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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 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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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2-27 10:48:3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孟法师 于 2025-2-27 10:50 编辑

一,关于路德维希或隋炀帝

据说新天鹅堡的大多数房间没有装饰完,毛坯房而已。事实上许多的宏伟建筑内部,也肯定有大量的不开放区域,不管是出于年久失修,还是闹鬼啥的。有的已完成而荒废了,有的未完成,还有的无可奉告。但是这也不影响其建筑的表面的巍峨与完美。反而那些不能参观的部分,成为更具神秘感的未画出的线条,因而更美。
这也是一种象征,意味着它的可能性在于有无间。

隋炀帝携一群宫女月夜出游,他是最懂及时行乐的,而且诗也好,所以他亡国亡得很正当。就如故事里改开后那些进城的打工仔,不满足于100多元的月薪,宁愿抢劫,充大款日日笙歌,过把瘾就死。
电影《路德维希》中,不再年轻的茜茜公主说,我们这类皇族必将无名,除非有幸被杀死,那还能沾一点成为历史人物的光。呵,这和隋炀帝江都乐极亦是悲极之间,面不必色地对镜抚摸脖颈何其相似。

路德维希,让人想起贾宝玉。总之是有这么一号人,长期存在于历史中。

昏君和暴君,昏君是梦中清醒,暴君是醒着作梦。

德国被普鲁士统一前的近一千年,尤如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想格林童话为何如此多彩又血腥,也因王子公主如走马灯之故。希特勒是否路德维希二世转世?二人有许多共同点。路德维希小兴土木便被架空,则中国历代王朝,随便一个藩王砍几座山,造一片宫殿那都不叫个事。不知这算是说明中国古代向来有钱,还是中国的百姓一惯能忍,还是中国的统治者比西方的更高明?

“他发明了一种配备机械升降系统的桌子,这张桌子可以降低至地板并放入地板下的储藏空间,然后在国王用餐时升起。这个设计既实用又富有创意,展现了路德维希二世独特的思维方式和非凡的想象力。”(网文:“慕尼黑的故事:国王的奇妙发明”)
电影《路德维希》中餐桌下降,底下房间的仆人趁机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饥饿站台》的灵感来源?

238分钟版。流水账式的。有《巴里林登》的质感但是故事性上稍弱一些,缺乏《末代皇帝》那样有趣的乱。由巴伐利亚——德国的江南——似乎重新认识到了它的多面性。原来世界上的昏君都差不多。一众美男充当龙套,“眼神拉丝”隐约读到一点Prince或张国荣的韵味。(评《路德维希》)

据说迪士尼城堡脱胎于新天鹅堡。
也许把迪士尼城堡翻个转就是新天鹅堡。
一个象征着暂时而永远的阳光、儿童、未知之旅。
一个象征着昏君、穷途末路,唯美至死。
轻盈的现实。沉重的童话。

《文明6》有一种叫水渠的区域,其实看它凌空而立的模型应该叫渡槽才是。
而京杭大运河,无疑是一种超级水渠。运水都是小菜,主要是运物资、运粮食、运兵马。

站在隋炀帝用百万人命换得的大运河边,年少的我没什么想法,只是每每经过时,会望着吊脚楼,望着遥远的日租界那一点烟霭的遗存,再往前我是看不到什么了。
回来时,我总是会逛逛运河。
从运河回来时,我又会在几百公里外的家中,回到我曾站过的地方。
又想起我所站过的地方,也曾经站过余光中,那是舒羽咖啡馆。这以后,时空囫囵。有的人就没了,有的人还在,却也不在此处。
后来我又知道,运河边还曾经住过装病写长篇小说的卜乃夫,一盏小小的黑白照片上的小台桌,好象物证似的。
这些消息一但知道,就仿如昨天的事情,那么一点都不奇怪。
而这以后,旧的建筑推倒重来,清末某纱厂旧址那民国粉色式的50年代医护站,又变成了某办公楼,混在一堆网红新建筑旁。
沿着这条不长,但通过拱宸桥的街道,往南走则是一片茫茫的无名的陋巷人家。只是那些房屋,有部分写着出租的名号,给人印象是花钱表演别人曾经的生活,用的是前人留下的物件、和花朵。
半截土墙与新墙相安无事,会说话的八哥好象仍是多年前那只。
只有运河的水满带着腥味的呜咽,仿佛一种诉说了一切,而不允许被破解的妖声,叫人迷醉,久久徘徊。

二,关于鲁迅和周作人

窗户里有一只像是蜻蜓的东西在飞,我拉上窗帘,随它自来自去。忽然就想到鲁迅的意外病死,成为民族魂,和周作人的寿多则辱,死的如此寂寞。据说他晚年说过,我是和尚转世。这个人一辈子写写写,只不谈玄,倒更加像是有一股禅意。

鲁迅早年写过,难道说是兄弟就不可以有同样的主张吗,这样的论调。后来兄弟失和,竟然使文学的道路随之产生一次裂变、一场分野,真是一语成谶。而兄弟俩在内里又彼此默契,同频共振。一个“闲谈”《蜀碧》,一个漫道活埋。

年轻时读周作人觉得略晦涩,虽然看着都是些小题目,读着读着就掉进了一种文字的阵法中,当时或者觉得有趣,事后又毫无记忆了。再如文抄公体,读着更是需要给脑子加几个内存条都不够。
隔了许多年再读,而且是从头按顺序读,觉得题目都是感兴趣的,人虽然依旧有些阴阳怪气也还好,自有其春秋似的立场(虽然行动上终于证明文人的靠不住)。就连以前觉得艰涩的文章,如《无生老母的消息》一类,也觉得亲切而易嚼了。

周作人说日本的忠孝是从中国学来的,它们自己的《万叶集》、《古事记》有独特的面貌,如童谣。再如长篇小说《源氏物语》,还有滑稽本,这些都是中国没有的,或者本应有而未能的。日本人之喜读白居易,恐也因他老家人写的东西,不粘滞于古国的厚重文化,带有私小说的性质和青葱的童话色彩。

读周作人、朱自清散文,有时也看见零星的象是小说的东西,写得也还不错,有点玩票的性质。最后终于又不写了,可能是属于先天只玩玩票的体质。西川也是,他是宁肯写那些话唠体、嘻哈风、说唱类的分行诗,也不敢写小说了。
我之前好象也说过,经过图书馆的小说类书架时,满是张牙舞爪的标题,分分钟要你进到它们的碗里去。

周作人喜欢说自己是乱写,陶渊明又何尝不是乱活。

鲁迅的《故事新编》想来是先有了《眉间尺》,之后才慢慢想起来这可能是一个序列。前者为不自觉的行为,故显出一种懵懂的圆全。

看王小波访谈视频,说中国人只要过好日子就到底了,没有西方人那种终极的追问。
周作人40年代的东亚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谈中(这篇文章也被日本人骂为反动老作家),引用一个道士的话,大意是防乱以待天才,卫生以待异人。

周作人喜欢唱反调,他的托词是乱写,有如梵蒂冈在意大利中作庄严态。而周作人作为留平四教授,更增其梵蒂冈姿态。只是人非一国一教,说多不免错多,故此有时候里面不是人(另一个词叫腹背受敌)。
大学校园中偶见那种独门独户的学术单元,有的在走廊尽头,用一个铁门关着。有的在室外,单独建一个小仓库式的房子,落叶萧疏,美其名曰“某某研究中心”。也颇有梵蒂冈的味道。

网上闲读,说陈冲有了亲生子女之后就把领养的双胞胎转让了。此事想来自有其复杂处。
周作人自曝获得岛崎藤村赠送的初版书,就把原来那本非初版送人了。在周作人这自然不过是一桩谈资,一种恶作剧,并不会因此让自己失色,反而增添了一份自嘲的风雅,便是被赠者也不过一笑了之。

三,关于杭州与苏州

参观德寿宫,宋朝女人偏爱瘦美,在唐朝的桃花妆上,又发明珍珠妆。连围棋子上也仿佛有妆。

参观胡雪岩故居(这地方我一直没去过),房子竣工到充公,不过数年。高高的防火墙犹如城堡,只能对内锁住那些女人和家丁。地窖很小,只够藏银。一个不读书的商人在朝堂上人看来,如沐猴,如白手套。

上方山据说曾祭祀五通神,邪神也,到是想逛逛。还珠楼主也提到过上方山。他写到东南似乎就不敢随便编地名了,不像西南。只怕上方山不够野,一个国家森林公园太大,我只要望望苏州的一个坛子。

朱文颖小说中提到过苏州有个古建筑,名叫无梁殿。据说是苏州最难拜访的古建筑,殆位于高档小区楼盘包围中。反正无事,坐地铁过去看看,车厢中翻读相关介绍,云:“开元寺无梁殿在盘门内东大街11号万丽花园内,小区以保安好斗闻名……”

除夕前夜经过杭州银泰、龙翔桥、延安路一带,过去是自行车大军的战场,现在是外来人员、网红密集的地方。天桥,过街走道,十字路口还有斜行通道(对角斑马线),就差上海南京路那种拉链式人墙了。
到处是最明亮的动静,但过了这一带往南走,又瞬间出离那辉煌,回到了雷打不动的童年的那些黑暗的旧巷子里。并且从暗中回眸那光亮。此或为“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那人的视角与心境了。

过年时经过羊汤饭店,母亲闲聊中说,小时候和外公来这里吃饭,这里老板娘,当年就是端盘子的姑娘。
后来,母亲再次去那里,认出了她,老板娘也认出了母亲,说,当年看你们吃饭,好羡慕啊。母亲说,现在你成老板娘了,该我们羡慕你了。

苏州的巷子很多,其中的建筑的格局错落有致,间或有一些独门小院,铁门上兽头环好象猫头,旁边还贴着“内有古井”的牌照。抬头望着那些矮楼的飞檐和蓝天构成的线条,看到没有人晒太阳的窗子,也会令人羡慕。偶然有人推门而出,施施然又把门从身后关上了,看不到一点内里洞天,又让人难受。拥有一个自己的小院,就如在茶壶中放一片茶叶那样,做片时的真我。无法想象在雨天、冬日的夜晚,这里又会产生怎样一种谧静的、被褥包裹得暖暖的心境。那心境就如一颗从深处淡淡渴望着被你窥视到的红眼睛。
苏州的巷子名人辈出,大抵是喂养过他们的童年,而那一刻的阳光还在,如同留在巷中的宅邸那样长年雾锁。
苏州的巷子很迷,但不至于迷到像北京的胡同那样,让人出不去。

杭州话称不会来事儿的人叫'没套头的“。会来事儿也就是昨天说的富则多事。也是智者千虑,能者多劳,艺不压身之类的话,归纳起来就是能通往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之路的人——取信于今。

杭州与苏州不同之一在前者在文化的辐射圈外,还被赋予一种历史的暨现实的政治色彩。它被要求更多,所以它总不安于现状。所以它把巷子拆了,又在一段时间后,打算把宽大的道路“窄化”,象个跳来跳去的女人。

【小姐妹】:原指工矿单位的妇女之间的称呼,今男工也这样称呼她们:她是我们厂里的~”(《杭州方言词典))
小姐妹,不知道别的地方是不是这样称呼的?在杭州一般是半熟的女性彼此这样叫,而且据我之所见,往往是年龄偏大的女性之间,小姐妹长小姐妹短的显得亲热。可能这个也是一个后来才出现、具有一定时代性的派生词。问了一下高中女同学,说男的对女的这样说,会显得轻浮,倒也不一定是年纪偏大的女性才说,现在人的不怎么说了。
我在想,旧方言没人说了,新方言还在生生不息地产生着吧。

四,关于AI、阅读和写诗

AI就像浮士德里的瓶中精灵,也像三体中流浪宇宙的大脑。又想起周梦蝶云:我没有拄杖子,便抛却拄杖子。

人若抛弃了和肉体相关的烦恼,尚有烦恼,斯是真烦恼。人若徒具肉体之美而无灵魂之仪态,仍自以为美,斯为真兽类。

先前提到过钱学森将VR译为灵境,如今AI,或可以称为天魔。是好是坏,都由心相而生。

终结者里的天网,我想大概就是天魔之网的缩写吧。一笑。与人聊天说,核按钮必须得是物理的。

词语是有着使用者的体温的,和盘古玩一样,词语都是有各自的熟练度,有的词在有的人那里是不存在的。 AI的文字要想有个人性,必须抛弃全体性。但有个性的AI本身即是一种降卑。AI也是不退转的菩萨呢。

为衣食住行,生,为儿女,生生。这在AI眼里是可鄙弃的,因为它没有。反过来有了AI,人类对于自身的肉身性又产生了某种失而复得的崇拜——或厌腻。

甚至于人类所犯的各种毛病,也是一种可爱。犹如窑变。
反过来说,高大全的人,难道不是一种AI吗。

AI一分钟可以写一百首诗,我一百个月可以写一首诗,我们旗鼓相当。

AI穷尽一生,也变不出一朵花来。

有个不坏的点子,让AI模仿我知道的所有诗人各写一首关于西湖的诗。

AI怎么理解北方人和南方人,AI位于北纬几度?

参观一座园林不必从进门时便开始仔细阅读,一点点地像在打理它。建筑它的人本身也可能都不再属于它了。读书也是一样,尽管我一直以来都偏向于一字不落地从头开始读完,也不必非要如前人所言,不关闭一本书就不打开另一本。书本是互通的园林,游园的心是谈话心。

暂停了动作就立马扭过头
望着我的晒着太阳的
橘猫哟

睡在床下,打着山响的呼噜
叫我乍然惊醒,疑在故居的
胖三花哟

弓着身,伸出小爪子掬水喝
背影像只大猕猴桃的
小橘猫哟
——戏仿俳句

写诗,能让人免于变成数字时代的蛆虫。也能在活着时保持一体之尊严和自性,只充当自己的喉舌。它就象一个一旦立在地上,就会自动旋转的陀螺,应和着星空的自转。

慕俦侣,忧天下,观无常,乐自然。马一浮总括的写诗四个方向。
不知道当代诗人或AI同不同意。
不过,个人以为还得有个中神通,就是探索和发掘人类的内在天地。

诗文本从一气中来,变成什么是什么。
改诗如玩变形金刚,变来变去不离本相。

读马拉美《牧神的午后》恍恍惚惚,如从遗址中倒推回前世。
读欧阳江河《埃及行星》若有所悟。

昨晚临睡前想,写诗能产生快感,写完后需要如晋人一般,行散。写随笔不行,随笔就和嗑瓜子、喝减肥茶似的。总有一种饥饿每天需要靠不是食物的东西来填补。不停地写,并无法战胜什么,只是在消极地打一场无人进攻的防守战。

古代诗人吟完诗,身后的书童就把句子记下来,这样诗人不用费心再去做别的事情,只需要且行且吟。
据说现在有的诗人已习惯于把手机当成录音笔,这样也是一种写法。
可惜梦中的文字总是狡黠,哪怕自己做了个清明梦,以梦话形式记给醒时的自己,那文字也是变形了的。
正如人在外时也不会说在家里说的粗话、昏话。

叶嘉莹讲谈汪精卫的诗词,说里面有一种一以贯之的东西。

博物馆是摆放袖珍玩具的玩具,它的内部虽尽可能地放大,所有东西却都小小地、残缺不全地、且是被压路机辗过似地晾在那里。由那简短的介绍文字,引人驻足冥想墙外的风景。遂想起夏宇的那首名诗,“把你的影子加点盐/腌起来/风干/老的时候/下酒”。

钥匙在锁孔里扭断。
一只灯盏不再发亮。
老花眼镜掉地上,一只镜片飞到一个快递员的脚边。
U盘接触到USB接口时,电脑死机。
电压过高引发局部跳闸。
打印机没墨了,打出来的全是白纸。
种种日常生活中的意外插曲,也是一种虚舟式的顿挫。

一首诗写到一个份上就可以歇着了。等上几年再修改。有的词还在路上。波若龙象功,理论上只要假以时日,便能修到第十二层。我们只不过是随缘在千年中偶然写了那么几首命中之诗,而无缘更多,故诗人也只能自我宽慰道,诗越写越少。

2008年诗写完。2021年3月份又发诗兴,写了一个月,弃(白写也是一种写)。2025年1月又发诗兴,写了10首。目前尚满意。马一浮说,”诗须老而后工。吾自视四十以前之作,近多不惬,四十以后可存者多,五十以后则几乎篇篇可存。“(《蠲戏斋诗话》)
那么似乎可以说,诗是火折,等待被赋予开花的契机。

十年多后,等到了几首诗,在我是很自然的事。就象一枝圆珠笔芯中间有一段没有墨水了,那就在纸上画空气,画着画着就来了。虽然的我的随笔本来也是另一种诗。

写诗如夜晚急行军。如今大部队又开始戍边屯垦了。

诗人,只在情人节这天不写情诗。

想想一首诗歌的新(心)在哪里?

年轻时脑子里很多意象,不好收拾,也拿个本子把它们浓缩成一个个词语或短句。如今还放在某个地方,等待启封。只是其本体大概已在脑子里挥发太多,剩下只是词。

理论上应该存在一种历代造反者的诗文合集,一定比承平之世的文人唱和有趣的多。可惜往往失败了的就是狗熊,身死文灭,侥幸成功了的,则喜欢把自己包装成文人,又失了土匪的野味。好在我们尚能一窥近世某个造反成功人士的基本不算失真的风采——文采。

咖啡自由,摸猫屁股自由,游戏自由,种种局部之自由。当远方有人不断夭折,而我还在阳光下暖暖地读诗,不为不自由。

史蒂文斯的诗《Tea at the Palaz of Hoon》,Hoon,张枣、陈东飙译为胡恩,西蒙/水琴译为红,王敖译为惚。
惚很有趣,他可能是想到了入定时那种恍惚的状态。

“当你有无尽的时间,空间就会分崩离析”(space falls apart when you have unlimited time)
——Max Ritvo
(来自微信公众号读译写诗)

修改成了一种癖好,就象等待瓷器出现裂缝,而守瓶待补的人。

拓碑、复印、拷贝影像资料,随着次数增加而画质越来越模糊,似乎连本体都受到了损害。
而修改反过来,每次修改都连带着旧版本一起变得明晰,字越来越黑亮了。

激动的诗人柏桦,诗歌流浪的足迹在从广州、重庆而成都后,于1984年终于去了北京,第一个拜访了《诗刊》社的唐晓渡,“给他留下一册我的油印诗集”[25]( P.122)。然后径直去了川籍老诗人陈敬容家里,最后终于鼓起勇气去拜见了北岛,“我拿出一本我的油印诗集送给他,他随便翻了翻,然后仔细看了一遍《表达》,他好像赞扬了这首 诗。……就在我略为失神的刹那,他已从里面一间屋拿出他的一本油印诗集送给我……我们在书籍和油印诗集中交流着……”[25]( P.125-126)

……另外在诗人王家新的收藏中见到万夏《枭王》的油印本,经采访得知,万夏 1985 年在重庆涪陵廖亦武家中一个码头边的小房子里写下这首诗,廖亦武夫人阿霞当时是文化馆的打字员,她帮万夏打印然后油印出来的。⑨油印诗集封面上“枭王”的“枭”字,像孩子画的一只鸟,有点朴拙的意趣。封面左下角题写: “王家新老哥哥指正; 85.10.14; 万夏。”
(汤巧巧《“油印”与1980年代中国新诗场域的构建》)

五,关于时间、记忆

我路过一所高中,看到墙面内的教室,心想,让我用现在四十年积淀的光阴,去换那十八岁的、仍在教室中忙于应制的年轻的不快乐的我,还不乐意呢。

日吃/喝记:猪肉脯,牛肉干,白桦树汁,椰汁,云南保山咖啡,越南西贡咖啡。

过年时父母因为我而聚在一起,一年就这么聚上几小时,当我讲到童年时邻居找我们代养一只波斯猫时,他们都矢口否认有这回事。于是我知道有些回忆是秘密的,象带锁的日记本。而小说就是在讲述一个自己已不得不遗忘、或被删掉的记忆,是如何重新被发现的。而这个没有任何人在场的记忆反而让所有的人,都仿佛回想起了什么。

看电影,是陪一部电影度过属于它的时间。有时候电影也像一位远在故乡的母亲。

年兽不过是逃离在了炮竹声里,而偷偷地以死者作为来年的贡品。仿佛大家都暂时松了一口气。

人生如梦,一双眼睛探出了土,而后一颗头颅飞来飞去,最终回到了土里。

擦眼镜时吹了一口气,闻到淡淡的松香味,眼镜已经用了十二年,还留有这味道。不如说,正是因为有了十二年的积累,才产生了这味道。

那家超市在放《光辉岁月》或《海阔天空》,这不和时宜,但情有可原。

我们小时玩游戏时不会因为它是像素的,就不认为它是真实的,在它自己的世界里它就是完满的。当我们沉浸其中,就会忘了这里面的世界是粗糙的,也忘了外面世界的精微——如果他们与我们并无太多联系。后来游戏进入到了高清重制的时代,也无非是把童年时早已脑补了的细节,归还到了肉眼可见的地步,亦无所增益那当初深刻的印象也。

当“禁忌”回到“八卦”的身分,就是历史可以重新回到部落、再度被赋予血肉的时刻。这些都是老人家过去的“英勇”或“神奇”事迹,但也是他们过去的日常生活。这个文史记录过程,其实就像是神话当中“跟着老人一起出发”,但是“变成年轻人回来”的现代版本。(《辶反田野》P201)

我们的祖先把明亮的大地分为上下和四方,首先做出一个阴暗的世界,把女人幽居在明暗的深处,然后认为她们是世上最白皙的人,并对此深信不疑。……古人把妇女红润鲜艳的嘴唇故意涂成青黑色,还要镶以螺钿,从丰腴美艳的面容铲除一切血色。每当我想到古代的年轻姑娘在摇曳明灭的油灯阴影下,从那鬼火般的青黑嘴唇之间,不时地露出贼亮的染得漆黑的牙齿回眸一笑的情景,就感到对比之下没有比她的脸庞更白皙的东西了。(《阴翳礼赞》十四,陈德文译)

鹿桥《未央歌》写于二十世纪四十年代,胡山源《散花寺》原稿抄走了,后来80年代补写完成。都是大部头,说的都是校园生活。都带有追忆的性质。一有名一无名。一顺利出版,一延后出版(所以说出名要趁早,早出版对文学史的影响也不一样)。一提前追忆。一重返现场。

《大闹天宫》里的哪吒还穿裤子,到了80年代版本的哪吒就有肚兜装、裤子装和荷花裙了(中国制造JK裙?),大多数时候是个暴露狂的样子。唯当时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复杂,也如雾里看花,虽则小孩子如我也会不免怀疑这哪吒到底是男是女。到了21世纪,继《十万个冷笑话》还在继续恶搞哪吒的性别之谜外,动画片《哪吒》又穿回了裤子,确定是男的无疑。

老司机:“我还有个上小学的孙子呢,他还总跟我说,爷爷,你都不会用智能手机,居然还能活到这么一把年纪啊,真是的……”(《九十岁。有什么可喜可贺的》)

梦里的事大多都忘了,醒时的事也不必故意去记住。

六,关于关于

单只读了一篇阴翳礼赞,极好。作者同时具备变态级别的观察力,感受力,表达力,把我们最为忌讳、不屑、忽略而又隐隐感知到的阴翳的神迹,自信地涂抹到民族性的每个角落,而看不出强词夺理之处,也是种高明。(评《阴翳礼赞》)

这本书比较难读,又比较好读,当年大陆知青上山下乡,不就是深入到农村、边鄙,进行当时以为是终生制的田野调查嘛。只是有的知青没有领会这种深刻的精神,终于想溜回城,却无户口,只好街上卖爆米花,被当成了反面教材。而那些本来打算扎根,第三代都生下来的,又终于因为政策松动了,携老扶幼地又通过各种艰难途径,回到了陌生的生养他们的城市,尽管心中有无数的田野的记忆,也终于没有写出什么博士水准的田野调查。倒是便宜了伤痕文学、文化寻根类的东西。张承志的小说仍不免“伤痕文学”,到了写《牧人笔记》的时候才有了今后开启“三块大陆”(实则还有日本、西班牙语国家等)学术随笔系列的自觉性。(评《辶反田野》)

去素食店吃饭总感觉像和尚开斋,虽然周围往往是有头发的老尼姑居多。

宫斗剧的本质是你改变不了这个环境,只好退而求其次,往上爬。以此腐烂。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的祖传的国人思维衍生出后来的一夫多妻制的冠冕堂皇,如果生不出孩子,就换个女人继续生,直到生出为止嘛。
而在重男轻女的影响挥之不去的国土上,曾经实施长达数十年的计划生育政策,又无形中产生了生不出男孩,就扼杀已经生出的女孩的秘密的陋习。或者幸运地生了男孩,就去结扎,后来不管出什么意外,就算成了孤寡,也只能默认倒霉吧。
这样一来,又似乎还不如纳妾,至少繁衍的指标能永续达成。
自然无非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什么偷偷到乡下生第二胎,什么假离婚。后来又推出二孩、三孩政策,好象老师布置今晚的作业一样。
纳妾或计划生育,一个是为了个人叙事,一个是为了宏大叙事。似乎也是一种斗法。

科举制后,平头百姓也可以学文,杜撰经典的质量也下降了,如晋时那样衣带飘飘、自适其适的文体不复得见,道书也试图学着儒教讲理、佛教创世了。
手机人人拥有后,灵异事件也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明知故犯的猎奇事件的增多,亦如东坡所云“姑妄言之”。

友人说今年属狗的有偏财运,我说不至于再次触底就行,所谓国策者,让富人变穷,让穷人变富,这么一来二去的,任是锅里的咸鱼也得翻身哪。

伊斯兰教的画大饼是奉信者死后会有多少的天国美女(Houri)作为奖赏,道书中也有人成神后,按位阶配给多少的龙车凤辇、金童玉女。他们所想象的天堂无非是现世的高级模板。所欲甚卑而不可得也。无形中也把神界的水位拉低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是一种叛离、借贷,也预示着终将省悟、连本带利地归还。
看电影《诺亚方舟》,堕天使们为了回到上帝身边,而如同义和拳那样的拼杀,不免又可敬又可笑。

一个小孩远看象半截大人,一个大人怎么看都不像两个小孩。

日常的闲话,口头语言的印刷术。

卖字不是卖文,买书也不是消费。

卖便当的店铺里一个老婆婆右手戴着手套,既抖颤又麻利地把每个便当里的饭抹平,再逐一抓鸡蛋、柠檬片按到饭里,然后又用同样的手拿起勺子往里面倒各种小菜。同时,点餐机器人、电话里,还有各种订单,纷至沓来。
我一句话不说,拿起来就在店里慢慢用餐。
一只右手,如果永远不洗就变成暗杀的毒手。如果握了伟人的手而永远不洗,就是圣洁之手。如果碰到了足球使它进门,就是上帝之手。而这一只右手,只是一份给便当温柔施法的手。在古老的岁月里,人们已习惯与这样那样的手保持一种默契。当然,脚也算在内,比如老坛酸菜。

给马蒙上左右的眼罩,让它只能看到前方,心如旁鹜,得得往前走。在马的感受我们无从得知,只是从旁观者的视角看来,是在替马难过。但对驭马的与乘马的人来说,甚至对这马来说,已成了一种理所当然。

听佐井好子的歌是会自动闭上眼睛,眼睛在歌里无用。大贯妙子在随笔中写道,模似盲人的环境在黑暗中行走,渐渐也会自然而然。可能如果一首歌不能让你在黑暗中自由翱翔,那说明它还不够一首歌。

看1959年国庆阅兵,有两主席,便1984年天安门城楼上也还是党政军分立。想斯巴达有双王制度,西藏有达赖班禅,抗日战争中有蒋汪两条路线。制衡、对抗、遥对。使得历史发展如于同一阶段呈现劈叉之式。

腐儒这个词很有意思。儒可以换成别的词,腐的意思就多重,查AI的解释是”拘泥经典字句,忽视现实需求(如汉代今古文经学之争)、空谈道德义理,缺乏实践能力(如《盐铁论》中贤良文学派)、崇尚繁文缛节,思想封闭排外(如晚清顽固反对洋务运动)“,而早先用这个词骂人的,是刘邦。
我觉得腐是一个传神的字。中国二十四史,如同超市里一坛坛酱缸,儒是里面那泡得最久,也最畅销的一款。也就是说,它提供的是一种佐餐效果,而非主食。这是一个。
腐又让人想起食腐动物,比如鬣狗、兀鹫,小到昆虫一类。它们不敢正面对敌,而要等到敌人老死或被对手打败之后才出马。故文人——不光是儒——总擅长于马后炮,而不敢谈论现实,倒也并不是因为“忽视现实需求”,有时反而恰恰是他们不敢,甚至于为了依附于当权(但又未必依附得到),还要主动说出一些专家式的言论。
而相对于腐,则相应地又产生一批经久不衰的逐臭之徒,如北京人的爱喝豆汁(此处并无地域歧视,我只是表示能喝豆汁,但不会主动去吃,还夸赞)。
对付腐,也只需要以不腐即可。如《绿野仙踪》里有一个古板的老贡生,得知女儿与人私通,终致于藏不住,必须要结婚时,吵又吵不过悍妇,借故躲到妹丈家去了,等婚礼结束,才回来。而且腐儒之腐也是一层空壳,只需戳破它即可,“贡生仍是一言不发。庞氏回女婿情切,没奈何将贡生强x起来,闹了个上坐,才将贡生奉承欢喜。”(《绿野仙踪》第八十五回)
有过军旅生涯之人所写文章,便因不腐而可喜——回到了语言的原生地。如陈渠珍、还珠楼主、沈从文。

宗教祈祷,早请示晚汇报,本末颠倒。让人在形式主义里疲于奔命。
崇拜一个神,也分几种情况,天主教是要借助中间商,新教打算直接与上帝对话,后来基督教福音派运动主张“重新发现耶稣”、“重新认识耶稣”,已有几分六经注我或魔改性质。
崇拜一个人,这个人死了完了。就得换一个人来崇拜。

读到个新词,学术酒吧。联想到木心90年代初的“文学回忆录”沙龙讲座,不也是大家边吃边听吗。其意在自然。王阳明的弟子也无须过于拘谨。只不过联系到当下环境,聊以观望罢了。

近读资料,得知还珠楼主和刘云若、郑证因、朱贞木关系都不错。为刘的刊物开写第二部小说《蛮荒侠隐》,为郑题词钤印,与朱还是以前的同事关系(如金、梁)。

散步,红梅颤巍巍开放,火棘的种子裹在一团白丝中飘舞,南天竹的果实接近圆润与通红,无人食哪无人食,它们好象在讲。那家隔壁的特殊儿童医疗康复中心,也撤下了红字,留下淡淡的印迹,人走楼空。

腊梅花是倒垂下来开放的,像小佛手。

蜀山里的山有时高出云表,这在现实不太可能实现,就是富士山也不过从平地起海拔三千多米,还是望得到顶的。此殆为一种神话兼童话式的设定。而唐诗里往往有这类形容。因诗也是神话童话的近亲。
此处所说的高出云表,是一种直观上的高耸,譬如天蓬山,上面有数层云带,如汉堡然。虽则,我在上海时看到有的高楼顶上,笼罩着一圈云层,说明云朵低到一定程度,确也可以衬托出一种神话般的效果。

只要不考虑味觉体验(不好吃无非是淡而无味,但食材本身自带味道,嘴巴吃刁了),自己下厨做菜几乎和吃白食一样便宜。和尚的素食在别人看来清苦,在他们眼里还有些皇帝早餐的意思呢。自己做菜,弯腰数度,于中产生一种非己的光晕,吃下菜的仿佛是另一个人。也和旅途中打自己的秋风一样,这疲劳获得了补偿还攒有一点点富余。

爱国,只是有的人甲板上,有的人在客仓里,有的人在机房。从俯视角度看,高低都在一个船上。

鬼故事听多了,总觉得那种背景音乐才是真正的故事核心。无词,无物,穿过所有的故事向我慢慢飘来。叫人浮想。

如果我假装是外国人阅读蜀山,会发现处处都是陌生的名词。我之所以能心领神会又懒于解释,又只因为我不是外国人。

Plastic Soul
塑料似的灵魂,指的是变化多端、可塑性高、可以适应多种不同角色的一种灵魂。(《西洋神秘学词典》)
——这是在夸此灵魂的独殊性,还是在说虽千人而一面呢。

Sandman
沙魔,沙鬼,在西方的童话传说里面,有这么一位人物,常常会在小孩子的眼睛中洒下沙,让小孩子的眼睛张不开,一会儿就会睡着了。(《西洋神秘学词典》)
——【德】E.T.A.霍夫曼《沙人》:
“当母亲把我们领走的时候,我问她:‘噢,妈妈,这个每次把我们从爸爸身边赶走的可恨的沙人是谁呢?他长得什么样子呢?’‘我的乖孩子,根本没有沙人,”母亲回答道,“当我告诉你们沙人来的时候,这话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困了,不能再睁开眼睛了,就像有人把沙子撒进了你们的眼睛里。’”
——就是让小孩谈之色变,不可明状的东西。如日本人俗语中止儿啼的”辽来来“——张辽。

“据说赵有亮演戏时有一个特点,就是当时导演感觉他不使劲,演得比较松驰、平静,现场时导演还会有些担心,但一看回放,发现那样效果正好,于是有人总结现场时受气氛影响,会演得过一些,如果往回一扳,就正好了。”(梅子《闲话赵有亮》)
——那陈道明就是没扳。

蓝猫明明是灰的,灰喜鹊明明是蓝的。黄瓜明明是绿的。……此为汉语的暧昧。

词典里说,神庙也用来比喻身体。
那么身体的神庙里每天也在发生细小的崩塌。神庙内部的天空也会有遥远的爆炸。
这,都被身体里的人们感知到。

对应试教育来说,答案是提前预备好了的,是一种训练后的美食似的犒赏,而不是学生们苦思冥想的结晶。
最终要面对的是那道弱化了谎言与真实,今生与前世的坎,必须爬过这道坎,才可以抛掉菜根,剩下谭。

电影《峡谷》是一出以遥对为主题的戏剧。也可以算是电影游戏化的一种尝试,涉及到生存类,经营类,塔防类,恐怖类,恋爱类,还有双人成行。

与某人聊天,彼佳人也,而自诩老夫,则我也开玩笑说,我今日倒成了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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