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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幻龙《冷虹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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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5-21 14:30:0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台湾鬼派作家除了田歌,陈青云外,有这么一个作家,他人不出名,但书却在大陆流传甚广(托名其他作家的黑书), 他就是幻龙。生平不详,主要作品有《落日屠龙》、《苍穹血影》、《杀人指》、《煞星末日》、《伏魔飞龙》、《残缺书生》、《闪电惊虹》等等,其中光《落日屠龙》在大陆就有五六种黑书,有托名柳残阳《南宫少侠传》,也有托名柳残阳《落日魔谷》等等。
今天连载一部幻龙《冷虹剑》(也是他的武侠处女作)。
(在此感谢怅望祁连 提供图档,Q群中华武侠小说群书友月在天涯一校, 轩辕二校)
 楼主| 发表于 2025-5-21 14:30:3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朔风怒吼,大地苍然——
  穹苍低垂,彤云密布,大地一片灰暗,冷清,凄凉……
  这时,荒野道上,忽有一条修长的影子,影随身形,如一条黑线划过云地,飞驰而过——
  突然,他停在一片层伏起落阴气森森的岗丘前,两道如冷电般的目光,疾快的向左右一瞥,那薄薄的嘴唇,紧闭成一道两端下弯的弧线,显出一种倔强坚毅,冷漠的神色。
  寒气袭人,一阵阵呼啸刮过林梢,涛音起自天籁,高低不平的岗丘上,矮树分立,有如幢幢鬼影,树影摇曳,虬枝枯干,奇形怪状,随风摆动,有如狰狞恶鬼,舞臂獠牙,显得一派阴森、恐怖。
  蓦地,一声低沉尖细的森森冷笑,像是幽灵般由荒岗上飘送下来。
  这夜行人那张奇丑的脸上,泛出一丝鄙夷,不屑的冷笑,身躯直拨,冲霄而起,行若巨乌翔空,又似龙飞九天,曼妙轻灵至极的扑向岗丘。
  岗丘上一片乱塜,虽然下过了雪,仍未遮住那高低起伏的坟塜,墓碑林立,除了狂风刮过树巓的涛音外,四周却是一片死寂,阴森森地,哪有半个鬼影。
  这夜行人剑眉带煞,寒芒湛湛,一声激昂长笑,道:“万人,我们既然相约在此,何必躲躲藏藏。”
  语音甫歇,墓阴深处,扬起一声嘿嘿冷笑,一条人影猝然飞起,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的曳光,眨眨眼儿,岗丘上若似鬼魅般,已多了一位剑眉星目,鼻挺如梁,风流倜傥的中年人——玉面神箫万人寰。
  玉面神箫万人寰星目神光爆射,嘴角微弯,露出一副阴险狠毒之色,冷冷笑道:“绝魂手凃天鹏,我们一笔旧账,今夜便可做个澄清了断,有什么遗言,就赶快留下!”
  语罢,又是一声阴沉刺耳得意的诡笑,其声虽低沉,但仍震动四野,功力之高,显然超乎一般。
  绝魂手凃天鹏轻蔑不屑地冷哼一声:“你这蠡贼,凃某今夜定叫你难逃修罗死域之路。”
  说话中,突然欺身飘进,左右双掌连环击出,掌势纵横如山,层层叠叠,迅捷绝伦的拍出七掌,仿若山崩海啸般,攻向玉面神箫全身各要害,招式奇诡,精舆,凌厉毒辣。
  玉面神箫万人寰“嘿嘿”一声冷笑,身躯微挫,双臂在身侧圈起一轮弧影,一道深沉似海的绵绵劲风,疾速涌出。
  一声闷雷声的哑鸣,劲气回旋激荡中,人影陡地分开,各自一声闷吼,霍然会合,奇诡怪异招式,复又齐出。
  两人都是当今武林绝顶高手,出手俱在生死存亡一线之间,这场凶险搏斗,真是惊天动地而泣鬼神,实为武林中所罕见。
  但见吟啸震天,袍影蔽空,人影翻腾。
  二人出手皆贯足真力,硬接硬拼,一接即分,分合不停,身形步法,奇妙深奥,时若凤飞鸾舞,时若狮扑虎纵,轻巧如炊烟缭绕,沉重似地裂天崩。
  两道灰蒙蒙的光华,有若海中两条巨大的怒鲨,翻腾戏浪,风狂势疾,罡气汹涌,回旋劲风,呜呜尖啸,令人口鼻皆空,摄人心魄至极!
  功力相当,最耗真元,任何一方若呈现不继,立即命丧当场!
  蓦然,一声尖啸,夹着得意的诡笑,道:“绝魂手,你已注定三更死,那能留至五更天。”
  玉面神箫万人寰身形猝然飞起,宛若遨游九天的神龙,掌势骤出,蓦然,平地涌起风云,空气呼啸激荡,一片威猛劲气,重如山岳,缓缓压迫下来。
  绝魂手凃天鹏压制住那翻腾如潮的内腑,狂吼一声,两掌化成千百掌影,形成一层层的无形劲气,疾迎上去。
  “波”的一声轻响,玉面神箫身躯疾降,二人四掌倏然相对吸住。这正是磁转乾坤神功,武林中人最为忌惮的内力相拼。
  这种较量内力,看来平淡,其实最为凶险歹毒,绝无取巧之处,全凭自己本身修为内劲对抵,直到对方横尸为止。
  但见凃天鹏双掌微微颤抖,手肘之处渐渐弯曲,约弯到一寸左右,停止不动,脸露勉强之色,尽力提聚真气逼住对方压力。约有一刻光景,绝魂手凃天鹏双掌慢慢前逼,弯曲的手肘却又恢复笔直。
  玉面神万人寰的手肘反而下弯,他那得意的面庞立刻泛起一丝讶色,万没想到对方功力竟比自己深厚,真是匪夷所思,可是,他仍有恃无恐。
  就在此片刻之间,风声飒飒作响,声音由低沉而渐强烈,两人脚站之地,逐渐下沉,那互相碰激的无形劲气,形成一阵阵空气涡流,漩声如雷,四周白雪,漫空飞舞,树枝,簌簌疾响。
  真是树苦花愁,斗得天昏地暗,厉鬼哀号,令人触目惊心。
  此刻,墓阴深处,缓缓踱出一位体态婀娜,肌肤如雪,美若天仙的少妇,在她那双莹玉若雪的嫩臂中,正抱着一个甜睡的婴儿。
  绝魂手凃天鹏骤然见此少妇,全身不禁一阵激颤,痛恨,一齐涌上心头,此刻,他恨透了这个世界,心中有如无数利剑刺戳着他,痛苦无比。
  这美丽的少妇手举着一柄长剑,目露凶光,正一步一步向二人走来。
  “哇”!在她左环抱中的婴儿,突然一声凄厉悲啼,也许,他无知的小心灵,意识到这惨酷的命运,即将来临。
  这美丽的少妇,听到婴儿的哭啼,心中也不一震,他要孩子的父亲呢?还是自己的情夫呢?淫荡的她失去了理智,仍然逼进旋刮的强风里。
  此时婴儿的凄厉啼哭声,震破夜空,宛如巫山猿啼,惨不忍闻。
  那美丽少妇看见绝魂手那张丑陋狰狞的脸,一阵一阵地抽搐着,放眼去,又看到另张英俊粉玉般的脸庞,使她泛出得意的微笑。
  在美与丑之间,她选择美的,但在善与恶之中,她却选择了恶的。
  那无知婴儿的小心灵中似知无望,沥血剖心的声嘶力竭号哭,倏而歛绝,那俊美澄清的小星目圆瞪,呆望着这残酷的一幕。
  凃天鹏这时,自料生机已断,自己非死不可,男子汉大丈夫,生既无乐,死又何惧,惟脑际中一层未能澄清的霾雾,不断的幻出:恶妻虽然为色所迷,追求现实,未能事夫,以致琵琶别抱。
  内心不无愧疚,站在这个立场,哪敢亲手举剑杀亲夫,干出天人共愤的恶毒行为?
  啊!她渐渐接近了,三步,两步,一柄锐利的长剑,倏尔刺进绝魂手凃天鹏的后背,倔强的他,连哼一声都没发出,他咬紧牙根,血水自嘴角慢慢渗了出来,面上汗泪俱下。
  她疯狂地舞着长剑,连连向自己的亲夫凃天鹏猛刺,但他仍然倔强地站着,双手平伸,眼睛暴瞪着这两个残酷的凶手,他想报仇已是无能为力了。
  嗟乎!似此行为,真比猪狗不如,似此惨无人道!
  正合着古人所说的:“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股皆不毒,最毒妇人心”了。
  绝魂手全身都被血水渗透了,他的心,肉体,正被人一片片地宰割着,身上几乎已无一完肤。
  突闻“砰”然一声,他翻倒在地,气绝身亡。凃天鹏,终于舍弃世间的荣辱而去,一切再也不影响他了。
  正是,未酬壮志身先死,遗留家耻不克休,绵绵此恨令人死不瞑目。
  玉面神箫连声怪笑,身形动处,一个箭步窜了上去,接过那柄长剑狠狠的砍在凃天鹏的身上,一条右臂,应剑而断,鲜血远远溅到地上,万人寰嘿嘿怪笑声中,长剑连连向绝魂手尸体砍下,这是疯狂惨绝人寰的行为。
  眨眼间,绝魂手凃天鹏的尸身,已是肢断骨残,血肉模糊,凄惨零断,散布满地,惨不忍睹。
  倏地,一声凄厉儿啼,响彻夜空,但啼声突告歛绝,一团小黑影静躺在地面上,可怜这条小生命也遭了毒手。
  一声阴诡得意的怪响起起,二条人影并肩扬长而去。
  天空无星无月,大地一片漆黑,乱冢杂林,寒风凛凛,残叶飘落,夜鸟“呱呱”,不断凄厉的嘶叫。
  这正是人间最凄凉的一幕。
  蓦地,一声凄壮冗长的啸声,划破寂夜,飘空传来,风声飕然,荒岗下经捷绝伦的掠上一条人影,一俯身抱起那婴儿,身形又猝然飞起,像似巨鸟翔空,瞬间消失在这凄凉,恐怖,阴森的荒岗上。

  ※※   ※※   ※※
  夏去秋来,落叶缤纷,夕阳斜照,归鸟投林,落日余晖,将天际映印得多彩而绚丽。暮色渐深,城外道上,行人如蚁,城门出入的行为更似过江之鲫。
  此刻,城外官道上,迎风驰来一匹很瘦的黑马,它的速度很慢,意态甚是懒散,无精打采地扬着啼子,踏在地上,发出“的的得得”的声音……
  黝黑的马背上坐着一年轻人,年纪大约二十,修长的剑眉,一双蕴光含煞的星目,猿臂蜂腰,一副健壮的体格,虽然身着一袭素淡旧青衫,但浑身似泛出一股高贵潇洒卓越不群的气质,且极富于男性的魅力。
  青衫少年星目游顾道旁狭潭中,那已凋零的荷花,茎垂叶枯,在他眉目之间,略带忧愁,他皱着双眉,好似见景触动了他重重心事。突然,他仰头发出一声轻微长叹!如非道上行人拥挤,这景色真是太凄凉,太惆怅了。
  瘦马铁蹄敲击地面,发出“的的得得”的响声,随着人群进入城门。
  洛阳是我国古都之一,气象自是不同,但见街道两侧楼阁,鳞次栉比,此刻华灯初上,红绿灯光闪耀,商女娇呼,细竹,飘送不绝,真是热闹非凡的景象。
  青衫少年任随瘦马至一处较为幽雅的大客栈门前,抬头一看,只见楼阁横上,斗大的四个金字:“吟风客栈”。
  这时客栈里,匆忙奔出一个店小二,躬身抱拳笑道:“这位爷!可是准备住店么?这两天客人特多,幸好,敝号还剩几间雅静上房呢!”
  青衫少年翻身下马,道:“给我开一间上房,好好照顾这匹瘦马。”
  少年说着话,探手入怀,摸出一锭白银,塞进店小二的手里。
  店小二接过白亮的银子,暗忖道:这锭银子少说也有十两,遂赶忙赔笑道:“爷,是!是!敝号招待周到,包准爷们满意,喂!老张来牵马呀!”
  语音甫歇,一个秃头少年赶过来,一手接过缰绳,哪知道这匹瘦马,微嘶一声,猛地头向左右一摆,秃头少年整个人一阵踉跄,直被摔出一丈以外。
  青衫少年一躬身,抱拳作礼,道:“这位兄台请多多海涵,劣马性烈,不知被摔伤了没有?”
  秃头少年,一伸手便又要去抓马哪知马头又是一阵摇摆,口中低嘶,秃头少年已吃过一次苦头,猛把右手收回,退后一步。
  青衫少年见状,上前轻拍着马头,道:“瘦黑,你这几天日夜奔劳,太辛苦了,随他去好好休息吧!”
  青衫少年此种幼稚的举动,不禁使站在旁边的店小二心中暗笑。但说也奇怪,此匹瘦马竟像能通人意,左前蹄掀击地面,马头不断连点,轻声低嘶。
  青衫少年回头道:“这位兄台,我这匹瘦黑,生性孤僻,不喜和别的马同一马房,就请你单独开一间,用点上等草料喂他,改天一起清账。”
  秃头少年弯腰作揖,道:“爷,是!一切照办。”
  说着话,接过马,奇怪得很,此瘦马再不反抗,很驯服地跟着他走了。
  店小二凑前作揖,笑道:“爷,这匹坐骑只是太瘦一点,不然定是匹宝驹。”
  青衫少年闻言冷笑一声,意态像是嘲讽着这些凡夫俗子,肉眼无珠,岂是识货之辈。
  此时,倏地店小二欠身惊叫道:“我怎么这样糊凃,只顾闲聊,爷,请!小的引你至院房。”
  店小二前头引着青衫少年,穿过了两重庭院,到了一处跨院的小圆门前,回头弯腰笑道:“爷,这是敝栈中仅余的三所单独跨院之一,清静幽雅,布设华丽。”
  说着话,推开两扇木门当先而入。
  青衫少年仔细地打量这所跨院,果然十分幽静,四周用青砖砌成了一堵围墙,竟成一所独院,院中摆着十几盆兰花,淡淡清香,幽幽四散,三明两暗的高大听房,只见檀桌锦墩,绫壁玉玩,蓝缎遮顶,白毡铺地,布置得真是雅致异常。
  店小二回头作揖笑道:“爷,看看这所跨院还中意么?”
  青衫少年缓步进房,看室中布置,高贵雅丽,明窗净几,纤尘不染,微微一笑,道:“这所跨院我全部包下来,过几天再算账。”
  店小二赔笑道:“没有关系,没有关系,爷不知可要吃些什么?请吩咐下来,小的即刻送来……”
  青衫少年道:“好了,多谢你,有事时,我才再来烦你吧!”
  店小二应声道:“是,爷!”
  说罢,遂弯腰退了出去。
  青衫少年像是疲倦已极,店小二出去后,他便和衣斜靠檀木床沿,微闭养星目,像是养神,又像沉思,脸上神色冰冷。蓦地,他轻微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凃云麈呀,凃云麈,你还记得那幕几乎使自己心碎,哀恸欲绝的景象吗?自从八岁流浪江湖,受尽人间的冷漠,看到的尽是波谲云诡的江湖,十二年来,忍辱负重,历尽沧桑,浪迹江湖,你所期待的是什么?无非是想学成绝世武功,报雪血海深仇。”
  “凃云麈啊!你不能再自误了,你无论如何,也要探到碧风宝旗,查出那部绝世奇书之藏处,学成武功。”
  原来这青衫少年正是绝魂手凃天鹏的儿子——凃云麈,此刻一幕惨痛的景象,重又展现在他际,他想到莫如刚莫叔叔遭仇人“寒风残骨掌”击中八年后,寒阴残毒攻心,垂死之前,勉强提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向自己说道:“麈儿,我是不行了,但我这样死去,是对不住你父的,唉!事情已过了八个年头了。本来叔叔想等你长成之后,方告诉你身世,但现在已经不行了
  我因‘寒风残骨掌’的寒阴残毒,已入膏肓,可怜你还这么年幼……”
  “麈儿,你父是被人谋杀而死的,死后又被人残酷分尸,凶手是你亲生母亲,和一誉隆武林,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蠡贼。”
  “这人面禽兽的家伙和你母亲,杀了你父亲后,又施毒手,向你打了一记‘寒风残骨掌’,那时你不过周岁而已。叔叔把你带回关外时,你已经气若游丝,离死不过几天的残命,但,生死造化,冥冥中苍天自有安排,叔叔在一所奇大古墓,巧合地得到了二百年前武林怪杰冷风老人的遗物,一株救活你的绝世奇珍灵药“剑鹤灵果”,和那柄长动天下武林的冷虹短剑。
  “麈儿,你要深记叔叔的话,虽然这一笔血债,深若浩海,但你报仇之望,却十分渺茫。”
  “他是当今宇内名宿,与你父亲并称齐名,不但内外武功,均臻绝顶,盖世无双,而且奸谋险诈,欺世盗名,假仁伪善,反而誉满四海。因此,除了凶名卓著的黑道魔头,和这奸人无套交情外,其余黑白两道,正邪各派均都多少与他有交谊,对他好感。他举手遮尽天下人耳目,这好似鱼目混珠,好歹无人分辨,岂不令我伤透脑筋……你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即令等你长大成人,但在武林无半点声誉和阅历,孤独无援,纵使你挺身揭破真情,公诸于世,只怕也难得他人信任、谅解。麈儿,最痛恨的,就是你父亲一生正义,疾恶如仇,反而蒙受武林唾弃,这才真是可悲的事情。麈儿,你报仇之望,由这几点来分析,真是十分渺茫,令人不敢指望,除非自己武功绝顶,……凃家只有你一块骨肉,你……好自……为之……仇人……是……”
  话至此处,伤发难止,连仇家与母亲的姓名,都未说出,即含恨而逝。
  凃云麈听罢,心碎胆裂,痛不欲生,满腔仇恨,怒火沸腾,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深深刻划着这血海深仇。
  所以凡人之头脑,可以是“尔刻尔坚”,一旦受到刺激都会生出反抗力量,至反抗不生效力时,自然会想出较为妥善的方法来应付。所以,常常受到别人,自会增加智慧,坚定心志。所以他年纪虽小,其志气已经是非常坚强了,尤其是先天性所造成的,使他立志将来,学成奇绝的武功,替父亲、叔叔报仇雪恨。
  自从八岁那年,便在江湖上,到处浪荡,受尽别人的冷落与歧视。至今已历江湖十二年,他不但连仇家和母亲的姓名都没查出,而且,也没学成惊人的武功。
  凃云麈本是性情中人,想到此处,不觉泪珠浪滚滚而落,满腔心思,势将涨破心腹,虽至深夜,双目也无法合拢。
  二更过,店伙在外面走来走去,闩店门,熄炉火,过不一会,这些声音就完全没有了。
  但,凃云麈却仍未睡着,夜越静,他的思潮就起伏得更厉害。
  猛地,在此死寂的夜里,忽有一声轻微小石击在瓦上之声,起自对面屋背,声音虽极细微,但凃云麈已霍然惊觉,他看眉头,从床沿站了起来,走到窗口,推开窗子四下张望。
  只见院子里,月光朦胧,碧空中繁星闪耀,万籁俱寂,唯有秋虫轻鸣而已。
  凃云麈目光再向四下搜寻,微撩长衫,身形一动,竟然穿窗而出,他的身形,就像一缕轻烟似的,冉冉飞起,在空中轻轻一转身,不借任何凭藉,就悠然变了方向,轻巧地落在屋顶上。
  凃云麈这一“孤雁斜登枝”的绝妙轻身功夫,足以惊世骇俗,可是,凃云麈自己却不知道所使的身法,是华山派的轻功绝技。
  原来,凃云麈自从八岁行走江湖,已逾十二年,其足迹遍历大江南北,朝夕勤练铁掌神剑莫如刚所授的武功之外,还到处历练,有时,凡碰到有人决斗,他便暗中窥看别人的奥妙武技,回到住处后,再加用心研究,揣摩,往往如是者,几达千百次。
  在这浪迹江湖不长不短的十二年中,几将天下各种门派绝技,模仿学会。
  又兼他天生聪明异禀,智慧举世无双,凭他所见所闻,觉得他人演技,不尽妥善时,便细加研究,加以纠正,因而经他数次纠正之下,演出来一招一式,便和原来招式,全脱了节,所以,他学成的招式,便可说是自己首创,无人知其奥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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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1 14:31:01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二章
  因此,在不知不觉间,他的武学,不断精进起来,不过,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所学的武技,是属哪家那派的?功力究竟到何程度?
  凃云麈这时脚踏屋面,如若行云流水,不带半点声息,在瓦面上走了几步,即隐入屋暗影之处。
  突地屋脊那边,傅来一丝轻笑,轻声说道:“兄台好俊的身手!”
  凃云麈脸色微变,猛一错掌,身躯往前一探,沉声喝道:“什么人?”
  那边屋脊传来一声轻笑,风声飕然,一个黑衣人猛地长身而起,双臂一张,就像一支疾箭似的窜出四丈远近,再一个起落,就想往黑暗中逸去。
  凃云麈来此洛阳城,原来是他探到神秘白凤令旗主,在洛阳城附近的消息,看这黑衣人意欲逸去,焉肯让他就此一走。就在那黑衣人长身欲去的时候,他也扑了上去,低叱道:好朋友,给我留下来。”
  但那黑衣人身法似乎超越寻常,凃云麈刚扑过去,那人已掠走好远。凃云麈毫不迟疑地一拧身,身形毫未作势,也掠出四丈开外。
  两人的轻功竟然都好到极巅,几个起落,已飞掠了十余座屋脊。凃云麈心中懔骇不已,忖道:这人好快的身法,像是未尽展开来,武功确不含糊。凃云麈虽心知黑衣人轻功高超过自己,但他生性倔强,冷傲的性格,促使他脚下仍旧越发加劲,立心要赶上这人,探个究竟。
  凃云麈暗暗赞赏这黑衣人身法好快,黑衣人何尝不在惊奇他的轻功,超越寻常。
  两人星飞月泻,瞬息之间,已掠出闹市区,看看前面已是一片空地,城墙已经在望,只见黑衣人好俊的轻功,身微挫,身形如弩离弦,冲起三丈多高,在空中一个快巧妙曼的身法,整个人如夜枭掠空,便要飞出城外。
  凃云麈在后面七八丈外,眼见黑衣人就要飞出城墙,心中大急,一面加紧飞掠,一面叱道:“好朋友何必藏头露尾,彼此都是男子汉,有什么事不妨当面谈谈,朋友你要是如此,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黑衣人闻言身形微顿,那本已飞出城墙的身躯,突地停顿下来,只见他右掌隔空向城墙虚按,左掌上扬,整个身子地转倒过来,轻飘飘落地在城墙上。
  这种惊人绝妙的身法,不但妙到极巅,真正了不起,单凭这手轻功来断定他的武功,的确不可思议,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黑衣人一阵哈哈……,声音清婉美妙,略带冰冷的气息,叱道:“这位兄台,不知紧追在下不舍,要做何何打算?”
  只这答话时的瞬间,凃云麈已扑至墙脚,闻声向上望去,只见城墙上伫立一位满身黝黑装束的蒙面人,体态纤巧玲珑,窈窕多姿,此刻,他那双露出面具外的美目,正射出一股湛寒精光,仔细打量着凃云麈。
  凃云麈剑眉微挑,喝声反问道:“阁下深更半夜,光顾梁上,投石问路,请问尊驾屋顶投石,不知意欲何为?”
  黑衣人道:“我以为兄台出言,必有什么大道理,哈哈!没想到竟完全是强词夺理之词,好没道理!难道吟风客栈,全是你一人所包,不容别人走动,大概兄台身手不凡,强行留难,区区倒愿领教高明。”
  凃云麈见此黑衣人语锋锐利,行踪神秘,猛然想到那诡谲难测的白凤令旗主,他暗忖:此人颇觉可疑,大概是白凤令旗的一丘之貉。
  于是凃云麈哈哈一笑,道:“好极!好极!在下正要讨教你们这些人物的高招,兄台就请动手吧!”
  黑衣人冷冷一笑,道:“且慢!领教之事,改天再谈,在下正有急事要办,暂且告辞。”
  说毕,微转身子,便欲飞落城墙之外。
  凃云麈听黑衣人拒绝挑载,更加明白自己所疑不错,见黑衣人要走,便猛一翻腕,从怀中出一件暗器来,厉声喝道:“出尔反尔,非君子,朋友,你再不站住,我姓凃的就要发暗器了。”
  凃云麈心胸光明磊落,他并不肯暗箭伤人,所以先声警告。那知黑衣人冷冷一笑,头也不回,径自转身欲去,极似蔑视。
  凃云麈微一皱眉,随着身形,右手往外一扬,登时一缕尖风,急劲地朝那黑衣人背后打去,单凭腕力就能将暗器打出四丈开外,这种强厚的腕力,端的是惊人。
  那暗器眼看就要打在黑衣人纤细的身上,哪知黑衣人冷笑一声,听风辨位,头也不回,手腕一反,竟然也打出了一件暗器。
  只听“当”的一声轻啊,这两件暗器竟然在空中互击,对方那枚暗器,余劲不弱,竟照原方向朝他袭到,凃云麈,右手向前一抄,身躯急速扑上来,而黑衣人双掌迅若闪电,望着已然如飞凉上来的凃云麈拍去。
  黑衣人挥掌虽似轻描淡写,其实却已凌厉绝伦!
  凃云麈只觉一片刚猛无俦,凌厉无匹的劲风,临头压下,当下大惊,霍地一甩身形,向右微偏,在这危急一发的刹那,足见凃云麈一身功力,已不含糊了。
  一声清啸,霍地斜传,飘出丈外,轻若飘絮般,仍落地上。
  凃云麈仰头上,“咦!”的一声叫出来,城上的黑衣人踪迹已杳。哪敢怠慢慢,双臂一振,“急雪乍翻香阁絮”,恍似夜枭冲霄而起,身在空中,双脚猛地微曲,双臂轮动,盘空疾转如轮,飞出城外,端地奇诡绝论。
  黑暗中有人赞道:“好个诡异身法,武林中尚未见有此种绝技,实在了不起!”
  凃云麈闻言之后,微微泛出得意心情,为何我这武技,彼称谓之鲜见?真令我不可思议,是好?是坏?啊!既说我了不起,当然是赞好的意思。
  凃云麈在这自我微顿,略微分神,裹足不前地解问,黑衣人踪迹已杳。月光朦胧,夜色凄然,寒风刺骨,淡淡清辉的月光,照着城墙之外,阔大的旷野,那里还有黑衣人的影踪。
  凃云麈幼遭惨变,浪荡江湖十几年,阅历颇丰,江湖的云谲波诡,狡猾诡计,他深切了解,但是今夜黑衣人的诡秘神态,可就使他莫名其妙地弄得脑海里一阵糊凃。
  蓦地,凃云麈突然想到,黑衣人不知打出何种暗器,居然碰落了自己的小铁剑,余劲还能射向自己,现被自己握在掌中,尚未失掉,为何轻轻的竟似无物,思念至此,急忙开右掌,心头惊骇不已,原来黑衣人的暗器,竟是一团揉成的纸团,表面隐约写着字迹。
  凃云麈张开纸团一看,纸团里赫然整齐地写着一行秀丽的字迹:“已有人暗中追踪,望君须加警惕冷虹短剑!”
  字迹旁边着一只精致玉箫,没有署名。
  凃云麈看罢,脸色骤变,没想到黑衣人行踪是这么诡谲莫测,连自己十几年来从未露过锋芒的冷虹短剑,他也知道,虽然,他留字好意示警,但冷虹短剑牵连着极广的武林恩仇,假使,一旦被人真正发现冷虹短剑是在自己身上,那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真令自己孤掌难鸣,承担不起。
  这简单数字报警!竟使这个意志坚强,智慧盖世无双的哥儿,骇得面目惊色,思虑复思虑。
  凃云麈越想越惊,冷汗不禁浃背直流,蓦地,凃云麈剑眉上竖,星目湛湛棱光暴射,带着一股坚毅神色,由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自语道:“要是你们这般卑贱,邪恶之徒,存心窥伺冷虹短剑,我定叫你们溅血归魂。”
  凃云麈的心就这般的冷酷,强硬吗?不,不,不是他出生就具有这种,嗜杀的天性,而是他自幼就尝尽惨痛的遭遇,又加上世上种种的丑恶,卑鄙行为,使他看得太多,以致令他生出一种抱负。
  因此,除暴安良四字的大道理,深刻在他的脑底,始终未会为杀孽因果报应问题而考虑。
  因此,他对那些假仁假义之辈,更加无比的鄙视和轻蔑,对那十恶不赦之徒,切齿痛恨地希望他自己总有一天,能够以恶霸的血,来洗清世间污秽,拥护正义之辈,安居乐业,所以,他不时期待着自己能够有奇绝的武功,以自己巨臂膀力量,来扫荡妖氛,以造福苍生,达成自己的愿望。
  自忖丹心贯日月唯恐恐自心不坚耳,恶魔之力虽大,岂能阻止我之行大道耶?
  凃云麈正自我泛起如泉涌的感慨之间,倏地,突见一条人影起自右侧二十丈开外,恍若轻烟电闪,朝郊野飞驰而去。
  凃云麈忖道:看你轻功多俊。心念一动,足下也迅如流星赶月似的飞奔追去。凃云麈虽然明知黑衣人武功高不可测,但他天生倔强的性格,使他不知加以顾虑细想,单单以欲问明黑衣人的来历,及知道真相,故不甘失掉这大好机会!
  凃云麈轻身飞行功夫,端是高绝,只不过瞬息功夫,二十余丈的距离,已经拉到五丈远近,前面夜行人像是还没发觉有人追赶。
  凃云麈一追近,才察觉这夜行人,不是刚才那诡异的黑衣人,这人身材中等,身穿黑绸长袍,文质彬彬,一副潇洒的风度,他发觉追错了人,本想调转头不追,但,蓦地此刻,前面夜行人突然喃喃自语:可恨我勾魂秀士一生和那些煞孽,倒行逆施,狼狈为奸,泯尽天良,携手合作沽名钓誉,蒙骗武林千百同道,此种浩大罪恶,虽然是万死不能赎此罪孽,但也不能甘心死在此蠭贼的手里。”
  “看我拼了这条老命,也得把他罪行,公诸于世,到时候,天网恢恢,看他怎能逃出公道,等到他受到应得的制裁后,那时自己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就甘心瞑目了。”
  云麈听得异不已,想不到前面夜行人,竟是名噪大江南北,红得发紫的勾魂秀士商风奇,听他的话好像是悔恨自己误为人用,从此立要痛改前非,但却被人暗中跟踪追杀。
  云麈脑中突被勾魂秀士的话,弄得头昏脑涨,莫名其妙,堂堂一个誉满江湖的勾魂秀士,甘愿给人利用,还都是做那些伤天害理,欺世盗名的事,是谁有此种能力,能够指使勾魂秀士为他效劳?
  勾魂秀士商风奇说看话,脚下一加紧,身形骤闪,一刹那间,疾飘出二十几丈,凃云麈看得暗暗佩服,勾魂秀士真不是徒具虚名之辈,他本是个冷傲之人,此刻见到高人,一时豪兴大发,而且他也意欲参透其中缘故,随即脚下加劲,施出“暗风浮影”的身法,恍若一缕乌烟,紧随着勾魂秀士的身后。
  晃眼间,二人身影已深入郊野,前面便是一片荒坟,触目尽是累累青塚,周围立着数十株三四丈高大的古柏,枝叶伸张,迎风沙沙作响,荒草遍地,阴风惨惨,不时傅来夜枭长嘷之声。
  勾魂秀士商风奇,倏地变臂一振,身形腾空跃起,疾若闪电,飘出五丈远,双脚沾地时,像一头大夜枭,疾往凃云麈头顶反扑过来。
  凃云麈猛挫疾追之势,微掷身子,诡异的一个怪转,轻飘飘翻出一丈开外。
  勾魂秀士商冷奇冷哼一声,道:“你还真有两手!”双肩一耸,脚不离地,欺身而进,一掌直劈而出。
  凃云麈知道勾魂秀士定必误会自己,但此刻凌厉掌劲,已迎面劈到,无暇分说,上身微一侧,避开一掌,那知勾魂秀士身手如风,一掌落空,手腕一翻,倏地,又戳来两指,踢出两脚,身手干净利落,招招攻击致命要害,端的歹毒无比。
  凃云麈被勾魂秀士一阵脚趾连施的攻击,迫得紧向后退出三二步,他本是冷傲性格,见勾魂秀士出手毒辣,冷哼一声,欺身而上,拳掌交错,连环劈出,但见掌影飘闪,眨眼之间,向勾魂秀士反攻了十二掌。
  勾魂秀士商风奇当下一惊,掌指一阵挥舞,一口气拆解了凃云麈迅速的猛烈攻势,趁势还击,掌指拳脚连飞,同时发出三指,三掌,三腿,三拳。
  这种各以奇奥迅速的手法,近身相搏,表面上虽看不出什么威势,其实最为险恶不过,争抢先后,蓄劲掌风,俟机待发,脚下扎椿如山,只凭上半身俯仰转侧,让避对方攻势,只要稍一失神,轻则重伤,重则残命。
  猛然两人暴喝一声,各挥出一股强烈无伦的劲力,直扫过去,强劲的力道,带起盈耳的啸风,啪的一声轻响,勾魂秀士商风奇微退半步,凃云麈双肩一阵摇动,但脚下却原地不动。
  勾魂秀士心头震惊异常,暗忖道:自己纵横江湖几十年,生平罕逢敌手,想不到这个年纪轻,举止潇洒的少年人,功力深厚,出手招式竟然奇奥诡异,似乎内劲略胜自己,不知是那门派。
  凃云麈被勾魂秀士掌力,震得心头一阵翻腾,差点支持不住,他此刻也仔细打量这位成名高手。
  只见勾魂秀士是位气度爽朗,文质彬彬的中年文士,举止典雅,神态之间,显得风流倜傥,除了眼神之中,略露锋芒之外,却是不露武家形迹,分明功力内蕴,炉火纯青,已入化境。
  蓦地,勾魂秀士冷冷地问道:“阁下是谁?我们素昧平生,蹑踪在我身后,不知有何用意,想莫是奉人之命?”
  凃云麈由鼻中冷哼一声,冷冷道:“在下并非是善为人所驱使,广阔旷野,各走各的,毫不相干,我倒要问动手就打,是前辈原有一贯的作风吗?”语气带着讥讽之意。
  勾魂秀士商风奇听了这话,突然仰天哈哈狂笑,道:“骂得好,骂得好,没想到我商风奇今天变得此等鬼虚,刚才粗豪孟浪,冒犯之处,诚不敢却,尚请这位兄台高抬贵手,在下这里谢过了。”
  凃云麈本是性情中人,他刚才只不过暗气勾魂秀士孟浪,此刻见他这样豪放,心中暗自钦佩,本来也是自己不对,暗地跟踪人家,而引起这场误会,于是朗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小可因误认了人,致引起此场风波,误犯之处,亦不敢推诿,晚辈也谨此致歉!”
  勾魂秀士轻叹一声,俊脸略带悲怆之色,道:“这位兄台身手不凡,为商某平生所仅见,刚才区区自语之言,大概你也听清楚了,如你不揣冒昧,商某想把我知道那恶魔的秘密,详情直叙清楚,不然商某死后,那奸贼的假面具,也就永远不能被人揭穿了……不过,素昧平生,兄台如果知那魔头秘密之后,对于你身心是非常危险的,啊!真是两面皆难……”
  凃云麈自幼便对那沽名钓誉,欺世盗名之,深加痛恨,此刻,听了勾魂秀士之言,激动豪兴,朗声道:“商前辈,晚辈虽然无能,却也不至于畏死若此,如蒙前辈这样器重,晚赴汤蹈火,百死莫辞,竭尽所能,亦要略效犬马之劳……”
  勾魂秀士脸上一扫悲怆之色,道:“老弟这等肝胆照人的胸襟,实在愧不敢当。啊,普天之下,历历苍生,真难找出老弟这等丹心赤诚之人。”
  蓦的此刻,猛然,两声阴森怪笑扬起,两条人影,宛如夜枭扑空,捷如鬼魅,落在二人面前。
  凃云麈见其身法之快,虽以形容,不禁打量来人,一个是瘦长怪叟,灰眉细白,面目狰狞古怪,此刻嘴角掀起一丝阴狠残酷的笑意,不住打量端详着自己。
  另一位煞白瘦脸,长发披肩,身材短小的怪老头,仰天阴笑了几声,细眸中爆射出诡谲的狞光,怪声怪气道:“勾魂秀士,任你极称盖世智囊,今夜你休想逃出黔川二枭计策,叫你乖乖自投罗网……”
  语音甫歇,一连串发出一阵咻!咻!得意讽笑,笑声宛如鬼啼,鬼叫,刺耳已极……
  勾魂秀士看清来人之后,脸上神色微变,厉声喝道:“好,好,黔川二枭,商某并没有亏待你们。哼!想不到你们竟然丧尽天良,同室操戈,岂不令人笑掉大牙!”
  瘦长怪叟长夜枭,幽灵似的冷冷一笑,哑声道:“勾魂秀士放明白点,打蛇不死,后患无穷,今夜此地四面八方,已尽布下高手,全等你这个了不起大人物,难道你还以为腹中诡计,能够再得逞吗?看你已经成为强弩之末,今夜谅你多长两只翅膀,也虽逃此厄运,反正注定你已是异地冤鬼,他乡孤魂,干脆给我闭嘴,不要再弄玄虚了。”
  语音刚停,川黔二枭旋风枭、长夜枭,双变疾如闪电迅雷,使出“暗滴花梢”“沉云乍黑”二招,只见两双鬼爪十指箕张,一左一右,直向勾魂秀士左腕脉门及气海穴抓去,其势颇凶。
  黔川二枭名震遐迩,虽然名列武林黑道高手,但他们深知勾魂秀士武功高绝,妄想趁他没备之间,共出毒辣绝招,一击把他毁掉。
  眼看,勾魂秀士脉门,气海两穴,便要抓上去,好个凃云麈,立即一声摇曳长啸,平地反掠过来,面对双枭,加入战阵,身形绝快!
  嗖,嗖!疾挥两掌,狂飚起处,有如潮涌海啸,一阵猛烈无比的劲风,疾卷向黔川二枭腾空未落的身躯。
  立见长夜枭诡谲的倒翻,顺着掌风转飘出去丈外,身材短小的旋风枭,则整个身躯捷若鬼魅般两个旋转,疾降地面。
  嘿!嘿!冷笑一声,欺身直上,双掌一挥动,刷,刷,刷,快速无比的手法,向凃云麈掠来的身躯,疾拒三掌,招法奇绝,掌劲凌厉。
  凃云麈急忙偏头,挥身,斜飘开二尺,避开击来三掌,迅出左掌,反劈旋风枭的面门,掌风如刀,凌厉无比。
  旋风枭嘴泛起一丝狞笑,身影闪开,又展出那诡谲莫测的旋转,短小的身子已转至凃云麈的侧面,抡起一片掌影,笼罩云麈全身要穴。
  凃云麈神定气和,右掌倏地推出,左掌扫过去,掌劲接实,只闻‘拍’的一声轻响,凃云麈左肩头猛觉一阵火辣辣地疼痛,不自主地倒退三四步。
  只见对方怪脸铁青,身躯却一步步踉跄后退,但他嘴角仍一阵咕噜,发出冷笑,音浪难听已极,仿佛在严冬之地,不克其寒,勉强说话似的。
  倏地,旋风枭停止了后退的脚步,嘴角一翘,阴森森道:“相好的,果然真有两手,但若以为这样,就能伸手管闲事的话,那未免显得太不自量力了,你今天找上我们的晦气,无异是老虎嘴上捋须,嘿!嘿!这叫作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偏自来。”
  凃云麈中了旋风枭一掌,只觉心胸间一阵血翻气涌,一口真气似乎有点异样,此刻,听了他那种卑鄙的语音,倔强,冷傲的他,由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不屑的冷哼,星目中陡然爆射凶光。
  他不顾自己已经受伤,举起右掌向着旋风枭遥遥一挥,掌风过处,只见旋风枭右掌也忽然推出,但推到一半,旋风枭猛地往后便倒,七窍流血,暴毙于地。凃云麈身躯一阵摇晃,一屁股跌坐地上。
  长夜枭见状,突然身躯腾空而起,疾速向凃云麈掠扑过来,这边的勾魂秀士冷笑一声,身形已如鹰隼般,疾掠飘向长夜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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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2 11:05: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三章
  以旋风枭的功力会暴毙于凃云麈的掌下,长夜枭是万万想不到的,但这事情的发生,只不过电光石火的一刹那,等到长夜枭倏然发觉之时,旋风枭已经一命归天。
  原来在刚才,凃云麈肩头虽然被旋风枭击上一掌,但旋风枭同时,也被凃云麈一股刚猛无俦的暗劲击中要害,五脏六腑已遭重创。
  黔川二枭声震遐迩,以他们那种狂傲,孤僻的生性,因此,并未立刻运功疗伤,勉强提一口真气说话,假装无事,以至瘀血侵入经脉,就在凃云麈再度发掌之时,旋风枭中元精气,已经全部松散,所以,受不起云麈轻微的一掌,便告毙命。
  凃云麈被旋风枭拍中一掌,内腑已经受伤,此时最忌运气挥掌,他这一运气挥掌不打紧,心胸一阵绞痛,气血浮动,眼前发黑,一屁股跌坐地上,长夜枭疾扑过来时,虽然他知道,但已全身乏力,此刻,他见勾魂秀士截住长夜枭,他深知勾魂秀士功力深厚,即使不胜,但一时也败不了,他立刻歛凝心神,自己练功疗伤。
  勾魂秀士商风奇庞大身躯疾速掠迎过来,左手斜斜劈向长夜枭,疾风锐利,掌未切到,长夜枭脸上立感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微一偏头,袍袖疾扬,掌风头减,右手快逾闪电,划出极大圆圈,倏而拍向勾魂秀士左腕肩。
  勾魂秀土冷笑一声,微一拧身,左腕微曲,倏地上翻,反扣长夜枭脉门,右掌如疾雷迅电,唰唰拍出两掌,专抢偏锋,掌法凌厉异常。
  长夜枭乃成名一方的黑道高手,掌上功夫诡异,不同凡响,切向腕脉的一招,仅是虚招而已,眼看这掌劈切到中途,却将掌锋微偏,这时刚好避过了勾魂秀士,反扣脉门的一招,因长夜枭右掌划了个斜弧,倏然转变了方向,横着朝勾魂秀士的腹下切去。
  勾魂秀士微一吸凹腹部,施出疾风掌法,左掌疾送,长夜枭只觉眼前一花,勾魂秀士的左掌竟然发先至,五指分张,抓向面门。
  长夜枭武功真是奇特,只见他身向后仰,切小腹的右手,疾速翻上,以倒插莲花手,由掌变拏,猛扣勾魂秀士左“曲池穴,左脚迅若电闪,踢向下阴“促精”穴,端的毒辣异常,假使真个被他踢到,勾魂秀士当场可能要委顿在地,阳精虚脱而死。
  勾魂秀士眼光飘处,立即惊觉,疾挥右掌,踏偏宫,硬生生一拧身形,堪堪躲开这两招,这只是略一闪避之间,却已被长夜枭抢了先机,只觉长夜枭瘦长的掌影,前后左右朝自己滚滚笼罩,使他无法还手。
  长夜枭连攻十招过去,突发一声刺耳的狂笑,身形捷转,手中已多了一付阴阳把,寒光闪耀,那付阴阳把,突扣勾魂秀士的右腕,眼看商风奇右腕就得废了。
  哪知勾魂秀士享誉江湖,并非幸致,到底真是凭着武功,在刀山剑林中闯出来的。此刻他虽然手腕有被扣的可能,但临危不乱,口中吐气出声,嗖地踢出一腿。
  此腿,正是勾魂秀士闻名武林的勾魂腿,腿出迅疾绝伦,非但无影无形,快如闪电,对正敌人心窝踢到,正是攻敌之所必救。
  长夜枭仗看那看家兵刃,一招得手,眼看只要一拧,勾魂秀士的腕骨便得分家,哪知人家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竟然一脚踢向自己的心窝,自己若还不肯撒手,商风奇虽顾不了右腕,自己却要口喷鲜血不止而亡。
  蓦地,长夜枭阴森森的一声冷笑,双手一分,大仰身翻斛斗蹿出去。
  长夜枭怪目棱光暴射,又咻!咻!一阵冷笑,道:“姓商的,你就快抽出家伙,来送死吧!”
  勾魂秀士此刻嘴角正挂着一丝微笑,心中已动杀机,他淡淡道:“长夜枭,你若识时务,就赶快滚吧!我也不为已甚,只要撤回老魔爪下的爪牙,那时商某绝对不会亏待你。”
  长夜枭嘿嘿冷笑道:“勾魂秀士,老实告诉你吧!你就休打逃生的主意吧,仙音箫万海珠公主,大概也已到洛阳,难道你还妄想求生吗?如果你真是识相的话,就该趁早自戕,免得大家动手。”
  勾魂秀士听到仙音箫万海珠已到的消息,脸色骤变,露出惶恐之色,但转瞬即逝。仍是一副泰然的冷笑,一翻腕子,竟从腰里撤出一口奇特的短剑,精光耀目,长才尺许,剑尖分为双倒钩,这正是一口罕见的利器“鱼刺剑”。
  只见勾魂秀士虎腰一扭。建腕微挫,鱼刺剑由下向上斜斜上扬,猛地吐气出声,厉叱道:“你就先送死吧!”剑势如虹,竟又倏然落下,分心刺出,带着一缕尖风,指向长夜枭。
  长夜阴森一笑,阴阳把地向外一封,身形略进一步,只听呛啷一响,人影乍分,两种奇特的短兵刃,硬生生地接了一下。
  两人兵器,皆是精钢百炼,一击之下,自然分毫都无损伤,长夜枭随即变式,阴阳把上举眉间,左手把平举当兴,勾魂秀士即将鱼刺剑划出平刺之状,左掌横斜外扬,两人凝然卓立,稳如山岳,一招真力硬碰后,并不进击。
  两人对面卓立,正如两只待机而斗的公鸡,虽然此刻俱都未再出手,但仅如一阵暴雨临到前的片刻静寂罢了。
  果然,眨眼间,只见勾魂秀士斜身脚步,鱼刺剑首先射出了一个剑花,从上往下一旋,剑走轻灵,往右一抢步,剑锋再一转,揉身而上,鱼刺剑花出几道青虹,推出如春潮的剑浪,涌向长夜枭全身要害。
  长夜枭怪叱一声,右手把一封剑身,左手把“解风眨眼”,嗖地,竟然守中带攻,骤刺勾魂秀士嘴鼻间“人中”穴。
  勾魂秀士对这口鱼刺短剑,已有数十年性命双修的造诣,端的变化巧捷,虚实莫测,此刻一领剑势,一斜身,“倒转阴阳”,腕中剑一沉,一提,这一剑撩上,立刻便得洞腹穿胸。这招“寒锋骤沉”,剑走偏锋,正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招数。
  但见长夜一声厉叱,一对阴阳把,格,拦,摘,刺,翻,打,竟然连走险招,闪展腾挪,怪招连出。
  勾魂秀士愈战愈勇,手中剑拽青虹,似道灵蛇,随着长夜枭团团穿转,左掌,拍,打,抓,全出进攻招数,掌剑齐施,连出辣招,迫攻敌人要害,奇诡已极!
  高手过招,举手投足,有时如长江大海,有时却又如稍滴晶珠,乘隙而入,端的精奥绝伦。
  只听长夜枭怪叫一声,“怪蟒翻身”,瘦长身躯微挫,“风临八角”,左右双把挟着劲风,银星万点,欺身进迫,正是“一寸短,一寸险”,招招诡异,狠辣,火候老到。
  勾魂秀士面带冷笑,剑锋一转又刺长夜枭左腕,“抽撤连环”,剑尖跟着往外一送,一招两式,斜削长夜枭脇下。
  长夜枭猛一抟身,左把抄剑底往上一蹦,右手把翻腕刺出,又是,“呛”一声轻啸。
  却闻勾魂秀士一声吭傲狂笑,脚下微错,“鱼跃龙门,剑光疾如电掣,直刺长夜枭耳旁的“立珠穴”。
  这招奥妙奇特,捷速无匹,迫得长夜枭只能退了数步,“横架金棵”,双把竟又猛地上翻,找着勾魂秀士的剑锋格去。
  这一场真是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夜色无光,连交换二百除招,犹未决胜败,勾块秀士为了争取时间,陡起杀机。
  这时只见勾魂秀士鱼刺剑伸到中途,就硬生生撒了回去,身随剑走,脚下,“倒踩七星”,连环几步,便向后退出七尺,左手往腰间一探,接着手腕一用,青光骤闪,劲啸破空,几点寒星脱手飞出。
  长夜枭微微一顿间,已见寒光一楼,闪电般袭向自己的前胸,他本想一抡阴阳双把往外一封,就在此刻,勾魂秀士身躯如离弦之箭飘射过来,左掌一扬,挥出一股怒涛汹涌的狂飙,紧随着那一楼寒星而进,突然由一暗器内散开,四道寒光,挟着劲疾的风声,分袭长夜枭的双胛与“将台穴”“期门穴”。
  长夜怪脸变,瘦长身躯一缩小,斜刺里便要翻闪开去,但为时已迟,一声闷哼,长夜枭双胛各中了暗器,只气一泄,翻出的身子微微一顿,只这眨眼之间,勾魂秀士腕中的鱼刺剑,突化作一道白虹脱手飞出,左掌又劈出了一道刚猛无俦的劲风。
  只听一声凄厉惨嘷!响彻夜空,长夜枭心窝正中,被鱼刺剑贯穿,瘦长的躯体被掌风一扫,在地面上连浪了几浪,两脚一直,一命便魂归离恨天,永远做了异地的孤魂!
  勾魂秀士由长夜枭尸体上拔出鱼刺短剑,转头一瞥正跌坐疗伤的凃云麈,勾魂秀士咦的一声惊叫。
  在朦胧的星光月色照映下,凃云麈脸色庄严,状如老僧入定的趺坐着,他的天灵顶上,断断续续冒出一缕白烟,摇曳升空,这显然是凃云麈正运行着极为上乘的内功。
  勾魂秀士惊讶不已,他万想不到凃云麈年纪轻轻,内功此等深厚,大概已进入“脱尘空明”的佛家至上内功修为,如果让他再有几年勤练,定可达到内功最具高深的境界,“天地空明”,那时候天下武林,有谁能够与他对垒抗衡耳?
  勾魂秀士此刻嘴角泛出一丝阴险,狠毒之色,那双星目,射出一道骇人的狞光,右手握着那把青光闪闪的鱼刺短剑,身躯慢慢地挪移过来。
  此刻,万簌俱寂,只有深夜的秋风吹拂着树梢,涛音起自天空,如泣如诉,朦胧的星月之下,横着两具僵硬的尸体,和一个移动鬼魅幽灵,在此郊外,这是多么阴森,可怕的一幕呀!
  凃云麈现在正连气过上十二重楼,这时只要有人在他身上任何一处要害,轻触一下,他便会真气逆泄,当场丧生,眼看勾魂秀士的阴森之影,已离凃云麈不过三尺,他手中的鱼刺剑,已经缓缓地向凃云麈刺出。
  蓦在此刻,勾魂秀士突闻背后,传来一声轻蔑不屑的冷笑,声音虽小,但听在勾魂秀士的耳中,有如古钟巨响,震耳欲聋。
  勾魂秀士身躯骤然暴退,曼妙地一个转身,星目瞥射过去,勾魂秀士脸若死灰,身躯略显颤抖。不知何时离商风奇三丈之外,正站着一位娇小玲珑的黑衣蒙面人,肩后斜背着一只黑发亮的长箫。
  此时,凃云麈微微一声轻叹,张开微眯的俊目,突扫在黑衣人那双澄清的美眸上。
  黑衣人像是脚尖并未点地,轻飘飘直走过来,捷若鬼魅,轻松潇洒已极,突见勾魂秀士含笑恭声道:“不知公主芳驾来临,恕商某未有远迎之罪,仰请原谅。”
  黑衣人闻言冷冰冰的哼了一声,并不理脉他,竟然一步一步的向凃云麈逼近过来,直到相距他三四尺处,才停下身子,不理不睬勾魂秀士迎迓之辞,轻轻松松的向凃云麈道:“今夜此地,凶险异常,对你有害无益……”
  凃云麈倔强天性,他儿不惯黑衣人对勾魂秀士那种冷冰冰的傲态,此刻,再听她训诫自己,不由燃起一腔怒火,截断他的话语道:“敢问这位高人,夤夜到此,就为此事吗?你之盛情,在下心领就是。”
  蓦地,黑衣人低沉冷漠喝道:“站住!右手锋地轻轻往后弹出,突地一缕箫韵响起……
  原来在凃云麈与黑衣人说话的当儿,勾魂秀士突然要悄悄地溜走,就在勾魂秀士刚刚腾空飞起,便被黑衣人发觉,打出一枚暗器,勾魂秀士像是被暗器击中,一声闷哼,悬空的身子突然往下坠,猛地,他双臂向空一振,身形骤若飞枭,闪电般向荒岗暗影处逸去,眨眼无踪。
  黑衣人突然娇声,道:“凃相公,你若无事,最好赶紧离此。”语音婉转美妙,若黄莺出谷,充满关切之意。
  黑衣人语音甫落,人影骤闪,如一道黑烟,向荒岗暗影处,疾划而去。
  凃云麈被黑衣人那句银铃般的凃相公,叫得呆呆愕住,一阵寒冷夜风吹来,凃云麈暗骂一声:“糊凃”,紧随着凌空而起,半空中连打几个转,飘出四五丈远,展开轻功,疾若闪电,向荒岗暗影处飞去。
  凃云麈轻功高绝,起落无声,衣不飘风,一连翻过几处树丛,荒岗乱塜,夜色茫茫中,蓦见前面屋脊重叠,隐约有一座极大庄院。
  他毫不迟疑,忽然一挺身,飞起了两三丈高,直向那座巍峨庄院之中射去。
  眨眼间,凃云麈轻飘飘落院墙之内,蓦地,他暗自警惕:听黑衣女示警之语,大概即指此庄院,那么这庄院四周定已埋伏有暗桩。
  就在此念头刚动未疑,突闻弩弦风响,只见他停身院墙以外五六丈之处,一株高大古柏之上,飞出一支弩箭,直向庄院正中射去。
  凃云麈抬头向那古柏瞥扫过去,只见树高在四丈以上,枝頺叶落,乍看去绝不会疑有人在树上守望,不禁暗忖道:此庄院中人,狡诈机智得很,竟然在这枝头颓枯的古柏上,埋下暗桩。
  凃云麈由怀中掏出一口小铁剑,想把这几处暗桩挑了,就在此时,突见一团黑影,由四丈多高的那株古柏上直摔下来。距实地尚有两丈多高之时,横里疾飞过一条人影,双手一伸,把落下来的黑影接在手中,轻轻放在一丛深草中,拔身跃起,直向那庄院后进扑去。
  但见来人一袭长衫,背上斜背兵刃,一晃而逝,夜色朦胧中,无法看得清真实面貌。
  凃云麈抬头打量了一下四周景物,也纵身相继扑去。
  这座广大的庄院之中,除了房屋啣接,高楼耸阁之外,四周皆是高大的白杨、槐树、梧桐、阴气森森,不见一点灯火。
  凃云麈扑至一座楼阁之前,猛地一长身形,似只大夜枭般投身隐入前面一棵大树之上。
  他自幼惨痛遭遇,久历江湖多年,使他具有颇为丰富的江湖经验,超人的机智和见解。所以,在刚才他听到黑衣少女郑重的示警,以及自己最近搜得的消息,使他能够肯定地断定,此座庄院与白凤令旗有着裙带关系,此刻,他置身在江湖人物神出鬼没的地方,当然是更加机警谨愼。
  凃云麈刚隐身入树,忽闻衣袂飘风之声传来,只见楼阁左侧厢房屋脊上,两条人影,疾如海燕掠波一般,几个起落,停身在凃云麈隐身的大树下。
  凃云麈见此二人轻功高绝,星目下瞥,朦胧星光下,来人皆是二十左右年纪,一个身背一柄金光闪闪,环状剑把的奇特长剑。长衫粉履,星目朱唇,举止典雅,神态之间,更显得是个风然倜傥的美少年。
  另一个则是虎背熊腰,浓眉虎目,浑身泛着一股粗犷,豪爽的气质,身着紧身蓝衫,更显露出壮健的体格,神态爽朗,英气勃勃,气宇不凡。
  只听那位蓝衫少年,微叹口气,道:“杨兄,我们武林双英,在江湖之上深受人爱戴,但是今夜竟如此不济,真是愧对于师长与我辈中人。”
  原来武林双英,是当今江湖武林后起之秀,一个是少林掌门慧空禅师的关门俗家弟子,金环剑杨元,一个则是华山派掌门谢一飞的爱徒,追魂八绝掌凌龙风。
  他们二人天赋异禀,生性聪慧,各学一身绝顶武功,自从满艺出师,行道江湖,立刻扬名显姓,出人头地,誉满江湖,因其二人皆是出身名门正派,年纪轻轻,即跻登高手之列,故武林中人甚为看重。
  凃云麈一听这二位竟是鼎鼎闻名江湖的武林双英,内心微吃一惊,他想不到武林双英,也加入争夺碧风宝旗的漩涡,照说天下武林高手,差不多都已闻信,云集洛阳附近了。按此情形看来,自己若要独得碧凤宝旗,那简直是太艰难了。
  凃云麈越想越不断的泛出种种难题,想至困难处,心中不禁一片渺茫,空虚,无法自主。
  金环剑杨元冷笑一声,道:“凌兄,你不要太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今夜如没探到虚实,我也绝对不肯罢休。”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豪声道:“杨兄,说得甚是,管它是龙潭虎穴,我们倒要见识见识,不过……”
  金环剑杨元又是一声阴森的冷笑,打断凌龙风的话,道:“凌兄,是不是说此庄院,大有文章吗?”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道:“杨兄,你真机智超人,兄弟就是说这座庄院,造得确是独具匠心,事事都有安排,处处皆有伏桩,倒像是五行八卦那类的奇门异术阵法,你看我们今夜已经转了一个更次,仍然在此四周团团转,都无法逼进前面那座独立巍峨高耸的楼阁。兄弟阅历过浅,此刻,还看不出其中奥秘,杨兄是不是亦有此种感觉?”
  金环剑杨元淡淡说道:“凌兄高见甚是,但是,庄院中所设的阵式,并非五行八卦之类,家师曾经耳提面命过本少林派罗汉阵精奥变化之法,所以,兄弟对于五行八卦演变之术,倒略知一点皮毛,以兄弟浅肤之见,庄院中的阵势,绝不是五行八卦之类。
  凃云麈在树上凝神静听,武林双英的谈论,内心暗自钦佩不已,暗忖道:无怪他们年纪轻轻,便享誉江湖武林,若不是现在听到他们的谈论,自己也要像他们一样冤枉奔走几个更次,终是徒劳无功,可是;自己又不精通奇门异术阵势,这怎能……
  蓦地,又听到凌龙风语音,打断了凃云麈的思潮,只听凌龙风道:“那么,杨兄你也不知此阵势了,这样我们怎能探到碧凤宝旗的虚实,与持旗之人的阴谋呢?”
  金环剑杨元嘴角泛着一丝笑,道:“凌兄,其实探察碧凤宝旗这件事,今夜未得要领,倒也无甚关系,有件比碧凤宝旗更迫不及待的秘宝,必须我们打探,这件秘宝如无迅速摸清底细,那后果真不堪设想了。”
  凌龙风惊奇问道:“杨兄,那是什么秘宝,值得我们舍弃打探碧凤宝旗,杨兄,不要说笑了!”
  金环剑嘴角仍然泛着一丝高深莫测的冷笑,道:“这件秘宝说出来,当今天下江湖武林,无人不知过去持宝人真实事迹,自从秘宝与持宝人绝迹以来,将近二百余年间,就无人获悉该宝秘藏了,甚至洞悉秘宝出世,持宝人重现江湖事情者,普天之下,只不过二三人而已,而且,那原来告诉我的那人,恐怕在今夜就难逃惨死的命运,哈,哈!照此下去就唯我独知秘闻了。”
  金环剑杨元,蓦地仰天一阵得意的哈哈长笑,声音冗长高昂,凝震苍空,悠悠不绝,内力之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直被金环剑杨元的神秘之语,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急声问道:“杨兄,请你不要卖关子,到底是什么秘宝?”这时正潜匿在树上凝神静听的凃云麈,他也急欲知道这件秘宝是什么。
  金环剑杨元,笑声倏歛,冷冷道:“冷虹短剑!”
  凌龙风惊叫一声道:“冷虹短剑!是二百年前冷风老人,手中那柄满布血腥的冷虹短剑!”
  金环剑杨元,淡淡道:“正是,这柄冷虹短剑。”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听到是冷虹短剑,在他眼前好像又映出冷风老人那幕举世天惊惨酷的大屠杀。
  倏地,他又喃喃自语道:“冷虹短剑,其本身不但是件千古罕见的神兵利器,根据传闻,说冷虹短剑是块万年寒玉铸成,有镇邪,辟毒之妙,如人常把冷虹剑紧贴身上,运行内功,则剑身那股暖和剑气,能有帮助增长功力之效,而且,冷虹短剑牵连着冷风老人那段极广的武林恩仇,如果一旦重现江湖,势必又要掀起滔天风浪,而造成武林中人的弥天浩劫。”
  
  第四章
  凌龙风此刻为了此事关重大,震慑心魂,致成疑神疑鬼,眼中不断泛出恐怖之神色,似幻非幻,宛如看到满地死尸,断肢残躯,哀声遍野,鼻中闻到空气中,充满着腥膻之味。
  经过好久,凌龙风脸色仍然显出忧心忡忡,诚惶诚恐的样子,突然开声问道:“杨兄,你这消息得自何人?”
  金环剑杨元由鼻孔中轻哼一声,冷冷道:“勾魂秀士商风奇!”
  突然,杨元厉声喝道:“是谁,在树上?”随着语音,杨元右手倏地一扬,脱手打出二点寒星,劲啸划空,疾如闪电,向树上袭去。
  只听暗器穿过树叶之声,接着便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金环剑杨元见自己的暗器落空,不禁怒叱道:“朋友,藏头露尾,是哪门子的好汉,是不是有些地方见不得人,如果不识相,杨某可要不客气了。”
  原来凃云麈在树上听到金环剑所说的秘宝,便是自己怀中的冷虹短剑,这下他脑中立刻燃起愁怀长思,想到那幕残酷的血仇,心中一阵动荡,不禁脚下微微发出一些音响,立刻便被金环剑杨元祭觉。
  凃云麈此时及此情,真恨极了江湖上的一般笑里藏刀,奸诈之徒,他本来以为勾魂秀士商风奇,是位大义不屈的侠义中人,哪知是位真正欺世盗名的伪君子,此刻,他对于黑衣女的诚挚情意,万分感激。
  他脑中具是千头万绪,此刻,听金环剑杨元语锋逼人,他本是性格冷傲之人,岂容得金环剑这样叫阵,这时一听金环剑鼻中发出轻蔑的冷哼,那能忍受得了,身躯如飘风落絮,飘落在金环剑左侧二丈外。
  武林双英四道目光,迅捷地瞥过去,恰好和凃云麈那对敏锐的湛眸相碰,武林双英,他们各自感觉前面这位少年,那双星眸闪动着,强烈如火的光辉,含蕴着机警,智慧,和略显冷酷的寒气,但那神光却跟他躯体一样,这么富于男性的磁性魅力,使他们不自然的心中一凛。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对凃云麈此种不凡的气质,滋生好感,脸含笑意,豪声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不知可能赐知否?”
  凃云麈双手微一抱拳,躬身作礼,道:“区区,江湖无名小卒,刚才冒犯两位清谈,诚不应该,尚请两位兄台海涵一二,倘蒙见恕,没齿难忘,在下尚有琐事待理,只好就此告别。”
  云麈自幼惨痛遭遇,使他养成一种冷漠,孤独的心理,不喜跟人论交,何况他今夜是为碧凤宝旗而来。
  金环剑杨元自从刚才经过详细打量对方之后,蓦地,他那俊的脸上,闪过一抹笑,但笑容一掠即逝,冷冷道:“阁下,大概自以为武功不凡,便可任所欲为,偷听他人密谈,哼!这样就要走,可没那么容易,杨某倒要领教领教。”
  凃云麈轻哼一声,眸光暴射,冷冷道:“金环剑,你语气这等咄咄逼人,在下只有敬侯吩咐,舍命陪君子了!”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突然走两步,朗声道:“杨兄,天涯若比邻,四海皆兄弟,彼此切磋武学,不必拼个你死我活,不妨点到就收,只要一分胜败,就不必再打下去,大家握手言欢,结为知友如何?”
  凌龙风自从一见凃云麈,就好像是多年深交的挚友,此刻,他倒愿见识见识凃云麈的武功!
  但他却深知金环剑武功高绝,为人阴险,生怕凃云麈失手伤在金环剑手下。
  金环剑杨元冷笑一声,道:“凌兄,你言重了,彼此切磋武学,何须再劳烦吾兄吩咐。”
  凃云麈冷冷道:“阁下就请设招吧!”
  凃云麈生性倔强,不屈威武,纵使他明知非敌,亦绝不肯退缩。
  金环剑杨元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道:“我先到这里,算我为主,我主你客,主让客三招,来吧!”
  凃云麈冷哼一声,捷速的由背后拔出一柄长剑,振腕一剑刺去。
  金环剑杨元使出少林绝技,“移形换位”的奇妙身法,轻轻一闪,让开凃云麈的剑势,蓦地剑花抖转,凃云麈翻腕连攻两剑,身子全不移动。
  杨元满脸笑容,闪身避开两剑,道:“这位兄台,杨某有潜了。”翻腕拔出金环剑,一招“冰崖转石”,逼开凃云麈的长剑。
  凃云麈心头一惊,仰身疾退五尺,哪知身子还没站稳,杨元的金环剑,挟带一片尖风攻到,出手之快,无与伦比,凃云麈闪避不及,只得挥剑硬接一招。
  但闻一声金铁交鸣,凃云麈长剑几乎被震脱手,杨元却若无其事一般,笑道:“这位兄台武功真是不凡,请再接杨某三剑!”金环剑挥摇之间,金光闪耀,连环三绝招,“风雨飘飘”“风云变幻”“风号雪舞”,相继出手,威力骇人,空气激荡,剑气森寒,端的毒辣无比。
  在旁的凌龙风,心头大为凛骇,他想不出杨元为何要向凃云麈骄下毒手,凌龙风和杨元相处长久,他深知这连环三绝招,诡异已极,凌厉绝伦,杨元自出道以来,极少施用,一旦施用出来,敌人便立伤手下,霸道至极,凌龙风虽然想出手抢救,但无能为力,只见凃云麈四面八方尽为金环剑笼罩之下。
  就在千钧一发的刹那,只见凃云麈轻灵的闪了两闪,已脱出金环剑的围困。
  这出乎神技的奇奥身法,却使杨元大吃一惊,收剑跃退三步,脱口问道:“这位兄台,用的是什么身法?能够脱出我的剑招!”
  凃云麈闻言,由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冷冷道:“区区几步闪避之学,算不上什么怪异武功,歉难启齿相告,且希宥谅。”
  在旁观战的凌龙风,这时则暗自庆幸凃云麈脱出剑圈,但也被这种奇诡的闪避身法,看得暗惊不已。
  其实,凃云麈也不知道自己这种身法,称作什么名堂。
  原来凃云麈浪迹江湖十多年,遍历全国大川山脉。三年前他游历新疆时,在巴哈拉大沙漠,邂逅一位满身剑痕,并加受内家掌伤的垂死老叟,呼喝要水,当时凃云麈拿水给老叟止渴,并加以细心照顾,等到老即高热退去,人智清醒时,老即突拿一本破旧小册,赠给凃云麈,也没说明此本册子是什么书藉,便扬长而去。
  凃云麈当时感到这位老叟,好似神经失常,他就把那本破旧小册子收了起来,和冷虹短剑藏在一起,一直待他游历巴哈拉大沙漠后二年,才忆起那本破旧小册,于是翻开来看是何种书,只见全书都绘画着凃云麈刚才施展的奇诡身法。
  当时,凃云麈并不知这是种武功身法,但他感到此种身法,复杂曲折,离奇异常,他本是个嗜武若狂的人,时时刻刻,都在幻想着武功,虽然他不知这就是一种上乘的武功,但他却存着一丝希望。
  于是,凃云麈便按照小册中所载身法,一步一步的走着,走了百十次后,他突又觉得这些步法,精奥绝妙,诡谲莫测,倒颇像是种奇奥的武功身法,当他镇悟到此种身法是武功时,真使他欢喜若狂,整天不断的练习,自始至终,共费半年的时间,全册所绘的步法,被他走得滚瓜烂熟可是,他自从学通了这种步法,却还没有施展过,在刚才杨元施出连环三绝招时,凃云麈只觉四面八方尽是金环剑影,晃似铜墙铁壁,又如浩瀚江海,无懈可击,当下心头大骇,人类求生的本能,便他一时施出这种奇诡的身法,脱出杨元的金环剑圈。
  其实凃云麈这种诡异的身法,便是西藏密宗门的秘经,天佛经中所载的“星象迷踪法”。
  没想到西藏密宗门,千古之秘天佛经,不期然会遗落到那老叟的手中,而赠送一部“星象迷踪身法”给凃云麈,这真在是费人猜疑。
  (关于西藏密宗门的天佛经,蘧落至老叟的手里,以及老叟是谁?种种情节,笔者在书后,西藏密宗门的弟子,涉历中原,找寻天佛经时,自会详细叙及。)
  但闻金环剑杨元,冷笑一声道:“这位兄台既然不肯相告,莫怪杨某出手狠辣了。忽地振腕一剑,当胸点击过去。
  金环剑杨元,是现今少林掌门慧空禅师的心爱徒弟,而因为他为人称智,聪明异常,善攻心计,且喜逢迎,温勤礼敬长辈,所以,少林寺的老辈皆喜欢他,不但把全身绝技都授给杨元,连那少林圣地“藏经楼”也任他随意出入。
  杨元为人城府极深,他在藏经阁里,暗中学习着少林上古拳谱绝技,以今日预测金环剑杨元的功力,大概连他的投业恩师,慧空禅师也非其匹,但是,他机智阴森,藏锋不露,少林寺的长辈以及慧空禅师,都不知道杨元已负有高深莫测的武功。
  金环剑杨元点向凃云麈的这一剑,就是少林上古拳经剑谱上记载的剑术奇学,看似平淡无奇,实则那一剑攻击中,暗藏着三招变化,不管凃云麈用剑封架,或是纵身躲避,都难逃出那三招变化之内。
  那知凃云麈俟剑势近身之际,又施出天佛经中的“星象迷踪身法”,只见他忽然间一个转身消失不见。
  杨元一剑刺空,已知要糟,趁势挫腰纵身,向前跃进九尺。
  果然凃云麈闪到了杨元身后,刺出一剑。
  双方迅速的对拆数招,金环剑杨元骄敌之气,完全收敛了起来,凝神横剑,不敢再贸然抢攻。
  追魂八绝掌凌龙风,观看杨元在这几招交接之中,觉得杨元的武功,似较过去,精进数倍,不禁暗暗忖道:“这人心机,好生深沉,年前我和他合力破七利寺时,武功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迄今不过年余时间,武功怎么进步得这等神速,不但攻出的剑势,深奥难测,自己从没见他施用,而且功力深厚异常。”
  凃云麈深惊于杨元的功力,现在见他不攻自己,也不敢抢先出招,当下凝神静气,蓄势待敌。
  两人都为对方奇奥的武功所震惊,都不敢贸然抢攻,对峙的一盏热茶工夫,金环剑杨元已难再忍耐,缓步向凃云麈逼去。
  这次凃云麈不再让他出手,蓦地振腕一剑,“凄风苦雨”长剑挥动,银星四洒。
  杨元见凃云麈剑招,精奥诡异,亦不敢轻视,凝神运气,使出少林剑谱所载的一招,“冰封长河”,金环剑当胸划出一圈银虹,护住身子。
  但闻声金铁交鸣,双剑连续相击数次,杨元那护身剑幕,丝毫未被震开,而凃云麈却被双剑相击的弹震之力,震的右腕发麻。
  忽闻杨元暴喝一声,护身剑幕忽然一变,片片剑影,顿时合而为一,变招“狂风骤雨”直刺过去。
  这一剑威力奇猛,金环锵锵,剑风似轮,当胸直刺!若点若劈,变化无穷,诡异莫测。
  凃云麈刚才便接了元几招剑势,手腕微麻,知对方功力高出自己很多,不再用剑封架,双肩微晃,施展出“星象迷踪”身法,闪避开杨元袭来剑势。
  可是狡猾的金环剑杨元,早已留上了心,这一剑攻势虽然凶猛,但却可虚可实,他已料到凃云麈不会用剑封架自己攻剑势,是以,在金环剑攻势出手之时,运足两道眼神,凝望着凃云麈,看他用什么身法闪避。
  他虽然全神贯注,想看出一点破绽,再思忖破解之法,但那星象迷踪身法,乃是极为深奥之学,移步转身无不暗含玄机,有鬼神莫测之妙,但见凃云麈身子晃动,人已闪到一侧,竟无法看出他用的是什么身法。
  杨元微感心头一震,不待凃云麈运剑反击,迅快的跃退几尺,一股杀机,堪堪蔫宇,冷笑一声,蓦然,又欺身而进,使出少林绝技“移形换位”身法,但见人影飘忽,冷芒飞绕,倏忽间刺击七剑。
  漫天剑气,配合着他那灵活离测的身法,确使凃云麈感到惊慌失措,只得舞出一片护身剑幕,勉强把杨元七剑迅快的攻势封开,气聚丹田,神凝玄关,施展那蛮有自信的星象迷踪身法,只守不攻,处处避让金环剑攻袭的剑势。
  要知那星象迷踪身法,乃是西藏密宗门,万古武宗,天佛经中所载的一种极为深奥的武功,步步蕴蓄着玄机,星象幻灭变化之效,比起杨元少林派的“移形换位”身法高出很多,尽管金环剑,剑势如虹,身躯疾转如飞,但始终无法伤得云麈,此刻凃云麈自忖有此种奥妙身法护身,立时运气行功,准备反击。
  这是一场武林中罕见的拚搏,两人均以轻灵奇快的身法,游走闪击,只看得那追魂八绝掌目瞪口呆,事先他实万难猜想到杨元与云麈,都有此种深渊的武功。
  金环剑杨元是中原武林泰斗,少林门下杰出弟子,有此盖世武功,自不为稀奇,但凃云麈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少年,有此种惊人的武功,那实在令凌龙风惊奇。如果,他知道凃云麈并没有师父教导,专靠自己捡学人家招式,那么便更会使凌龙风难以相信。
  其实,他哪里知道凃云麈自幼食了罕世奇珍灵果,全身已经脱胎换骨,更在年幼之时,铁掌神剑莫如刚,以自己后余的精气,替他运转血脉,奠下凃云麈上乘内功的基础,而兼有那柄冷虹短剑的无形剑气,无形中在增长着凃云麈的内功,几种奇缘异合,而使凃云麈成为绝世奇才。
  蓦闻,凃云麈仰天长啸,手中长剑振腕击出,直刺杨元后背。
  杨元冷哼一声,回手一别,“斗转参横”,硬砸凃云麈长剑,紧随着左脚向内一圈,身躯疾转半周。
  他这“移形换位”身法,本是轻功中极高的一种攻守之学,移步出脚,都有一定的尺度,只要心念一动,立时身随念转,如果练习纯熟,进退诵身,灵活无比,纵然遇上武功比自己高强之人,也可以奇快的翻转身法,制敌先机,克敌竟攻,和凃云麈的星象迷踪身法,同属一种以弱制强,以快打慢,以巧制机的上乘身法。
  但凃云麈的星象迷踪身法,是运合星象生尅变化之理,那翻转闪袭之势,处处隐含玄机,又较“移形换位”高出一筹,在出脚换步的同一刹那,身躯已随同翻转过去,是故,杨元空负一身绝学,但无法伤得凃云麈,就在杨元一剑横撩出手,凃云麈已收剑移步转身,待他疾转半遇时,已不见凃云麈人踪何处,不禁呆了一呆。
  只听身后一声冷笑,一道森森剑气,已到颈后,形势所逼使他无法再用剑封架,只得身子向前一倾,骤若闪电,借势向前跃飞出一丈开外。
  回头望去,只见凃云麈横剑而立,脸色冷漠,寒湛光灼四射。
  忽然,凃云麈垂下横在胸前的长剑,凄叹一声,身躯微挫,人影骤闪间,整个人如脱弦之箭,直向楼阁疾射而去,刹时无踪。
  就在凃云麈腾身跃出的时候,风声嗖然,由凃云麈身上飘落一片衣袖,这些动作都在同一刹那间,凌龙风本欲叫住凃云麈,但微瞬间他身形已隐暗影之处。
  凌龙风感慨的轻叹一声,俯身拾下这片断袖,道:“武学之途,浩若瀚海,果无穷尽,我先还以为自己的武功,足以纵横江湖,鲜有数手,但今夜见到杨兄那种神乎其技,盖世武功,实叫自己惭愧的无以复加!”
  金环剑杨元,在凃云麈走后,他仰望着穹苍夜空出神,俊脸泛着一丝诡谲莫测的笑,蓦地,他星目中射出一股狠毒,凶残的棱光,但他这种骇人的形状,在听到凌龙风的语音时,瞬息即逝,立刻换上一付端祥的笑容,道:“凌兄,真是太自卑感了,兄弟这点微末之技,实在难及凌兄万一,这些我们撇开不谈罢了,刚才那位兄台,武功诡异渊博,不知是何门派,但看他那种人的气概,实是我辈中人。”
  凌龙风本就对凃云麈那种独特的风度非常钦佩,此刻听杨元也赞扬他,忙接口道:“杨兄独具慧眼,所见甚是。”
  杨元脸色庄严,道:“凌兄,这种人物,如我们失之交,真是可惜,可恨我刚才粗鲁孟浪得罪了他,凌兄,以我看,他大概也是为着碧凤宝旗而来,这样看来当然是志同道合,我们赶去助他一臂之力,随看向他道歉示意如何?”
  凌龙风为人粗犷豪爽,心胸磊落,他听杨元说出此番豪气的话,满心欢喜,全部忘了杨元那狡狯诡谲,喜怒难测的性格,豪声道:“杨兄,心胸磊落,宅心忠厚,兄弟衷心钦佩,现在时候不早了,我们趁早赶去。”
  凌能风语音甫落,身形倏起,金环剑杨元嘴角泛出一丝阴狠的暗哂,身躯猛挫,但见两条人影,疾如海燕掠波一般,直扑向楼阁飞去,瞬息隐入暗处。
  再说凃云麈疾纵跃过两重院落,长长吁了一口气,星目瞥注自己的左袖口,一股思潮又涌向脑际,满脸凄怆,仰望着星空白云出神。
  原来刚才金环剑回手一剑,“斗转参横”,疾速撩出的当儿,虽然凃云麈施出星象迷踪身法,闪过正锋,但因左边身子稍微转慢了一点,左袖口已被金环剑划断了一片,可是,凃云麈在袖口被割的同一瞬间,实在也有出手便可制死杨元的绝好机会,但是,他没有这样做。
  此刻,凃云麈感叹看自己武功,未达到心满意足的程度,如此下去,徒耗时光,不务长进,自己血海深仇,何时可雪,何时可了,想到此处,心中不禁一阵凄伤唯有有自怨自艾,望空嗟叹,奈何……奈何……?
  如果,凃云麈知道金环剑杨元的武功,在当今江湖武林,虽有几个人能够胜他,那么他便不会如此悲伤了。
  蓦地,凃云麈自语道:我不能这等没出息,受不住挫折的考验,我今夜定要抢到碧凤宝旗,想到碧凤宝旗,凃云麈心中充满了生命的光辉,他蛮想得到了碧凤宝旗,便能学习到惊人的绝学,前雪惨痛的沉冤。
  凃云麈想至此处,不禁仰天一声摇曳着苍穹的长啸,便觉自己满腔凄怆积愤,尽随这声长啸而出,心情为之一畅。
  放眼望去,但见星河耿耿,四野不见人迹,凃云麈暗觉奇怪,忖道:如果说此庄院是白凤令旗主的巢穴,为什么江湖人物,这等暴露行迹,却没人出面拦阻,也没人暗中施袭?
  但这等出于意料的平静,却使人更觉着这阴森庄院,凄凉恐怖!
  夜风轻拂,花气袭人,凃云麈星目瞥扫前面高低起伏的院落,蓦地,凃云麈嘿的一声惊叫出来。
  原来刚才所见的那座摩云高耸的楼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前面黑黝黝的院房,左一座右一座,紊乱异常,并不像先前那些房屋左右啣接。
  凃云麈只觉眼前的景象,沉闷中充满了变幻莫测之感,虽然自己早先已听到武林双英说此庄院,是种奇妙的阵势,但现在自己也不知如何应付才好。
  正自为难之际,竟见数丈外一条人影,疾如电奔,一闪而逝。
  凃云麈正觉得难以自处的当儿,见了这条人影,立时疾追上去。他悬空跃起二丈七八尺高,施展出“施风大转”身法,连越过两重屋面,落到一株白杨树上。
  手抓悬空摇曳的树枝,微一借力,人又向前飞出一丈六七尺远,落在另一屋面之上。
  他心中急于追上那逝去的人影,施展全力追来,脚落屋面,抬头望去,夜色茫茫,那里还有人在。
  忽听咚的一声,似是一件重物,落在地面。
  凃云麈很快地转过头,只见左侧屋檐角下,似狗伏般跪着一团黑影,当下一提真气,猛扑过去。
  凃云麈早已被这阴森恐怖的气氛,呕的满腔气恼,只想早些找着一个人,探出这院中阵势变幻的情形,是以,一见那跪伏的黑影,也不考虑,立时疾扑而下,探手一抓,脚落实力,已把黑影抓了起来。
  仔细看去,只见手中提着的,竟是一个身着劲装,背插单刀的尸体,此人身体尚有余温,分明刚死不久,但全身上下,找不出一点伤痕,耳目口鼻之处,亦无血迹,不知是怎样致死。
  凃云麈暗道:此壮汉大概不是院中人,如是白凤令旗中人,绝不会此等脓胞,那么,就是外来江湖人了,但他们守在屋檐做甚,这些使凃云麈有些模糊。
  蓦地,凃云麈举手在头上轻拍了一下,恍然大悟,道:“是啦,一定是闻信白凤令旗主在此庄院中赶来的禄林败类,他们欲要争抢碧凤宝旗,被暗桩所伤无疑……。”
  正在思忖之间,凃云麈忽听一阵轻微的飘风之声,起自身后。
  凃云麈机警无比的转过身子,凝目望去,只见一个灰衣长衫,修长的阴影,像是鬼魅似的一步步走来,因见凃云麈疾快的转过身来,他像似略微一惊,便立刻停止脚步。
  沉沉的夜幕下,原来这个灰衣人,整个脸上蒙着一条黑面巾,站在离凃云麈约二丈开外,那露出面巾外的两道冷电,正怔怔地凝望着凃云麈。
  四道寒光交射,互注良久,彼此都未讲一句话。
  凃云麈觉得灰表人那双眼神,好生熟悉,他缓缓把手中尸体放下。
  蓦地,灰衣人右手迅快的往肩后一拨,嗖的一声轻响,劲风呼啸,空气激荡,一股刚猛无俦的劲风,有若排山倒海,向凃云麈疾卷而来。
  凃云麈万想不到灰衣蒙面人,一句话不说,突然下手施袭,他还没看清灰衣人抽出是何兵刃,便觉有股重如山的无形劲气,直撞当胸。
  猛地,凝聚真气,施出“大力金刚千斤坠”,足下生根,左右双掌,迅快的挥出两股劲风,嗡!嗡!劲风反撞出回旋的声音,嘶!嘶!云麈一阵摇晃,疾退了三四步,方才拿桩站定。
  星目凝处,凃云麈不禁脱口惊叫,道:“白凤黑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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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6 10:14:0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Swordman790106 于 2025-5-26 10:21 编辑

第五章
  原来此时灰衣蒙面人,右手斜举着一根旗帜,只见旗杆三尺来长,黝黑发亮,不知何物所做,旗杆上挂着一条三角形的黑绸,黑绸上赫然画着一只栩栩欲生的白凤,精致美丽。
  灰衣蒙面人一声阴森低沉的嘿!嘿!冷笑,道:“我白凤黑旗杨琪乐,定有规例,凡现出我黑白凤令旗之时,对方必须经得起旗风一卷,才有资格交手!我看当今江湖上,能够挡我一卷之威者,算你是第一人。”
  凃云麈听此灰衣人,就是白凤令旗中的第二号人物,武功仅次于令旗主的白凤黑旗杨琪乐,内心大震,立时摒除杂念,抱元守一,目光略注黑旗令杨琪乐,冷然道:“黑旗令,你且勿太狂傲,别人怕你,在下凃云麈却不怕你。”
  黑旗令杨琪乐幽灵似的冷笑一声,道:“有胆量,有胆量!令本旗万分钦佩,姓凃的你是何缘,深更半夜到此,定然有因而来,可否见告?”
  凃云麈朗声道:“明人不作暗事。凃某是为抢贵旗主的碧凤宝旗而来的。”
  黑旗令杨琪乐轻蔑地哼了一声,冷漠道:“姓凃的,你太自不量力了,既然不知天高地厚,本旗令送你一个便宜!随你利用何种闪避身法,如你躲过本旗令十招旗风,便饶你不死。”
  凃云麈虽然知道黑旗令武功绝高,但他本是个倔强倨傲之人,那能够接受他这等藐视,不由愤然道:“黑旗令你不要过于欺人,凃云麈在十招之内,绝对不用身法闪避,赤手空拳,硬接你十招旗风。”
  黑旗令杨琪乐响起一声莫测高深的冷笑,道:“很好,很好,姓凃的,你既然速求早死,本旗令也不愿强人所难。”跟着便是一阵阴森森,唏!唏!冷笑。
  江湖中的波诡云谲,狡狯奸诈,这是人们防不胜防的,如果,黑旗令杨琪乐没有那黑巾蒙面,凃云麈定可看清他的俊脸,正泛着一丝得意的笑。
  黑旗令笑声甫歇,右手黑白凤令旗,翻腕一挥,周围树枝摇摆,败叶萧萧,一阵撼山震岳的彻骨寒飚,业已随旗而出,卷向凃云麈!
  凃云麈此时犹不肯过分的示弱,提聚丹田真气,双掌平推,硬接下黑旗令的一旗,身子微微摇晃而已。
  只听一声摄人心魄的狂笑起处,黑旗令身形倏地急转旋风,那种一阵强似一阵的劲气罡风,嗡嗡作响,声势惊心动魄。
  凃云麈站离丈外,见黑旗令施出此种诡异的身法,内心一阵惊骇,他知道黑旗令旋转之后,第二招的袭击,便会带来雷霆万钧的劲风,当下凝聚真气,布满全身百骸,静待他第二招施。
  见黑旗令身形越转越疾,风是越摧越强,越摧越烈,四周白杨,梧桐,枯枝残叶,被黑白凤令旗的劲疾旗风,卷得满天乱飞,尘沙蔽天,难辨敌我,唯由沙影中,恍然得见,凃云麈似像只败公鸡,垂手伫立,星目寒光,一瞬不瞬地注定黑旗令杨琪乐腾转的身形。
  蓦地,黑白凤令旗影忽停,杨琪乐傲然卓立,只把右手令旗,轻轻往外一展,毫未见有甚劲气强风。
  但是,凃云麈只觉心胸一阵血翻气涌,全身却突然似被一股无形大力,抛起空中,凃云麈强提真气,硬用大力千斤坠,落下身躯,唯步履显得一阵踉跄,似已立足不稳!
  黑旗令杨琪乐唏唏一阵冷笑,旗影接连又是三飘,凃云麈变掌连拍,硬想挡住三旗,只觉自己躯体,硬被一种无形潜力,抛出一丈有余,摇摇欲倒!
  凃云麈此时心血汹涌,他想不到自己今夜逞一时之勇,便要丧命在黑旗令杨琪乐手下,大丈夫生有何恋,死亦何惧,何必这等惊恐,只不过自己那惨痛的血仇未报……
  凃云麈想到血仇未报,一股真气,突由丹田泛升起来,布满四肢百骸,那涌的气血,立刻沉静下来。
  就在此时,黑旗令的右手旗,又连续飘了四下,而凃云麈变掌也忽拍出四掌,这时凃云麈的四掌,忽然变得强厚无比,带起一股强劲无伦的劲力,直扫去过!
  两股无形的潜力,强劲力道,带起盈耳的啸风,互撞在一起。
  猛闻一阵如雷霆九霄,撼山震岳的声响。
  凃云麈疾退三步,一屁股跌坐地上,黑旗令杨琪乐脚步也一阵踉跄,双肩晃摆连退了三步。
  蓦地,杨琪乐发出一声森冷凄厉,摄人心魄的怪笑,右手的黑白凤令旗影,又已翻出最后的第十招。
  他这最后一旗,是凝聚全身的功力所发,威力比起初九旗强出数倍,“呼”!的一声,劲气狂飚,破空卷处,凃云麈迅快的站立起来,双掌猛推,挟着一股劈空劲气,也自出手!
  双方功力,本已悬殊,何况凃云麈早就已力竭筋疲,他最后这几招硬接,完全是丹田一股奇特的真气,支持着他不倒的,此刻,怎能挡得住杨琪乐的全力一击,掌力旗风一接之下了……
  凃云麈衹觉眼前一黑,嗓口一甜,但他仍咬紧牙关,强行忍住一口淤血,未曾吐出,可是足下拿桩不住,一阵前仰后合,但终于一屁股跌坐地上,再也没有气力站立起来。
  黑旗令杨琪乐见凃云麈,既然能挡过自己十招旗风,而不立刻暴毙,这实在使他懔骇不已。
  蓦地,杨琪乐嘻嘻两声阴森诡笑,身躯直似幽灵鬼魅般,一步一步,缓缓向凃云麈逼了过去。
  凃云麈此时耳呜心跳,气血汹涌,双眼发黑,四肢百骸,俱如散了一般,哪里有力量抵抗。
  凃云麈环眼一瞪之下,心中凛然欲裂,眼眶隐隐露出血丝,嘶哑的吼声,使他觉得世人竟是如此不仁,憎恶……
  白凤黑旗杨琪乐的阴影,已离凃云麈不过三尺远近,倏而,他仰天狂声大笑,声如夜枭嘶啼,刺耳难听!
  蓦地,笑声歛敬,黑旗令的右手旗,缓缓的斜举起来,凃云麈此刻全部绝望了,那凄痛惨绝的血仇沉冤,此生此世,再也不能报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生死离合有何求,唯恨无力自雪父仇,心何以堪,想至此,他星目中所蕴藏着的一颗颗的泪水,不,那是血水,簌簌而下。
  月光朦胧,夜色凄然,寒风刺骨难熬,淡淡清辉照着土地,但此时此际,却丝毫没有和平温柔的感觉,相反的,竟显有肃杀,恐怖阴森的微象。
  正在此刻,苍穹的夜空,突飘下一楼极细若无的绝妙琴韵。
  黑旗令杨琪乐听到琴韵,那残酷儿狠的目光,暴出一种异样的光彩,那已缓缓下落的黑白凤令旗,突然停顿不下,但乐音一断,黑白凤令旗仍然又再缓缓下降。
  这时,那妙音琴韵,又铮铮,叮叮!再由寂静的夜空不断飘送过来。
  凃云麈此刻对于自己的生命,已完全的绝望了,他案闭变目,只觉死神来临,但他在静待中听出琴韵有异,好像对心胸烦注一种乐感,心胸内不禁舒旷神怡,飘飘欲仙的感觉。
  这时黑旗令杨琪乐右手的黑白凤令旗,已离凃云麈灵盖三寸,只要内劲微吐,凃云麈便要一命含恨归天。
  蓦地,琴音旋律,突然转变为哀艳凄凉的声调,如良人远戌,绮梦难成,对镜怜孤,焦心莫耐的如少妇独处深闺,那一股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哀叹,真令人掩耳不忍卒闻。
  杨琪乐猛地由鼻孔中,发出一声重重的冷哼,随着发出一声摇撼苍穹的吭啸,身形疾似鹰隼般,疾掠而起,带着一阵凌厉劲风,直往那黑黝的院落扑去,晃眼间,魔踪即杳。
  凃云麈见黑旗令杨琪乐身影消失后,凄然的长叹一声,这时他胸中激荡的气血虽然已渐停止,但是浑身无力,于是跌坐地上安静调息。
  就在凃云麈盘膝坐定的时候,猛感自己丹田里,又泛出那股奇异的热流,上升,由少阴肾经脉起,经过少阳经脉,厥阴心包络经,厥阴肝经脉,赐通四肢百骸,直冲上十二重门,运行了一周天。
  凃云麈运行了一周天,只觉得周身清灵畅远,浊气顿消,胸中真气溢满,刚才狼狈不堪之痛苦情形,立刻消失,凃云麈暗中调匀一下真气,只觉畅通无阻,他伸手摸摸怀中的冷虹剑,张开星目,缓缓站起身来。
  猛地,凃云麈身形疾挫,斜跃开去,怒叱道:“凌龙风,你紧追凃某不舍作甚。”
  原来在凃云麈跌坐处三丈外,伫立着一条人影,他便是武林双英中的追魂八绝掌凌龙风,虎目如炬,呆愕愕的凝望着凃云麈。
  凌龙风见凃云麈出口责问,并不生气,轻轻长叹一声,道:“凃兄,你内功大概已达登峰造极,脱尘空明之境,不过在这段过程里,行气连功,必须要有人勤侍护法才行,不然是最危险不过的。兄弟在一刻前便到此地,见兄在运气行功,不敢叫醒你,顺便为凃兄效点微劳。”
  凃云麈在初见凌龙风之时,就觉得他是个粗犷豪爽之正义人,心里已有意结纳为知己,但因他性格倔强冷傲,不愿屈就于人,而且,他身怀冷虹剑,不愿为人所知,所以,在刚才和杨元比剑后,凌龙风叫住他,才会不顾而去。
  此刻,凃云麈听凌龙风语言,表露满腔诚挚,使他大受感动,朗声道:“凌兄肝胆照人,诚心相护,在下凃云麈永铭五内,刚才,因有难言之衷,出口责问,敬请凌兄宽予原宥。
  凌龙风道:“哪里,哪里。兄弟紧紧追随凃兄,便是意欲向兄道歉,刚才拜兄杨元误犯之咎,亦不敢推诿,望兄原谅,弟胆敢代表拜兄,这里谢过!”
  凃云麈本是热情豪放之人,因他幼逢惨变,八岁流浪江湖,看到的却尽是冷漠的世情,虚伪的阿谀,而使他把一颗热情豪放的心,被外感冷冰气氛冰藏起来,今夜他却被凌龙风那颗火热的友谊所感,露出本来性情。
  凃云麈道:“凌兄,杨兄为何没和你一起来?”
  凌龙风道:“因我们武林双英,衷心赞佩凃兄胸蕴武学,渊博如海,而不持强好胜,肝胆互见,此种美德,在下与杨兄,均被感动得心悦诚服,并羡慕得无以复加,更使杨兄后侮不已,想向凃兄道歉,因而我们分头寻找凃兄,机缘不错,却被在下先碰到凃兄。”
  凃云麈道:“凌兄这等肝胆照人的胸襟,实令在下更觉汗颜。”
  凌龙风截住凃云麈的话,道:“除兄,怎可这样说,如果你不嫌兄弟冒昧,我及杨兄都有一片诚心,愿意和兄结为异姓兄弟。”
  凃云麈脸带凄怆之色,道:“凌兄这肝胆相待,小弟实在愧不敢当,为了自己一身血仇,所负重担,当应自我承担,更是不敢累及他人,为此,只有背失凌兄此番好意,甚至于……”
  原来凃云麈深记着铁掌神剑莫如刚死前对他说的言语:“你此生是孤独无援的,因为你的仇人誉称四海,天下武林正邪各派,黑白二道与他多少套有交情。”
  所以,凃云麈拒绝了凌龙风的要求,虽然他明知凌龙风是一片真情,但因他思及自己的血仇将牵及武林各派,凌龙风是华山派的掌门徒弟,自所难免师门为重,一旦凌龙风和自己结为兄弟,纵然凌龙风不会和自己反面为仇,但害了他在武林上的地位与声望,甚至于自己身怀冷虹剑……。
  “冷虹剑”-—他想到“冷虹剑”不由泛起了重重心思!
  这柄短剑,牵带着二百年前冷风老人那幕惨酷的血腥武林恩仇,如果此剑为人所知,再次重现江湖,势必又会掀起弥天大难,斯时自己便会变成一个众武林中人,所注目的标帜,那时侯凌龙风跟自己在一起,便会随之受到杀身之祸。
  凃云麈与凌龙风,他们在初次相逢时,二人的内心各起了一样的心情,这也许是苍天冥冥注定的前缘,而缔造将来一段感人肺腑的故事。
  凌龙风闻听凃云麈拒绝和自己结为兄弟,乃疾声道:“凃兄只要有事,不管我们是否结义,凌龙风赴汤蹈火,百死莫辞,必定竭尽所能,以效犬马之劳。”
  凃云麈贯在被凌龙风此种诚挚的友谊所感,内心激动不已,道:“凌兄义薄云天,凃云麈何德何能,盛情隆谊,当永铭肺腑。”
  凌龙风见云麈答应了,面露欢喜之色,说道:“凃兄待人忠厚,磊落胸襟,实使兄弟敬佩之至……”
  凌龙风停顿一会,开口又道:“凃兄刚才在此地,是否已碰到强敌。”
  凃云麈闻言暗赞凌龙风料事果然不错,道:“凌兄眼光果然锐利,不愧为享誉江湖武林豪杰,刚才,兄弟和黑旗令杨琪乐强搏了一阵,差点送掉送命,说来惭愧的很。”
  凃云麈便将刚才与黑旗令交手经过情形,叙述出来。
  凌龙风惊奇地望着他的面孔,十分赞叹的道:“凃兄,你确实堪为神奇,罕见的一代之雄,若论过去,江湖武林人物,凡是碰到黑旗令的人,都已身亡,而今夜兄能够重创了他,实是可嘉可庆。”
  自从白凤令旗纵横江湖以来,最使人惧怕的便是黑旗令杨琪乐,其武功渊博如海,深不可测,为人凶戾残酷,出手心狠手辣,碰到他的武林人物,都挡不了他的一旗之威,便告暴毙。就是这样,武林各大门派,才会深为重视,各自派出高手打探白凤令旗的虚实。
  凃云麈见 凌龙风误会自己重创了黑旗令,内心不禁一阵惆怅。刚才,虽然是自己硬挡过了黑旗令的十招,算是自己胜利,可是,自己堂堂一个男子汉大丈夫,在人家十招之下,受此挫败,其内心的羞愧,实使自己难以忍受。
  凃云麈沉思有顷,猛迫:“凌兄,今夜兄弟来此庄院,实是有所为而来,凌兄如果有兴致的话,我们不妨深入察探一下。”
  凌龙风豪声道:“凌兄,我们既然敢来,纵然里面是龙潭虎穴,刀山剑林,阴森冥府,也非要探他个虚实不可,只要为着武林同道着想,即令死去,又何恨之有。”
  凃云麈暗自惭愧,觉得自己太自私了,但转念到惨痛的沉冤,单为己身待报亲仇一节,确使自己进退两难。
  他沉思有顷,才道:“凌兄,刚才白凤令旗主,弹出琴韵,是否你也听到了?”
  凌龙风道:“兄弟就是听闻琴音起自这个地方,顺随声音赶来,才巧遇凃兄,按白凤令旗主弹琴的手法,好像如武林中失传已久的迷踪魔音,奇异使人难以捉摸的,就是其发琴的真正所在。”
  凃云麈道:“兄弟刚才凝神静听那琴音,的确是以迷踪魔音手法弹出的,有时起自南方,恍然有时突转在东方,飘忽不定,扰人听闻,不过兄弟认定是出自于东,南二个方向,是否正确,现在我们就分头找寻如何?”
  凌龙风道:“凃兄高见甚是,兄弟向东方,不论寻着与否,我们约定五更时分,在庄院的左侧万山峰上的丘陵处会面,兄弟和金环剑杨元,也约定那里。”凌龙风说完话,身形倏然直扑东面的屋宇,捷速迅快的逸去。
  凃云麈目送凌龙风身影逝去后,心中突起了一股莫名感伤,萦绕胸怀,难以自遣。虽然凌龙风和他初次相交,但他们之间的情谊,凭借着仅仅数语交谈,足以使人有种难测深厚之感,凃云麈仰望云天,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了出来。
  此刻,已是四更时分,但见蓝空无际,星光闪耀,白云悠悠,月儿斜挂天边,目睹这个皎洁景色,不禁使凃云麈心胸骤然一宽,豪情勃发,四下打量了一阵,一提真气,便施出“旋风大转”的身法,迅速绝伦的跟着黑旗令去处——南方奔去。
  凃云麈一口气穿跃过了几座院落,飞落在一栋院落的屋面上,低头望去,这些院房各室门窗紧闭,毫无有人居住的迹象。
  凃云麈心中不觉大为生疑,暗道:白凤令旗主,其人真是诡谲莫测的神秘,刚才那琴韵,分明是由东,南二面院落发出的,难道自己又会判断错误?
  凃云麈微一沉思之后,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直转向正东跃了过去,瞬间,又来到另一重院落,此处是一所满植盆花的小跨院。
  这座小跨院精致雅丽异常,院中秋菊盛开,丹桂飘香,虽已是落叶飘零的秋天季节,但这院中花木却一片苍翠,凃云麈心中大感奇怪,暗暗忖道:这院中盆木,如果无人修整,决不会这般整齐,看来这座小跨院中,是经常有人来往的。
  凃云麈双足微一用力,人如离弦弩箭一般,直射过去,落在靠右侧的一间雅室门前。
  歛神静听一会,毫无动静,举手轻推,两扇门应手而开,但闻一阵脂粉幽香,迎面扑袭而来,不觉心中一惊,暗道:“这雅室分明是女子闺房,自己堂堂男子,深更半夜,岂可随便进去”,当下呆愕一阵,站立门外。
  蓦地,忽听房中起了一阵移动脚步的声响,紧随着发出一阵极细的痛苦呻吟的声音。
  这两种声音,都异常低微,如非耳目灵敏之人,绝难听到。
  凃云麈觉得声音由来奇怪,不自觉地失声问道:“里面是谁?”
  凃云麈失声出口后,立时警觉,身子倏闪,隐入门后暗处,心中暗暗惊道:我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这静夜之中,只怕已传出老远,如果这静院四周,埋伏有人,定然会听到我的声音,一念及此,赶快提起真气,歛蕴掌中,蓄势戒备。”
  哪知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仍然不见动静,室里发出的呻吟声,也自断绝,不再有任何声音。
  凃云麈深感奇怪,难道是会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大约又过了一杯热茶的工夫,仍然不见动静,凃云麈探头向四周扫视,只见繁星闪烁,夜静似水,毫无有人潜伏的迹象可寻。
  凃云麈已被这死寂的气氛,等得不耐烦了,他暗中凝提真气,单掌立胸,直向室中移身过去,星目如冷电火炬,疾快的向室内扫视一下。
  只见此间雅室,约有三丈长二丈阔,四周布置的精致雅丽,壁上悬挂几幅山水秀画,夜色朦胧,无法看清画中的笔迹,靠左边摆着一张大檀木桌,上面排满着书籍,几张锦墩,地面铺着白毡,是间雅致的书房。
  室里的右后边,一道圆门,直通内房,门顶珠帘垂遮,凃云麈挪移着身子,直向圆门走来,夜风轻拂,但闻一阵脂粉幽香,迎面扑袭而来。
  凃云麈本已是走近圆门珠廉,猛地,停住身子,心中暗道:“这室中分明是女子的闺房,我凃云麈堂堂男子汉,哪可停留。”凃云麈扭转过身形,正待举步出室。
  蓦地,珠帘里头,忽然伸出一只怪手,五指箕张,挟着一道劲风,骤若闪电,猛扣凃云麈的左肩穴。
  凃云麈顿时察觉,身躯倏闪,避过了一手,同时一个纵跃,扑出一丈开外,速快的一个转身。
  他借那一跃之势,已然提聚了真气,掌蕴内力,蓄势待发。
  那知星目注处,珠廉静垂,那有手影,凃云麈轻声喝道:“里面是谁?为何鬼鬼祟祟,偷袭在下?”
  喝声甫歇,猛传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和气喘的声音,珠帘动处,踉跄的跌出一个人来。
  凃云麈惊呼道:“是你!”

  第六章
  原来凃云麈面前,站着一个浑身血迹,披头散发,衣衫碎裂,形状猥琐,狼狈不堪的人,正是勾魂秀士商风奇。
  勾魂秀士闻声,张开他那无神的眼睛,凝视着凃云麈,哑声道:“老弟,是你吗?我是不是还活着呢?”
  凃云麈由鼻孔中,发出一声轻蔑不屑的冷笑,冷冷道:“卑鄙无耻的家伙,谁是你的老弟?”
  勾魂秀士商风奇并不管凃云麈的唾骂,颤声道:“凃老弟,我真高兴再碰见了你,如果我能把胸中的话,吐露给你,死亦瞑目了。”
  凃云麈一生最恨那种虚伪的人物,他自从听了金环剑杨元,对凌龙风说的那番话后,使他已知道了勾魂秀士的为人,是专干无耻不屑行为的人,此时,他碰见了商风奇,满腔怒火,由胸中燃起来,恨声道:“勾魂秀士,你勿在装腔作势,谁要听你的鬼话,请恕在下失陪了。”语毕,凃云麈转过身子,举步欲去。
  勾魂秀士颤抖的语音,急叫道:“凃老弟,请你暂息雷霆之怒,商某已是离死不远的人了,你这一走,商某死后,满身罪恶,孽债,再也无法透露了,停……”
  他像似伤势极其重,一阵急促的气喘,语言顿塞,欲言又止,显出中气不继的现象!
  凃云麈略转过头来,不屑地冷冷说道:“你有什么语言,尽管快说,不然凉某要是要走了。”
  勾魂秀士身躯一阵颤抖,勉强提着气,道:“凃老弟,你就……”
  商风奇蓦地口一张,“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双肩一阵摇晃,人亦便要倾跌下去。
  凃云麈本是性情中人,瞥见这种惨状,再也不忍拂袖而去,身躯微挫,伸手轻轻扶住勾魂秀士欲倒的身子,语音仍然冷漠,道:“商风奇,你已伤重,瘀血逆涌,如再说话,便会劳伤真气,一刻也再难支持了。”
  勾魂秀士站定身子,死灰似的面孔,一阵痛苦在抽摇着,用微弱沙哑的声音道:“老弟,这些我知道,人之生死有数,大限来时,断难逃过,何况商某一生罪孽,纵然从此而逝,也不能赎其罪于万一,生命有何足惜,现在我要趁这垂死的宝贵瞬间,向老弟吐露一生的浩天罪恶。”
  凃云麈凝视勾魂秀士,嘴角还带着血迹斑斑的痕迹,使他脑中突然感触到莫如刚叔叔临死的惨状,宛然正如眼前这一幕,一般无二,不禁凄凉的一声轻叹,道:“商前辈,晚辈真不知前辈何时探悉在下身中有冷虹短剑?”
  勾魂秀士气喘了一会,道:“徐老弟你要知江湖之上,波谲云诡,钩心斗角,处处讲究机诈,捕风捉影,使人防不胜防。其实商某在月前,便已探悉你身怀冷虹短剑,自从那时起,商某就朝夕暗中跟踪老弟,意欲伺机下手,抢夺老弟的冷虹剑。嗣因老弟武功非凡,而且机警异常,处处谨防不懈,一月来都无隙可乘,但在最近,老魔又存心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已,于是我不得不,出此歹毒的计谋,来相害凃老弟……。”
  凃云麈听商风奇后头的话,一阵迷糊,插口问道:“商前辈,你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晚辈拙笨,无法了解其意,敢问前辈谋夺冷虹剑有何用意?”
  勾魂秀士微咳一阵,道:“凃老弟,这些我未加以说明,无怪你不解其详。只因商某在二月前,背叛老魔之后,当然老魔心有不甘,而且生怕我泄露他那伪仁的真面目,所以,派出高手四处围杀商某,我本想最多一死了之,但是,商某死后,老魔那滔天罪恶,伪仁的假面具,也就永远无揭开的一天,所以,商某忍辱生,四处逃避追袭,就在最近几天,老魔的那些爪牙,逼迫更急,此刻,如我现身加以抵抗,当然难逃一死,老魔天性之残酷,武功之渊博,商某知之甚详。就在这走投无路的当儿,我突然想出了一条两败俱伤的毒计……”
  凃云麈基地问道:“商前辈,何谓两败俱伤的毒计?”
  勾魂秀士无神的眼睛,凝视着凃云麈,一声凄凉悲叹道:“就是商某想出的此条毒计,一棋走错,而把自己落到此种惨景,自己的生死事小,最可恨的就是危及凃老弟的生命安全……·”
  凃云麈不解地问道:“商前辈,这话怎么说?”
  勾魂秀士又是一阵痛苦的抽搐,凄声道:“两败俱伤的毒计,便是要促使老魔和那神秘诡谲的白凤令旗主,互相拼斗。因为广大武林之中,能够和老魔分庭抗礼的人,只有最近震撼武林人心的白凤令旗主而已……”
  凃云麈愈听愈糊凃,忙道:“商前辈,白凤令旗主和我并不熟悉,而与那老魔无冤无仇,无缘无故,你要使他们互相火拼,谈何容易。”
  勾魂秀士望着凃云麈脸上,露出了一丝惭愧之色,沉吟了一会,道:“凃老弟,你就请恕商某直叙。我就是以凃老弟身怀冷虹剑的秘密,以做交易,要求加入白凤令旗麾下,以作暂时生命保护,等到白凤令旗主向凃老弟单独抢到冷虹短剑后,商某意欲设法,再把这消息告诉老魔。由老魔来向白凤令旗主发难夺,便不难两虎相争了。以我几十年和老魔相处,窥知老魔这几年来,正在勤练着一种极霸道的阴功“天地寒阴残骨功”,欲要练成此种阴功,如无旷世奇珍异宝,或是灵药补助,定难登入上乘。冷虹短剑,其本身是一块万年寒玉,他的剑气能够增长练功人的功力,端的是件罕世奇珍异宝,老魔如果得此消息后,当然会亲身抢夺冷虹短剑,这样,老魔岂不就是和白凤令旗主,从此火拼了……。”
  凃云麈听到这里,不禁凄怆的长叹一声,他想不到世炎凉如是,视人命宛如儿戏,其性情却又悍凶野异常,喜欢履险为恶,不计后果,盲目地在横行直撞,真正使人叹为观止,简直是禽兽行为!
  勾魂秀士此刻神志像似非常清醒,闻凃云麈叹声,他也无可奈何地凄厉一声,道:“唉!虽然我的奸谋诡计,想得此等周全,但逃不过仙音箫万海珠公主的慧眼神算,就在今夜凃老弟击毙旋风枭,耗损真气,连功撩伤之时,商某本想趁时毙了凃老弟,谋夺冷虹剑,仙音箫恰好适时赶到,解救了老弟一命,才没使我铸下千古大恨。那时我又机智的逃过了仙音箫的追击,潜进这座小跨院里,意欲向白凤令旗主说出此秘密,但白凤令旗主并不在此室中,当我欲要举步退出之时,却碰见了那黑旗令杨琪乐,便向他说出冷虹剑的秘密,与自己要加入白凤令旗麾下的语言,那知黑旗令诱惑我说出此秘密后,趁我没备之时,突然暗下毒手,向我击中三掌,因而落到现在这种的惨况……。”
  勾魂秀士全身又是一阵阵痛苦的抖着,脸上肌肉不断抽搐,紧锁着眉头,悲痛的闭起双眼,像似心血渐渐在凝结,不能流通到五脏六腑之状,沉默了一会儿,才出了微弱的声音道:“这是一场罪恶的幻梦啊!我到底自食其果了。”
  “凃老弟,冷虹剑重现江湖的消息,已经为黑旗令杨琪乐与仙音箫万海珠所知,从此你之生命旦夕生危……·唉!我实在太对不住你了,我痛恨自己的自私,残忍,我深深忏悔,不能洗清对老弟的遗憾,愧疚啊……”
  凃云麈听到这里,地,喃喃说道:“不对,天下武林已知冷虹剑重现江湖,已不是孤陋寡闻之事,金环剑杨元不是也已知道了吗?”
  他语音甚微,勾魂秀土现在神智渐呈昏乱,当然没有听到凃云麈喃喃自语。
  勾魂秀士的生命,已随着时间渐渐地缩短了,死神的魔掌,将要把他抓去了,他急迫地喘着气,喉咙之中,“咕!咕!”作响,嘴角一阵摇动,又吐出细弱的声音道:“凃老弟我在此刻突然意识到一个噩兆,冷虹剑重现江湖,大劫应世已在不远,武林中必再掀起滔天大浪,唉!这场空前浩劫,大概比二百年前更甚,不知又要有多少苍生遭劫了,想来势必哀鸿遍野,但天意如此,人力已不可挽回……”
  勾魂秀士语毕,那原是依靠云麈扶住的躯体,慢慢地软下去,头颈微向下垂了。
  凃云麈右手环抱住他的身举,一阵摇,急声道:“商前辈!商前辈!”
  勾魂秀士喉间一阵“咕咕急响,细若蚊吟的声音道:“老弟,那老魔最近网罗天下武林各门派的败类,假誉为仁之辈,同流合污,沆瀣一气,致使这老魔气焰雄风万丈,此时他尚欲独自树立什么教会……以盗匪渊薮之地,作为据点……而最近他虽未明目张胆,大肆乖张,荼毒武林,但他生性残酷,尔后羽毛丰满,终会令生灵凃炭,且要并吞武林各大门派.,凃老弟,你那柄冷虹剑,必须隐藏好,以免落入老魔之手,而致使他练成“天地寒阴残骨功,那便是天大罪孽了……凃老弟……”
  凃云麈蓦地,大声问道:“商前辈,商前辈!那老魔是谁?”
  勾魂秀士像似听到他的问话,嘴巴一阵抽动,意欲说出来,但死神的鹰爪,已紧抓住了他的喉咙,只听他喉间一阵怪响,勾魂秀士身躯一阵痉挛之后,继而立见鲜血由他嘴角涔涔溢了出来,未几终于一条雄赳赳的好汉,顿时离开了这残酷的人间。
  这就是人生的悲,不!换句话说,就是脱离人生苦海,跃登极乐之途了。
  记得佛家曾说过:
  极乐匪遥,
  心即是佛;
  西方不远,
  离即是合。
  勾魂秀士虽不是一个好人,临死觉悟,其心赫赫,欲救苍生,己身无能为力之时,却能促使他人去完成自己未了之愿,这种去掉杀孽之心,换个慈悲之人,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之举。噫!人生短促,最长命者,亦不过百岁,及至天限来时,任你是显贵,霸王,美人,都难免一死,不信且看历代王侯,无非白骨,倾城红粉,尽是骷髅,莽莽人生,也祗不过像过眼浮云,贬眼即逝。
  凃云麈这时见景伤情,不免想起许多事来,及至想到自己一生闯荡江湖,日后自己也免不了如此收场,也不禁感慨万千。
  他轻抱看勾魂秀士的躯体,安放在一张太师椅上,星目视着那厥状凄惨的躯体,不禁浩叹一声,经声语直:“往事如烟,何堪回首,唉!这又与一场噩梦有什么分别,想昔日他叱咤风云,而今英雄安在?只不过是一抔黄土埋头,任人凭吊。”
  凃云麈此刻豪气全消,意态消沉。但想起自己凄惨遭遇,不禁暗忖道:我不能这样软弱、消极,血海深仇,誓限洗雪不可……不禁又望着勾魂秀士那不忍目睹的脸孔,忆及父亲与莫叔叔,那惨绝人寰的一幕,紧紧萦绕脑际,想到惨痛之处,珠泪滚浪,哀伤欲绝。
  由于凃云麈有不平凡的多痛遭遇,性格中有极端的冲突,他虽天性善良,却潜伏了强烈的复仇怒火,江湖武林的诡谲,险恶,以及世人不公的看法,使他对江湖上正邪之分,产生偏激的主观,因而对善恶,也有极端的衡量。
  凃云麈正在凄痛沉思的当儿,室中突然一亮,凃云麈心头一惊,猛地。转头侧顾,雅室中左右壁上两支蜡烛,不知在何时点燃,淡黄烛光照亮室内,但室里却没有半个人影。
  就在这当儿,室外突然吹来一阵寒凉的阴风,那两只蜡烛,突告熄灭,凃云麈知道其中大有文章,单掌立胸,歛神凝气,轻轻向室外移去。
  蓦地,云麈突闻身后,傅来扑嗤一声冷笑,声音清晰,不低不扬,但听在凃云麈的耳中,心胸气血为之一阵翻腾,那冷笑之音在耳中震荡不绝。
  紧随着笑声,室中蜡烛突又光亮起来,凃云麈机警无比的转过身子,星目凝处,只见勾魂秀士躯体旁侧,亭亭玉立着一位白衣玄裳少女。
  烛光照射下,看得甚是清晰,只见白衣裳少女,玉臂环抱着一把古琴,秀发披肩,窈窕婀娜,翠眉如黛,瑶鼻樱口,端的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美丽焕花,堪称得上是天上仙女下凡,人间尤物。真是一位宛如一朵白百合花,在晨曦清露中开放。
  这时凃云麈为了她的秀色,眼光凝定少女面上,越看越不放,其秀色的确令人有可餐的感觉,可惜是越看越饿,为此神往良久,已不知置身何处,干什么来的,都已忘得一干二净。
  惟自忖道:想不到世间上,真有这等容颜绝丽的女子。
  “叮!叮!当!当!”白衣玄裳少女那大笋似的玉指,在那面古琴上轻拂了两下,一缕清韵,响彻夜空,余音绕耳不绝。
  凃云麈俊脸骤变,星目湛光暴射,冷冷喝问道:“你是白凤令旗主!”
  语音激动异常,略带颤抖。
  白衣玄裳少女的脸色异常庄严,似乎未听到凃云麈的问话,昂首向凃云麈行来,全身轻飘飘,直似幽灵般,脚下并未着地。
  凃云麈疾退二步,厉声喝道:“你是不是白凤令旗主?不然在下要无礼了!”说着话,他右掌斜举蓄势待。
  白衣玄裳少女蓦地停住脚步,两道清澈的眸子盯在凃云麈脸上,微微一笑,樱唇啓处,一抹清香,婉转而出,这:“你干嘛对我这么凶,不错,白凤令旗主就是我,你要怎么样?”
  白衣玄裳少女的笑容大异常人,眼睛,眉毛,樱唇,和玉颊上两个深深梨涡,各成一体,其每一细小的部分都有令人神驰的诱魅力量,像几千百种不同颜色的花朵,一齐在开放,组成了无与伦比的娇媚,真个是倾国倾城之姿,百媚聚成,不期而然的会荡人心魂。
  凃云麈只觉得她那笑容之中,含蕴看勾魂摄魄之力,虽是数语交接与几个动作,已使他心头怦怦乱跳,迅即暗自警惕:“凃云麈呀!凃云麈,你知道自己是最痛恨女人的吗?”
  凃云麈自从知道母亲逆伦叛道后,心灵遭受重创,耻为人子,非常痛恨自己母亲,因而,对其他女人也产生了近于偏激的厌恶,纵然这时对方是一个美丽佳人,他也自暴自弃,冷漠孤独,无动于衷。
  白衣玄裳少女见凃云麈不言不语,她脸色突然一整,柳媚花娇般的笑容,忽然消失不见,冷冰冰的语音,道:“夜深人静,私自闯入人家庄院,又擅闯女子闺房,该当何罪?”
  凃云麈听她一阵抢白,心中暗惊道:是呀!我怎可擅闯人家闺房?他原本是心光明磊落的汉子,想至此处,不禁疾退了两三步,立即转身举步欲去。
  蓦地,白衣玄裳少女娇脆的声音,道:“处心积虑,舍生入死,闯入此地,只凭三言两语,就要空手而回,如果换了是我,绝对不做此种像事。”
  凃云麈听得心中暗骇不已,忖道:是啊!我怎可这样糊凃,自己忍辱偷生人世,无非是想学成绝世奇功,雪洗沉冤,今夜好不容易磕上这神秘的白凤令旗主,正好是自己抢得碧凤宝旗的上好良机。
  凃云麈脑际闪电一转,略微欠身一揖,道:“姑娘聪明绝伦,猜得一点不错,在下凃云麈,今夜特地来此,便是为着碧凤宝旗而来。”
  白衣玄裳少女立时接口道:“你是不是想以碧凤宝旗所示的图纹,寻出碧凤宝秘籍,以便学习书中所载的奇功吗?”
  凃云麈怔了一怔,道:“不敢相瞒姑娘,凃某正是这种意思。”
  白衣玄裳少女轻声一叹,道:“我想你不要再费心思了,碧凤秘籍里面所载的武功,皆用回文,藏文,天竺文和汉文写成,就是你得到,只怕你也看它不懂。”
  凃云麈微一沉吟,道:“多谢姑娘指示,虽然凃某此刻看不懂,但只要自己能得此秘籍,我会花费十年岁月,也要学会这些语文。”
  白衣玄裳少女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道:“你想得倒是不错,但是要得碧凤秘籍,可没这般容易。”
  凃云麈眸焰徒射,朝声道:“在下今夜会见姑娘,便是想请姑娘施恩赐给碧凤宝旗,以便按照图纹寻索碧风秘籍。”
  白衣玄裳少女笑容歛,换上一副冷若冰霜的脸容,道:“要是我有完整的碧凤宝旗,也就不必涉历中原,动辄杀人,造杀孽了!”
  凃云麈听得心中一震,不解道:“在下愚昧,真是难解姑娘话中所含何意,欲请详示。”
  白衣玄裳少女道:“碧凤宝旗早在六十年前,已被截分为二,一半在我这面超魂琴中,一半在掌转乾坤震西天那里,唉!茫茫天涯,不知何时才能寻到他的传人……啊!我如何敢忽视恩师誓言于不顾……”
  白衣玄裳少女语至此处,黛眉倏颦,花容骤变,转身东方,粉头略垂,那莹玉似的双掌合拢胸前,秀目微闭,像是在喃喃祈祷着。
  凃云麈虽然知道白衣玄裳少女,喜怒难测,变化无常,但见她这突如其来的骤变,真猜不透她的心意,仅怔怔地出神凝望着。
  要知白衣玄裳少女乃天生尤物,不但艳丽绝伦,而且妩媚动人,尤其在她薄嗔淡笑之时,简直百媚横生,荡人心魂。此时她忽然颦起两条眉头,轻嗔薄怒之态,更增加了无限的娇媚,含蕴着一股勾魂摄魄之力,凃云麈看得心头怦怦乱跳,慌忙别过头去,不敢多看白衣玄裳少女一眼。
  就在他转过头的当儿,蓦听一声冷冰冰的声音,这:“喂!姓凃的,我现在要杀你!”
  凃云麈闻语,疾转过头来,只见白衣玄裳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离自己三尺之处,脸色冷漠,毫无表情,黛眉紧颦,隐透一股杀气,凃云麈不禁心里暗叫道:真是一朵美丽的蔷薇,全身是刺。身躯不由自主地退了三步。
  白衣玄裳少女突然凄叹一声,冷冷道:“本来我真舍不得杀你,但是你已经知道了六十年前的秘密,师父嘱咐过我,凡是知此秘密者,非杀不可。”
  凃云麈真被她这些话,闹得脑筋一阵糊凃,开口道:“敢问姑娘,我何时偷听了你的秘密?”
  忽听白衣玄裳少女冷笑一声,道:“好个狡猾的家伙,我差点给你骗了,今夜非杀你不行。”
  凃云麈天性倔强,冷傲,闻言双眉不禁一挑,冷哼一声:“姑娘之语,咄咄逼人,凃某既无法避免,那就只有舍命奉陪了。”
  白衣玄裳少女柳腰微挫,倏然直欺过来,轻啓樱唇,突道:“怎么?你当真想反抗吗?”
  凃云麈虽明知此少女胸罗奇学,武功非凡,但他哪里见得偿此女这等狂妄,心中本已甚是恼怒,听了这话,无异是火上浇油,怒道:“闲话少说,姑娘如愿动手,在下乃堂堂男子,先让你三招。”
  白衣玄裳少女冷漠一笑,这:“我知道你的武功不错,但是,当今江湖奇人四出,情势大变,像你此等武功者,白凤令旗下门人,无异尘沙,我刚才已冥冥向恩师吿说,要在三招之内取你性命,唉!我想你定难逃过我这三招的厄运,如何是好呢?”
  凃云麈眸焰陡射,厉声喝道:“你不要发招,请恕凃某有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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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14:07:1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七章
  身躯一侧,直踏中宫而进,左掌当胸,直向白衣玄裳少女怀抱之中,那面古琴按下。
  这一掌是云麈怒极所发,内劲凌厉无比,眼看便要击中那面古琴,凃云麈忽然心中一动,暗道:这掌按下,只不怕那面精致古琴,立刻便得粉碎,心中顿时生出悔恨之感。
  就在凃云麈此念头刚逝时,只见白衣玄裳少女左背玉指轻弹,一楼幽风缓缓拂来,凃云麈左腕脉门,已被她玉指扣住,凃云麈心中大骇,想运劲挣脱被扣的脉门,只觉周身乏力,一点劲都使不出来。
  白衣玄裳少女神态镇静,秀目凝注着窗外幻灭的星星,像是在沉思着,左手两指轻扣着,而凃云麈左腕脉门被扣,急得冷汗直流,虽然脑里想以力净脱,但是全身不由自主,只能眼睁睁凝视着她。
  蓦地,一声银铃般的笑,凃云麈猛感全身一震,左腕派门一松,身不由自主疾退了三步。
  只见白衣玄裳少女玉容焕发,憍声道:“姓除的,你是不是想学绝高的武功,我已经替你想了一个方法,引进你在我恩师门下,只要我恩师看重你,三年后,定可以学成绝世奇功,睥睨天下武林。”
  凃云麈屡次受辱,已激起怒火,厉声道:“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凃某自恨学艺不精,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失陪了。”
  凃云麈说完后,掉头就走。
  忽听白衣玄裳少女冷笑一声,娇喝道:“站住!”
  凃云麈已出了室门,听得她喝叫之声,只好又停了下来,当门而立,道:“姑娘还有什么话说?快些吩咐,在下还有事要待办。”
  白衣玄裳少女似是突然受了甚大委屈一样,气的哼了一声,娇喝道:“没那么便宜,这样一走,就可以了却吗?”
  凃云麈生性冷傲,听了这话,不禁仰天一声摇曳的吭笑,笑声有如金石交鸣,悲壮激昂,笑声中充满无限的愤怒和悲怆……
  倏尔,笑声顿歛,冷漠地说道:“姑娘如再无吩咐之言,在下就此告别了。”
  说毕,转身一掠,便已立足室外墙上。
  白衣玄裳少女喝一声:“站住!你能跑得了么?”
  玉腕扬处一缕楼白光,疾射而出。
  凃云麈变足一点墙头,身子腾空而起,让过白光,人便迅捷的迳向暗影之中射去。
  他突然福至心灵,想到自己如果向上一跃,对方定然紧追不舍,似她那诡谲的武功,自己定然会被追到,要想摆脱,只有跃入墙角暗影之处,是以在他跃上墙头之时,已瞧准落脚之处,顺着端边的暗影飞落。
  凃云麈虽然想的十分周到,可是,白衣玄裳少女脱手打出的那楼白光,真有鬼神莫测之功,只见那缕已掠过墙头的白光,突然掉转头,毫无声响,疾若迅雷闪电,猛向凃云麈半腰卷至。
  凃云麈居然没有发觉那楼白光已袭至身后,蓦地此刻,一楼劲疾的箫韵响处,暗影之处,突飞出二条鸟光,“嘶”的一声轻响,射中那楼白光。
  紧跟着一条人影,捷速绝伦的飞来,一伸手抄起空中相击的暗器。
  凃云麈疾速落入暗影之处,刚侧转头瞥去,一阵香风扑鼻,自己身旁疾速擦过一条人影,娇声道:“快跟我来!”
  凃云麈心头一惊,暗道:这声音好不熟悉。举目瞥去,那条黑影已掠出几丈外,晃眼间,便将逝去。凃云麈无暇思素,似陨星般的平射过去。
  这几个连贯动作,都只不过是电光石火般的一刹那,而且那条黑影出现得太突然,连那白衣玄裳少女都未能祭觉,等到祭觉,第二道暗器欲发之际,凃云麈已跃落墙下,白衣玄裳少女冷哼一声,骂道:“好保伙,再见之时,定叫你脱去一层皮。”
  娇躯微挫间,全身立刻腾空飞起,身法曼妙绝伦,乍看过去,好像在空中飞腾,轻若飘絮般落在墙头。
  这种惊人绝妙的身法,的确不可思议,似此轻功,可知她一身武功简直是匪夷所思了。
  但她四下一望,那里还有凃云麈的影子,和那条像黑影,心中大为惊奇,暗道:他们的身法好快,大概不输于黑旗令。
  蓦地,白衣玄裳少女咦”的一声惊叫,道:“仙音箫!”
  随着惊叫,人如离弦箭一般,腾空飞去,眨眼间,消失在夜幕里。
  凃云麈紧随着那条黑影疾奔,前面那条黑影轻功曼妙,好像足不点地,身形有若弹丸般在空中飞腾掠过,凃云麈始终无法逼近距离,翻屋越脊,眨眼之间,二人已翻过此座阴森凄凉的庄院,来至一处满地绿草如茵,清静幽雅的山坡上。
  前面那条黑影始方停下身来,凃云麈急忙加速几个纵跃,也轻轻飘落在山坡上,星目凝处,只见前面玉立一位长发披肩,紧身黑衣,纤巧玲珑,窈窕婀娜,秀丽绝伦的美女,此人正是仙音箫万海珠。
  凃云麈做梦也想不到万海珠有此等秀美艳丽,以她和白凤令旗主比较起来,真是难分秋色,万海珠是高贵的美,白凤令旗主是迷人的美。
  凃云麈迈前二步,微一抱拳作揖,朗声道:“万姑娘人间仙凤,区区在下一介武夫,屡蒙援手之恩,永铭五中,日后定当图报。”
  仙音箫万海珠缄口轻啓,声道:“凃相公,余既未于恩,岂敢望报,奴家倒有一事求助于相公,不知意下如何?”
  凃云麈道:“万姑娘,有何事尽请说出无妨,凃某斟酌斟酌,如果能力所及,赴汤蹈火,万死莫辞。
  万海珠道:“贱妾想暂借凃相公怀中冷虹剑,百日后亲手奉还。”
  凃云麈听得色变,冷冷道:“这事万难从愿。”
  原来他自从听了勾魂秀士临死之语后,暗忖:“仙音箫万海珠,定与商风奇所说那老魔,有着特殊的关系,想对自己卖弄感情,过去只是没有露出真面目而已。此刻一听万海珠欲借冷虹剑,为此内心伤痛已极,万海珠屡次示警救援,使他认为那是虚伪的表示,其实是怀着谋夺冷虹剑之心。
  万海珠见他脸上神色不定,不禁幽幽一叹,凤目带着深情关长,柔声道:“凃相公,不借也无甚关系,妾绝不会透露相公怀有冷虹剑秘密,不过,妾有话相告……”
  万海珠略微停顿,继道:“凃相公虚怀若谷,英华内蕴,虽然身怀绝学,但江湖鬼魅魍魑奸徒,遍地皆是,云波诡谲,险恶重重,使人防不胜防,一步差错,就招致杀身之祸,相公身怀冷虹剑,尤其危险不过,须多加细心留意。”
  凃云麈听罢,暗忖道:此女年纪不过十七八岁,心思缜密,才华绝代,机智见解,具是超人一等,真是人间仙凤,但她这等关怀自己,令人难以猜测。当下说道:“姑娘相待盛情,凃某不知何以为报,欲借冷虹剑之事,却是有难言之苦衷,刚才冒昧之处,还请姑娘见谅才是。”
  万海珠那双晶莹透彻的双目,脉脉含情,深视着云麈,娇丽玉容,泛出甜蜜的微笑,道:“凃相公,这话怎说……”
  蓦地,一声清啸打断语音,啸音虽然细弱,但清脆绝妙,听入耳里直震心神,凃云麈与万海珠齐都一惊。
  就在清啸刚绝的当儿,一阵风声,残星仰照,山坡上已多了一位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的蓝衫少年,肩后斜背一柄金环剑,此人正是金环剑杨元。
  杨元脚微沾地,随即叫道:“凃兄,原来你在此,兄弟找得好苦!”但当他一眼扫到万海珠时,俊脸微变,潇洒有礼地道:“敢问这位姑娘,可是鼎鼎大名玉面神箫老前辈的千金,万海珠公主,杨某这边有礼了。”说完,躬身作揖。
  万海珠当她看清来人时,两只黛眉蓦地微,脸罩寒霜,冷冷道:“原来就是闻名四海,威震江湖的武林双英,金环剑杨元,大驾降临,有失远迎了。”
  杨元笑容可掬,道:“客气,客气,杨某区区虚名,怎比得上尊亲德高誉隆,过承谬奖,实不敢当。”
  云麈开声问道:“杨兄,欲找兄弟有何贵事?凌龙风兄,是否与杨兄见过面?”
  杨元直:“徐兄,兄弟刚才已遇到凌兄,他说有一层秘密相告凃兄,促使我赶来找寻你,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如何?”
  凃云麈转头向万海珠道:“万姑娘,凃某就此失陪了。”
  万海珠樱口微张,欲言又止,只是那双妙目,突射出一股幽怨感伤的光芒,似幽怨,似关注,又似责备,真是含情脉脉的一言不发,双眸紧紧瞟视着凃云麈,以眼示意寻问求答!
  金环剑杨元见此,俊俏的上,闪现过一抹狞笑,像是狠毒的嫉妒,但笑容一掠即逝,转身向前奔去,凃云麈与万海珠并没有见到杨元骤变的脸容。
  凃云麈紧随其后,啣尾疾追,两人默默奔行三四里,到一处山崖之下。
  杨元突然停住脚步,回头笑道:“凃兄,胸怀磊落,处处令人垂青,兄弟甚是钦佩。”
  杨元格格一笑,又道:“凃兄真是太客气了,不过,我诚恳地向凃兄警告,世人居心难测,只为自己利益着想。”
  凃云麈道:“杨兄对兄弟之关,盛情隆谊,永铭心中。”
  金环剑杨元微微一笑,转身沿着山缓酸缓步上向前走去。
  此际,天色已将五更,斜挂在河天的钩月,仍然清辉似水,照着岩壁间交错的流泉,反映出千万道银光灿亮,夜风吹响起轻轻的松涛之外,并无任何声音,深山之夜是这样静美清幽,处在这环境之下,人人见景触感,是不一致的,以凃云麈观感,好像是一阵暴风雨来前的静寂,其空气里充满着肃杀,恐怖之感。
  倏地,杨元发话道:“凃兄,现下天色已不早了,我们快点赶去,以免凌兄等待太久。”
  语音脱口,杨元捷如飞似的向前奔去。
  他这一放腿疾奔,恰似流矢划空一般,凃云麈用尽全力追赶,仍然无法追赶得上人家,片刻工夫,已拉了四五丈距离,凃云麈暗感心惊,内心也自然起了惭愧之感,暗自责备道:自己是这般无能,处处都落后人家。
  要知金环剑杨元此时功力,天下武林里极难找出几个人能与匹敌,当然比凃云麈深厚很多,他这一尽力奔走,凃云麈自难追赶得上。
  但见两人距离愈拉愈远,杨元人影已逐渐模糊不淸,凃云麈好强之心甚盛,并不叫杨元略放慢脚步,只是一面拚尽除力急追,一面暗自想到:凌兄到底有甚秘密,叫我到这深山才愿吐露……
  凃云麈此念未完,金环剑杨元已奔到一处山角转弯所在,瞬即身影消失不见。
  凃云麈立刻凝神思虑,突然一提真气,施展烟波浩渺轻功,一连几个飞跃,到了山角转弯之处。
  放眼望去,呈现眼前的是一削石嶙峋,和矮松荆棘之处,那里还有杨元的人影。
  正待举步深入,他心中蓦地一动,暗道:杨元此人城府深沉,他已知冷虹剑再现江湖,这一着不得不防他有诈,此地形势,如他隐住在那嶙峋怪石,或是杂草荆棘之后,突然下手袭击,那可是最难防备,心念一动,拔出佩剑,凝神运气,小心翼翼的向前搜去。
  这道怪石林立的山谷,只不过是有百丈左右深浅,不到顿饭工夫,已到尽处,迎面是一堵千丈高峰,拦住去路,触手软滑,满生绿苔,两侧亦都是千寻峭壁,滑难留足。
  凃云麈看清楚四周形势之后,不禁暗道:这三面环绕的耸立石壁,至少都有数百丈高低,而且光滑异常,任你轻功再高,也难飞越过去,堪称是处绝谷,如果杨元真是居心不测,那么自己处境危险是已到极点了。他心中疾快地想着,两道眼神仍然不停地向四外张望。
  这当儿,忽闻一声种细微阴森森的冷笑,傅入耳际,只听得凃云麈心头一震,心内发毛。
  他迅速地用目光四外搜查,但见怪石耸立,山风摇动着荆棘,四周一片沙沙轻响,竟是找不出一点发声可疑之处。
  凃云麈拟神内视,静静地站着,他静待再有声息发出,可是他失望了,足足过了有一盏茶工夫,始终再未听到一点声响,凃云麈已渐渐忍耐不住,要出声呼喝出来。
  蓦在此时,突然距他二丈处外,山壁之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声息,似是一粒极小的石子击在山石之上,可能是夜风吹落山峰上一块石子,也可能是毒蛇游行时,撞落了一颗砂粒,总之,那声音非常细微,如果不留心,即是在这幽静的深夜中,也不易听得出来。
  凃云麈微一思忖,纵身直跃过去,只见一块大的突立石岩,紧依崖壁而立,岩后微露一个洞口,他故一绕,人已到了突石后面,正待提剑挑开那岩后荆棘,忽听丈外一株矮松后,响起一声嘿嘿冷笑之声。
  声音尖锐刺耳,有如冰窟地中,吸出来的一丝阴笑,但闻震荡回音,历久不绝。
  凃云麈一闻笑声,立时分辨出是金环剑杨元的声音,正待纵跃过去,蓦地心头一震,立即停住,叫直:“杨兄到裹去了,害得兄弟一阵好找,凌兄是不是也来了。”
  只听那嘿嘿笑声,倏然而止,矮松之后缓缓走来金环剑杨元。
  此刻,已过五更,天色渐明,东方微透曙光,但这谷底,还是阴沉晦暗,绝谷中左旁的深壑突吹上来一团白雾,谷中立刻笼罩着一层层的白雾,遮住人们的视线,寻丈之外不能辨别事物,原来这绝谷称曰迷雾谷,每日清晨都有一次迷雾绕满谷中的现象。要到太阳东升之时,才开始散去。
  这时,杨元赤手空拳,直对凃云麈走来,口中答道:“徐兄,真对不起,刚才兄弟先到此地,但却不见了凌兄,我因生怕凌兄遭遇不测,疾快的四周寻找了一回,害凃兄久等了。”
  凃云麈听龙,心中放宽不少,暗忖:都是自己太疑心人家,真是惭愧,当下道:“杨兄,等会儿浓雾过后,咱们才一起去找凌兄如何?”此刻,浓雾笼罩,凃云麈依然仅闻其声,不见其面地,凃云麈闻听身后响起一阵冷笑,心头猛地一震,机警无比的一转身,但觉一阵风声,人影骤闪间,金环剑杨元欺身逼来,突然疾伸右手,闪电擒住云麈左肘关节,左手伸缩间,又扣住脉门。
  呵呵一阵得意的狂笑,响彻山谷,然后道:“凃兄,害得你久等了,本来兄弟早就想下手,但都无懈可击。”
  凃云麈冷哼一声,右掌一翻,施出一招得意绝招,“赤手搏龙”,扣住了杨元右腕脉门,正待运气加力之际。
  突听金环剑杨元一声冷笑:“兄这等倔强,那可怪不得兄弟了。”
  扣拏凃云麈左侧关节的五指微一加力,往上一托,凃云麈忽觉肘间关节,骨疼欲碎,半身麻木,全身真气一散,劲力顿失,扣制杨元右腕脉门的手,不自主松开。
  杨元冷笑道:“凃兄,你知道冷虹剑,又要易换主人吗?”哈哈!又是一阵得意的奸笑。
  要知金环剑杨元,这擒拏关节要穴的手法,乃是少林秘宝易筋经上,记载之擒拿绝学,不但奇奥异常,若被人托拏住这等关节要穴,也难有解救之策,因为这里是人身节骨啣接之处,虽有精深内功,也无法运气保护,何况他的脉门要穴,亦被杨元左手托住。
  凃云麈只疼得头上汗水滚滚而下,但倔强的他,口中仍然发出轻蔑的冷笑说道:“暗箭伤人攻人不备,就是无耻行为,纵然给你操得胜算,也不算什么了不起之事。”
  杨元笑道:“凃兄,你眼睛不要看错人了,其实江湖的事,都是波诡云谲,善用机诈,说漂亮话,居心越黑越好,黑得黑中透亮,即上上之选,事事往往大背常规,是非颠倒,黑白不分,哪容得用道理来分析,真可惜你对当今江湖,阅历不够,致有此失。哈!哈!”
  凃云麈道怒道:“在下生平之中,最痛恨你们此种伪善行恶之人,如凃某有那么一天,定叫你们碎尸萎地。”
  杨元冷笑一声,道:“兄别太冲动,有什么相托小弟的事,快请说出,小弟力能所及,定当承担起来,如果没有遗言,小弟可要动手了。”
  凃云麈仰脸一阵哈哈大笑,道:“生死之事,不足挂齿,你尽管下手就是。”他虽然是这样说,其实凃云麈此刻的心里,痛伤已极,没想到自己武功未学成,血仇未雪,便要惨遭毒手,含恨九泉,但他明知元绝不会放自己的性命,多求也只是多费唇舌,更另增加受辱,所以,强冷傲的他,只有暗恨命运多舛了。
  杨元深手入怀,取出一包药粉,笑道:“途兄,兄弟请你吞下这包药粉。”
  凃云麈冷哼一声,直:“你身上有剑,尽管拔出动手,就是乱剑相加,凃某也不会一皱眉头。”
  杨元微微一笑,道:“兄这等视死如归的豪气,兄弟哪能忍心把你乱剑分尸,这包药粉,是一种极为怪异的毒药……”
  他顿了一顿接道:“……称为乐蒂香莲,生在藏边的冰天雪地之中,和雪莲为一般同属极为珍贵之物,乐蒂之花,浓香深长,不管人兽,只要闻得这种香味,立即血液加速,欲火高涨,全身柔弱无力,如不能及时调和阴阳,消去欲火,极不易忍受那焚身欲火,即虎豹之类猛兽,在闻得这种异香后,亦难自禁,大都狂奔乱滚,不是摔下悬崖跌死,就是触壁磕岩而亡,实为天下第一等淫毒药物。”
  说至此处,哈哈一笑,然后又道:“但这包药粉是经过独特制造,虽然已取去淫毒之香味,可是,你如果吃下后,照样会遭受欲火焚身之痛苦,然后浑浑噩噩,记忆力全失,全身骨骼,开始软化,一年后全身骨骼化尽而死,端的厉害绝伦,武林中人称此药谓:消灵蚀骨散……”
  凃云麈听得不禁由心底冒上来一股冷气,这实在是阴毒至极!他冷哼一声,忽地一场右掌,猛向杨元拏药的左手击去。
  哪知杨元早已有了戒备,右手陡然加力,凃云麈立感半身麻木,左掌刚刚举起,又软软的垂了下去,杨元却借机指肘撞击,一连点了凃云麈将台、期门、草门三穴。
  他动作迅快已极,出手极有分寸,虽连点了凃云麈要穴,但并不使他晕去。
  他点了凃云麈三处要穴之后,右手突然疾伸而出,捏揑凃云麈牙关,左手趁势把一包药粉,倒在他的口中,由中取出圆壶,用水冲入凃云麈腹中,然后看了繁凃云麈牙关的手·把凃云麈身躯,平放大石一侧,取下凃云麈怀中的冷虹短剑,声冷笑,道:“就是这柄冷虹剑,千百年来不知害死了多少条人命!哈!哈!经过三年后,我就能以此剑独湖江湖,唯我独尊了。凃兄,你就莫恨兄弟恶毒,静在此等待命运的安排吧!”

  第八章
  语音甫落,一声狂傲怪笑,划过长空,杨元人已随着笑声,摇曳远去,转瞬消失山谷里,只闻那狂笑之声,回荡山谷,悠悠不绝。
  凃云麈身躯虽难动,但他神智仍甚清醒,耳目如常,但恨穴道受制,无力抗拒,他呆呆地望着长空流云,一幕幕凄惨的往事,似流云般一幕一幕在他脑海里,悠悠飞过,他星目中含满了泪水,但已无能为力,只有静待那残酷的命运加诸在身上了,接受痛苦的折磨。
  蓦地,凃云麈突感小腹中一股气血,直向胸口冲上,全身血液突然加速运行,受制的穴道,竟然一齐活开,但这时凃云麈已觉出心神荡漾,绮念丛生,全身一股难受的滋味,在不断的蔓延着,蔓延着。
  凃云麈脸若红霞,呼吸迫使的急喘着,他口中微发出痛苦的呻吟声,我们知道他倔强的天性,正在和痛苦的魔力强搏斗着。
  蓦地,凃云麈突然站立起来,狂声呼叫道:“我要生存,我恨天,我要生存,我恨天……”
  他圆睁着两只被欲火烧红的眼睛,口中疯狂似的不断嚷着这两句话,身形骤若闪电,沿着前面一道绝谷奔去。
  可怜的凃云麈,这时他已被那药力催动,泛起强烈的欲流,掩没了仅存的一点灵智,人性和智慧都被那充满脑际的绮念逼得,变成为疯狂。
  凃云麈如杜鹃啼血,嘶声力歇的呼喊着,人却向那万丈深涧边缘,疾奔而来。
  蓦地,一声惨不忍闻的凄厉惨叫,响彻天空,凃云麈的身躯直跌向那云雾迷绕的万丈深壑。
  此刻天空中一朵乌云迅快的遮住了东方的旭日,山谷中一片灰蒙蒙地,寒风劲吼,松寿呜咽,如泣如诉,宠单着一片凄凉,悲惨。
  灰沙迷漫,天愁地惨。
  那十分悠长,令人回味断肠,凄厉的惨叫声,仍然盘绕山谷,历久不绝,凃云麈的身躯也随之不断的悬空连翻斛斗,向那深不见底的绝壑中,滚滚……滚落着。
  生死造化,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谁知道今后武林的命运,会落个怎样残酷的结局呢?
  这时,初升朝阳,冲破那朵乌云,霞光万道,透过峰谷飘浮的雾气,幻成奇异绚烂的光彩,林端草穗之上,凝结着颗颗晶莹透明的露珠,空气清新,使人有种心旷神怡之感,真是个好清晨……
  但,谷中四周异常寂静,风吹树梢,枝影婆娑,雾气沉沉,令人看见此景,反会生出一丝阴森凄凉之感。
  那终日云雾迷绕,巨石嵯峨,削壁耸立的万丈绝涧中,此际,正有一团人影悬空直翻觔斗,直往那黑黝黝深不见底的绝壑落下。
  可怜凃云麈已被药力,迷失了本性,此刻他已逐渐陷入头晕目眩,神志昏迷的境地,他也不知自己正往绝壑中坠落着,整个身形似一只圆桶,越翻越急,眨眼间,凃云麈的身躯,已落离壑底不过百丈左右,距离粉身碎骨的惨死命运,实时可见……
  这倾斜的深壑,四周千仭削壁,形成一处百丈宽阔的死谷,底部怪石林立,峭壁间古树盘虬,死谷正中有处直径约三十丈的圆池沼。
  这奇怪的圆池沼中,并没有水,却布满了乳白色的液体,像似滚热的乳液,热泡圈圈,由沸腾的地面上,形成一缕缕的烟雾,袅袅地向空中喷射着,一团团的浓雾,朵朵如云,冉冉升空。
  这景象极像似几万年前,混沌初开,乾坤始奠的洪荒时代,未凝固的石液,不断地由地底滚滚喷起的状况。
  又如火山爆发时喷出的滚热岩浆,蒸气翻腾的温泉一样,因四面山壁耸立,无处泄发,只有往上面直冲,其向上升腾力量,自然而然,甚为强大。
  眼看凃云麈的身体,有若瀑布倾泻,以眩人眼目的快速,便要坠落入那滚热的乳白液体中。
  就在这时,只闻“波”的一声惊天价响过后,沼中喷射的液体,竟然在响声中,徐徐收缩,池沼中滚烫的泡圈,终归于静止,而沼中一片洁白细泡,不断的回环滚转……
  此时竟发出一阵阵“咕咕咕”的微小声音。
  但是,更令人惊异的事件终于发生了……
  整个池沼中的白色液体,竟在“咕咕……”响声中,产生出一个漩涡,越施越烈,竟然回旋成风,劲力激荡,排气成涡,风声如雷,有如海啸山崩似的,直响得整个谷底震荡不已,其声势之大,真似天地将要毁灭一般,断人心魄已极。
  凃云麈的身形就在欲坠未坠,仅离池沼十丈左右之时,突被那股旋风托住坠落中的身躯,减缓了降落的速度,于是,八丈,七丈,六丈,五丈,缓缓而降,迄今四丈时,整个身躯就停顿空中,不再往下降落。
  大约过了一盏热茶的工夫,地底气流旋风渐见强大起来,以致凃云麈悬空盘旋的身举,又渐渐往上浮升,腾空而起,直升高了四十丈左右。
  蓦地,那回旋激荡的液体,竟又发出巨大的“嗤”然响声,一股雄劲无伦的卷风,急旋而起,池沼中那极怪异的漩涡,顿时化为乌有,又恢复了先前的镇静状态。
  一方面,相反的,再由池沼上泛出一股强烈无俦的卷风,再将凃云麈身体,托得又再冲天飞起五六丈,翩若惊鸿般,在空中旋转。
  如此,好似在大海上被一阵风浪,载浮载沉,直如腾云驾雾般,曼妙美观。
  瞬息间,风力又完全消失,随风腾空的凃云麈,整个身形疾如流矢殒星,以眩人眼目的速度,竟由三四十丈的高空,直向那怪石林立的削壁,疾速落去,眼看着凃云麈再也难逃惨死的厄运……
  蓦地,荒谷绝壁间,突然响起一声怪啸,声如裂帛,直震得四谷嗡!嗡!山石回音,若似万马奔腾,排山倒海,澎湃怒啸,撼人心弦。
  啸声刚过,由四五十丈处的幽暗削壁间,猝然飞出一条人影,俨如一道闪电,瞬息间,已飘至凃云麈悬空下落的身下三四丈处。
  只见此条人影,双臂箕张,圈起一轮弧影,疾然击出一道绵绵劲力,直向五六丈的削壁直击落,“轰”然一声惊天巨响,碎石纷飞,那条人影突然阻止了凃云麈坠落的身子……
  在这身躯微停的一刹那,凃云麈滚滚的躯体,已至那人的上头,只见此条人影,倏地一个急速的翻腾,左手已托住凃云麈的身子。
  同时在这一瞬间,那条人影右掌绵绵地向峭壁间拍出,层层叠叠的掌力,每掌拍出,层石纷飞,劲风回旋,“嗡!嗡!”之声,仿若山崩海啸,不绝于耳。
  在此掌势片片,掌风如雷,碎石旋舞飞翔之间。
  那条人影挟着凃云麈的身躯,猝然飞起,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流星的曳光,整个身躯,临空盘旋,宛如巨鸟翔空,又似龙飞九天,疾射向距离他们头顶十丈左右的削璧间,突出来的一块岩上飘飞下去,身形曼妙轻灵至极!
  这种几乎是鬼魅所思,骇人曼妙的身法,正是武林轻身功夫,极上乘的“银河天梯”。
  盖“银河天梯”,此种绝世轻功,虽然在武林里,常常为人所道及,但,放眼天下芸芸众生的武林,能具此种轻功者,几百年来,只不过传闻几人而已,万没想到,在此绝谷之中,出现了此种盖世的绝技。
  他是谁?
  只见这离谷底三四十丈高的一块突出岩石上,迎风站立一位身躯修长的老叟,身着灰衣长衫,面如古月,双目精光湛寒,泛出一股慑人的冷酷气息,怔怔凝视着仰面躺在岩上的凃云麈。
  蓦地,灰衣长衫老叟轻叹一声,道:“好一个举世难寻上等练武之材,可惜,他所中淫毒已入经脉,血气停滞,若不及时利用‘返真滋阳,干相还虚’两种神功,打通停滞的血气,经过七天之后,苏醒过来,任是华佗再世,也无能为力了……”
  若是自己以神功救他,但自己耗损真元过甚,三年前的内伤,一旦发作,便己身不能自保,这将奈何?老叟沉思有顷,倏然又想起自己昔年的恩仇来了。
  他不禁惨然一叹,意态索然、肃杀,转身举步欲去……
  蓦地,灰衣老即又转过身来,那双若似霜刃的冷电,一瞬不解地注视着凃云麈那张血红的俊脸上,口中道:“真是此孩!”
  此刻,他那张冷漠寡情的脸上,瞬间起了变化,突然他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也许是苍天早已注定。”
  猛地,灰衣老叟那冷漠凄怆的面孔,露出一丝笑意,好似那云翳之中透出一线阳光。
  紧随着,伸出枯瘦的双掌,十指箕张,诡谲迅速的隔空连点了凃云麈全身三十六大穴,然后,跌坐凃云麈身旁,双掌在他身上急拍一阵之后,两掌缓慢的停留于云麈少阳(胆)之上。
  这时,灰衣老叟脸容庄严,双目微闭,状如老僧入定,正以自己百年来朝夕勤修的本身精元,化成一股暖和软柔真气,缓缓传过凃云麈的身上。
  按血液循环之道,由少阳,转足厥阴(肝)经手太上阴(肺)通手阳明(大肠)上足阳明(胃)移足太阴(脾)紧少阴(心)下手太阳(小肠)达足太阳(膀胱)串足少阴(肾)冲手少(三焦)至手厥阴(包络)如此为十二重楼,循环运气助血运行,通行无阻,畅通流转,渐渐增加,血行速度,并助伍脉伸长。(笔者写此十二重楼血气所行过程,是得自一武学前辈的手抄书。)
  经过十二周天连行后,凃云麈仍昏昏沉沉,一点知觉都没有,唯全身火热,全身皮肤均呈赤色。
  
  约过有三个时辰的工夫,灰衣老叟倐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在凃云麈顶门的百汇绝穴,同时并闻“波达”一声响,凃云麈“任,督”二脉已通。
  紧随着,老者长身立起,脚步一阵乱颤,那双眼睛神光涣散,汗流如雨,这种全靠自己运功移气替人运行气血,最为耗损真元。
  灰衣老叟一声凄凉的长叹,道:“我九天神魔雷去恶生平冷酷怪僻,一生杀人无数,视人命如草芥,没想到自己会对此孩这等垂青,难道是机缘……”语至此处,灰衣老叟身躯略挫,隐入左侧七八丈高的一处洞壁内。
  事实真使人预先莫测,万没想到,百年前纵横天下,使人闻名胆寒的绝世魔头,九天神魔雷去恶,还活在人间。
  据传说,在六十年前,九天神魔雷去恶,已丧命在掌转乾坤震西天与冷云仙子姬白凤袂手联攻之下,真是费人猜疑。
  原来此九天神魔雷去恶,生性怪僻异常,冷漠寡情,偏激嗜杀,为人介于正邪之间,他杀人完全以自己的理智来判断,不论是黑白两道,正邪各派的人物,均无分别,一律无所忌惮,所以,天下江湖武林人物,都深深的痛恨他,仇视他,虽然那些自鸣侠义辈的武林人物,会经发出几次绿林箭围攻他,但因其武功超人一等,加之,他行踪飘忽,皆未能动其毫毛。
  这位命途多舛的凃云麈,此刻正安详的仰面在那块突岩上,艳红如玉的俊脸上,居然似现出一般安详舒泰的表情,胸口微微地起伏,鼻息均匀,看不出一丝痛苦的样子,好似正在沉沉酣睡……
  凃云麈仰面躺在那块突岩上,已经过三次夕阳下山了,这又是一次夕阳将要下山的时候,这万丈深谷中,四处依然是静寂无声,渺无人影。
  现在虽然还算是白天,日已斜西,谷中四周削壁千仞,光线照不到谷中去,因此,虽有那轮艳丽的夕阳,谷中却仍然是一片凄暗沉沉,阴森晦迷。
  忽的,凃云麈在那块突岩上,身体轻轻地蠕动了一下。
  首先映入他眼廉的,便是那飘浮虚空的朵朵白云,和耸拔危立的千仭削壁。
  他双目默默地凝视着上方,一瞬不解,面上的表情,冷漠镇静得出奇,并没被可怕的现象而震惊。
  蓦地,嘴里喃喃地自语:这是人间还是地狱?我难道还活着吗?抑或是在做梦?”
  凃云麈自吃下那天下最淫毒的药,乐蒂香莲,以致欲火焚身,灭了他的灵智,使他疯狂的呼里着,狂跑着,跌下万丈深壑,那时他知道自己全部完了,所以,此时他虽然苏醒过来,但他尚不相信自己还活在人间。
  此刻,凃云麈的那双星目,渐渐透出了一股欣喜的光芒,这是股庆逢重生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终于,他下意识的探测着,举起自己的手指,以牙齿试咬,及至深深的陷入手指上,隐隐发生痛感,丝丝的鲜血,已然入他的口内,那是咸咸还带有点血腥的味道。
  这活生生的事实,不禁使凃云麈大叫一声,一咕噜,急跃而起,狂呼着:“啊!真的,我还生存着……”
  他兴奋极了,那如浪涛般泪涌的情绪,使他在这块七八丈方圆的突岩上,雀跃不断的乱跳着,疯狂的嚷着……
  蓦地,凃云麈歛住呼嚷之声,仰天一声凄凉长叹,道:“现在自己虽然消灭了欲火焚身之痛苦,逃过触壁磕岩,摔下悬崖惨死的命运,但是自己吃下那“消灵蚀骨散”,一年后,全身骨骼便要化尽而死……”
  凃云麈语至此处,内心一阵凄伤,星目含满泪水,怔怔凝视着,那高耸入云的削壁,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这时,夜幕缓缓的垂向大地,只剩下天际微弱的一抹凄凉斜照,犹自在向人间投下他依恋的一瞥,尙不完全袂别离去,但这深峻之绝谷中,四周已是一片漆黑,寒风肃杀,此时此刻,是一片凄凉,使人不禁更生出一股凄然之感。
  蓦地,一连串奇异的疑问,闪进凃云麈的脑海里,真使他想不到,自己为何从高耸万丈的谷顶落下来,没有摔死,而且安静的在此块突岩上,又无丝毫损伤。
  不信又将奈何,千真万确不死的事实,已摆在眼前,这必然是会被他想出为人救护的因由出来,倘若被他人所救,到底是这么救法?他是谁?救后为何不待自己清醒过来——就离去。
  这种种疑问,若此刻被他见到谷底那池沼再发出的旋风,他也许会想到是那股旋风救了他,而解除他的迷惑。
  原来这池沼中的白色液体,乃是由地层深处,火山苗头,喷射出来的一种岩浆,由于热度过高驱逐空气,变生出气流真空,另一方面,千寻深谷风力冷气强大,互相冲磕,自然而然的会产生强烈的旋风,瞬息起的现象,但要看地脉喷气而定风力大小。
  这并不含有多大稀奇,亦是一种千真万确的奇迹,读者诸君,大家都知道这种奇迹是有其科学依据的。
  这时凃云麈越想越不懂,他忽觉肚中起了一阵“咕噜!咕噜!”的响声。
  他这才想起,自己自从客栈出来到现在,已将一整天没半粒米饭下肚了,其实他哪里知道已经四天没吃饭了。
  凃云麈放眼四处一看,只见夜幕四合,削壁千仞,险峻异常,那有可充飢的东西,无可奈何之下,他只有先行盘膝跌坐突岩上,默默的运功调息起来。
  凃云麈试将一口真气,循流全身穴道经脉之后,发觉那股汹涌如潮的真气,如一道巨大的激流,在全身各处,循回流走,真是纵横自如,随心所欲。
  其实九天神魔雷去恶,在替凃云麈疗伤之际,不但打通了他的“任,督”两脉,更把本身精元,以“种玉大法”,将本身的九成功力,贯入凃云麈身上。
  若论凃云麈此刻的功力,已经是达到“天地空明”“三花聚顶”“五气朝元”,最具上乘的高深境界。
  沉寂中,他已渐渐进入我无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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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5-27 14:45:3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九章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默默之中,凃云麈突被一阵痛苦的呻吟声所惊醒,他倏地睁开星目,环视着四周,寂夜里,肃杀的秋风,正在瑟瑟的呼号着,除了夜风之外,那里还有另外的声音。此刻,已将二更天左右,但在此绝谷之中,却还无法见到月亮的丽影。
  点滴星星之光,依稀还可以见到一点谷底端倪,藉着这星微之光,他环视四周,仍没有发现任何东西。
  一再凝视静听,也察不出所以然来,无可奈何之下,复闭目安静调息,再运功力搜索,就在他双目刚瞌的当儿,微微的呻吟声,又传入耳中,像是由削壁发散出来。
  这时,他有了留意,星目爆射出一股湛寒的精光,凝视在离这块突岩左侧八九丈高处,峭壁间隐约现出一处洞口,只见密政细微,毫无空隙可以垫足而登。
  因那边削壁显著突出,恰好与这块突岩的最前端平行,上下对齐,如未细心留神观察,绝无法发现有个洞口。
  凃云麈暗忖自己的轻功,绝难跃至洞口处,但他有天生倔强坚毅的性格,虽然明知无能为力,倒也要试试。
  他想着随意一动,暗一提气,哪里知道,就在他微一提气的当儿,人已飘飘的升起丈除,落下来有如绵絮,亦可停止不动而不坠下。
  这一下,使他做梦也难想得到的,换句话说,完全是平步升天,这时真使他欣喜若狂,暗忖道:自己什么时候轻功已精进至如此绝高程度,这不是做梦吧?照适才情形看来,勉强可能飞跃过去,反正越不过时,中途再改壁虎功,紧贴削壁,游身而登,也可达到洞口处。
  凃云麈暗中思索看,猛地,一声龙吟长啸,双臂急扬,脚尖微一点那倾斜的突岩边缘,呼的一声,人已急掠过去,似地流星般射出七丈,身形之快,若似凌空飞腾的鹰隼。
  眼看距那洞口,只有二丈之遥,他不由双目倏睁,大喝一声,两脚凭空连连蹬踩,双臂往后疾振,只见他身躯,一伸一弓,飒然而上,恰好飞至洞口边缘。
  蓦地,他左手微按洞口削壁,一腾一转,整个身躯已翻入洞内。
  这种惊人曼妙的经功,正是当今武林中,最精奥的一手“回龙腾转”。
  他这手轻功,足可以睥睨江湖武林,无人与其匹敌。
  凃云麈因祸得福,被百年前人见人怕的魔头,九天神魔雷去恶所垂青,暗自传注他本身的精元功力,这实是可庆可喜的一件事。
  凃云麈身形,刚刚踏在洞口石脊之上,洞里边突传出一阵略带颤抖,苍老的语音道:“孩子,你来了,真不负所望,功力已是如此深厚,你,你请随意暂坐。”
  凃云麈闻声,星目迅即审视四周,只见这洞窟颇深,大约有十余丈深浅,形状像个大葫芦,进口约为丈除方圆,腰间也与洞口相若,只有丈除方圆,周围坚壁,雪白如玉,光滑异常,微微泛出淡弱的清辉,把洞中每一角落,都映得清清楚楚。
  就在那葫芦腰的右侧一张石床上,盘膝跌坐着一位灰衣老叟,他便是名噪遐迩,武林中人闻名而胆寒的昔日魔头,九天神魔雷去恶。
  现在他双目半瞌,脸上肌肉一阵阵痛苦的抽搐着,但他全身周围却布满了淡淡的白气,这正是运着一种绝顶的气功在疗治内伤。
  凃云麈见此老好似有点面熟,但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听老叟的语言,越使凃云麈迷糊不解。
  但他审察话意,便认为可能是这老叟救了自己的生命,此刻,他只好依言静坐一旁,陷入沉思之中。
  蓦地,途云麈啊!的一声:“原来是他!”
  就在这时,九天神魔雷去恶凄凉地长叹一声,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何会吃了那绝世天下的淫毒药物‘消灵蚀骨散’。”
  凃云麈听得暗骇不已,暗忖:此老叟怎会知道自己吃下那种药。当下也不敢怠慢,恭声答道:“晚辈姓凃名云麈,此事说来话长,请容晚辈慢慢禀告,敢问老前辈是否三年前,在巴哈拉大沙漠,相赠晚辈一部绝世奇学的那位前辈?晚辈,自从承蒙施舍恩惠以来,天天渴念怀恩,不忘恩德,今番又蒙绝处逢生,蒙救恩德,如同再造。此凡有机,再晤尊颜,敬请前辈赐示名讳,也可消解晚辈积压在心中许久的怅望迷津。”
  凃云本是天生冷傲之人,但见了九天神魔,不知何故,那股傲气顿时歛收干净了。
  这位混世魔头,对待凃云麈,倒像似一位仁慈的严父,并无那种暴戾之气,此刻他发出温柔的苍老语音,这:“孩子,老夫正是三年前,在大沙漠里承你施舍茶水,又加照顾过的老叟,老夫便是一百年前,被武林人物视若蛇蝎的九天神魔雷去恶……”
  凃云麈叫道:“九天神魔雷去恶老前辈,便是你!”
  显然,凃云麈不大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也不能怪他,譬如,当今天下武林谁能相信,九天神魔雷去恶还健在人间。
  九天神魔语音头抖,道:“孩子,你怕老夫吗?”
  凃云麈坚毅地道:“不,不,我因为太激动,能够见到雷老前辈!……”
  凃云麈流浪江湖十二年,对于几百年来的武林人物传奇,听闻极广,他一生最钦佩的传奇人物,便是冷如风老人与九天神魔雷去恶这般人物,尤以雷去恶其人的遭遇,和他父亲极为相似。加之,他最近的遭遇,使他对于善恶之间,具有极深的见解,所以,现在他并不鄙视九天神魔往昔的残杀行为。
  九天神魔白髯激颤,全身抖索,双手向外伸平,好似要拥抱凃云麈,声:“孩子,你过来我这次再见到你之时,就非常喜欢,当时我看到你面赤如枣,呼吸急促,而印堂中青筋浮胀,就知你已中了西域最厉害的淫药,为了驱逐毒性救回性命,除非运用我之功力贯注疗伤,这一切莫如在佛家所言:禅因絮果总是前定!老夫就是因为救你之时,见你骨骼经脉之中,潜在着一股奇异的气流,当时,我感到自己麈缘已了,索性在未人土之前,造就一位绝世奇才,于是老夫把百年潜修的全身九成精元,传注给你,现时老夫半身已是摊痪。”
  凃云麈本是性情中人,他一生浪荡江湖,除了莫如刚之外,未再逢有这等温柔待他之人,此刻他听九天神魔为着相教自己,成全自己,不惜把他毕生百年勤修的精元,尽量的传注移给自己,反而造成他本身残废,这种舍身造人之情,真是超过至亲骨肉。
  这时他满腔热血上冲,鼻头一酸,满眶热泪,已夺目而出。
  他大叫一声:“雷公公!”
  人已扑在九天神魔那枯瘦却坚强无比的胸前。
  九天神魔双臂紧紧搂着凃云麈,点点热泪,已颗颗的坠落下来。
  这位平生性格怪僻的九天神魔,他此时居然也流泪了,这是他一生第一次的流泪。
  二人互相拥抱着流泪,亲挚之情,难以言表,默默以心相对,来表示真情。
  如斯者,许久,许久,凃云麈就如稚龄幼子般,紧依九天神魔的怀里,喃喃向雷去恶吐露身世,以及一切的遭遇。
  九天神魔雷去恶闻言恨声切齿,道:“孩子,你就暂时留于此地,我把全身武功传授给你,一年后重历江湖,非把那些仇人碎尸万段不可。”
  凃云麈闻言剑眉上竖,星目爆射出一股棱寒的煞气,应声道:“雷公公,你真对我太好了,只要有朝一日,我能练成绝技,再履江湖之时,对于那些卑贱邪恶之徒,定会毫不留情的杀绝。”
  九天神赞声道:“孩子,你下的决意真对,须知江湖之上,人心险恶毒辣,你不杀人,人便杀你,若是对那真正善良之人,不妨网开一面,但,对于那阴刁小人,却一个也留不得的,须要知道宽容恶人,不是为自己寻找祸患,也必然是留给世人一大祸害。”
  凃云麈自幼惨痛遭遇,十二年浪荡江湖,处处受到冷漠的世情,以及这几天的遭遇,不禁使他痛心欲绝,如今感觉人情冷暖,何止天壤之别。
  人处在降暑逢到冷气,感觉更为凉爽,就是这候凃云麈碰到温暖待他的老者,更增进一层痛恨冷酷待他之人。
  此时他痛恨人心险恶狡诈,故而,他对于九天神魔那一股偏激嗜杀的道理,默默无语的谨遵不渝。
  凃云麈突然开口道:“雷公公,你老人家三年前,是怎样受了那等严重的伤,请告诉我,我要为雷公公复仇。”
  九天神魔听得面容骤变,全身激抖,咬牙切齿地说出一段骇人的武林恩仇隐秘。
  这在六十年前,江湖武林里有句话曰:“西魔红满天,中原一掌天,疆外冷云天,合霸全武林,腥风血雨无从休,神魔一灭无从忧。”
  由这句话裹,使我们知道这位名震遐通,称霸一方的魔头豪杰,是怎样关系着整个天下武林的兴衰,以及他们之间的互相仇视,而这些关键都在一魔的身上,就是说只要神魔一死,那腥风血雨便告烟消云散。
  这三个人就是九天神魔雷去恶,掌转乾坤震西天,冷云仙子姬白凤。
  虽然他们三人在武林中,是这么势不两立,如此仇视,但从未有听过他们火拼的消息,有的就是江湖武林,常常联袂几十个高手,围剿那九天神魔雷去恶,但相反的,那些去围剿的高手,却全军覆没,没有一个生还,这些消息实使武林各派心惊胆寒,难测九天神魔武功之深。
  于是九天神魔的威名,蒸蒸日上,有如碧空九日,魔焰万丈。
  其贯那些围剿九天神魔的高手,并非死在九天神魔的手下,而是死在冷云仙子姬白凤与掌转乾坤震西天,二人联合的秘密粗织奸徒手下。
  这内幕的消息,已历六十余年,局外之人,居然没有人知晓,独有一个九天神魔知道这段内幕。
  生性怪僻的九天神魔,他见姬白凤与震西天那种无法无天的行为,却不以为甚,好像一般常人恼极而笑一样的平静下来,不闻不问,抱着一个:“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的态度,反而感激他们替自己了却惨杀的麻烦。
  终于有一日,九天神魔突然闻到一件种为痛心的消息。
  原来九天神魔有位同门师弟,静湖居士陈吟风,举家隐居碧风山庄,不问江湖恩怨,就在一个风高黑夜,整个山庄一二百户,突被血洗,鸡犬不留。
  九天神魔得悉师弟噩耗,悲恸欲绝誓必为师弟雪仇。
  静湖居士陈吟风之死,使九天神魔感到震惊,因为他知道师弟,虽然不问江湖世事,但武功之深,武林中已难有几人能够与其抗衡,经过三四个月的明查暗访,九天神魔终于得知是姬白凤与震西天,亲率奸徒干的好事,其原因,是为掠抢那疯狂武林的“碧凤宝旗”而起。
  就在此时,江湖武林间,突传一事,说:“九天神魔丧尽天良,残无人性,为着那柄碧凤宝旗,不顾师门清谊,同至操戈,狂洗劫碧风山庄。”
  这消息一传出来,天下武林正邪各派,无不痛恨九天神魔禽兽行为,誓为除此魔头而甘心,当时,天下江湖发出武林帖,欲以兴师问罪九天神魔之际……
  另一迫快慰人心的消息又盛传出来,说:“九天神魔在华山绝顶,被掌转乾坤震西天和冷云仙子姬白凤联袂合手围攻之下,九天神魔被击毙,那面碧凤宝旗和他的尸体跌落万丈绝壑之中了……”
  就这消息传出以后,从此江湖武林顿时失去了九天神魔的人踪,更快慰了一般人心。
  其实其中内幕是这样的,九天神魔自得知师弟是参死在震西天和姬白凤之手后,他便只身独约震西天与姬白凤,以及掳凉碧风山庄的那些奸徒,展开那举世震惊的拼斗,结果,九天神魔终因孤掌难鸣,被震西天一掌震落万丈深壑,但姬白凤与震西天的手下,也被九天神惨杀了大半,血流成河,遗尸遍地。
  此役刚刚了却之后,姬白凤与震西天两派人物,突然发生内讧,碧凤宝旗致分为二,震西天与姬白凤各率奸徒,从此分道扬镳,震西天乃霸居中原,秘密组织那些沽名钓誉,欺世盗名的奸徒,以图发展,姬白凤也在疆外秘密创立白凤令旗门,以期冀十年后,要在华山绝顶解决碧凤宝旗谁属。
  哪知就在十年后,他们各自华山绝顶争夺宝旗时,九天神魔雷去恶居然没死,又展开了流血的拼斗,结果,九天神魔又被姬白凤击落万丈深壑中。
  如此,每十年后,震西天与姬白凤约会华山绝顶之时,那若似鬼魅股的九天神魔,居然也每次来到华山绝顶,疯狂的大闹特闹,如是者五次,九天神魔也俱因寡不敌众,被震落万丈深壑,因为这样,震西天与姬白凤二人,内心暗骇不已,他们不解九天神魔何以每次被打成重伤,落下万丈深壑之中,居然那还能够生存,更使他们惊骇的就是,九天神魔的武功,一次比一次厉害,在第五次的激斗中,震西天与姬白凤也都被九天神魔打成重伤。(九天神魔落下万丈绝壑不死的原因,容笔者写到西藏密宗门,赴中原武林寻找天佛经时,自会详细叙及。)
  他们都知道再十年后,九天神魔第六次出现时,武功之深厚,可能就是自己两人合手也会无法抵抗,于是震西天与姬白凤互相协定,把十年后碧风宝旗之拼斗取消,改为十三年后,各以自己所调教出来的弟子,来解决胜负。
  十年后华山绝顶之后,专为等候九天神魔而设,这次他们不但集合全部高手,而且更以鬼域伎俩算计于九天神魔,先使雷去恶中了“碧玉断肠红”剧毒,然后发动全面攻势。
  好个一代鬼才的九天神魔,当他知道中计之后,立刻运起一口真气,逼住剧毒不便窜散四肢百骸,一面展出神功抗敌,那知“碧玉断肠红”,是天下毒剧中,最具残毒而潜力极强的一种,九天神魔虽然是武功盖世,也抵不住毒药,与七八十个高手的袭击,终于满身伤痕,摇摇欲坠,但,九天神魔仍旧冲出重围,四处逃命,当他奔至巴哈拉沙漠时,终因伤发不支倒地,方碰到除云麈浪迹江湖至此,解救了他一命。”
  九天神魔雷去恶满脸凄怆:“孩子,那“碧玉断肠红”,是天下毒药中最剧烈,而最具残性折磨中毒之人,前三年我因功力精湛,把那窜散的剧毒,缓缓过聚一处,但,此时,我功力已远不如前为甚,“碧玉断肠红”已经窜散周身血脉之中,虽然,我不会立刻毙命,但那药力每日一次的残酷性折磨,使人心肠寸断般痛苦无比,终有一日,这根老骨头,会承受不住那诸般痛苦,长辞人世,所以,从今之后,你要用心学习我传授的武功。”
  凃云麈泪流满面地,导:“雷公公,难道那“碧玉断肠红”,就没任何药物解救么?只要你说出何物能救得,麈儿万死不辞,定必寻到……”
  九天神魔雷去恶道:“傻孩子,我还有几桩未了的恩想,难道自己愿意就这样死去么?尤其是见到你之后,我愈舍不得离开你而去,但这是命连,只有听天安排,若是在四月前,我还没耗损功力之时,天下间是有一宝物,可解得到此剧毒,那便是你失去的冷虹短剑!”
  云麈听至此,已知是完全的绝望了,他是个奇特的人物,乍闻此种恶耗,珠泪顿歛,剑眉上竖,嘴巴咬成一道坚毅的孤线,星目爆射出一股摄人心魄气焰,那是冷酷残杀的预兆。
  九天神魔看得也禁不住心神震荡,暗叫植:“好个嗜杀的魔星。”
  九天神魔突然打破沉寂,道:“孩子,我现在想到一件事,那金环剑杨元说不定就是那蠡贼掌转乾坤震西天的传教弟子,以你今日之武功,杨元虽是掌门徒弟,但功力定不会比你深厚,以我所推测杨元便是震西天所调教出来,欲履行冷云仙子姬百凤十三年前提出的誓约,各以自己调教弟子,全凭武功解决碧风宝旗谁属。”
  九天神魔所猜看实不错,金环剑杨元正是震西天秘密传敎的弟子。
  原来在五年前之一夜,金环剑杨元在一山峰头,正自研练着从少林藏经阁偷学来的一招绝技,百思莫解不得其窍诀之时,背后突传来一丝冷笑,一株虬枝似铁的松树顶上,随风迎立一位风度超凡的老人,指点杨元那招绝技不解之处。
  从那夜之后,当杨元每次从藏经阁里,学一招一式绝技不解之时,那位老人就如若神仙股的,必随之现身指点他,杨元他是个极其聪明的人,这些奇巧遇合,使他知道这位老人定极喜欢自己,有心收录为徒也不一定,但城府深沉的他并不声张,最后,那位老人终于自我介绍是掌转乾坤震西天,意欲收他为徒之话,杨元虽然知道这位老人,定是个神奇的武林人物,但他做梦也没想到,就是掌转乾坤震西天,当下,受宠若惊,满口答应,从此震西天便秘密传授杨元的武功杨元,真不愧是个机警阴沉绝伦之人,几年来他之授业恩师,以及少林那些长老,一个也没察觉杨元背师学艺。
  凃云麈朗声直:“雷公公,凃儿再历江湖之时,定要先替你老人家寻找那些仇人,把他们一一诛绝,尘儿固然不放过杨元,此刻知他是震西天的徒弟,更非把他碎尸万段,亦难泄胸中之恨。”
  九天神魔满脸激动的神色,他默默的点点头,那双神光涣散的眼睛,充满关怀之光,这就是天地间,一股至诚至情的仁爱所使然!
  自这天开始,凃云麈就在这绝谷之洞,全心倾力学习着一代鬼才九天神魔一身如临深渊,深奥的武功。
  时光,有若空中的白云与流水,那么悠游而飘忽,永远是无声无息,一阵阵的没有留恋相继离去……
  转瞬间,一年的光阴,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离去了,看一看江南道上,此时已是风蝉露梦的残夏了……
  夕阳西斜,古道苍茫,多姿的晚霞,给浩瀚的大地,抹上了一笔凄凉的色彩,又是将近黄昏了!
  荒郊道上,一匹奇瘦躯体高长的黑马,的的!得得!懒散的扬着蹄子,地上,印着一位硕长而瘦削的身影,他正慢步伴着“瘦黑”,踽踽独行,那双含煞精光闪闪的星目,正望着四周景色,脸色冰冷,毫无一丝表情。
  这何曾不是代表着那落寞与孤独的心绪,又何曾不是影射着他那孤傲不屈的侠士气魄!正要开始步入他那冷酷的英雄岁月,他正是凃云麈。
  夜幕缓缓的垂入大地,只剩下天际微弱的一抹凄凉斜照,犹自在向人间,投下他依恋的一瞥。
  凃云麈突然伸手拍着马头,这:“瘦黑,好久没见你脚程了,不知筋骨有没有懒散,现在就给你历练一下好吗?”
  话音刚落,瘦黑仰颈长嘶一声,那双赤血的金睛,直向凃云麈团团滚转瞟视着,那意思极像似不服主人的说法。

  第十章
  凃云麈朗声笑道:“瘦黑,你勿要太狂傲,等下测验结果,给我不满意时,必定打断你的狗腿。”
  瘦黑听了话,马头连点,四蹄掀举,烟腾飞跃而去,宛似一条乌龙,快逾闪电,已奔出七八丈,只闻一声龙吟清啸,响彻穹苍,人影骤闪间,凃云麈若似鬼魅股的快速,已安然落到马鞍之上,这份绝快轻灵至极的轻功,真可足以睥睨江湖一时。
  瘦黑真不愧是一匹神驹,一声长嘶响起,风驰电掣般,瞬间已消失于晚烟暮霭之中了。
  那天边的一湾弦月,已娇滴滴的破云而出,将大地洒上了点点银光,远近景物,显得蒙蒙而幽雅。
  在那远远一片枫林外,灯光明灭,隐约现出一片巍峨辉煌,屋宇连绵的庄院,这正是卧虎藏龙,声威远播的——龙虎庄,也就是名震江南武林道上,第一高手铁扇金梭顾维雄的寓所。
  此刻通往龙虎庄的道上,一阵清脆响亮的马蹄声,的的!得得!冲破死寂的夜空,一匹马疾速飞驰而来,因其速度过快,在此月夜下宛似一条黑线,疾射而过。
  瞬间,那匹黑马已奔至枫林前,但速度仍如星飞殒石疾驰,只听马上骑士发出一声怒叱!
  双手微带马缰,好一匹举世难寻的神驹,一声冗长清劲嘹亮的马嘶,两只前蹄腾空举起,后蹄向左侧疾转了二个圈子,那前冲之势立即消于无形。
  马上骑士那双含煞的星目,暴出一股棱湛精光,扫射到拦阻前面的铁丝网,嘴角泛起一丝冷屑的微笑。
  然后轻声道:“瘦黑,现在看你了。”
  那匹马瘦骨磷磷的黑马,迅快的退了几步,后蹄猛地一蹬地面,倏地射起一丈五六尺高,瘦影骤闪过,已腾跃过那片铁丝网。
  地此刻,两声阴森森的长啸划空而来,龙虎庄内腾跃出两条人影,疾如离弦之矢,眨眼间,已落到凃云麈眼前的三丈之处。
  马上的凃云麈不屑旁顾,已经清晰的明了来者是些什么人物,他潇洒地稳坐马鞍之上,那双骇人的寒眸,傲然的仰视着碧蓝夜空。
  来人中一位长脸腮枯的瘦老头,仰天嘷声的阴笑了几声,细眸中暴射出诡谲的狞光,怪声怪气,道:“此人大概是白痴或是染了瘟疾,我摩云鵰今夜素性行点善,替他送归西天,免得他在人间多受活罪。”
  摩云鵰秦恒此名头在江湖上是叫得顶响亮的,一身武功纵横江湖武林,罕有敌手,所以养成了他那股狂戾之性。
  另外一位是惨白瘦脸,长发披肩的怪老头,正是江南七省武林黑道上的一大巨擘,黑心妙算白奎,他那双狡猾机警的突睛,瞬速向凃云麈周身打量了一下,惨白的瘦脸,微微起了变化,然后皮笑肉不笑的阴沉低哼了几声,道:“敢问阁下,是三月前,投柬骷髅帖,给铁扇金梭顾维雄庄主之人吗?”
  原来在三月前,凃云麈持了昔年九天神魔的拜柬——骷髅帖,至龙虎庄。
  以九天神魔往昔的惯例,凡是骷髅帖里所提名的人物,即表示三月后,将要与收帖人,展开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
  黑心妙算白奎,他显然有些怀疑面前这位冷俊的青年,就是投柬骷髅帖之人,原因就是昔年九天神魔的骷髅贴,太过震断人心了。
  凃云麈睥睨不屑的冷哼一声,寒懔的眸焰,陡然环扫,冰冷冷道:“摩云鵰秦恒,黑心妙算白奎,眼前尔等死已到临头,不如早为自己作身后打算,赶快收拾一切,哪还有盈余时间,来说这套闲话,若你们识时务的话,趁早赶快回头招呼骷髅帖中提名之人,排列龙虎庄内,恭候阎罗爷驾临,好饶你们一个全尸。”
  凃云麈语罢,仍然抬头作仰观天星之态,神气昂傲,状甚轻佻,令人一见了就被威仪所震慑。
  摩云鵰,黑心妙算,名声远播江湖武林,出名的手残心狠,今夜他低声下气和凃云麈谈话,完全是被九天神魔的骷髅帖所震慑,他们生怕那鬼魅似的九天神魔,三年前华山别后,尚活人世登门寻仇当时围杀他之人,现在他们见凃云麈,此等夸大口气,竟毫没把自己等人看在眼内。
  心虽畏惧九天神魔,但现在却受辱于一个年青人之前,这种耻辱,虽是泥人也有土气,何况是凶残成名的黑道高手,他们岂能容忍?
  那边摩云雕秦恒,首先沉不住气,低沉的干笑几声,阴阳怪气道:“狗子不长眼睛,要知龙虎庄岂是任人撒野之地,现在立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摩云鵰话尚未脱口,突地一引吭长啸曳空而起,雷锥般的狂飚,却突然随着凃云麈发出一声不屑轻蔑的冷哼而到,摩云鵰,黑心妙算内心栗然一声,倏地双双飞退。
  绕是如此,摩云与黑心妙算,仍然被那划空的劫浪,扫得蓬发乱飞,耳鼓像是受到如雷的爆音剧震。
  等他们缓神定气下来,眼一望,寻丈开外已经有位神态飘逸的少年,卓然而立,那双闪耀着强烈威严的寒眸,正吐露着轻蔑的骇人杀意的幽焰。
  号称武林黑道的高手,在江湖上名震遐通的摩云鵰与黑心妙算的心中,脸色骤变,因为面前这位盛气凌人的凃云麈,功力实在是莫测高深,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光只一手“寒风无影”的身法,就已使他心悦诚服。
  余云麈心何尝不也略为暗惊,刚才自己展开寒风无影身法时,挟着一股“玄天冰魂”真气在骤闪间暗暗击出,但摩云鵰与黑心妙算,竟安然避过。
  陡地,摩云鵰一声嘿嘿怪笑扬起,纵身跃出,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只指头粗细四尺长短的蛇形毒叉。
  摩云鵰已几年不用这独门兵器,此刻露出此一蛇形毒叉,对于敌手可见被他存心重视了。
  凃云麈冷冷一哂,道:“干脆你们两人一起持械上来,免我多费手脚。”语态冷傲至极!
  摩云雕秦恒,见凃云麈好似不将自己这支蛇形毒又放在眼中,狂怒之下,大吼一声,单臂将蛇形毒又又挑起一道乌黑光华,直向凃云麈天灵盖劈下!
  蛇形毒叉距对方尚有尺许,突地手腕一沉,叉尖挟着一片“嗤嗤!”破空之声,几十条乌光,快如闪电,暴射而出,戳向凃云麈胸前的要穴!
  原来摩云鵰手中蛇形毒叉,其尾尖有十道细孔,内藏“五毒摧心针”,于对敌交手时,暗运
  内功发出,伤人于无形,蛇形毒又本身也有奇毒,这两种毒物,无论哪一种,只要沾上一点,便于三小时之内,全身溃烂,抽搐而亡,可谓霸道已极!
  便是服得其独门解药,亦仅能救回活命,仍会落个终生残废,因此黑白两道,命丧摩云鵰蛇形毒叉之下的高手,已不知凡几。
  摩云鵰存心一招之下,便欲置凃云麈于死地,所以在初次交手之一招,便已运出内功,迫射出那暗藏叉中,“五毒摧心针”,真是毒辣无比!
  此时,凃云麈见摩云鵰毒叉尖,射出几十道乌光,含着一股腥风,便已看出此又射出之物,一定蕴有奇毒,好个凃云麈,在此迫不容缓的刹那,轻叱一声,身形倏起,恍似一条漫天飞龙,飞瀑倒悬般,斜刺里翻开出去。
  摩云见云麈闪开此致命一击,他再大喝一声,移动毒叉,轻轻折回,一招“斜风细雨”自左方斜斜刺出,紧随着,左掌运用“大力金刚”掌力,急如狂飚,向凃云麈连连击出三掌。
  凃云麈冷笑一声,单掌向袭来之蛇形毒叉,轻轻一击,身形随着一转,右掌闪电似的劈向摩云鵰后腰眼。
  摩云鵰秦恒只觉手腕一震,自己独门兵器,已被对方震歪,同时劲风起处,自己腰眼处一股劲风袭至,他忙错步,于手中兵器震斜时,自己硬生生地移开两步,这种收发由心的武技,足以显出摩云鵰的确有其成名的一手绝技。
  猛地,一声厉啸响起,凃云麈身形微窜,竟而拔起空中,身子在空中如巨鹰似的接连三次折回,右掌抖成掌影,当空罩下!
  蓦然,平地涌起风云,空气呼啸激荡,挟着浩瀚不绝的无形劲风,以拔山塡海的威势,疾涌而出。
  站在旁边的黑心妙算白奎,惊呼一声:“绝尘掌!绝尘掌!”身形猛然疾跃而出。
  摩云鵰秦恒只听黑心妙算呼出:“绝尘掌!”的当儿,蓦觉一股痛澈心肺炙热掌劲,已结结实实地击在心胸上,一声凄厉惨喝响起,摩云鵰的躯体,直被那股潜力送开出去,扑通一声,便吿毕命。
  原来刚才凃云麈所施展的掌式,正是武林鬼才九天神魔雷去恶那震人心魂,独步天下的“绝尘掌”第一招“天浮地沉”。
  黑心妙算白奎,话音略颤,道:“这位少侠高姓大名?九天神魔雷去恶与你是何称呼?”
  凃云麈想不到自己初出绝尘掌的第一招“天浮地沉”,是这样极具威力,此时他面上神气湛然,瞬间不即作答,惟见双目精光爆射,发出一声参厉至极的笑声。
  笑声凄厉刺耳,慑人心神,越来越凄厉而高吭,彷彿有形之物,直欲撕裂人们的心魂。
  黑心妙算白奎闻到其啸声,面色惨白,全身一阵激颤,强自运功抵挡此种“夺魂啸音”。
  蓦地,笑声顿歛,凃云麈那冷冰冰的声音,道:“怎地,难道你们这些盗欺名世,以众凌寡的鼠辈,现在自己对敌,却泛出孤单惧怕之容,原形毕露,呸!真是无用鼠辈。今夜给你认识认识‘因果’二字,正所请,因果循环必有报应,只是来早与来迟之别。今夜我凃云麈便是要代恩师,九天神魔雪耻复仇,使你们这些鼠辈,知道以血还血的教训,免得死了不知死因,做个糊凃鬼,这还算是我宽宏大量对待你们哩。”
  语音甫毕,他然大喝道:“黑心妙算百奎,三年前华山之役,你也会参与,流血的报应,自所难免!”
  凃云麈语音刚歇,身躯暴起,盘空回旋,同样施出绝尘掌第一招“天浮地沉”,右掌抖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圆弧,挟着浩瀚不绝的无形劲风,以拔山塡海的威势疾涌而出。
  黑心妙算白奎,只觉凃云麈掌风起处,自己顿觉周围压力大增,重如山岳,他识得厉害,就在凃云麈掌势刚起的利那,双臂抖处,拔起三丈多高,避过来势。
  只闻凃云麈淸此一声,身形骤闪间,竟又如影随形般,跟了上来。
  黑心妙算百奎,施展出全身尽有的功力,也仅堪堪避过绝尘掌第一招的袭击,此刻,他见凃云麈身影,又漫天匝地扑来,已是心胆俱裂,继又闻到一声暴喝:“下去!”
  这时白奎身在空中,赶快双掌连挥,击出四掌抵挡,他此时身在空中,犹能如此自然的连环施展,若非有一份精纯功夫,实难施为。
  就凭黑心妙算白奎这一手武功,在龙虎庄里,仅次二三人而已。
  云麈一见相继挥来敌掌,劲势凌厉,虽然他身负绝顶功力,为了敌众我寡,保持实力之计,便也不敢硬碰硬,只见他双腿一曲,巧妙的旋转至黑心妙算白奎身后,喝声直:“看!绝尘掌第二招,“人海灰灰”1”
  双掌平伸,一个回转,掌心捷吐而出,招出如飞龙回旋,山崩浪涌,又似洪水决堤,轰隆如雷,劲势连绵,不尽不绝,相继袭向敌方。
  只见云麈双掌刚暴弹出一半,一声裂帛的惨嗥,响彻夜空,黑心妙算的躯体,像似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连翻几个筋斗,落在七八丈远外,便一命呜呼了!
  凃云麈悠闲而立,星目精光湛寒,瞥扫着被自己击毙的二具尸体,一声惨厉长啸扬起,凃云麈身形骤闪,直向龙虎庄射去,瞬息之间,便将要展开惨绝的杀。
  凃云麈自幼惨痛的遭遇,心灵深处已有一种痛厌世人的心理,这也难怪,他实在是受了太多的苦难与折磨。
  尤其是他那些刻骨难志的往事,早已养成了一种狂傲不羁的性格,痛恨着人心的险恶。
  况且,他曾跌落万丈深壑中,为九天神魔所敎,不惜百年朝夕凝聚的精元,尽都转注给他,这种浩大的恩情,实使凃云麈太感动了,立誓为九天神魔报仇。
  一年里,在绝谷之洞朝夕和九天神魔相处一起,天天见到九天神魔遭受那“碧玉断肠红”残酷的折磨,以及一年后九天神魔雷去恶,临死前的嘶喊,凄凉的参状与痛苦,又再进入他那悲遭遇的心中,更其增加了一层阴影,坚强报复的心志,使他永远不会忘记,似烧红的铁,烙在他心上,使他时刻不断地感到伤痛。
  于是,他内心已产生了一种偏激的嗜杀心理,他毫不留情的,发誓杀尽参加华山之役的一切恶人,用卑劣贱恶之徒的血,来洗尽人间的汚秽和丑恶。
  龙虎庄,便是掌转乾坤震西天,树立的秘密教会——阴风教,在江南七省中的一个基地,庄主铁扇金梭顾维雄,也就是阴风敎中,地位颇高江南七省首席香主。
  凃云麈奔跃到一片枫林,止步瞻望,只见龙虎庄,真是好大气派,一条青石大道,直铺至庄门之前,墙内隐约可见一片巍峨辉煌,高大楼阁,重重叠叠,画栋雕梁,的确是气象万千,朱漆大门,画着龙凤飞翔,门旁蹲着两只巨大的卷毛石狮,更显得威风八面,不可一世。
  这时,门前冷清清的,朱漆大门紧闭,凃云麈冷嗤一声,缓步向前走去。
  蓦地,“轰”然一声大响,两扇朱漆大门,突自分开,星月交辉之下,由庄内捷速的走出十个红色劲装大汉,个个神气十足,兵器雪亮,分站大门两侧,鸦雀无声,状至森严肃穆。
  接着,庄内走出十除人来,高矮不等,带头的是位年约六旬,削瘦老头,脸皮白皙,太阳穴高高隆起,两只眸子精光闪闪,显示内外功夫,已臻炉火纯青之境。
  此人正是誉满江湖,江南武林道的第一号高手,铁扇金梭顾维雄。
  铁扇金梭左侧有位身材瘦长的怪人,脸上一片黑,一片白,阴阳怪气,眉毛长有半寸,反垂遮目,身看一件黑色直袍,足着多耳白麻鞋,腰系黄丝带,背上斜插着一只似剑非剑的怪兵刃,打扮不伦不类,样子也长得非人非鬼的怪相。
  凃云麈见此怪人,暗暗心惊,道:“此人正是凶名卓著,武功绝奇的藏边一鬼段见魂!”
  他猜得着实不错,这怪人正是藏边一鬼段见魂,传说他已三十年未历中原,没想到在此龙虎庄出现,其实段见魂在最近已被掌转乾坤震西天,罗至麾下,担任阴风敎执行敎务之三总监察之一,半月前恰好巡察至龙虎庄。
  后面一字排列七个彪形大汉,一身猩红长袍装束,显得极其耀眼夺目,腰间各东一柄大鬼头刀,这七人正是藏边一鬼段见魂的七衣侍卫,武功俱都是武林的一流高手。
  七红衣侍后面,一个年约四旬,满面骄悍之色的黑脸膛汉子,叫黑面豹李彪,正是龙虎庄副庄主,催命使者江浪波。
  凃云麈仔细一打量众人,知道这十一个人,武功火候,都是武林道顶尖的一流高手,他暗暗忖道:“人说龙虎庄,为江南卧虎藏龙之地,真是名符其实。”
  铁扇金梭顾维雄,老练的向凃云麈周身一打量,心中暗目一震,沉声道:“这位小友面生得很,大概是后进的少侠,尚请赐告高姓大名?”
  铁扇金梭顾维雄,果然不愧为武林道的成名人物,举动谈吐,稳健异常。
  凃云麈眼见仇人当前,胸中顿时热血沸,他强按激动的心情,冷冷一笑,道:“区区江湖无名小卒,姓凃名云麈。”
  铁扇金梭顾维雄闻及此名,在武林中生疏得很,不禁眼放湛光,怒声道:“三日前,骷髅帖是何人使你投递?”
  顾然他怀疑骷髅贴,是凃云麈所投的。
  凃云麈仰天发出一阵凄厉长笑,道:“骷髅帖正是在下恩师九天神魔雷去恶,令区区在下踵门来请诸位豪杰,去游十八层地狱的请帖。”
  铁扇金梭顾维雄,一听清楚凃云麈来历后,心中激动不已,他脸上却摆出一派宗主的尊严态度,故装容道:“哦!失敬!失敬1原来阁下便是九天神魔老前辈的高足,敢问雷老前辈,贵体……”
  凃云麈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笑,截断顾维雄的语言,冷冰冰的声音,道:“顾维雄,真人眼睛不进沙子,我们不必如此客套,恩师的血债现下正好了结,何必再拖延时光?”
  顾维雄真不愧是位出众的枭雄,原来他在三年前,是参加暗算九天神魔高手之一,亲眼目睹雷去恶中了“碧玉断肠红”剧毒,又连被震西天姬白凤击中数掌,身上伤痕累累,无人相信他再能活下去,现下他一听九天神魔便是凃云麈的恩师,内心大骇,以为九天神魔尚活在人世所以,藉词探问,以免他夜长多梦。”
  凃云麈是个聪明盖世之才,他岂不知顾维雄心中有鬼,但他此时眼前忽浮出恩师死前惨厉的面孔,复仇的怒火,满胸燃烧,心情激动,但是他不欲使他们知道恩师死亡的消息,所以悲伤之感,并未流露于颜表。
  云麈语音方住,那一直站立后面的黑面豹李彪,倏然怒叱一声,道:“好狂的小子,你有多大的道行?今夜既然来此龙虎庄内,定叫你难脱出阎王死域。”
  凃云麈闻言淡淡一笑,道:“黑面豹李彪,如你要先走一步也可以,反正,你们先后相差不会太久吧!迟早都是死亡一途,请你不要争先恐后。”
  顾维雄鉴貌辨色,自听凃云麈话意,便已察知九天神魔已不在人世,内心不禁缓缓吐了一口气。
  原来他暗忖:凃云麈是一代鬼才九天神魔的爱徒,但年纪轻轻,任他全学了雷去恶绝奇的武技,然在功力方面,定不会臻至火候化境,以自己几十年性命交修的功力,定可抵得住,如若自己不行时,后面还有那位武功奇诡绝伦的段见魂做靠山,哪里还怕区区一个年轻人,任其耀武扬?
  顾维雄见自己方面人多势众,有恃无恐,不禁厉声喝问道:“姓凃的,用不着如此猖狂,老夫问你,秦恒,白奎是不是全丧命你手?”
  凃云麈冷冷道:“不错,他们二人已经先你一步归还老家了,现时已在修罗死域等你们会齐后,才同拜见阎王。”
  顾维雄闻言哈哈一阵狂笑,道:“姓凃的,这是你自寻死路,请勿恨顾某心狠手辣了。”
  凃云麈星目爆射出一股肃杀寒光,冷冷说道:“你们这群废料,干脆一起上吧!免得凃某多费手脚,你们看怎样?”
  此言一出,不由使各人齐皆变色,都横眉怒目地看着他。
  那边黑面豹李彪见状便忍不住,狂吼一声,道:“凃小子,休说大话,李爷就打发你这小子上西天吧!”
  “吧”字刚落,就见黑面豹闪电扑出,双脚一错,已如风般,欺身向前,手中持着一对判官笔,挟着风声,疾速扑向凃云麈劈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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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3 11:22:39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一章
  凃云麈冷笑一声,身躯稍坐,闪电一击,道:“这样才够意思,凃某就让你痛快一点死去。”
  语音刚罢,凃云麈暴喝一声,恍如平地一声焦雷,他双掌一圈一合,又倏然翻出一阵狂飙紧随双掌涌出,恍似无数巨锥,击向黑面豹李彪。
  凃云麈杀机已起,出手毫无留清地步,他深知李彪之武功,决不逊于摩云鵰秦恒,所以出手第一招要下重手,发出“绝尘掌”第三招“血腥十里”,只见凃云麈一掌击出,带起无数劲厉锐风,啸声如雷,若山崩浪涌,洪水决堤,回漩成涡,刚猛无俦。
  威力之大,堪称翻山倒海。
  顾维雄见多识广,见凃云麈招式一出,便知是“绝尘掌”,不禁腕容骤变,厉声呼道:“快退下,这是绝尘掌!”
  说着,他右手疾挥,五枚暗器连串发出,嘶!嘶!连响,挟着无比的劲势,疾向了凃云麈袭到。
  这暗器正是顾维雄赖以成名的“飞魂金枝”,他一生发出金梭,每次顶多不过二枚,这一次五梭连发,可知道他对凃云麈的重视。
  只见空中一片金光闪闪,嘶嘶之声,漫天怪响,五枚金枝齐向凃云麈身上各处要害,闪电般的袭到,势危殆已极!
  凃云麈估不到顾维雄之金梭,有如此威力,速度之快,奇速绝伦,他若是闪避金梭,则黑面豹便被逃出掌下,正在心念一转之间,那满天飞舞的金梭,迳已连连袭到。
  凃云麈刻不容缓,长吸一口真气,遍怖全身,将那招“血腥十里”劲力,顿时由五成加至八成。
  双掌然左右一分,劈击而出,刹时风声如涛,两道排山掌力,分袭黑面豹李彪,和那空中如旋风袭来的金梭。
  一声闷哼起,黑面豹李彪,竟吃对方那股掌力,震出二丈开外,全身僵挺,“叭哒!”一声,跌落尘埃,五脏碎裂,死于非命。
  另外那股掌劲击处,空中五枚金梭,全被震得纷纷四散退飞。
  凃云麈出掌击退出金后,才一口舒服的气息,不料那些被击飞的金梭,竟然又嘶的一声,转由倾斜角度,回旋折返,真是出乎人意料之外的暗器打法。
  刹那间,五枚金梭形成一个圆圈,从五个不同的方向射到。
  就在此时,顾维雄右手又再连续发出二枚“飞魂金梭”,以眩人眼目的快速,毫无声息的成一直线,射向凃云麈之心窝。
  那后发的二枚金梭,所奇的是,竟然发后先至。
  凃云麈本来面背着顾维雄,此刻,蓦觉背后风声有异,便即警觉,双目怒睁,倏然长啸一声,只是他身形快似闪电,腾空飞起,悬空突然一转,嗤的一道白光起处,叮叮!当当那两枚金梭,竟在千钧一发中,被绞成粉碎!
  那速度之快,直使众人瞠目结舌,虽以置信!
  那道白光却绝不迟疑,嗤的一声,似神龙一般的倒泻而下,恰好将已飞近身侧的五枚飞魂金梭,削成粉碎。
  这一连串的动作,不但一气呵成,而且时间部位之准,亦拿揑得不差分毫。
  其速度之快,也是快得出奇,实足以令天下任何高手,一见就会惊骇万分,自感望尘莫及了
  这种剑法,正是九天神魔雷去恶在天佛经中,研解而成的“天都魅踪七绝式”中的一式“蛟龙鳞动浪花腥。”
  此剑法是西藏密宗门的万古遗传的玄奥剑术,其剑式深奥绝伦。
  论记西藏密宗门,自古迄今,已经过了三十六代掌经人,当今无人能够领悟其中全部秘藏,唯有第十八代以前的掌经人,才能完全悟解“天都魅踪七绝式”,自第十九代的掌经人起,至今三十六代,皆因资质差异,所能够悟解此秘学者,只不过是一鳞半爪,没人能全部悟解七绝式的奥妙,没想到天佛经,竟会落到九天神魔的手里,居然被这位绝世鬼才,研解而出,倾囊传授给凃云麈。
  凃云麈在空中,身形倏然一腾转,大喝一声,倒泻而下,剑势有如风起云涌,江河倒悬般,幻成一片剑山,万道寒森森的剑气,直袭向那并肩排立的七红衣侍卫。
  这正是“天都魅踪七绝式”中,第六式“丹碧驳残飞血雨。”
  七红衣是藏边一鬼段见魂的执法侍者,武功俱是一流高手,他们此时都觉得那无数剑影,是向自己全身要害刺来,一股奇寒剑气,砭骨欲裂。
  七红衣顿觉厉害,各目暴喝一声,齐身飞退,但为时已经太晚,要知此剑式,何等快速诡异,只闻几声凄厉惨号,响彻夜空,便见七个红衣护卫,血腥满地,齐齐毕命当场。
  藏边一鬼段见魂,他白天致梦也想不到自己贴身侍卫——七红衣,武功在当今江湖中,堪称一流高手,竟在此瞬息之间,不容交手,就完全毕命,只见那七颗被斩下的头颅,正在滴溜溜的滚出去。
  这残酷的屠杀,不禁使人生出一股寒栗之意。
  凃云麈这种惨酷的屠杀含意,亦可以说是杀一儆百,使千万人一见寒心,尔后不敢任意为恶,作个警世之举。
  藏边一鬼段见魂,目睹七红衣此种死法,已觉一阵怆然,突然眼睛爆射出一股怨毒之光,惨厉笑道:“好手法!好手法!段某今夜总算是开了眼界,敢问阁下此剑式是何源流?”
  凃云麈首次施展“天都魅琮七绝式”,竟是如此得心应手,威力奇大,凌厉无比,心中甚感欣慰。
  此刻闻言冷冷道:“此剑术名为“天都魅踪七绝式”,来自西藏密宗门,天佛经上所之奇学,信不信由你,这对于敌对的你们,是无所谓辨别真假的。”
  段见魂成名藏边已久,关于密宗之天佛经,当然知之甚详。
  此刻藏边一鬼段见魂,冷漠阴森的双眸中,突然射出一股奇异的光彩,以激动的语音,道:“西藏密宗天佛经,当真是为你所得?”
  他对凃凃云麈之语,显然有些不相信。
  凃云麈冷冷一笑,道:“是又怎样?莫非阁下已闻言惊骇了么?哈哈!段见魂,你三十年前肆虐江湖,为非作歹,已经满身罪孽,不知改过自新,如今又再步入歧途,助纣为虐,欲再兴风作浪,为害江湖,今日碰到凃某,没有那么便宜,今夜正是你恶贯满盈,寿终正寝之时,如你害怕此一剑式,凃某干脆以双手成全你。”
  说着便将手中长剑,立刻还鞘。
  藏边一鬼段见魂,不由一阵阴森冷笑,声道:“不知死活的小娃娃,今天莫说是你,便是你那老魔师父亲来,老夫也不惧怕他,哼,老夫今夜就让你一个便宜,只要你供献出天佛经,今夜你所杀害本教下之弟子,全由段某作主,一笔勾销。”
  凃云麈长笑一声,明声道:“好说,好说!在下到真感激你这份隆情高谊了。”
  一语甫毕,凃云麈倏然冷此一声,变掌微提,急袭段见魂上盘十要穴,左退疾飞,踢向对方丹田气海穴。
  招式奇诡毒辣,出手之快,宛如迅雷闪电!
  段见魂倏觉眼前一花,劲风激荡中,自己全身要害,已笼罩于对方掌腿之下。
  藏边一鬼三十年前,独霸一方,武功高绝,他虽然被凃云麈抢到先机,处于劣势,但心神仍然不乱,只见他冷冷一哼,全身猝然倒射而出,同时仰背疾翻,瞬息间,双掌连连拍出六掌。掌势阴柔,且隐隐挟带着一股森寒气息。
  凃云麈估不到段见魂应变如此迅速,他暴喝一声,身形倏转,右掌抡起一道圈花,左掌连环劈出三道劲风。
  段见魂不愧是个成名魔头,只见他全身骤然一提,极其诡异的闪入这凌厉掌风之内,“嘿嘿”冷笑中,一只枯瘦鸟黑的鬼爪,已抓向凃云麈肩头上。
  凃云麈见敌人竟能在自己如山掌劲中,欺身而入,不禁大为惊愕,他全身猝然倾倒,谨以左
  脚跟紧吸着地面,忽然一个大转身,整个身子竟在离地不足三寸之处,抡起一个圆圈,直向段见魂下盘撞去,这正是好似鬼魅的“星象迷踪身法”。
  凃云麈就在撞出的同时,变掌急出,击向对方“气户”“屋翳”“关门”“天枢”四穴!
  段见魂一抓不中,心中已知不好,继而凃云麈这招“冷香半缕”,又适时袭到四大穴道而去,好个段见魂,他尖叫一声,竟以硬接之式,力贯双臂,疾然向下迎去,但闻“砰!”的一声暴响,凃云麈被震得向后盘旋三转,那段见魂可更惨了,一个枯瘦细长的身躯,竟被弹起一丈多高,“噗!”的一声,一屁股跌坐地下。
  凃云麈以旋转之势,削去被震之力量,猛地,双臂疾抖,身形如鹰般,又向那坐在地上,蠕动欲起的段见魂扑去。
  段见魂正自强按被震翻的气血,依仗着一身柔软阴毒的“幽魂僵尸功”,想抓注一掷,再来硬接一记掌力。
  但蓦然感觉到凃云麈掌劲尚未吐实,就有一阵猛烈无比的劲风,已使他有窒息之感,压得口鼻紧闭。
  段见魂心中大骇,一声凄厉如鬼尖啸起处,双腿疾然似僵尸般,用力一蹬,人已如箭离似的,倏然向后射出。
  凃云麈冷笑一声,尙未让段见魂站立,双掌已连环翻击出,刹时阵阵砭肌浸骨的劲风,如非山倒海股的,一阵一阵呼啸而去。
  这正是素以阴寒之劲冠绝武林的“玄天冰魂”真气。
  段见魂此时刚刚挺身站起,就感到敌人冰寒的掌风,如潮涌到。
  段见魂识得厉害,明知不敌,只有一牙,将两只枯搜鼻爪,突迎来势,骤合倏分,但闻丝丝怪响忽起,那如山似的寒劲,竟吃他几十年凝练的“幽魂僵尸功”,灭去了大半!
  凃云必虽然仅以四成功力发出,但要知“玄天冰魂”真气,乃是天佛经中,所载的一种奇异罡气功夫。
  而段见魂虽是仰仗“幽魂僵尸功”,消失不少动力,但那残余的“玄天冰块”真气,仍然向段见魂身上撞去。
  段见魂殊料不到自己几十年凝集的功力,竟然不能完全匹敌消去那股劲气,他懔骇之下,双掌倏又翻出,但为时已迟,整个身躯被那残余劲力,震出七尺开外。
  凃云麈自从与段见魂一交手,便觉出这魔头一身功力,诡异莫测,虽遭自己重击,竟然仍能保持无甚大伤,而且怪招迭出,令人防不胜防,的确使人十分惊愕。
  此刻,段见魂被凃云麈掌力震出,但仍咬牙瞪眼,满面凶狠暴戾的暗视着凃云麈。
  只见凃云麈那俊俏的面庞上,顿时如罩寒霜,冷冷一笑,缓步向段见魂移身过来。
  段见魂虽然表面显示受伤不支,依然一瞬不眨的注视着凃云麈,其实他正暗自提着一口真气,催动那奇异柔韧的“幽魂僵功”,遍布全身,一面在想正面对垒克敌之法,以期在敌人未加注意时,突行发动暗袭,以一举手间击毙了对方。
  他眼见凃云麈已渐渐逼近,口中不由顿时发出阵阵怪叫,声音凄厉阴森,状如鬼哭狼嚎,听来令人毛发耸立,内心发毛。
  蓦地,段见魂突然“哇”的一声尖锐长叫,两腿僵直的在地上一跳,竟快似闪电般掠至凃云尘身侧,“嘶!”的一声,那变鬼爪挟着一股阴森森的怪劲,向凃云麈身上袭到。
  凃云麈也同时发出一声龙吟清啸,脚下一旋,已奇幻无伦的转向段见魂身侧,同时右掌五指箕张,一弹一震,正是绝尘掌第四招,“寒丝游魂”,五道锐利的气劲,由指尖幽幽射出,袭向段见魂的“魄户”“鬲关”“魂门”“阳纲”“次谬”五处穴道!
  指风如削而至,骇得段见魂急忙偏头晃身,平掠出五六步,虽是这样,段见魂仍被那锐利的指风,稍微扫中身上各部,只见他那黑白分明的面孔,泛着丝丝青气,面容真是凄厉可怖。
  蓦地,他发出一声尖细的嘶叫,两只长臂一阵怪论,嘶!嘶!怪啸响起,竟洒出满天绿色唱器,猝然向凃云麈当头罩下。
  凃云麈暗中惊愕段见魂能够躲过自己绝掌第四招的袭击,而且在如此相近的距离,犹能够反攻发出暗器袭人,当下不敢怠慢,冷叱一声,涌身疾退。
  段见魂此刻节节收退,已被激起那暴戾之性,他忽又是怪叫一声,“搜””的一蓬禄光闪闪的暗器,又以漫天花雨手法击出。
  凃云麈一见这阵阵绿色光雨,原来竟是无数的牛毛细针,数量之多,竟能宠罩两丈方圆,这正是打暗器手法中最具毒辣的“满天花雨”手法。
  这些毒针,在段见魂手中发出,劲力奇大,任是练有罡气护体,也难抵住这些牛毛细针,最可怕就是每一细针之中,都蕴有奇毒。
  凃云麈岂敢怠慢,立刻展开那鬼魅似的身法,“星象迷踪步”,身形似闪电般,左摆右摇,双手衣袖上下翻飞,拂出阵阵劲风,迎向那片针雨,顷刻之间便见针雨纷纷落地。
  藏边一鬼段见魂,见自己最后法宝,仍不能奏功,又尖叫一声,竟然情急拚命,势如疯狂般的扑了上来,他双掌疾势,双腿连连踢出四脚。
  凃云麈此刻心中已怨火如焚,眼见来势,深知对方已呈强弩之末,迅即暴喝一声,身形疾然扑上,右掌一翻,疾孤段见魂天灵盖,左掌却劈向对方胸膛,一招之中,竟然分成两种不同的手法,威力之凌厉,骇得段见魂怪臂疾抡,连连闪退不已。
  凃云麈冷笑一声,身形倏然升起空中,双掌提起四成“玄天冰魂”真气,挟着绝尘掌第一招“天浮地沉”,疾劈而下,一时势如狂飚,带着尖厉的锐啸之声,当头击到。
  段见魂此刻一见凃云麈凌空下击的身影,立知是绝尘掌中的招式,而且掌动之中,夹着一股无与伦比的冰寒劲气,当头压到,掌力尙未击实,他却已觉得头晕目眩,全身血液都像已被东结一般,整个身体寒栗冰冷起来,在这惊恐之间,刻不容缓的又施展出“回旋鬼魂”的奇诡轻功闪身败退。
  凃云麈满面杀气,口中倏然发出一声令人魂魄皆散的厉啸,右掌倏然一弹一震,就在这弹震之间,凃云麈右手五个指尖,透出五股尖锐的丝丝劲气,这正是绝尘掌第四招“寒丝游魂”。
  段见魂见势,知道是刚才震伤目己的那手奇招,当下大惊失色,满想再施展“回旋鬼魂”但那股尖锐劲风,势如闪电,逼至身上五要穴,刷刷连声响起。
  紧随着一声凄厉惨叫,划破夜空,段见魂身上五处要害,已被“寒丝游魂”所透出的五股尖锐劲气,贯穿而过,五股鲜血如泉涌的急喷而出,段见魂的躯体,也被那股余劲,带得向前飞出丈外,始闻“叭哒”一声,倒在地下,长眠不起,一命归阴。
  凃云麈身形刚落地面,蓦觉听得四周段连天,一阵机刮声响,无数强弓硬弩,竟似飞蝗流矢般,由庄门前四周每一角落,直射而来!
  凃云麈含煞的星目,四周环射,原来此时庄门前四周围,已经环绕着几层人圈,短戟兵刃林立,强弩弓箭,正在一排排地向他射来,铁扇金梭顾维雄,不知何时已经溜之大吉,场上只剩下催命使者江浪波,正忙着指挥着那些低级的阴风教徒,疾放冷箭。
  凃云麈俊眼放煞,急啸一声,身形拔起三丈多高,对第一阵剑雨已安然躲过,但四周弓箭手太多,况且用的又都是“连珠弩”,威力极强,一排又一排的箭雨,连珠不断射击。
  凃云麈大吼一声,长剑出鞘,身形迅疾扑起空中,剑光盘旋,恍似龙飞九天,曼妙轻灵至极,直向那些放箭的阴风敎徒卷去。
  只听得一连串的惨厉呼叫声中,头颅纷飞,血雨飞洒,顷刻间,丧命在凃云麈无情剑下者,已有十数徒众。
  就在此刻,龙虎庄内闪电似的腾出一匹飞骑,骑上端坐的正是铁扇金梭顾维雄,直向庄外绝麈飞驰而去!
  凃云麈长笑一声,身形谈然又起,只见他手中长别,嗡的一抖,身剑合一,搜的一声,仿若巨鸟翔空,飞腾跃过众人头上,直向铁扇金梭顾维雄扑去。
  蓦地,突闻一声暴喝道:“姓凃的!何必赶尽杀绝!”
  语音方罢,倏见一支银枪,似流星般的自人潮中,疾然射向凃云麈心窝!
  凃云麈怒斥一声,身形陡然降落地面,躲过那支银枪,紧随着,又势如潮涌的奔来百十个阴风教徒,将他团团围住。
  凃云麈心肠一硬,杀心复炽,一声厉啸起处,身形拔在空中,手中长剑舞成几十圈银光,带着凌厉剑气,又向众人罩下,可怜那些阴风敎徒,平时仗着几招花拳补腿,在外作威作福,此刻如何能够敌得住凃云麈凌厉无比的剑锋!
  那道寒光宛如一道遨游九天的神龙,在空中匹练般的翻卷,如浩荡江河,纵横无际!
  又好似水银泻地,无孔不入。
  惨厉嘶叫声中,阴风教徒一个个死于凃云麈剑下,眨眼间,凃云麈已连杀四十五人,腥羶四溢,哀鸿遍地,全身长衫,也溅满了腥红的血迹。
  此时,凃云麈心中不由泛起一片怜悯之心,忖道:“苍天有好生之德,自己何苦多杀这些无辜的敎徒,罪魁祸首——铁扇金顾维雄,已无耻的不顾手下生死,逃逸而去……”
  为此心中一动,蓦然停止追杀,暴喝一声,道:“众人给我停止!”
  凃云麈内功深厚,这声暴喝,恍似青天焦雷,直鎚入众人心弦,倏然全部如失知觉的停顿下来,一片鸦雀无声,凃云麈紧接着大声说道:“诸位,我们平生无冤无仇,何必彼此自相残杀,你们请看你们自以为义薄天,浩气凌云的庄主,副庄主,他们已经毫无信义的抛弃了你们,自逃生命,难道你们一点也不知道,他是欲要以你们的性命,做挡箭之盾牌,来维护他脱出生死之关,保住狗命吗?”
  众阴风教徒听了凃云麈这番话,不禁面面相觑,侧头旁顾,场中哪还有催命使者江浪波的踪影?
  江浪波,原来他在凃云麈欲要飞击顾维雄之时,急急射出一支银枪阻止他的追击后,便趁人潮混乱的局势,自己立即悄悄溜之大吉。
  凃云麈以冷冰冰的语音,道:“诸位,你们平素以阴风教之势力,在江湖作威作孽,都已积下不少罪孽,本来凃某是放不过你们的,但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你们若是知机勇退,马上脱离阴风敎,可苟延残生,不然再次撞上凃某,便是你们合该数尽之时,话尽于此,今后之事,望你们好自为之。”
  语音甫毕,凃云麈身形已猝然飞起,双臂交挥,微荡风声如雷,整个身躯已拔高十丈,此正是“银河天梯”,绝顶经功,他的身形翩若惊腾般,在空中折传了一道优美而曼妙的孤线,迅捷的向那片枫林射去,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流星的曳光。
  瞬息之间,响起一阵急急的马蹄声,划破周野,离开这死寂凄凉的龙虎庄,飘然速去。

  ※※   ※※   ※※
  凃云麈单人匹马,以其绝世武功,扫灭龙虎庄,击毙摩云鵰秦恒,黑心妙算白奎,黑面豹李彪,以及七红衣和那武功奇诡绝伦的藏边一鬼段见魂,这些骇人的事实,瞬息间,已在江湖上绘声绘影的流传开来,因此凃云麈之名,立刻扬传于广阔的整个武林之中。
    使武林中人深具惊骇的是,凃云麈便是九天神魔雷去恶之徒,以及他残酷的手段,更是使整个武林全部轰动。
  数十年前,天下武林各派门人,为征战九天神魔雷去恶,而告全军覆没的仇恨,又重燃而起,那些遭杀害的门人子弟,已纷纷要向凃云麈追究仇恨而追踪。
  江湖武林登时漫着一片仇恨的怒火。
  尖锐的西风,肆劲地呼号着。
  夜色越来越浓,秋风刮得更响,这又是一个凄凉而肃杀的秋夜。
  在这寂寞崎岖的荒道上,一阵淸脆爽亮的马蹄声,挟着呼号的风声,自远方遥遥传来。
  瞬间,一匹瘦长的黑马,由那畸呕的弯道转了出来,马上骑士,竟然是个年约二十一二,英姿飘逸,气宇轩昂的青年。
  此刻,他轻轻带住马疆,一双冷削的星目,射出一道精湛的寒光,瞥扫着前面那无穷尽,崎岖伸长的荒道,不禁喃喃语道:“这一错过宿头,何处可容栖身,瘦黑整天的长途跋涉,显然它已很累了。”
  语罢,飘然下马,让那黑瘦渡至一片深郁的树林旁,随地寻食,自己却漫步向林中行去。
  他缓缓的漫步走着,心想在此荒道四周能够寻到一处栖身之所,现在天色已快到三更,苍穹寒星,星罗棋布,嵌满于澄澄的夜空,却因无月之故,分外独占光辉,星光透过树枝,把地上铺满成一片银辉之色。
  这片深郁的树林,除了风吹树梢,如泣如诉的啸音外,四周却是一片静悄,死寂,但在静虚空之中,像是笼罩着一丝使人不安的恐怖。
  凃云麈为人机智,敏感,他觉得这片地方,有种异样的气氛,他不自觉的悚然警惕起来,冷削的眸光听觉,却如蜗牛的触觉般,敏捷地伸向四周。
  然而,却丝毫没有异样的感觉,他缓步向林内走去,步履轻盈得不带一丝声息。
  蓦地,凃云麈只觉得眼前一亮,人已陡然出了这片树林,他那精湛的锐眸,远远瞥扫过去,前面矗立一座古刹,只见墙颓瓦坠,粉壁剥落,竟然是座久年失修的古寺。
  
  第十二章
  凃云麈蓦见此古刹,心中突泛出一丝恐怖阴森之惑,那双星目射出一股棱湛的精光,捷速的察视整座古刹。
  他打量了一会,不禁缓缓吐出一口气,见毫无可疑之感,正要转身回去牵那瘦马,倏地,在那荒寺内,残垣败壁中,一条黑影,骤闪而没。
  凃云麈嘴角立刻泛出一丝不屑的冷笑,身形随之展开若似鬼魅般的轻功,凭借草丛和树木,掩蔽身形,迅速绝伦的逼近古刹。
  这座古刹,门墙已破落不堪,匾上刻着“西方古寺”四个大字。
  门内本是一片园子,然后才到达大雄宝殿,却因荒落太久,是以草枯木凋,白石铺成的径路,布满苔藓。
  这时,一阵阴森夜风吹来,大雄宝殿之中隐隐发出一阵步履之声。
  这声音细微得很,显示来人轻功极有根基,凃云麈身形倏起,迅即隐入暗处之中,忖道:难道这古刹中,还住有和尚不成,不然,就是潜居着黑道悍匪人物,否则,哪有人在。
  凃云麈此念刚完,大雄宝殿里,突闪出两个黑衣大汉,腰间各束着兵刃,他们就在刚出大门口,身形倏然左右一分,翻身拔跃至残破断墙,二人似临大敌般,迅捷熟悉的在全寺周围巡视了一周之后,坐于一所破亭里,喁喁细谈起来。
  凃云麈观此二人动静,内心愈发可疑,他悄没声息的,潜近那残破矮亭之傍,轻悄悄地仿若一个幽灵。
  只见坐在右面的一个满面短须汉子,发着粗犷的口音,道:“老侯,听说我们主人,再过七日夜,那盖绝天下的“天地寒阴残骨功”,便要大功告成,那时我们,“天龙帮”便可和阴风教及武林各门派,争较长短,那我们也就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说不定我们可以跃升为舵主地位的,说真的,我真讨厌此地,当我们再次经过那像走廊时,彷佛见那残杀的众女鬼,一个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迹,一丝不挂,赤裸裸地向自己扑来。”
  凃云麈一听到“天地寒阴残骨功”这名词不禁心中一震,这种阴毒奇功,自己在一年前,由勾魂秀士商风奇垂死之前,曾经向自己郑重叮过,他们所说的主人,大概就是勾魂秀士所指的老魔,听说此种阴功,欲要练至上乘之境,非要有千古奇珍宝物相助不可,现在听说他们主人,七日之后,此种阴功使大功告成,到底是以哪种药物相助?
  那座在左面的一个青脸汉子,发着尖澁的嗓音,叱道:“老张,你说话的声音,可得放低一点,其实谁不讨厌这阴森森的鬼域地方,说实在的,当我每夜要入睡之时,总是稳约听到一阵阵惨厉低沉的号哭之声,宛似那些破腹取胎的怨魂女鬼,都在厉声哀哭起来,啾啾鬼鸣,摄人心魄,真是恐怖至极!”
  凃云麈听得不由热血沸,一切了然,原来他们是在干那惨绝人寰,毒辣恶事,杀害孕妇,取出胎儿,调制奇药,帮助练那“天地寒阴残骨功”。
  凃云麈是个天性嫉恶如仇的人,何况他知道的是那普天之下最惨人道的毒事,他不由勃然大怒,急忙掠身而出,意欲问个明白。
  那两个大汉见凃云麈由他们身旁现身出来,双双惊呼一声,如触电般跳了起来,惊愕万分地看着凃云麈。
  凃云麈星目之中,煞气隐射,长声一笑,道:“二位怎么吓成了这样子,难道活见了鬼不成?”
  二人听话声,才如梦初醒,那站在左边的侯姓青脸汉子,尖的嗓音,喝道:“你是谁?三更半夜来此何干?”
  凃云麈冷冷一笑道:“我就是阎罗王派遣下来的索命鬼,今夜要来这座古刹中,索几条人命,请问你们二位,是否也是我所需要的人命!”
  这两个子,能被派到此种地方担任巡卫,当然是翘楚之材,他们不是呆,只看眼前这位俊逸英挺的书生,能毫无声息的,掩入自己的身旁,必然是个功力高绝的武林人物。
  听他的话,大概自己两人所谈的,都已被他清清楚楚听到。
  二人不由同时一板面孔,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你是干什么的,彼此肚中雪亮,大家有话,何妨说明,若是我们主人的好友,我们也好结交一番,免得伤了和气,大家都不好。”
  其实这两个汉子,只因对方身形出现得太离奇了,才不敢贸然动手,先拿言语试探对方一下,若是另换了一个武功平庸的人进来,只怕凭这二人往日手辣心毒的习性,早就齐齐施下毒手!
  凃云麈面容倏然一寒,面色之冷,较那寒冬飞霜,犹有过之,尤其是那双爆射出一股炽人的湛光星目。
  这两个汉子,一见到凃云麈之神色,任他们平日凶残无比,胆大包天,这时,皆不由自主的从心底冒上一股凉气。
  凃云麈冷冰冰地说道:“你们主人是谁?好好道出,尚能让你们痛快死去,不然你们是要知道凃云麈是个心冷手辣的人!”
  二人听凃云麈道出名字,不由吓得面色大变,双变暴退一步,惊声道:“你就是阎罗魔者凃云麈?”
  凃云麈闻二人称呼自己为阎罗魔者,不禁一阵迟疑,但聪明的他一想即透,冷冷一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凃某在江湖上,只搏得了阎罗魔者这名号,哈!哈!既然你们已知道了凃某是个难惹人物,就赶快道出你们主人来历,然后你们两人一起自杀好了。”
  原来凃云麈血洗龙虎庄之惊人事件,在江湖武林传开后,因其出手毒辣、冷酷,以及他是昔年怪杰九天神魔的徒弟,是以有些好事之徒,居然替他取了阎罗魔者这个名号,江湖武林无论好坏消息,都传播的很快。
  凃云麈扫荡龙虎庄,不过是几日前的事情,但,阎罗魔者这个名号,几乎已响亮了整个天下武林。
  但这两个大汉一听来人便是最近轰动江湖武林的魔头,他们知道自己的性命,旦刻难保,他们二人暗使了个眼色,那站在左边的侯姓青脸汉子,暴喝一声,扬起腰间大砍刀,急扑了上来!
  另外那个张姓汉子,闷声不响,倏然冲出。
  凃云麈见状,勃然大怒,冷哼一声,杀手徒出,只见左掌急挥似电,疾发而出,一股凌厉寒飚,狂涌过去,只闻“哇”的一声惨叫,那侯姓大汉一颗头颅,被他活生生的劈了下来!
  倏地,凃云麈龙吟长啸一声,身形猝然飞起,长剑出鞘,森森的剑气,带着丝丝破空之声,人剑合一,若似流星划空,一道闪光过处,响起一声凄厉刺耳的惨叫,那张姓大汉也已魂游凃云麈剑下。
  凃云麈剑劈这个大汉之后,提足一口真气,若似鹰隼般,直向十二丈开外的大殿飞掠过去了,骤然间,凃云麈直若御风行空般,轻飘飘降落台阶上,他星目冷焰环射,只见殿中一片柔寒阴暗的气氛,到处珠网盘结,地上积有寸厚灰尘。
  凃云麈目光冷然瞥扫一下,昂然步入,蓦地,一阵阴风从身后拂到,耳中忽听到“咿啦”之声,这声音不但刺耳惊心,而且显得十分神秘。
  他疾然回头望去,只见本来敞开的大殿门,此时已被一扇木门掩住了一半,另外尚有一扇木框,亦已闭到一半。
  这种神秘的现象,加上那股阴风,更显得十分怪异可怖,但,凃云麈却冷笑一声,仍然缓缓步入。
  那木门发出刺耳的“咿呀”!之声,完全消歇后,大殿之中复又陷入无边的阴森静寂。
  凃云麈表面虽是镇静得很,其实他已凝骤真气,蓄势以待。
  就在此时,一阵阴风从侧门那面吹拂过来,凃云麈似幽灵般,迅捷绝伦的跃出侧门,他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突然止步。
  原来这条二十丈长的走廊上,整整齐齐,排着二列棺木,数目之多不下百口左右。
  这条走廊虽然每丈许,插着一只松枝火把,但见火苗摇曳,发出阵阵绿色火焰,一派鬼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
  凃云麈踱步在两列棺木间的空道,直向走廊尽头行去。
  此时,尖锐的西风,吹得更加凄厉,松枝火把恍然欲被吹灭似的。
  走廊周围的白杨树,“哗啦”!“哗啦”!的响着摇曳着。
  仿佛鬼影幢幢,涌起一派阴气森森,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调啊?
  蓦地,凃云麈机伶伶地打个寒噤,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恐怖的向后徐徐退了三四步。
  原来走廊尽头十余具棺木,都没有棺盖,棺内竟然躺着一具一具,长发绕绕,瞪目咧嘴,舌头半伸,狰狞可怖,惨不忍睹的破腹女裸尸。
  只见那已然变为紫黑色的尸身上,尚不停流着红黑色的血水,一滴一滴的由棺木缝口漏出,地下更有着蠕蠕而动的白蛆,阵阵刺鼻恶臭袭来,任是凃云麈,此等武功绝世高手也不禁为之头晕目眩,惊骇不已!
  凃云麈目见棺内的破腹裸体女尸,他已一目了然,这百口棺内,全然是着破腹裸体女尸。
  他也暗暗惊骇,这批人是多么阴酷歹毒,惨绝人寰的杀死这许多人,取其胎儿,调制奇药,来助长一个人的功力。
  凃云麈胸中怒火沸腾,他不忍目睹这种惨状,急急掠身向左侧八丈以外一扇小门纵去。
  他身形刚到,蓦然!那扇小门竟已悄悄打开,吹出一股阴风。
  凃云麈骤然一惊,知道有异,立将体内真气终然倒转,呼的一声,他竟然将向前急掠的身形,硬生生挫开四尺,躲过那股阴风的袭击。
  凃云麈这才落地,目光电射,只见那扇小门口,已如幽灵似的飘出一个人来!
  只见来人身材瘦长,面色惨白,双睛阴沉冷酷的黑衣怪人,一声阴冷至极的声音,道:“嘿!嘿!娃娃!今夜你也难逃破腹惨死!”
  语气幽冷,一字一顿,丝丝恍如虫鸣,又宛如鬼魅啾啾声,发自幽冥地府。
  凃云麈两道如寒冰的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他,缓缓开声道:“朋友!这些人都是被你所残杀的,是吧?”
  黑衣怪人嘿嘿一阵阴森森的冷笑,道:“幽尸之魔,稍为杀了这些人,何足为奇,何必大惊小怪,嘿!嘿!……”
  凃云麈闻此自称幽尸之魔的怪人,竟如此跋扈暴戾,心中怒火顿燃,胸涌杀机,暗暗决定,要以他无与伦比的功力,快速毙了此人,但他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冷冷道:“当今天下,魔焰乱舞,人命固如草芥,然又怎能以尔等如此残酷之手段,荼毒生灵!此种不分善恶之辈,杀人如靡,堪称为奇绝无伦的杀人魔王了!”
  幽尸之魔闻此讽言,缓缓移身过来,面上悠忽掠过一阵阵阴森青气,带着凶神恶煞面容,越发显得有如鬼魅!
  倏地,幽尸之魔阴气森森的一阵嘿嘿冷笑,声音尖锐刺耳,有如冰窟之中吸出来的一阵阴风,历久不绝。
  笑声甫歇,身形未见些微晃动,那双怪臂忽上忽下的飞舞起来,一丝丝寒腥臭味,直向凃云尘发散过来。
  凃云麈知道此怪人功力非同小可,这一阵腥风,他知道这种独一无二的毒门功力,暗地不禁运起“玄天冰魂”真气,布满周身百穴,双掌直立如刀,蓄势以待,打算一手间便要毙了他。
  幽尸之魔闷声不响,倏地,轻轻一掌疾向凃云麈拍出。
  只见掌势飘忽,毫无劲道,缓缓迫至他身前一尺之处时,突然掌势一变,指向凃云麈上、中、下三盘之十八处致命要穴,手法毒辣,迅捷无比。
  这轻飘飘的一掌,就彷彿是一面巨大渔网,四面罩下,那腥臭之风陡然而起,薰人的欲呕。
  凃云麈见势,面色骤变,身形一个踉跄,恰好化解开幽尸之魔这招攻势,厉声喝问道:“幽尸之魔暂且住手,你是不是白骨门下?”
  原来幽尸之魔刚才出手招式,正是白骨门独霸无二的白骨阴风掌中第一招式,“浪涌鱼腥。”
  幽尸之魔听得心中不禁一震,随即嘿嘿一阵冷笑,道.“小子,难道你害怕了么?嘿嘿……”
  凃云麈脸色冷漠庄严,喝声道:“白骨掌门,僵尸魔僧与你是何称呼!”
  幽尸之魔又是一阵尖厉刺耳的阴森怪笑,道:“小娃娃,你是从何处而来?可认识僵尸魔僧吗?嘿嘿!僵尸魔僧吗?正是我的师兄,嘿嘿……”
  敢情那白骨门派乃是江湖武林邪道奇派,派中门弟,个个俱是跋扈残酷之徒,杀人如靡,善恶不分,惨无人性。
  相传六十年前,白骨门已被九天神魔雷去恶亲手扫荡,门下弟子几乎被九天神魔猎灭殆尽,掌门人僵尸魔僧也受重伤,逃逸而去。
  没想到这阴毒残酷的邪派,又重历江湖,茶毒生灵!
  更使人惊疑的,就是赫赫凶名远播的白骨掌门,僵尸魔僧之师弟,幽尸之魔这样跋扈人物,甘心为人所驱使。
  这实使凃云麈费疑不解的,那么幕后的这魔头,可想而知是如何的机智才能,狡猾诡谲。
  凃云麈听罢,冷峭之极的语音,道:“极好,极好,今夜凃某,就见识见识白骨门遗孽,是如何的手辣1”
  幽尸之魔暴睛凶光倏射,阴恻恻的语音,道:“小子,你大概也知道我们白骨门最忌的规例,阻止本门行事之大罪,哼,哼!今夜你也休想走出此古刹半步了。”
  语音倏住,幽尸之魔口中咦呀一声怪叫,身躯已如疾风般扑至凃云麈身前,右掌横劈,左手如抓,疾袭对方头颈,出手如电,招式奇诡,劲风凌厉!
  凃云麈知道他来历之后,不敢怠慢,双掌闪电一般,幻出无数圈圈圆弧,晶莹如玉的手掌,带出轻微的风雷之声。
  幽尸之魔口中不由又是咦呀一声怪叫,双掌倏开忽合,一股猛然的呼啸劲风,挟着开山裂石之劲,猝然疾涌而到。
  凃云麈狂喝一声,身形急转中,势如旋风,口中开声吐气,一闪之间,已连环击出了七八掌绵绵不绝,排山倒海似的狂飚,挟着雷电之声,也亦急旋推去。
  “劈拍”!一声巨响,震耳欲聋,旋风回荡,沙土漫空飞扬,使这块阴森凄凉至极的地方,更觉恐怖。
  幽尸之魔与凃云麈,二人各自退后几步。
  幽尸之魔心中大骇,忖道:“凭这个小伙子,竟然能够硬接下自己几十年的功力。”
  只见他怒声狂嗥,声似夜枭啼号,两手骤翻,双手已急如星火般推出,同时那干瘪的嘴中,竟呼的一声,喷出一口腥红色的气幕来!
  凃云麈忽觉背后风声飒然,一阵冷腥之气,挟着凌厉风势向自己袭来!
  他尙未敢吸,便觉如沾寒气,脑感微眩,大惊之下,立刻施出“星象迷踪身法”,脚下倏忽一湾,足跟急旋一旋,已呼的一声,整个躯体似鬼魅般,移开去,奥妙无比。
  凃云麈转身,星目疾速瞥去,蓦觉幽尸之魔一攻之后,僵尸挺立,那双如冰的神光中,竟彷彿掠过一丝奇异之色!
  凃云麈无暇多思,运起四成“玄天冰魂”真气,双臂一圈一合,疾然推出。
  同时一声夺人魂魄厉啸聚起,凃云麈身形倏然窜起,身子在空中如巨鹰似的,盘旋而下,双掌竟然幻出千百条掌影,一阵呼啸划空,那无形的劲风,以拔山填海似的威势,直向幽尸之魔当头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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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25-6-4 14:02:56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三章
  此招正是独步天下“绝尘掌”第一招:“天浮地沉”。
  幽尸之魔见此招威势,那本来难看的怪脸,骤变惨色,一声懔然的怪叫响起,那双瘦长的怪爪,连连挥出十几道劲风,身躯异诡的一阵疾闪,这招“天浮地沉”所挟带之浩荡劲风,立被他双掌完全化解。
  但这样一来,只见幽尸之魔面若死灰,白中透青,长发俱散,胸腹之间急起波伏的喘着气,形状极为狼狈!
  此刻,四周一片死寂,一具具棺材,横着一具具惨不忍睹的破腹裸尸,盯直似厉鬼的幽尸之魔,这地方真是太凄凉恐怖了。
  幽尸之魔面如死人,惨白阴毒的凝视着那神色不动的凃云麈,嘴角一阵掀动,阴恻的语音,略带颤抖,这:“小辈,想不到老夫今夜竟然走了眼,误将你认为一般江湖末学,原来你就是最近轰动武林的阎罗魔者凃云麈了,刚才那招式,大概就是绝尘掌吧?”
  凃云麈冷冰冰的语音,道:“幽尸之魔,你眼光果然厉害,不过,凃某今夜绝不会轻饶了你。”
  幽尸之魔闻言,脸色倏然一变,尖声道:“姓凃的,你不要以为学了几手不成器的招式,就目中无人,昔年九天神魔成全我们白骨门的举天仇恨,今夜,就要在你的身上一并算清。”
  凃云麈悠然星目一张,傲然道:“幽尸之魔,你要雪仇,今生休想,凃某今夜就成全你再次投胎,来生再来找凃某算帐好了。”
  幽尸之魔暴怒中,一声凄厉刺耳的怪叫响起,身形立似一阵暴风般猛扑而上。
  指顾间,已如惊涛骇浪,攻出八掌九腿。
  凃云麈惊觉幽尸之魔掌劈之中,挟带着一股似香非香,令人窒息的味道,这次他未留意,不禁微微吸入一丝香气,忽觉胸中一阵奇寒,此刻幽尸之魔掌脚攻势又到。
  凃云麈冷哼一声,毫不退闪,疾如迅雷闪电般,手掌十指紧张倏合,双掌带起一片呼啸激荡的劲风,直迎而上!
  一连串的劈拍声响起,幽尸之魔怪嗥一声,被凃云麈的掌力震飞开去。
  凃云麈此时并不追击,站立的不动,暗运功力,将刚才吸入的那一丝毒气,缓缓逼了出去。
  幽尸之魔身躯微沾着地面,一声狂吼,怪臂一抡,疾如鹰隼般,又向前扑去,长臂带起满天风声,直向凃云麈袭到。
  幽尸之魔此际所使,正是他的看家绝技“白骨阴风掌”。
  凃云麈不敢稍为怠慢,一面是功力逼出残余毒气,一面留神接住这邪道中,歹毒奇诡的“白骨阴风掌”。
  幽尸之魔一施展开这套掌法,声势确是非同小可,那阴森森的劲风,如长风巨浪,更似大海中层层涌来的波涛,不绝不尽,永不停止。
  凃云麈运集“玄天冰魂”真气,贯于双臂之上,透出一丝丝绵绵劲气,幽尸之魔白骨阴风掌所发出的邪毒阴风,一磕到凃云麈的“玄天冰魂”真气,却好似激流中的一个浪花,稍事接触,随即消逝得无影无踪。
  蓦然!
  幽尸之魔凄厉长嘷一声,掌势陡歛,反身跃退。
  凃云麈此刻正好已完全逼出那残余毒素,欲要施展绝学反击之际,见幽尸之魔招式不乱,却猝然跃身而退,不问可知,他定然有什么厉害的绝招要使出来,不禁暗中提起六成的“玄天冰魂”真气,蓄势以待。
  凃云麈果然没有科错!幽尸之魔正是要施展出他几十年来苦练的“魔尸功”,想击毙凃云麈。
  幽尸之魔身形骤一落地,那本是瘦骨磷磷的躯体,呼的一声,倏然鼓胀起来。
  同时他身上的骨节,在一阵格格,紧密的连珠暴响之后,那瘦长的躯体,已“霍”的一声,短去半截。
  这时,幽尸之魔面孔惨白,暴睛突出,赤红血丝,布满睛球,披散的长发,一根根的倒竖而立,口中吐气如牛,一步一步,缓缓地向凃云麈过来。
  此刻,秋风肃杀,一阵阵刮过树梢,像似厉鬼鸣号,枝影婆娑,若似魔臂怪爪,四周更显得阴森、恐怖,不禁使人有毛骨悚然之感。
  幽尸之魔那如幽灵似的阴影,在星光点滴之下,正缓缓地靠近了凃云麈,由二丈至一丈……
  凃云麈脸若寒霜,星目射出一股浩然之色,双掌掌心向下,凝目伫立。
  他此刻看到幽尸之魔那双枯瘦的长臂,肿胀欲裂,肤色变为暗红之色!
  更发觉到幽尸之魔,每一次移步之时,留下一个一个深深脚印,但,此时正是初秋季节,气候干燥,地面泥士凝固如石。
  凃云麈亦不禁暗暗心惊,对方外家功力之髙绝,已臻绝高之境。
  幽尸之魔,那厉鬼似的阴影,已离凃云麈不过五尺左右,此刻他所摆的架式,正是“白骨阴风掌法”中,最凌厉而狠毒的一招“魂消魄灭”!
  凃云麈立刻把六成的“玄天冰魂”真气,提聚到八成,星目一瞬不眨地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蓦地!
  幽尸之魔一声尖锐刺耳的怪噑,划破夜空。
  双掌骤若闪电,疾然推出。
  于是,一股凶猛而的彭拜的劲气,带着一股奇臭腥恶之气,以开山裂石般的威力,旋风呼啸,疾涌而到!
  这正是歹毒绝伦,残酷无比的“腐尸功”。
  这种专以吸收腐尸毒气,凝练而成的“腐尸功”,只要被对方逼出的阴风扫中一点,那奇毒便立刻由毛孔中渗入,一个对时,全身腐烂参死,根本无药可救,端的是种绝毒的阴功。
  但是,施展此功之人,便会因耗损真元过甚,一击不中时,自己也就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了。
  幽尸之魔深知凃云麈的武功非同小可,如要以自己此时之功力火拚到底,最后总是会毙在他的掌下,所以,他索性走险,想要一举手间,毁了凃云麈,自己或生或死,就在此一击。就在幽尸之魔“腐尸功”击出的当儿……
  一声凄厉长啸,响彻云霄。
  凃云麈身形蓦然如陀螺般半旋开去,双掌幻出漫天掌影,凝聚的八成“玄天冰魂”真气,猝然而出。
  掌势骤出的当儿——
  蓦然!
  平地涌起风云,空气呼啸激荡,彷彿一片浩然辉跃之光,缓缓升起,顿时周遭压力大增,重如山岳。
  蓦在此刻!
  凃云麈脚下又是一旋,已奇幻无伦的投入那如波涛汹涌的劲气中,右掌五指箕张,一弹一震,五道锐利的劲气,由指尖幽幽射出。
  此正是绝尘掌中,凌厉绝伦的第四招“寒丝游魂”。
  凃云麈提聚的“玄天冰魂”真气,逼发出的当儿,这招下寒丝游魂”,几乎在同一刹那,自那几乎是令人意想不到的角度,任是天下第一等高手,也要措手不及,丧命当场。
  更何况凃云麈现时的功力,比较幽尸之魔高出许多。
  就在那劲风呼啸不绝的当儿——
  倏地,一声裂耳惨嚎,响彻夜空。
  只见幽尸之魔双手按在胸腹之间,面如死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鲜血自嘴角和胸腹之处,汨汩流出。
  蓦地,幽尸之魔,人也缓缓的倒地!
  一命归天——杀人魔王,终于被阎罗魔者,摄去了生命!
  就在幽尸之魔倒地毕命之时,残酷古刹的西侧方,突响起一阵阵刺耳的长啸,啸声怪极!
  随着夜风飘入耳际,在此凄凉的夜里,如同鬼哭狼嚎,使人听了不禁毛骨悚然。
  奇怪的是这啸音,此起彼落,直朝古刹方向,远远飘来,猛像似在呼唤什么似的,而没接到对方之回音,因而,倏然而至。
  凃云麈一听这怪啸,冷漠的脸容,泛起一丝讶异之色,星目湛光森寒,凝视着古刹外。
  他已经知道来人是幽尸之魔同党,同丘之貉,冲此而来!
  “嗖!!”一阵风声飓然,古刹破墙上,若似夜枭般,扑进两条人影。
  他们脚方一沾地面,身形又猝然暴起,宛似鹰隼般,悬空直走,捷若鬼魅,向凃云麈健身处飞来!
  看此手轻功,又得知是武林的一等高手。
  其中一人就在身形暴起的当儿,扬起一阵“喋喋”怪笑,发着低沉的阴哑的语音,喝骂道:“幽灵鬼魔,你是不是当真要做鬼了!主人现在正是练功最后关头,急用“紫车儿”,怎么迟迟没送去……·”(紫车儿是指胎儿)
  显然来人误认凃云麈为幽尸之魔,但当他们身躯一飞近,立刻觉出有异,下面的话,倏然眨眨眼睛,来人轻若飘絮般,同一时间着地。
  来人中一个是枯黑干瘪的老者,身着黑衣长袍,胸问绣着一只金光闪闪,腾云驾雾般的天龙,飞龙下面,则綉着一只腥红血箭。
  这正是,天龙帮地位颇高的护法标志。
  另一个却是长披肩,像貌狞恶的老怪物,十指特长,干枯黝黑,宛如一双鸡爪,穿着打扮,都和干瘪老者一模一样,使人知道他们在天龙帮中,同是一样的护法地位。
  他们二人面色都阴沉得可怕,两目寒光电射,凝观着那僵躺地面,其状至惨的幽尸之魔尸体。
  蓦然!
  那长发披肩的怪老头,嘴角掀起一丝阴狠残酷的笑意,惨白的脸上,显得狰狞可怕用幽灵似的阴森森语音,道:“幽尸之魔便是你发的慈悲,送他归西的吧!”
  凃云麈哈哈一阵刺耳傲笑,道:“客气!客气!正是在下成全了他!”
  他目光倏然一寒,语声突变得冷酷生硬,毫无一丝表情,道:“就是你们二位,也要到黄泉路上,与他相伴而行……”
  那个枯瘦干瘪的老者,突然一声怪笑,这:“倒真是笑话!我千臂魔手冯寒,活了这把年纪,一生所碰到的对手,当今都已不在人世,嘿嘿!今夜倒要试一试阁下真才实学了!”
  凃云麈一听到对方是南海一派的魔头,千臂魔手冯寒,心中不禁暗骇,他想不到今夜所碰到的,都是跋扈一方的魔头,居然个个都为人所驱使指挥。
  凃云麈心中暗惊,但表面毫不动声色,像似满不以为然的说道:“来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在下倒是失敬了,旁边这位可就是,魔鬼臂郁无常吧!”
  那长发披肩的怪老头,魔鬼臂郁无常,嘴巴一掀,发出一声阴森森的嘿嘿之怪笑道·“小子,既然知道我为人,还不快报上名,上阎罗路!”
  凃云麈哈哈一笑,道:“郁无常,你是等不及了么?现在只不过是三更天,何苦如此忙着上路呢?”
  千臂魔手冯寒他们见了那幽尸之魔的死状,知道面前这位青年是个手辣的人物,才不敢贸然动手。
  凃云麈那付威凛凛的傲气,更是使他们心中暗自嘀咕,不然,以他们心狠手辣的惯例,早已绝招齐出,取了对方性命。
  凃云麈语音略顿,又道:“我吗?便是阎罗魔者凃云麈,纳命来吧?”
  一语甫毕,凃云麈倏然冷叱一声,脚若旋风,疾取郁无常气海穴,双掌微提,直拍向千臂魔手冯寒上盘十二大穴。
  出手之快速,宛若迅雷闪电。
  招式之奇奥,使人诡谲莫测!
  魔鬼臂郁无常与千臂魔手冯寒,他们倏觉眼前一花,劲风激荡中,自己全身罕在对方凌厉攻势之下。
  他们各自冷哼一声,全身猝然倒射而出,同时双掌疾翻,各拍出几掌,生想阻止凃云麈趁势追袭之势。
  那知凃云麈一招两式,嚇退两人之后,扬起一阵吭傲苍穹的长笑,道:“我以为南海一脉,武功诡奇,别树一派,原来却虚有其名,哈哈!就是这样,南海才会出了这种丧家之犬!哈哈!……·”
  话语中充满冷潮热讽。
  魔鬼臂郁无常与千臂魔手冯寒,被凃云麈说得不禁面红耳赤,他们实在猜不透这位年青人的心照,会在出手一击后,便就停止追击。
  千臂魔手冯寒由鼻孔中,怒哼一声,道:“姓凃的,休得这样猖狂,今夜虽然我们放过了你,但是白骨门的人,定会千谋百计缠着你报仇,更何况你已经违犯了我们天龙帮的第一条大罪,你就是有九个脑袋,也全保不住了。”
  凃云麈笑容顿歛,面罩寒霜,冷冷道:“千臂魔手,凃某问你一事,如你好好答来!凃某破例放你一命!”
  魔鬼臂郁无常,目中凶光暴射,满脸杀气,怒叱道:“凃小子,你就休了探听天龙帮的念头,准备送命吧?”
  凃云麈眼露威棱杀机,目光湛寒,哈哈一笑,说道:“郁无常,你确是快人快话,在下却也不容你们久候呢?不过,等会儿,凃云麈倒要见识见识,郁无常你是否钢筋铁骨做成。”
  千臂魔手沙哑的阴笑了几声,缓步向前,道:“姓凃的,休要嘴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总之,你今夜逃不了一死。”
  凃云麈冷冷一笑,道:“好说,好说!那么你就赶快先来送死吧!”
  千臂魔手见凃云麈这等小视他,不由怒火更炽,厉声喝道:“姓凃的,还不抽出家伙送死?
  凃云麈冷冷一笑,道:“对付阁下,还用兵刃吗?”
  千臂魔手冯寒,一声怒嘷,银光骤闪,已自衣袖中抽出一柄长约尺许的点穴橛,尖端锋利异常,微弱星光下,寒光闪闪。
  只见他一抡点穴橛,划起一道雄厚而紧密的银色弧光,挟着一阵隐隐呼啸之声,直向凃云麈卷来!
  千臂魔手冯寒深知凃云麈是昔年怪杰,九天神魔雷去恶之徒,身负着令人莫测高深的功力,所以,他一出手便是南海绝技,“鲨戏浪九绝招”,点穴橛翻翻滚滚,幻成层层波浪,疾卷而来,左手也舞起漫天掌影。
  凃云麈心中有数,他暗想:自己要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招式,先毙了千臂魔手冯寒,然后下辣手,迫使那魔鬼臂郁无常,道出天龙帮主练功之地,趁那魔头练功之际,举手歼灭了那幕后魔头使其群魔无首,不能为害江湖。
  凃云麈一见来势,便不敢怠慢,立将那奥妙绝伦的“星象迷踪身法”,融滙于出手招式之中一并施展出来。
  只见凃云麈以眩人耀目的快速,电掣般闪腾飞翻着,招式倏歛倏出,威力惊人,诡谲莫测。
  千臂魔手冯寒,是南海一脉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奇诡绝高,他今夜已尽量施出了绝技,威势亦锐不可当。
  右手点穴橛上腾下翻,凝成圈圈层层的弧线,仿若长虹经天,耀眼夺目。
  左掌紧随着兵刃,圈起一轮一轮的弧影,一道一道深沉似海的绵绵劲气,团团疾涌的而出。
  他之外号千臂魔手,真是名不虚传。
  激斗中,二人已交手了十余招。
  这时,凃云麈已施出那威力无匹的“玄天冰魂”真气,挟在掌法之中。
  举手足之间,如巨神开山,海啸浪排,回旋风声陡起,空气激荡成涡。
  漫天沙石飞舞,端的声势夺人,无可比拟。
  二十招过后,千臂魔手冯寒武功虽然深渊,但被凃云麈所发出的真气,处处受阻,招式都无法递实,反之,对方攻势愈见凌厉,逼得他步步后退,渐显不济,性命已岌岌可危。
  蓦地,一声阴森森的狞笑起处,两股寒森阴柔的掌劲,已袭向凃云麈后背。
  凃云麈急忙运起十成“玄天冰魂”真气,布满后背,双手仍然击出,将千臂魔手逼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堪。
  那两股阴柔的劲力,触及凃云麈后背八寸之处时,好似遇到一层无形钢壁,忽而停滞不前,“波!”的一声轻响,已被那股潜力化解消散。
  紧接着,背后发出一声闷哼,那魔鬼臂郁无常,面色铁青,一步一步,向后直退,显然已受了伤。
  原来,暗中袭凃云麈者,正是郁无常,他趁凃云麈专心对付千臂魔手之际,凝聚着全身功力,向凃云麈背后偷袭击出。
  要知“玄天冰魂”真气,是天佛经中所记载,玄中之玄的一种神功绝学。
  无坚不摧,不但能够化解任何歹毒掌劲,而且那股潜在的反击力极强,就像橡皮一般,所受的击力愈大,弹性便愈强。
  蓦地!
  一声夺人魂魄的厉啸骤起,凃云麈身形疾若旋风般,欺身闪进至千臂魔手冯寒的身侧。
  只见凃云麈一掌击出,带起无数劲厉说风,啸声如雷,恍若山崩堤决,回气成涡,刚强无俦,疾然涌向千臂魔手冯寒。
  此招正是绝尘掌中,最具刚猛的第三招“血腥十里”。
  威力之强大,堪称移山倒海。

  第十四章
  千臂魔手冯寒,他做梦也想不到,凃云麈会舍去受伤的郁无常,而向自己突下辣手,在他惊觉之时,一股冰寒使人窒息的劲气,己重如山岳般,当头疾压下来!立刻感到一阵脑昏目眩,血脉暴胀欲裂,痛苦万分!
  蓦然!
  侧旁的魔鬼臂郁无常,忍着自己血翻气涌的心血,骤若闪电,掠入漫天劲气之中,长臂一阵连摇,击出六七道掌风,想救那千臂魔手冯寒脱险!
  只闻一声震耳的凄厉惨嗥响起,千臂魔手冯寒,七窍流血,毕命于地!
  紧随着,一声闷哼起,那魔鬼臂郁无常,已被凌厉掌劲,逼退三四步,胸腹急喘着气,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汗水一滴一滴,疾滚下来!
  显然他耗损精力过甚,刚才受伤的心血,又涌的翻腾着,但他哪里知道,更残酷的折磨,即将来临。
  凃云麈面若寒霜,星目暴射出一股慑人心魂的寒光,一声轻蔑,不屑的冷哼,冷冰的语音,道:“魔鬼臂郁无常,凃某现在问你,好好的给我答话,否则我凃某会用更辣的手段来对付你,使你忍受不住万难的痛苦,因而就范!”
  魔鬼臂郁无常,脸上肌肉,一阵阵痛苦的抽搐着,颠抖的语音,道:“姓凃的,你!你为什么这样毒辣?”
  凃云麈一阵冷笑,道:“对待你们这般恶,需要拿出残酷的手段,才能使你们知道为恶的报应。”
  魔鬼臂郁无常听了这话,那惨白的面容,变得无比的凄厉,脸部肌肉,扭曲成条条极为怨毒耀人的绿条,长发散乱,满眼红丝,看来狰狞可怖!
  他知道自己已无能为力了,那汹涌的气血,使他不能提起一点气力,他凄凉的叹息一声,道:“姓凃的,今天老夫既败在你手内,我也不作生还之想,任杀任割,绝无怨言,不过我老实的告诉你,天龙帮的人,随时随地都会向你寻仇。”
  凃云麈冷冷一笑,道:“这个多谢阁下关照,但我要问你,天龙帮主是谁?你们设帮之总根据在何处?帮主现在何处练功?这三个问题,好好的替我道来,凃某也许会发一点慈悲,让你无痛苦的死去,不然,你要知……”
  魔鬼臂郁无常,眼中掠过一丝怨毒的闪光,怒喝道:“姓凃的,你要知武林规矩,士可杀而不可辱,人不可无信无义,你要知道的三问题,老实告诉你,休再枉费心机,老夫半句也不会吐露。”
  凃云麈倏然仰天一阵狂笑,笑声有如巫峡猿啼,丛林狼嘷,刺耳已极。
  蓦地!
  笑声顿歛,他星目暴出一股湛寒的煞光,不屑道:“凭尔等这种弥天罪恶之人,也想在凃某面前,卖弄口舌,我想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既然敬酒不吃,要吃罚酒,那凃某就成全你吧……”
  说话中,凃云麈身形若似鬼魅,骤然一闪,已欺身至郁无常左侧,右手五指弯成钩形,忽向郁无常身上虚虚连点,手法奇诡,迅捷无比。
  魔鬼臂郁无常,身受重伤,五脏六腑,绞痛欲裂,早已周身乏力,凃云麈这一下手点击,他当然无法闪避,全被击中。
  凃云麈出手制住了郁无常周身奇脉经穴,左手两指,扣住他的右手脉门,冷冷一笑,道:“郁无常,你大概知道武林中,有一种“奇阴错脉”的手法吧!”
  魔鬼臂郁无常,在凃云麈手指虚点之下,只觉周身奇经八脉,交错绞结,气血返转,全身三十六大处穴,完全被封闭,身上肌肉,直若毒蚁啃食,痒痛无与伦比。
  这阵阵的痛苦,好似一支利剑,一下一下地挑刺着他的肌肉。
  黄豆般的汗珠,已自他周身毛孔中,渗透了出来,睛突嘴咧,那本已的狰狞面容,变得更为凄厉,难看!
  凃云麈面色毫无表情,冷冷地道:“不大好受吧?我可以告诉你,这才只是开端而已!嘿嘿,更妙的滋味,还在后头呢?”
  魔鬼臂郁无常,脸上肌肉一阵阵痛苦的抽搐着,额际大汗如雨,他眦牙嘴,怨声地骂道:“姓凃的,你用这种手段,对付老夫,太也狠辣了,你……”
  凃云麈讽刺地笑道:“怎么,你要向凃某求情么?”
  郁无常赤红的凶睛,暴出一股仇恨之光,厉声道:“姓凃的,你再有更残酷的手段,尽量施出来吧,老夫也不会向你吐露半句。”
  凃云麈冷笑道:“失敬!失敬!原来你还是一位英雄!”
  突然,语音一变,直似寒冬地层吹出的冷气,道:“好——凃某还有一个玩意儿,这叫‘逆血返涌’,我现在要以自己的真气,促使你那已纠结经脉中的气血,汹涌翻腾,逆流肺腑!”
  语音甫歇,凃云麈的右掌,已轻轻地按在郁无常气海穴之上。
  魔鬼臂郁无常,只觉全身一阵急颤,如掉落在极寒冷的冰窟里一般,跟着而来的,便是那阵阵冰寒的气流,似海涛般涌连进周身经脉之中,倏然,另有一股炎热的气流,由右臂中缓缓潜进肺腑之内。
  酷寒!浪热!两种极端相反的气流,不禁便郁无常感受到刺骨般的痛苦。
  尤其是那一波一波,巨大的气流波动力,更使郁无常心痛如绞,百肠寸断。
  此时,魔鬼臂郁无常已忍受不住,极端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身体之内,除了这阵阵不可忍受的,仿若利刀刮骨般的巨痛外,周身经脤,奇阴百穴,更逐渐麻痒无比,行血交互流窜。
  其痛苦真比历尽十八地层阿鼻地狱,还要来得难以忍受。
  魔鬼臂郁无常,浑身痛苦的抽搐着,用颤抖的语音,道:“姓凃的……你要怎样……便干干脆一点……如此折……磨……老夫……算……·算不得是英雄……”
  任是魔鬼臂郁无常凶残暴戾,此时,他也无法忍受那难言的痛苦折磨。
  凃云麈目光如水,冷冷说道:“郁无常,你再不说出来,凃某,定叫你再受那千倍以上的痛苦,逆血上涌,全身痉挛,咯血不止而亡。”
  魔鬼臂郁无常,那几乎夺庭而出的双睛,透出一股乞求的弱光,道:“凃……凃云麈,你……你就先放……放了我……”
  凃云麈默默一笑,双手一雾,右手如电般,五指箕张,弹出五缕锐风,已渗入郁无常身上五处奇阴绝穴。
  魔鬼臂郁无常全身不禁悚然一寒,混身刺骨的痛苦,已全然消失,但他真元耗伤过甚,四肢无力,羸弱的跌坐地上。
  蓦地!
  古刹大殿顶,突飘来一丝阴森森的语音,骂道:“吃里扒外,欺师灭祖的鼠辈,我看你还不自行了断!”
  随着语音,漫天锐啸风声大作,一大蓬黑黝黝的暗器,形成一片丈圆的乌光,骤若闪电般,已飞至凃云麈与郁无常的头顶上空。
  凃云麈见此暗器,脸色突然骤变,无暇思素,只闻一声吭傲的长啸响起!
  一条人影猝然飞起,迎向那片鸟云似的暗器之中!
  只见他双掌抡起圈圈的圆弧,那绵绵不绝的无形劲风,若似澎湃的海涛,疾涌而出。
  极奇怪的,那片黝黑的暗器,突然,在空中回旋了几转,纷纷四散跌落,宛如泥牛入海,无声无息,无影无踪。
  就在此时,那魔鬼臂郁无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凃云麈身悬空中,迅速的向下一瞥,魔鬼臂郁无常心窝中,不知何时,已被戮上一支羽毛血箭。
  凃云麈目皆欲裂,一声凄厉刺耳的长笑,身形翩若惊鸿般,在空中折转了一道优美而曼妙的弧线,若似夜鹰般,疾如闪电,直向大殿残瓦上掠去。
  凃云麈显然愤怒已极,那啸音中充满着怒愤,凄凉……
  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流星的曳光,骤闪问,双掌已指向来人之处。
  倏地!一声阴森森的怪笑扬起……
  在他掌劲边缘之外,腾出一条极快的黑影,冲霄而起,宛如夜枭扑空,捷如鬼魅,向古刹外,疾射而去。
  凃云麈想不到来人能够脱出自己这迅雷不及掩耳的突袭,他脚尖微沾败瓦之上,便欲扑追而出。
  蓦地!
  他脑中掠过一道闪光,暗骂一声糊凃,身形疾速转向,轻飘飘飞落魔鬼臂郁无常的身旁,双手如电般,向郁无常身上穴道拍落。
  只听一声闷哼,郁无常缓缓抬起头来,满面狞厉之色,凸目咧嘴,一股血液,正自他嘴角汩汨淌下。
  凃云麈厉声喝问道:“郁无常,天龙帮主现在何处练功?快说,快说!”
  魔鬼臂郁无常羸弱的颤抖语音道:“太慢了!太慢了!刚才来者是……是天龙帮总……总护法邪风子曹逸……逸烟……”
  凃云麈听得心中懔骇不已,急声道:“什么!邪风子曹逸烟也在天龙帮?”
  原来,邪风子曹逸烟其人,早在三十年前,便已誉满江湖,武功奇特高绝,尤其是轻功身法,堪称武林一绝,为人行迳,甚得江湖武林人士所称赞;所以,凃云麈他真不敢相信郁无常的话。
  魔鬼臂郁无常诚挚、肯定的语音道:“是的,他就是天龙帮的总护法,啊!……想到我死在自己帮中人的手里。”
  真个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魔鬼臂此刻语调之凄凉,不禁使人听了会自然而然的生出一般凄然之感。
  魔鬼臂郁无常全身又是一阵痛苦的痉挛,细若蚊纳的语音,道:“凃……凃少侠,我……真对不……·不住你,那那魔头的……的“天地寒阴残骨功”,今夜凌晨时分便大功……告……成……你……趁……早……赶……去……”
  魔鬼臂郁无常语至此处,那下面的语音,已经无法说出来了。
  凃云麈急声道:“郁前辈,郁前辈!你说呀,他在哪里练功呀?……”
  魔鬼臂郁无常嘴角微动,欲说出来,但已无能为力了,那双神光换散的眼睛,注视着除云麈,像是告诉他,自己曾经沾染了不少血腥罪恶,感觉到自己愧对人生,而此刻又无法尽力说出这最重要的话,来补偿先前的罪恶,死亦不能瞑目。
  凃云麈心急如焚,急声道:“郁前辈!郁前辈!我帮助你一口真气,你就说出他现在何处练功?”
  凃云麈说话中,右手轻按住郁无常头顶“百进”绝穴,运起一口先天真气,绵绵透入那已硬化的经脉之中。
  约过了一盏热茶工夫,魔鬼臂郁无常全身不禁悚然一震,喉咙发出一阵咕咕急响,那双本已紧闭的眼睛,又看张开了一丝微缝,嘴角掀动,终于,吐出了那细若蚊吟的语音,道:“正……南三十里外的峰头……”
  凃云麈俊脸露出一丝笑容,朗声道:“郁前辈!我知道了,多谢你了,你安心地去吧!”
  魔鬼臂郁无常他也笑了,那极凄厉狰狞的面容,露出一丝安祥之色。
  他临死之前,恍然明白无论人世之间,是如何的不公平,但是,死亡却对每个人是一样平等的,它早晚必会向你招手,不管你在人群之中,是如何的超然与杰出,都免脱不了的。
  而在面临永久安息之前,它不会有什么让你选择的,它总是千遍一律的,冷酷与安静。
  魔鬼臂郁无常他一生为恶,满身罪孽,但,他在这临死之前,终于得到了解脱,他就是这样的安静地去了……
  凃云麈凄凉地轻叹一声,微然自语道:“这就是人生的终点,生命最后的幻灭。”
  语音甫歇,紧随着一声吭傲苍穹的狂笑,声如金石交鸣,笑声中充满了无限的愤怒、仇怨、和悲怆。
  笑声中,凃云麈已如一缕轻烟般,向正南方向射出。
  凃云麈此时的功力,已臻炉火纯青,至高无上之境,他提足一口真气,来回的在体内急速的循回流转。
  身形就凭着这口真气的潜力,若鹰隼般,在空中连续飞掠而去。
  他展开身形,如一条黑线般,以眩人眼目的快速,急奔向正南而去。
  他人在空中,仅须趁折回旋转时的空隙,便能凝神换气,就好像是御风行空般,身法好不快捷、曼妙。
  约有盏茶时分,他已来到一处山峦重叠,巍巍的高峰之下。
  他抬头望去,只见林密峰深,怪石嵯峨,四周一片昏暗,除了山风吹来拂林木,发出“啦啦”的响声外,周遭沉叔得没有一丝声息,一片阴森,凄凉,使人不禁生出踌躇不前之感。
  凃云麈暗自焦急,道:“如此深广的一片山峰,连绵无际,那恶魔到底在何处练功呢?”
  凃云麈抬头仰望着星空,此时已是四更时分,魔鬼臂郁无常说那魔头,在五更的凌晨,“天地寒阴残骨功”便大吿功成。
  若是自己不趁他在练功的最后关头,除掉了此人,一等他练功成就,那么自己要除掉他,真是万难了。
  他不由踌躇起来,徘徊山下,无法立刻行动。
  蓦地——
  凃云麈突见一条黑影,在靠西侧峰头,一闪即逝。
  身形奇快无比,若不是凃云麈眼光犀利,与留心细察,绝不能发觉。
  凃云麈嘴角泛起一丝冷笑,身形骤然而起,尾随急追而去。
  他此刻,尽速展开身形,真是比流星闪电还快,四周景物,瞬息即逝。
  眨眼间,他已望见前面不远的一座山崖,正有一条黑影,疾若奔马般,冲腾翻跃着,那轻功之高,堪称武林顶尖的高手。
  凃云麈心中暗自惊骇,这魔头真是一个奇特不凡的人物,他所罹致左右之人物,竟然全是雄霸一方,武功高绝的录林巨擘。
  他是谁?
  凃云麈浪迹江湖十几年,又遭到绝世鬼才九天神魔雷去恶,一年的朝夕相处,他所听闻的武林传奇人物,已不在少数,但他也无法猜出此魔头,到底是谁?
  凃云麈紧紧地跟在那黑影之后,转了好几个山峦岔道,已来至一座山崖之下。
  凃云麈仔细打量这山崖的形势,不由暗中吃惊不已。
  只见这座山崖,高有数十丈,岩壁陡削湿滑,没有沾足之处,险峻异常。
  就在凃云麈纵目旁顾的瞬间,那条黑影,不知在何时,已无声无息地消逝在这山崖之下。
  凃云麈暗道了声:糟了!
  那双凌厉的锐眸,射出一道湛寒的光芒,疾快地向四周搜索着。
  碧蓝的天幕上,嵌满一颗颗耀目的星光,山崖之下,一片灰蒙蒙地。
  但见四周巨石林立,狰狞可怕,如恶鬼般,张牙舞爪。
  夜色凄然,寒风刺骨,那还有半个鬼影。
  凃云麈暗自谴责自己,在此重要关键的一刹那,突失去这一重要线索。
  但凃云麈仍是轻迈着脚步,目光四处瞥扫,要搜寻出那条黑影,可能于何处消逝而去。
  约过了有一盏茶的工夫,他失望了,四周丝毫没有可疑之处,与一点意外的声息。
  蓦地,一丝灵光闪过脑际,凃云麈愤怒地冷哼一声,掉头往来处折回,他已知道自己被人所愚弄,把自己带来此地。
  就在此时,一阵风声飕然。
  身后突然传来一丝阴森森,幽灵般的冷笑,笑声充满着讥讽之意。
  凃云麈轻哼一声,身躯机警异常的掉转过来,寒冷的眸焰,疾速的瞥射过去,他不禁机伶的打了一个寒战,疾速的暴退三步。
  微弱的星光下,阴森岩石阴暗之处,正鬼魅似的立着一个怪物。
  这怪物约离凃云麈一丈之处,那对呆滞而恐怖的眼睛,正微射寒光,一动也不动地凝视着凃云麈。
  那眼睛竟是如此迟钝与阴森,好似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及神韵似的。
  此人身上,穿看一件颜色灰黑的宽大衣衫,绝似出家和尙所穿的架裟。
  身材肥胖,体形中等。
  更令人惊恐的,却是他那一颗瘦小的骷髅头颅,与他那肥胖的身体,显着绝不相衬,恐怖嚇人。
  凃云麈目见此怪人的悲哀,心中已大约知道此人是谁?但他极不相信这魔头,也归附了天龙帮主。
  凃云麈向天长吸了一口气,平静下自己急跳的心房,双目神光如电,冷然凝观着,冷冷道:“敢问阁下,便是白骨掌门人——僵尸魔僧?”
  一言出口,那知此怪人竟然不理不睬的,仍自证着莹莹绿光,阴森森的眸予,凝视着凃云麈形态显得狰狞诡异之极,有如厉鬼一般,令人不寒而栗。
  凃云麈候了片刻,见对方不答,不由怒火顿导,又复冷然的开口道:“相好的,你再如此鬼态,莫怪凃某待之不恭了!”
  语音甫歇,那怪人嗤的一声鬼笑,若似鬼魅般,毫未做势,已向凃云麈逼近三尺,仍然不言不语。
  凃云麈不由微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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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6-7 11:16:57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破处”行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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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dc大侠知道我吗  发表于 2025-6-8 1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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