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颂__古龙幼时看过的民国武侠连环画寻踪

半剑飘东半剑西

立春颂__古龙幼时看过的民国连环画寻踪

       武侠小说的传承，要从年轻一代开始。

       按照古龙自己的说法，其喜欢上武侠，是从小人书——即连环画开始。

      古龙道：“没有写武侠小说之前，我也像倪匡和其它一些武侠作者一样，也是个武侠小说迷，而且也是从小人书看起的。「小人书」就是连环图画，大小大约和我现在的卡式录音带相同，一本大约有百余页，一套大约有二、三十本，内容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其中有几位名家如赵宏本、赵三岛、陈光镒、钱笑佛，直到现在我想起来印象还是很鲜明。陈光镒喜欢画滑稽故事，从一只飞出笼子的鸡开始，画到鸡飞、蛋打、狗叫、人跳、碗破、汤泼，看得我们这些小孩几乎笑破肚子。

       钱笑佛专画警世说部，说因果报应，劝人向善。赵宏本和赵三岛画的就是正宗武侠了，「七侠五义」中的展昭和欧阳春，郑证因创作的鹰爪王和飞刀谈五，到了他们笔下，好象都变成活生生的人。那时候的小学生书包里，如果没有几本这样的小人书，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那么，古龙当年所看的那些民国连环画，现在能否找得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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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电影在民初属于稀罕物，但连环画在民初已相对成熟。
       民国曾经评选连环画“四大名旦”，为首的正是古龙喜欢的赵宏本。
       赵宏本又名赵卿，曾用名张弓；生于上海，江苏阜宁人；生于1915年6月17日，卒于2000年5月19日。
       赵宏本所画的武侠连环画，如果严格按照有武有侠有江湖的武侠定义，首选的是赵宏本之代表作、1935年的《三双金镖 》——实际就是《三侠剑》。

        

      图1  赵宏本之代表作《三双金镖》193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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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上图1可看到人物贾明、杨香武、蒋伯芳。
      先复述一下古龙对《三侠剑》的回忆：

      张杰鑫的《三侠剑》是比较后期的作品，所以它的型式和现在的武侠小说最接近。
      这本小说中最主要的一个人物，本来应该是“金镖胜英”，他的“迎门三不过，甩头一只”和“鱼鳞紫金刀”，都是“天下扬名”的武器，但他却并不是个可以令人热血沸腾的英雄人物。
      他太谨慎，太怕事，而且有点老奸巨滑，他掌门弟子黄三太的性格也一样，比起来，伤在黄三太镖下的山东窦尔墩，就比他们有豪气得多，但窦尔墩后来却偏偏又被黄三太的儿子黄天霸击败了。
       胜英、黄三太、黄天霸，本是一脉相承的英雄，但却又偏偏都不是真正的典型英雄人物。
       胜英是“剑客”艾莲迟的第四个徒弟，但武功比起他的师兄弟来，却差得很多，非但比不上他的大师兄“镇三山，辖五岳，赶浪无丝鬼见愁，大头鬼王”夏侯商元，就算跟他的五师弟“飞天玉虎”蒋伯芳、六师弟“海底捞月”叶潜龙比起来，也望尘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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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件武器是否能令读者觉得神奇刺激，主要还是得看使用它的是什么人。
      在我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有几种。
      张杰鑫的《三侠剑》中，“飞天玉虎”蒋伯芳用的亮银盘龙棍。
      这条棍的本身，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绝对比不上“金镖”胜英用的鱼鳞紫金刀，更比不上“海底捞月”叶潜龙用的削铁如泥的宝剑，也比不上“混海金鳌”孟金龙用的降魔杵。
就因为使用它的人是“飞天玉虎”蒋伯芳，所以才让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二十年前我看这本小说时，只要一看到蒋伯芳亮出他的盘龙棍，我的心就会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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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古龙关于对蒋伯芳“心跳”的回忆，推测古龙先看关于蒋伯芳的连环画，再看小说，因此影响深刻。
      古龙后期还把“飞天玉虎”写进陆小凤系列，一直到《凤舞九天》，古龙写道：

　　她没有回头，却已知道他醒来，忽然问了句很奇怪的话：“你杀了飞天玉虎？”
　　此时此刻，无论谁也想不到她会忽然问起这句话。
　　飞天玉虎狡猾残酷，在银钩赌坊那役中，陆小凤几乎死在他手里。
　　陆小凤也想不到她会提起这个人，忍不住问道：“你认得他？”
　　沙曼还是没有回头，可是肩头颤抖，心情仿佛很激动。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道：“他的真名叫江玉飞，我本来叫江沙曼。”
　　陆小凤吃了一惊，道：“你们是兄妹么？”
      沙曼应道：“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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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见张杰鑫的《三侠剑》中的“飞天玉虎”蒋伯芳，也使古龙创作的素材之一。而历史上，貌似可归结为小人书——连环画；
      不排除古龙看过赵宏本之代表作《三双金镖》——《三侠剑》改编的连环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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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龙所述的胜英、黄三太、黄天霸；以及胜英的师父艾莲迟、大师兄“镇三山，辖五岳，赶浪无丝鬼见愁，大头鬼王”夏侯商元、五师弟“飞天玉虎”蒋伯芳、六师弟“海底捞月”叶潜龙，参见<《明清八义的三侠剑》[晚清创作民初版权]人物关系辨识>,链接为

https://bbs.gulongbbs.com/forum.php?mod=viewthread&tid=144118&extra=&highlight=%E4%B8%89%E4%BE%A0%E5%89%91&page=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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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图1是《三双金镖》全3册之中册，连环画第27页出现了太仓三鼠，太仓三鼠在《三侠剑》的第四、五集出现。
      第27页出现了秦尤，而秦尤从第一集已出现。
      推测《三双金镖》上册、中册对应于《三侠剑》的第一到第五集。

      再看内容，系从《三侠剑》小说中改写，因为连环画页数有限，必须更为紧凑。
     《三双金镖》在1948年还再版一次，版权页可看到美华书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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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古龙所言的：
      “《七侠五义》中的展昭和欧阳春”，“到了他们笔下，好象都变成活生生的人。”
      应该就还是1939年，赵宏本出师自立门户的第一步作品连环画《七侠五义》。
    （1939年6月赵宏本才脱离师门盘剥可以自由收稿酬）

     《七侠五义》共12册，分别是《南侠》、《北侠》、《双侠》、《黑侠》、《小侠》、《隐侠》、《钻天鼠》、《彻地鼠》、《穿山鼠》、《翻江鼠》、《锦毛鼠》、《捉拿襄阳王》。上海联益社书局出版初版。
       这套连环画收藏价值高，可以称赵宏本（出师后）的处女作。

      古龙有显著概率，看过这套书。
      这套连环画，最初一页的人物介绍，中间两人正是展昭和欧阳春。
      后面第一个是丁兆惠，展昭的故事从展昭结识丁兆惠开始，后展昭入丁家见丁兆惠之兄丁兆兰，引出丁兆惠、丁兆兰双侠之妹丁月华与南侠展昭的美丽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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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初一页的人物介绍，丁兆兰旁边是智化，也出现在赵宏本绘的《小五义》中，《小五义》由上海宏泰书局出版。
     《小五义》共七十二册，内页包括《欧阳春大破霸王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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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2  赵宏本绘《小五义》之《欧阳春大破霸王庄》。三十年代作品

       既然古龙对连环画“七侠五义”以及欧阳春印象深刻，不排除古龙所看的，有这套《小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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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五义》是《三侠五义》的续书，由清朝末年民间艺人石玉昆创作，叙述了锦毛鼠白玉堂独闯铜网阵遇害后，其义士后辈徐良、白芸生、卢珍、韩天锦等人共破铜网阵的故事。

       如果仔细研究《三侠剑》的破阵描写，不难发现《小五义》与《三侠剑》的共通之处。
       某种意义下，《三侠五义》属于侠义公案小说，而《小五义》更接近武侠的定义。
       而《三侠剑》已经完全符合武侠的严格定义——有武有侠有江湖，还要加上没有热兵器、没有神怪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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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宏本拜师立契于1931年，在1931年到1935年，一直是其汪姓师傅的“赚钱机器”，在1936年之后已有署名权，但未能摆脱汪姓师傅的桎梏（拜师契条件对赵宏本很不利）。
       （虽然传媒隐去汪姓师傅的名字，不过根据笔者考证，其名可能是“逸飞”）

       赵宏本1936年9月出版的知名作品《九龙舞狮图》，赵宏本只拿了部分稿酬（笔润）。
      《九龙舞狮图》是历史演义小说改编，出版者、发行者为华大书局。
       全书六部共24册。每部定价“国币壹元”

       第一部《炮炸龙楼》，由于历史上有案可稽的最早大炮是元朝，因此《九龙舞狮图》的历史背景是元朝以降。
       而历史资料记载的最早火炮是南宋。大致可认为是宋元背景。
     《九龙舞狮图》第二部是《柳袍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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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3  赵宏本绘《九龙舞狮图》第一、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