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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陳冷血《俠客談 刀餘生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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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2 22:59: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zyl0116012 于 2025-4-23 21:59 编辑

自掃於《新新小說》,1904年的書,所以是半古文。這位冷血,即是陳冷血,真名陳景韓,在武俠和推理界,都有自己獨特的影響力。
類型小說於國內的起點,
可以爭議的是楊乃武案件引發的西方式新聞業進入中國社會後,開啟的民間語境從無紙化(說書)向有紙話變遷;
無可爭議的是林紓、錢基博(錢鐘書父親)開啟的武俠短篇記述和《新新小說》等直接進行的類型小說轟炸。
《新新小說》一共才10期,竟然先後囊擴了俄國、法國、南亞(菲律賓)三國的俠客談。這部分每個國家的翻譯引入,選題都很獨特,都有專業的論文,不展開了。
冷血個人直接創作,而非翻譯的這個《俠客談 刀餘生傳》系列,非常cult和任性,他自己也是一貫犀利,所以寫出來,不倫不類,無法歸類。
勉強可以認為這是男性版、帶有時代呼聲版的方娥真式武俠。。。
其中寫殺人機器的橋段和卡夫卡的《在流放地》類似,但是母題是歌頌機械殺人的高效率,畢竟當時對機械化的文明是第一訴求。
之前沒有電子書,因為竪排書,也沒有現在的標點(有民國字旁標點,其實算好的),想想在手邊有陣子了,orc放出來,作為資料。合計三篇:
刀餘生傳一 八章
刀餘生傳二 四章
路斃 一章





 楼主| 发表于 2025-4-22 22:59:40 | 显示全部楼层
俠客談
叙言 俠客談無小說價値!
俠客談之命意,無小說價値,何則?甚淺近。
俠客談之立局,無小說價値,何則?甚率直,無趣味。
俠客談之轉折,無小說價値,俠客談之文字,無小說價値。何則?甚生硬,無韻,不文不俗,故俠客談全無小說價値。
雖然,作俠客談者亦甚悍過,亦有數言,以明閱俠客談之價値。非好事者無閱我俠客談之價値。
非初通文理畧解人事之十四五歲少年,無閱我俠客談之價値。
非有俠客思想者,無閱我俠客談之價値。
非有俠客性情者,無閱我俠客談之價値。
非好閱游俠傳者,無閱我俠客談之價值。
然則,俠客談必無一人過問。
雖然,作俠客談者,亦不爲無意。
俠客談之作,為改良人心會社之腐敗也,故其種類不一。俠客談之作為少年而作也,少年之耐性短,故其篇短;少年之文藝淺,見解淺,故其義其文淺;少年之通方言者少,故不用俗語;少年之讀古書者少,故不用典語。
或曰,此乃作者文過之談。
談者記

点评

這個任性的序言,是作為一個類型小說睥睨小說類型的序而存在的,也意味著作者的構建自覺超過了作者的文學自覺。  发表于 2025-4-22 2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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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2 23:00:1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yl0116012 于 2025-4-22 23:23 编辑

刀餘生傳
著者·冷血         批解·冷血
(第一)
强盗!强盗!
有一旅客,且喊且走,在荒野中。正當天地冥黑。星月全無之夜半。後有一人如飛而來,身體上下一色全黑,右手執寶刀,左手袖口束細索。未及百步。旅客遂被執。
旅客旣被執,强盜乃取袖口細索縛兩手,提錢囊負於背,牽之行,曲折入一山谷。
此山谷中有石穴,入石穴再曲折行約半里。忽然開朗,有石室。石室之中,電燈上下,明亮如白晝。有椅有桌,有各式應用物,有八九人咸全黑如彼强盜装束狀,寶刀繫腰上,左旁袋微露手槍,或坐或立,均默靜無一語。
旅客旣牽至,即有三人來助强盜,解旅客縛,搜旅客身畔一切銀錢貴重物。一人隨搜一人即記錄。錄畢,問旅客名,旅客不答。
搜索旣畢,仍縛旅客手。一人牽旅客一人提所搜得物,開室門,進第二石室。
第二石室與第一室無異,唯中間置一桌,坐一人,兩旁置兩小桌,各坐一人,各人衣服裝束亦與前强盗無異。
牽旅客者旣入室,即上前禀中坐者:
莊票二百圓,現銀十五兩,洋十二圓,銀壳錶一個,人一頭,名無。
中坐者年約四十餘歲,意必盜首。
盜首聞盗語,即舉首視旅客。須臾,命牽旅客者:牽來!
牽旅客者,即牽旅客至盜首前。盜首又復審視旅客首、面、胸、背、手臂、腿脚,一一周視。又須臾迺問旅客:汝何姓?何名?
旅客仍不答,再間再不答,又問。旅客大怒,暴聲自旅客口中出:鳥!汝等何必問?汝等欲我財,即取去;汝等欲我命,即殺!汝莫管我姓甚名甚!
盗首冷笑,告旅客云:拙夫!天下人管天下事,天下的財天下人用,安有汝我,我如何莫管汝?汝何姓?何名?
正說間,又有二人推門入,牽一人來禀盜首:
庫平、五百兩錢、五十串洋、六十七圓、人一頭、名方九霞。
盜首即回顧,見客年近五十來,面有烟容,即命牽客者:錢銀,登賬入庫名,上簿頭,去!
一盜即持單報旁坐小桌者,一盜即牽客去。
去後又有二人持財物牽男女三人來,禀盜首:英洋三千圓,銀行票八千圓,婦人首飾一付,估價五千圓,金鐲一付,秤四兩五錢,銀錶兩個,男一頭,名余天盛;女兩頭,一名錦章,一名福安。
盜首又回顧,見男方三十來歲,面色青白,腰背曲凸,頸長肌瘦,似久病者。女方二十四五歲,衣服豔麗,面粉白,兩頰臙脂,紅髮烏黑,足纖小,娉婷不能自立,扶下婢,下婢年方十四五,衣飾粗末體裁。長大五官,齊整足天然,面目亦天然。盜首又命牽來者。銀、物,登賬入庫名,上簿。男女兩頭去。小女一頭留。入人庫。
一盜即持單,報旁坐小桌者,一盜即牽男女二人去。又有一盜來牽小女去。
盜首又問旅客:汝究何名?何姓?
旅客此時怒益甚,聲益暴,大罵:强盜!强盜!汝奪財,汝殺人,汝是惡人,汝如此殘忍,汝視强盜尤惡,汝欲殺即殺,我姓名何與汝事!
强盜仍冷笑,指旅客云:蠢才!蠢才!汝以我爲惡,汝自以為不惡否?汝以我爲强盜,汝以彼煦煦汲汲者爲非强盜否?難怪汝,汝尙未夢見汝來!試觀我惡跡。
言已即起立,去旅客縛,携旅客手,出後室門去。

点评

描述遇盜。盜賊的形象轉化,本章主角堅持不報名字,種根。人物形象轉化和故事主線,都可以和波托茨基的《萨拉戈萨手稿》互文。  发表于 2025-4-23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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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2 23:00:4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yl0116012 于 2025-4-22 23:24 编辑

(第二)
一色冥黑。對面不能覩一物,旅客冥目從盜首,行未及十步,經四五折,又見有石穴,穴口露燈光,入石穴,見又有石室門緊閉,門外懸電燈,門楣刻有「第三石室」四字。
其下又有「殺人庫」三字,盜首轉鍵推門入,燈光朗然,紀列秩秩,殺氣橫溢,殘慘不忍睹。
室為長方形,左右視前後為廣中,有十字形之通行路,路界室為四部分,入門後右前處爲第一部,上顏部名曰:洗剝處。洗剝處之中。又有小路界部而爲二,左有牀,有衣架,架上有浴衣三四枚,又有藏衣具,具上有男女衣兩三疊,即頃所見男女身上者,此處有一人司之。右為浴池,池水清麗,借山後瀑布,開水有兩管,一溫一冷,冷煖可隨意,池旁有架,架上有毛刷、有肥皂、有種種拭物布,此處有兩人司之,方在揩拭池石,盜首指謂旅客:
此為洗剝處,凡來此間就殺者,當去生前污穢,故設此浴池⋯⋯此衣服卽汝頃所見男女之衣服,頃爲彼男女洗浴,恐餘垢污我池,故彼等尚在揩拭。
旅客睹此憤甚,心又奇怪甚。
再往前,看見右後處爲第三部,署其部名曰「剖解處」。旅客將往視,盗首謂旅客:且住!試先觀此處。
旅客回顧,乃左前處。左前處為第二部,簽其部名曰「斬殺處」。斬殺處之中置一斬殺器。器如牀形,牀頭有雙刀,交錯如剪,時適頃見男子斬殺訖,將斬女子。只見兩人扶女子去浴衣,惟腰下繫一布,餘無賸物,即鞋襪脚帶,亦被剝。兩足纖纎現紫肝色,昏昏酣睡。兩人扶之置牀上,轉機用鐵榦將腰部、肩部、四肢紮束住,將頸與刀刄相對著,整備後,一人趨至牀後扳斬機。斬機動,只見雙刀如電合,頭已落牀頭,原有盛頭銅網器。一人趨前携,盛頭器置受血器中;一人即拉轉牀活機,牀座即向左轉,頸恰正對受血器,旅客觀至此,目不忍睹,耳不忍聞,猝然自語:惡!殘忍!殘忍!全無人心!
盜首聞言又復冷笑:蒙漢!汝以爲殘忍,汝不見官府殺人,用鈍刀,使懦夫一刀不死,兩刀,兩刀不死,三刀、四刀、五刀、六刀,至於無窮盡,筋斷骨碎,皮脫血流,此其殘忍,視我爲何如?汝以我如此殺人爲殘忍。汝不知人誰不死,死於此殺人器,何等爽快,我尚以為賜福。
旅客聞此言,憤益甚,心中奇怪亦益甚。
旅客正凝思,盜首促之行:試前!
於是族客隨盜首至剖解處,剖解處正在剖解頃所斬男子。見有豎白布前束者四人,手持刀匕,或括或削,或用水洗,或用器裝。有水缸,有式式玻璃蓋,有種種木架、盤、油布等剖解已將半,身體已四分五裂,骨一堆,肉一堆,筋一堆,心肝胃肺肝腸等一堆。
旅客且觀且憤又復自語:鳥!殘忍已極此,實非人類。
盜首且指,是種種。返告旅客
此是人腦髓可以作磷⋯⋯此是人皮,煎成膠製物視牛皮又經力⋯⋯此是人骨,大者可製器,小者無用投之火⋯⋯此是人腑臟,中多污穢,久之腐,有毒投之火⋯⋯
「此是何物何用」尚一一誠心告旅客,旅客至此不能耐,猝然云:惡!汝亦人耶!汝以人當牛羊耶!即牛羊,且不忍出此。
盜首亦憤且笑云:噫!糊塗漢!糊塗漢!我謂孺子可教,孺子何昧?若此人生與死有何別?汝知之否?生者,靈魂與體魄合之謂;死者,靈魂離體魄之謂。無論人生死後,有所謂有靈魂說,有所謂無靈魂說,然靈魂之與體魄分離,必也;體魄旣與靈魂分離,則必無知覺。旣無知覺則必成廢物,待此廢物,如世之厚棺高墓,費財勞民者,愚也。如我之化無用爲有用,生財而益民,不亦可乎?安得云殘忍?且汝旣云殘忍,試觀我更有殘忍於此者。
回顧,則所謂第四部燒沸處也。燒沸處在室之左後,共有三爐,一爐毀無用物,二爐融質物成膠,無用物燒燼成灰,旁有小孔,通室外,孔後有輪扇,隨化隨扇,灰從孔出,散之太空。
旅客不忍睹,自歎:噫!甚矣慘!
盜首冷笑不語,再視他爐,爐中膠如水,或黄或紫,血色旁有種種模形,或長或方,或圓或三角。爐膠旣融,則取此膠實模形內,隨用水沖,沖後色漸變,質漸堅。
旅客至此心內益不可思議,竊思:噫!彼何人?其惡人歟?何以其設施爲益世計?其善人歟?何以全無心肝殘忍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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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寫殺人機器。提倡機械文明帶來的高效。  发表于 2025-4-23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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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2 23:01:0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
盗首促旅客云:前!前!毋多疑,往後自知。試再觀我殘忍,殘忍?殘忍?迂儒!
携旅客手。推室後門,穿一石衢,則見一第四石室,貨幣庫。電燈如前,石室眉字亦如前,進門有四大木櫃,各占室一角,一曰銅貨櫃,銅貨壘壘,臥數千貫。旁有小櫃,凡沙眼細錢,亂投之,已占櫃大半。
盜首指謂旅客:此大者可用⋯⋯此小者不可用,將付洪爐重鑄。官府受無賴賄,小錢年多一年,不能禁,受累商賈,視我何如?殘忍否?
一曰銀貨櫃,中分三格,一格儲銀元,一格儲銀塊,一格儲銀元之膺者。與銀色之最次者,各格壘壘,計皆有萬千。
盗首云:此皆是一月中所搜得者。膺元低銀,將毀去作他物。銀塊將製銀元。世界至今日,我國內地尙多用銀塊,實可耻,不便亦已甚。官府造銀元,不盡力,有造銀元者,貪瀆過甚,銀色太下,致用時,不及外來銀元價,其視我何如?亦殘忍否?
一曰金貨櫃,中分格甚多,各格盛各類,金塊最多,金錫、金首飾、金指環次之,金古器金銀等,畧有。獨不見一金元。
盜首歎且告我:聞世界今日,各國皆以金貨為本位,我國且無一金元,徒以此爲無用飾,豈不可惜?我故積此種種,以爲他日製金元用。
又指金鐲云:以此爲飾具,亦覺太可笑。又不便又重,旣非犯罪,無用日繫此鐐銬。
一曰紙貨櫃,櫃有門,門開,中有各格,格內置各紙色,格旁均標有字,有各地錢庄票,有各埠銀行票,有各公司股票,有各處輪船火車股票。又有各種借票期票、當票、地契、房契、賣身契。等凡有關於錢財文字者,無一不收置。
旅客正凝,盗首又復携之行,云:去!去!此銀錢小事,何足道,試來觀此處。
過石門,則見有男女兒童數十人,一敎師司之,方閉目默坐,全無聲息。敎師猝然起,作種種可玩聲,弄可玩物,一人自說可玩話。雞聲、犬聲、野貓聲,一時嘈難,如奏口技。鼓大鼓、小鼓、大鑼、小鑼、絲竹、管絃、小叫、口鳴、洋式琴笛種種。兒童仍閉目,不少動。有動者,禁約之,解諭之,使之順而後已。使之解其理,而後已。誘之旣不動,則嚇。
聞盜首言:「誘旣將卒業,嚇今日尚初步。」正說間,忽聞洴然一聲,聲自敎師手中出,視之,乃一大爆竹。兒童悉開目,有驚起者。於是敎師乃大講解,取其餘爆竹,令兒童自放。
旅客自思:此乃戕賊人之性,敎人以欺陷變詐者也。正所謂盜之道。
回視,則見壁上懸有功課牌,牌上計有:
練身體,練知識,練性質,練技藝,練知識,練身體
旅客睹此表,與他學校全相異,甚怪異。
盜首導旅客至敎師前,取書一册,授旅客,顏其名曰:「性質訓練術」。
旅客啓視,首云:欲入此不可思議之世界,當先造就不可思議之性質。
又云:世界至今曰,人生性質不可有缺點。至於我國,當更甚;至於我國之我黨,當更甚。須有蓋過我全國人,蓋過當今全世界人之好性質,方得生存,方得達我等志願。
又云:性質非一時可練,練性質非一時可成,故於童蒙敎者尤當注意。
旅客又隨手翻下,見有一段論練習多疑之性質。云:人多疑則思,思則來變化。我國人思想之寂寞,不思之故也,實則不多疑之故也。
又記其訓練之法則,曰「用器之部」,曰「動作之部」,曰「談論之部」。於用器部之細目有曰「手技」、「幻戲」、「機關器」⋯⋯。
方往後看,盜首又投一册云:試先觀此册!我黨訓練身體,視性質、知識為先。無好身體,不能試用好性質、求好知識。
旅客即置前册,批其目錄,見其大綱,分二部。一曰祛害之卷,一曰增利之卷。於袪害之卷,「食」、「慾」、「惰」三者最注意。且云「於十歲至二十歲期中,當注意又注意」。又見於論愁之說有曰:多練十次,不如少鑿喪(錄者註:疑為斵喪)一次。敎者當愼防之。當愼之又愼。
又曰:防之法有二道,一則移其情於他念,一則預杜其傳染之惡習⋯⋯
其後又有講防禦之法種種,如「臥室」、「臥具」等。
又觀增利卷之下,則有細目甚多,有所謂「忍耐卷」者,有所謂「應用卷」者,有所謂「變化卷」者。有所謂「⋯⋯卷」、「⋯⋯卷」者。
於忍耐卷之下則有:忍餓、忍寒、忍倦、忍勞、忍痛等。
於應用卷之下則有:行山、涉水、越險阻、上樓、跳牆、乘船、乘馬、乘脚踏車馬車、火車飛降、輪船攀乘等。
於變化卷之下則有:變容貌、變装束、變態度等。
旅客觀至此,覺所記益不類,所觀彼之動作,益不可思議,因又復自思:
惡人歟?善人歟?何若此?彼?何人?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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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寫“忍術學院”。類似柳廣司的D機關。  发表于 2025-4-23 17: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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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7:37:4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四)
倦歟?勞頓歟?否。則尚有不可思議於此者,試更往觀。
盗首取表,視長針已指六點半。遽云:已晚!已晚!客遠來。受驚恐,過勞不情,請少安息罷,明日再來此。
旅客方抱疑甚急,欲觀其底,搖首示不願。
盗首喜語云:噫!好男子!從余來!
去則所經過石室,有學生「練力場」,有「演戲場」,有「高等學生敎課場」,有儲「各式行業裝扮場」,至一室,則有多少學士,或繪、或寫、或算、或沉思,作各地之詳細地圖,論人情風俗,計貧富人口多少,職業大小。
又至一室。
則見羅種種泰西新器,有十數人,或拆、或裝、或試驗炸裂藥暴力之强弱,或凝視玻璃杯毒性藥之遲速、或執顯徵鏡、或携轉螺絲器。
又至一室,則見有男女年弱者十數人,或戲、或語、或坐、或立。一無事,亦無人敎管,周視其間,則見昨所見下婢亦在旁,有一表,上唯記「何時臥」、「何時起」、「何時食」、「何時入浴」餘無他事。此室實不可思議。
又至一室,則愈不可思議。
室中無一人,亦無一器,無桌無椅,無厨無櫃,無一切動用物。所有者。唯上則石天平,下則石地板,四旁則石壁而巳。
然石壁之上,則又有不可思議之一物,其物迺一長二寸、廣一寸木製之小牌,牌上有字,一首有細穴,穴着於釘,釘着於石室之細紋上。
木牌不止一,於有細紋處悉懸之。細紋亦不止一,於石壁之隙處悉刻之。因此以計室中之木牌無慮數萬。木牌之上有字,其字或三或兩,大概係人之名姓。
盜首指木牌語旅客:此乃余畢生所經營者!此乃余畢生所經營者!
旅客甚不解,盜首又復誠心告旅客:試觀此!
指左壁右首之第一木牌,則有「犧牲部」三字。
旅客益不解,於前壁,則有「營業部」之字,於後壁則有「考察部」三字,於右壁則有「遊學部」三字,旅客益不可解,迺問是何物歟?
盗首云:乃余畢生所經營者。
此木牌爲汝所手製歟?客又問。
盗首云:否,否
然則何謂汝所經營歟?客再問。
盗首云:此犧牲部爲余所斬殺者。
噫!旅客歎不及。
此營業部,余授資遣於各地營業者;此考察部,余遣以考察者;此遊學部,余供學費以游學者。
盗首且語,旅客且視,只見於犧牲部人最多。營業部次之,考察部次之,遊學部最少,亦將近萬,中計於英最多,三千餘,美千餘,日本千餘,法千餘,德二千餘,俄、比、意、澳等數百其餘。
諸國或數十、或數人。世界所有名者,無不泒遺。雖至暹羅、印度,亦備具。
旅客至此不禁微歎:「噫!」
顧視營業部,則亦分有細目,或農、或商、或工、或兵、或官。
於農,則盜首指示云:「若某、若某、若某某某之荒地、某某之山、某某之澤,余命彼等買收,現彼等爲其處之大地主也」
於工,又指示云:「某地之鑛、某地化鋼廠、某地製造局、某地之鉄路、某地之輪船公司,余使某某等所建立者也。」
又指官之處,云:「某現已爲某地道、某已爲某地撫、某現已爲某地督、某現已陞尚書、某現將入軍機、某爲某親王之信用幕府、某爲某相之秘書官,皆余出資爲之捐納營謀者也。」
旅客至此不禁又微歎:噫,心中益不可思議。
猝然云:噫!汝果惡人歟?善人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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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寫盜首事業、家當之巨大  发表于 2025-4-23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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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7:38:0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zyl0116012 于 2025-4-23 17:48 编辑

(第五)
惡人歟?善人歟?往後當自知,今且不必問,今所觀已畢,當歸我室。
來,一轉灣,推門,則即入初來見盜首室,盗首取一椅與旅客云:請坐!汝所見何如?
忽又轉語云:汝已倦,初來驟勞,不宜有所云,俟明日罷。
旅客急辯云:「否!否!」
然則汝所見何如?
盜首又問,旅客此時心漸平,氣漸和,意漸有所感服。
即正容問盗首:汝之才我深敬,汝之所設施我深感佩,雖然我不得不深有所疑者。以汝之才,用汝所設施,無往不可以堂堂正正,而必鬼鬼崇崇若此?
盗首冷笑云:噫!汝尚未明耶!能生人、能殺人、能有人、能用人、能支配人之財、能干涉人之行;有錢、有人、有土地、有事業。政府所能有者,我無一不有,何謂「堂堂正正」,何謂「鬼鬼崇崇」……且汝未知,我亦甞從事於汝所謂堂堂正正者,不能,故爾。
然則如汝意欲何爲?旅客復問。
我意欲救我民救我國,欲立我國我民於萬國之民之上。盗首又語。
如此,旅客云:噫!然則汝何爲殺人?我且問汝,人何物?民何物?國何物?
盗首云:民者人也,國者聚民而成者也。
然則汝欲救民救國,汝何爲而殺人?汝豈不聞我國於世界,無足道。所足道者唯二千萬方里、四萬萬人民?方里爲人日蹙日削,姑勿論人民爲貧窮而死、爲疫而死、爲爭戰而死、爲人虐殺而死,亦復日少一日。今且經汝殺,即依汝木牌所計,亦已及數萬,自殘同類,斬絕國礎,莫此爲甚。尙㥏然言此。汝不言,此尚可恕汝。爲此言,汝誰欺?汝肉眞不足食!旅客又憤語。
盗首歎且急,語云:愚哉!孺子愚哉!孺子,世俗之見誤人,世俗之見誤人。汝知其一,不知其二,汝知愛人,不知所以愛人之道。汝見植樹木者否?有枝業之腐蝕者,即斬除之,非不愛樹木也。汝聞斯巴達人之育生兒否?有病弱者,即殪斃之。非不愛生兒也。世界至今日,競爭愈激烈,淘汰亦愈甚。外來之種族,力量强我數十倍,聽其天然之陶汰,勢必不盡滅不止。我故用此殺人之法以救人,與其淘汰於人,不如我先自爲之陶汰,與其聽天演之陶汰,不如用我人力之淘汰。我亦信所言,我國所足道者,唯此四萬萬人民之衆,唯人衆,故陶汰之後尙不至力薄無所用,使此四萬萬而淘汰至二萬萬,以此二萬萬無用之供養養彼,有用之二萬萬共成就,當何如?更不然,而淘汰至一萬萬,則其所供養其所成就又復何?如夫有一萬萬强練之民,國於今世界尙未得爲弱也(日本今日不過四千萬),因而稍休養、稍生息,必不十年、不百年而復我四萬萬矣,當此時之四萬萬,劣根去,善種傳,必不如今日之四萬萬,若聽天任運,年復一年,日復一日。腐敗不除,堅固之基不立,隨世沉浮,見隙修補,我恐亦不十年不百年,而我族已無遺類。雖有仁人君子,呼號歎息,何益!何益!此則我所謂淘汰說,而終生所主持者。
盗首語畢,旅客復問:然則如汝之淘汰?試問有何益?
盗首低首良久,答旅客云:汝何不知!淘汰者,取優去劣之謂也。我國今日多數之人類,敎育畧相等,無所謂優劣。唯取有用,去無用。當今之時,第一有用者爲好兒女,次則金錢,次則學業,然天下最不平事,有好兒女者,未必有金錢;有金錢者,未必有好兒女;有好兒女有金錢者,未必肯授以學業;肯授以學業者,未必好兒女或未必有金錢。經我淘汰,則有金錢者取金錢,有兒女者取兒女,有金錢兒女而授之以學、授之以業。若是,則三之有用合,而不平事泯,天下之成材多。此乃我淘汰之作用。
「然則汝取人子女、取人財貨足矣,何必殺人?」旅客復問。
盗首云:汝何尼(原文如此)若是。汝豈不聞孔某云:「生之者衆,食之者寡,則財恒足。生之者寡,食之者衆,則財恒不足。」天下多餓殍,天下多不作事人故也。且汝未見我殺人之譜耳⋯⋯
「汝有殺人譜?試取來使我得一睹否?」旅客迺請。
「現且不必,視我試述大畧汝聽!」盜首且答且述殺人譜:
雅片烟鬼,殺!小脚婦,殺!
年過五十者,殺!
殘疾者,殺!
抱傳染病者,殺!
身體肥大者,殺!
侏儒者,殺!
軀幹斜曲者,殺!
骨柴瘦無力者,殺!
面雪白無血色者,殺!
目斜視或近視者,殺!
口常不合者,殺!(其人心思必收檢)
齒色不潔净者,殺!
手爪長多垢者,殺!
手底無堅肉、脚底無厚皮者,殺!(此數皆爲懶惰之證)
氣呆者,殺!
目定者,殺!
口急或音不淸者,殺!
眉蹙者,殺!
多痰者,殺!
走路成方步者,殺!(多自大)
與人言搖頭者,殺!(多予智)
無事時常搖其體或兩腿者,殺!(腦筋已讀八股讀壞)
與人言未交語,先嬉笑者,殺!(貢媚已慣)
右膝合前屈者,殺!(請安已慣故)
兩膝葢有堅肉者,殺!(屈膝已慣故)
齒常外露者,殺!(多言多笑故)
力不能自舉其身者,殺(小兒不在此例)
凡若此者,均取、無去。其能有一定職業能勞動任事者,均舍去,且勿擾及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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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寫“殺人譜”,全書名段。稱著一時。我因近視眼,也落得殺字。  发表于 2025-4-23 17: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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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7:38:23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六)
旅客慵然有間。又問盗首:然則如我者。當殺否?
盗首云:不當殺!不當殺!年少不當殺。體氣强。不當殺。壯不當殺。性質堅忍不當殺。如汝者,且求之不得,訓練之不得,而何敢殺……我欲問汝,汝究何姓?汝究何名?
旅客仍笑,不答。
盗首又云:汝果不語歟?汝耻以名姓入盜賊之耳歟?若然亦佳亦佳!我且代汝呼一名。名,記號也。我且代汝作一記號,呼汝爲刀餘生,何如?
旅客點首示允意,因又返問:然則汝果何姓何名歟?
盗首又微笑。長歎慨然云:我亦刀餘生。
旅客驚且怪,急問:請聞其說?
盗首解右臂示旅客,刀痕彈痕十數,所解右腿亦然,解右部胸背亦然,盜首且指且告旅客:「是制命,幾死。」「是制命,幾死。」
又云:我之所謂刀餘生,實視汝眞萬倍。
旅客急問云:何故?何故?
盜首乃詳告:
余本不幸兒,幼喪父母,兄弟亦早世。育於叔父家。叔母嫉妬,常遭凌虐,年十二出習錢賈。師暴戾凌虐又甚於叔母,居二年餘,錢庄倒閉,遂歸家。時適叔母死,叔故無子,待余甚厚。請師命余讀,學文。如是者三年餘,各地適群立學校,叔父遂命余入某私立學校,學英文、算學等。如是者又三年餘。
旅客突然云:汝亦甞學英文歟?
盗首云:現且勿問,俟我述已畢,再言。學校旣畢業,迺歸家娶妻,奉侍叔父,此實我平生最安樂期。不意其年冬,叔父暴卒,妻亦病死。舉家無一人,適又訟事爲人牽累,投之獄,三月出,家產亦蕩盡。余轍遭顚沛。余乃漸漸知此世俗不足戀,此世界甚不平,余且欲以畢生精神、才力,平此不平事。時余年方二十有二歲。
余自思,欲平不平事,當先自教育。我國之教育傳自孔子,風俗習慣多自孔敎所訓導,因即投身士道,與當世謂「讀書人」者交。幸曾習文字,退而讀古書,進而與人論文談道。其初覺所讀、所論頗多合人道,及後旣久,假面漸破。基及二年,底藴畢露。所謂讀書人者,外謙讓而內多慾,外寬厚而內嫉忌,言甘而行惡,言大而志小,更有一種不可思議之小心謹愼,實牽制萬事而不能爲。更有一大病,曰貧。余迺决計去士道入商道。
余入商界四年余,所得實不鮮。商之勤勉勝士、商之活動勝士、商之言行相近勝士、商之取財易勝士,余所去士而投身於商者,爲此也。余自入士道後,余漸知天下事非空言所能轉移,必在實行。實行,非錢不辦。取錢財,非入商界不可,而豈知大不然。於商取錢雖易於士,然欲於商人處取錢,則實視士人尤難。何則?其嫉妬一也。其不顧後來,二也。夫欲與不顧後來之人,謀遠大事,此天下之至難也。而商人之不顧後來,實與士等。士之不顧後來,譬如夜半聞盜聲,明知其將殺己,然自知不敵,寗蜷伏衾被中,以待殺。商之不顧後來,如見有酖酒,明知其飲必毒死,然甯毒死而必飲。其道雖相反,而其不顧後來則一。而余迺於商界又絕望。
盗語未畢,鐘聲鏗然鳴九下,盜首又問旅客:倦否?初來此,未習慣。不睡不可,自後再談罷!
旅客方耳熱急搖首云:不妨!不妨!我亦慣。若此不睡,無害。請再談。
盜首起,移椅近旅客,迺續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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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半篇啟動,開始寫盜首,形成盜首和旅客的銜尾蛇。  发表于 2025-4-23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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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7:38:4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
我自去商界,我自思欲成片段之事業,或其權在政府。我國人之順從慣。如用中央集權之法,振整我國事,其事必易,易因奮破當時種族上下之輿論,潜身在北京者七年。其間夤緣,而爲某大臣之密書記者幾年。自投身於官途者幾年,見袞袞諸公終日夢醉,雖亦有有心國是者,然類事煩學寡、計短心長、事如亂絲、權如碎粉、欲稍收拾,費數十百年如撈月影。非一時投之以數千百之同志,與之以數十百年之歲月,而其事可成。然試思於此猜疑傾軋之政界,欲猝投以若干之人,把持至若干之久,其事必不能,若更不然,而隨事補苴,則聊勝於無,而於事無大補,而余於國是乃絕望。
雖然余望雖絕,而余心終未死。余思偌大之中國,而竟無一事可爲乎?偌大之中國而竟無一人可與共事乎?余再默以長思。
余又思余之所以不見可爲者,必余之搜索有未周也。
余所至之地尙少,余所識之人尙少,余所習之業尙少,余所入之團體尙少。余迺起旅行內國之思,東至海上、南至安南,界西北至蒙古、西藏,沿海、沿長江、沿黄河、沿湘漢、沿西貢、沿長城、沿蘆漢鐵路、東清鐵路,至膠州、至旅順、至大連、至威海衛、至廣州,所至必與其地實業界中人交,又入其中等以下種種之團體、又入各種宗敎界,於是我國民全體之生活,始稍稍有所知。如是者又十有二年。時當余春秋正盛,四十有五六。
「然則汝何爲入此盜界歟?」旅客又笑問
盗首云:且慢!聽我講後自知。我自上旅行之途,我即有一種之感覺浮於腦底。我每怪我國人,無論何事、何業、何團體,必有一種牽累,制其死命,以使之不能活動、以啓發其思想、以伸展其事業,因而常思覔一無此牽累之團體,以驗我理想之是否。早夕以思,因計與此相類者,唯有盜賊。而盜賊之念,遂常耿耿余懷。
奇哉!時機之與我志意相迎逐也。我欲考求盜賊,而盜賊即來就我。一日余方倦遊而暫息肩於某地,寓於某棧。時方盜賊縱橫行,路戒嚴。而余以夙好究此,且無重金,故不少介意。薄暮無事,遊於近山,見有奇石數角,作種種印文。因而好奇之念又起,思携歸消遺。解携包,繫於背。歸途經亂山中,盜見之疑爲重金,遂邀於途而被擊。被擊之時,余言之至今尚恐怖。
「汝恐被執歟」?旅客又笑問。
「否!否!是迺余所日夜求而不得者!」盜首正色答。
「然則汝何恐怖歟?汝被執時亦如余昨夜歟?」旅客又問。
盗首云:是不然!是不然!是葢所以與大恐怖於我者。
又指手臂腿背云:是蓋與我以此種種之記念者。余方行亂山中,山徑右臨深谷,谷底峭削,亂石如刀。立徑旁,多荆棘,行其上,危難倍蜀道。正行間,身旁忽投來一石,余知有道兒,急回顧。見一人持巨棍,當余頭將下擊。余急走避,一失足即轉下谷。彼盜來勢猛,棍落空,亦下墜。頭觸岩谷底,立死。余幸被荊棘牽引,下勢稍緩,近谷時舍命援一枯樹根,得不死。然爲荊枝棘茈所割削,已衣被、皮碎、肉飛、血狼藉,全身無完膚矣。然而余之危運尙未已。
余既轉谷下,余思偶脫手,即将與彼盗同命。余因更忍痛苦,攀援荊棘蛇行上,比及至路,時已昏黑,不能辨一物。幸此路來時記甚明,尙可憶,漸漸緣壁出險谷,心稍安,自謂慶更生。迺踞旁石稍休息,理碎衣,視血出處,更痛楚不可狀。然而救余命者,亦幸有此痛楚。
旅客又問「何故」盗首又答:
擊余時,盜等有二人。一人旣落谷死,一人即趨歸告盜首(此言先時之盜首)。盜首即率群盜來。取死盜,復搜索余。見余在石上,即牽余倒行,且行且鞭。復呼云「殺我弟者即此漢!殺我弟者即此漢!」余方欲有所分,而牽益急,鞭益急,呼亦益急,余聲不能聞。
余自思盜賊亦若是不講信實歟?亦若是不容人語歟?夫何異於官府?我休矣!我休矣!我於我國無望矣!更無一事可爲矣⋯⋯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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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商、盜,混跡三界;遇盜緣起,寫驚險事件。  发表于 2025-4-23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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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4-23 17:39:02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八)
然則汝何以至今日?旅客又急問。
盜首又續語云:余旣被牽至一古廟內,余自思今必死,毋容多辨,因更不多語。然好奇之念終不能自已,因又思:即令即時死,亦當稍察其中情事。乃反寧神靜氣,觀彼盜處置我。盜等既牽我至廟內,逢舉庭火,盜首向中坐,餘皆兩旁立。牽余者拕余,命余跪。余不肯,用刀背敲兩脚灣,遂跪下。
盜首乃問:「汝如何殺我兄弟?」
余云:「余不殺。」
彼云:「汝不殺彼,彼如何死?」
余云:「此!汝當問彼。」
彼乃大怒,憤憤云:「汝尚不畏死!」
群盗亦均怒羣呼,云「汝尙不畏死!汝尚不畏死!」
余迺亦憤怒,大聲云:「我原不畏死,奈我何?」
盜首與群盜均益怒不可遏,亦大高叫云:「殺!殺!殺!」
余見此狀、聞此言,不覺失笑云:「噫!己自無藝,擊人不得,落谷身死,而反寃我。殺己自無術,不能證虛實,而反怒我不畏死!噫!我死,汝等手,甚可羞!甚可羞!汝等速殺罷,我不欲再聞汝語、睹汝狀。」
盜首益怒,群盜亦益怒。盜首滿口:「殺!殺!」
群盜且牽目擊,身首不擇處,手足已全縛,殺人手已至余前。
刀已舉,衆聲已全揚,余自謂必死。自念如此,以死亦良好。而豈知余得竟不死。
「汝何爲而得竟不死歟?」旅客又急問。
盗首云:「余初亦不自知,至後,彼等告始知。當時彼等均欲殺,唯有盜首所親信者一人,聞余言、睹余神色,頗奇。迺請於盜首,免余死。余聞盜首免余死,竊自喜,以為今日始得達我目的,因禍得福。余乃有厚期望,豈意此期望又大誤。」
「何故?何故?豈盜首仍欲殺汝歟?」旅客復急問。
「否!否!」盜首答。
「然則盜首不用汝言歟?抑不容汝入黨歟?」旅客又迭問。
「否!否!皆不然!」盗首又答,且曰:盜首信我甚,聽我言甚;群盜亦信我,聽我言。
「然則汝何為失望歟?」旅客又急問。
盗首又緩緩告:盜中嫉妬無異士,無遠慮無異商,權不專一無異官府,腐敗無異於三者。而其不能行事,亦與三者無異。余故失望。余乃大失望。
「然則汝何以不即去歟?何以得至今日歟?」旅客又問。
盗首云:且慢!且慢!聽余講來。汝自知,汝毋性急⋯⋯余見盜中無能為,欲去者已不一次。然屢欲去而不忍舍者,則以牽累之事,盜中甚少,取錢尚易,施改變尙速,於萬無可望之中,尙有此一端之可望。余乃每冷其氣、屈其性,以待時機。余且擇其中緊要之一二,献替之於盜首。幸盜首漸漸從,盜衆漸漸信仰。余乃無事時,日集數人,講中外奇人傳。語每致意於世界優勝劣敗例,每聒盜輩有希望,以識字讀書為人生不可事,遂於每日廢講事,而爲學堂,漸漑之以應有之知識,於是群盜中信我者益衆,會某時,盜首死,救我者立為盜首。我乃益得行我所計劃。
至此而我運稍通,余所希望者,始稍有頭緒。然不幸而我竟病,病幾死,至年餘始痊。然我幸於此病中,得覘群盜待我之厚薄,而我之所以變改盜界之方法,亦得進而周密。此乃幸中之不幸,而又不幸之中幸也。
盗首又云:余初入盜中時,此盜中人,不過數百。術亦甚愚拙,且又有外來盜大邀貢献,所生活甚苦。自余入來後,爲之訓練,爲之購利器,爲之定紀例,爲之開通各處綫路,爲之設立種種機關部,(如開寓宿、茶店、飯館等)爲之編暗號,爲之去外來强盜侮,定與他盜交涉條約種種。規例旣畧定,余迺相宅。
汝即居此古廟中歟?抑至他處歟?何以至此石室?
盜首繼語,而旅客乃益不可思議。其不可思議何為歟?盜首果如何相語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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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首和旅客一樣的機遇  发表于 2025-4-23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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