒气上升,表仍微笑笑道:“老前辈定要一显绝技,那么先容后辈大胆一试,接不着,再由洪家哥们来好了。”
  老丐一跃而起,圆眼一翻道:“娃娃!你真要替八虎顶缸,老叫花就说不得,只好先教训你了,可不要说我以大欺小!”
  小侠静立当地,双手一拱道:“老前辈请吧!”
  老丐将青竹杆向背上一插,左臂微扬,舒右掌,喝道:“娃娃接着,这是第一招。”
  小侠陡感一股强烈掌风,直赶胸前,也不还手,只略一回身滑步,从容闪过。接着老丐左右掌齐挥,分袭腹背要穴,劲道较前更为强烈,小侠仍不愿还击,只是施展师门绝技,“破浪乘风”步法,不退反进,由两股掌风间隙,轻得像一张纸,从老丐脐下飘过。
  老丐这三招已用上八成功力,对方都从容消去,并且毫不还手,迹近轻视,加之身法奇妙,使老丐既惊且怒!不由得聚集全身功力,只听骨节格格作响,白发根根上竖,掌风犹如惊涛骇浪,直罩向对方,直震得尘沙滚滚,十丈以外大树也摇摇欲折!
  八虎哪见过这种阵仗,骇得胆战心惊,这时司徒芳亦赶出门前,与商老均为哥哥提心吊胆不止。但是大家根本分不出双方身形招式,只在眼花缭乱中,看到一点白影,如蝴蝶穿花,如风吹柳絮,沿着一团灰影旋转穿插。须臾!陡听一声大喝,只见白影扶摇直上,又轻飘飘落下,原来那是司徒玉,只见他面不改色,又悠闲地立在当地,微笑向考丐港:“晚辈输了。”
  老丐满身大汗,喘息如牛,叹口气道:“娃儿!老叫花今天认栽!你不要再向我脸上贴金,增加我的难过,这档事就此揭开,后会有期!”说完转身就走。
  司徒玉连忙高呼:“老前辈且请留步!”
  老丐闻言猛一收步转身,寿眉一扬道:“难道还……”
  小侠急道:“老前辈不要误会,我是说过适才冒昧接招,诸多亵渎,还请原谅!并看前辈游戏风尘,决非俗人,因此拟借主人陈年佳酿,一作谢罪,并请一察洪氏弟兄改过真相,然后老前辈再定行止,如何?”
  老丐容颜顿改,哈哈大笑道:“你这娃儿,真叫又可恨又可爱,分明看准老叫花是个酒虫,你既不嫌老叫花肮脏讨厌,那么我们交个朋友好了!”说罢大步回走。
  司徒芳与商老,此时已宽心大放,八虎弟兄连忙上前陪话,并请恕先行解救庄丁徒众之罪。
  老丐笑道:“今天是你们这八只大虫幸运,老叫花前日路经灵宝,碰见嵩山少林寺,悟真大师俗家弟子刘邦,听说你们自大自狂,还立些臭规条,对他们刁难侮辱,心中生气,特意赶来惩戒。不想今日弄张草纸硬要庄丁作帖投递时,庄丁说:庄主已取消规条了。而且态度也甚和易,老叫花还当是自己身份暴露,庄丁故意如此。后来虽有意戏谑,连点庄丁穴道,把你们挤出来,更发现不如传说之甚。正透着奇怪,打不起是否仍按初意施杀手警戒的时候,那娃儿就出来了!原来你们真已改过,这倒是老叫花的不是了!”
  八虎又忙称谢,略告昨日小侠点悟经过,并请进庄。
  老丐边走边笑道:“好好!老叫花虽然白跑了一趟路,能看到几个知过能改的后生,而且交到一个可爱的娃儿,实在一点也不冤!”    
  司徒玉也道:“今天是不打不相识,碰到老前辈是我之幸。”
  大家相偕进庄,酒席早已排定,老丐毫不客气迳踞上坐,还未等主人相让,就将斟好的酒一饮而尽,并连说:“果然酒还不差!”随又眼看着司徒玉说道:“娃儿,你说和老叫花拼酒,究竟怎样喝法?今天老叫花打架栽在你的手下,酒我们可不能含糊,你一定也要玩点花样,让老叫花心服才好。”
  司徒玉答道:“晚辈不敢,我的酒量怎能和老前辈相比,还是请老前辈指教吧!”
  老丐眉头一皱道:“你这娃儿,不要一味酸溜溜地恭维老叫花,我看这样好了。”随指着廊下两大坛酒说,“我俩一人一坛,也不用壶杯倾倒如何?”
  原来老丐和小侠过招时,虽尽全力,怎奈小侠身如飞絮轻尘,始终毫无着力处,无论使用多大掌力和多快的手法,都难一沾衣袖。而且对方身形神出鬼没,老是在自己掌风间隙中,着着恰到好处,犹如粘着似的,轻飘飘地跟着自己进退回旋。只当是他轻功奇妙的缘故,暗忖他年不过二十,轻功纵然出神入化,内力总不能和自己四五十年火候相比,因此想借酒一试,以稍稍挽回颜面。
  殊不知司徒玉身有异秉,无穷绝学,而且又具有大智慧,遂听他答道:“老前辈有此雅兴,当得相陪,不过后辈恐无此海量!”
  老丐也不答话,挥手命庄丁将酒抬上,分别放在司徒和自己身旁。然后凝神运气,右手按在坛口,有顷,一声轻喝,只见封泥随手而起,坛内酒如激箭,一股白练,直泻入老丐口中。这种精湛内功,看得八虎和在场徒众,目瞪口呆,大气儿也喘不出来。
  约莫一盏茶时候,坛内已空无点滴,大家不由暴雷一声喝采!
  司徒玉也道:“老前辈这种神龙取水绝技,实叫晚辈佩服。”
  老丐返身回坐,呵呵大笑道:“娃娃!看你的了!”
  司徒玉神态从容,也不起立,侧着身,一手揭开身旁酒坛封泥,一手抚着老丐喝完的空坛,俊目注视坛酒。在一阵酒香扑鼻中,小口微张,但见坛中美酒,形成一根银线不绝如缕,缓缓进入口中。同时又见小侠抚着空坛的左手,食指上亦放射着一条银线,射向空坛,幌眼满坛变空,空坛变满。
  这样神奇妙技,连老丐也怔着说不出话来!半晌大家才轰然叫好!
  司徒玉连说:“献丑!献丑!因为自己不能喝酒,所以取巧,请老前辈恕罪!”
  老丐暗然一声长叹,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老叫花今天输到底,也开过眼界了。”接着,他突然一把抓住司徒玉道:“这种失传已久的玄门‘穿针引线’绝技,和你那一身神奇奥妙的轻身功夫,是从何处学来?据老叫花所知,当今之世,号称武林四大名派的少林、武当、峨嵋、昆仑,连老一辈的,都无此功力,更没有这种本领,莫非你和黄山老神仙……或者是与传闻新近出现的江湖怪杰,在江南一指杀三龙的什么神箫剑客有关?”说时一脸迫不急待的神情!
  司徒玉深受感动,随即接口答道:“不瞒老前辈说,晚辈正是黄山天一恩师最小弟子,也正是别人所称的神箫剑客。”
  此话一出,满厅除司徒姑娘外,连商老也震惊起来。面前这样一个文弱书生,就是名震江湖的神箫剑客,大家又惊异又羡慕!尤其八虎弟兄,私度一念之迁,不但连免两场大祸,而且得会常人难得一见的神奇异人,不由更欢欣恭谨。
  老丐闻言,似乎喜极,纵声大笑,声震屋瓦,并道:“皇天有眼,万民有福!老叫花有幸,今曰得会奇人,而且我这老脸也丢的值得了!”
  他随又颜色一整,满脸肃容向小侠道:“前次放肆,还请见谅!如论江湖班辈师门渊源,老叫花还得尊称你一声师叔!你这样折节下交,不嫌委曲,我却不敢再接受你那种称谓!”
  司徒玉道:“家师素来随和,不拘俗礼,我们是各交各,而且论年龄,晚辈恐怕只能和令孙辈相若,怎能倚师门托大呢?既然彼此都是自己人,还请见告名讳是幸!”
  老丐答道:“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老叫花就托大称你一声老弟,以后你就叫我吕老二好了。”
  老丐一报名姓,司徒玉还不见怎样,听得洪氏弟兄和商老汉又是一惊。原来老丐是丐帮二老之一的老二,人称铁掌擒龙酒丐吕二,执掌丐帮北派门户,素来嫉恶如仇,心狠手辣,三十六手擒龙掌,一枝打狗棒江湖甚少敌手。尤其绿林道闻名丧胆,并且豪放不羁,交游极广,与神手昆仑医丐吕大,为同胞弟兄,又同为丐帮老前辈王鹿子的衣钵传人。
  司徒玉也知道武林中人,素重豪爽豁达,如再客气反而遭人见怪,于是答道:“小弟遵命,此后还请老二哥教诲。”同时又为商老、司徒姑娘,和八虎弟兄重新引见。
  老丐又询问商老,和十二年前济州镖局总镖总镇山东商和,有无关系?
  商老被问,不竟喟然道:“商和正是老汉长兄,难道吕帮主过去亦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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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10:59:36 | 显示全部楼层
  老丐道:“岂只相识,我们还是交非泛泛!十二年前,令兄突然收旗歇业,洗手江湖时,老叫花曾百般探索原因,准备一腔热血,为令兄卖命,无奈是时商大哥,或因对手太强,恐祸及朋友,坚不吐实,并托言自己已‘年华老大,名利全收,正宜息影林泉,以终天年’等语谢绝朋友,老叫花忿而离开,直到商大哥过世均未前往,今日思来,心中仍常耿耿!”
  商老连忙称谢,并接口道:“家兄当时确因对方势力太强,不但不愿连累朋友,即连自己兄弟亦讳莫如深,不吐只字。直到临终才告诉老汉,当年系为魔教分帮泰山卫魔所迫害,最初并曾为魔帮邪教所惑,输财赞助,及到发觉其欺世害人内幕时,已受挟制。而且凛于该帮势力浩大,高手如云,卫魔外表又有一层悲天悯人假面具,一般人不明真相,还称他为武林新人,不得已,明哲保身,忍痛收敛镖局,遁身避祸。事后虽然失悔,这种作法不合,而应揭穿该帮丑恶,以为未被欺受骗者戒时,又因忧思过度一病缠身,终于不起与世长辞!老汉为赎家兄前愆,十余年来,飘荡江湖,交结有心人,以图待机复仇,并为社会稍尽绵薄!无如自身艺业太浅,难遇高人,而又于十一年前,道经通州,收得义女芳儿,一身而兼父母双职,并因其仇人追索,到处趋避。
  虽然十年来已将她抚养成人,但对先兄遗志及义女家仇毫无贡献!”说至此老泪频挥,接着又道:“昨天相逢司徒玉贤侄,亲见他一身神奇绝学,正欣庆老汉心愿了结有日,何幸今日又逢帮主,真是老汉平生快事。”随即亲自把盏破涕为笑道:“老汉借花献佛敬吕帮主及各位三杯,以庆祝今日奇遇!”
  大家慌忙起立,各对干三杯,同时吕酒丐轻喟一声道:“商老弟!老叫花今日得逢司徒老弟,正和你一样的庆幸哩!你们想必知道,当前武林四分五裂,互相倾轧,是魔帮阴谋所致,但哪里知道社会生灵涂炭,道德沦丧,人欲横流,也是魔帮的杰作哩!就是我丐帮,也受他那谎言所惑呢!”
  随又叙述:“丐帮自三十年前,老帮主王鹿子归隐前,将丐帮割分为南北两支,分令吕氏弟兄执掌后,因连年荒乱,穷人越多,丐帮也越发达。当时也适逢正邪龙虎山斗剑,天一真人大弟子伏魔尊者,将魔帮首要诛戮殆尽之后,着实兴旺了多年,南北两支也合作无间。自从十五年前,魔帮死灰复燃,又在泰山暗设分帮,假冒正教之名以为掩护,丐帮又首当其冲,以致连年多事,甚多帮众中其邪说而不自知,更有不肖之徒,利用丐帮名义为其宣扬掩护,结果凡有美誉尽属魔教,凡有不义皆为丐帮,致丐帮蒙羞被辱,声势一落千丈。中间虽经我兄弟严整帮规,终无效果,也曾亲上黄山,历尽难险寻求伏魔尊者前辈,请其念先师关托之情予以拯救,无如尘凡相隔仙踪漂渺,终于失望而回!最近魔帮更大言不惭,谓丐帮多行不义应予解散,并鼓动帮中叛徒,倡言重组新帮。因之老叫花弟兄经长久计议,与其忍辱含垢任人宰割,还不如集本帮忠义之士,及联络武林正义和有血性豪杰与之一拼!此次老叫花兄弟二人及十余位长老,都分别前往各地邀集友好,并希望武林各派泯去私怨,同援申讨,不想今日误打误撞,幸会司徒玉老弟,而且大家又是同仇,实是万千之喜!这当是魔帮劫运临头,及先师在天之灵所佑!”
  八虎弟兄也听得又惊又怒,义愤填膺地道:“泰山卫魔帮原来是这种欺世害人之徒,今天以前我弟兄还当他们都是响当当的角色,差一点上他们的圈套呢!”
  原来七日以前,有一自称泰山索魂岩,魔帮教下三堂香主,小丧门卢才前来投帖拜庄。其人武功亦颇不俗,口齿伶俐,盛道仰慕后,极力宣扬魔教兴隆状况,并例举许多为武林生色事实,最后并游说八虎入帮,同时保证将委派主持关洛分舵。八虎弟兄最初也颇心动,暗忖如此既可攀交许多武林高手,又可得一绝大靠山奥援,倒也合算。继而一想,自己弟兄素来自由自在,独往独行,安居乐业已久,如果无端找上一个管头,岂不是自找麻烦!终于婉言拒绝,小丧门卢才当时见游说无效,表面上丝毫未现不愉之色,只说希望以后多多联络,如有所需,魔教帮当乐予助力等语……最后在酒筵间,于畅论武林各大门派时,对少林、武当、峨嵋、昆仑颇多微词,并特别指责少林派:仗着历史悠久,名门正派招牌,到处欺压武林同道。又说自己日前见过一位少林后辈,名叫刘邦的,在郑州道上,欺孤灭寡情形,使八虎信以为真,以致前三日与刘邦相遇,发生纠葛。
  八虎说道:“卢才临别时,还说不久再来相访……”
  司徒玉接口道:“这就是了,小弟此来,也就是在剪灭其金陵分舵时,与魔帮内三堂掌坛赤发阎罗宋一器,订下明年元宵华山东峰约会,推想卢才此来,可能就是他们先头布置的了。”
  酒丐吕二道:“看情形,彼辈或有诡计,老叫花倒要在这里多盘桓几日,和老弟仔细商量一下了。不过天一老神仙、伏魔前辈现况,与老弟十余年来经历,老叫花倒是急欲知道。”
  商老也在一旁怂恿。
  司徒玉一寻思,接着一声长叹,星目隐现泪光,细道出一番血泪辛酸出来……
  却说金陵城内,近鼓楼西首,有一所济仁堂医馆,生意兴隆,门庭若市。主人司徒大夫,无人不晓,真说得上是远近驰名,加上司徒大夫为人谦冲急功好义,对赤贫病患不但施医而且施药,因之更增社会大众敬仰。夫人钱氏亦明医理,并且端庄贤淑貌美性温,料理家事襄赞馆务井井有条,并尽量使司徒大夫专心医业不为琐事分神,确是一个贤内助。夫妻年将半百,虽然家资富有,事业昌隆,而门丁不旺,膝下仅有一子一女,子名玉,年方四龄,女名芳,刚满周岁,小家庭夫妻恩爱,儿女承欢,外加人缘又好,实是美满和谐,神仙不羡。
  这一年正是芳儿周岁后三日,清明节,夫妻二人一大早抱女拽儿,并有长工担持祭品,前往栖霞山扫墓。沿途杂花满树,群莺乱飞,明媚春光,艳阳天气,说不尽美妙!行行复行行,一会儿到达目的地红叶坡,摆下祭品,一家致祀。事后夫妻二人悼念先人,默默小憩墓侧树下,玉儿捉空乱蹦乱跳,摘花朵、扑蝴蝶,忙个不停。不多大一会,溜出树林,忽然一声惊呼,打破司徒夫妇沉思,只见玉儿面含恐惧之色,连爬带滚地向回跑。
  司徒夫妇大惊飞步迎去,一把揽到怀中,一叠声说:“玉儿莫怕!遇见什么?告诉爹娘!”
  玉儿惊慌稍定,小手向草丛中指着说:“死人!死人!”
  司徒大夫一面安慰爱子,一面喊长工前去探看!随着又将玉儿交到夫人身侧,自己走去。
  原来草丛中果有一位满身血迹的中年人,似已死去。司徒大夫近身细看,又命长工将其翻转平放,但见四肢尚未僵硬,医生救人本成习惯,不由伸手按其脉息,探其体温,检查伤势。伤口除右臂一处血已凝固外,胸侧尚有紫色掌印,仅心口尚有微温,断定其为内伤过重死还未久,暗忖凭自己本领,或可有救。当即探手怀中取出经常携带的急救灵药回生保命丸,并命长工取来清水,撬开死者牙关灌进一粒。并于胸腹稍作推拿。约莫一盏茶时候,果然死者已微有鼻息,面容亦稍有血色,长工惊赞主人医道神奇,起死回生。司徒大夫亦大喜过望,立命长工将伤者抬回医馆,自己亦同夫人子女匆匆告别祖坟。
  也是伤者命不该绝,在这种机缘巧合下,偏偏碰到名医相救,自然死能赣活,当然伤能治愈,不到半月已恢复一个活生生的中年人。
  达中年人,貌像忠厚,谈吐儒雅,司徒大夫与之朝暮接触下,发觉他胸中所学,竟是渊博深远,而且性情豪放和自己相投已极。惟对身世仅说池州人氏姓钱名璧,对受伤经过讳莫如深,司徒大夫本是达人,亦毫不追询。
  钱璧愈后,感司徒大夫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自愿充当长工稍了心愿,司徒大夫坚持约为朋友不愿令其服此下役,最后还是司徒大夫提议聘为西席教导一双儿女。
  时间转瞬三年,在这三年中,钱璧足不出户,从未走出大门,一心教导司徒玉,除文学外更托儒家重在“养气”,暗中传授小孩内功心法,锻炼体格。司徒玉天资敏慧赋性聪颖,不但过目不忘,而且举一反三,短短三年,文学已有良好基础,体魄亦异乎常人。尤其自从误食三千年以上参王奇遇后,更神清气爽茁壮得像个大人,并且身轻似燕,力大如牛,黑暗可以见物。奇遇是这样发生的:在一个月前的一天,钱璧正在午睡,小兄妹二人做捉迷藏游戏。哥哥钻到一间药材堆房藏躲,当时惟恐被妹妹寻到,慌乱中推倒两堆参须掩藏。不料从中滚出一个半尺长拳头粗细根状物,而且香味特别好闻,小孩儿家只当是只大白芋的东西,也未来得及扔弃,就向钱璧和父亲请安。
  司徒大夫在玉儿进门时,就闻到一股爽人的清香随之而入,正透着奇异,待他请安完毕揽到身旁时,香气更形浓烈。突然发现玉儿手中拿着半截白芋似的东西正阵阵发散香气,随即就手接过,惊奇地仔细审视半晌,不由哈哈大笑惊喜交集道:“乖儿福命真大,在哪里得到这种天材地宝千年难遇的盖世奇珍?”
  钱璧也惊讶得起立走近察看,沉思有顷道:“东翁,这好像是何首乌一类的神物?”
  司徒大夫喜不自禁地答道:“谁说不是,假若本人料定不差,这一枝神物,至少有三千年以上气候。其名参王,常人服下可以脱胎换骨,体轻力壮,练武人服下,至少可以抵百年吐纳工夫,对病人可以起死回生!”
  司徒玉瞪着一双大眼,闻言楞楞地道:“爹爹,真可惜,被我吃了一大半,否则留着可以多救一些病人多好!”
  司徒大夫接口道:“孩子这话说得好!足见你有善根,否则哪有这种奇遇,快告诉我哪里得来的?”
  司徒玉随即把适才情形说了一遍。
  司徒大夫转而面向钱璧道:“这几袋参须,是一位长白老客卖剩的东西,日前有急事要走,我用贱价买下来,想不到其中藏有这种奇珍,真是福有定数了!”随命玉儿取来玉刀玉盘、玉瓶备用,就在书房将剩下参王切成两半,一半分为四片,令司徒玉分送母妹各一片,自己与钱璧各服一片,另一半切入玉瓶留作合药用。
  这种奇遇,全家欢欣快慰不可名状,钱先生并命司徒玉按所传养气方法用功不提。
  岁月又过了一年,司徒玉已经八岁,司徒芳五岁。有一天钱先生却不过两小纠缠,要逛夫子庙,同时暗忖自己隐藏四年,功力已有进步,何必再藏头露尾,也就没有坚拒。便命工友雇了一辆马车拖二小前往,沿途市面繁华不减当年,夫子庙是人山人海,下车后二小目不暇接,说书场、游戏场,到处乱窜,钱先生一直紧随戏后。一会就是半天,顺步走近明月轩,但闻清歌悦耳,馆酒飘香,心想这里倒还雅致,用些点心顺便休息也好。于是拖二小登楼,找了一个靠窗座位,要了一些点心、卤菜,打了一角酒,吃将近来。钱先生凭窗远眺,钟山就在目前,俯视秦淮书舫无边风月,而且隔室歌声清越,阵阵传来,一时诗兴勃发,把酒凭栏,口中不住吟哦,心中不停思索。
  偏偏司徒玉两小兄妹,吃完了点心不耐久坐,又为邻室歌声所引,趁空掀开隔室一角门帘,偷看唱歌人模样。钱先生正待喝止时,邻室已走出一个矮小瘦削汉子,瞪着双眼指着司徒玉骂道:“你这小鬼找谁?这样没有规矩!”
  司徒玉被骂,小脸一红,脑筋一转,也抗声答道:“这是酒楼,又不是你家,难道只允许你玩,不准我玩?”
  矮汉大怒,顺手一掌打来,喝道:“小鬼讨打!”
  司徒玉侧身让过,也犯上牛劲骂道:“好不要脸,大人欺负小孩!”
  矮汉满脸气得铁青,收回掌飞起一脚直向司徒玉小腹踹来!司徒玉身后正靠着一张长桌,眼看无处可躲,慌急中小手一拽,正抓住矮汉子踢出的右足,并用力一送返身跑回座位。
  谁知矮汉一个不大不小身躯,经这一送,犹如脱弦之箭,直飞一丈多远,更无巧不巧又摔在刚刚自己饮酒作乐的席上。一时杯盏齐飞,酒汤四溅,满室人都震跳起来,蜂拥向外喝骂,外室人也全都惊奇这小孩的身手和神力!
  钱先生急忙趋前道歉,隔室当先走出一个貌像凶恶胖子,目如吊客,白眼珠一翻面容一板,向钱先生道:“这野小子是你的什么人?今天扰乱爷们取乐,出手伤人,看样子你也是会家子,爷们现在有事,暂时不和你计较,也不怕你们飞上天去,限三日内到八卦洲鳄鱼港了断!”说罢也不等钱先生答言,回头向身后一声喝道:“我们走。”一时一窝蜂离开明月轩。
  这种举动倒把钱先生怔在当地!楼上人也纷纷议论叹息说:“这个可怜的孩子,今天遇到这些魔王,以后恐怕性命难保了!”
  司徒玉知道这回自己闯了祸连累先生,急得要哭,慢慢地走到钱先生身旁跪下,幽幽地道:“玉儿错了!请先生责罚!”
  钱先生一手牵起司徒玉,一手拉着司徒芳,转身向满楼客人致歉,连说:“不该扰乱大家清兴。”并向堂馆询问刚才这批客人是哪路人物?
  堂馆道:“爷台大概是外乡人?难道连金陵飞龙帮仇氏三龙都没听说过吗?适才被小少爷推跌的就是仇大老爷天龙的妻舅,外号飞鼠毕五,和爷说话的是分舵主吊客星刘旺。依小的说,爷们赶紧托人说情,登门领罪,否则真是不得了哩!“钱先生闻言一惊,依稀想起江湖上果有此人,前三年听说他们盘踞海口为盗,都有一身功夫,并且好淫嗜杀无恶不作,现在居然成了气候,开帮金陵,确实不可轻视!当下谢了堂馆,付完账,携二小下楼,雇车直回医馆。
  途中,钱璧暗忖这档事如何了结?自己虽然忍辱苦练,功力已非昔比,但究竟人单势孤,而且东家生命财产系于自己,偶一不惧岂不遗祸匪浅!玉儿固有异秉,已非寻常武人可及,无如未传防身御敌诀窍,尚系小孩,难以相助。一时越想越烦,心乱如麻,车过大行宫正转向三条巷,迎面见一老者卓立道旁,向自己点首道:“车上相公请稍侥一谈?”
  钱先生闻言诧异,打量老者,身穿一袭青衫,面神丰润,目蕴奇光,表面虽似一老儒,但无形中有一种春风化雨般的气质,令人一见自然心生敬仰;连忙下车长揖道:“长者有何见教?”
  老人含笑道:“临街阻驾颇为失礼,因适才在夫子庙见令徒骨骼神奇天赋异秉,颇与老夫有缘,不过面有晦色,主不久便有大难,同时本人有事他往无法久留,故不揣冒昧拦车相告。”边说探从手怀中取出一枝二寸长的竹签递给钱先生,又道:“此物相赠令徒,如遇恶人可以拿出,或能免难。”说完略一颔首转身就走。
  钱先生待请教名讳和若干疑虑时,不想老者不待答话,一闪身踪影不见。一时连车夫都狐疑不定,只当遇仙楞在巷口,直至两小车内相唤才清醒上车。
  一路上细细把玩手上竹牌,他见正面书有符篆图形,反面隐约似有“天一”二字,回馆后严嘱二小勿将今日之事禀明父母,一个人独坐书房沉思熟虑三日之约如何解决?
  夜间司徒玉照例前来温书,便中询问曰间途中所遇,并言老人像是什么山道士一样。
  钱先生一闻山字,猛触灵机,一叠声自语:该死!该死!竹牌上不是明明有天一二字,不是黄山天一子老神仙是谁!这片竹牌不正是威震江湖的“竹令符”吗?这种奇缘失之交臂,可惜呀可惜!又想凭这一面令符,任他天龙帮穷凶极恶也不敢说半个不字。三日之约已是无忧,登时愁绪全消,心花怒放,不禁哈哈大笑地向司徒玉道:"你的福缘不浅,我现在才想起日间相遇老者,乃当今第一奇人黄山天一子老神仙。你有幸蒙他垂青,说与你有缘,并赐威震江湖的竹令符。你别小看这片竹牌,今日江湖黑白两道无不奉若神明,天大事都可以凭它作解,八卦洲之约我已宽心大放了。将来再与贤父母情商,我亲送你前往黄山拜师习艺,以你资质,一遇明师不难十年后为武林放一异彩。”接着又面现感伤之色道:“今日坦白告诉你,我本昆仑俗家弟子,因与掌门师兄意见不合,又因路见不平与魔帮结怨,四年前被困受伤为令尊相救,同时耻于向同门求援,所以隐迹府上。历年所传你养气方法,实是昆仑派的内功心法,看你今日出手已大有成就,本拟授你拳剑刀功夫,现你既为天一老神仙看中,珠玉在前,我也不必以此微末之技多此一举了,希望你将来好自为之,这面竹牌也要贴身收好,万不可失!”随说并将竹令符递过,又将所闻天一子师徒威震群魔的神奇事迹,像故事一样说给司徒玉听,并说传闻他师徒隐居黄山天都峰修真等语。听得司徒玉心驰神往雀跃不已,恨不得立时就去黄山。师生二人一直谈到深夜,两方都各怀着满腔兴奋安息不提。
  转眼就是第三日,钱先生面告司徒大夫携玉儿出外访友,原拟上午出发,临时因故迟至午刻才能成行。师生二人暗藏竹令符,结束俐落,一路上并告司徒玉应对及拜山仪节,颇不寂寞。出观音门,但见长江水天一色,夹江波浪涛涛,燕子矶、七里洲、八卦洲在望,行至渡口,钱先生正打不定主意是渡淡江循陆路而往,抑雇船由水道而去?只见一位船老大越前兜揽生意,说去八卦洲坐船顺水又快又好,钱先生一想也是,未加考虑就问明鳄鱼港方向,谈妥价钱,登上船板。
  船老大约莫五十多岁,生得黑黝黝一副面孔,一双鱼眼精神饱满,助手是两个壮汉,浓眉大眼满脸横肉。解缆后司徒玉因是第一次乘船觉着好玩,不时由前舱跑到后舱,有时俯在船舷掬水作戏。钱先生一直危坐中舱,遥观燕子矶景色,因为是顺水行舟,船夫除了把舵外,也无所事事。
  船老大不时打量客人,两位壮汉常交头低语,江面行船稀少,天气阴沉欲雨,一会儿就是十几里路,眼前江心现出一个满生芦苇四面环水的小洲。
  钱先生正心中猜测应由何方绕过时,船老大突转舵直驰小洲,箭一般地穿入芦苇草丛中,并呵呵大笑向钱先生道:“到了地头,请上岸罢。”
  钱先生立时警觉有异,分明上了圈套,但仍保持镇静含笑向船老大拱手道:“看情形老哥是飞龙帮朋友了?明人不说暗语,小可师生是应约拜山,这样招待朋友,不怕江湖上耻笑吗?”
  船老大尚未答言,两壮汉同时接口道:“我们是奉命行事,稍迟自有人招待你们,快下船别废话,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钱先生暗中盘算,相前已无法善了,自己水上功夫又差,除了制服三个敌人外别无良策,当即答道:“既如此,只有先在三位朋友手下领教了,陆上水下请划出道来吧!”又随手招来司徒玉,暗嘱紧随左右,小心莫怕。
  两壮汉闻言双双跳上沙洲,看身形步法都有几分火候,听他转身招手喝道:“来!来!来!我混江豹胡大爷先会会你这穷酸,究竟够不够资格拜山?”
  钱先生手挽司徒玉轻喝一声下船,两肩微一幌动,犹如两只乳燕纵起一丈多高二丈多远,轻落在地上。两壮汉微微一惊,混江豹趁钱先生身形未稳之际,一拳黑虎偷心喝道:“接招!”钱先生毫不慌乱,左手分花拂柳直切来拳,同时趋身进步,右手骈二指向混江豹肩井穴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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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0 10:59:50 | 显示全部楼层
  混江豹急慌脱袍让位,并连右掌独劈华山当头压下,来势又快又疾,劲力颇是不弱。钱先生哪将他放在眼中,身形不动右掌硬接一招,只听他喝声“去!”混江豹犹如断线风筝直飞出去,同时身侧人影一合一分,又是一声闷哼!原来另一壮汉眼见混江豹不敌,跃前偷袭,不防一丈多远的小孩司徒玉小身一纵,闪电般的一拳擂在右眼上,登时满面流血,晕倒当地!混江豹亦右腕震折,倒向一旁。
  船老大本人不满二壮汉未按原定计划擅自登陆过招,正以暗语招唤,不料一幌眼两人同时受伤倒地,大吃一惊,登时拔起铁嘴竹篙,右手一抖喝声:“穷酸接这个!”跟着双足一点船头,凌空飞上陆地,双掌各挟劲风,分向钱先生与司徒玉打到。
  钱先生微闪身形,拦在司徒玉面前,右手一把抓住迎面飞来的铁嘴竹篙,左掌卸去对方来势,并顺势反手掷出铁嘴竹篙,轻喝:“奉还!”篙尖直向船老大心窝点去。
  船老大见自己一招三式,对方轻描淡写随手化去,而且铁嘴竹篙倒转飞回劲道特强,当时不敢硬接,收回袭击司徒玉左掌,设身躲过,同时亮声道:“铁胆书生果然有些门道,今天我分水蛟魏良倒要好好接待一番了。”
  钱先生闻言微感一怔,暗忖飞龙帮果然不可轻视,短短三日不但已摸清自己底细,以今日而论,似乎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监视中!当下微笑答道:“原来是滆湖魏二当家的!小弟久仰盛名,今日方得一见何幸如之!不过今日匕事,小可光明正大应约拜山,尊驾三人中途无故相战,强匝出手,难道这是滆湖魏家规矩吗?”
  魏良鱼眼一翻道:“穷酸住口,你们在明月轩打伤毕大爷,这些过节姑且不说,你难道不知飞龙帮常规,拜山人必须闯过三关才有资格吗?”
  钱先生“哦”了一声道:“这个小可委实不知,还请指教!想来这里当是水上第一关了。”
  魏良接口道:“不错,本来是要试试你们水上功夫,从江心洲横渡夹江,现在既然我们接上招,就这样吧!只要你接得下五十掌,我就担待一些责任,用船将你载到第二关如何?”
  钱先生答:“好!承情了!一言为定。”
  魏良摆开门户,进步起身,右手五指弯曲如钩白猿献果,直抓钱先生咽喉。钱先生看他开始就用淮阳派不传之秘白猿掌,也不敢怠慢,施展昆仑正宗十二金刚散手,逢招破招,遇式拆式,两下里都是武林成名人物,一时打得翻翻滚滚。
  一旁受伤壮汉,已相互裹伤止血,注视斗场,并不时怒视一侧观战的司徒玉,同时对这小孩莫测高深又气又怕!
  战斗双方接上手,一会就是三十余招。钱先生手下留情,魏良求胜心切,妄图以内力一逞,暗将全身功力运向右掌,一招“开天辟地”挟一股劲力直劈下来。钱先生早已看穿对方心理,又不愿令其受伤,只单掌横江截斗用阴劲卸去对方威势,顺使兰花拂穴功夫,点中魏良脉门。
  魏良但觉右臂一麻,功力全失,暗叫一声不好,赶忙退步抽身,胀红黑脸道:“没话说,我送你到二关。”
  钱先生接口道:“承让!承让!有劳尊驾。”
  魏良拾起铁嘴竹篙,向二壮汉一招手一跃登舟,钱先生师生亦随后上船。于是轻舟又复顺流直下,时间已近酉刻,暮云四合,遥望大江白雾茫茫波浪滔天,船上五人各怀心事,相对无言。
  约莫船行半个时辰,不远就是长江与夹江汇合处,左边一片青葱,并隐现疏林村落。魏良回舵靠向左岸,亮声对钱先生道:“这里就是八封洲,不远便是鳄鱼港,前途有人相待,恕不远送。”
  钱先生谢过魏良,携司徒玉离船登岸,认定村庄方向走去。不料前行数百步,即发现河流交错密如蛛网,自己已陷于江河围困中,虽然离村落不过三里之遥,但非渡过十余道六七丈宽广河流不可。正迟疑间,忽闻远处有人传声喝道:“朋友请露一露你的轻功吧!这就是为拜山人所设的第二关。”
  钱先生恍然大悟,接口答道:“承教了。”
  司徒玉自服参王后已身轻似燕,捷如飞鸟,纵七八丈毫不费事。倒是钱先生虽登薄渡水轻功绝技有甚高造诣,但眼前河水中流湍急,漩涡又多,既不能一次跃过,又难施登萍渡水功夫,正在心中思索,目注河心时,但见流线下与水皮同高处,似有稀疏黑点在清澈中幌动,试取石子投去,觉似实物毫不变动,猛悟这定是敌方为自己所设中途托足之物。
  骊珠既得宽心大放,他随向司徒玉略作指点,师生二人真气上提,一个似寒鸦戏水,一个像飞燕投林,兔起鹘落,一口气连续蹿过所有河流,看得隐形看守人也不停喝采!
  第二关通过,距庄院已不过半里,前行数步,从两旁闪出九个人来,一色青衣短打背插长剑,雄赳赳气昂昂,身形俐落,步履轻快,充分表现功力都颇深厚。为首一人越众上前向钱先生抱拳为礼道:“在下九宫剑邓川奉庄主之命特来相迎,适见尊驾连闯二关足见高明,因为礼不可废,我兄弟九人权充三关,俾领教钱大侠绝技!”
  钱先生眼看这种阵仗,耳听邓川语气,心想势已至此,绝无退缩之理,说不得惟有闯下去,只是玉儿可虑,如何是好?略一寻思,紧接还礼答道:“久仰邓舵主神剑,今日有幸相逢,自当舍命相陪,只是小徒还是孩子,不懂武技,各位都是成名人物,当不会也要他闯关吧?”
  邓川闻言,暗忖你这穷酸倒会绕圈子僵我们,先收拾你,这小鬼难道怕他飞了不成?随即假装大方,接口笑答道:“钱大侠言重了!一人两人悉听尊意。”说完左手一挥,九人同掣长剑,各按九宫方位立定,并亮声喝道:“钱大侠请赐招!”
  钱先生令司徒玉走过一旁,问了一问身边铁胆,一长身从震宫飞进圈内,单足一旋,向四周微一拱手道:“请诸位手下留情!”
  陡见阵势发动,九人如蝴蝶穿花,织成一片剑林,或挑或砍或劈或刺,纷纷袭来。钱璧当即展开空手入白刃,绝技混合着八卦游身掌,身如游鱼穿插其间,闪躲擒拿,抓点踢扫,乘虚蹈隙,声东击西,一时掌风呼呼作响,剑光闪闪烁目。但见一点蓝心,绕着九团青影忽分忽合忽散忽聚,缠斗了百十回合,双方各显妙招。
  九宫剑阵确属玄奥,九个敌人身手都不等闲,而且配合严密,犹如一条长蛇,击其首则尾应,击其尾则首应,击其中则首尾俱应。时间一久,钱先生已经急躁,虽然发挥全身功力,掌风如同狂风暴雨,无如剑阵亦愈来愈密,敌人亦愈战愈勇,始终冲不出阵外。同时天已入夜,黑暗中只能听音辨形,随剑风进招,而敌人则阵法纯熟,走宫进剑各有一定法度,虽伸手不见五指,仍运用自如,毫不紊乱。钱先生愈打愈急,愈急愈险,别说冲出剑阵,连招架亦不若初时裕余。
  双方僵持了将近二更,敌方直似有意非困死钱先生不可。一旁司徒玉早已急躁不安,小心眼一直苦思帮助先生方法,好在他黑暗见物如同白昼,偶见附近许多鹅卵石,触动灵机,一忽儿收集了一大堆,双手抓起,照定敌人没头没脸地打去。
  别看他人小,可是天生神力,石子颗颗强劲犹如铁弹,一阵石雨,黑暗中敌方无从捉摸,又不见人,登时有三四人头破血流,受伤倒地,九宫阵无形瓦解。
  钱先生穿出阵外,喜得哈哈大笑,只气得九宫剑邓川哭笑不得,同时剑阵未能陷住敌人已成事实,又说不出不算,更惊诧这小孩如何有这种功力?气忿忿只好认栽,招呼钱先生师生进庄。
  此时庄门已经大开,灯笼火把照耀如同白日,庄院广大,建筑也颇讲究。护庄河放出飞桥,门首一字排开一列削刀手,为首一人正是吊客星刘旺,满脸奸笑,迎前笑道:“铁胆书生果是信人,庄主已在前厅相候,请进庄吧!”
  钱先生毫不畏怯,司徒玉亦从容举步,略作客套后随刘旺直趋前厅。越过前廊,只见大厅中黑压压一群,正成三张交椅上,两旁是两个黑面钩鼻,貌像魁梧其伟的中年汉,中坐一个碧服黄发不僧不道怪人。刘旺暗告中坐是泰山卫总帮主,左首为仇大帮主,右首是伊三帮主。
  钱先生闻言心中一慎,暗忖这个魔王如何会来此地,今日恐又多事了,但因有恃无恐,仍毫无惧色,从容向前。当时刘旺紧走几步,向上禀告道:“昆仑门下铁胆书生带到。”
  钱先生见刘旺这种态度,心中满不是味,马上面现不愉快之色,手携司徒玉止步厉声道:“小可钱璧应约拜山,连遭拦劫,力闯三关,与贵帮明月轩过节,请帮主一言示下以定行止?”
  但见卫魔头高坐不语,只两眼射出绿光,骨碌碌地打量司徒玉,面现阴惨惨的狞笑,嘴皮向左侧动了几动。
  仇天龙点点头,转面向钱先生喝道:“本帮堂前还无人像你这等放肆,今日之事已经卫总帮主示下。你如识时务归顺本帮,过去之事一概不提,如果更将济仁堂参王献来,并有你的好处。设或执迷不悟,妄想凭你微末之技反抗,那便二罪俱发,当知本帮刑堂厉害。”
  钱先生怒气填胸,尚未答言,又见卫魔头发出破锣似的声音道:“仇老大真是婆婆妈妈得可以,这等小辈还值得和他亲说,带下去不就得了。不过这小牛儿倒是绝好下酒妙品,你们可以孝敬老夫,待会取来参王同服。”
  钱先生气得仰天一阵哈哈长笑,然后喝道:“二位如意算盘打得倒非常理想。无如,我钱某身为黄帝子孙,不善作西域外帮人走狗,而且又有一身硬骨头,既然胆敢闯进龙潭虎穴,就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别看你们人多势众,姓钱的还没有放在眼下,不见真章徒作大言欺人,想是你魔帮的看家本领?……”
  卫魔头未等钱先生说完,就呵呵狂笑道:“看不出你这昆仑小辈漏网之鱼,胆子倒还不小,我三日未喝人血,精神正在不爽,且先拿你解馋再说。”但见其碧眼突出,两臂暴长,左手凭空向前一携,便有一股阴寒劲风直扑而来。
  钱先生不敢硬接,飘身而起,纵高三四丈,才避过这一招正面,仅为风尾扫中,仍当堂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心想果然厉害,势非请出竹令符不可了,随即喝道:“果然名不虚传,且住!听我一言。”
  卫魔头见他居然躲过一招阴风掌,也颇意外,闻声狞笑道:“知道老夫厉害,想是胆怯了?”
  钱先生道:“钱某虽然艺术不高,生死还未放在心上,只是小徒年龄幼小,身藏黄山天一子老神仙信物,恐你们冒犯,彼此不便!”随令司徒玉取出竹令符双手高举。
  此言一出同时令符出现,仇氏弟兄登时面呈惊惧,厅中其他帮众,亦大为震惊,大家都目注竹令符恐慌不语。
  卫魔头也满脸阴晴不定,半晌突然喝道:“天一老鬼和他宝贝徒弟都已经死去多年,你这小辈擅敢假弄破竹片蒙混老夫?”
  钱先生骤闻此全身保命信物失效,一时如冷水浇头,巨雷轰顶,一面寻思脱身之计,暗嘱司徒玉准备随自己逃走,一面取过竹令符假作呈请验明真伪。卫魔头对钱先生师生已视作掌中之物,毫不怀疑,同时心中盘算果真天一子未死,后果当不堪设想。但又迷于参王至宝难以割舍,虽然表面称说竹令符是假造冒充,而内心却在委决不定陷入沉思。
  不料钱先生断定决非敌手,为保全司徒玉急于脱身,决心冒险一拼。暗掏赖以成名的铁胆,突然发难,用满天花雨手法,四颗罩向卫魔头,两颗分袭仇氏弟兄,二颗指向吊灯。暗器一出手,并不察看效果,携司徒玉趁灯光熄灭瞬间,一纵三四丈,于帮众惊乱中越出庄门。
  幸喜飞桥未撤,二人一跃而过,黑暗中隐闻庄内一阵吼叫,身后一声厉啸,司徒玉急拉钱先生隐伏田域暗角,随即耳听一阵寒风从身旁超越。司徒玉低告是老怪物追过,钱先生当即轻嘱司徒玉引路,并指示勿循原道,应向西南绕越,沿长江往上元门。
  于是师生二人仗着司徒玉夜眼,从荒地急奔,在细雨纷纷下,约莫四更天气逃抵草鞋峡对岸,始终未逢敌人拦劫。东望金陵城已隐约灯光可辨,惟如何渡过夹江,立时成为严重问题,并且从卫魔头语中一再曾提参王,推想可能飞龙帮已派人前往济仁堂骚扰了。
  师生二人正五内如焚,一筹莫展之际,偶见洲头有灯光闪亮,静伏细察不似敌人模样,接近探视,原来是一所茅棚,内中正有一位老渔翁整理渔具,看长相一脸忠厚慈祥,分明不是贼人。钱先生略一考虑,手拉司徒玉转到正面点手敲门。
  老渔翁似颇不快,慢吞吞地问道:“深更半夜是谁敲门?”
  钱先生答道:“我们是迷路到此,请老伯指教!”
  老渔翁“呀”的一声打开破门,老眼昏花迎着灯光,才看出这淋得透湿的一大一小,不由连声请进,并问是否有急事进城?
  钱先生长揖一礼道:“谢谢老伯,小可因东家有人急病,与学生进城购药,不想黑暗迷失方向,错过渡头,可否请老伯劳驾渡送过江,必当重谢!”
  老渔翁看这师生二人不像坏人,所说亦近情理,便接口道:“谁吃五谷不生灾,救人倒是慢不得的,老汉这就送你们过江,也不要谢。”并且随手在棚角拿起篙桨,吹熄灯掩起破门,引着钱先生师生走向江边。
  钮钱先生大喜过望,一行三人上了渔船。老人虽然是在黑暗中,但是动作纯熟一如白日般,而且船小人多,虽然去上元门是逆流,也不过一顿饭光景就已到达。下船时钱先生摸出一小锭银两酬谢老人,老人仍然推辞再三才受。
  师生二人,虽然暂脱险地,也深知魔帮决不轻放,于是不等天明,趁黑夜越城而过,迳回济仁堂。司徒玉挂念一夜未回父母焦急,归心似箭,好在进城都是熟路,未过五更就回到鼓楼街。
  谁知不回犹可,这一到家,当场把这师生二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济仁堂医馆连同左右邻居都已变成一片焦土,余烟仍在冒烟,焰火呼啪不息,前后并有不断啼哭呻吟声!司徒玉已骇得神不附体,抱着钱先生大哭。
  还是钱先生沉着,心中料定必是魔帮所为。暗中止住司徒玉哭泣,将所料低告,并说自己二人定还在他们追查中,现在危险仍大,必须尽速离开金陵城,现在主要的是查看家人生死!
  当下二人急速绕过火场,迎着对街灯光,扑向未被火焚的盛源杂货店。但觉店门虚掩,店堂内赫然停放两具棺木。因为是司徒玉常来之地,店主张老夫妇又受司徒医生救命之恩,老年无子,对司徒玉万分爱惜,所以司徒玉进门就轻呼张伯伯。
  店主正在后堂收拾,微闻喊叫,像似司徒玉声音,老夫妇抢着跑出,一见果然是司徒玉,不由又喜又悲,一把紧紧抱住泪流满面道:“谢天谢地,孩子你逃出来了?可怜你爹娘惨死!芳儿不知去向……”又指着两具棺木道:“这就是令尊令堂的灵柩,快叩几个头吧!”
  钱先生一旁楞住,泪如雨下,司徒玉已在张老怀中双眼发直晕死过去!张老夫妇又是一急,连呼玉儿……眼泪婆娑,莫知所措!还是钱先生接过司徒玉,一连几把推拿,才见司徒玉悠悠醒转,挣起扑向棺木哭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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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1 20:38:21 | 显示全部楼层
  当时钱先生一询经过,张老讲了医馆老伙计死前说的详情:“昨夜二更时候,医馆正收拾安息,但是主人夫妇因等候爱子与钱先生回家,所以未睡。这时忽闻叫门声音,司徒大夫只道是司徒玉师生回来,亲自启门,不料却闯进来十余条大汉,一进门就将各房把守住,自称是飞龙帮二帮主,讲司徒玉打伤该帮舵主,要司徒大夫献出参王赎罪。司徒大夫早听该帮私通外国无恶不作,不值其所为,而且爱子年仅八岁,如何能殴伤其舵主,分明是恃强勒索,强盗行为,便严词拒绝,斥责其率众欺诈,申言要报告官府,并说纵有参王至宝亦是救人之物,如何能妄交匪人,飞龙帮这位二帮主恼羞成怒,立将馆主夫妇连同伙计全数捆绑,翻箱倒柜,大肆搜查,结果仍一无所获,又用严刑逼迫大夫夫妇,一直闹到将近三更,最后一个勾鼻凹眼大汉,气忿忿地各打了司徒大夫夫妇一掌,就满屋纵火离去。”
  张老接着又道:“是时适值风雨甚大,待到邻居发现火警抢救,已烧得满天通红,屋架倒塌,只在火堆内抢出司徒大夫尸体,由咱老夫妇用自己准备过世的寿材收殓。但是司徒芳小妹却找遍火场也未寻到骇骨,据一般推想,不是被人救走,就是为贼人掳去。”
  钱先生一听真相,果如所料,虽然目眦欲裂,怒愤填膺,但心知自己个人决非魔帮对手,为全恩人一脉,唯一办法就是立携司徒玉脱离敌人追索范围,上黄山向天一老神仙求救。
  当下,他略将二人险况告知张老,并重托代将司徒大夫夫妇安葬栖霞山祖坟,同时向张老借一套旧袍褂,扮作商人,走出门外招来骡车,抱起司徒玉别过张老夫妇,出上坊门向南飞驰。
  近午时分已到秣陵关,打发回骡车,二人略进饮食。司徒玉虽然年纪幼小,但天生坚毅个性,小心灵受此无边打击,除钱先生外已举目无亲,只恨得咬牙切齿饮泣吞声,一心听钱先生安排,到黄山学艺复仇。
  日暮来到高淳城,在南关外投宿悦来客栈,师生扮作父子,托名王开王芳,并买来合身衣履更换。二人昨晚连经艰险,一夜未眠,今日又奔跑一个整天,加之司徒玉哭伤过度,入夜就上床安息。
  钱先生是老江湖,经验丰富,虽然也疲惫不堪,仍仅打坐调息,保持高度警觉。身旁司徒玉梦中吃语不时呼爹叫娘……杀贼报仇……更有时哭醒过来。
  钱先生耳听此情,目睹此景,不禁凄恻万千,回溯司徒大夫救命之恩,知遇之情,更心中苦楚,虎目落泪,并决心此生不为恩人雪仇,决不为人!城外刚打二更,忽闻店中又来客人,正住邻室,似有三人,一时不停呼酒要菜,并隐闻有人说:“点子今早回城……卫总帮主非要那小鬼不可……昨夜空手回来……我兄弟追索一日,难道真飞上天不成……”
  钱先生顿时警觉,这无疑是追索自己的贼人,忙推醒司徒玉,细声告之敌人就在隔室,二人轻轻穿好衣物准备起身。
  钱先生心想先看看是何等人物,能除就除,也解解自己师生积仇,设若自忖不敌,便悄悄离去,以免打草惊蛇,暴露自己行踪,反正今夜客店已住不成了。当时有了计较,摸出一点碎银放在床上作为店钱,附耳告诉司徒玉先到向南大道三岔路口等待,如此这般杀贼报仇。司徒玉兴奋万分,轻开木窗,小身形如一缕轻烟一飞就走了。
  钱先生亦随之身如落叶纵出,蹑足邻室窗外,从窗隙单眼一张,果有三人共饮,但在鳄鱼港似未见过,看神情武功似都不弱,尤其是上坐瘦汉目光灼灼,随身兵刀都是一色长剑。暗忖对这班贼子,也不必再讲留情,还是先下手为强,除去一个硬生,剩下的让玉儿消消恨。于是摸出一粒铁胆,左手一掌挥碎木窗喝道:“点子到了,接家伙。”随着一点银星直扑瘦汉。
  房中灯光骤灭,微闻一声轻哼,接着便有一张木椅飞出窗外,随即纵出三个人来,一人左手掩目,同时怒喝道:“小辈,天堂有路你不走,终于给爷们追着了,现在你就认命吧!乖乖束手就缚。”
  钱先生悠闲地笑道:“鳄鱼港龙潭虎穴,我都走得进出得来,何况你们三个奴才!现在别干耗时间,打扰店中旅客,快跟我来送死去吧!”说着身形一幌,在黑暗中一阵风,一连几跃就离开街市,来在大道上。
  三个贼人也随后追到,距离不过两三丈,钱先生忽急忽徐一直跑过三岔口,突闻一声清脆童音喊打,最后一个贼人已受伤倒地。钱先生也身形一止,转声喝道:“这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贼子还司徒大夫命来!”
  前追二贼陡然发觉中了埋伏,同伴武功最高的二次受伤倒地,大吃一惊,但长夜茫茫黑漆漆地,无法看到暗算敌人,即闻钱先生发言,猛一咬牙也不施救同伴,双双直扑钱先生。
  但司徒玉遵钱先生密计,利用夜明眼,早已蓄势准备雪恨,开始一石子就打破一个匪徒后脑,越增加信心,满怀兴奋。现见二贼同攻钱先生,更是石子如雨,认定贼人乱打,并且安心让敌人多受活罪,只打四肢不打要害,读者请想,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除身侧五步外,双目已无作用,现在的情势,犹如一个明眼人和瞎子打斗,瞎子如何能是敌手?
  果然不到一刻,贼子受尽苦楚,暗算人无影无踪,石如铁弹不知其所自来,满身处处伤痕,四肢断折,长剑远抛,倒在路旁,哼哈……辱骂……
  钱先生走近指着二贼喝道:“烧济仁堂医馆,是否有你三人在内?如果实话实话,我还可给你们一个痛快,否则便让你们慢慢尝死的滋味!”
  二贼也毫不迟疑喝道:“不错,是仇二帮主和爷们干的,今日受小辈暗算,是爷们大意,反正你们逃不上天去,迟早抵命。”
  钱先生又问道:“有一个四岁女孩你们掳到何处?”
  二贼答道:“老子索性告诉你,本来准备带回给卫总帮主下酒,不料在下关上船时黑暗中丢了,现在也仍追搜中。”
  钱先生揣度二贼所言当非虚语,随喝道:“念你们所供尚实,我就还你们一个爽快吧!”伸手点上死穴,二贼顿时死去,先受伤匪徒脑浆流了满地,早已身死。
  师生二人惟恐明日当地发现匪徒陈尸,使飞龙帮查出自己行踪,于是合力弃尸荒坑中掘土掩埋,料理完毕后已天交四鼓,转觉一身轻松,消去胸中抑郁不少。
  二人匆匆上路,夜间施展轻功毫不惊骇世俗,拂晓就进入宁国府地境,一路上为避免魔帮拦击,专走山区小道,晓行夜宿,第九日就抵达太平三口黄山脚下。但见高峰插天,满山清翠,烟霞隐约,云海浮沉,当天就住在三口镇,准备稍事休息,再打听入山。
  正是有分教:仙缘常巧合,名山育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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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1 20:55:56 | 显示全部楼层
  

  这一夜睡眠舒畅不可名状,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钱璧和司徒玉才匆匆起床。
  二人漱洗完毕,要了几样菜,打了一壶好酒,并邀来店主同酌,顺便探询天都峰及上山道路。
  据店主说:黄山周围数百里,峰峦特多,其中以天都始信二峰最高,距三口镇约有一百余里,山上云海经年不散,并且奇寒,毒蛇猛兽又多,从未闻人上过。此去入山都是崎岖小径,人烟稀少,必需制备御寒衣物和寝具,多带干粮,并且提防迷失方向和道路等语。
  钱先生又问店主是否知道天一老神仙?店主说只听祖上传说过老神仙事迹,自己没有见过。
  饭后钱先生按店主所说,上街采办衣物干粮和防身兵刃。第三日一早师生起程上山,直向插天高峰走去。山上果然险峻,羊肠小道常在荆棘密林中穿绕,层峦重叠,上一座山又是一座山,似乎是永无止境。从早到午在平地最少己走百里以上,但是现在上山,三口镇仍在望,好像还在脚底,一眼看去不过二三十里之遥。
  二人取出干粮就山泉吃喝一点,略作休息,继续前进,日落后天气转冷,未等天黑就找到了一个干燥山洞住宿,并用大石封住,并在洞内烧起一堆火以免蛇兽侵袭。一夜倒还安静,天亮推开洞口大石,不由二人一怔,原来满山云气,白雾茫茫,三五步外钱先生就无法通视,倒是司徒玉能看到二十丈以内,如果等雾散再行又不知待到何时?
  不得已,二人只好按着昨日登山方向继续上爬,当然速度更比昨日缓慢。
  见不着太阳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刻,是什么时候?只知饿了就吃干粮,渴了就饮山泉,估计天气将晚,二人就寻觅山洞,准备度夜,找了好久无一合意,司徒玉天性至厚,见先生为自己奔波涉险半月来心力交瘁,过意不去,心想让先生多休息一会,而且自己目力又看得远些,于是请命独自寻找山洞。
  钱先生看他小小年纪孝心可嘉,并且附近也无毒蛇猛兽迹象,也未阻止,只命不要跑远。谁知自司徒玉走后,半天还不见回来,不由顿起恐慌,立即高声呼叫,尽管山中回音甚大,司徒玉犹如石沉大海,一时忧心如焚,暗骂自己太过愚蠢,八岁小孩如何把他当作大人,设或有三长两短,怎样对得起恩人在天之灵,真是杀身难偿!一面自怨自艾,一面循适才司徒玉前进方向呼喊寻找。
  这里且不谈钱先生忧急,单表司徒玉离开先生后之遭遇。
  他首先寻找山洞本是不敢离远,谁知近处全是悬崖绝壁,无一可供容身之处,于是渐渐及远。也不知走了多少路,忽然发现十丈外窜出一只白兔,全身纯白,二目鲜红可爱已极。一时犯了童心,同时心想兔子总不能住在石壁上,它的窝附近必有山洞,甚至它的窝就是山洞也说不定。于是拔足就追,不想这只白兔太是奇怪,追的慢它就慢,追的人快它也快。
  司徒玉一跃七八丈始终捉不到它,跑得一身热汗,正打算回转不想再追时,这兔儿忽然纵上茂草丛生的石壁上不见。司徒玉暗忖:这里大概是它的窝了,我非捉到你不可!当下毫不迟疑地轻轻攀上石壁,拨开丛草,只觉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不由骇得一跳,定神后再一注视又无异状,于是继续拉开茂草,才发现原来是水桶大小的洞口,深不见底。试投石块又只听见一阵咕噜声响,也无虫兽声息,心想兔子既然能住,里面当无危险,随即曲身爬进,向内深入。却见洞愈前愈大,四周干燥光滑,越发大着胆子一直前进。约莫走了百十丈路,洞内豁然明朗,乃是一个广大石室,壁上并自然生出光辉,明亮异常,中间陈列石桌石凳,后侧还有一个长石榻,古朴典雅,通室清净,只奇怪无人居住。前面洞门从云雾中透折进夕阳余辉,映出满洞霞彩,司徒玉不由又惊又喜,自语:今晚宿在这里,正是一个绝好所在,又想既有洞门,必有出入路径,何不从洞门出去,请钱先生前来!
  小小司徒玉满怀高兴连找白兔也遗忘了,喜孜孜地走到洞口,又忽闻清香扑鼻,清爽异常,举目一看,原来洞口两侧都是丛生茶树。其中两株交柯,恰似替洞口织成一座门楼,并有大约二十余颗鲜红果实悬挂,形如珠缨,艳艳生光。
  他探头向洞外一看,又惊得一呆,哪有什么出入路径,上下左右都是千寻削壁,在云雾茫茫下深不见底,洞门绝像在垂天的大屏风上开了一个小窗户,不觉深感失望,但仍怔怔寻思。难道原来洞主都从后洞小窟窿进出不成?
  沉思间,司徒玉微感脑后发痒,顺手一抓,却是适才看到的红果,但觉鲜红可爱,异香无比,咬破用舌尝尝流出的白汁,竟是甘芳可口,越吃越有味,索性把树上一股脑摘下,吃了多个,剩下八个揣在怀中,预备留敬先生。当下转身回走,但觉眼前更为明亮,乍见石榻下有一小铁盒闪闪发光,小孩子好奇心重,立刻走去拿了出来,暗忖反正无人荒洞,带回给先生看看也好。
  正行间,司徒玉突觉身后微有声息,回头一看,原来是逃走的小白兔,正由洞口向内探着,一时又犯了童心,返身点足,一纵身向洞口就追。
  谁知这样轻轻一纵,以前不过丈把远近,现在却像一支箭冲出洞口,连转念头停身都来不及,骇得他惊叫一声:“我命休矣!”两耳只听呼呼风响,试睁眼一看,自己仍在半空中向下直坠!一时心胆俱裂,但又急中生智,心想我何不学鸟儿飞翔试试?双手一掳长袍下襟,说也奇怪,身子居然像飞鸟一样飘浮起来,下降得非常缓慢,满心大喜,俯视山下,云雾毫不遮眼,在数百丈下一片绿草如茵,小桥流水绕着一所房垣,历历如画。心神一定,更效飞鸟姿态慢慢向下降落,约一盏茶时候,双足落地一点也未受伤。
  他深深地吁了一口气,抹掉头上冰冷的汗珠,仰头再向上看,简直高不见底,心想真是死里逃生!
  定了一定神,记挂着钱先生焦急,正盘算如何觅路回转,忽听不远有轻脆语音喝道:“哪来野孩子在我神茶谷探头探脑?”
  循声看去,却是两个一般身材,仅有红绿衣着之分的垂髫女孩,眉目如画,年龄最多不过十岁,在这秀丽景色中恍如仙女临凡。
  司徒玉一想正是问路机会,急忙学作大人,抱拳一礼道:“请二位姐姐原谅,小弟是迷路到此,失足从山上跌下……”
  穿红的女孩不等司徒玉说完,便接口娇叱道:“谁是你姐姐?分明鬼话连篇,从山上跌下还有你的小命?不说实话看我给你好看!”说着一纵身就到司徒玉跟前,左手叉腰,右手从身后掣出一支精光闪亮短剑,指着司徒玉道:“小鬼快说实话!”
  司徒玉见这种势派,心想我又不为偷犯盗,这地方连女孩都会欺人,也不由暗生闷气。但又想问路要紧,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于是忍着气答道:“我说的是真话,你又不信,叫我怎样说呢?”
  红衣女孩道:“好!你不说,我先教训你,看你说不说?”随着短剑一挥,一招枯树盘根,直向司徒玉双足削来。
  司徒玉本能地向上一纵,不料犹如鸿鹄冲天,一下拔起一二十丈高。这种情形,不但惊得二女孩目瞪口呆,连司徒玉自己也透着奇怪,何以自己有这种轻身功夫?怪道适才在洞内轻轻一纵就冲出洞外!心想何不再试试,究竟能跳多高,是否可以爬上石壁由原路回去?落地后双足用力一蹬,又纵身飞起,这次竟高达三四十丈,吓得两个女孩回头就跑,口中还乱喊妖怪……。
  司徒玉再次落地后,一面满怀高兴,一面仍感失望,无法上得千寻削壁,势非问路不可,虽然两个女孩已跑出几十丈远,哪禁得司徒玉几个纵跳,就拦在头里,请求女孩指引上山途径。
  二女惊魂未定,还未答话时,又闻远处有一宏亮嗓音问道:“琼儿璜儿何事惊呼?”
  司徒玉随觉眼神一花,面前现出一个清癯银髯老人,目射精光,和声向他问道:“娃儿从何处到来?因何拦阻老夫孙儿?”
  司徒玉垂手恭答道:“小子因从山上跌下,迷失路途,想请二位姐姐指引,别无他意。”并将经过一说,恳请老人指示回山途径。
  老人闻言现出一脸诧异之色,沉思有顷,且不答复司徒玉请求,接口问道:“你这身轻功是从何人所学?在上面洞内看见什么没有?”司徒玉描述了一遍洞内情形,只未将食红果与拿铁盒说出,并说自己未习武技,此次前来黄山,就是为了拜师。老人又问拟找何人?
  司徒玉觉得老人不像坏人,便据实说了。
  老人听罢哈哈大笑,拉起司徒玉一双小手道:“老夫松筠和你未来师父是知交好友,大家都不是外人。”随又指着二女孩介绍,穿红的叫徐琼,穿绿的名徐璜。
  司徒玉急忙要向老人与二女行礼,老人连忙止住并命随回相叙,司徒玉记着钱先生挂念,辞谢老人相邀,坚请指路回转。
  老人寿眉微皱温言说道:“据你所说方向位置,如果绕道而上,至少百里,现在天将入夜,如何能走?”
  这一说直把司徒玉急得哭泣起来!老人也是搔首无计,半晌还是红衣女孩徐琼拉着老人手道:“爷爷,你看放白鹦儿飞去寻找送信成不成?”
  一言提醒梦中人,松筠老人笑道:“还是琼儿聪明,这样极好。”又携着司徒玉小手安慰道:“你放宽心,到了舍间再说。”
  一行四人越过小桥,便是一片空场,更有数椽精雅瓦屋傍溪而建,清幽绝俗,景色天然。
  琼璜二女首先抢进室内,司徒玉紧随松筠老人,留心观看,似觉宅内人口不多,且显得非常清静和谐。
  老人携司徒玉迳直上自己所居小楼,只见陈设古雅,图书满室,刚刚坐定,琼璜二女就携了一只红嘴白翎大鹦鹉上楼,高声喊道:“爷爷白鹦儿来了,你吩咐它吧!”忽然接着又是一声,“爷爷白鹦儿来了,你吩咐它吧!”
  司徒玉只当是后行的徐璜同时说话,侧身一看,原来是大鹦鹉学作了徐琼声音,不由看得直乐。
  松筠老人接过鹦鹉,向司徒玉道:“我这只白鹦儿灵慧非常,你可以教它几句话,指定方向,让它飞越山峰,传话你那同伴钱先生,并引道前来此地。”
  司徒玉高兴地谢了,略作寻思,就教鹦鹉说道:“钱先生,玉儿未曾遇险,现在神茶谷,你随我前去!”鹦鹉一学就会,并且讲得音调非常清越逼真,直把司徒玉喜得爱抚不已,随又推开楼窗,指明方向,并作手势表示山峰背面。白鹦儿两只红眼,一会儿看看窗外,一会儿注视司徒玉,小头连点,似乎表示领会,忽地两翅一张,直飞出去。只见它幌眼入云,一路上摇曳着清脆叫唤声音,引得可徒玉悠然神往,一副又惊又喜模样,楞楞地凝视窗外,半晌,还是老人招呼下楼晚餐才惊醒过来。
  徐家饮食都是山中特产,虽只几味菜肴,样样都清鲜可口,加上司徒玉近日都是以干粮泉水裹腹,吃得更特别香甜,低着头如风卷残云,确实显着一副饿像。
  琼璜二女不住用俏眼瞄瞟,互相扮作鬼脸,抿着嘴心中直笑,司徒玉偶抬头,眼光相触,直觉的感觉不好意思,满脸潮红,不由怔怔地放下碗筷!
  松筠老人一旁看着这三个小儿女,娇稚天真,滑稽光景,乐得呵呵大笑,并且向司徒玉道:“小客人,不要理会这两个丫头,尽管放量吃喝,我知道你已经许多天都未好好的饮食了!”
  司徒玉经老人这样点破一说,更觉不好意思,慌忙起立称说:“小子饭已吃饱,谢谢老爷子。”
  琼璜二女抢到老人怀中,撒娇不依道:“孙儿并没慢客哩!"老人又是哈哈大笑。
  司徒玉自从来到徐家,见老人这样慈祥恺悌,相待有如家人。二女也甚亲切,犹如半月前家中天伦乐叙一般,不由怆怀身世,心生悲切,俊目中盈欲泪,但又恐再次失态,强迫隐忍,心想将来定要好好地报答这一家人。
  这种念头一起,忽然想到昼向洞口所采红果,味道非常甜美,身上还有留给钱先生的一把,何不取出敬奉他们,也显得是一种礼数。他当即探手怀中掏出红果,恭谨地双手送到老人身前说道:“这是小子在山上采的野果,滋味倒还香甜,请老爷爷和二位姐姐尝尝……”
  松筠老人本注视司徒玉一脸伤神神色,看出他是触动思家愁怀,正思有所安慰。忽然见他从怀中摸出八颗鲜红欲滴果子,而且一股爽人清香直送脑际,定睛一看,只喜得跳将起来,一脸惊奇神情,接过问道:“娃儿这样仙实奇果,旷世难逢的异宝,你是怎样得到的?老夫移居神茶谷就是为此,三十年来踏遍全山,都毫无迹象,连老友天一子也费了几十年搜索工夫,总无结果。”并且流露着一副迫切期待,欲明真相的神情!
  司徒玉又把在洞中无意采摘经过复说了一次。
  松筠老人似乎乐极,又哈哈大笑抚着司徒玉头顶道:“娃儿你的福缘真厚,先时我一直怀疑你是天一子未入门的徒弟,又未习练轻身功夫,何以能一纵几十丈高,从那千寻削壁跌下不伤不死?现在我明白了!”随又肃然地告诉三小道:“这就是黄山灵气所钟的仙茶实,据说是天府异种,凝先天两仪之气交柯而生,三千年才一结实,按周天二十四气共生二十四颗。常人求得仙茶树一叶,便能延年益寿,何况仙茶实为灵气精华?这种神物服下了一颗,至少可抵道家修炼一甲子工夫,轻身明目增长练武人功力更为余事,本门秘笈曾有记载。老夫穷数十年之力搜求,本仅希望取得几片仙叶而已,从未梦想能得三千年一遇的仙实,今日何幸,亦能沾此无涯福缘!”接着又正色向司徒玉道:“承蒙厚赐,老夫不敢消受这许多仙物,我,全家四人,拜领四颗足矣!其余当代保存,交还你未来的令师!”随又唤琼璜二女道:“快快替我谢谢小客人的厚赐!”
  司徒玉听松筠老人把这野果说得这样神奇珍贵,也恍悟今日身轻道理,满怀欣庆,见二女同时起身致谢,连忙转身长揖道:“怎敢当姐姐们谢我,小弟今日蒙承厚待,还没叩谢呢!”
  老人又询问司徒玉身世,四人正在喝喝长谈,突闻微风起自身侧,老人陡然一惊而起,喝道:“何人闯我神茶谷?”
  随闻一声呵呵大笑道:“你们老小这样热闹,连老朋友都不记得了?”
  司徒玉定神一,看,一位青衫老人,二目神光闪闪站在当地,正看着自己微笑,脑海里仿佛哪里见过,也怔怔地张望着一双俊眼直视!
  这时只听松筠老人也哈哈大笑道:“你这老妖怪总是装神弄鬼,我正招待你的徒儿,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司徒玉一听老人语气,猛悟正是自己千辛万苦要拜的师父,一时犹如见到亲人,扑上去跪倒在地,一把抱住青衫老人双脚大哭起来!
  这一哭把琼璜二女和松筠老人都弄得莫名其妙。这青衫老人果是天一子老神仙,一脸慈祥抚着司徒玉头顶道:“孩子!果然是苦坏你了!你的遭遇我已从你教书的钱先生口中知道了。只怪我有事东海,未能在金陵逗留,不能人定胜天挽救府上劫运,同时我封剑已久不能再开杀戒。就是我大徒儿也因过去杀戮太甚,还在面壁不能替你报仇。我从今日起收你做一个关山门的徒弟,只要你立志用功,报仇并非难事,现在且起来,告诉我怎样走到这里?”
  司徒玉满脸泪痕,闻言大拜了四拜,起来垂手站立。琼璜二女也上前拜见,天一老人一手一个牵起笑道:“许久不见又长高了许多,越发好看了。”随即落坐。
  司徒玉正想禀明今日遇险经过时,松筠老人迫不及待地道:“你这老儿又收得好徒弟,今日连我全家都沾光,实在可喜可贺!”又伸手取过刚刚收藏的仙茶实双手还给天一子道:“你看这是什么?”
  天一老人揭开玉盒盖,神目直神,一脸惊喜神情向着松筠老人道:“究竟你是个地理鬼,而且福缘不浅,终于连仙茶实都守到了,可贺可喜!快说从哪里寻到的?”
  松筠老人哈哈大笑道:“我哪有这大的福缘运道,还不是你的好徒儿带来的。”接着自己取了四颗又道:“这是令徒相赠我老着脸收下的,其余的由你老儿处理吧!”
  天一老人一脸欣慰之色,转面微笑注视着司徒玉,司徒玉就把今日怎样寻找宿处遇险经过一一禀明。
  老人握起司徒玉一双小手,慷然道:“你的福缘太大了,旷世难逢的事,你竟一再遇合。这种仙茶实常人服食一粒已能脱胎换骨,你竟连食十六颗之多,加上前服参王至宝,你现在身心本质已经前无古人,并且寒暑不侵,万毒不染。只要你努力勤修本门上乘功课,虽不能说仙业有望,至少可以为尘世中武林放一异彩,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空负福缘才好!”
  司徒玉肃然恭诺,又将石洞中铁盒取出呈禀。
  天一子接过审视,盒质非铁非金,通体浑然。了无开启痕迹,详细谛看正面隐现十三个蝇头纤细篆书“九天中和秘笈明儒子留赠有缘”肃然惊喜,将盒高举过额道:“此是本门先圣所留,何幸为徒儿所得,足见缘由前定。”
  说罢他将铁盒恭置案头,领着司徒玉拜了四拜然后收到怀中,转面向一旁肃立的松筠老人道:“照此看来,玉儿所去之洞,实为我黄山派先圣修真之地,明日决定前往察勘。如果确如玉儿所述,老朽倒想移居始信峰与老友为邻,不识你这神茶谷主人能见纳否?”
  松筠老人含笑道:“哪里话来,老友未来以前我就沾了令徒福泽,如果真能比邻而居,只有我更沾光,哪有不欢迎之理,我真希望你即日就能乔迁呢!”
  司徒玉这时虽然渴望拜师之志已达,又因祸连逢奇遇,心怀大定,但又想起恩师何以知道自己到此?如何得遇钱先生?钱先生现时又在何地?一连串问题,俊目中表露出渴求解答光辉。
  天一老人何等神明,一目了然他的心事,温言向司徒玉道:“玉儿,我知道你惦记你那教书的钱先生,并想知道我何以知道你来此地?说来也是巧合,我今午回山,偶然心动,试一占算,觉着始信峰有人相待,且有吉兆,便和你大师兄同来查看。及至到达峰巅,就微闻有人运内功传音高呼玉儿,走近发现是金陵会晤的铁胆书生钱璧,接谈之下才明白你的遭遇。我知道你劫难已过必无凶险,当下令你大师兄将钱璧带回天都峰,自己按你离开方向寻找,一会儿听神茶谷老友所豢灵禽白鹦儿呼名喊叫,我就携着白鹦儿来到此地了。”
  司徒玉一颗心大定,又跪下为恩师道劳。
  天一老人见他天性温厚,虽然年幼,却十分严谨拘礼,便扶起笑道:“徒儿,我门中戒律仅是一个‘诚’字,诚以对人,诚以律己,只重真性,不拘俗礼。常言道:师徒如父子,日常只要心存敬爱,尽量保持自然,不必斤斤于俗套,今日初见,适才已行拜师之礼,此后可勿拘束。不但我性如此,就是你眼前的我这位松筠老友,也素性率真不喜繁文。”说时又指着松筠老人向司徒玉道:“我为你重新引见,你此后就称师叔好了,虽然你们相见在前,但现已入我门中,以后求教之处尚多,这初见之礼不可免。”
  司徒玉赶忙上前,口称师叔恭谨跪下。
  松筠老人抢着扶起道:“贤侄不必多礼,今日初见已沾你无边福惠,本应有所回赠,但不怕你笑话,穷师叔实在拿不出相配的见面礼哩!”说着搔首沉思,有顷,转向天老人道:“你既是打算迁居,玉侄年龄又小,我看今后一切衣物琐事,就让我那将回的儿媳代为料理好了。”
  司徒玉连称不敢。
  天一老人笑道:“这样替我省事也好,只是太便宜你这老穷酸,你就不会把你那独门绝技传授一点吗?”
  松筠老人笑着摇头道:“令徒根骨福缘已是神仙中人,何况又有你这道妙通玄的师父,我那点微末之技怎敢藏私,仅是觉着寒窘罢了!只要贤徒愿学,我必倾囊相授,这该行吧!”
  司徒玉又谢了。
  这一幕奇缘遇合,琼璜二女一直在旁静听静看,心中又喜又羡。并且在灯光下细看司徒玉,神情举止,貌像身材,越看越像金童玉娃,双目更隐蕴神光有一种摄人心魂气概,同时温婉和易,令人自然生出一种相亲相爱的倾向。
  二人心中都不愿割舍,生怕马上随天一老人一走以后再难相见,正打算如何怂恿祖父留客以便多聚一时,忽听天一老人有迁居神茶谷附近之意,不由鹊跃万分,及见司徒玉拜自己爷爷为师叔,芳心又不住打鼓!心想自己低矮了一辈,这将如何称呼呢?心下直恨老天不该这样安排!同显一脸难以排遣莫名其妙的愁绪!随着又昕祖父呼叫道:“琼儿璜儿过来,玉儿现在应是你们师叔辈了,礼不可废,快重新拜见!”
  此言一出,首先司徒玉急得满脸泛红,口中讷讷连说“怎敢当二位姐姐这种称谓”!眼光却望着天一老人,又恐怕师门规矩非如此不可。
  天一老人心知其意,笑向松筠老人道:“老穷酸你又俗了,小孩儿家让他各交各不好吗?何必定要替他订个尊单身份,别别扭扭不好交往呢?我是不在乎这一套。”
  琼璜二女正要下拜,司徒玉亦徨促不安之际,闻言皆各大喜。松筠老人接口笑道:“也罢!你们就各交各以平礼相见好了!”并又向司徒玉道:“实在说来,论年纪我比令师相差何止百岁,只为他驻颜有术显得年轻,我二人本不应平辈论交,无如他不拘俗礼硬要如此,现在你们又是这样,更越发便宜让我一家全沾了。”说完又哈哈大笑。
  老少一堂欢乐融融,夜间司徒玉与师父同居一个静室,天一老人即授以本门心法十字诀:定、静、安、虑、得、危、微、精、一、中。并解说心法玄奥伟大处,谓定静二字诀,即是玄门无上大法,危、微、精、一与释家上乘功果殊途同归。中字诀参得便能超凡入圣,位天地而育万物,同时指示司徒玉先修定静二字,打坐行功,调息吐纳。初意不过因其日间曾服仙宝,欲益之以内功运行增加神效,不料司徒玉慧根夙其,一点就透,打坐起来,神光内莹,宝相庄严,一会工夫便直透重关,周身舒泰,随后又返浑入虚,由静生明,因明而定,得大自在。只见他嘴含笑意,脸透神采,浑身散发清香,直像一个活生生的善财童子,喜得天一老人不住点头赞叹!
  一宵易过,天明红日满窗,饭后大家都随天一老人来到削壁下,仰望云海低垂,除天一师徒可以透视千寻浓雾外,徐家祖孙,虽也服食仙茶宝,仍只能看到百寻以内,不能及远。
  当下天一老人按司徒玉所说方位高低,双足一点地面,蹑空虚渡直冲云海而上,约莫一顿饭时光,才见他如一片落叶飘身而下,同时满面笑容道:“果然不差,我这迁居就这样决定了,只是功力不足的人上下不便,还要费一番周章了!玉儿今日可仍住神茶谷,照我所传用功,待我回山稍作一番布置再传后命。”
  接着与松筠老人作别,大袖一挥便无踪影。
  司徒玉眼见恩师神奇绝学心中无限庆幸,琼璜二女也是初次见到天一老人这等来无影去无踪,像腾云驾雾的神仙一样,惊得楞楞发呆,心中又想起昨见司徒玉一跃几十丈高,因为迢色将晚,惊慌中未看得真切,究竟是什么一种身法?当下磨着司徒玉要他表演表演,司徒玉推说尊长在前不便放肆。
  松筠老人听说笑道:“有其师必有其徒,老夫也要看看你这神奇遇合功效呢!”
  司徒玉也感觉自己一日夜来,好像心神较前更为清爽,走起路来都像飘飘欲飞,就不再辞,仿照着师父刚才身法,双足用力点地,身形一纵,一声轻啸犹如疾箭一般直起五十余丈,较之昨日更高。下落时两臂一张驭气留身,轻飘飘地着地,喜得二女拍掌赞美。
  松筠老人携着司徒玉喟然叹道:“天地灵气所钟,贤侄将来成就恐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老夫修持了一个多甲子,以轻功来说,除不敢与令师相比以外也颇自豪,但今日一见贤侄这种天赋奇能,实自惭渺小,后生可畏!”
  司徒玉忙接口道:“师叔不要自谦,小侄还要仰承教诲呢!”
  松筠老人一时高兴,便将本门轻功诀窍细细讲给司徒玉听,又命琼璜二女当场示范。二女也兴高彩烈尽量施展,一时犹如一对红绿彩蝶翩翩飞舞,虽窜高不过七八丈,但姿势美妙,神态自然,步法轻盈,身段灵活,确非司徒玉初学所能企及。老人又传了一套飞絮掌,司徒玉心领神会,顷刻便练得犹如宿学,又使徐家祖孙惊叹不止!
  三小打得火熟,闲谈中大家提起司徒玉身世,又触动司徒玉创痛,在泪如涌泉下诉说被害经过,直把松筠老人气得须发俱张,琼璜二女听得满眶热泪,各握紧小拳头切齿道:“玉弟不要伤心,将来我们帮你杀尽这班恶贼,寻找芳妹。”
  松筠老人也奋然慨叹道:“几十年前我就主张除恶务尽,总是令师讲究天机劫数颐养天和,不肯多事杀戳,果然魔帮又死灰复燃为害社会。好在贤侄屡逢奇遇,只要有恒心毅力,十年后不但可以自己手刃报仇,而且能为社会生灵除害,届时令师如仍封剑闭关,老夫必要时可以再开杀戒。”
  司徒玉闻言立即谢过松筠老人与二女关切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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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3 11:00:22 | 显示全部楼层
  神茶谷本是靠近始信峰下的一个深谷,四周削壁参天,万山环绕,无异世外桃源。而且经年气候温和,奇花遍地,绿草如茵,更有云海覆浮,小谷上空宛如张了一层白盖,每当朝夕太阳升降时,幻成各种霞彩,蔚为奇观。
  徐氏一家迁居此地已将三十年,松筠老人本系九华前辈,因与天一老人相契,江湖又同称二人为黄山二老,武功虽较天一子稍逊,但另有绝学。尤其擅长无极金刚指,回旋劈空掌驭气飞剑,五十丈内伤人,百发百中。
  老人中年丧偶,所生独子五年前又不幸谢世,寡媳人称无影女钟燕萍,乃是九华前辈之徒,一身绝学不同凡响,只双生琼璜二女爱若掌珠,虽年各九岁,但自幼好武家学渊源,也已各有小成。
  老人五十年前,因于祖师秘笈内发现有黄山仙茶记载,便多方搜求,后来索性全家迁来,终年寻觅,果然皇天不负苦心人得偿夙愿。因之这两日全家喜气洋洋,笑口常开,尤其琼璜二女喜得良伴更是快乐。
  翌日无影女九华归来,备悉经过也兴奋万分,同时又联想如果五年前有此奇遇,良人当能益寿延年不致去世,不禁又是一番伤感!及至司徒玉拜见,直像似有前缘,由衷爱惜,不住问长问短关怀备至,司徒玉如亲慈母,大减孺慕之思。
  第三日午后伏魔尊者前来,谓已迁居妥当,奉师命来接小师弟。
  司徒玉急忙拜见,并打量这位威震群魔的大师兄,从外表看年貌似比恩师还要苍老,和松筠老人不相上下,但神彩飞扬,躯干魁伟,自有一副逼人威严。
  松筠老人介绍司徒玉时道:“伏魔老怪,令师临老还收得这样一个好徒弟,你看比你如何?”
  伏魔尊者一进门就注意司徒玉,闻老人开言,从地下扶起司徒玉满面欢容道:“师弟请勿多礼,果然是人间仙品,难怪恩师一再称赞。”随又转向松筠老人笑道:“听说老穷酸得了我师弟很大好处,现在得了便宜卖乖,你打量我不知道是吧?”
  松筠老人哈哈大笑道:“彼此彼此,说实在话如果不是玉儿福泽,我们恐怕守一辈子都得不到仙茶踪影咧!”
  双方也是各交各的老朋友,彼此寒暄说笑了一阵,琼璜二女亦来拜见过,伏魔尊者不敢多事耽搁,就要起身带司徒玉回洞。就这一日夜之间,无影女母女三人已为司徒玉赶制了几件合身衣裤及应用什物,打起一个小包裹亲为司徒玉背起,并殷殷嘱咐务要在用功之暇,禀明恩师前来相聚。
  琼璜二女更是依依不舍,司徒玉亦感依恋不已一一谢诺,然后师兄弟二人辞别松筠老人,一迳走向千寻削壁之下。
   司徒玉正心中揣测师兄将如何携带自己上崖问题,但见伏魔尊者回头笑道:“恩师说师弟天赋轻身本领,不难一次跃登五十丈,因此特运金刚掌功夫在这千寻崖壁上,每隔五十丈凿成一个落足攀身之所,我们只要看清这些所在,便可逐一上升,最主要的是不要胆怯。”说完并指示天一老人所开途径。
  司徒玉目光锐敏,看得分外真切,估量按自己昨日所跃高度,绝无问题,兴冲冲地两只俊眼望着伏魔尊者道:“师兄让我一个人先试试看,如果不行,再求携带?”
  伏魔尊者微笑点头,司徒玉便看准落足点,小身形一幌,像一只冲天白鹤直飞上去,落得恰到好处,并且神态从容,姿势自然,伏魔尊者又惊又喜高声喝采!并令继续上升,自己也随后跟上。师兄弟二人,一前一后,在这垂天石幕上,现出两个青白小点,如夏夜流星直划上去。二人都是轻车熟路,不到一盏热茶时光,便看到洞口仙茶树低垂,天一老人含笑招手。
  司徒玉在前,满怀兴奋喜悦,一纵身便扑上洞口,天一老人一把抱住,呵呵大笑道:“果如我所料,你竟毫无困难地上来了!”
  伏魔尊者随后跃上,拜伏在地道:“师弟果具仙根夙慧,弟子谨向恩师祝贺!”
  天一老人手挽着司徒玉,一手扶起伏魔尊者慨然道:“本门合当光大,应在你们身上,你师弟根骨福缘自无话说,只是和你一样,杀孽太重,十年后武林大劫,江湖上一番腥风血雨,恐难置身事外咧!今后你应替我分劳,好好照护他们。”
  伏魔尊者敬谨恭诺。
  司徒玉上得洞来,在天一老人怀中,就发现钱先生立在身后,二目注定自己,好像喜极!下过地来,叩罢师父,便扑上去一把抱住,又喜又悲,楞楞地说不出话来!
  天一老人见状笑道:“玉儿,现在你应称他二师兄了,先见过入门之礼再谈吧!”
  司徒玉依言拜倒,钱先生也顶礼相还,稍后一叙经过。原来钱先生自司徒玉久久不返,忧心如焚,越想越急,冒着浓雾向前寻找,并以内功化成中气大声呼叫,一连找过几座山头,都毫无迹象,心中悲切万分。正失魂落魄之际,忽听身后有人唤道:“钱君别来无恙?”回头一看,惊喜交集,身后立的正是自己师生二人心想求拜的天一老人,不由喜极欲狂拜伏在地道:“晚辈正是携带玉儿踵仙山拜见老神仙,请求一并收录。”并跪陈此行及玉儿走失经过。
  天一老人摆手命起,沉思有顷道:“玉儿福缘深厚,劫难已过,不会再有凶险,寻找倒非难事,只是你本昆仑门下,如今坚要转入我门,还要从长考虑。如论你心性品行,也是中上之选,此次为报友恩,不惜冒生命危险,保护遗孤,远来黄山,更为可敬!现在你且随我徒儿回山,待我寻回玉儿再说。”随为身后伏魔尊者与钱先生介见,然后天一老人就一闪不见。
  当下就由伏魔尊者挽住右臂,喝声起,一纵几十丈,犹如腾云驾雾一样,从群山云海中到达天都峰。钱先生目睹神奇绝学,更坚响往之念,便中并求伏魔尊者代为恳说,伏魔尊者与钱先生一见投缘,甚为同情,一口答允。
  第二日天一老人回山,满面喜容,并立述司徒玉奇遇经过,不断称许,又将仙茶实分赐二人各一颗,同时说神茶洞乃本门先圣修真之所,为保护仙茶奇珍决定迁居。
  钱先生又伏地重请收录,伏魔尊者也在一旁关说,天一老人亦就慨然准允。并令随同伏魔尊者将云霞洞道具要物收拾齐整,由伏魔尊者担持,然后师徒三人一迳前来神茶洞。好在洞内宽敞,各种用具倒也将就,不半日便秩序井然,气象庄严古朴。天一老人又施展神通,在削壁上避成阶道,令伏魔尊者前往徐家,接引司徒玉。
  行前伏魔尊者暗忖以本身功力,个人上下尚可勉力,如携带师弟同行实无把握,便将心意禀告师父,天一老人道:“玉儿天赋轻身奇能,自己可以随你上来,不必担忧。”
  伏魔尊者去时半信半疑,回途眼见小师弟身如飞燕惊鸿,人如仙露明珠,自己空自六七十年苦练,差点还赶不上他现在功力,内心那份惊奇高兴简直难以形容,不由上洞后便为恩师贺喜。
  从此师徒四人便隐居神茶洞,天一老人勤参九天中和秘笈道力更为广大。对司徒玉因期望甚大,不欲令其速成,开始即令内修定静安虑本门最高心法,并佐之以乾天浩然罡气上乘防身克敌功夫,同时外练蹑空虚渡轻功绝技。每日除静坐吐纳,就是上下削壁操练轻功,三年后加授拳掌兵刃,五年即已小成,第六年上便许其同参九天中和秘笈,并陶冶其性情杂之以音韵之学。
  司徒玉仙根夙慧,又心切报仇,益之以胸罗万有,学究天人之明师,进境自然一日千里,不但铁胆书生望尘莫及,就是伏魔尊者也瞠乎其后。并常往返徐家,尽得松筠老人所学,一身而兼数家之长,融会贯通,且学一而能反三,悟出许多神奇绝学,武功艺术已臻绝顶,乾天浩然罡气亦有十成火候,真能入水而不濡,入火而不焚,吹气成剑,念动伤人。文学也满腹经纶,才高八斗。
  山中岁月十年一瞬,司徒玉已变成一个翩翩少年,人如玉树临风,形同祥麟威凤。
  一日,天一老人招过司徒玉道:“玉儿,你身负异秉,十年苦练,已得为师全能,所欠者仅功力火候与江湖历练而已,以你现在艺业成就,武林已少敌手。日前我默运玄机暗中推算,目前武林劫难将临,你报亲仇时机已至,我即将闭关更修上乘功果,你二位师兄亦不愿再入尘寰,重开杀戒。你明日就可出山,回金陵为父母雪仇,并遇机作人定胜天之想挽回人间浩劫,行道江湖,积修善功光大本派。”
  司徒玉与天一老人,十年来名虽师徒,情同父子,一闻此言,扑地跪下,两泪交流,哽哽噎噎道:“徒儿报完亲仇就回山永伴恩师左右……”
  天一老人笑道:“傻孩子!又非永别何必悲伤?你不记得唐人诗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之句吗?只要你心念师门,谨守师训,不为流俗所污,多行善举,我们师徒心灵相通,不就如时时在我左右吗?”随又取出仙茶叶十盒,灵药“碧灵丹”两瓶,及本门至宝前古玉箫一并递给司徒玉道:“灵药留救有缘,玉箫暂作随身兵器,一切用法你已娴熟,我不多嘱,今日辞别师兄后就到神茶谷徐家过夜,松筠老人全家视你如同骨肉,十年相待,无微不至,不可不谢。”
  司徒玉拜了四拜,连声诺诺,泪珠挂在睫毛上走入后洞,一一向二位师兄辞行。三人又惜别了半天,尤其是铁胆书生抚今追昔,无限凄楚。伏魔尊者并嘱谨记以往所谈江湖各种过节礼俗及险诈,处处要谨慎等语……
  三人同到前洞,天一老人已瞑目入定,司徒玉不敢惊动,又倒身拜了几拜,走到洞口,向二位师兄一拱手,返身一个飞燕投林,只闻衣袂带风一阵轻啸直飞下千寻削壁,迳向徐家走来。
  刚过小桥便见琼璜二女迎来,徐琼拍着玉手俏笑道:“到底是璜儿眼尖,一见云海白影一闪,就知道是玉弟下来。”
  司徒玉赶紧作揖问二位姐姐好,三人进入宅内,司徒玉向松筠老人和无影女请过安,并谨陈恩师所命。
  二女闻言,宛如晴天霹雳,面色登时呆了起来,无影女也显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倒是松筠老人点头道:“令师早和我谈过,魔帮现已坐大,武林不久将临大劫,他已不开杀戒,不久坐关,你已尽得黄山真传,名虽令你下山复仇行道,实系代他出山挽救劫运,此行任务重大!贤侄虽然身怀绝技,孤身一人,凡百务要谨慎从事才好!”接着起身于书橱中取出一把摺扇,递给司徒玉又道:“此物名‘白金丝沉香扇’,为我九华门中三宝之一,功能御邪怯敌,不怕宝刀宝剑,以贤侄功力本已用它不着,只是聊以相赠以壮行色。同时聚短离长,今晚我们要好好同欢一次,以预祝成功。”
  司徒玉垂手恭立受教,并坚辞所赠金扇,同时谓摺扇奇珍乃九华重宝,安可传之他人?并且自己十年所受相待之情,恩重如山未报万一,岂能再受厚赠?
  松筠老人哈哈大笑道:“贤侄哪来这多理由?此扇本该传给琼璜两个丫头,但人有一双,扇仅一把,不好厚此薄彼。今以相赠,物得其主,如贤侄坚让不便接受,可于将来得合适之物,分赠琼璜二儿,只当彼此交换,这该可以吧!”说完目视司徒玉与琼璜二女,老脸露出一脸得意之色。二女被看得双颊飞霞低头不语,司徒玉只得称谢收下。
  夜间新月初升,家宴开始,满桌都是司徒玉平常爱吃的菜肴。松筠老人居中大家围坐一席,酒酣耳热中司徒玉见琼璜二女总是秀眉双皱,满脸愁容,强作欢笑,不时向自己投出幽怨目光,心头也顿感无限惆怅!原来十年相聚,三小青梅竹马耳鬓厮磨,情感如胶似漆,司徒玉天真无邪,把二女看成亲姐。但二女究竟年龄较长,并且女孩情窦早开,简直把玉弟俊影深深印在心版,一日不见便无欢,不时令白鹦儿假传松筠老人之意,邀司徒玉下山相聚。三人衡文较技,玩月赏花,深情款款,蜜意绵绵,温柔体贴无微不至,所有司徒玉一切衣物等项都是姐妹二人亲自处理。最初姐妹二人也曾明争暗斗,各求获得司徒玉欢心,无如玉弟始终一体看待,毫无厚薄。
  其实二女豆蔻年华,全是明眸皓齿丽质天生,燕瘦环肥各擅胜场,而且文才武功都是得自松筠老人亲传及天一老人指点,确也难分上下。二女也觉至亲姐妹不应互相猜忘,又各自退让为对方制造机会,但玉弟弟仍然如前一样不分轩轻,逼得二女暗于闺中各明心志,决心同效英皇,非玉弟不嫁。虽然二人同心其利断金,无奈女孩儿家这种心思,怎能明白启齿?更可恨的是玉弟弟对男女情爱这一门子事一窍不通,尽管或明或暗示意他都不懂,一味的纯洁亲姐弟相处。
  无影女与松筠老人也心存此想,惟班辈有别,虽然天一老人平常豁达不羁,但对此事是否赞成,实不便冒昧开口,今日赠扇一幕就是明证。现别离在即,何日重见很是难说,老一辈的倒还存得住气,琼璜二女哪能不急!
  宴后已将三更,司徒玉进入书房安息,一时触景生情,感怀万千不能成眠,两眼望着窗外月色,心中离愁别绪乱糟糟的。不知经过了多少时候,忽微闻附近有嘤嘤嗷泣声,要知道现在司徒玉已内功绝顶,百步之内蚊声落叶都能所得清晰,当下颇感不解?未经思索,轻开窗叶飘身而出,循声看去,清楚的发现,是琼璜二女正在三人常玩的老梅树下伤心悲切。同时又百思不解她姐妹二人曾受谁的委曲?急忙越前询问,但二女越发悲啼不止!闹得司徒玉也徨急凄楚怔怔地立在一旁随着流泪!半晌徐琼抬头幽幽地道:“玉弟弟,你走后还记得姐姐们吗?”
  司徒玉接口答道:“二位姐姐待我情深义重,小弟刻骨铭心怎能相忘!”
  徐璜轻喟道::“你现在说的好听,只怕将来有了更好的姐妹就不记得我们了。”
  司徒玉急得满脸发紫,额上青筋冒暴,急答道:“璜姐姐,难道你十年教导的玉弟弟就是那样忘恩负义之徒吗?”
  徐璜又道:“你如果心内有我姐妹俩,为什么分别在即,一句话都没有向姐姐交待?”
  司徒玉听得怔怔发呆,心想有什么话交代呢?半晌只急得汗流满面,也想不出究竟要交待什么话?
  二女见他这种苦思惶急傻样,知道他还是不懂,又好气又好笑,还是徐琼不忍,轻叹一声道:“玉弟弟你过来听我们说。”并且闪身让出姐妹中间空隙,示意叫他坐下,司徒玉只好讪讪地坐在中间,肤泽微闻,温香阵阵,心神顿感不宁起来。
  徐琼接着道:“你想不出话来交代,我姐妹倒有两句话要说。第一,我姐妹二人不管你想念不想念,此生绝不再事他人;第二,俟堂上百年过世,定追踪你到天涯海角,虽海枯石烂此志不变。”
  这两句话司徒玉再傻也听得明白,不由深深感动,立即起向二女深深一揖,慨然道:“小弟幼遭家难,兄妹离难,平然一身,幸蒙恩师收录,更承二位姐姐十年照顾,实在杀身难报。现又蒙姐姐们相爱,实感荣幸!只是二位姐姐都是天人,小弟福薄恐难消受,既承不弃,只待事毕回山,定请命恩师绝不敢忘,此心惟天可表。”
  说时,他不自觉地双手各握住琼璜二女柔荑,又挨身坐在中央。
  本来徐琼是因为会短离长时间稍纵即近,鼓起极大勇气,说出后连徐璜也羞得满面飞红,并且怕司徒玉一口拒绝,正心头如小鹿乱撞卜卜乱跳!即听司徒玉亦剖心示爱,不由二人心花怒放,破涕为笑,扑吃一声,两个脸同时藏入司徒玉怀中。
  司徒玉血气方刚,而且都是十载情深的心上人,哪得不喜,一时三个头并在一起,无言胜有言,互相仅微闻对方心脏卜通卜通跳动声音。这种旖旎风光良久良久才为宿鸟惊醒,三人又海誓山盟,喁喁细语多时。二女嘱司徒玉出山后好好照顾自己,诸多谨慎,司徒玉也请二女不时代自己对恩师和师兄尽孝。一直叙到天明,才恋恋不舍回房安息。
  次日起来,行装已由琼璜二女备妥,并暗藏许多金银珠宝在内。早餐后,司徒玉辞别大家上路,琼璜二女坚持相送,松筠老人和无影女也说应该。
  三人行来,送客的愈送愈想送,辞别的愈走愈留恋,一直同行了一百多里,才难分难舍地洒泪而别,琼璜二女更惆怅地看不见司徒玉身影才怏怏地返回神茶谷。这一来有分教,顿使江湖传异侠,魔鬼震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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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1-23 12:56:00 | 显示全部楼层
  却说司徒玉与二女别后,独自前行,虽只影形单,却心怀温馨燕婉,故依恋惆怅仍不可名状,回首云山依然在望,但恩师密友,愈离愈远,心中自然生出无限酸楚!忽然又猛自警觉,此行责任重大,安可尚未离山,就显得如此儿女情长?亲仇未报,师训在耳!登时意定神清,迈开大步展出轻功,在这荒山原野中犹如一缕白线飞驰前进。
  中午,他就到了黄山脚下十年前曾住过的三口镇,旧地重游,尚颇依稀认得原宿客店,稍作休息略进饮食后,继续向太平进发。好在时间无人限制,报仇必须先将敌人底细打听清楚,索性按师兄所指路线,沿青戈江长江直下金陵。一路上游山玩水,顺作一些锄奸、济贫功德,有话即长,无话即短。
  这一日南陵县东大街三元楼,来了一位十八九岁的白衣书生,手持摺扇俊逸风流,在楼上靠青戈江雅坐择了一个坐位,要了一些酒菜,独自低斟浅酌,并向店人打听去芜湖船只。
  堂倌看他还不过是一个大孩子,从神情衣着看又像个贵家公子,但独自出门,又无从人,也不敢怠慢。因无其他客人,便走近有一搭无一搭闲聊,并告诉他年荒战乱沿江道路不靖,尤其夜间行船不妥,最好搭乘人多大船比较安全等语。
  正说间楼上又来了酒客,一老两壮,三位客人都是劲装打扮,精神饱满,眼神充足,似有急事,连呼堂倌快备酒菜,吃了还要赶路。堂倌转身一看,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周爷和二位吴爷,这趟回来好快,酒菜现成。”
  随说随招呼楼下送上酒菜。三人边吃边谈,只听老者道:“两位老弟,这次水路回去,夜间行船,虽然长江帮可以照应,但我们仍应小心才是。”
  两位中年姓吴的放下酒杯道:“周爷放心,别说还有朋友帮忙,就是你我三人,手底下输过谁来?”
  这时堂倌又转到少年书生桌旁,低声告道:“那桌上三位都是芜湖通远镖行达官,恰好也乘船回芜湖,相公如必须急于赶路,小的可以介绍携带。”
  少年急忙道谢关照并请帮忙。
  堂倌走到邻桌一说,镖行三人同时转头打量,少年见状起身一揖道:“小生因有急事去芜湖,听说路中不靖,幸逢三位镖头,千祈携带则个,船钱多少悉听吩咐!”
  周吴三人一见是个文弱小书生,暗忖这倒是实情,行个方便,也无妨碍,于是起身还礼笑道:“大家都是出门人有何不可?但是我等都是粗人,只要小相公不嫌弃就好了。”
  少年细察三个镖头,言行举止,甚是正派,也颇豪爽,当下招来堂倌,抢着付了四人酒账,并赏了一块碎银小账。
  三镖头见这少年出手豪阔,固辞不获也就罢了,随又命堂倌送了一些酒菜到船,一行起锚离岸,江流顺水,船行迅速,大约二更过后,少年躺在后舱似已熟睡,三镖头仍坐中舱假寐。舟子正说再过二十里就到芜湖时,忽听右岸有人大喝停船。
  三镖头挺身跃起各抓兵刃戒备,且从月色中,看到岸上有七八匹快马,和十多个人影幌动,周镖头走到船头高声答道:“在下通远镖行周雄,路过贵地,恕我黑夜辨认不清,不知岸上哪位朋友,有何事觅教?”
  岸上也不答话,仅闻有人哈哈大笑道:“果然不差!”随见两只黑影,身形一幌,纵起二丈多高,直向船上落下。
  三镖头瞥见来势不善,兵器递出分向两个来人攻去。但见黑影身法不变,两手一挥,大喝:“鼠辈找死!”
  三镖头突被两股劲风震得连退三四步才拿桩站稳,定神一看,船头船尾各立一个阔口高鼻浓眉凶眼怪汉,不由大惊失色「赶紧陪笑抱拳为礼道:“原来是南猗湖二位尹寨主驾临,不知有何吩咐?”
  船头上那位怪汉狞笑喝道:“爷们借你镖银一用,凭你三块废料,也敢故施狡猾,打算托庇长江帮真是作梦!”
  船尾怪汉已逼令舟子靠岸停船。三镖头面面相觑,明知绝非敌手,唯一希望就是长江帮赶到援救,也是天不绝人,希望果然实现。就在岸上匪徒一拥而上之际,江侧芦苇中突现四五只小艇,一字儿摆开,为首艇上立着一个修身老头,声若宏钟地问道:"哪路英雄莅临贱地,恕小老儿何雄迎候来迟!”
  镖船前面南猗湖大寨主尹庆正跃登岸上,闻言转身答道:““南猗湖尹氏弟兄打扰何帮主,下次当登门谢罪。”
  老者何雄亦靠艇登岸呵呵大笑道:“我道是谁眼中没有长江帮?原来是你二位尹寨主亲临,那就难怪了,不过二位意欲如何?尚请见示,否则江湖道还当老汉不尽地主之谊咧!”
  二尹如何听得进这种言中带剌的话,不由怪眼圆睁,喝道:“我弟兄从来不怕地头蛇,镖银已经要定,你老儿从中顶扛,杀出道来好了!”
  何雄接口答道:“尹寨主言重言重!凡事说不过一个理字,如果二位决定伸手,老汉不管,将何以对得起通远镖行好友,和本帮帮众与江湖朋友?还请寨主三思!”
  二尹喝道:“没有什么三思四思,老儿请便。”
  这时双方正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忽闻镖船舱后有人接日道:“三思而行是先贤名言,何人还要四思,小生倒要一见!”
  大家都突然一惊,一齐循声注视,原来是后舱一个少年文弱书生,正大梦初回,欠身坐起,揉着睡眼,打着呵欠,闻声笑话。又见他睡眼惺松向周围打量了一眼,自言自语道:“啊呀!原来巳经到了地头,船上还来了这么多客人,我身为半个主人,真是失礼之至!”
  大家这一看清不由失口好笑,三镖头正替他担心之际,忽然靠近后舱监视镖银的一个匪徒骂道:“哪来的酸小子糊涂搅混,还是做你娘的清秋大梦去罢!”
  随说顺手一掌打去。少年书生见状,似乎大惊失色,慌乱退让,口中还在唠叨道:“君子动口不动手,小生这厢陪罪!”拱手一揖。
  不料出手匪徒,好像足下不稳,舷板滑溜卟的一声,跌倒跪下爬不起来,书生又像手足无措地道:“怪事!怪事!尊驾何前倨而后恭也,不敢有当大礼。”
  就在同时,附近又有两个匪徒,上前搀扶跪地壮汉,闻言顺势各踢出一脚骂道:“滚你娘的蛋,小鬼活腻了!”
  书生又跄踉一躲连连拱手道:“不敢有劳足下!”说也奇怪,不但二匪徒没有踢到他的身上,而且也身子一滑,双双跪倒舱板上。
  尹氏弟兄乍见这种怪事,最初还只当同伴偶然失足,现三人都跪下不起,心中犯疑,心想这小于恐有来头,说不定也是为镖银而来,因不愿多树敌火,忍气喝道:“小朋友不必装羊卖象,如系同道不妨亮出字号说出何人门下,少不得也有你一份!”
  少年答道:“家师孔二先生,是一位经学大师,素常讲究忠恕之道,何尝像尊驾这等举手动脚,其不为同道,可知也。”
  这一阵搅混,弄得三镖头莫名其妙,暗暗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担心。二尹气得满心发火,但长江帮何雄又在岸上叫阵,申言今日之事,只好手底下见输赢。二尹且不理少年,喝声:“等会再和你小子算账。”转身纵向岸侧空地,南猗长江两帮也不交言,登时混战起来。
  少年书生也斯斯文文随众下船,一摇一摆不住摇头自语道:“古人秉烛夜游,吾今戴月观战,危乎哉险矣?”
  三镖头留下吴氏弟兄守船,周老镖头因长江帮是为自己出力,虽然自忖艺业不如人,但让朋友冒险,自己坐享其成,实在说不过去,船上镖银有二吴看守。在双方未分胜负之前决无可虑,因之也立即跃上江岸。猛见少年书生毫不惊恐,弁回忆适才一幕;突然警悟,连骂自己真是骇昏了实,这少年书生分明是身怀绝技高人,看情形又不似对自己怀有恶意,且不点破,暗暗留意。及至自己走到斗场,见少年又慢条斯理地越向南猗湖帮马群,当下也雇不得再注意他,就同匪徒接上拼斗。
  长江南猗湖两帮初时颇也势均力敌,斗到一顿饭时光,终因南猗湖帮个个功力深厚,长江帮虽然人多,却已负伤累累,何帮主身在尹氏弟兄围攻之下,掌风尽管呼呼作响,但究竟对方功力亦非等闲,双拳难敌四手,险象环生,精疲力尽,眼看就要一败涂明身遭毒手之际。突见一匹白马,犹如疯魔似地冲入人丛,乱打圈圈,马上坐着适才船上少年书生,气急败坏地连声自语道:“畜牲!畜牲!不服少爷我骑也就算了,何必跑来找你那凶神恶煞主人,这不是要我的命了吗?……”
  马经尹,何身侧,一阵微风,双方都突然感身躯麻木不能再行动作,几个圈子过去,整个斗场除了周镖头外,都举手瞪眼,呆若木鸡,登时一片静寂。
  半晌,马上书生环雇左右,发出银铃般地笑声道:“各位月下操戈,太煞风景,且暂作休息,让小生评个是非曲直。”
  周老镖头首先越前,拜伏在地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敬请高抬贵手,船上镖银,乃芜湖常厚茶庄货款,南猗湖帮恃强劫夺,大侠已经明见,目下如何处理,小的悉听吩咐。”
  少年急忙下马答礼,扶起周镖头道:“镖头请勿误会,也不必多礼,先请见示两帮素行以便处置。”
  周镖头再拜起立,垂手恭答道:“南猱湖帮是金陵飞龙帮支舵,信奉西域外帮魔教,长江帮是芜湖凤尾帮分舵,反对西域教,两帮早已明争暗斗,势成水火,至于各帮行为如何,也许因小的与长江帮有交,说长江帮侠义不可置信,但请看今日事实,谁维持江湖义气,谁拦路行劫善良就可以证明了。”
  少年一闻金陵飞龙帮,秀眉一皱,拱手谢过周镖头后,双手凭空向长江帮众人连挥几挥,并走向何帮主跟前一揖道:“何帮主请恕小生得罪。”
  何雄正在危急之际,经少年骑马一过时,就感觉穴道被点,虽然口不能言,心中却非常明白,暗忖敌人又来高手,这回长江帮是完了!后见敌方也全数受制;心中正感诧异,即听周镖头与少年对话,少年隔空向自己一挥手,便感一股劲气解开穴道,而且其余长江帮众亦同时被解。心想这是什么功夫?简直像神仙法术,若非自己亲身经历,真不敢相信,随见少年向自己走过赔话,急忙答礼谢道:“承大侠拯救敝帮,成全敝帮,小老儿实感恩不尽!”
  少年又转向尹氏弟兄一指,微笑问道:“周镖头说你们是飞龙帮支舵,有无虚假?”
  二尹穴道亦解,此兄弟二人素恃武功高强,未逢敌手,今日初落下风,虽然慑于神奇威势,但仍圆睁怪目答道:“我们正是飞龙帮辖下,今天认栽,后帐自有人算。”
  少年又笑问道:“飞龙帮有位仇帮主十年前曾有一面之缘,不知现时是否仍住八卦洲?”
  尹氏弟兄闻言一喜,心想看不出这小子,倒是帮主朋友,但又犯着怀疑,看少年现时年龄不过十八九岁,十年前还是吃奶的孩子,怎能和帮主相交?脸上阴晴不定地答道:“仇帮主五年前已迁回八卦洲,过几天就是大帮主六十大寿哩!”
  少年微笑道:“欣逢贵帮主华诞,不可不贺,到时自当专程前往,不过身无长物无以为礼,小生倒拟借重各位,不知意下如何?”
  长江帮闻言,又是一惊,尹梦插口答道:“镖银就是阁下现存寿礼,何必他求?我兄弟再另外设法就是了。”
  少年秀眉一扬,又笑道:“区区镖银未免太俗,愚意是想向贵帮今日到场人众,每人身上借取一物以为贺礼,似乎比较别致。”
  二尹闻言猛悟被戏,又气又怒凶威大发,兄弟二人同时亮拳扑上,口中并喝骂:“大爷今日与你这小狗拼了!”
  二人刚觉掌风已罩住少年,心中大喜,忽然两眼一花,仅闻一声轻喝道:“就是借你这点害人的三脚猫功夫!”随觉玄机穴一麻,全身功力全失,登时心胆俱裂,又见少年向自己随来帮众,用隔空打穴一一如法泡制。
  并听少年一声长笑,二目神光电闪喝道:“本当悉数行—诛,为社会除害,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暂且废去武功以观后效,如恶性不改,届时尔等再行领死,鸟上给我快滚。”说到滚字,猛然双手齐挥,立时一阵狂风,把南猗湖十余匪徒,扫得翻翻滚滚直飞出二十丈开外。
  但见这群恶贼,如丧家之犬漏网之鱼,爬起来也顾不得马匹,就没命奔跑,幌眼便在月色中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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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1-26 11:16:4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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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2-4 12:30:30 | 显示全部楼层
  周镖头与长江帮,哪见过这等威势,虽然心头大快,却也吓得胆颤心惊,一时呆若木鸡。还是少年书生发放匪徒完毕,转身就将回船,才惊醒大众。
  何雄急忙越前躬身一揖道:“大侠神人,长江生灵有幸,小老儿斗胆请示名讳,以便铭感不忘!”
  少年还礼笑道:“小生司徒玉,承帮主见爱深感荣幸,我们回船再谈。”
  于是大家分别回船,司徒玉又将船上三个匪徒废去武功,详询飞龙帮动态。
  只是三个小贼地位太低,所知有限,仅说飞龙帮总舵,十年前曾于一夜之间迁到崇明岛上,前五年又复回金陵八卦洲原址,仇大帮主寿诞就是五月三十日,南猗湖帮这次劫镖就是为了寿礼等语……司徒玉又申诫了几句,连同马匹一齐放走。
  此时镖船又继续行驶,三镖头心怀大定,将小侠奉若神明,何帮主力请移玉以尽地主之谊,小侠恳辞方罢。五人相叙甚欢,小侠也就便了解江湖现况,何帮主一直送到鲁港,才殷订后会离去。
  船到大江,下行更为迅速,天亮不久便抵达芜湖。本来司徒玉只是沿途游览,和访查魔帮动态,除预定五月三十日伊天龙寿诞期前赶往金陵,当众雪仇外,也无固定去处,途中又经不起三镖头坚邀镖行小住,也就没有再础却通远镖行总镖头旺世义,为峨嵋门下,一堀内外武功也颇不凡,与凤尾帮目前帮主翻江龙女陶小凤原为师兄妹。昨夜之事,早得长江帮何帮主飞鸽传书相报,总镖头一大早就亲往码头恭候,船一抵岸,就跳上船头一躬到地道:“汪世义恭候司徒大侠。”
  司徒玉慌忙答礼连称:“怎敢当总镖头亲迎。”并暗赞他们消息灵通。
  一行五人,不一刻便走到江口通远镖行,大家犹如捧到凤凰,礼遇非常恭谨。
  晚间总镖头大张筵席,凤尾帮主也从赭山小九华总舵飞马赶到,一见之下司徒玉与陶小凤都互相一怔,司徒玉乍见陶小凤还当是神茶谷徐琼姐姐,年貌都十分相似,并且如一朵出水芙蓉,飘飘欲仙。
  陶小凤见司徒玉绮年玉貌,俊逸风流,不信世间真有这样美男子,而且据闻武功高不可测。还是她大方老练,在汪总镖头介绍之下,深深称谢解围之德。司徒玉也谦逊一番。
  入席时自然是小侠上坐。酒过三巡,首先汪总镖头起立敬酒,继之翻江龙女也盈盈起身向小侠敬酒。她花样很特别,也是诚心试试这漂亮文弱小书生是否真有惊人绝技。但见她将一杯满酒托在玉掌上,暗运内功,立时酒热沸腾,轻烟袅袅,并轻启朱唇,亮声道:“小妹敬司徒大侠一杯热酒聊表谢意!”同时左掌一送,酒杯隔席端正水平直向司徒玉飞去。只见小侠起身笑谢,也不见他用手来接,说也奇怪,酒杯飞到面前一尺距离,忽然在空中停住,而且烟消沸止,酒化成一缕银丝,离杯投入小侠口中,并且原杯自动循原路飞回,端端正正落在陶小凤面前。一时掌声如雷,翻江龙女,双颊飞霞,妙目一掠司徒玉道:“小妹班门弄斧,谢谢指教!”
  小侠也道:“帮主功力高深,小弟无限钦佩。”
  汪总镖头又哈哈大笑道:“二位都不必客气,今天总算我们开了眼界了。不过宴前本行全体同仁,曾致推举在下为代表,恭请司徒大侠略献绝技,以为得亲神仪纪念,适才神技已叹为观止,如大侠有兴可否再皆献示一二?”
  司徒玉连称自己年轻学浅,并无绝技,请各位原谅,无如全体一再鼓掌,陶小凤也连声催请。
  小侠情不可却,俊目向四周打量,偶见檐前正有一对紫燕飞翔,触动灵机,暗想道有了,随向大家微笑道:“少弟捉双紫燕以博各位一笑。”
  全体闻言,几百只眼光一齐注视,也不见他起身作势,神态悠闲地单掌向前一抓,只看七八丈外正飞翔的一双燕子,突然一迳并列投入司徒玉掌中,好像粘着似的,四翅犹在频频鼓动,只是飞不出手。
  大家登时惊得说不出话来,一致心想,这简直是变戏法魔术!不对!变戏法怎能是这样活生生的事实呢?是仙法!半晌才一声轰然叫好。
  同徒玉连说:“献丑!献丑!”并一眼看到翻江龙女陶小凤,对客套浑如未觉,只直立当地,睁着一双清澈大眼注视自己手中发呆!不由心中暗笑,犯起童心,戏将手中一双紫燕送到她的面前笑道:“陶帮主如果喜爱,我就借花献佛送给你吧!”
  陶小凤一闻此言,突然精神一振,满面堆欢,伸出一双玉手,谨慎地接过,并深情款款玉颊红生,娇羞不胜地谢过,同时转向汪总镖关道:“师兄请暂替我安顿一下,并请将燕巢一并相赠,今归就随小妹迁到舍下。”说完又瞟了小侠一眼,汪总镖头连声应诺。
  这一场酒直吃得月落乌啼,尽欢而散,翻江龙女陶小凤临行依依不舍,殷殷恭请司徒玉明日中午移玉赭山,小侠推辞不却只好答允。
  次日司徒玉辞去镖头们相伴,独自出游。这一座茶米之市的芜湖,热闹非常,暗中访察,老百姓对凤尾帮颇为爱戴,该帮好像是一个自卫组织,帮众多是有家有业的生意人,对魔帮深恶痛绝。并闻凤尾帮端阳节日将与巢湖帮在采石矶比武,详细一打听,原来是巢湖三杰近受飞龙帮挑拨离间,与凤尾帮因争和县码头失和,双方订约五月五日于采石矶比武了断,同时听说巢湖三杰亦甚正派,只是为奸徒蒙蔽所致。
  逛了大半日,司徒玉近午回到镖行,翻江龙女早已前来亲迎。她今天一身翠绿,不施脂粉,更显得国色天香,婀娜风流,娇健英武,一见司徒玉便喜上眉梢,含嗔带笑道:“恐怕贵人多忘事,小妹特来亲催,如承折节下交,便请命驾吧!”
  司徒玉连声道歉不止,当下由汪总镖头相陪,一行三骑,直驰赭山。途中陶小凤常与司徒玉并马攀谈,这一双俪影,人比花娇,花输柳媚,直羡煞了多少行人,哪消顷刻便到赭山。转过山背便距小九华寺院不远,隐见数百人排列在参道两旁,司徒玉慌忙下马,并向陶帮主道:“小弟何德何能敢当贵帮这等礼遇?千万请传令免礼!”
  翻江龙女笑道:“这是大家一点敬意,请勿介怀。”随说在前引道,三人步行经过帮众行列,小侠频频拱手道谢,陶小凤满面春风,脸上笑容始终没有散过,来到大殿前,又见一位躯干雄伟,赤面银髯,儒衣儒巾老者,恭立滴水檐下,陶小凤越前拉着老人手道:“张伯伯贵客到了。”又转身为司徒玉介绍道:“这是先父义兄,人称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伯伯。”
  司徒玉一躬到地道:“辱承贵帮宠招,不敢有劳老英雄相迎。”
  张老也赶忙答礼,大手一把握住司徒玉右手张目直视,哈哈大笑道:“果然是人间鳞凤,老夫有幸,得瞻丰采!”汪总镖头也向张老行过礼,宾主相偕入厅就坐,片刻肆筵设席,水陆俱陈。席间张老有意考司徒玉文才,这更是黄山派特质,哪还在小侠话下。一阵经史子集问难,诗词歌赋请教,小侠毫不思索对答如流,而且见解高超博大精深。只喜得翻江龙女,小口笑不合拢!惊得赛关羽张口结舌,半响叹口气道:“少年人领教了!老夫生平自知武功不济,但对文学,却颇自命渊博不凡,几十年来,也曾会过许多通儒学究,何曾有你这种奇才?今日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叹为观止矣!”
  说时,他一双慈祥巨目,来回地一会看看司徒玉又一会看看陶小凤,两人被看得红生双颊满不是意思,尤其是翻江龙女娇羞欲滴,低下头去。
  张老汉继续向司徒玉道:“侄女小凤,幼年丧父,随峨嵋静因师太学艺十五年,文才武学都颇不俗,平常对人甚少嘉许,昨日一见小侠,便倾倒备至,实在是缘由前定。”说完又呵呵大笑。
  席散不久,大家正在闲谈,忽见一青衣小婢匆匆前来禀告张存义,谓“陶老太太想亲来一见司徒大侠”。
  赛关羽尚未答言,司徒玉急忙起立向翻江龙女道:“小弟礼当拜见伯母请安,怎敢劳动她老人家?”
  赛关羽又哈哈大笑道:“难得小侠谦恭敬老,这样最好,凤儿快快引道,恕老汉失陪!”
  陶小凤又像欢欣,又像羞怯,俏生生地站起,向司徒玉凝睇含笑道:“小侠请!”
  二人一迳走出寺院后门,但见不远有一所竹篱茅舍,环境清幽绝俗,竹篱外正有两个小丫头张望,一见二人慌忙跑进屋内。
  翻江龙女引小侠走到门口,就高声喊娘,像一只小鸟飞进后堂,扶出一个五十多岁容装淡雅老妇人出来,似乎双目欠明,司徒玉赶忙下拜道:“司徒玉拜见伯母。”
  陶母伸出双手急忙扶起道:“小侠不要折煞老身,听凤儿说小侠为当世奇人,所以急思一见,但又因双目不便,致劳玉趾,实不敢当!”
  双方分宾主坐下,翻江龙女站在陶母身后,小侠见陶母似乎左目完全失明,仅有右眼有若干视觉,看人异常吃力,心想本门碧灵丹正是治目灵药,何不一试?于是接口笑道:“承陶帮主谬赞,非常惭愧!今日伯母双目不便,小侄倒有灵药可治,不难立即复原。”随从怀中掏出玉瓶,倾出两颗异香扑鼻翠绿小丸,又向在一旁惊喜的陶小凤道:“请陶帮主取两碗清水、一块清洁白布备用。”
  翻江龙女迅速依言办妥,司徒玉将一粒灵药纳入陶母嘴中内服,一粒放在半碗清水中溶化,请陶小凤用白布就水替陶母双目拭洗。
  陶母只觉药入嘴中满口清香,一会便脑海明净,全身清爽,双眼洗一次亮一次,不到一刻工夫,就满眼通明。心中还只当作梦,伸出手掌纹理看得分明,不由喜极欲狂,一把拉住陶小凤道:“小侠确是神人,为娘十年失明,今日一旦重见天日,凤儿快替我叩谢。”
  小侠见灵药奏效,自是高兴,翻江龙女好像快乐得发疯,抱着母亲直跳,闻言立即盈盈拜倒。司徒玉不提防她来这一手,又不便用手牵扶,人急生智,微一后退,双手虚拱,用浩然罡气逼住对方不让下跪,口中还称决不敢当,快别如此!
  陶小凤刚要双膝点地,忽觉被一股大力托起跪不下去,她心灵慧巧,立知是什么回事,偏偏使坏,暗运真气,使了一个千斤坠猛一下沉,不料仍是徒劳,不但不能向下,而且身形更向上浮,简直双足都快离地。
  她心想自己不必再献丑了,恐怕连师父都比人家功夫相差十万八千里,当下红着脸站定,娇嗔道:“大侠加惠家母,小妹叩谢一次,也值得这样着急!”
  陶母也是会家,现双目复原,正对司徒玉注视,越看越爱,这瞬间两下较劲更看得真切。暗忖女儿所用千斤坠,怕没千斤重量,这文弱美书生,神态从容,毫未作势用力,手不粘身就无形逼住,这是何等功力,实在不是尘间世人所能有的,当下亮声道:“小侠的确是神仙中人,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先请坐下,老身还要请教。”
  三人又重新坐定,陶母着实盘询小侠家世由身,司徒玉因大仇未报,惟恐仇人闻风遁影夜长梦多,故托稍有难言之隐,目前不便奉告,敬请原谅等语……陶母也就未再深究。
  谈了一会,司徒玉就辞别陶母,仍与翻江龙女同回大厅。帮中人早已得知陶母双目复明奇迹,大家又是一阵向小侠致谢,和向翻江龙女庆贺。依陶小凤心意,无论如何要留司徒玉在小九华小住,但司徒玉托称另有他事,须即离芜湖,不久再来拜望。
  翻江龙女对司徒玉一见倾心,一颗心已经牢牢系在小侠身上,今日又听赛关羽有撮合之意,内心正打着如意算盘,乐陶陶不可名状,现在听说司徒玉立刻就要离芜湖,顿时如跌下万丈深渊,芳心欲碎!但女儿家心意,又不能明言,而且对方是否看得起自己,还难断定,空自满腹情怀一脸凄徨!一个英气逼人少女,登时现出珠泪欲滴,楚楚可怜形态。
  司徒玉见她这种惜别之情,形诸颜色,也颇心感,当下恳切相告,一定有再会之期,并且向大众称谢告辞,双手一拱,转身一纵,便见一声清啸,破空飞去!只剩下满厅人众,惊奇!惆怅!当神仙祷告不提。
  时间瞬届端阳,江南习俗,到处竞赛龙舟,悬蒲挂艾。这一年节日,采石矶江面上,聚集了几百号大小船只,却不是竞赛龙舟,而是双方比武。两方列成阵势,相距有八九丈远近。南方主船大桅上飘荡着一面凤尾旗,北方军中桅顶上悬挂一面黄旗。中绣斗大一个“金”字,很显然表现是凤尾与巢湖两帮。
  凤尾帮一声鼓响,两翼船雁翅排开,中军主船上走出赛关羽大力金刚张存义,神威凛凛长须飘风,高喊货巢湖三杰答话。
  对方也是一通鼓响,主船上丁字儿站立三务大汉,剑眉虎目,玄色劲装,背插兵刃,前立的是三杰老大金本恭,左右两侧是老二金本俭,老三金本让。
  金本恭向赛关羽抱拳为礼道:“凤尾帮果是信人,我兄弟今日有幸领教,请老英雄示下,如何比武?”
  赛关羽答道:“老汉数次托人化解,希望双方释嫌修好团结互助,以为江湖正义努力,但都为帮主拒绝,定要一见输赢,在武功上分曲直,那也就无法善了!不过愚见为了避免多伤人众,是否可以三阵见高下,请帮主卓裁?”
  金本恭答道:“在下遵命,就依老英雄意见。”
  赛关羽又道:“双方比武最好各有证人以昭公允,不知尊意如何?”
  金本恭又立时同意,双方议定,凤尾帮公证人张存义,巢湖帮公证人为来宾吊客星刘旺。
  当下两帮各撑一只平板船,并列环结,犹如擂台,巢湖帮顿时跃出金本让,凤尾帮跳上长江帮主何雄,互相一礼,略作客套,言定先比掌法,双方就各展所学交手起来。
  金何二人艺术各有所长,金本让长于小巧功夫,一套武当看家三才掌也火候十足。何雄内力较强,一搭上手就七八十回合,金本让见对方掌力雄厚,虽然年过半百,仍然精神愈斗愈长,如果招招硬拼,自己必败,心想何不在素长金镖绝技上胜他?
  当下主意拿定,他卖了一个破绽,跃出丈外,摸出三支金镖,返身喝道:“看镖!”三支金镖成品字形又快又疾直袭过去,距离又近,也是何雄轻敌,未提防金本让素有迎门不过三金镖功夫,突见暗器飞来,慌忙一个白鹤冲天,纵起一丈多高。三支金镖,两支落空,右边一支穿过袍袖,在臂上割了一道血槽,惊得一身冷汗,满面铁青。
  金本让拱手道:“何帮主承让!”大胜而回。
  第二场是汪世义与金本俭出场,一个使青钢剑,一个使分水峨眉刺,双方也不答话,汪世义青钢剑分心便刺,金本俭挥剑相迎,一个是巢湖豪杰,一个是成名镖头,但见剑起风雷俱动,刺闪点点寒光,确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拼斗两百合不分上下。
  就在第二百零一合上,双方都存了一个两败俱伤打法,汪世义一招伏地追风,金本俭不招不架,峨眉刺撒花盖顶,两人都同时喝一声:“着!”结果汪世义头巾被带飞,金本俭右裤管被穿了一个大洞,双方公证人判定不分胜负。
  最后出场为两帮正帮主,翻江龙女翠帕包头,一身墨绿短装,背插单剑,从主船上一纵身,拔起三丈多高,翠袖凌风,直像一只凤凰,飘落战船上。金本恭也一跃而上,陶姑娘秀目含威,金本恭剑眉带煞,双方各喊了一声:“请!”立时斗在—起。
  翻江龙女为峨嵋后起之秀,金本恭乃武当首徒,峨嵋飞凤剑着着厉害,武当七绝剑招招精奇。只见两道白光盘旋击刺,杀到后来根本变成一团光影,分不出彼此,直斗到日已中天,两下里仍是半斤八两!双方见证人协议稍息,大喊“暂停”双方才停剑分跃回船。
  暂时斗场一片平静,双方见证人乘便闲谈,巢湖帮见证人刘旺向赛关羽道:“今日较技,从现在情形看来,贵帮已经一输一和,如果最后一场难分上下,凤尾帮便败成定局。莫若听在下一言,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陶帮主才貌武功双绝,与金陵飞龙帮仇三帮主,正才貌相当,如能两帮结合,龙凤相配,贵帮芜湖这点基业算得什么……”
  赛关羽未听刘旺说完,便气得红脸发紫,喝声:“放屁!原来你这小子是飞龙帮汉奸!”
  刘旺也白眼一翻骂道:“不识抬举的老贼!敬酒不吃罚酒吃,我原是一番好意,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今天看你逃得过吗?”
  双方帮众闻言,也各互相喝骂,人声混杂一片乱糟糟。
  翻江龙女、汪世义,和巢湖三杰,也都再度出场,这种局面势将因见证人相争,演成群打群殴。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际,采石矶头传来一阵箫声响彻云霄,音韵清锐,袭入江面敌对双方耳,却像一只利锥,刺得人全身发颤。随之箫声锵锵铿铿,如战马金戈,又令人血脉贲张,心胸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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