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点我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827|回复: 17

[完结] 八十年代老武侠《霞光降龙剑》,作者寒剑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5-5-25 17:20:0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本帖最后由 狂云 于 2025-5-25 17:30 编辑

霞光降龙剑
作者:寒剑

出版社:宝文堂书店
出版时间:1988
ISBN:9787800301018
定价: 6.00
开本:32
内容简介:名震武林的“闪电侠”东方剑突然在黄风崖遇难,“风客”西门毫也瞬间失踪。两桩悬案成了困扰武林的一大迷团。十年后,东方剑突然现身黄风崖,向前来赴约的日月双披露了武林中的一个重大阴谋……与此同时,闪电侠之子方墨奉师命下山报杀父辱母之仇,连伤昆仑、青城两派掌人,后遭蒙面人及日月双俪阻拦,六大门派才免遭一场血发。而东方星却被师父暗算迷失本性,幸得高僧回光和尚救户才得以复原,又蒙南儒北圣等武林前辈传授绝学,武功大进。他只身前往牛耳山寻找武林至宝霞光降龙剑,在南儒、人上仙暗中帮助下,击败夺剑群雄,巧获宝剑,并练就了降龙身法。
  武林黑道魔头宇宙神君、红魔女为独霸武林,联手组成天神教。令武林惊骇的是:天神教的总后台竟是武功盖世的武林败类赵人参,东方一家的血仇与几十年武林疑案都与他有关。他主谋在天神教开坛大典时将天下武林斩尽杀绝。后又采用声东击西、各个击破的手段血洗武林。东方星联合天下武林同道,与天神教展开了殊死较量。他二进黑风谷杀巨路,网尸阵,霞光降龙剑大显神威……又误服破功散、父子相搏,幸得生母绿衣仙子、北圣及毒医救助脱险。
  为夺宝剑、征服武林,天姿国色却淫荡成性的浪女红珍,屡次变幻花招勾引武林高手赵干青。赵干青醉于女色,却被红珍击碎了天灵盖,接着赵人参又生一计,让艳容绝伦的孙女赵雯,挑逗引诱曾与她有私情的“闪电侠”东方剑,……
  霞光降龙剑究竟落谁手中?东方一家与武林几十年冤仇能否伸报?作者独具特色地利用惊心动魄和儿女情仇的精采推理情节,将整个故事推向高潮……


霞光降龙剑.jpg
扫描件_内容提要(1).jpg
扫描件_内容提要(2).jpg
 楼主| 发表于 2025-5-25 17:20:34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狂云 于 2025-5-25 22:33 编辑


  霞光降龙剑
  作者:寒剑
  内容提要:
  名震武林的“闪电侠”东方剑突然在黄风崖遇难,“风客”西门毫也瞬间失踪。两桩悬案成了困扰武林的一大迷团。十年后,东方剑突然现身黄风崖,向前来赴约的日月双披露了武林中的一个重大阴谋……与此同时,闪电侠之子方墨奉师命下山报杀父辱母之仇,连伤昆仑、青城两派掌人,后遭蒙面人及日月双俪阻拦,六大门派才免遭一场血发。而东方星却被师父暗算迷失本性,幸得高僧回光和尚救户才得以复原,又蒙南儒北圣等武林前辈传授绝学,武功大进。他只身前往牛耳山寻找武林至宝霞光降龙剑,在南儒、人上仙暗中帮助下,击败夺剑群雄,巧获宝剑,并练就了降龙身法。
  武林黑道魔头宇宙神君、红魔女为独霸武林,联手组成天神教。令武林惊骇的是:天神教的总后台竟是武功盖世的武林败类赵人参,东方一家的血仇与几十年武林疑案都与他有关。他主谋在天神教开坛大典时将天下武林斩尽杀绝。后又采用声东击西、各个击破的手段血洗武林。东方星联合天下武林同道,与天神教展开了殊死较量。他二进黑风谷杀巨路,网尸阵,霞光降龙剑大显神威……又误服破功散、父子相搏,幸得生母绿衣仙子、北圣及毒医救助脱险。
  为夺宝剑、征服武林,天姿国色却淫荡成性的浪女红珍,屡次变幻花招勾引武林高手赵干青。赵干青醉于女色,却被红珍击碎了天灵盖,接着赵人参又生一计,让艳容绝伦的孙女赵雯,挑逗引诱曾与她有私情的“闪电侠”东方剑,……
  霞光降龙剑究竟落谁手中?东方一家与武林几十年冤仇能否伸报?作者独具特色地利用惊心动魄和儿女情仇的精采推理情节,将整个故事推向高潮……
  第一回
  时间过得真快,年复一年,又是中秋。
  传闻“闪电侠”身亡。“风雷客”失踪,已刚好十年了。
  雄居在古都卞京的怀山,因陵墓林立而得名,在群山环抱,万峦相叠的深处,有座高耸入云的峰岩,名曰“玉人峰”,峰腰有一断崖隔开,遥遥相对,此断崖名曰“黄风崖”。
  皓月当空,清辉如泻。
  黄风崖上,倏地出现两个蒙面人:一个身着黑衣,面蒙黑巾,另一个身穿白衣,面蒙白巾,无法窥出面貌。
  二人在崖上出现时,相视有倾,同时发出一声冷哼之后,谁也没有开口,就双手背负,抬头望起天际来。
  夜,四周静得非常沉闷,使人生出窒息之感。
  约有盏茶工夫,白衣蒙面人首先开口了。他道:“不兄,时间快到了吧?”
  黑衣蒙面人两眼望天,冷冷道:“看起来还差一更。”
  白衣蒙面人闻言,喃喃自语道:“唔!对,还差一更,还差一更。”言罢,又道:“不兄,我俩此次相会,是第几次了?”
  黑衣蒙面人好似不耐烦地冷冷答道:“该是第五次了。”
  白衣蒙面人带着感慨的语音,细声自语般道:“唉!第五次了,时间真不饶人,晃眼已过五十年,但,五十年来我俩所得的是什么呢?”
  黑衣蒙面人全身一震,冷哼道:“知兄,你在后悔?”
  白衣蒙面人摇头道:“不是后悔,是在追忆!”
  语音又断,一切又归寂静,只有寒风呼啸之声。
  二人沉默了一阵,白衣蒙面人再次开口感慨道:“不兄,五十年的时间虽不长,但也不算短呀!自七十年前,我俩双双蒙上不白之冤后,二十年的暗访追查,半点线索均无,不得不于五十年前假借排位争名之言,重现江湖,看看能否得到一点点消息。想不到你我心愿未了之前却负上这十年之赌,唉!你说可叹不可叹?”
  黑衣蒙面人听毕,全身一震道:“知兄,你以为这一赌,我俩已经输定?”
  白衣蒙面人苦笑道:“可能是。”
  “何以见得?”
  白衣蒙面人凄然笑道:“凭我俩的身份,竟连那位中年文士的来历,摸都摸不出一点端儿,难道还有把握胜……”
  他说到这儿,蓦地喝道:“哪位朋友驾到,何不现身一谈?”
  话音未了,但见人影一晃,一个中年汉子已经飘落在他
  二人三丈之前站定。
  中年汉子一现身,他二人冷哼一声,白衣蒙面人两道露在市下的湛湛精光闪了一闪,冷笑道:“尊驾是谁?恕在下眼拙!”
  中年汉子满脸冷漠,阴恻恻道:“区区久居关外,大名鼎鼎的黑白双龙怎会认得?”
  原来这二位蒙面人是名震武林的黑白双龙,黑衣蒙面人就是“黑龙”万事听,白衣蒙面人就是白龙万事知。
  这是他二人的真实姓名?
  不,错了,这只不过是他二人的外号而已,那么他二人的真实姓名呢?此点容后交代。
  中年汉子这种目空一切的语气,他二人如何受得了,但听白龙冷哼一声,微愠道:“尊驾是跟我俩说话?”
  中年汉子闻言,脸呈不屑之色:“眼前只有二位在此,不是跟你们,是向我自己?”
  白龙怒喝道:“住口,光逞口利无用,先说明你的来意!”
  中年汉子剑眉微挑,反问道:“难道这地方区区不能来?”
  白龙未防中年汉子有此一问,闻言一怔。在旁的“黑龙”适时接口道:“如此说来,尊驾是有所为而来了?”
  中年汉子斩钉截铁地应道:“不错。”
  黑龙又问道:“是冲着我黑白双龙而来?”
  中年汉子毫无表情地接口道:“正是!”
  白龙闻言,满腔怒火正待发作,黑龙连忙摆手阻止,接着哈哈一笑,不怒反笑道:“六十年来,敢对我黑白双龙如此蔑视的人,你可算是第一个。好,好,尊驾欲待如何,尽管道来,定会让你称心满意就是。”
  中年汉子游目扫了四周一眼,缓缓道:“好说,好说,区区不想跟二位为敌,只是为了一件疑案想向二位请教而已。”
  “疑案?”黑白双龙不约而同地齐声问道。
  中年汉子点头慢声道:“是的。”
  就在黑白双龙疑惑不解的当儿,中年汉子又道:“其实,这也不算什么疑案,只要二位肯给区区证实一下就行。”
  黑白双龙二人正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之际,听了这话,白龙不由脱口道:“证实?尊驾要我们证实什么?”
  中年汉子一字一字有力的说道:“二十年来,江湖传言‘闪电侠’东方剑已死,这话是真是假?二位最清楚了吧?”
  黑白双龙听罢,心头同时一震,黑龙闪闪的精眸仰望天际,冷冷道:“尊驾只是为这件事而来?”
  中年汉子冷冰冰道:“你还没回答区区的话。”
  在旁久没开口的白龙怒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对老夫们这样无礼!”
  中年汉子阴恻恻道:“区区已经说过,对于二位并无敌意,如果逼得区区性起,说不定……”
  白龙这时怒不可遏,厉声道:“说不定什么?便想跟老夫动手?”
  中年汉子嘿嘿冷笑道:“你以为区区不敢?”
  白龙气得蒙在巾内的脸色一寒,冷笑道:“先报上名来,看够不够资格。”
  中年汉子脸色一变,起身逼近,同时说道:“区区到要会会中原到底有何绝学?”
  话音末落,人已逼近白龙三尺之内,只见他右手微拂,一股淡淡白气,由掌心而出,直向白龙击来。
  从起身到发掌,都是一瞬间一气呵成,白龙眼看那股白气撞来,身子动也没动一下,那股淡淡白气竟然消失无踪。
  中年汉子脸色微变,正待再次出手,忽听白龙冷笑道:“且慢,你是北极熊宫的人吗,就你那手三成火候的“玄冰掌,也想跟老夫动手?哼,真是……”
  中年汉子气得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截断白龙的话,冷森森地说道:“哼,别尽往自己脸上贴金,竟敢蔑视神功绝技,再接一掌试试看。”
  说着,两手向外一推,右脚横跨半步而左脚后退半步,一丝毫无劲力的白气,随掌而出。
  就在中年汉子刚刚推掌而出之际,蓦地传来一声断喝:“李老大,不得无礼!”
  人随声至,一个瘦骨如柴的老头,已然飘落场中。
  中年汉子猛闻喝阻之声,撤式收掌退向一旁,两眼怒视白龙,一言不发。
  黑白双龙看清来人之后,“哦”了一声,黑龙抱拳道:“江堂主,一五十年前泰山一别,老夫以为从此作古,今夜能得一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来人竟是五十年前北五省黑道联盟盟主座前第一堂堂主“白骨爪”江松,但听“白骨爪”江松微笑道:“彼此,彼此,李某有缘能与知兄再见一面,实是三生有幸。”
  说着,笑意顿敛,一脸歉容,手指中年汉子对黑龙道:“这位李大生性急躁,方才无礼之处,尚请海涵一二!”
  以“白骨爪”过去的作为,今夜实在出乎黑白双龙意料之外,白龙看不惯他的虚伪,当下冷冷道:“江堂主,你的来意怎不直接道出?”
  “白骨爪”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不兄真是快人快语,江某正有一事要向二位请教一下!”
  白龙不耐烦道:“请教二字不敢当,到底何事?”
  “白骨爪”心眼一转,狡猾地笑了一笑,道:“二位在十年前的今宵,是不是约斗在此断崖之谷底?”
  白龙冷笑道:“不错。”
  “白骨爪”暗喜心计快要得逞,但他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喜不露于形色地又道:“这么说,江湖传言‘闪电侠’东方剑,黄凤崖被害,身堕万丈深壑的事,二位是亲目所睹的?”
  白龙一怔,未及答话,黑龙却已接口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待怎样?”
  “白骨爪”阴笑道:“知兄,何必生气呢,江某不过想请二位证实一下,江湖的传言是真是假而已,别无其他企图,嘿……嘿……”
  黑龙冷笑道:“如果老夫不说呢?”
  “白骨爪”狰狞一笑,道“到时怕由不得二位吧。”
  白龙在旁讽刺道:“就凭你那几手也敢说这种大话?”
  话音未了,“白骨爪”和中年汝子陡地双双向后跃退丈余,并听“白骨爪”嘿嘿冷笑道:“江某功力有限,怎敢跟二位对敌,但我手中之物却够二位受用了。”说着,右手高举扬了两下。
  黑、白双龙目注“白骨爪”手中之物,不觉同时一震,原来“白骨爪”手中之物,竟是武林三大歹毒之物的“天芒追魂梭”,此物威力至极,爆炸时十丈之内,人即难逃其害。
  但黑白双龙何许人物,岂能随便受人吓唬,只听黑龙冷冷一哼,朗笑道:“武林三大歹毒之物“五毒火雷弹”虽然霸道无匹,但在老失眼里却不见得有何威力,姓江的,你以为有了北极熊做靠山,就想把我双龙吓倒吗,嘿!嘿!就是北极熊宏老魔头亲自来临,老夫还不把他放在眼中哩。”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中却在打算如何摆脱“天芒追魂梭”的一袭,就在他思忖之际,“白骨爪”一阵阴笑道:“二位自信逃得了“天芒追魂梭”威力之外?”
  口里说着,人已倒退悬崖边缘。
  黑龙冷笑一声,不答反问道:“那你自信能逃得了?”
  “白骨爪”嘿嘿一笑,道:“二位不信吗?区区已在威力之外,只要二位肯赏一次脸,我决不出此下策!”
  黑龙冷冷道:“老夫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不愿作答,若你认为能伤得老夫,你就赶快出手,不然,就滚开,老夫不愿跟你缠个不休。”
  “白骨爪”哈哈一笑“阴恻恻道:二位真的不说?”白龙怒声道:“罗嗦个屁。”
  “白骨爪”面露杀机,狰狞一笑道:“既然二位不知好歹,那就别怨我心狠手辣了,接着!”
  “接着”二字说出,“五毒火雷弹”挟着嗡嗡之声,已向黑白双龙疾射而至。
  黑白双龙即将全身功力运布双掌,一推而出,准备以千元真力把“五毒火雷弹”击飞。
  眼看着那“五毒火雷弹”疾飞而至,只要落地炸开,神仙难逃。
  突然一阵轻风过处,场中出现了一位黑纱包头的怪客,他探手先接住那只“五毒火雷弹”,跟着黑白双龙二人的真力也相继打到,击在那怪人身上,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蒙面怪客一手抓着“五毒火雷弹”面向“白骨爪”冷冷问道:“你可知道这东西的歹毒?”
  “白骨爪”被那蒙面怪客的武功震住了,呆呆地点了点头。
  蒙面怪客冷哼一声:“既然知道这东西的歹毒,还要拿出来害人。其心可诛。”
  “白骨爪”呐呐的道:“我……我……”
  蒙面怪客冷冷的道:“你要想死,很容易!”
  说着,挥手一掌,一阵劲风过处,轰然一声大响:一块五丈方圆的大石,被击得粉碎。
  “白骨爪”惊骇得脸色大变,怔怔地望着蒙面怪客。
  蒙面怪客冷冷说道:“江堂主,你如果想全身而退,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白骨爪”闻言,心中反复思忖,对方的功力使他余悸犹存,心念一转,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江某答应就是。不过……”
  蒙面怪客道:“不过什么?”
  “白骨爪”干笑道:“不过尊驾也要开诚相见才行!”
  蒙面怪客接口道:“那当然!”
  “白骨爪”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阴笑,道:“即然如此,就请尊驾示以真面目来谈吧!”
  蒙面怪客不悦道:“说来说去江堂主还是不肯,算了,我也不愿相强,你走吧,越快越好,但可别打鬼主意,想在附近偷听我和黑白双龙之事,否则,激我生气就没那么便宜了。”
  “白骨爪”眼看心计未逞,不得不另想他计,怪客说完,他迭忙急声道:“不,不,江某只不过想一睹尊驾的风采而已,既然尊驾不愿把真面目示人,我也不敢勉强,到底何事要谈,就请道出!”
  蒙面怪客道:“请问江堂主苦苦追查‘闪电侠’东方剑的生死,到底意欲为何?”
  “白骨爪”江松万想不到怪客会有此问,当时讷讷无语,半晌才道:“尊驾跟他什么关系。”
  “挚友!”
  “‘闪电侠’东方剑还没有死?”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回答之后,尊驾也得答我一个问题。”
  “可以。”
  “白骨爪”干咳两声,朗声道,“江某追查此案有两个目地:第一,“闪电侠”生死,关系到前北五省总联盟的一桩案子;第二,北极玄熊必须确定‘闪电侠’的生死,以便谋第一件大事。这件事在‘闪电侠*生死未明之前恕难奉告,至于牵涉到前北五省总联盟的什么案子,我也不太知道。因为在下只是奉总盟主之命前来追查‘闪电侠’之生死而已。现在江某已经把话说完,该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吧。”
  蒙面怪客道:“好,什么问题?你说!”
  “白骨爪”阴笑道:“‘闪电侠’东方剑是生是死,尊驾不会不知道吧?”
  蒙面怪客似乎毫不介意地淡淡道:“他还活着。”
  “真的?他在何处?”
  “就在你的眼前。”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怔住了。半响,“白骨爪”慢声道:“尊驾是在骗人,我不相信他还活着。”
  紫面怪客仲手慢慢地揭开头上的黑纱,道:“江堂主,诗你看一看是不是在骗你?”
  出乎意料,在场人万没料到蒙面怪客会把真面目示人,就在瞬间,蒙面怪客却变成一位英俊的中年书生。“白骨爪”看清素面怪客真面目后,全身一阵猛抖,再次颤声道:“你……你……是‘闪电侠’东方剑?”
  蒙面怪客沉声道:“不错!”
  这时,中年汉子和“白骨爪”正向黄风崖方向移动,打算溜掉。他二人的念头能瞒得过蒙面怪客,只见蒙面怪客两眼望天叹了一口气,淡然道:“二位休想离开此地了,尔等哑残两穴已受制于我的独门手法,识相的话,就请乖乖站着,等我此间事了,再行发落。”
  话声刚落,中年汉子和“白骨爪”移动的身子倏然停止,两眼发呆,木立不动。
  好个“驭气封穴”,黑白双龙同时发出赞叹之声。
  蒙面怪客闻声,转身朝黑白双龙点首微笑道:“有劳二位哥哥久等,小弟甚感不安,万请海涵为幸。”
  紫面怪客这一转身,顿使黑白双龙愣住了,半响,黑龙才道:“东方老弟,依老哥哥看起来,你现在的功力可能已致六合真气归一朝之地步了。”
  你道攀面怪客一转身,怎令黑白双龙这等一流一的人物愣住呢?
  原来蒙面怪客已把戴在头上的黑纱揭开,而以真面目示于双龙面前,但见他不但比十年前更年轻英俊,同时,头顶盘旋着一道霞光,隐约莹绕不散。
  要知道黑白双龙二人,凭一甲子的修为,犹未练到返朴归真的地步,而眼前这位蒙面怪客只不过四十出头,却已驾驭六合朝元之境,这怎不令仙二人惊愕呢。
  黑龙话音一落,蒙面怪客急忙道:“老哥哥不愧一代奇才,一眼就把小弟的功力道破,恩师他老人家的话一点不错,二位就是七十年前突然失踪的……。”
  蒙面怪客说到这里,黑白双龙双双一震,未等怪客说完,黑龙已截住话锋,急声道;“东方老弟,令师说什么?他怎么没来赴约?”
  蒙面怪客微微一笑,道:“恩师他老人家说,二位就是七十年前,双双突然失踪江湖的‘日月双仙’,当时我还不大相信。我觉得他老人家不涉风尘事,已将近二甲子,对于二位的身份怎会那么清楚呢?可是现在跟二位老哥哥见面之后,小弟我已深信他老人家的话。”
  蒙面怪客话此顿敛笑容,面色一怔,诚恳地接着说道:“至于恩师他老人家没有米赴约的原因,实是出于小弟我一人的……”
  蒙面怪客说到“日月双仙”四字,黑白双龙二人心神同时一震,未待怪客继续说完,黑白双龙互望一眼,黑龙却已打断怪客的话,慨然道:“东方老弟,不用说了,我俩与令师打赌,就凭老弟你来赴约,我二人已算输定了,令师判断得不错,我两人正是七十年前突然失踪的‘日月双仙’。”
  他顿了一顿,手指白龙继续道:“他就是月仙丁永生,老哥我嘛,人称日仙马玉民。七十年前归隐,五十年前,我二人重现江湖时曾有誓言:如果有人能识出老夫的来历,就可以真面目示人,同时双双告退江湖永归山林,不涉俗事,现在你便是指出老哥哥我二人来历的第一人,这蒙面巾无必要了。”
  说话间日月双仙(以后黑白双龙改用此称)双双向脸上抹去,出现在怪客眼前的是白须短短,面貌清奇,仙风道骨,一瘦一胖的两个老者。
  蒙面怪客事前已知二人的来历,因之并不感到惊奇。
  这时,日仙马玉民继续说道:“这场十年之赌,输赢已定。东方老弟,你再世为人并代表令师前来赴约,赢方已属令师,不过,老哥哥在践约之前,却有两件事想问。”
  蒙面怪客未容日仙说完,急忙摇手道:“老哥哥,可否先容小弟声明两点,然后再谈赌约之事?”
  日月双仙同时点头,道:“好,好,哪两点,小弟你先说吧!”
  蒙面怪客一股诚然之气流于眉梢,侃侃言道:“第一点,小弟之来黄风崖,是为私人之事,并非代表恩师而来赴约,请二位老哥哥万莫误会!今夜恩师没有亲来赴约,赌约即毁,十年之赌根本不复存在,既然如此,那么还有什么输赢可分?第二点,道破二老哥哥身份之人,不是小弟我,而是恩师他老人家,恩师已经不涉风尘事,他指出二位身份非是故意。只不过是让我明了两位为何突然失踪,和重现江湖的原因及来历,二位老哥如若因此就要告退江湖,水归山林,不再干涉俗事,小弟认为此言不甚妥当。
  以上两点,不知二位哥哥以为小弟说得对否?”
  日月双仙静静地听毕,日仙马玉民点头又摇摇头,默在一旁久没开口的月仙丁永生却说道:“东方老弟,你这些我不赞同!”
  蒙面怪客东方剑微感意外地问道:“不赞同?为什么?”月仙丁永生微笑道:“太过笼统,又矛盾百出。”
  蒙面怪客道:“小弟愿闻其详!”
  月仙丁永生道:“第一,“令师为何要自毁赌约而不来赴约会,老弟之言似乎欠详,难道说,令师是一位与世无争的世外高人,不屑与我月仙一晤?”
  蒙面怪客“哦”了一声,接话道:“关于此中因由,二位不久就会明了,现在请恕小弟有难言之隐,不过,小弟敢保证,家师并非象高老哥所说的那种人,不知二位信得过否?”
  月仙丁永生点头道:“信得过,既然老弟有难言之隐,老哥哥也不强人所难,但对于老弟所盲之第二点,我俩还是不能接受,因为我们重现江湖的誓言,并无有意或无意之分。
  “若是小弟我把二位突然失踪和重现江湖的原因及目的说出呢?”
  日月双仙同时一怔,月仙抢先道:“无论如何,不能改变我俩的誓言!”
  蒙面怪客感叹道:“好好,二位老哥坚持己见,小弟不说也罢,唉!江湖又要多事了。”
  二人面露迷茫之色,半晌,日仙马玉民才道:“东方老弟,你最后那话是作何指?”
  蒙面怪客淡然道:“都是我不好,先把二位身份道出,要不然二位也不想要急念相隐,不涉俗事。”
  他这打哑谜的话,更使日月双仙如堕五里雾中。
  就在这二人思村不解之际,蒙面怪客的话音又起:“难道二位老哥在心愿未了之前,就这样归隐?”
  日月双仙闻言,二人全身一颤,日仙马玉民疑惑道:“老弟,你怎么知道我们的心愿未了?”
  蒙面怪客微笑道:“这是小弟我千里迢迢赶来的第二个目的。”
  “第二个目的?”日月双仙同时开口。
  嗯。”
  “那么第一个目的是什么?”这是日仙的声音。
  “这个容后再说。小弟把第二个目的说出来,如果二位还是坚持誓言,那第一个目的就已不必要说了。”
  日仙马玉民寿眉徵皱,道:“此话怎讲?”
  “因为两者关系密切。”
  任日月双仙智慧超人,此时也猜不透蒙面怪客葫芦里装的什么药,日仙只好无可奈何:“老弟,那么你就先把第二个目的道以来听听看!”
  说罢,侧头望着月仙,月仙点点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第二回
  寂静的夜,皓浩的月。
  此时,蒙面怪客仰天呼了一口大气,缓缓启口道:“小弟曾经说过,家师将近二甲子不涉风尘事,但每半甲子必定出游一次!踏遍三山五岳,摘采奇花异草,炼制丹丸,益补身心。七十年前,家师第二次出游。一天晚土,驾游到勾注山无底岩,伫足欣赏千丝飞瀑,这种大自然奇景,他老人家很喜欢。他坐在一块岩石上,不久便入浑然忘我之境。当他醒来时,眼前出现了二人,二位老哥,你道两个人是谁?”
  日月双仙齐声问道:“是谁?”
  “巫山双怪。”日月双仙惊呼一声,蒙面怪客又接着说道:“当时,家师不认识他二人,同时也抱着与世无争的意念。因此看也不看他二人一眼,起身就走,双怪竟然不知好歹,出声喝阻,不让家师离去。处在这种进退两难的管况之下,要是我,非得给他二人一点颜色不可,但他老人家并没有这么做,只是不理不睬地继续往前走,这时巫山双怪的老大怒喝一声,拦住去路。前路被阻,后路被截,家师本可施展绝技离开,可是却没有施展?”
  “为什么?”
  “因为激起他的好奇心,家师停身揖手道:二位兄台喝留在下,不知有何贵干?”
  双怪冷哼一声,阴恻恻道:“尊驾到此干啥?”
  家师答道:“观赏千丝飞瀑奇景。”
  双怪老大阴笑一阵,道:“朋友,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候,怕由不得你了。”
  家师正色道:“我是读书人,喜欢游山玩水,别无他意,信不信由你们。”
  双怪老大咯咯怪笑几声,嘿嘿道:“朋友,巫山双杰是吃什么饭的,识相的话,快把来意说出来!不然,好看就在后头了!”
  双怪老大把双怪改成双杰,要不是他们自称名号,家师那时还不知他二人就是巫出双怪,知道了双怪之名,心里一动,接口道:“在下已经一再声明过,如果二位兄台不信,那我也没有办法。”
  双怪老大跨前两步,凶狠狠道:“朋友,在这里推托可太不识相了,到底说不说?”
  家师道:“要在下说啥?”
  站在身后从未开口的双怪老二怒喝一声,道:“好小子,要你说你偏不说,只好让你到阎王爷面前说去了!”
  说话间,家师只觉一股无形凉气,毫无半点劲力地从身后袭来,这股无形凉气,竟是百余年来已绝迹江湖的阴风扫心掌,中者无救。
  巫山双怪哈哈对笑了一阵。双怪老二望了倒地的家师一眼,冷冷道:“老大,我说他是读书人,你偏说是神光内敛,你看,多冤枉一条人命!这家伙还有一点人性。”
  双怪老大嘿嘿一笑,道:“无毒不丈夫,先下手为强,没交手之前,谁会相信他是读书人。”
  他嘴角浮起一丝阴笑,望望倒地的家师,又道:
  “其实,这书呆子也该命绝,不然那个糟老头传你老二的那一招什么………‘阴风扫心掌’也不会首发利市。老二,你该高于他才对呀!”说罢,又哈哈一笑。
  笑声一停,双怪老大手指家师打坐的那块岩石,道:“来,来,来,该坐下来谈谈咱们的正事了。”
  “二位老哥,你们猜猜巫山双怪坐在岩石上谈的是什么正事?”
  日仙马玉民摇摇头道:“老弟,你不说,老哥哥怎会猜得出?”
  蒙面怪客神秘地一笑,道:“谈了有关二位的事!
  只听双怪老二道:‘老大,你想得出糟老头是谁?’
  ‘咱怎会晓得!’
  ‘糟老头的易容之术,可算天下第一了。’
  ‘不然黄娟娟那贱婢,怎会认不出咱俩不是日月双仙。”
  '糟老头教了我们武功,又使我们去吃甜头,他安的什么心?’
  ‘可能是嫁祸‘江东’之计吧!’
  ‘事了之后,为何要我们跑到这儿来躲避三个月,其用心何在?’
  ‘那只有天晓得!’
  ‘老大,你不知他的用心,怎会随便答应?’
  ‘如果不答应,一辈子你也休想吃到黄娟娟那块肥肉,何况还有一招绝技哩!
  ‘万一给日月双仙查出来呢?’
  老二,放心吧,糟老头的话不会错的。咱们照他的话在飞瀑后面的那个洞里待上三个月,同时练练那招‘阴风扫心掌’,三个月一过,咱们可就没事了。走!走!咱们该上去了,别误过糟老头的时间。’
  二人话音甫落,双双离石正待扑上千丝飞瀑的刹那,忽觉脚下一麻,双怪恍如着魔似地,木立岩石上。
  可笑的是,这俩怪连家师自封穴道诈死也看不出来,就在岩石上对谈他们的恶行。这些话,字字进入家师耳里,也就在那时候动了家师的凡心,用独门手法制下双怪哑残两穴,禁闭在千丝飞瀑后面洞穴。
  三天后,家师又来到无底岩千丝飞瀑洞察看巫山双怪,可是迟了,双怪已被人弄死了,死于阴风扫心掌。那时,他老人家业已明白是怎么回事……”
  日月双仙听到这儿,双双一震,月仙插口问道:“怎么回事?”
  “杀人灭口!”
  月仙唇皮一动,日仙却抢先开口:“令师跟家师死得好惨呀!”
  月仙点头道:“无怪七十年来我俩无法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好半响;日仙心里一动,目射奇光注视蒙面怪客道:“老弟,你十年前所挨的那掌不就是“阴风扫心掌?”蒙面怪客心情一阵激动,点首道:
  “不错,这是小弟千里迢迢来会二位的第一目的。”
  “可否道来听听?”
  “如果二位老哥现在还是坚持着誓言,小弟说了也没有用的。”
  日月双仙对望一眼,日仙道:“老哥哥俩已改变了初衷!”
  “真的!”
  “怎会骗你老弟?”
  蒙面怪客微微一笑,道:“如此二位老哥洗刷清白的日期,已经不远了。”
  日仙心里一阵激动,正待接口,月仙已抢先道:“你老弟已经知道正主了?”
  蒙面怪客正色道:“只要能合作。”
  日月双仙同时说:“我们已经同仇敌忾,有何效劳地方,只要你老弟吩咐就是!”
  “小弟不敢僭越,还是二哥发令!”
  日月双仙一脸诚恳之色:“唉,老弟,别客气;老哥哥我们俩已经老了,还是小弟你行!就这么一句话,别再说了!”
  蒙面怪客看两人言出肺腑,也就不再客气。道:“既然二位老哥如此错爱,小弟也就斗胆僭越了。现有四事告知二位老哥:
  第一,从今起,二位老哥恢复七十年前日月双仙之名行道江湖。
  第二,小弟已经十年不履江湖。烦请二老哥把最近江湖动态示知一二。
  第三,顺便查访犬子东方星下落。
  第四,如有信息,请到五台山百觉寺找回光老和尚联络就可。”
  日月双仙听毕,日仙皱眉道:“老弟,第一点和第三点没问题,第二点留给月仙回答,倒是第四点我不明白。”
  “怎么不明?”
  “那老和尚靠得住?”
  “靠得住!”
  “他是武林中人?”
  “比你老哥哥高一辈半。”
  “以前没听过这号人物!”
  “未出家之前,名号很亮!”
  “谁?”
  “太空先掌刘中天。”
  “啊!他还没死?”
  “死了!早就死了。”
  “老哥哥我听不懂。”
  “跟小弟我一样,两世为人。”
  “隋,老哥哥我晓得了!”
  “好,该轮到高老哥了!”
  月仙丁永生吁了一口气,感慨道:“自从老弟你遭人暗算,风雷客西门毫失踪以后,六大门派就联袂关起门来,不问江湖是非。据传说,六大联盟之剑盟令,在武当掌教天冲道长手中失落。更奇的是,老弟惨遭暗算失落的那把乾坤剑,竟然在武当的清虚观现踪,此剑是真是假,无人敢下定论。”
  蒙面怪客心神一震,插言道:“小弟敢下定论,是假的!”
  日月双仙惊叫一声。月仙继续道:“我也是如此想法,后来,武当掌教檄传剑盟令,请六大门派掌门人在武当山清虚观讨论失令和真假乾坤剑之事,结果如何,无人知晓,其后,六派再也不问江湖是非了。不久,江湖上出现两个帮会,一明一暗:明的是‘天魔教’,教主正是八十年前受创遁走的那个西棣老魔头,鬼铃夺命王,这魔头卷士重来,大有独霸武林的野心,其势力之大,已及西半陲。暗的是手执勾魂令牌,专于夭魔教作对的人。这些人飘忽无定,行踪诡秘。其主脑是谁?至今还没有人摸出,从他们行动上看来,似乎介于正邪之间。
  最近,北极熊的人物也频频来往中原,大有呼之欲出之态。
  假使老哥哥我没有猜错的话,不出两年,江湖上会再次掀起一片暴风雨了!”
  蒙面怪客沉思有倾,两道目光一闪道:“小弟亦有同感。不过,对于手持勾魂令之人,老哥哥,你没注意到可疑的地方?”
  “没有,因为这些人专与天魔教作对,所以没注意到他们头上。”
  “依小弟看来,这些人行动诡秘,实有可疑之处,说不定从彼辈身上,可查出一点蛛丝马迹,今后遇上不妨多留点儿心。”
  月仙抚掌道:“对呀,以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彼辈武功高得出奇,行动又那么诡秘,虽是与天魔教作对,但也确有可疑之处,今后遇上非得留心不可!”
  日仙点头表示同意,旋即问道,“老弟,老哥还有一事弄不明白。”
  “何事?”
  “令师具有起死回生之术,身中阴风扫心掌尚能救你活命,怎么连主凶是谁也摸不出来?”
  蒙面怪客慨然道:“小弟何尝不作如此之想。但经家师详析之后我才明白。阴风扫心掌创自何人,两位知道么?
  论武林典故,要算日仙为最,他接话道:“百年前,太阴风教主红魔女之师九阴圣母所创,记载于玄阴真经里面。”
  “阴风教经神州三侠和中原三圣联手迫其解散,红魔女气愤自戳,玄阴真经三侠当场焚毁,为何七十年前和十年前再有阴风扫心掌出现江湖?”
  日月双仙连连摇头。
  “据家师说,七十年前震毖巫山双怪的手法与十年前暗算小弟我的手法,迥然不同!”
  月仙接口道:“老弟,是说不是一个人下的手?”
  “不错!但却同出一源。”
  “何以见得?”
  红魔女的扫心掌是阴柔无气,中者不觉而死,七十年前出现的扫心掌是强劲带寒,两者不同之点,最近就可水落石出。”
  日月双仙越听越糊涂,干脆不开口,一过了一会儿,-日仙突然又道:“老弟,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请教令师。”
  “二位老哥真的不知?”
  “难道还会跟你老弟开玩笑?”
  “那也好,家师和小弟我的身份,就请二位暂时保密,否则……”
  蒙面怪客话此,突然沉声道:“朋友,你也太不自量力了!”
  话音甫落,但见人影一闪。
  “叭达”一声,一个黑影疾射而出,又一黑影忽然倒地。
  日月双仙同时脱口呼道:“勾魂令!”
  蒙面怪客冷哼一声,失望道:“正是!可惜自戳心脉死了。”
  原来疾射而至那团黑影,乃是手持勾魂令的蒙面人。
  蒙面怪客抛出蒙面人的一连串动作,如电光石火般一气呵成,这种绝技身法,日月双仙简直不敢相信,可是事实却已摆在眼前,不相信也得信。
  “二位老哥哥可认得此人?”蒙面怪客指着蒙面人道。
  月仙丁永生趋前走向自戳心脉倒地的蒙面人,道:“揭开他的蒙面巾看看……”
  “且慢,此人身上有毒。”蒙面怪客出声阻止。
  “有毒?”
  “不错,待小弟来!”
  但见他手朝蒙面人一指,一阵微风拂过。蒙面人的蒙面巾,如粉末般地随风飘散。
  日月双仙眼睛一亮,日仙道:“他是前北五省总盟主座下香主侯明,这人死有应得,五十年前被他逃脱,想不到今天竟会死在这里。”
  蒙面怪客剑眉一扬,指了指蒙面人、“白骨爪”和中年汉子道:“此人妄想解开他二人的死穴道,勾魂令帮规实在可怕,谋事未成,被人发觉,竟令他们自行了结,以免泄漏秘密。尔后二位老哥遇到此等人,必须小心为是。”
  他顿了一顿,转身指着“白骨爪”和中年汉子,道:“论过去,尔等百死不足抵偿万一,可是,为了保持我‘圣剑’二字之誉,已在家师面前许过愿,今后决不滥杀一人。如今只好将尔等二人带回家师之处留待一段时期,假使确有悔过从善之心,家师会给尔恢复武均,善恶任尔自择。”
  话罢,又转过身来对日月双仙拱手道:“此间已经事了,小弟就先告退,两位老哥哥,一切请多珍重!”
  说完,扶起“白骨爪”和中年汉子向石人峰冉冉而上,转眼间消失在没入云端的石人峰中。
  蒙面怪客身影一杳,日月双仙默默相对,半响,日仙马玉民摇头叹道:“丁兄,我们已经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昔年那段公案,一旦水落石出,那该是我们归隐的真正时期哩!”
  月仙丁永生黯然道:“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这句话一点也没错,我真恨不得马上找到嫁祸我哥儿俩的贼人,碎尸万段,方能消我七十年来埋名隐姓之恨。”
  日仙马玉民凄然笑道:“我何尝不作如此之想,但是,丁兄你想想看,为什么要嫁祸到我等头上?这人到底是谁?”
  月仙丁永生性情急躁,寿眉一挑,怒道:“我怎知道那个王八蛋为什么要嫁祸到我们头上来?那个王八是谁?哼!不要说是我俩,人家东万老弟的家师……”
  日仙未待月仙说完,截断他的话,沉声道,“丁兄,你已经忘了老弟走时交代的话啦!”
  月仙环目扫视四周一眼,忙道:“唔……对,对!我一时性起,说漏了嘴,该打两下嘴巴!”
  “劈啪”两声脆响,他真的自打两下。
  日仙心里一阵好笑,细声道:“好啦!好啦!不要再耗下去了,时间已经不早,我们该从何处着手?”
  二人沉思了一阵,月仙突然道:“该打,该打,怎么忘了问乾坤剑的真伪。”
  日仙心里一动,微笑道:“管它是真是假,既然江湖传言‘乾坤剑’在武当清虚观,走,走!我们跑一趟武当山,说不定会有一点线索。”
  说罢。双双掠起,向黄风崖南方射去,霎时,二个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就在二人身形刚消失片刻,黄风崖上倏地出现三个蒙面人。
  蒙面人发觉自戳心脉而亡的侯明尸体,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各自退后三步,谁也没有开口,只听一声锐啸响起,三个蒙面人联袂朝日月双仙所去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三回
  武当山,乃是鄂北有名山岳,周围绵亘八百余里,山势雄伟,怪石峥嵘,林木蔽天,它不愧是武林人物修真之所,同时;亦是当今六大门派之首——武当派立宗之地。
  武当派,传言是羽士张三丰嫡传弟子所创,其剑术冠绝天.下,迄今,江湖上乃尊为名门正宗。
  在一块突出的石岩上镌刻着“正宗岩”三个大字,岩下一条山道蜿蜒而上。越过二座小桥,前面建有一座宏伟的道观,这座巍峨的建筑物,乃是武当派掌教之地“清虚观”。
  当……当……当……当……当……当……当……
  七声摇曳天际、震荡山谷的钟响,自清虚观悠悠传出。这钟声太兀突了,难道武当派又遇甚大事?不然怎么连敲七下?
  钟声一停。但见清虚观外围大门,豁然敞开,六个道、俗、僧、尼不同装扮的人,鱼贯而出。
  这六人正是当今六大门派掌门人——武当掌教天冲道长、峨眉掌教百清师太、少林掌教慧远禅师、华山掌教王会山、昆仑掌教徐杰、青城掌教丹春子。
  深秋,一个夜晚,六派门人一字排开,肃然而立,谁也没有开口。
  一轮明月,若隐若现,清虚观前,寂静无声,静得令人预感到要发生什么重大变故。
  不久,一声锐啸划过天际,广场上六统掌门人心神同时一震。
  啸声乍止,一条黑影迅疾如闪电般落到清虚观前广场,六派掌门人同时注目来人。
  一个英俊挺拔,面带煞气的黑衣少年,已如鬼魅似的落在他们之前。
  天冲道长两道湛湛精光闪了一闪,微笑道:“请问小施主尊姓大名?”
  黑衣少年冷冷道:“你们没有接到在下传柬?”
  天冲道长眉头一蹙,旋又微笑道:“这么说!小侠就是东方小施主。”
  黑衣少年道:“何必多此一问!”
  黑衣少年这种高傲自负的态度,直令其他掌门人怒在心头,但天冲道长是个涵养高深之士。对于黑衣少年高傲自负的答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和蔼地说道:“小施主,柬约贫道等人,不知有何贵事?”
  黑衣少年剑眉一扬,沉声道:“讨还一笔血债!”
  “血债?”天冲道长蓦闻此语,心头一震,放目扫各派掌门人,似乎在问:诸位可识得这位小施主?
  但从各派掌门人迷惘的神色中,已经找到答案:不认识。于是天冲道长疑惑地道;“贫道等人与小施主素不相识,不知血债何来?”
  黑衣少年身躯微微一动,厉声道:“何来?十年前怀春黄风崖暗算家父‘闪电侠东方剑,盘龙庄轮辱家母,火毁家园之事,难道不是一笔血债?”
  天冲道长全身一颤,目视黑衣少年,心想:他是“闪电侠”之后?心念刚起,黑衣少年又接下道:“在下柬约诸位到此,只是要知道害我全家之计出自何人之手?诸位都是一派之尊,祸首是谁?
  这些话听得六派掌门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望你,久久答不出话来。
  黑衣少年眼望六派掌门这等神态,心头一恼,冷笑道:“想不到堂堂名门大派之尊,却是敢作不敢当的鼠辈……”
  这种话,犹如一把利刃刺进他们的心窝,六派掌门人如何受得了?青城掌教丹春子忍耐不住,寿眉一扬,正待发作,天冲道长忙使眼色阻止,同时脸色一沉,正容道:“在真相未明之前,小施主能否容贫道说几句话?”
  黑衣少年冷冷道:“没有禁止!”
  天冲道长目视黑衣少年微笑道:“少侠,你就是失踪十年的‘闪电剑’东方侠的公子东方星?”
  “你认为有假?”
  “贫道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在下绝不会乱认人做祖宗!”
  “但不知这十年之中,少侠一向住在何处?”
  “这个你问不着。”
  “谁对少侠说,陷害‘闪电侠?一家是我六派所谋?”
  “在下亲眼所见,不要别人对我讲!”
  “亲眼所见?”
  “不错!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站在一旁的青城掌门人这下可忍不住了,只见他两眼一瞪,沉声道:“你说是亲眼所见,那么是那一派,那一人干的,你何不指出?”
  黑衣少年东方星剑眉一扬,冷冷道:“你吼什么?在下要是知道谁干的,早就解决了,何必再来问你们?”
  青城掌门丹春子冷哼一声,怒道:“既然·不知是谁干的,你怎么硬指到我们六派头上来呢?”
  东方星这时已经怒极,道:“硬指?我却要说你们六派都有人参加。”
  六派掌门人神色同时一变,天冲道长趋前三步道:“小施主,此话怎讲?”
  东方星极怒而笑,道:“此话怎讲?哈!哈……”
  丹春子叱道:“有什么好笑!”
  东方星反唇相饥:“诸位不相信?”
  东方星两道如电似的目光,朝他们扫了一眼,说道:“在下且问诸位一声,十年前,家门发生不幸之后,六大门派中,有否失踪门人?”
  此语一出,六派掌门人再次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东方星两道目光一扫,冷哂道:“诸位,怎么啦?”
  天冲道长面带愧色地说道:“有,有六人!”
  “都是贵派之人?”
  “不,六派各一人。”
  东方星强压怒火,一字一字有力地道:“轮辱家母就是这六个人!”
  六派掌门人蓦闻此话,脸色同时一变。
  东方星顿一顿,手一伸,又接下去道:“如今,那六个畜生何在?”
  天冲道长脸色微变之下,黯然道:“他们已经死了。”
  东方星怒哼一声,指着天冲道长:“好,好,你……你们……杀人……灭口……”
  东方星你了半天,只说出杀人灭口四个字,天冲道长不容他再说下去,急忙摇手郑重说道:“小施主,你所指的那六个人,并非死在贫道等人之手。”
  东方星冷嗤道:“派人暗杀,这与死在你们之手有啥分别!”
  丹春子怒气冲天,大声喝道:“娃儿,你血口喷人,今晚非还一个公道来,看我饶不饶你!”
  东方星面露不屑之色:“要还公道的是你们,并非在下。”
  丹春子暴跳如雷道:“反了,反了,娃儿你敢对贫道如此无礼。”
  东方星冷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托大!”
  丹春子气得七窍生烟,怒吼道:“啊呀!真是造反了,先把你小子拿下再说!”
  说字甫落,起身向东方星抓来。
  就在此时,天冲道长眉头一皱,喝道:“且慢!”
  丹春子闻言,硬把起进之势收回,双眼怒瞪东方星,一言不发。
  这时,天冲道长又道:“小施主,刚才贫道之言,你不相信?”
  东方星面无表情,冷冷回答:“任凭你们如何说法,也难摆脱干系。”
  天冲道长神色一黯,喃喃地道:“看来这是天意了。“
  这时,沉默在一旁的少林掌门慧远禅师,口宣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佛家不打狂语,可否容老衲进一言!”
  东方星望了慧远禅师一眼,冷冷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慧远禅师再宣一声佛号,道:“小施主,你所指的那六个人,实是无辜之人。”
  东方星脸色一变,问道:“无辜之人?”
  “是的。”
  “放火毁家,轮辱家母,老和尚你敢说他们是无辜之人?”
  慧远禅师闻言,脸色一变,但一瞬即逝。
  东方星瞥了众人一眼,又接着说道:‘老和尚,我佛不打狂言,在下且听你一辩。”
  慧远禅师仰天悠悠一叹,道:“唉!此中因由说来话长。十年前,第三届衡山论剑在即,他们六人奉前届盟主之命,前往盘龙山庄邀请令尊‘闪电侠’前来充任论剑大会总裁判之职,想不到他们六人一去不返,眼看大会日期已近,老衲不得不请令亲尊行探查。就在老衲前往那天,江湖上已纷纷传言令尊被害。当时老衲还不敢相信,等我赶到,盘龙山庄己经化为一片瓦砾。老衲曾在贵庄附近停留两天,看看有何线索可查,但一切都归失望。
  最后在庄后一座山谷中,却发现了六派门人尸体,这一发现,顿使老衲惊骇至极!
  从死者身上看来,他们死前曾服下一种至淫的毒药,这、种毒药,失踪已经百余年,想不到十年前再现江湖。老衲当时产生一个可怕的念头,再三检验他们的死因,一点不错,正如老衲所料,他们在迷失本性之时,犯下罪孽,然后被人用内家手法震碎心脉而死。
  当老衲发现这桩骇人的变故之后,连夜赶回武当山。谁知,清虚观又发生一件震撼武林的事-代表六派施令之物‘日月令’被人窃走,同时,令人更惊的是令尊‘闪电侠’随身之物‘乾坤剑’,却在清虚观正殿大案桌上现踪。
  从窃走日月令和偷放乾坤剑的手法看来,两者实属一人所干,由此断定,此人功力高过老衲诸人,无可置疑。
  为了小施主一家惨案以及六派失令之事,二届盟主发出日月令,要六派门人暗中追查这两桩公案。
  唉!十年,这漫长的时间转眼已过,老衲等人实在愧对师门和东方施主一家人了。”
  慧远禅师话语之间,含着无比的感慨和凄凉,东方星正昕得如醉如痴之际,耳边恍然响起一种熟悉的声音:“徒儿,六大门派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别听他们花言巧语而忘了血海深仇,血债血还,只向他们责问就是!”
  想到血海深仇,母亲被人轮奸的刹那。
  她的呼救声,惨叫声……
  他实在不敢再往下想,恩师的话不错,这秃驴想用一套好话打动我的心,我可不能上当!想到这儿,一股复仇之火油然升起!
  只听他冷笑一声,道:“和尚,你这些话只能骗三岁孩童,在下可不领你这份情。快说!谁是主谋?快站出来,在下愿与你公平一搏。我只要你们六颗首级,决不累及门下。现在我从一数到十,如果没人敢承认,其后果,哼!诸位应该知道得比我更清楚。”
  话罢。面现杀机,两眼望天,冷冷道:“一……”
  慧远禅师肃然说道:“阿弥陀佛!老衲之言,句句由衷,小施主,你别后悔!”
  东方星冷笑一声,哼道:“后悔,在下从来不后悔。”
  他身躯微微一颤,又接着数道:“二……三……四……五……”
  这时,丹春子暴喝一声:“气死贫道,不给你娃儿一点厉害,真以为六派门中无人敢教训你!”
  话音一落,但见丹春子身如闪电,朝着东方星头顶飞至!
  “轰”地一声,但见人影一分,丹春子躯体已如断了线的风筝,震飞丈余,倒地不起,脸色苍白,全身颤抖不已。
  再看东方星,好似没与人动过手样的站在原地,又开始数:“六……七……八……九……”
  这时,慧远禅师飞身到丹春子身旁,扶起他喂了一粒丹丸,连连道:“阿弥陀佛,罪孽!罪孽!”
  东方星已将数到最后一字,眼看无人承认,一股怒火突炽,脸上浮起杀机,冷冷道:“在下已经数到第九,余下最后一数,如再无人承认,可别怪我大开杀戒了。”
  天冲道长道眉微蹙,肃容说道:“小施主,贫道愿以人格担保,慧远禅师刚才所说的话,句句是实!”
  东方星哈哈一笑,不屑地说道:“人格担保,你们这些沽名钓誉之辈,也敢说‘人格’两字,哼!真是……”
  天冲道长自从出道以来,从未有人敢对他这样顶撞,今天算是第一次遭此难堪,任你修养多深也难忍受。当下道眉一展,射出两道寒电似的神芒,注视着东方星,微愠道:
  “贫道再次声明,小施主一家惨案,并非六派连盟主谋,虽然六派门人误中奸计,犯下罪恶,但其人已死。
  方今武林浩劫将起!小施主能否看在武林大势份上,放弃成见,携手合作,挽救武林的厄运,共同追查家祸主谋之人,以白天下。”
  东方星剑眉一挑:射出两道震人的神光,冷笑道:“放下成见,携手合作,家母被辱,金家血:仇。凭你老道几句话,就想打动在下?嘿嘿!别痴人作梦吧!”
  天冲道长脸色微微一变,道:“依小施主之意要如何?”
  东方星冷笑一声,一字字有力地说道:“在下所要的是你们六个人头,以祭家母在天之灵。”
  从未开口的昆仑掌门徐杰再也无法、忍耐,怒叫道:“小子,你别逼大太甚,要不是看在你那老子份上,老夫早就要教训你了。今晚,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快说出来,老夫舍命奉陪就是。”
  东方星沉声道:“老匹夫!你吼什么,别倚老卖老,稍等看你还有这份神气。”
  昆仑掌教几时给人如此奚落过,只听他怒吼一声:“小子,以你那几手玩意儿,就想目空一切,老夫不给你一点苦头尝尝,你还不知天高地厚。”
  人随声至,朝东方星面门抵到!
  东方星右手一挥,同时说道;“凭你一人还不配,回去!”
  话声刚落,“叭哒”一声,昆仑掌教徐杰整个身躯飞出丈余,倒在地上。
  在场的五派掌门,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他二人如何交手,在场这些掌门人没有一人看得清楚,昆仑掌门已经受伤倒地,怎不令他们吃惊呢!
  这时,青城掌门丹春子,已经坐在一边喘息,慧远禅师和华山掌门王会山,双双纵到徐杰身旁把他扶起,昆仑掌门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泛白,慧远禅师连忙给他喂下一粒丹丸,请他坐地调息。
  天冲道长惊愕之下,心想:“这少年的师承是谁,怎没看他是如何出手连伤二位掌门人,看来今晚已不能善罢甘休了。”
  为了避免一场恶战,天冲道长再次发话道:“此事非我六派所为,要贫道等人如何承认?”
  东方星厉声道:“住口!在下不听那些废话!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你们要自动了结或由在下出手?第二,你们要联手与在下一战或是用车轮战?这两点,任由你们自选,在下等着你们回答!”
  好狂的少年,要知六大门派掌门人的武功,已是第一流的高手,以一对一能胜他们的人普天下可说是了了无几,何况他们联手?不过,话又说回来,眼前这少年只在举手之间就把二位掌门人击伤,其身手实有超过六派掌门人之处,难怪他敢如此狂妄。
  东方星此话一出,六派掌门人脸色同时大变。
  东方星咄咄逼人,片刻之后便催问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他的口气,简直不把六派掌门人放在眼里。话音未落,慧远禅师飘身而出,道:“除了放手一战之外,别无他途?”
  东方星断然道:“没有!”
  慧远禅师黯然道:“小施主,你不觉得逼人太甚吗?”
  东方星冷喝道:“老和尚,少罗嗦,两条路任凭尔等自选,要那一条快回答!”
  慧远禅师转身向天冲道长稽首道:“盟主道兄,请容老衲向小施主讨教几招!”
  天冲道长眼看搏战已经难免,于是点头道:“禅师,一切小心就是,非万不得已,请别伤小施主。”
  慧远禅师点头应道:“老衲尊命!”
  说完,转身对东方星道:“小施主,老衲有权了,请发招!”
  东方星冷冷道:“老和尚,在下不想看你一人死得太冤枉,还是你们六人一起上吧!”
  慧远禅师寿眉一扬:“小施主,你别欺人太甚。”
  东方星指着受伤调息的丹春子和徐杰两人,露出不屑之色,道:“老和尚,你比他二人如何?”
  慧远禅师似乎动了真怒,寿眉抖动,冷冷道:“小施主,你那手“阴阳双功”,老衲自信还接得下来。”
  东方星冷笑傲然道:“老和尚,只要你能接住两招而不受伤,这笔血债,就此一笔勾消!”
  慧远禅师正容道:“阿弥陀佛,老衲已经再三声明过,小施主一家公案绝非六派所谋!小施主何必多此一提。”
  “巧辩无用,老和尚,你小心了!”东方星话音刚落,但见他双手朝慧远禅师划了一个弧形,口中喝声:“着!”
  慧远禅师整个身躯被一股强大吸力吸前三尺。
  慧远禅师不傀一代宗师,在这刹那间,连忙运起佛门“金刚大功”,始将身躯稳住。
  就在同时,东方星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白影,疾如闪电般向慧远禅师璇玑穴点到。
  慧远禅师双手交叉往前按去。
  “轰”地一声,双方都被一股潜力吸住,谁也别想抽手收势。
  这种别开生面的打法,武林中实在少见,只听东方星冷喝道:“老和尚,你认输吧!”
  慧远禅师接口道:“小施主,你过分得意了!”
  在场众人被这种少见的斗法惊呆了,要知这是一种消耗真元的战法,如双方是势均力敌的对手,最后将是两败俱伤;倘若一方内力较差,其后果只有当场虚脱而死。
  以他二人功力,无论如何,慧远禅师都占有利之势,可是东方星却敢开口要他老和尚认输,若非身怀绝技,怎敢如此自大?
  不错,东方星的“阴阳双功”就是针对内力相斗而练的。以这种功力对敌,对手的内力越深越好,因为它是专吸对方的功力来充实自己的。可是慧远禅师岂是弱者,佛门至高“金刚大功”,就是“阴阳双功”的死对头。
  最初,东方星难免有些得意忘形,老和尚话声一落,他顿感不大对劲,慢慢地,他有些惊恐了。
  “唔!金钢神功!”他暗呼一声,等他发觉已经太迟了。
  一盏茶功夫,二人的面色由红变青,由青变白,大有内力不支之感。
  就在他二人即将力竭气枯的刹那,一声龙吟,起自东面树林,接着,一条人影,快速无比地从东方星和慧远禅师之间穿过。
  就在同一时间内,他二人被一股无法抵挡的推力轻轻分开数尺。
  二人因为消耗真元过多,不得不调息一下,这时,在场其他掌门人,才看清来人,皆发一声惊呼!
  他二人闻声,睁眼一看,一个身着灰袍、蒙面的怪客,不知何时已经立在场中,不用问,把他们托开的就是这个蒙面怪客。
  这一看,二人都怔了一怔,谁不知要解内力相搏的人,非要有相搏二人相集的功力以上,决难办到,如今这位蒙面怪人却已办到,如此,则功力之高,已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了。
  东方星眼看有人干涉,冷冷问道:
  “尊驾是谁?为何干涉在下之事?”
  蒙面怪客道:“少年人,别那么大的火气,难道要我看你虚脱而死?”出乎意外,蒙面怪客不但不生气,语气反倒非常温和,令人生出一种亲切之感。这人又是什么身份?
  第四回
  慧远禅师口宣一声佛号,稽首为礼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蒙面怪客道:“禅师,容我先与这位少年谈谈吧!”
  慧远禅师默然无语,蒙面怪客转向东方星,道:“少年人,你贵庚?”
  “二十一。”
  “你是东方剑之子东方星?”
  “难道是假冒?”
  蒙面怪客改变了话音,道:“那么可否将劫后余生经过,简略说来听听!”
  东方星冷冷道:“尊驾,你不觉得话问得太多吗?”
  蒙面怪客道:“你不说我也不勉强,不过,对于今晚之事,能否看在我的面子上,暂且罢休?”
  东方星冷啸道:“你为什么要我看在你面上,放弃全家血仇!”
  蒙面怪客道:“没有凭什么,只是为了武林大势,不得不向你讨个情。”
  东方星沉声道:“你到底是谁?在下之事不容他人干涉!”
  “涉”字刚落,南侧树林间传来一声冷笑,接着,由林间踱出一个长眉方脸,身穿紫袍的中年人,边走边道:“这位小兄弟说得对,人家的事不许他人插足,何况是见不得人的人更不能!”
  紫袍中年人一现身,在场诸人除了蒙面怪客之处,同时一怔。
  就在众人一怔当儿,蒙面怪客淡淡道:“如想多活几年,现在滚下武当山还来得及。”
  这句无头无尾的话,众人听得如坠五里雾中,不知怎么回事。
  紫袍中年人踱到场中,离蒙面怪客约有一丈远止步,指着蒙面怪客,嗤道:“是你在跟大爷讲话?”蒙面怪客冷笑道:“任你易容之术如何高明,可是在我面前还是会现原形的。”
  紫袍中年人双目一转,不屑地说道:“以你这副长相,就想认出大爷。”
  蒙面怪客呵呵大笑揶揄道:“要说长相嘛!你这副长相比区区差得远哩!”
  紫袍中年人受到嘲弄,当下怒喝道:“有种的,就亮相给你大爷瞧瞧。”
  蒙面怪客继续揶揄道:“不成,不成,要是我亮出相来,你岂不要吓得半死?”
  紫袍中年人怒道:“凭这句话,你已死定了,拿命来。”
  话音未了,便朝蒙面怪客一步一步逼来。
  蒙面怪客喝道:“且慢!”
  紫袍中年人嘿嘿冷晒道:“你怕死了么?”
  蒙面怪客沉声道。“住口!姓孙的,我不愿道破你的身份,只不过是怕徒乱人心而已。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想活命,赶快滚下山去!”
  紫袍中年人闻言,面色倏变,但他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奸猾之辈,岂能让人说退就退呢!
  他听了蒙面怪客之言,虽然有点骇意,口中却嘿嘿道:“要是不滚,你待怎样?”
  蒙面怪客冷冷道:“十一年前香山之麓,黄河四鬼就是你的榜样!”
  香山之麓,黄河四鬼?难道他是……
  想到这里,紫袍中年人脸色再度一变,浑身一震,骇然退后几步,颤声道:“你……你就……就是……”
  蒙面怪客中指一伸,打断他的话,道:“你甚么?想活命现在滚还来得及!”
  怪客中指一伸的举动,全场只有紫袍中年人看得清楚,指头发红!他心里大吃一惊。
  他在骇然之下,正待抽身而逃……
  忽然,从南侧林间传出阴森森的声音:“孙老大,你好大的胆子呀,还不给我站住!”
  紫袍中年人站住了,着魔似的,两腿发抖,进退两难。阴森森的话声刚落,一道青烟过处,场中已多了一位青袍老者。
  紫袍中年人看清来人之后,全身抖得更加厉害,颤声道:“启启……报副……司察……,此……此人……身……怀……金……”
  青袍老者喝道:“闭嘴!临阵退缩,教规不赦,该处死!”
  “死”字未了,“噗通”一声,紫袍中年人栽倒在地,一阵抽搐之后,全身变黑而死。
  青袍老者投手之间,杀人于无形,全场除了蒙面怪客之外,皆是脸色陡变。
  紫袍中年人一死,青袍老者呵呵怪笑两声,目视蒙面怪客,阴恻恻道:“我偏不信邪,光凭那句话,就令这蠢材吓成那种样子。朋友,该亮相了吧!”
  蒙面怪客沉声道:“姓石的,别以为你那六成火候的枯尸五爪,就想在我面前展威风。老实告诉你,今晚如果换在十年前,不说尔姓石的命只有一条,就是有十条,也早报销了。现在我再声明一次,要想活命,马上给我滚下山去!”
  青袍老者缓缓扫视了全场一眼,狰狞阴笑道:“朋友,你把脸面包在蒙面里,光开口说大话没有用,要我石某人滚下山去并不难,只要你露两手,让石某心服口服便成。”
  蒙面怪客冷笑道:“要是我出手,你命必休矣,还有甚心服口服?姓石的,你到底滚不滚?”
  青袍老者狰狞一笑,道:“石某已经说过,不露两手,光开嘴巴无用。”
  蒙面怪客道:“好好,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别人。古作风,看清楚呀!不然死得不明不白,那才冤枉哩!”
  说话间,蒙面怪客右手平举,中指一伸指向青袍老者,但见他的指头微微变红,一缕淡红色气流,似雾非雾朝青袍老者射去。
  在场诸人除东方星之外,余皆不约而同地齐声惊呼:“啊!金火指!”
  等到青袍老者惊觉已经太迟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青袍老者整个身躯,忽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吸向左边,横移五六尺之远。
  蒙面怪客中指倏收,朗声道:“何方高人驾临,怎不现身一见!”
  “你这‘金火指’是从何方学来的?”
  一种阴森森的声音,恍如鬼蓝般从四面八方送来。
  蒙面怪客冷笑道:“朋友,驭气摧音可吓不了我,若想一谈,就请现身吧!”
  那冷冰冰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要老夫现身,凭你还不配,告诉你,三个老匹夫诈死可瞒过别人,却瞒不了我。你给他们带个口信,说百余年前,阴风教被迫解散之事,已经有人要出来向他们讨回公道,叫几位老匹夫多多注意!今晚为着留你回口信,老夫暂且不向你下手,以后遇上可没这么便宜。现在,石向江老夫要把他带走,你意如何?”
  这种狂妄托大、目中无人的口气,激起蒙面怪客一股怒火,他冷笑道:“朋友,你这些话实在好笑得很。告诉你,若以为我这‘金火指’是由中原三圣处学来,那就大错而特错。至于甚么阴风教,是你们之间的事,与我无关,你要把姓石的带走,我没意见,只要朋友你自信带得了。”
  冷冰冰的声音再次震响:“你真与中原三圣老匹夫无关?”
  “你不相信?”
  “强辩无用,今后会知,现在我要把人带走了。”
  语音未落,但见青光一闪,石向江的身形已杳。
  就在青光一闪的同时,只听一声:“可不容易吧!”接着白影一闪截在青光之前。
  青光的速度比白影更快。这罕绝身法,直令在场诸人瞠目结舌骇然至极!
  就在此时,一声冷喝惊醒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位青衣老头。
  此人一身青衣,骨瘦如柴,两眼深陷,腋下挟着青袍老者,这人是谁?在场诸人除了蒙面怪客之外,无人认得。
  青衣老头两道慑人的浅绿色寒芒,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到化成一道白影截在前面的蒙面怪客脸上,咯咯阴笑两声,冷冷道:“要不是老夫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以为你的‘流星灯影法’就能留下老夫?流星三绝是你什么人?快说!”
  蒙面怪客冷笑道:“姓林的,流星三绝,是世外高人,与在下没任何关系,你别瞎猜。至于在下‘流星灯影法’留得住留不住你,你姓林的心里有数,只要你自信走得了就趁早;不然,把石向江留下,你姓林的赶紧滚下武当山,在下还不想现在让你出丑……”
  “住口!”青衣老头气得全身发抖,目露杀机,怒喝道:“六十年来敢直呼老夫之姓的人,你是第一个,既敢呼老夫之姓,决非无名之辈。报上名号,老夫不把你处死你也许真以为奈何不了你,亮相出来,老夫要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蒙面怪客冷嗤道:“姓林的,别倚老卖老,别人怕你的‘青灯夺命法’,在下还不把青灯夺命林中虎放在眼内,不相信就试试看!”
  原来青衣老头就是六十年前名震武林的黑道杀人巨霸青灯夺命林中虎,蒙面怪客一语道破他的身份,不但使他脸色陡变,在场诸人闻言,脸色也同时骤变。
  要知这青灯夺命林中虎,六十年江湖只闻其名,真正见到其人的可说寥寥无几。他杀人之后,都用一盏青灯为记号,几十年来,武林上一闻夺命青灯名号的人,无不惊骇万分,想不到神秘的夺命青灯,就是眼前这位青衣老头。
  如果不是蒙面怪客道破他的身份,恐怕没有人敢相信“青灯夺命”林中虎就是这青衣老头。
  那么蒙面怪客是谁?这是一个迷,是“闪电侠”东方剑?不!是“风雷客”西门毫?也不!
  到底是谁?请诸位看下去就明白。
  夺命青灯脸色陡变之下,手指蒙面怪客,阴森森道:“看你并非无名之辈,既不敢亮相也不报上名号,光是把脸埋在里面说大话,算是那号人物,老夫真替你齿冷。”
  蒙面怪客是何等人,怎会听不出他的话意,当下接口冷笑道:“姓林的你的心机算是白费了,在下此时还不想让你知道我是谁。识相的话就将姓石的留在这里,你姓林的尽快滚下山还来得及,否则,你要后悔恐怕也来不及了。”
  夺命青灯武功之高,列于武林第一流,名号之响震撼江湖六十年,心机之深无人可匹,今晚遇到的蒙面客,可说是他罕逢的劲敌,若不是他存心惮忌,怎能忍受得了。
  不错,蒙面怪客的功力和来历,实在令这位老奸巨猾的江湖魔鬼有点心寒。看外表,蒙面怪客只不过四十岁左右,论机智和经验却不失为老一辈人物,他到底是谁?难道真是东方……
  夺命青灯正待开口,蒙面怪客却已笑着道:“姓林的,老实告诉你,我并不是闪电侠东方剑,也不是‘风雷客’西门毫,你少费心机吧!”
  夺命风灯心机被蒙面怪客一语道破,脸色倏地突变,更加惊骇对方的机智。
  “闪电侠”东方剑,这六个字听进冷眼旁观的东方星耳里,全身一阵激动,血液陡胀,急忙趋前二步指着蒙面怪客沉声道:“你认识‘闪电侠’东方剑?”
  蒙面怪客道:“少年人,你别心急,待我把姓林的打发之后,再跟你谈谈吧!”
  他语气和蔼,略带亲切之感,东方星强捺激动的情绪,默然无语退在一旁。
  夺命青灯此时冷笑一声,阴恻恻道:“你的机智令老夫佩服,但只为了这点,你的命已算死定啦!”
  蒙面怪客冷冷道:“林中虎,论你过去的罪行,死不足抵万一,现在我再次警告你一声,今宵为要给你带口信回去,不得不留尔狗命。如若执迷不悟,死期就在眼前,你看着办吧!”
  夺命青灯厉喝一声:“住嘴!你居然教训起老夫来,真不知死活。”
  喝声中,但见青光一闪,一道青影扶着一股青气,在蒙面怪客身边旋转起来。
  这道挟着青气的青影,就是夺命青灯杀人的绝技“青光三现”。
  此绝技只有三式,但芸芸武林能接得住这凌厉三式的人寥寥可数出。
  林中虎自从出道以来,只用二式对敌还没失手,想不到今晚遇上了这样一位武功与心机都令人惊骇的蒙面怪客,因此一出手就使出“青光三现”最凌厉的一式“青蛇出洞”来对付怪客,这时,蒙面怪客身影已完全被悠悠不尽的青影罩住。
  罕见的生死之搏已经展开,看得在场众人无不惊心动魄,骇然木立!
  蓦地,夺命青灯林中虎整个身躯被震出丈余,也不愧名震江湖六十年,临危不乱,急忙煞住身形,只是对方功力太高,他稳住身形后,又踉跄退后三步,口吐鲜血,颓然坐地调息。
  同时,他腋下所挟的石向江,却已落在蒙面怪客手中,人家身形连半步也没动过。
  此种罕绝的功力,直令场上诸人大开眼界,也令他们惊骇至极。
  比他们更惊骇的是夺命青灯林中虎。
  他本以为施展“青蛇出洞”绝招,对方纵然不死也要重伤,可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人家功力已达到不可思议的境地,任你如何施展绝技也难逼近其身。
  至此,林中虎意识到筋斗已经栽定了。
  他调息一阵打算站起来。蒙面怪客已经冷笑道:“姓林的,还是坐一下,这一生你算完蛋了。要后悔已来不及,现在你的功夫已失,纵然神仙降世,也难恢复你的功力。”
  此语恍如一把利刃刺入他的心窝,全身狂颤,急忙运功一试。
  “算了吧,任督两脉被我‘金火指’截断,少阳两穴又制于‘乾阳指力’。若再运功,无非加速死亡之期。现在我已把话说完,你立即滚回‘死亡谷’,说不定你的主子还有办法救你一命。”
  蒙面怪客说至此,话音一变,沉声道:“回去告诉‘宇宙神君’,叫他莫忘百余年前,青州玉皇洞的誓言,否则,其死期已到,你记着滚吧!”
  这些话,直令林中虎全身发抖,面如死灰,颤声道:“你……是……你……”
  你说了半天说不出话来,蒙面怪客冷喝道:“你什么?还不快滚,真想不要命了?”
  夺命青灯林中虎,此时已经知道蒙面怪客是谁。他连气都不敢吭一声,拖着带伤的身躯,消失于武当山。
  林中虎身形一杳,天冲道长疾忙趋前二步,朝蒙面怪客稽首道:“请问施主尊姓大名?”
  蒙面怪客放下石向江,点了他的穴道,淡然道:“道长,何必心急这些?”
  说着,理也不理天冲道长,便向愣在一旁的东方星走来。“少年人,你呆什么?”
  这句话,把呆愣中的东方星唤醒。
  他指着朝自己走来的蒙面怪客,冷冷道:“你的闲事办完了吗?”
  蒙面怪客淡然道:“少年人,你的火气真不小呀!来来来,暂别生气,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
  东方星仍不耐地冷冷道:“有啥事可谈?”
  蒙面怪客道:“令师是否人称‘雪谷怪人牛士方?’”
  这时,东方星的脑海闪电般地浮起他师父所交代的话:“徒儿,无论如何绝对不能道出或承认你的师傅来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只是对你有利。”
  蒙面怪客看他沉思不语,和蔼地道:“少年人,你想什么?”
  东方星心神一震,应口道:“为什么?”
  “那么怎不回答我的话?”
  “你认为有此必要?”
  “随你的便!”
  “我不愿作答!”
  “那么我们再谈别的!”
  “没有什么可谈。”
  “何必拒人太甚?”
  “闲事管得太多。”
  “为的是你呀!”
  “为我?”
  “嗯!”
  “笑话!”
  “你不相信?”
  “走开,你已耽误我不少时间,若再罗嗦不休,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蒙面怪客哈哈一笑道:“你想跟我动手?”
  东方星冷笑地道:“你认为在下不敢?”
  蒙面怪客哈哈大笑,心头一恼,怒声道:“阁下到底走不走开?”
  “不!”
  东方星冷笑一声道:“那么自己找死!”
  话音甫落,一道狂飕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疾向蒙面怪客罩至。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凭夺命青影灯这等江湖上一流的顶尖高手,都败在怪客手下,何况他这初出洞门的少年。
  这突起之变,在场六派掌门人同时一惊,天冲道长正待出声阻止,可是,却已经迟了一步。
  轰然一声。
  蹬!蹬!蹬!
  东方星踉跄后退三步,蒙面怪客却是原地不动。
  东方星一招无功,激起好胜之心,正想二度出手,蒙面怪客已经摇手,道:“慢来,慢来,我先问你一句话。”
  东方星冷冷道:“有屁快放!”
  蒙面怪客对东方星出言无礼并不生气,反问道:“你是不是决心要替全家报仇?”
  东方星厉声喝道:“废话,不报仇,我跑到武当山来干么?”
  “你认为仇人是六大门派之人?”
  “不错!”
  “哈——哈——”
  “阁下笑什么?”
  “笑你大错特错,找错了对象!”
  “放屁,在下亲眼所见,还会有错?”
  “你们刚才的话,我全都听到了,还有什么证据!”
  东方星指着六大门派掌门人,道:“证据就在他们心上!”
  蒙面怪客道:“慧远和尚的话,你不相信?”
  东方星冷嗤道:“谁会相信那些鬼话!”
  蒙面怪客道:“我却相信!”
  东方星冷冷道:“你相信不相信,于在下何干?”
  “可大了!”
  “胡说!”
  蒙面怪客用亲切的语音,道:“你以为令尊已死了吗?”
  东方星浑身一颤,蒙面怪客又接道:“其实令尊‘闪电侠’还活在世上。”
  此话一出,不但东方星全身一震,绝难相信,在场六派掌门人也同时震住,以为耳朵听错了。
  这时,慧远禅师飘身而出,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施主之言当真?”
  蒙面怪人冷冷道:“和尚,谁要你来多嘴!”
  慧远禅师两次碰钉子,一股怒火油然而起,正待发作,天冲道长连忙出声阻道:
  “禅师,不得对施主无礼。”
  盟主之言不可不听,慧远禅师按下怒火,应声“是”退回原地。
  东方星右手一伸,沉声道:
  “证据何在?”
  蒙面怪客伸头向西面林间,朗笑道:“二位老兕,该出来做证了。”
  “了”字刚出,由林间踱出一瘦一胖两位清瘤老者。
  这二位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日仙”马玉民,“月仙”丁永生。
  场中诸人的目光,都向他二人望去。
  只听“日仙”马玉民边走边道:“老弟这份功力,实在令老哥我佩服至极!”
  的确,蒙面怪客一身奇绝武功,委实惊人。以日月双似的身手,毫无声息地隐在林间,场上诸人均未察觉,独他一人发现,怎不令他双仙惊叹佩服。
  说着,日月双仙已经来到蒙面怪客五尺地方站定,忽听蒙面怪客冷冷道:
  “谁是你的老弟?”
  “咦,他明明呼我俩为老兄,怎地问起这话来?”
  不但日月双仙迷惑不解,场下众人也大感蹊跷。
  日仙灵机一动,自言自语道:“唔,对,对,谁是你的老兄!”
  东方星扫了二人一眼,淡淡道:“恕在下眼拙,二位是谁?”
  语气冷傲,月仙丁永生听了不大顺耳,正欲开口,蒙面怪客已抢先介绍道:“这二位是大名鼎鼎的黑白双龙,七十年前的日月双仙。”
  黑白双龙四字震撼了在场六派掌门人,五十年闻其名不见其影,从未睹庐山真面目的黑白双龙,竟是眼前这一瘦一胖须发皆白的老人。
  黑白双龙!好熟的名号,在何地方听过,怎么会想不出来?东方星正思索间,日仙马玉民目视他的神态,正色道:
  “贤侄,今尊确还健在!”
  东方星心头一震,脱口道:“有何证据?”
  日仙指着月仙丁永生,道:“我俩曾见过令尊一面。”
  “什么时候?”
  “十年前,八月中秋夜!”
  “在何地方?”
  “怀山黄风崖处。”
  “家父现在何处?”
  日仙马玉民神秘地一笑,指着蒙面怪客道:“这个你得问他。”
  东方星目视蒙面怪客,好像等着他的回答。
  蒙面怪客侧头道:“怎么,问我?”
  日仙脸一抬,慢声道:“当然啦。”
  蒙面怪客道:“那么要我去问谁?”
  日仙两眼一瞪,道:“不要再打哑谜了,老弟,该亮相啦!”
  蒙面怪客朗笑道:“二位看走眼了,尔等以为我是何许人?”
  月仙丁永生在日仙耳边细声道:“这位老弟真是怪得很,分别不到十天就不认帐了,实在莫名其妙。”
  日仙马玉民点点头,哈哈笑道:“老弟,开玩笑也要看个时候……”
  “谁是你的老弟?”蒙面怪客打断月仙的话,“告诉你,我并非尔等想像的那人。”
  日仙双仙同时一震,日仙冷冷道:“阁下到底是谁?”
  “我是谁?哈哈……普天下知道我的人,恐怕不超过五人。五个人之中并不包括二位在内,尔等相信吗?”
  日月双仙自出道以来,从没人敢在他们面前发过如此狂傲之语,蒙面怪客该属第一人。论年龄,日月双仙已近百岁论辈份,当今六大门派掌门人要低他二人一辈;论功力,列于一流一的高手,蒙面怪客若无相当的来历和身手,绝不敢如此放肆。
  不错,蒙面怪客的身份,确实有点神秘。
  日月双仙对于这头戴蒙面的神秘客,实在摸不出他的门路。只有一点,从刚才他所施展“金火流星幻影法”等身法上来判断,必与“中原三圣”、“流星三绝”有点渊源。
  可是他却全部否认,那么他是谁?于今何人有此罕绝功力?
  日仙绞尽脑汁思索几个老一辈成名的人物,不断地闪过脑际。
  倏地——
  他心里“啊”了一声,暗道“难道是他?他还在人世?”
  顿了一顿,又暗自道:“不,不,他老人家先逝时,师父曾往凭吊,若是有假,怎能瞒过师父和前往悼祭的黑白两道武林高手?”
  思来思去,还是无法窥破蒙面怪客身份之谜。
  日仙心灰意冷之余,感叹道:“阁下说的不错,我日月双仙的跟斗已经栽到了家,不过我有几点不明,想请教阁下一下,可否?”
  蒙面怪客戴在头上的竹笠动了两下,笑道:“敢于认栽,不愧是一代英豪,可以可以。”
  日仙正容道:“我日月双仙的身份,阁下为何如此清楚?”
  蒙面怪客道,“这点可留后作答?”
  日仙点首道:“可以。”
  略顿一下,又接着道:“其次我双怪与‘闪电侠’东方剑悟面之事,阁下怎会晓得?”
  蒙面怪客淡然道:“那时我在玉人峰绝顶,用‘百里摄音法’听得清清楚楚。”
  “什么?当时阁下在玉人峰绝顶?”
  日月双仙同时一震,齐声脱口而出。
  蒙面怪客郑重其事地继续道:“不但是我一人,同时还有一位黑道巨魔在场。”
  日月双仙浑身再次一震,黑龙急声道:“黑道巨魔?是谁?”
  蒙面怪客一字一字朗声道:“昔年宇宙神君手下,现掌‘千鬼死亡谷’总巡察的‘黑眼鬼王’吴飞天。”
  “这魔头还没死?”
  “你以为他已死了?”
  “他不是死在一位异人的手下?”
  “你说对了一半。”
  “愿问其详!”
  “其中原由,若不是家师提起,我也不敢置信,你可知道他死在何人之手?”
  “流星三绝。”
  “流星三绝与宇宙神君是何关系?”
  “同一师承,师兄弟相称。”
  “当时他二人的武功谁高?”
  “宇宙神君高出一筹。”
  “令人心寒。”
  “不但人家不信,连我也不相信,其实,宇宙神君为人机诈深沉,精于心计。有一次他在行道江湖时,无意中获得一部武林奇书,于三年间,瞒着师门悄然习成那部奇书的武功。师父健在的时候,奇书的武功他一招半式都没有露过,等到他师父羽化的翌年,他就背叛师门而自立门户……”
  日仙听得不耐烦,打断话头道:“阁下尽说无关的话作甚,能否简单一点?”
  “急个什么?”
  蒙面怪客不悦地继续说道,“他所获的那部奇书奥秘难解,因此,他只习成其中一项——天佛神龙指……”
  “天佛神龙指”五个字一出口,场上诸人同时一震。日仙好像听不清楚似地,打岔道:“阁下,你说他习成什么?”
  蒙面怪客对日仙的打岔好似不高兴,一字一字道:“天佛神龙指!听清楚了吗?”
  日仙摇手道:“好啦!好啦!不用再说下去了!这魔头于三个时辰内,被宇宙神君以天佛神龙指救活,对不?”
  “不错,那么我怎知二位的身份,是否还要说明?”
  “不必了!”
  蒙面怪客道:“现在该轮我来请教二位了吗?”
  日月双仙闻言,双双不解地问道:“请教何事?”
  蒙面怪客一指东方星道:“这位少年火气特炽,二位有否办法劝其放弃成见,以消弭他对六大门派的误会?”
  日月双仙互望一眼,日仙胸有成竹地应道:“此事我俩自信办得到!”
  话音甫落,东方星冷冷道:“二位以为在下可任意听任他人?”
  日仙目视东方星,正色道:“东方贤侄,令尊……”
  东方星沉声道:“住口!谁是你的贤侄?在没真正面晤家父之前,任何人的话我都不相信!”
  日月双仙何曾受人奚落过,一股怒火本待发作,但回心一想闪电侠所托之言,犹在脑际,因此,强捺下怒火,日仙微笑道:“你想见令尊一面?”
  东方星急忙道:“正是,他在哪里?”
  日仙敛容道:“上二龙山广平寺,找回光老和尚一问就知道。”
  东方星困惑道:“回光老和尚?以前怎没听过这号人物?”
  日仙环目扫了四周一眼,小声道:“别多问,只管前去找他准错不了。”
  东方星冷冷道:“若是二位骗我白跑一趟,当心以后遇上!”
  话毕,扫视六派掌门人一眼,指着天冲道长沉声道:“尔等之帐,待在下从二龙山回来之后,再行了结。”说完,但见人影一闪,他的身形已杳。
  东方星一走,蒙面怪客对日月双仙道:“这位少年煞气太重,途中可能发生事故,二位还是跟上一程为妙!”
  日月双仙互望一眼,日仙接话道:“阁下由何判断他会途中发生事故?”
  蒙面怪客好似不耐烦地道:“信不信是你二位的事,罗嗦这个干嘛!”
  他稍微一顿,又以沉重的语气说道:“现在我提醒二位一句,若信得在下的话,赶紧跟上去还来得及,否则,二位定会后悔莫及了。”
  话毕,理也不理日月双仙,转身朝天冲道长走去。
  天冲道长趋前二步,稽首道:“承蒙施主化解东方一家与六派之间的误会,贫道谨代表六派拜谢施主之德,请问施主尊讳?”
  蒙面怪客慨然道:“是否化解,现在说来还早,至于我的姓名,盟主不妨称我‘漂流客’可也。”
  乖乖,此人不但神秘莫测,而且托大自负,要知“漂流客”这三个字是何等傲视江湖。
  的确,蒙面怪客的机智和功力,可称起“漂流客”这三个字而无愧,不然,他也不敢如此自诩托大。
  这时,他又接下道:“今后江湖上将有一场腥风血雨骤起,尔等六大门派可能首当其冲,至盼尔等多加配合策应,以维持武林正义……”
  蒙面怪客说到这儿,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瓶,倒出二粒黑褐色的药丸递给天冲道长道:“青城、昆仑二位掌门身中‘阴阳双功’,伤势已重,若再过二个时辰可就无法救治,这二颗‘十宝回命丹’快给他二人服下吧!”
  “十宝回命丹!”在场诸人再次一震。
  须知此丹不但是疗伤祛毒的圣品,而且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能,江湖上称它为神药。
  它出自百余年前一位和尚“佛子”之手,当时,佛子和尚花了半生心血炼成此丹,不知救活了多少黑白两道之人,而赢得活佛尊号。
  之后,此丹随着活佛的仙逝而消迹江湖,想不到这梦寐难求的圣品,今宵竟又在蒙面怪客身上现踪,怎不令诸人震惊呢?
  天冲道长托着二颗十宝回命丹发呆,等他惊觉过来时,蒙面怪客、石向江和日月双仙的身影已杳。
  武当山上的一场“风雨”暂时告停,但另场暴风雨却已渐渐逼近。
  第五回
  东方星一心系念父亲生死,下了武当山,走河南,经洛阳,渡黄河进入河北境内。
  武当山至五台山虽不下几千里,但在武林人物眼里并不算多远,他为了早日证实父亲的生死,日夜兼程,这一天已踏进龙泉地界。
  几天的奔波,他确实有点倦意,心想反正龙泉至二龙山不过两天的路程,不妨先休息一宵,养养精神也好。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虽是初出江湖,可是从小就家遭惨变的东方星,却早已养成一种孤僻的习惯,因此,住下客店,填饱了肚子便向床上一倒。
  倒在床上,家园遭毁,母亲受辱的惨状,一幕幕地浮现在他的脑际。想到母亲受辱的刹那,他全身血气陡胀,复仇的烈火又一次烧灼着他的心。
  蓦地,他的身躯猛然一颤,全身顿有不适之感,这种不适之感并非染病前的先兆,接着,头部一阵剧烈的绞痛,人便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似乎听到一阵琴韵,使他心神为之一震。这时,头痛已退,不适之感也没有了,凝神细听,这阵琴声来自附近。
  他下了床,找到一位店家问道:“店家,在下刚才听到一阵琴声,这是那家弹出来的?”店家大拇指一翘,笑嘻嘻道:“客官,你大概是今天才到本镇,所以不知琴声的来处。说出来你客官也得去看一趟。三天前,镇上来了一对父女,说是卖唱为生,其实,据我看起来,那个姑娘生得比天上嫦娥还美,那有点江湖卖唱的样儿,她的美色惊动了附近几个城镇……”
  店家口沫乱飞,津津有味地说个没完,东方星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道:“店家,我只问你琴声出自何处!”
  店家正说得起劲,突给东方星打断话头,呆了一呆,“哦”一声,自打三个嘴巴,急忙道:“小的该死忘了客官问话,这琴声就是那卖唱的父女弹出来的,他父女就在镇上午门街卖唱……”
  东方星问知琴声来处,出了客店朝午门大街走去,身后远远传来店家打哈哈的声音:“小的没说错吧!客官也要去看一看,哈哈!”
  转过一条小街,午门大街已经在望,只见一群人儿围在大街上,这时,琴声戛然而止。
  他趋前挤入人群中,只见场中站了一老一女,老人一身青布衣,头结青布条;那姑娘白裙拖地,手抱一把古色古香的七弦琴,鸭蛋似的脸庞,小小的樱唇,配上那对水汪汪的眼睛,可说俏美绝伦。
  此女委实美得出奇!连孤独成僻的东方星,也不免多看她两眼。
  琴声一停,青布衣老人抱拳绕场一周,道:“老汉父女二人,沦落江湖卖唱为生,辗转来至贵地已经三天,今日最后一场唱完,就要离开贵地。这三天来,承蒙热诚捧场、慷慨解囊,老汉父女永铭难忘,特此谢谢诸位!”
  话毕,博起一阵掌声,掌声乍止,突来一声冷哼,接着,人群里走出一位四十开外的粗壮大汉,冷冷道:“老头子,听你交代这二三句话,就想一走了之?”
  青衣老人打量了粗汉几眼,低声下气地问道:“这位尊台贵姓大名?不知何事要对老汉指教?”
  粗壮大汉冷笑一声,喝道:“老头子,打开窗子说亮话,我万天星并非瞎了眼。前天咱家侄儿万宝珍向你女儿好意求婚,虽然有些过火,你老头子不但打狗不看主人面,竟然暗下毒手,以内家重手法震断他的心脉,不到一天半咱家侄儿便一命归阴,这笔帐你老头子该与我如何算法?”
  此话一出,引起围观之人哄然大笑,粗壮大汉目露凶光,怒吼道:“那一个王八小子再笑出声,我万天星就先宰了他去见阎王!”
  万天星一吼,全场真的静下来,青衣老人急忙摇手道:“万英雄,你弄错了,老汉父女是普通江湖卖唱的人儿,并无半点武功,怎会伤害令侄呢?”
  壮汉万天星沉声道:“看样子,我若不招呼你两下,你是不会承认的了。”
  “了”字甫落,举手一掌,拍了过去。
  他以六成之力拍了一掌,“轰”的一声过处,青衣老人已倒在地上。白裙姑娘站在一旁,黛眉微蹙,看了青衣人一眼,不但没说什么,连身子也没动一下,这种表情,颇出众人意料之外。
  万天星想不到青衣老人如此不济,一掌就受不了,抬眼一看白裙姑娘那副表情,他心里一怒,再度举掌,正待拍去,蓦地,“铮”震人琴音,自白裙姑娘手抱的那把七弦琴上震响。不用说,这震人心神的琴音,定是白裙姑娘所弹的。
  万天星再度举手正待拍出的刹那,突给这震人心神的琴音所慑,举起之掌,不知不觉垂下来。
  “铮!”又是琴音,众人忽觉心神一爽,可是万天星却恰恰相反,他闻了这琴声,胸膛内一阵翻腾,脸色泛白,汗流满额地坐在地上调息。
  这时,围观之众人均感莫名其妙,纷纷议论,有的说白裙姑娘会使邪术,有的说万天星挥掌伤人遭受天谴,你一句我一言的哄闹起来。
  此时,却引起了两位黑衣人的注意,其中一个黑衣人用沙哑的声音对另一黑衣人道:“老龙,咱们堂主要我们搜找四个身怀武功的绝色美女,以备正式开教之用,眼前这位卖唱的妞儿,不但身怀罕绝功力,而且美艳无双,咱俩得想个法子把她弄回去献上头功,说不定教主心悦之余,分堂香主有咱哥儿俩一份!”
  被称老龙的黑衣人点头道:“老关,你我想到一块去了,但不知怎样才能把她弄回去?”
  姓关的黑衣人诡秘地一笑,低声道:“我看这卖唱的老头一副穷相,咱不如花点银两把她买下,若是不允,就硬抢回去,你老龙看我眼色等着瞧吧!”
  二人商妥之后,双双走出人群来到场中,由姓关的黑衣人开口道:“喂!糟老儿,咱们看你父女一生潦倒,沿街卖唱绝不是办法,不如将你女儿卖给咱们,你老儿拿着银子去享受清福,不比你卖唱好得多吗?”
  手抱七弦琴的绝色姑娘,扫了他二人一眼,并没开口。倒地的青布衣老人闻言,急忙站起身来道:“两位的好意,老汉心领就是,老汉父女相依为命,若将老汉父女分开,老汉如何活下去?”
  关姓黑衣人道:“咱们有的是银子给你,你老儿有了钱,还怕活不下去!”
  青衣老人道:若是这些银子被贼人偷走,我老汉岂不就要求乞度日啦!”
  被称作老龙的黑衣人双眉一挑,姓关的黑衣人对他使了眼色,向青衣老人阴笑道:“说来说去,你老儿还是不领咱们的好意,现在你老儿再考虑一下,如若坚持不应,嘿……嘿……”
  青衣老人惊惧地道:“难道二位敢在青天白日之下,众目昭彰之前,强抢良家妇女?”
  关姓的黑衣人狰狞笑道:“算你老儿聪明,到底答应不答应?”
  “打死老汉也不行。”
  “那你自讨没趣,别怪咱们用强。”
  关姓黑衣人说罢,向老龙黑衣人使个眼色,双双分别扑向黑衣老人和手抱七弦琴的姑娘。
  这种事,要是在昨天之前看在东方星的眼里,定会愤而出手干涉。可是昏厥之后给琴声惊醒的他,却已判若两人,脑海里昏昏迷迷,对眼前这事,竟然视若无睹,呆着失神的双眼发愕,不知心念何事?
  眼看青衣老人和白裙姑娘将落入黑衣人之手的刹那,蓦听一声娇呼:“且慢!”
  声若黄莺出谷,悦耳动听,黑衣人双双收势煞身,关姓黑衣人阴阴一笑,道:“姑娘你答应了吗?”
  白裙姑娘黛眉动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说道:“二位可否先回答小女子几个问题,然后容小女子考虑考虑!”
  关姓黑衣人狰狞一笑,道:“可以,可以!只要姑娘答应,咱们尽量满足姑娘的要求。”
  白裙姑娘淡淡问道:“二位要给小女子养父多少银两?”
  “百两!”
  “想带小女子到什么地方?”
  “大山头本教分堂!”
  白裙姑娘心里一动,疑惑地问道:“贵教怎样称呼?”
  关姓黑衣人神秘地一笑,道:“天神教!”
  白裙姑娘迷惘地问道:“江湖上怎没听到过?”
  关姓黑衣人得意地笑道:“本教已经下柬邀请黑白两道的朋友,定于明年元宵在沂山总坛举行开派典礼,姑娘,你.没听到过?”
  白裙姑娘,“哦”了一声,道:“有这么回事!但不知贵教主是谁?被邀请的都是那些人物?”
  关姓黑衣人道:“第一点,咱们可不大清楚。因教主并未宣布他的名号,加之他的行动神秘,教上兄弟又没人看到他的真面目,所以无人知晓。
  至于第二点嘛,当今各大门派的掌门人和黑道有名的人物均被邀在内。”
  白裙姑娘黛眉微蹙道:“要小女子到贵教当何差事?”
  关姓黑衣人答道:“当教主的侍女!”
  白裙姑娘心头一动,低头沉思起来,关姓黑衣人这时催声道:“姑娘考虑好了?”
  白裙姑娘猛然抬首道:“好了,小女子答应就是,不过……”
  围观的众人想不到手抱七弦琴的绝色姑娘答应得这么干脆,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到她的身上。那位关姓黑衣人也微感意外,心头一喜,急声道:“姑娘答应就答应了,还不过什么?”
  白裙姑娘缓缓道:“等我查明一件事后,小女子自会上沂山贵教总坛当差去!”
  关姓黑衣人不悦道:“现在去不成吗?什么事还值得姑娘如此关心?”
  白裙姑娘断然道:“不成,这事不查明,小女子无心前往!”
  关姓黑衣人无可奈何地问道:“到底何事,姑娘如此重视?”
  白裙姑娘心里一悲,凄然道:“十年前,‘闪电侠’东方剑、‘风雷客’西门毫二人生死之谜。”
  此话一出,两个黑衣人全身一抖。关姓黑衣人阴恻恻道:“他二人早在十年前就死于怀山黄风崖。姑娘,你查这件案子何用?”
  白裙姑娘冷冷道:“胡说,既然不能答应姑娘的话,姑娘也不愿去怀山当差,你们滚吧!”
  从未开口的龙姓黑衣人,这时出声道:“缠了大半天,说来说去你还是不买咱们的帐,老关下手吧!”
  说完,五指箕张便朝白裙姑娘抓来。
  “闪电侠”东方剑!这名字好熟呀。东方星昏沉之中掠过一丝异念,猛然断喝道:“给我住手!”
  龙姓黑衣人便将身势收回,侧头望向发声之处。这时,东方星已越众出面。龙姓黑衣人阴森森道:“刚才乱吼的,就是你?”
  白裙姑娘注目东方星,全身倏地一震。东方星对于黑衣人的话,恍如未闻,两眼发呆地走到姑娘身前五尺地方伫足?冷冷道:“姑娘,‘风雨客’是你何人?‘闪电侠’又是你何人?”
  白裙姑娘心头一震,反问道:“那么他二人是你的什么人?”
  “你先回答在下的话!”
  “你也得回答姑娘的话!”
  “可以。”
  “‘闪电侠’与我无关,‘风雷客’是姑娘的亲人!”
  东方星冷笑一声道:“好,好!这笔帐由你来管。听清楚,‘闪电侠’在下的父亲,十年前,据说家父死于‘风雷客’之阴谋计算!”
  白裙姑娘全身再次一颤,娇喝道:“住口!你敢胡说?”
  东方星冷冷道:“胡说?哼!黄风崖谷底有人发现家父尸体,却无‘风雷客’踪迹,你敢说在下胡说!”
  龙姓黑衣人没有理会东方星,一股怒火正待发作,又听一个年轻人与白裙姑娘对话,倏地掠到东方星身前,拱手道:“兄弟,你真的是‘闪电侠’的后代?”
  龙姓黑衣人话音刚落,关姓黑衣人急忙走过来,打恭作揖道:“对不起,兄台,咱们教主拟请兄台驾临敝教沂山总坛一行,不知兄台肯否?”
  东方星冷冷道:“你们教主是谁?他怎么认识在下?”
  关姓黑衣人道:“我们教主是谁,咱也不晓得。”
  话毕,又哈哈朗笑道:“兄台,你单闯武当山,约斗当今六大门派掌门人,投足举手间,连伤青城、昆仑二位掌门,这事,江湖上哪个不知道,哈哈……”
  东方星“哦”了一声,冷漠地又问:“你们教主请在下干什么?”
  “当贵宾!”
  “贵宾?”
  “嗯!”
  东方星愕然道:“好,回去告诉你们教主,就说在下于贵教开坛之日,定会前往。”
  他说到此处,语音一变,指着白裙姑娘沉声道:“姑娘,你还有什么话说?”
  白裙姑娘脸色微变,黛眉一蹙道:“在真相未明之前,姑娘不愿跟你强辩,不过你得负责刚才所说的话。”说完,改变话音道:“爹,我们走吧!”
  话音甫落,正待离开,东方星冷喝道:“且慢!”
  手抱七弦琴的白裙姑娘,缓缓回头道:“还有何事?”
  “你我之间的帐,还没有算清楚!”
  白裙姑娘面罩寒霜,冷冷道:“依你看该如何算法?”
  “血债血还。”
  白裙姑娘娇躯一颤,倏地转过身来对东方星道:“你别逼人太甚!”
  东方星冷笑一声,“你怕了?”
  “姑娘怕过谁来?”
  “那么在下先让你三招!”
  白裙姑娘冷冷道:“别自以为了不起,你敢不敢听姑娘先弹一曲?”
  “有何不敢!就是十曲在下也敢听,不要说是一曲!”
  白裙姑娘面色一寒,纤手微抬,正欲弹下,忽然神色一黯,潸然道:“算了吧!姑娘不愿跟你敌对就是。”
  俗云:好男不与女斗,何况出自武林世家的东方星。可是今天他却大异往常,冷嗤道:“姑娘,你害怕了吗?那么就自绝吧!”
  白裙姑娘神色陡变,颤声道:“好,好!是你逼着姑娘的,等下你别后悔。”
  听她的语气和表情,就知她的内心是何等悲痛,东方星却不领这份情,傲然道:“在下从来不后悔,姑娘尽管出手好了!”
  猛听“铮”一声震响,动人心神。
  接着,一阵柔和悦耳的琴韵悠悠送来,只听得众人如醉如痴。
  不久,琴声一变,犹如万马奔驰,东方星忽觉胸内一阵翻腾,急忙运功抵抗。
  这时,琴声又由万马奔驰之势,转为如诉如泣,再看东方星的脸色,已由红转白,大汗淋漓。
  琴声忽然又变为哀怨萎靡,东方星的脸色也由白转呈死灰。内行人一看,就知他已处在内力不继、将近枯竭的边缘……
  就在此际,蓦听一声:“姑娘,手下留情!”
  声随人至,一条黑影疾如闪电般落入场中。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月仙丁永生,适时琴声已停,月仙丁永生看了面色如死灰的东方星一眼,摇头叹息道:“东方星贤侄,这是何苦呢?”
  叹罢,转过身来朝白裙姑娘道:“姑娘你是云山……”他话未说完,脸色骤变。
  为什么?
  原来此时已没有白裙姑娘和青衣老人的身影,凭他月仙一身的成就和声望,人家无声无息地走了还未察觉,怎不令他脸变心惊。
  此际,身后响起冷冰冰的声音:“谁是你的贤侄?老头子,要不是你出面干涉,那丫头也不会跑掉!”
  恩将仇报,无义之辈。激起月仙一股无名之火,本欲发作,但怀山黄风崖“闪电侠”所托之言,犹在耳际。他强压怒火,缓缓转过身躯。当他目瞩东方星两眼发呆的神态,不禁又是一惊,半晌无语。
  “老鬼,怎么装起哑巴了!”
  这句话提醒了呆愣中的月仙,他微微一笑,道:“东方贤侄,难道你真地不认识老夫?”
  东方星双目一挑冷冷道:“难认得你这老鬼是谁?”
  “好好,不认识就算了,但老夫出面救你一命,你为何反咬老夫一口?”
  “你救我一命?哈哈……天晓得!”
  “你不相信?”
  “相信什么?”
  “她手抱的七弦琴,你识得来历否?”
  “江湖卖唱的女子,手里还会有甚宝物。”
  “错了!”
  月仙丁永生郑重其事地道:“他是百年前,武林四才之中,‘宇宙琴生客’成名之物——‘七宝古琴’。”
  东方星冷笑道:“管他武林三才四才,那丫头日后给在下遇上,可就没便宜让她这么走了!”
  月仙丁永生心忖:
  “闪电侠”后代为何如此倔强偏激?但仔细一想,他从小就遭遇不幸,这也难怪。
  想到此处,他慈祥地说道:“话归正题,你不是要上二龙山广平寺?”
  “二龙山广平寺……”
  东方星喃喃自语叨念两遍,猛然厉声大笑道:“对,对,二龙山广平寺,我要找回光老秃驴去问一问,哈哈……”
  笑声中,人已如脱弓之箭,朝东方疾投而去。
  “啊!少年人……”
  兀突之举,等到月仙发觉,已经迟了一步,东方星的身影已经消失,月仙也随后赶去。
  高耸入云的二龙山,山势林木葱郁,峥嵘,那百尺飞瀑,犹如玉龙倒挂,真是景色幽雅、雄伟壮观的好去处。
  白云环绕的峰峦的深处,有座山峰,恰巧峙于那道飞瀑的东侧。峰上树林繁茂,一座雄伟的寺庙掩映其中,这座寺庙,正是天下闻名的广平寺。
  这时候,万壑陡壁小径间,倏地出现一条黑影,疾如电闪一般……。
  一蓦地,黑影突然停身,原来他已掠到这小径的尽头,这黑影不是别人,正是东方星。
  小径的尽头是道二十余丈的断崖,必须跃过这道断崖才能抵达广平寺。
  东方星冷哼一声,锐啸起处,身形已起八丈来高,他在空中猛提一口真气,使出轻功绝技身法,刚巧落在对岸崖的边。
  “好险呀!”他回顾身后深不见底的万丈深壑,余悸犹存,定了定神,暗忖:
  “亏的是我,要是换了武功较弱的人,怎能上这里来呢?”
  踏上三丈来长的倾斜石阶,眼前便是广场。
  他抬头一看,身前五尺地方,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和尚,和尚双手合十,道:
  “请问施主尊姓大名,驾临敝寺有何贵干?”
  东方星看了和尚一眼,冷哼一声,对和尚的话理都不理,直往寺庙走去。
  忽见白光一闪,中年和尚倏然又截在东方星身前,双手一合,打讯道:
  “阿弥陀佛,施主,你还没有回答老衲的话。”东方星剑眉一挑,冷冰冰地说道:“和尚,你还不配问,快去叫回光老驴出来,在下有话要问他!”
  中年和尚这时才看清东方星的面貌,倏地心头一震,退后两步,神色肃穆地问道:“施主,你到底是谁?怎会认识敝寺主持?”
  东方星似乎有些不耐烦,沉声道:“和尚,你罗嗦个啥?还不去叫他出来,在下可要自己进去找他了。”
  说着,便朝大门走去,中年和尚伸手一横,道:“不报名讳,不说来意,休想踏进敝寺!”
  东方星右手一挥,喝道:“滚开!”一股狂风直向中年和尚袭来。
  中年和尚不躲不闪,着实中了一掌。
  轰然一声,和尚连连后退三步才拿庄站稳,东方星只后退半步,身影晃了一晃,冷笑道:“能够着实的接在下一掌,确实有点来历,来来,再接下一掌试试看吧!”
  话音甫落,寺庙内飘来一声:“阿弥陀佛!”如洪钟般震人耳鼓。
  东方星不禁心神微震,举目望去,只见寺门大开,由寺内缓缓走出一个面貌清奇,满面红光的老和尚,左手执着一根银丝拂尘,含笑走到东方星身前停住,打个稽首,微微笑道:
  “小施主,有话到寺内一谈,如何?”
  东方星双目愣怔,失神无光地望着老和尚,冷冷道:“你就是回光老秃驴?”
  老和尚寿眉一皱,点头道:“正是,老衲法号回光。”
  “你将‘闪电侠’藏在何处,快说!”
  左一句老秃驴,右一句老秃驴,凭回光老和尚有多高的涵养,也忍受不住。可是事实却正相反,只见他两眼湛湛神光,凝视东方星道:
  “小施主,若欲知道‘闪电侠’下落,请随老衲进内一谈,如何?”
  东方星被那两道震人的神光盯得心神一震,茫然低头应道:“遵命!”然后跟随在回光老和尚身后,朝寺内走去。
  二人走不到几步,老和尚突然转过身,右手银丝拂尘一挥,东方星忽觉全身一麻,穴道受制,老和尚趋前,右手一伸,已把他挟在腋下,东方星未及准备,便已落在和尚手中。
  就在此时,南面一声大喝:“老和尚,你太卑鄙无耻了!”
  寺门北面立刻有人呼应:“丁老大,这和尚有诈,别放过他!”
  话声中,由南北两面同时掠出二人。
  老和尚神目一扫,哈哈笑道:
  “老衲以为是谁,原来是黑白双龙,七十年前的日月双仙到此。”
  “老衲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日月双仙互望一眼,日仙马玉民冷冷道:“和尚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一片好心!”
  “一片好心?鬼才相信!”
  “待会你会相信,请,请!此地不是待客之所,入内再为详谈。”
  日仙手指着东方星,冷笑道:
  “我俩可不是傻蛋,岂能随便中人之计,我且问你,和尚你知道所挟之人是谁?”
  回光老和尚,微笑道:“老夫怎么不知,‘闪电侠’之子东方星,对不?”
  日仙冷嗤道:“算我东方老弟瞎了眼,交上你这类朋友。”
  老和尚寿眉微蹙,道:“马玉民,你敢是非不分?”
  “是非不分?哼!对你这种人还分什么是非。”
  “尔等可知老衲为何出此下策?”
  “谁知道你心里怀着什么鬼胎!”
  老和尚冷笑道:“二位实在丢人到家,此子已经迷失本性,尔等还不晓得,却怪起老衲来。”
  日月双仙这一惊非同小可,月仙忽想起龙泉东方星的举动,低声对日仙道:“老二,我在龙泉就发觉此子有些不对劲!”
  “真有这回事?”
  日月双仙正在低声说话,猛听回光和尚呼道:“何方施主?怎不现身一晤!”
  这时,从断崖处出现一人,疾如闪电般地落在场中。日月双仙放眼瞧去,但见来人瘦骨如柴,身穿黑马褂,腰束一条白绫带,吊眉秃头,面如孩童。
  这付长相,直瞧得日月双仙笑在心头。来人一落地,“嘿嘿”二声,望也不望日月双仙,指着回光和尚,阴恻恻道:“刘中天,可还认得老夫吗?”
  回光老和尚脸色一整,合十道:“阿弥陀佛,赵施主,别来无恙,刘中天已经死了百年,老衲法号回光。请!请!三位请入内待茶!”
  说着侧身让客,秃头童颜的怪人吊眉一挑,阴森森地冷笑道:“刘中天,少来这一套假惺惺,老夫今天并不是要来你这野庙做客,你该放清楚点!”
  “那么赵施主是路过此地了?”
  “路过?哼!”秃头童颜怪人吊眼一瞪,“老夫是为了你所挟的娃儿而来。”
  回光和尚心里一震,寿眉微蹙,道:“你要这娃儿干什么?”
  秃头童颜怪人阴恻恻道:“奉敝教主‘宇宙神君’之命,带他回本教总坛。”
  回光老和尚面色微变,道:“‘宇宙神君’?他还没归正果?”
  秃头童颜怪人神秘地笑了一笑,沉声道:“你站稳听着,可别吓破了胆。我们教主不但还没西归极乐,而且已经炼成天佛神龙指、不坏金刚身,并定于明年元宵夜,在沂山举行天神教开坛典礼。不仅如此,连西域千魔教鬼铃夺命王北极玄冰宫等二门派的人,也已归服本教,受我们教主指挥。放眼今后武林,该是吾教天下了,哈……哈……”
  秃头童颜怪人正得意地哈哈笑个不停,蓦地从身后传来月仙丁永生冷冷的声音:“原来这位三分象人七分象鬼的秃头儿,活了这把年纪,只会吹牛皮吓人而已,我以为还有啥奇处哩!”
  日仙马玉民接下去道:“老大,我看他尊驾这副长相,准不会猜错,定是昔年宇宙神君座下什么十大鬼王之一,姓赵名叫仇老大的家伙,你说对不对?”
  “大概差不多!”
  第六回
  日月双仙二人这一调侃,气得秃头童颜怪人火气大炽,怒喝道:“尔等斗胆戏弄老夫,真不想要命了!”
  日仙笑嘻嘻地道:“我二人活得太久,嫌命长,正想请你姓赵的给我们超度超度。”
  赵仇怒喝一声道:“想死还不简单!”
  一声震天价的锐啸,由四面八方传来同一种声音:“阎王爷注定三更死,怎敢留人过五更。”
  声音萎靡,令人提不起精神。
  这时,回光老和尚扬声道:
  “敝寺已来强敌,请二位先替老衲抵阵,老衲先救下这娃儿要紧。”
  话音甫落,挟起东方星向寺内投去,秃头童颜怪人赵仇怎会眼巴巴看老和尚带走东方星?老和尚话音甫落,他舍下日月双仙,身形一晃,抢到老和尚身前,阻住去路。
  这时,日月双仙已被四个手持勾魂令的黑衣人包围,赵仇冷笑一声道:
  “刘中天,你前路受阻,后路已断,我看该乖乖的把人送给老夫带回,还可保持野庙的完整,不然,你该知道得罪十大鬼王的后果如何!”
  回光老和尚不但脸色不变,反而静若泰山地道:“赵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请让开吧!”
  赵仇冷笑道:
  “什么苦海不苦海,老夫不吃这一套!识相的话,把人交给我,以免动干戈。否则,我一声令下,你这野庙顿化火海,两条道给你选择,速答!”
  回光老和尚寿眉一皱,微叹道:
  “赵施主,老衲已发誓百年不染血腥,请别欺人太甚,让路吧!”
  “哼!百年不染血腥,你以为躲在这野庙里念假经,就能洗清你过去的罪恶吗?”
  “赵仇,你到底意欲如何?”
  “要你这腋下娃儿。”
  “若是老衲不肯呢?”老和尚似已动了怒火。
  “死期已到!”
  “未必见得。”
  “试试看,接招!”
  一道白光直向老和尚面门袭到,老和尚不躲不闪,准备硬接。蓦听有人呼道:“老和尚,接不得,速退寺内,这里由我对付!”
  话声中,袭向老和尚的这道白光,竟冉冉向上升去,老和尚趁机往寺内奔去。
  “刘中天,你往哪里跑!”赵仇大喝一声,如同影子般追至。
  就在同时,一道快得让人无法看清的黄影逼近赵仇,冷喝道:“滚回去!”
  喝声中,赵仇疾冲着的身形,仿佛撞上一股强劲之气,无法前进而煞住身形。
  在赵仇堪堪煞住身形当儿,那道冉冉上升的白光,升到十丈左右,忽然转向对面断岸斜斜射去!
  一声震天巨响,只听对岸传来了“阎王注定三更死,怎敢留人过五更”的凄厉声响。
  声音萎靡,听得令人难受不堪。赵仇定眼一看,脸色陡变,连连退后三步。
  原来他的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位身着黄袍的蒙面怪客,不用说,引发白光到对岸爆炸的就是此人。
  赵仇脸色骤变,指着蒙面怪客道:“阁下是谁?”
  蒙面怪客冷冷道:“四方漂流客。”
  四方漂流客五个字一出口,手持勾魂令围攻日月双仙的四个黑衣人忽然抽身而退,齐向怪客包围过来。
  赵仇闻蒙面怪客之名,全身一抖,故作镇静道:“武当山废了敝教兄弟夺命青影灯的就是阁下?”
  “不错!”
  四个黑衣人未分胜负而退,弄得日月双仙莫名其妙,顺着黑衣人退走方向望去,二人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不知这突然出现的蒙面怪客是闪电侠还是四方漂流客。
  正巧怪客承认他是武当山出现的四方漂流客,二人暗自高兴,心想此间之事,由他一人已足能应付,我们快帮回光和尚去救娃儿。二人相互使个眼色,齐朝寺内隐去。
  这些动作怎能瞒过赵仇,但他却视若无睹似地对四方漂流客冷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教派人正在四处搜索,你阁下却自己送上门来,哈……哈……"
  四方漂流客冷冷笑道:
  “不是我说大话,若合尔等什么十大鬼王之力与我一搏,还算差不多,要是你姓赵的和这些三流货色,我敢打赌,不出三招,你姓赵的就要趴在地上滚。”
  赵仇自出道以来,从未受人如此奚落过,当下气得吊眉一挑,目露杀机,阴森森道:
  “赵某人就不相信你这见不得人的人有多大能耐,舌利无用,接招!”
  话落,起身向四方漂流客扑去,但见黄影一闪,漂流客身形已失,赵仇心知遇到劲敌,连忙收住身影。
  倏然,背后传来一声冷笑。
  赵仇猛地转过身来,那张童颜陡然变色,原来四个手持勾魂令的同伴,已不知不觉地受制于人而木愣在当场。
  这时,漂流客冷笑之声又起,道:
  “怎么样,我没有说错吧,这四个脓包不堪我吹一口闷气,就如死人般地愣立不动,你自己斟酌比他们四人如何?我看还是快滚,以免丢人现眼。”
  赵仇怒不可遏,吼道:“气死老夫!”
  吼声中,又向漂流客攻来。
  “好,这是第二招!”四方漂流客冷笑一声,不屑的嗤笑赵仇:“你那十支鬼魂爪,对我毫无用处,还有没有别的煞手赶快施展,不然,下一招就要你趴在地上滚。”
  倏地,那萎靡难听的鬼叫声又起:“阎王注定三更死,怎敢留人过五更。”
  漂流客冷笑道:“这种鬼叫难不到我,两位装鬼喊丧的朋友,滚出来吧!”
  话音甫落,由断崖对岸射出两道人影,眨眼间,双双落到漂流客一丈之外。
  这二人身穿黑色长褂,腰系黄绫丝带,不同的是,一人手执判官笔,另一个手拿一本黄皮簿子。
  二人一着地,喝声:“赵仇,你非其敌,撒手退后,听令行事!”
  赵仇应声“遵命”,横身跃退五尺。
  二人四道绿色的寒芒,在“四方漂流客”身下扫视有倾。手执判官笔的人对手拿黄皮本子的人道:“四方漂流客?这名号生疏得很!”
  手拿黄皮本子的人晃一晃头道:“待我查查看,是那一代人物!”
  说着,翻开那本黄本子,若有其事地查起来。
  四方漂流客看他二人的丑态,冷笑道:“要是查出来,你二人岂不吓得连叫我三声老祖宗,跪下叩九个响头?”
  拿黄皮本子的人理也不理漂流客的话,一页又一页地翻下去,故意问道:“百年前的人物均已查过;没有此人,该如何办呢?”
  执判官笔的人道:“既然生死簿上无名,就判他去当无名野鬼吧!”
  拿黄皮本子的人似乎无可奈何道:“好吧,暂且列入无名鬼这一格,以后查到再改!”
  二人一问一答,直令漂流客啼笑皆非,他冷笑道:“看尔等这副长相,准是宇宙神君座前‘生死双判’无疑,尔等专只查人生死,但不知有尔等的名字在内否?”
  不错,这二人正是宇宙神君座前生死双判执笔的是“生判官”洪石,拿黄皮本子的是“死判官”白河。两人功力超过十大鬼王之上,绝非等闲之辈。
  极速扫描,就是高效
  死判官嘿嘿一笑,对生判官道:“老洪,教主再三交代要活的,活不关我的事,看你的啦。”
  生判官绿芒一闪,冷森森道:“人家一身集中原三圣流星三绝这几个老不死的功力,教主又不准我用那绝招对付,这一仗实是没把握。”
  “何不用刚刚学成的,那一招什么捞什子……”
  “对呀,我差点忘了!”
  话声中,生判官左手微抬,中指一伸,一缕淡绿色之气,直向漂流客天突穴袭到。
  “啊!绿气指……”
  只见漂流客全身拔起三丈来高,生判官一袭见效,身形不变地跟着掠起,只听死判官朗笑道:“老洪,真有你的,这一招捞什子果然见效……”
  漂流客身在半空中暗忖:“此人怎知我的死穴练在天突穴上,看来非全力应敌难以取胜。”心念未了,一缕锐劲又向天突穴袭来。
  当下身形一变,漂流客猛又拔起一丈余高,闪过锐劲,身式一变,以朝阳神功运布全身,封闭天突穴,一式“泰山压顶”扑向生判官掠起的身形。
  “啊,金火指……”
  生判官一瞧漂流客的右手指微呈淡红,惊呼一声,身势陡变向左急掠,避过金火指攻势。
  漂流客好象早就料到生判官会来这一着,当下攻势倏变,一股炙热的劲道,猛向生判官卷至。
  惊地——
  生判官向左急掠的身影,猛然拔高丈余,身躯在半空中疾速旋转,只见周身发出丝丝白气;眨眼间,凝成一团白雾把生判官罩在其中。忽然,这团白雾如殒星般迎向漂流客所发出的那股炙热劲道。
  “轰”一声震天价响,这团白雾只晃了两晃,吃亏的是四方漂流客,他击出的那掌犹如触到万年寒冰,打从掌心透过一股寒气。
  四方漂流客脸色陡变,连连退后五步,指那团白雾道:“想不到已练成寒魄冷凝之身,这下我倒估错了你的功力。”
  那团白雾中传出一阵冷笑道:“自从峨嵋山顶一战败于中原三圣之后,老夫幸得一部奇书,内有对付至阳至刚神功的秘诀,看你还能奈何我不?哈……哈”
  笑声中,那团白雾逐渐消失而现出生判官的身形,漂流客冷笑一声,嗤道:“姓洪的,暂别那么得意,在下还不把寒魄冷凝放在眼里,不信,你试试看!”
  生判官洪石阴森森地说道:“你阁下虽然练就九层纯阳神功,但唯一死点天突穴已被我窥破,嘿,嘿,今天你是死定了!”
  漂流客冷冷道:“谁已死定,现在说得过早,注意,五招之内,要你尸横此地!”
  话完,右手微拾,中指平伸,八成金火指应心而发,但见一缕淡红似雾非雾之气,直朝生判官太阳穴袭至!
  生判官知道金火指功力厉害,不敢硬接,急速向左横移,堪堪躲过致命一袭。漂流客身形微晃,顿分两道黄影扑向生判官。
  死判官猛然惊呼:“老洪,这是百化两形身法,小心!”话音刚落,生判官身形猛拔二丈余高,身躯在半空一旋,嘶!嘶!拍出两道浅褐色的功气,迎上漂流客所化的那两道黄影。
  眼看两道浅褐色功气即将接触两道黄影刹那——倏闻一声:“漂流客,接不得!”
  一条白影,疾如闪电般从中穿过,只闻一阵裂帛之声,人影倏分,场中已多了一位中年儒生。
  四方漂流客看清来者,心头一喜,躬身一礼,道:“晚辈四方漂流客拜见老前辈金安!”
  中年儒生笑道:“漂流客不必多礼!”
  漂流客顿觉一股功力把他托住,不能行礼,生死判官和赵仇不知中年书生的来历,均感疑惑。
  生判官怪目一翻,冷喝道:“来者是谁?报上名来!”
  中年儒生微笑道:“连我名字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勾魂令主宇宙神君座前职掌生死大权的‘生死判官’。我的名字很长,你等要听清楚一定命仙人这名号比两位如何?”
  生判官眉头一皱,冷冷道:“好大的口气!”
  死判官白河却道:“生死阴阳簿没有记载你阁下这个名号。”
  中年儒生朗笑道:“那当然啦!若有我的名号,你们令主岂不吓得半死,寝食难安?”
  生判官洪石瞪眼喝道:“饶舌无益,阁下到此意欲何为?”
  中年儒生笑笑道:“存心不良!怎样?”
  生判官洪石冷森森道:“想死还不简单,老夫成全你就是!”
  判官笔一卷,右手微伸,运集绿气指拍出一掌,一股奇强无比的功力挟着阴寒的绿气,向中年儒生冲来。
  中年儒生原地未动,那股袭来的功力恍如石沉大海,毫无一点作用。
  生判官惊悚异常,怒喝道:“有点鬼门道,再接老夫一掌试试看!”
  欲待拍出,中年儒生倏然喝道:“且慢!象你这种打法要打倒何时?现在让尔占点便宜,我站着不动,让尔生死双判联手攻我三招,三招一过,我就要出手。这样公平不公平?”
  生死判官互望一眼,死判官白河嘿嘿冷笑道:“是你阁下自寻死路,怪不得我生死双判心狠手毒了。”接着,他话音一变,沉声道:“恭敬不如从命,老洪,发招!”
  话声中,二人同时攻出一招,势如排山倒海般罩向中年儒生。
  轰隆两声巨响,中年儒生双手负背,悠闲地站在原地没动分毫,再看生死判官,二人反被击出的功力,震退五六步。
  死判官三角眼一挑,生死阴阳簿一卷,纳入怀中,身形一晃后退丈余,双手一伸,十指尖发出淡白光芒,一步一步逼向中年儒生。
  就在同时,生判官怒喝一声“老夫不信邪”,双肩一晃,全身拔起三丈余高,身在空中疾旋。转瞬间,全身又被一层白雾裹住,一声怒啸,那层白雾疾如陨星下泻,朝中年儒生头顶压来。
  漂流客冷眼旁观,眼看生死双判互展毕生绝技,由上而下同时攻向中年儒生,不禁替他暗捏一把冷汗,就在此际,中年书生头顶倏然盘旋三道霞光,凝结不散。
  死判官白河猝然发现中年书生几顶三道灼灼霞光,惊呼道:“老洪,他正是教主所料之人,咱们大事已成,不可久留,速退!”
  说完,两人双双收势,拔身掠过二十丈断崖,落到对岸。四方漂流客冷笑一声:“往哪里走!”
  身形微晃,正待追去,中年儒生出声阻道:“漂流客,别追了,任他们去吧!”
  漂流客身势一收,恭声道:“老前辈,武林浩劫将起,让他二人一走今后恐怕更难收拾……”
  中年儒生微笑道:“他二人的任督两脉已经被我独门手法废掉,跑不出三里,功力全失,无异一般常人,今后还有何用……”
  说到此地,右袖微挥,解开四个手持勾魂令黑衣人的穴道,对呆愣当场的赵仇说道:“尔等还呆在这儿干甚?生死双判已在前路等着人去抬,你们不走欲待何时?”
  一语提醒赵仇,他恶狠狠地瞪了中年儒生一眼,阴森森地尖声道:
  “君子报仇三年不晚,阁下这笔帐,留待来日再算就是。”
  然后对四个黑衣人挥手道:“走!”转瞬间,五道身影便消失于断崖对岸。
  这时,中年儒生笑问漂流客:“令师可好?”
  漂流客恭声道:
  “托老前辈的福,家师很好。”
  中年儒生微微一叹,道:
  “唉!江湖又要多事了。”
  漂流客讶然问道:
  “老前辈,难道又有什么消息?”
  中年儒生摇头,道:“一言难尽,我们入寺内详谈吧!”
  广平寺分为前后殿,在后殿一间清静的禅房内,回光和尚和日月双仙皱眉肃容望着脸色泛白、昏迷未醒的东方星。正在无计可施的当儿,漂流客与中年儒生走进禅房,回光老和尚连忙迎上去,稽首道:
  “回光拜谢前辈金安!”
  中年儒生笑道:“和尚,免礼!免礼!”
  日月双仙并不认识中年儒生,一闻老和尚称他前辈,疑念顿起,暗忖:老和尚称他前辈,那么他的年龄定比老和尚大,怎没听过有这个人,此人是谁?
  老和尚一看两人一脸疑惑之色,连忙介绍道:“这二位是七十年前的日月双仙,马施主和丁施主,这位是……”
  是什么还没说出来,中年儒生已经微笑道:“我的衔头,叫做定命仙人。”
  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号?二人心里虽然还是疑惑不解,但老和尚都称他一声前辈了,二人也不敢怠慢,趋前两步道:“马玉民,丁永生拜见定命老前辈!”
  中年儒生笑道:“两位太客气了!”
  回光和尚看看东方星叹道:“金安前辈,‘闪电侠’之子迷失本性……”
  中年儒生点首道:“知道,知道,不为此子我也不会跑到这里来……”
  话毕,掏出一粒黄色丹丸递给老和尚,道:“先给他服下,暂时守住未散元神,我有一件惊人消息要你知道!”最后一句,说得非常沉重。
  众人神色一变,回光和尚接过丹丸,给东方星服下,然后恭声道:“敢问是何消息,值得前辈如此慎重?”
  中年儒生郑重问道:“回光,昔日神州三侠和中原三圣联手对付阴风教,从头至尾你都参与其事?”
  “正是。”
  “三侠怒毁玄阴真经你是目睹者,真经是假货真货,你是否看清楚?”
  “真货,绝对没有看错。”
  “红魔女羞愤自裁,你也在场?”
  “是的,可是当时我已经受伤倒地,昏厥过去。”
  “好,看来你也被蒙骗,据老夫推断,所毁真经若是真货,则自裁魔女是假货,反之,自裁魔女是真货的话,所毁真经就是假货,二者必有一诈!”
  “可是,当时神州三侠和中原三圣均在场,怎会看不出有诈,前辈因何下此判断之言?”
  “怪就怪在此处,不过却实有可能,你想,宇宙神君若无有力靠山,凭他那几手玩意儿,绝对不敢贸然行动,这靠山一定是胜过他的人。当今黑道上功力能高过他的人,除了红魔女之外,再无第二人。何况,刚才死判官白河曾经施展玄阴真经之魔功‘阴风扫心掌’,若非得自玄阴真经,就是传自红魔女。还有,十年前闪电侠怀山被害,就是伤于三成火候阴风扫心掌……”
  这时,四方漂流客突然打岔道:“若如前辈所料红魔女当真未死,凭老前辈你和家师二人,还怕制不了她?”
  中年儒生摇头道:“红魔女如果真的未死,她肯定已练成十三层‘九阴白骨功’,身俱这种魔功,就是当年三侠或三圣再世,也难制服她了!”
  四方漂流客满头汗水,问道:“九阴白骨功?这与老前辈你的不朽金刚体相比,如何?”
  “难分轩轻,谁也奈何不了谁!”
  “难道普天之下都无人能制服了?”
  “没有,除非……”
  四方漂流客迫不及待地问道:“除非什么?老前辈。”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道:“除非霞光降龙剑重现,或是……”
  话未说完,蓦地,由房外传来娇滴滴的声音:“什么人?好大的胆子呀……”
  第七回
  听到那娇滴滴的声音,房内的人,除了中年儒生之外,日月双仙、回光老和尚及漂流客均是一怔。
  漂流客身形一晃,正待掠出,中年儒生阻止道:“漂流客别动,人已经来了。”
  风声过处,门口已经站定一个中年女人。女人一身黑装,皮肤白嫩,别具一种成熟少妇风韵。
  中年儒生微微一笑道:“娘娘别来无恙,家母与令姐好吗?”
  中年女人杏眼一瞪,道:“哼!你这没良心的人还提起家母姐姐,姐说你没有死,我却不相信,现在见了你一面,我才相信姐姐的话没有错。”
  中年儒生脸上似乎现出一丝愧意,黯然道:“娘娘,过去的事,我实在有难言之苦衷……”
  “哼!你们男人都有一大堆臭理由!”
  中年儒生感叹一声道:“娘娘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话而来?”
  他二人的对话除回光和尚略知一二之外,日月双仙和漂流客均感莫名其妙。中年儒生话音甫歇,中年女人娇脸一寒,冷冷道:“你以为我是为了这些话而来的吗?”
  “那么……”
  “那为什么?告诉你,娘娘为这娃儿而来的!”说着,纤手一指昏迷不醒的东方星。
  漂流客趋前二步,手指中年女人喝道:“你是谁?胆敢对老前辈这般无礼!”
  中年女人看也不看漂流客一眼,对中年儒生道:“他是谁?胆敢如此顶撞娘娘!”
  中年儒生微笑道:“世外双神的徒弟,四方漂流客。”
  中年女人突然神色微变,身躯一颤。但这只是一瞬间,她由鼻孔发出一声微哼,不屑地说道:“双神有什么了不起,我以为两个老不死的已经作古了。不过就是活着,娘娘也不怕他。”
  漂流客怒喝道:“住嘴!你敢侮辱家师?”
  “你待怎样?”
  漂流客起身而上,道:“替家师教训你这浪妇。”
  蓦地,中年儒生喝道:“漂流客,你回来!”
  漂流客闻声收势,不进反退,跃后五尺,恭声道:“老前辈,你……”
  “没有什么,别意气用事,暂退一旁!”
  说着,转向中年女人道:“娘娘,你要这孩子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
  “不错!”
  “受谁之托?”
  “这你管不着!”
  “可是这孩子,我已经要定了。”
  “不管谁要定,我都不买帐!”
  “你知道这孩子对未来武林的浩劫有多重要?”
  “就是为了这一点,我才要定了他。”
  “难道娘娘已变了……”
  “变不变关你何事?娘娘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不让讫?”
  “娘娘,我已对你很客气了。”
  “不客气又怎么样?”
  “你别逼我生气!”
  “生气又如何?”
  漂流客听得怒气冲天,跨前二步道:“老前辈,何必和这浪妇客气,干脆让晚辈来打发她……”
  原来他不晓得这女人的来历,所以才敢如此放肆。中年儒生脸色一寒,瞪眼道:“没你的事,退下,不准插口!”
  就在同时,中年女人冷笑一声道:“你敢侮骂娘娘,真要找死了。”
  话声中,一条黑影似幻似真,朝漂流客逼去。
  “呼风梦魂法!”回光老和尚发出一声惊呼。
  突然,中年儒生身形一晃,化成一道黄影,拦住黑影的去路,道:“娘娘,何必与后辈计较呢!”
  倏见人影一分,二人又站回原地,中年女人指着中年儒生,娇叱道:“你敢干涉娘娘的事!把孩子交给我!”
  “我已说过,这孩子是小生要定的人,不能给你。”
  “要惹我出手?”
  “事出无奈,只此一途。”
  中年女人柳眉倒竖,冷冷道:“好好,你大概嫌命长,等娘娘来成全你,接招!”
  声出,招发,五指透出缕缕白气,快逾电奔,直向中年儒生罩至。
  中年儒生的身子,不动,不闪,也不退,着实地硬受这一击。
  叭哒一声,中年儒生面如白纸,应声倒地,房中诸人同时一惊,但他们相信这位前辈的功力,绝对不会如此不堪一击,其中必有缘由。
  这时,中年女人已经迫到中年儒生身处,纤手一抬,正待击下……
  蓦地,她的身后,响起凄凉的声音:
  “妹妹,算了吧!”
  音落,一位绝代佳人已经悄然立在她的身后,她用什么身法进来,只有回光和尚窥得清清楚楚。
  这位绝世佳人乍看起来,恍如中年女子的化身,唯一可辨认的是她的娇躯,并没有中年女人那么丰满而已。
  中年女人闻声,猛地转过身来,嗔道:“姐姐,你也想干涉我的事吗?”
  绝世佳人苦笑道:“妹妹你误会了,不是姐姐有意干涉你的事,因为你实在不是他的……”
  她说到这儿,蓦见房内黄光一闪,便倏然住口。中年女人似未发觉蹊跷,满脸不悦地哼道:“怎么?不是他的敌手?不!我偏不信邪。”
  话音未落,她蓦然愣住了。
  原来,房中已没有中年儒生和东方星的身形,凭中年女人的功力,人家的身形如何离开都未察觉,怎不令她惊骇万分呢!
  中年女人猛一跺脚,转身指着绝世佳人,埋怨道:“若不是你来阻扰,那穷酸也不会逸去!”
  香肩一晃,向房外掠去,绝世佳人喊道:“妹妹且慢!”人也随后追出。
  房内只剩下回光和尚日月双仙和漂流客,这时,只听漂流客道:“老和尚,那两个女人是谁?”
  回光和尚道:“百花娘娘百草娘娘。”
  漂流客疑惑不解地道:“她俩听说已快到百龄,怎会这么年轻?”
  回光和尚微笑道:“定命仙人他已百龄以上呀!”
  漂流客“哦”了一声,若有所悟地应道:“知道,知道!”稍稍一顿,又接着道:“他对那二位女人,为何如此忌惮?”
  回光和尚悠悠一叹,道:“唉!此事老衲只知一些端倪,到底什么原因,老衲也不大清楚。以后你若遇上,不妨问问他们!”
  沉默了一阵,日仙马玉民忽然开口,道:“和尚,那位中年儒生到底是谁?”
  “他自己不是已经介绍过了吗?”
  “我问的是他的真实名讳。”
  “这点请恕老衲无法奉告。”
  “为什么?”
  “时机未至。”
  “别再吊胃口,不说就算了。我马玉民知道不知道都没有关系。”
  话毕,转向月仙道:“老大,我们走!”
  月仙丁永生道:“老二,等等,我有几件事要请教和尚。”
  回光老和尚道:“什么事?”
  月仙道:“闪电侠於今何在?”
  “可能还在云壁山。”
  “他去那里干什么?”
  “等他的儿子东方星。”
  “东方星不是给中年儒生带走了吗?”
  “不错!”
  “那他还等个啥?”
  “中年儒生!”
  “中年儒生会上他那儿?”
  “正是!”
  月仙话音一变,沉声道:“刚才你和尚怎么晓得那孩子的本性迷失?”
  “两眼呆滞,身手不灵活,身具武功之人,绝对不会如此。”
  月仙点点头,道:“‘闪电侠’有甚话交代?”
  “有,他请两位暂在敝寺住上几天。”
  “算了,我俩还有别的事,不能住下。老二,咱们走!”
  走字甫落,率先朝门外走去,日仙突然喊道:“老大,且慢!”
  月仙伫足,回头道:“啥事?”
  日仙道:“还有一事必须弄清楚。”
  说着,转身向头戴蒙面的四方漂流客说道:“听你口音,称你一声老弟可以吗?”
  漂流客道:“可以。”
  “老弟今年贵庚?”
  “四十五。”
  “据闻世外双神从来不收传人,老弟几时拜在他的门下?”
  “刚好十载。”
  “十载?”
  “嗯。”
  “老弟当真不是风雷客?”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岂能随便冒认。”
  “那么老弟的名讳如何称呼?”
  “请恕小弟苦衷,现在还不能告诉两位。”
  “交友贵在虔诚。老弟,我们走了,后会有期!”
  “两位何行?”
  “天涯追查昔年嫁祸主凶。”
  “明年元宵,两位要不要上怀山一行?”
  “这种机会岂能放过!”
  订毕,双双告别。日月双仙一走,四方漂流客也随后离开广平寺。
  云壁山,耸立三省交界处,峦峰绵亘,高入云端,绝壁断崖比比皆是。
  在一座云雾缭绕的断崖半腰,横出一块丈余的岩石,岩石上对坐着二人,一个是身着白袍,头戴蒙面的怪人,另一个就是中年儒生。
  只听蒙面怪人道:“有没有希望?”
  中年儒生道:“令师两仪静心丹带来了吗?”
  “带来了。”
  “等一下我点昏他的巨阙穴,你迅速给他喂下二粒两仪静心丹,然后再用‘神太天罡神功’将他体内的余毒逼出,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
  “晚辈遵命!”
  “不过……”
  “不过什么?”
  “此子恢复本性之后,武功尽失,无异常人。”
  “只要能够恢复本性,武功之事,慢慢再谈。”
  这时,中年儒生剑眉微蹙,道:“此子是中了梦灯迷心丸之毒,只是此丸怎么又出现江湖?”
  蒙面怪客道:“梦灯迷心丸,不是出于百年前梦幻先生之手吗?”
  中年儒生道:“令人费解之处就在这里,梦幻先生把迷心丸视为己命,从不教人配制,也不交第二人过目。自从他被活佛超度皈依佛门之后,此物也就随他消迹,难道……”
  中年儒生说到此处,忽然住口。蒙面怪客急声道“难道什么?”
  “以后再谈,现在有人朝这里走来,我们先入内看看令郎醒了没有?”
  说着,站起身来,举手朝峭壁一指,平滑无缝的岩壁竟然裂开一个小洞,二人相继而入,岩壁又自动地合起来。
  石洞约有二丈多深,五尺多宽,洞内壁上嵌着几颗明珠,洞中间放着一张石床,床上躺着一位黑衣少年,这少年就是迷失本性的东方星。
  中年儒生和蒙面怪客来到石床之前,四道湛湛神芒注视着东方星。这时候,东方星缓缓一动,悠然醒来,睁开无神的双眼,正待翻身而起,中年儒生右手疾挥,点了他的巨阙穴,他全身一麻,又昏了过去。蒙面怪客立即撬开他的牙关,给他喂下二颗安神丹。然后扶他半坐,双手抵在他的灵台穴上,以神太天罡神功替他逼出体内的梦幻迷心丸的余毒。不一会,只见蒙面怪客的脸色渐渐地凝重,丝丝氤氲白气,在他身边围绕,而且越来越浓。
  不到盏茶时间,东方星的脚尖已经渗出滴滴的黑汁,奇臭难闻。约过二盏茶功夫,奇臭难闻的黑汁,才不再继续外渗。这时候,东方星的脸色已由灰白转为淡红。中年儒生连忙上前把他抱起放在地上,然后,以玄门至高祛功把那滩奇臭无比的黑水,化于无形。
  同时,蒙面怪客已经额汗涔涔,运功调息起来。
  半顿饭过去,蒙面怪客调息完毕,缓缓下了石床,来到东方星卧处,端详了一会,始对中年儒生道:“这种毒药厉害得很,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快给他服下三颗安神丹一颗十宝回命丹,让我再替他行功。”
  蒙面怪客依言给他服下安神丹和十宝回命丹,中年儒生拂开他的巨阙穴。双手按抵在他的百会穴。东方星顿感一股热流由头顶而入,遍布全身,睁眼一看,正欲开口,一道语音在耳边响起:“孩子,别动!正心摒念,归其自然。”
  东方星闻言,收敛心神,澄清杂念,只觉那股热流奇烘难熬,天生傲骨的他,任其熬煎也不敢移动心神。
  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全身舒畅无比,睁开眼睛,只见自己身在石洞之中,洞内亮如白昼,一张石床之外,别无他物。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就在他思忖不解当儿,耳边传来亲切的声音:“孩子,你醒来了吗?”
  东方星闻声一惊,当下疾忙翻身下了石床,循声望去,只见洞口赫然站立一个中年儒生和一个头带蒙面的怪人,他怔了一怔,上前二步,打揖躬身道:“晚辈东方星拜见两位.老前辈!”
  蒙面怪客全身微颤,没开口,中年儒生接话道:“孩子不用多礼。”
  东方星目露迷茫之色,惘然问道:“请问老前辈,这是什么地方?”
  中年儒生和蔼地答道:“云壁山,断崖半腰。”
  “晚辈怎会跑到这地方来?”
  “你不知道?”
  “不知道!”
  “想想看!”
  “想不起来。”
  “再仔细地想一想!”
  东方星埋头沉思起来,一顿饭时间过去……
  蓦然,他抬起头,目视蒙面怪客,缓缓道:“这位老前.辈,我好似见过一面。”
  蒙面怪客身躯再次一颤,中年儒生微笑道:“在什么地方?”
  “武当山清虚观。”
  “武当山清虚观?”蒙面怪客脱口而出。
  东方星迷惑地道:“不对吗?”
  中年儒生急忙接口道:“对,对,以后呢?”
  “这位老前辈对我说,家父并未死去。我不相信,他就请出什么日月双仙来做证,说是他二人曾经晤过家父一面,要我上二龙山广平寺找一位回光老和尚问问就晓得。当时,我半信半疑,暂时放弃对六大门派的仇视,向二龙山进发。六天之后,记得曾在龙泉镇上歇了客店,谁知上床不久,便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浑浑噩噩地昏睡下去,不省人事,以后晚辈就一切茫然。”
  中年儒生微叹道:“歇店之后,你就迷失了本性。”
  东方星闻言,吃了一惊,喃喃自语道:“迷失本性?迷……失……本……性……”
  中年儒生道:“不但迷失本性,差点儿还做出遗憾终生的事。”
  东方星全身一阵激动,厉声嘶喊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未睹中年儒生身形有何移动,已经掠到东方星的身前,面色一肃,指着那张石床,蔼然说道:“孩子,别冲动!坐下来,让我慢慢地告诉你!”
  东方星依言坐在石床上,接着,中年儒生就从他在龙泉街上,巧遇卖唱的绝色少女开始,直到他被救醒恢复本性为止,一一说给他听。其中在百觉寺遇到中年女人一节,却没有说出。最后郑重地告诉他:“现在你功力已失,无异一般常人,这就是最好的铁证。”
  东方星听完,暗自运功一试,果然功力全无,一股热泪夺眶而出。
  谁说英雄有泪不轻弹?只缘没到伤心处啊!
  东方星这时内心是何等的痛苦!想到母亲惨死,父亲失踪,还有家园被毁……而这一切血仇不但未能雪洗,连那十载寒山苦学的功力,也毁于一旦,这怎不令他万箭戳心,热泪盈眶呢?
  他这种真情的渲泄,使那蒙面怪客也跟他滴下几点热泪,不过他的头脸罩在蒙面里,别人无法窥见。
  洞内,一时间显得沉静极了,谁也没开口。
  半晌,东方星毅然下了石床,抱拳一揖,躬身道:“两位老前辈施救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在下就此告辞。”说完,朝洞口走去。
  中年儒生突然道:“孩子,你回来!”
  东方星顿时转过身来,道:“老前辈,还有事吗?”
  中年儒生点点头道:“想跟你谈一谈。”
  “谈什么?”
  “你不想报仇吗?”
  东方星凄然苦笑道:“全身功力尽失,还谈什么报仇。”
  “从头再学呀!”
  “到哪里去学?”
  “就在这洞内!”
  “老前辈要成全我?”
  “只要你肯下功夫。”
  “要不要拜您为师?”
  中年儒生摇头道:“不要。”
  东方星淡然道:“算了吧!晚辈不想再打扰二位老前辈清修。”
  “那么你不想报仇了?”
  “不是不想报仇,晚辈意欲先回家师那里一趟。”
  “你师之处已回不得。”中年儒生正色劝阻,“可知你为什么迷失本性吗?”
  “晚辈不知。”
  “令师是不是‘雪谷怪人’牛四方?”
  东方星惊奇地问道:“老前辈如何晓得?”
  “天下事我不知道的,少之又少,据我判断,你东方家的那段公案,说不定与令师有关。”
  此语一出,蒙面怪客猛地一震,东方星也骇然退后半步,不悦地说道:“老前辈纵然有恩于晚辈,但却不能侮我师父!”
  “你不相信吗?”
  东方星摇头慨然道:“十年养育之恩,家师和我如父子。我不相信他老人家会做出那种事。况且,惨案现场是我亲目所睹,六大门派的门人轮辱家母,难道就跟六大门派无关?”
  蒙面怪客恍如受了一记猛掌,全身一阵巨颤,中年儒生静静地听完,悠悠地叹了一口气道:“孩子,江湖上诡谲欺诈的事多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面慈心恶之徒,到处皆是,防不胜防。现在让我提出三点假设,若你认为还有求证必要,你得留此洞中一个月,学习几项功夫,有了武功根底之后,才能出去小心求证,这样可以吗?”
  东方星听得有点心动,当下点头道:“哪三点假设,老前辈不妨说出来听听看!”
  中年儒生道:“第一点,令母被辱之前,一定失去了武功……”
  东方星打岔道:“老前辈由何下断?”
  “令母当时的功力如何?”
  “不在当时六大门派掌门人之下。”
  “对了,若是令母没有失去武功,她要对付区区六个六大门派的门人,乃是轻而易举,岂会让他们得逞?
  第二点,以令师‘雪谷怪人’的功力,要击毙这六个畜生,只是举手投足间的事,他为什么不杀他们救令母?而先救你?”
  “这个……这个……”
  “由这一点判断,令师救你并非基于武林正义,而是另有用心!
  第三点是你之迷失本性,皆因远在五年前你就不知不觉地服下‘梦灯迷心丸’,暗放毒丸的人就是令师。”
  东方星剑眉微挑,厉声道:“师父绝对不是那种人!”
  中年儒生挥手道:“别打岔,听我讲下去!对于第三点;且再分为二:第一,我说令师别有心机就在这儿,他让你目睹现场的用意,是要留你做为东方一家遭祸的唯一证人,以便开脱他的罪责。
  第二,他养育你,传你武功,待你如亲子十年,这是一种陷阱,想利用你做为他的忠贞不二之臣。然而又恐将来万一给你查出破绽,因此黑放慢性的梦幻迷心丸给你服下,以绝后患!基于上述这三点假设,我敢断言令师不是帮凶之一,就是受制于人而行事。若是我的判断无误,令师的生命恐怕危矣!”
  中年儒生这一席话,直令蒙面怪客动容,东方星语塞,久久答不出话来。这时,中年儒生再次微笑道:“孩子,这三点假设,值不值得去小心求证?”
  第八回
  东方星默然沉思片刻,忽然抬起头来,说道:“值得值得,但晚辈却有一事不明。”
  中年儒生笑道:“那一事?”
  东方星剑眉微敛道:“老前辈,由何判断家师命危?”
  “这是一种假设,因为梦灯迷心丸对你已经失效,主谋为了怕你师父泄漏秘密,必会杀人灭口,所以,令师的生命已经危险万分。”
  东方星沉吟半晌,毅然道:“假设归假设,在没有求证之前,还是不能认定,现在我愿意留在这儿一个月。”
  接着,他忽然记起什么似地,问道:“几位前辈如何称呼?”
  蒙面怪客微微一震,中年儒生摇摇头,缓缓道:“迟早会知道,问它做甚?”
  说着,右袖微挥,右边洞壁倏然启开一道小门,洞中出现一个石室,中年儒生指着,道:“里面有内功、轻功和剑术要诀,一个月的食粮也都在那里。”
  东方星对二人揖手施礼,昂然举步走向小门,当他跨进石室,那道小门又自动关闭起来。他抬眼打量石室,只有两壁上嵌着四颗闪闪发亮的明珠,室中放着石几和一张石床,几上摆着一些食物和四本小簿子,分别为内功、轻功、剑术、拳招秘诀。
  转眼间,一月已届,那道曾经自动关闭的小门,这时自动地启开。东方星走出石室,放眼一瞧,中年儒生和蒙面怪客欣然迎了上来,他急忙抱拳施礼,恭声道:“多谢两位前辈的成全,晚辈毕生难忘。”
  中年儒生感慨地说道:“孩子,只要你能早日洗雪家仇,为武林伸张正义,我们也就放心了。今后,你打算何往?”
  东方星道:“晚辈之意,先往广平查询父踪,再回转家师之处一趟,然后走遍天涯海角,追查仇家下落。”
  中年儒生道:“你父已不在那儿,广平不用去了,但我敢保证你父子最近就有机会见面。”
  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目前你的内力刚恢复,若再假以时日苦苦磨炼,将有惊人长进。可惜的是你没有一口宝剑来配合那‘苍天八式’剑招,不然你现在已可跻身第一流的高手。不过观你面相,福缘隐现,说不定最近就有奇遇。还有一事我要提醒你,就是你父怀山身遭暗算,乾坤剑遗失,在未寻回乾坤剑之前,他是不会见你的,希望不要以他为念,安心去加强你的功力,只要能学成石室中四项绝技,天下已经寥寥无几人可与你匹敌。最后一点,也是重要的一点。孩子,你必须记住,如果与人动手过招,若非万不得已或遇上万恶不赦之辈,绝对不准使用拳招最后那三招,倘若有人认出这三招的路数,那就快退,不得跟他答话。除非你已找到宝剑炼就‘苍天八式’绝招,否则,你必难逃他的一击。以上所说,切记!切记!我们缘分已了。孩子,你走吧!”
  中年儒生说到最后几句,语气中略带感伤。东方星静静地听完,默然点头道:“晚辈谨记在心,但不知一别之后,何时才能再睹老前辈尊颜?”
  中年儒生微微笑道:“相逢有期似无期,说不定明年或明天,也说不定永远无缘再相会!”
  东方星闻言,抱拳施礼道:“晚辈就此告别!”
  说着,有点依依不舍地朝洞外走去。
  站在一旁没开过口的蒙面怪客忽然出声道:“孩子……”
  仅仅两字,在东方星听起来竟是那么亲切!他的脑际迅速掠过一种异样的感觉。这声音好熟呀!可是一时间却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过。当下不容他细思,便转身恭声道:“老前辈,还有什么指教?”
  蒙面怪客悠悠叹了一口气,道:“没什么,我送你一程。”
  东方星感动地道:“谢谢老前辈!”
  二人先后走出洞外,站在那块凸出的岩石上,东方星放眼一看,只见云雾缭绕,俯身不见底,仰首不见天,这如何走法呢?他不觉踌躇起来……
  这时,蒙面怪客道:“底下是万丈深壑、一道死谷,顶上是一座平崖,离此约有四十丈,孩子,你施展‘三转九飞步’试一试,我替你殿后。”
  乖乖,四十丈!当今有谁能掠起这么高?东方星他暗忖:三转九飞步刚刚学会,到底威力如何,从没试过。若是一掠不上崖顶,中途又无立足之地,跌落万丈绝壑,岂不粉身碎骨?但转念一想,若不勉力一试,,怎能离开此地?
  天生傲骨的东方星,真气一提,锐啸起处,全力向上掠去,三转九飞步虽是初试,威力却超过其他轻功,只见他一口气掠起十丈来高,身在空中一旋,又冉冉升起八丈,二次旋转,冉冉又升起七丈;第三次旋转,只有五丈。
  这门功夫,凭一口真气能在空中转三次冉冉而上,东方星身形三转,合计不过三十来丈,离崖顶还有十丈左右。眼看脚无藉力之处,真气一散,整个身子竟往谷底落去!
  他暗叫一声:“完了。”
  蓦地,往下落去的身躯,被一股无形之气弹起来。同时,耳际传来那似曾熟悉的声音:“孩子,收敛心神,再施三转九飞步,可达崖顶。”
  时间不容他犹豫,心神一敛,藉着弹起之力,真气猛提,一转……二转……
  不用三转,人已掠到崖上,好险呀!他心神甫定,那和蔼可亲话音又起自身后:“孩子,前途珍重吧!”
  他缓缓转过身来,激动地说道:“多谢老前辈屡屡施援晚辈永铭难忘。”
  当他拾起头来,怔住了,崖上空空如也,那里还有半个人影。于是,他失望地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云壁山。
  冬天,牛耳山变成一片银色的世界,白雪皑皑,林海茫茫。这时有一条人影向风雨洞疾掠而来。他,就是恢复本性的东方星。
  这地方的一草一木,他都很熟悉,没有几个纵落,已经快要抵达风雨洞。蓦地,一声惨嗥由洞里传出来,他心头一震飞速朝洞内掠去。
  血!血!
  一滴滴鲜红的血印在冰雪上,刺目至极,他已猜到怎么回事,顺着血印而入,忽然,他惊骇得一下站住了。
  人!不,一具尸体,刚死不久。是不是他的师父?他喊了两声:“师父,师父!”未见回答。
  师父到哪里去了呢!他思虑着,俯身察看这具尸体,哦!此人并非死在师父之手,那么谁杀了他?
  东方星弄得满头玄雾,洞内洞外到处找遍,半点人影均无。突然,他听到微弱的呻吟声,猛可转身,放目所及,惊呼一声:“啊!他还没断气!”
  那具尸体动了两下,嘴皮微动,艰难地吐出“雪谷怪人在后山……”,白眼一翻,两脚一伸,才气绝死去。
  东方星脚尖微点,出了风雨洞朝后山掠去,到达山顶,放眼四扫,竟无师父的踪影,难道我耳朵听错?
  蓦地,他发现不远处,好象有人在那儿搏斗过的痕迹,趋前一看,果然不错。
  又是一滴一滴的血迹,显然有人受伤之后逸脱,这人会不会是师父?
  心念未了,他“啊”的一声,道:“不错,不错,这是师父的脚印,一大一小,对,对,正是他老人家。”
  一步一步采着脚印掠去,来到一大片森林之前,脚印忽然中断,会不会受伤隐在林间?他凝息、聆听,一声细吟隐约传之林中,他小心翼翼地循声掠入一一个满身是血的白发老人,发现在东方星眼前。他大叫一声,抱起老人,双手按在他的百会穴上,企图以本身功力输入老人体内,挽救他一命……。
  约过半晌,白发老人身躯颤动了两下,双目微张,面露痛苦之色,缓慢无力地说道:“星儿,为师名利熏心,受人挟制,还使你一家家破人亡,死也不能安心……”
  东方星闻言,心头恍如被雷轰击,暗道:“中年儒生老前辈的判断果然没错。”
  但他是性情中人,想起白发老人十年以来的养育之恩,不觉凄声道:“不,不!不是你老人家,师父不要再说……”
  白发老人挥挥手,无力地又接着说下去:“想不到那批无信之徒,竟然会下手杀我灭口!幸得苍天有眼,星儿能在为师绝尘之前赶回来,总算东方一家血仇有报。现在我有一件秘密告诉你,星儿,你附耳过来!”
  东方星依言附耳过去,白发老人不知在他耳边说些什么。只见他剑眉微皱,全身猛震。
  这时候,白发老人的话音已极孱弱,再三叮咛道:“若想报仇,非……得……到……它……不……”
  话未说完,老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东方星抱着白发老人倒下的身子,热泪簌簌而下,厉声喊道:“师父,师父!我不恨你,我要替你报仇!你的仇家是谁呀……”
  他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可是,人死了还能向他说甚么呢?
  就在此际,一声冷笑起自他的身后:“嘿嘿!小子,你鬼叫什么?”
  东方星抱着师父尸体,猛地转身,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听人家的秘密,报上名来!”
  “嘿嘿!小子,你大概活够了,嫌命长,才敢喝问老夫?”
  原来,东方星的身前,不知何时来了一高一矮两个灰衣老头,这句话是矮个子老头所发,他说着,一指高个子又道:“他叫沙风,我叫齐火,人称凉山二奇。小子,明白了吗?免得死后到阎王殿再查。嘿嘿!”
  东方星怒喝道:“管你什么凉山二奇四奇,你们想干什么?”
  “送你小子去见阎王!”高个子说。
  “我问你,家师是不是你们杀的?”
  “当然。”矮个子答得很干脆。
  东方星精光暴射,喝声“拿来”便伸手出去。
  矮个子老头冷冷道:“拿什么?”
  “拿二人的命!”说得很天真。
  矮个子老头齐火阴森森冷笑道:“小子,你太天真了,有本事尽管来拿!”
  齐火老头声罢,一伸手便向东方星抓到,东方星也不是省油灯,岂会让他抓着,向右横闪,同时击出一掌。
  忽然,一股阴寒气由身后逼来,他全身拔起丈余,堪堪避过这股寒气。眼前人影一闪,齐火已经飞身而来。
  他本想放下师父尸体,放手与凉山二奇一搏,可是,时间却不允许他那么做,仓促间,身悬半空推出一掌,迎上齐火飞来之掌。
  “轰”地一声裂帛震响,东方星斜落一丈多远,血气翻腾,踉跄后退五六步,始告拿庄站稳,齐火冷笑一声道:
  “果然有点鬼门道,再接一掌试试!”
  掌随声至,东方星已经吃过一次亏,不敢硬接,正待横闪,突然,耳际传来细如蚊虫的声音:“真是不自量力,抱着一具尸体也想跟人动手过招,给我!”
  “蚊”音未了,挟在东方星腋下的白发老人尸体,突被一股柔和的力道吸去。
  这具尸体冉冉升高丈余,缓缓斜落在一块岩石之上。
  这算是那门子的功夫?林中三人一齐怔住了。此际,那细细“蚊”音又在东方星耳边响起:“侄娃,呆什么?打呀!”
  一语惊醒,东方星心头一震,也顾不得再去猜测这“蚊”音来源,当下冷冷道:“姓齐的,我问你,家师与你何仇?你们为什么杀他?”
  凉山二奇闻言,耳根一红,齐火干哼一声,算是掩饰他们的窘态,然后嘿嘿冷笑道:“仇恨是没有,只是他知道的事太多,留他不得。”
  “那么火焚‘绿柳山庄'的事,你们也有一份?”
  齐火怒喝道:“放屁!什么绿柳山庄,老夫一概不知。小子,拿命来!”
  说着,五指箕张,向东方星头顶罩至!
  东方星冷叱一声:“且慢!”
  齐火缩手冷笑道:“小子,你怕了吗?怕了,就自栽好啦!”
  东方星冷冷道:“在我眼里还没有怕字,看你们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敢做却不敢当。”
  高个子老头沙风起身向前道:“小子,你刚才说甚么?”
  东方星冷笑道:“说你们是缩头乌龟,敢做不敢当,怎样?”
  沙风冷冷道:“小子,你大概活腻了!”
  “活腻了的是你们二位。”
  齐火冷笑道:“老大,不须跟他饶舌,干脆宰了他,我们也好赶路。”话落,率先发招攻向东方星。
  东方垦有意试试石室中新学来的武功,当下不退反进,一招日月无门,迎上齐火。
  转眼间,二人已经缠上十几招,东方星功夫失而复得,加之招数又是刚学来未久,与人交手,开始有些碍手碍脚,时间一长,他就随心应手,越打越起劲。
  齐火是个老江湖,眼看一时间不能取胜,难免心浮气躁起来。名家动手讲究一个“静”字,他忘了这一点,当然吃亏的是他自己。
  三十招已过,东方星施展的招数,齐火连看都没看过,深奥无比,每一招都蕴含着无数的变化。一个成名的人物和一名不见经传的年轻小伙子相搏,三十招内不能取胜,怎不令齐火这位老江湖怒火中烧呢?
  就在这时候,忽听一声冷喝:“都给老夫住手!”
  倏见人影一分,东方星和齐火双双暴开丈余。循声望去原来一声冷喝,出自沙风之口。沙风逼前几步,朝东方星问道:“小子,你这些招数跟何人学来的?”
  东方星冷冷道:“你管不着!”
  沙风阴恻恻道:“老夫不相信你不说。”
  一步一步向东方星逼来,齐火道:“老大,你退下,这小子交给我就够了。”
  沙风道:“三十招内都无法取胜,还说交给你。退下看老夫的!”
  齐火怪脸一红,哑口无语退在一旁,沙风进到东方星身前五尺地方站定,怪眼一翻道:“小子,老夫要出手了,你注意呀!”
  东方星冷冷道:“你尽管发招,在下一一接住就是。”
  沙风死灰般的脸上毫无一点表情,只见他身躯微微颤动,头、颈、身躯缓缓地缩小,缩到约有四尺多高,忽然就地旋转起来……
  东方星暗想:我的天呀!这是那门子功夫……
  心念未了,蓦见沙风周身腾起一片白色烟幕,威猛无比向他撞来。
  东方星早已留神戒备,功力运布全身,正欲推掌迎去,蓦地,那“蚊”音再度传来:“娃儿,这‘士伤’接不得,快闪!”接着,一条快得使人无法看清的人影掠到东方星身前,东方星顿感身子被人硬生生地撞开八尺多远。
  说时迟,那时快,“轰隆”一声震天价大响,飞砂走石,树叶纷落,只见沙风的身躯恍如撞在铁墙上,反被弹出一丈多远。
  沙风不愧是个成名人物,身在半空中来个鲤鱼翻身,斜落地上。他不相信东方星有这种能耐,竟能硬接下他的“士伤”当他定下了神,抬目望去,却猛然怔住了!
  这那是东方星,而是一个手大如笆斗,身系一件破旧不堪,但却干净无比的灰色僧袍的道士。
  这道士是谁?就在沙风疑惑不解之时,齐火已挨近他身边,在他耳边小声道:“老大,这道士是谁?怎没见过这号人物?”
  沙风白了他一眼,意思说:“你问我,我去问谁?”
  齐火自讨没趣,头一缩再也不敢开口,这时却听大手道士哈哈笑道:“二位用车轮战法来对付后生小辈,不觉有失身份吗?”
  齐火碰了个钉子,正无处发泄,听到这话,更是怒上心头,冷冷道:“放狗屁!你野道士不在庙里念经,却跑来荒山干涉咱凉山二奇的事,可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手道士笑道:“齐老二,你大概打不过娃儿,想找我野道士出气吧!”
  虽不是一针见血,却也说对了一半,齐火如何受得了这样的奚落?他丑脸泛红,怒火陡炽,正待发作,沙风朝他递了一个眼色,跨前一步,抱拳道:“大道士,法号如何称乎?”大概是他尝过一次苦头,因此语气比较温和。
  大手道士笑嘻嘻道:“寺庙不收,道观不留,野道士早就忘记法号啦!”
  沙风眉头微皱,凝视大手道士道:“那么,大道士是……”
  大手道士呵呵打断他的话,道:“沙老大,你想说野道士是架梁子来的,是不是?”
  沙风冷笑道:“算你道士聪明。”
  大手道士仍然笑容可掬地说道:“就算你沙老大说对了,你又待怎样?”
  沙风阴恻恻道:“劝你道士还是回去念经为妙!”
  大手道士哈哈笑道:“咦!你这个人大概有点耳聋,野道士刚才不是说过吗?寺庙不收,道观不留,要我道士到哪里念经呢?”
  第九回
  沙风脸色一变,目露凶光,冷冷道:“和尚,咱凉山二奇对你已很客气了,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大道士笑哈哈地道:“我道士天生就喜欢吃罚酒,未知沙老大欲待如何罚法?”
  站在一旁静观的东方星听了此话,差点捧腹大笑,这时,齐火突然插口道:“老大,野道士自己嫌命长,我看还是把他打发上路吧!”
  大手道士笑嘻嘻道:“对,对,野道士活到今天,刚好一百零八岁,实在太长命,齐老二这句话正合野道士的心意。”
  凉山二奇给大手道士弄得啼笑皆非;笑也笑不得,气又气不来。当下沙风接口冷笑道:“道士,你说活了一百零八岁?”
  “怎么,太短吗?”
  凉山二奇脸色同时一变,原来,他俩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可是这人听说已经羽化多年,而且不是这种样儿,想到这里,胆子一壮,沙风阴恻恻地冷笑:“道士,是你自讨死路
  ……
  大手道士打岔道:“这才象话。”
  沙风并不理会他的话,继续道:“但我凉山二奇出手从不落单,你道士小心呀!”
  音落首先攻去,接着,齐火飞身将他扑来。
  大手道士对他二人的攻势,竟视若无睹,侧头向东方星笑嘻嘻道:“娃儿看清楚呀,野道士这一招‘杞人忧天’,要他什么凉山二奇变成花果山双猴,在半空中翻一翻筋斗,你若学会了这招,包你娃儿终生受用不尽。”
  杞人忧天?这名称不但新鲜奇特,怪异绝伦,而且出自一位和尚的口里,东方星“噗嗤”一声,险些儿笑了出来。
  就在此时,“轰”然一声震响,凉山二奇双双弹起三丈来高,真的在空中翻起筋斗。东方星目睹此景,又回味野道士那句“杞人忧天”的话,竟然忘记这是生死之搏,而鼓掌叫绝。
  大手道士脸一偏,笑盈盈道:“娃儿,野道士的话,没错吧。”
  这时,凉山二奇在空中翻了几翻,双双斜落树梢。沙风对齐火道:“老二,这野道士惹不得,我们走!”说完,二大连忙趁机逸去。
  东方星大喝一声道:“往那里逃!”
  足一点,便待跃身追赶,忽觉一股强大的吸力,硬把自己吸住。
  吸住他的人,正是大手道士,东方星揖手施礼,连声谢道:
  “晚辈东方星多谢老前辈施援之恩!”
  大手道士笑道:“什么老前辈老后辈,怪讨厌!”
  东方星喏喏道;“是,是,请问老……”
  “老什么?喊一声野道士,不就得了吗!”
  “那么请问野……野……”
  他东方星系武林世家,对于这种怪难听的称呼,一时碍于出口,大手道士瞪眼道:“你娃儿几时跟那穷酸学会了这些酸溜溜的味儿来!”
  东方星迷惑地说道:“穷酸,谁是穷酸?”
  大头道士不耐烦地道:“不是教你武功那人,还有谁?”
  东方星“哦”地一声,道:“是那位儒生打扮的老前辈,他如何称呼?”
  “那穷酸没告诉你娃儿?”
  “他不愿意让晚辈知道。”
  大手道士笑道:“既然不愿让你知道,野道士也懒得说出了。”
  天下的怪事真多,连说出一个人的名号也懒得开口,你说怪不怪?东方星好似想起什么,问道:“凉山二奇是晚辈的仇家,您为何阻止晚辈出手?”
  大手道士从现身到现在,都是一副笑容,这时,笑容顿敛,正色道:“第一,他俩不是真凶,只是受人利用而已。
  第二,以目前你的功力,绝不是他二人的敌手。第三,为了‘霞光降龙剑’之得主谁属:不得不阻你娃儿!”
  东方星心头大震,悚然道:“‘霞光降龙剑’?咦!您怎么知道?”
  大手道士道:“野道士知道的事多着哩!如今恐怕已经有人捷足先登了,你娃儿还不赶快去寻?”
  说着,不管三七二十一,挟起东方星朝山下掠去。
  只听东方星急喊道:“晚辈恩师的尸体未埋,请放下我!”
  “放下你?宝剑你娃儿不想要了?”
  “不,不,我要先埋恩师。”
  “那种见利忘义的人,也值得你娃儿如此孝敬。”
  “人死万事休,他老人家对我十年养育之恩,情同父子,我永远忘记不了。”
  “那等得到宝剑之后,再回来埋他。”
  “不,不,我一定要先安葬他老人家,否则,他不能瞑目。”
  “现在由不得你!”
  寒风凛冽,山林木静寂,东方星身不由主地被大手道士挟着,恍如腾云驾雾般,一山翻这一山,最后来到一处郁林蔽天的狭谷,始被大手道士放下。
  这时,东方星满脸不悦地说道:“道士,你一向都是这么强人所难吗?”
  大手道士道:“强人所难?如果武林中人都象你娃儿这样,那还用得着虑。”
  稍顿,又接着说道:“娃儿,武林浩劫为重或是令师尸体为重?”
  东方星讷讷地说道:“这……难道叫我眼睁睁地望着恩师尸曝荒林?”
  大手道士笑骂道:“冥顽不化,人死下埋跟尸曝荒林,这对死者有什么分别?”
  东方星反驳道:“人之常情,做了比较心安理得!”
  “心安理得?哼!那种见利忘义的人,死一百次也难抵偿他的罪过,你娃儿还担心他尸曝荒野。要是换了我,不把他的尸首剁成肉酱,就算对他客气了。”
  大手道士不但六根未净,连说话也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意味,弄得东方星啼笑皆非,当下便冷冷道:“道长,你对我的救援之恩,在下永远铭记,但你如再侮及家师,可别怪我不理你了!”
  大手道士呵呵笑道:“好个冥顽不化的倔强娃儿,算野道士服了你。好,现在不谈这些,我问你,那招‘杞人忧天’的招式,你看清楚了没有?”
  东方星怔了一怔,讶然问道:“是不是在林间打得凉山二奇翻了儿次跟斗的那招?”
  “嗯!”
  “不但看得清楚,你道长未使用之前,我早就会了。”
  大手道士一脸迷惘之色,问道:“你娃儿是跟谁学的?”
  东方星心里暗笑道:“这野道士也太天真了,他那招不要说是我,就是江湖上三流人物全都会,还用着再去跟谁学?”
  不过,他心存忠厚,不会揶揄人家,只淡淡答道:“我自己领会出来的,并未跟什么人学过。”
  大手道士跳起来大声道:“胡扯!这一招普天下只有我野道士会。我敢打赌,你娃儿骗人!”
  东方星心想:野道士不是疯子就是狂者,那是什么“杞人忧天”?只不过是一招普通的“黑虎偷心”招式而已。
  想到此处,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道长,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大手道士道:“有办法!”
  东方星不解地问道:“什么办法?”
  “你娃儿照样使一次给我看看。”
  “那还不简单,和尚,你看清呀!”
  说罢,照样施展一次。使完,大手道士呵呵大笑了一阵,笆斗大的手连晃道:“娃儿,这是三岁孩童都会施展的‘黑虎偷心’,怎么说是‘杞人忧天’?”
  东方星愕然道“难道道长施展的不是这一招?”
  “当然!”
  “我明明看你使的是这一招。”
  大手道士正色道:“你们年轻人都是犯了同一毛病,做事不究始末。只望上一眼,便闭眼瞎猜起来。现在野道士再使一次给你娃儿看,若再记不住,我也懒得理你了……”
  说到这儿,他缓慢地施展起“杞人忧天”招式,同时说道:“娃儿,这招式的奥妙就在这一变化。你看,这手是虚的,这一点出去,明是直取对方的璇玑、华盖两穴,对方一定不闪必退,但你此时倏地改点他的章门穴,另外一掌骤集全身功力将对方吸住,由点改拍,再以吸住对方的一掌,全力一送,这就大功告成。”
  大手道士一边施展,一边解说,使毕,问道:“领会了吗?娃儿。”
  东方星料想不到这平凡的招式,竟然含有深奥奇绝的变化,当下点点头:“领会了。”
  大手道士满意地笑道:“算你娃儿有缘,今天野道士再传你‘旧情绵绵’和‘一指开花”两招,这两招任你功力再高的人也不敢小觑。”
  “娃儿,你要看清楚呀,只教一次,再无第二次了。”东方星听了这种怪异的招式,暗笑不语。大手道士一一施展之后,笑容一敛,郑重其事地说道:“霞光降龙剑每逢一百年出现一次,这稀异难求之物,人见人爱。
  如今来自各方的武林高手,这时均已赶到了牛火山,据我野和尚几天来的观察,一道碧绿带红的华光,一连三夜在附近现踪,此道碧绿带红的华光,就是此剑出世先兆,现在离那道华光出现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快到了,你走吧。”
  东方星拱手施礼道:“多谢……老道长的成全和指点!”
  他想说老前辈,但说到一半忽然想到大手道士的怪脾气,所以改称道长二字。大手道士怪眼一瞪,挥手道:“罗嗦啥?快走,快走!”
  东方星走出幽林,急忙向山上奔去,原来这条狭谷中只有一条曲折迂回的小径可通山巅,小径入口处站着四个黑衣大汉。
  东方星发出一声龙吟般锐啸,身形一掠,正待掠过四个黑衣大汉——。
  “小子,站住!”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喝道。
  东方星立即伫足,朝发话的黑衣大汉问道:“尊驾有事吗?”那个黑衣大汉道:“你是何人?上山干啥?”
  东方星冷冷道:“管我何人?你们想剪径吗?”
  “呸!大爷何等人,会干剪径的事,你要上山有没有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
  “本教准许上山的证件!”
  “你们是什么教?这座山头是你们的吗?”
  “你娃儿照样使一次给我看看。”
  “那还不简单,和尚,你看清呀!”
  说罢,照样施展一次。使完,大手道士呵呵大笑了一阵,笆斗大的手连晃道:“娃儿,这是三岁孩童都会施展的‘黑虎偷心’,怎么说是‘杞人忧天’?”
  东方星愕然道“难道道长施展的不是这一招?”
  “当然!”
  “我明明看你使的是这一招。”
  大手道士正色道:“你们年轻人都是犯了同一毛病,做事不究始末。只望上一眼,便闭眼瞎猜起来。现在野道士再使一次给你娃儿看,若再记不住,我也懒得理你了……”
  说到这儿,他缓慢地施展起“杞人忧天”招式,同时说道:“娃儿,这招式的奥妙就在这一变化。你看,这手是虚的,这一点出去,明是直取对方的璇玑、华盖两穴,对方一定不闪必退,但你此时倏地改点他的章门穴,另外一掌骤集全身功力将对方吸住,由点改拍,再以吸住对方的一掌,全力一送,这就大功告成。”
  大手道士一边施展,一边解说,使毕,问道:“领会了吗?娃儿。”
  东方星料想不到这平凡的招式,竟然含有深奥奇绝的变化,当下点点头;“领会了。”
  大手道士满意地笑道:“算你娃儿有缘,今天野道士再传你‘旧情绵绵’和‘一指开花’两招,这两招任你功力再高的人也不敢小觑。”
  “娃儿,你要看清楚呀,只教一次,再无第二次了。”东方星听了这种怪异的招式,暗笑不语。大手道士一一施展之后,笑容一敛,郑重其事地说道:“霞光降龙剑每逢一百年出现一次,这稀异难求之物,人见人爱。如今来自各方的武林高手,这时均已赶到了牛火山,据我野和尚几天来的观察,一道碧绿带红的华光,一连三夜在附近现踪,此道碧绿带红的华光,就是此剑出世先兆,现在离那道华光出现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时间快到了,你走吧。”
  东方星拱手施礼道:“多谢……老道长的成全和指点!”
  他想说老前辈,但说到一半忽然想到大手道士的怪脾气,所以改称道长二字。大手道士怪眼一瞪,挥手道:“罗嗦啥?快走,快走!”
  东方星走出幽林,急忙向山上奔去,原来这条狭谷中只有一条曲折迂回的小径可通山巅,小径入口处站着四个黑衣大汉。
  东方星发出一声龙吟般锐啸,身形一掠,正待掠过四个黑衣大汉——。
  “小子,站住!”其中一个黑衣大汉喝道。
  东方星立即伫足,朝发话的黑衣大汉问道:“尊驾有事吗?”那个黑衣大汉道:“你是何人?上山干啥?”
  东方星冷冷道:“管我何人?你们想剪径吗?”
  “呸!大爷何等人,会干剪径的事,你要上山有没有通行证?”
  “什么通行证?”
  “本教准许上山的证件!”
  “你们是什么教?这座山头是你们的吗?”
  “小子,大爷是什么人,你都不晓得,也想来插足。告诉你,大爷就是最近将要统辖武林的天神教座前弟子宋彪,这座山头现有本教把守,不准任何人上山,知道吗?”
  天神教?这不就是定于明年元宵在沂山举行开教典礼的邪魔外道吗?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东方星心头一震,暗道:“看来,霞光降龙剑不容易得手了。”
  忖念至此,口里却冷冷道:“要是在下坚持要上呢?”
  首先发话的黑衣大汉正欲启口,另一个黑衣大汉抢先冷笑道:“那你小子自己找死!”
  “未必见得!”
  话音甫落,身形一变,东方星施展云壁山石室所说的轻功绝技“流星一闪”身法,疾如电奔,越过四个黑衣大汉,首向山头掠去。
  四个黑衣大汉连身影都未看清,人家已经失去踪影。凭他们四人的身手,要追也追不上,急忙发出报警的信号,只见一道火焰,冲天而起。
  东方星没有几个起落,已经落至半山,忽听一声爆响,山径两旁倏地扑来两条人影,他顿足一瞧,两个年约五十开外,骨瘦如柴的黑袍老者,阻止去路。
  东方星冷笑一声道:“二位想干什么?”
  左首黑袍老者道:“娃儿是谁,?有没有通行证?”
  “别管我是谁,在下没有什么捞什子通行证。”
  “那么赶快退下山去!”
  “恰恰相反,在下正想上山去。”
  “娃儿找死。”
  “言之过早。”
  话声中,东方星双足微点,拔起十来丈,身在半空,猛地一转,双手一分,一式燕子投林,看似扑向两个黑袍老者,但却反向右边林间投去。
  原来这时,他忽然想起大手道士交代的话,宜藏不宜露。两个黑袍老者发现人愚弄,怒吼一声,双双奔向右边林间。
  东方星一计得逞,连连疾掠,不多久已掠到山巅。他隐身在一棵叶密的大树上,由疏叶缝隙间放眼四顾,这座东侧是深不见底的断崖绝壁,西侧是陡直的斜坡,北端有一个方圆几里的平崖,崖上站着几十个人。
  东方星这时隐身靠近东侧断崖边缘,离北端平崖较远,故而未能窥清那十几个人的面貌。只能隐约听到他们不知在争吵什么的话音。
  明月碧空,苍穹妇洗。东方星正在凝神细听他们在争吵什么,忽然一声冷笑起自他隐身的大树下,他俯首瞧去,又是一个黑袍老者。此人年约七十左右,秃头斜眉,两道绿芒闪闪生光,阴森骇人。
  东方星陡地一震,秃头黑袍老者咯咯怪笑两声,阴森森说道:“小子,你好大的胆子呀,竟敢闯入本教禁地窥窃机密,下来,乖乖跟老夫去见我们总巡察,以便发落。”
  东方星冷笑道:“有什么不敢!阁下是谁?也配说大话!”
  秃头黑袍老者道:“怎么?小子,你敢反抗勾魂令?老夫辛元,勾魂令主座前十大鬼王之一”
  东方星冷嗤道;“只要你姓辛的自信有能耐带走在下,你就出手吧,不然就赶快滚,在下不愿跟你这人鬼胡缠。”
  说完,飘落在辛元面前丈余处站定。
  辛元闻言,暴怒道:“是你小子自己找死,怨不得老夫心狠手辣!”说完,双肩微晃,起身出手,东方星存心一试大手道士传给他的三招功力,不退反进,一招“杞人忧天”迎了上去。
  就在二人似接未接之际,“轰隆”一声,辛元整个身躯弹起二丈来高,。在空中翻了几个跟斗。
  东方星童心未泯,居然忘记这是生死之搏,抚掌大笑道:“野道士这招真绝,鬼王变猴王在空中翻跟斗!”
  辛元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斜落在地上。他不相信眼前这位不见经传的少年,有如此能耐将自己打得翻跟斗,明明看他迎来的是一招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招式,竟然含着怪异绝妙的变化。一时的大意,败在这后生晚辈的手中,已经怒不可遏,再听东方星调侃的语气,怎能忍受得了,他怒吼一声:“小子,你给我躺下!”言毕,再次起身而上。这一次他存心一招把东方星除掉,出手就是绝招。
  东方星则用大手道士传授的“旧情绵绵”“一指开花”两招同时出手。
  “啪,啪”二声,辛元已如破空流星般飞泄而出,跌落地上,当场脑袋开花,魂归黄泉。
  东方星未曾料想到这二招的威力如此之强,怔愕了半晌,暗自忖道;“十大鬼王的功力,也不过尔尔……”
  就在他忖念未了之时,一声冷笑发自背后,他猛地旋身环视,啊!一个、两个……四个……共计八个秃头怪人,团团地把他围在核心。
  东方星游目一扫之后,冷笑道:“诸位想是替姓辛的报仇而来?”
  一个高头大马的秃头怪人沉声道:“你小子聪明。”
  “报上名儿,在下一一奉陪。”
  “勾魂令主宇宙神君座前,十大鬼王……”
  “够了,你们要一拥而上或是用车轮战?”
  高头大马的秃头怪人横目扫视其他七人一限,扬声道:“时辰快到,无暇耗下去,各位把这小子剁成三段,替老五报仇!”
  说完,率先攻向东方星,接着,其余七人也一步步逼来。
  东方星暗想:一拳难敌四手,况乎十大鬼王个个扎手得很,若不冲出重围,可能就会横尸此地……
  此时,一股劲道已经拂至,他不得不拍出一掌迎去。两道掌风相接,蹬蹬!东方星震退二步犹未站稳,一股狂飕,又由背后击到。
  东方星藉势半倾,身形一旋,双手疾抡,正好迎着狂飕,以硬碰硬,“啪”地一声,胜负倏分!
  东方星微微一晃,血气翻腾,对方逼退三步,口喷一股血箭。
  以一对八,吃亏还是他,十大鬼王未容他有喘息机会,有人再次攻到。
  东方星心念疾转,考虑了一下目前形势,若不趁早突围,再缠下去,不用说宝剑不能得手,恐怕连小命也要送掉。
  刻不容缓,他藉着敌人攻来的劲道,双足猛点,身形一旋,三转九飞步应念而施,拔起十丈多高,悬空再旋,欲待再起,蓦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附影而至。东方星身在空中,要应变已来不及,只听一声:“小子认命吧!”
  东方星连对方的身影都未看清,胸前便已挨了一记闷掌,整个身子似断线风筝般,泻落千仞断崖。
  他临危不乱,真气猛提,想以三转九飞步轻功转危为安,但他失败了……
  晕眩、痛楚和一股阴寒的奇毒熬煎,蚀骨刺心,直令他阵阵虚颤,身躯朝下疾坠。
  “完了,完了,复仇都成泡影了……”
  东方星感到了死的绝望。
  但是,就在他与死神挣扎的刹那间,一股奇妙的热力突自“顶心”透入,漫布全身。
  这时,他是头下脚上,随着那股热力的传入,疾坠之势也逐渐缓慢。
  求生之欲,激动着他的灵台,他顿觉心神一畅。
  这股热力,走丹田,穿过任,督两脉,疾转一周天入十二重楼中……
  他灵台一净,马上藉力使力,运起云壁山石室所学的奇玄内功。
  真是不可思议,运功之后,不但晕眩、痛楚顿消,那股阴寒奇毒祛除,就是功力也恢复了八成。
  他睁眼四下顾,只见一道碧绿带红的华光瑞气,由左边蔓草遮盖的峭壁缝隙间透出,直冲云霄。
  他心里一阵激动,暗忖:难道这件稀世神珍该归我东方星所得?否则,怎会在生命垂危中,误打误撞给我发现?
  时间已不容他去考虑那些,藉着头下脚上的身势,一式“燕子掠水”,疾向峭壁缝隙间透出的那道碧绿带红的华光瑞气抓去。
  忽觉身子一软,全身已经停在一片蔓草织成的天然摇篮之中。
  定睛一看,手中却已握住一口华光夺目、热气逼人的宝剑。
  “啊!霞光降龙剑……”他暗自欢呼!
  东方星突然记起大手道士交代的话,左手食指一咬,汩汩流出殷红鲜血,疾往剑身滴下……
  一滴,二滴,三滴,那道碧绿带红的华光瑞气,倏然而敛。
  “哗啦”一声响,霞光降龙剑应手而出。东方星端详了一阵,挥手一抖,划出一道弧形的剑芒,只见碧绿殷红的剑气,暴起三丈方圆,耀眼眩目,好不骇人!
  东方星突然想起,有剑没有谱也是无用,我何不在此找一找看,说不定剑谱就在这附近。
  抬眼向缝隙间的峭壁望去,只见壁上用内家金刚指力写着:
  霞光降龙剑,一百年出世一次。无论黑白两道,男女老少,得剑之人,就是剑主,得剑之人必仗此剑维护武林正义,伏诛邪恶,违反者定遭严厉的报应。
  剑诀只有六式,另收太行山天云谷,得剑之后,半个月内兼程往取,逾期失机!
  东方星看了半响,悠悠一叹,这时他才觉得已经一天没吃过东西。举目四望,悠悠白云,陡直峭壁,那来食物呢?
  就在他心灰意冷的当儿,蓦见崖缝顶端峭壁突出一株极似石榴的怪树,怪树上只生一个鲜红如桃的蜜果,清香扑鼻,使人垂涎欲滴。
  东方星伸手摘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随口一咽,一股生津凉汁顺喉而下,顿时全身舒畅无比。
  这时,他腹中不但已无饥饿之感,精神也极旺盛,就在蔓草编织的天然摇篮上练起功来了。
  行功完毕,接着而来的是如何离开此地,仰望茫茫云海,俯视万丈绝壑,根本没有出路!
  处身于进退维谷的境地,空得了一把宝剑又有何用呢?蓦然,茫茫云海中,金光一闪而没。
  东方星灵机一动,朗声道:“何方高人路过,请现身一晤!”
  在他心目中,以为武林隐士、奇绝能人,行走於荒山断崖之间,是常有的事。
  所以,茫茫云海里金光一闪,他就出声相试,如果所料没错,那么自己脱险就有希望。
  但语出如石沉大海,久久没有一点反应。
  东方星一点希望又成泡影,颓然长叹道:“唉,完了!
  完了!不能脱离此地,纵然不摔死也会饿死。”
  “没有出息的人才会饿死!”绝壁间有人说道:
  东方星闻声大吃一惊,急喝道:“什么人?”
  “你看呢?你就猜猜看!”
  人随声现,一位潇洒的中年文士,笑盈盈地站在了东方星面前。
  凭人家这份轻功,到了自己跟前还没有察觉。东方星惊得怔了,呆望着人家,骇然道:“你……你是天神教的人?”
  那中年文士冷哼一声道:“天神教的人遇上我,都得避之唯恐不及,他们不敢见我的。”
  东方星愕然道:“那么前辈识不识得‘宇宙神君’?”
  “识得,他是后生小辈,奸狂之人。”
  话刚说完,中年文士忽然改口问道:“你娃儿不想离开此地?”
  东方星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态,道:“茫茫云海,后退无路,怎么离开?”
  “怎么不试一试看!”
  “不用试,晚辈自知无此能耐。”
  “没出息,你娃儿一瞬间连得两件稀世珍宝相助,功力业已增加三倍,难道还不敢一试?”
  “两件珍宝?”东方星问道,“那两件?”
  中年文士道:“你身受‘霞光降龙剑’剑气之助,祛除体内阴寒奇毒,功穿任、督两脉,行一周天入十二重楼。其次,吞服‘百年灵芝果’,助长你半甲子修为,而冲破生死玄关。
  这‘霞光降龙剑’和‘百年灵芝果’,不是两件稀世奇珍是什么?”
  东方星暗想:原来透入体内祛除阴寒奇毒,助我行功的那股热力,就是“霞光降龙剑”的剑气,难怪我功力会恢复那么快,下坠的身躯也仿佛被一股力道托住,若无这道剑气,我东方星现在已经葬身万丈绝壑了。
  忖念至此,不觉流了一把冷汗。
  继而又想刚才所误吃的那颗鲜红似桃的蜜果,竟然是百年开花只结一果的百年灵芝果,这种灵芝果炼武之人吃了,不但能助长半甲子的修为,还可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呢!
  东方星出自武林世家,对于各种典故略知一二,想到此处,不禁暗替自己高兴。当下恭声道:“前辈一语,晚辈茅塞顿开,若无前辈提醒,晚辈还不知有此福缘,现在晚辈就要尽力一试。”
  说完,弹身欲待奋起,中年文士突然喝道:“娃儿,且慢!”
  “前辈,还有吩咐吗?”
  “志气可嘉,但你这娃儿凭什么上这百丈崖?”
  对呀,凭什么?
  东方星不觉脱口而出:“此地离崖上有百丈?”
  “不错!”
  东方星踌躇了半晌,毅然道:“晚辈想用‘三转九飞步’身法,勉力一试。”
  “三转九飞步”?”
  “嗯!”
  “那穷酸还活在世上?”
  “哪一个穷酸?”
  “教你‘三转九飞步’那人。”
  东方星反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娃儿不是他的徒弟?”
  “不是!”
  中年文士双眉微蹙,道:“连老夫也给你娃儿弄糊涂
  了,现在我们暂且不谈这些,老夫问你,离开此地之后,你娃儿意欲何往?”
  “太行山天云谷。”
  “去干什么?”
  “取剑诀。”
  “你娃儿可知道上了这崖顶,就会有生命危险吗?”
  “晚辈并未做错对不起武林的事,危险从何而来?”
  “并非因为你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为你娃儿得到了霞光降龙剑!”
  中年文士说到此处,稍微一顿,又接着说道:“霞光降龙剑一百年出世一次,人人皆知,它的剑气一连三夜于牛耳山现踪,已经传遍了整个江湖。各方高手也均已集在这断崖之顶,只是无人有此能耐,敢下万丈绝壑的断崖来探寻而已,只能在崖顶瞪眼等待奇迹。如今你带了这口宝剑上去,岂不成为众矢之的,试想,身处其境的你,还有命在吗?”
  “那么依前辈的高见,应该如何?”
  “现在你把霞光降龙剑暂交老夫保管,十五天内,你娃儿到太行山云谷找老夫,到时,不但……”
  东方星蓦闻这话,警戒地冷笑道:“这么说,前辈也是为了霞光降龙剑而来的?”
  中年文士双眉一皱,道:“娃儿,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心人。”
  东方星冷笑道:“不识好心人?前辈与我素不相识。晚辈怎能相信你的话?到时候,你若存心不还,晚辈要去什么地方找人?”
  东方星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中年文士做梦也想不到一个小娃儿会来这一着。一瞬间,神色数变,沉吟了半响,修眉一扬,展颜笑道:“娃儿你把老夫看成何许样人?”
  第十回
  东方星冷冷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前辈故作神秘,不肯赐告出身来历,晚辈怎能轻易相信你的话?”
  中年文士眉梢微颤,道:“告诉你也不晓得!”
  “算了吧!晚辈不愿强人所难,请放心!”
  “那么……”
  “没有什么那么,前辈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中年文士神目倏睁,道:“你娃儿真地想上去送死?”
  东方星冷冷道:“死有何惧?”
  中年文士闻言,哈哈一阵大笑,东方星双眉微蹙道:“前辈,有何好笑?”
  “笑你娃儿光逞匹夫之勇、不智之举,令人可惜。”
  东方星不服气地反驳道:“总比贪生怕死、拱手让人要好得多。”
  中年文士神情肃穆,道:“娃儿,你真的不听·老夫的话?”
  东方星不屑地说道:“我凭什么听你的话?”
  “你娃儿真要上去送死?”
  “纵然粉身碎骨,在下也要上去。”
  “哈哈……”
  “前辈笑什么?”
  “老夫在替你娃儿高兴。”
  “替我高兴?”
  “不相信吗?”
  “为什么?”
  中年文士湛湛神光一射,凝视东方星笑道:“可知老夫现身的目的吗?”
  东方星冷冷道:“还不是为了这支霞光降龙剑。”
  “恰恰相反。”
  “鬼才会相信!”
  中年文士不但没生气,反而和颜道:“娃儿,你以为老夫为了这把宝剑而来的吗?老实说,霞光降龙剑虽是剑中之圣,稀世奇珍,但对老夫却一无用处。就是把它练成身剑合一,五十文内杀人于无形的化境,也奈何不了老夫……”
  东方星心头大震,未待中年文士说完,诧然道:“你是说纵然得了六招剑诀,练成剑术最高的化境,以气驭剑的地步,也伤不了你吗?”
  中年文士正色道:“不错!”
  东方星脸色倏然微变,低头不语,似在沉思什么事情。中年文士睹状,问道:“娃儿,你想什么?”
  东方垦猛然抬头道:“我已知前辈是谁了。”
  中年文士神色微异道:“你娃儿猜不出。”
  东方星欲待开口,中年文士摇手说道:“我们来赌个东道,好吗?”
  东方星似乎有些兴趣:“如何赌法?”
  中年文士道:“就以老夫的身份为赌注,若你娃儿猜对了,这场赌注算你赢,如果你猜错了,算你娃儿输,这样公平不公平?”
  东方星笑道:“公平,公平!”
  中年文士点头道:“若你娃儿赢了,老夫送你一件珍贵的东西,若是老夫赢了,娃儿,你得……”
  东方星未待中年文士说完,急声道:“晚辈身无别物,只有这口……”
  中年文士打断东方星的话,瞪眼道:“谁希罕那块废铁!不要打岔,听我说下去。若你娃儿输了,在未离开牛耳山之前,你娃儿得依老夫的话行事,可以吗?”
  东方星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我也不希罕前辈那件珍贵的东西。”
  中年文士诧异地道:“为什么?这件东西对你很重要呀!”
  东方星摇头道:“再重要的东西,晚辈也不要。”
  “那你要什么?”
  “如果晚辈侥幸赌赢,只要前辈回答我三个问题就行。”
  中年文士感叹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心地就这么磊落。好,好!除了老夫本身之外,无论输嬴,老夫都愿意回答你……”
  中年文士说到这里,东方星急忙道:“不,不,晚辈从来不敢占人便宜,倘若晚辈输了,三个问题我也不愿提出。”
  中年文士点头赞许道:“好个倔强的孩子,老夫就依你吧!现在开始下注啦!”
  东方星突然道:“且慢!我差点上你的当。”
  中年文士神色微变,疑惑地问道:“娃儿,你到底在弄甚么玄虚?”
  东方星笑道:“若是晚辈猜对了,你硬不承认,岂不是上了你的大当!”
  中年文士微微一震,心想:这娃儿好细的心思呀!正待答话,蓦地,白光一闪,同时传来嘹亮的话声:“我来做证。”
  这声音好熟呀!东方星循声望去,原来是那个大手道士,不知何时已经贴身峭壁与中年文士对峙而立,面对着自己微笑。东方星当下间道:“野道士,你认识这位前辈吗!”
  野道士笑道:“不认识怎能当证人!”
  东方星掉头转向中年文士道:“既然有野道士做证人,我也不怕上你的当了。”
  中年书生笑道:“那你就开始猜吧!”
  东方星一字一字缓慢地道:“前辈就是百年前,名震武林的‘中原三圣’之一,‘圣儒’张文正老前辈。”
  中年文士微笑不语,大手道士连连摇首道:“娃儿,这场赌注你输了。”
  “什么?”
  “野道士说你娃儿猜错啦!”
  东方星如冷水浇身,神情一黯,道:“晚辈输了没话讲,就请老前辈施令吩咐吧!”
  野道士感慨地道:“娃儿,别难过,普天下能猜出他的身份的人,恐怕寥寥无几,你何必如此伤悲呢?”
  这时候,中年文士神情肃穆地说道:“方今崖上,不但高手如云,就连归隐几十年的老魔头,也都为了觊觎霞光降龙剑纷纷来到牛耳山。上了崖顶,你莫逞血气之勇,尽快摆脱纠缠,离开此地,十五天内,必须赶到太行山天云谷取得剑诀,参悟上乘剑法,替武林伸张正义。”
  “现在你可以放胆上去,老夫与野道士会在暗中帮助。”
  东方星听得一阵激动,抱拳施礼道:“多谢两位前辈,晚辈先上了。”说完,他身形一拧,凌空拔起二十来丈。东方星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这份功力,心想:可能是“百年灵芝果”的功效吧!刹那间,他心神顿敛,连忙施展“三转九飞步”轻功绝技,身形冉冉向上升去。
  只见云雾茫茫,估计离崖顶还有三十多丈,可是此时他已无法提气再升,眼看真气将散,身躯势将下坠刹那,蓦见金光一闪,一股无形的潜力,把他的身躯托住。东方星心神一震,藉着潜力之助,收回散去的真气,拧身一拔,“三转九飞步”再次施展……锐啸过处,东方星已经上了崖顶。他迅疾环目一扫,只见平崖上来了好多高手,分东西南北站定,自己巧落崖中间。
  这时,场中的高手,都被他的突然出现震住了,所有的目光齐向他的身上射来,等到大家发觉他身上的那口霞光降龙剑时,这才清醒过来。
  东方星心系中年文士及野道士交代之语,环目微扫,正待掠身脱开平崖,忽听一声冷笑道:“小子,且慢。”
  “刷刷”,西北两面掠出二人,拦住去路。
  月上中天,银辉泻地,东方星定眼望去,原来是两个老头子。
  一个身穿白长衣,两眼深陷,目露绿芒,大鼻瘦脸,身如竹竿,头发褐色泛白,闪闪发亮,入眼就知此人来自关外,并非中原人氏。
  身如竹竿的白衣人不甘示弱地反唇相讥:“你怎么不滚开?这里由我们北极熊来对付,就绰绰有余了。”
  黄袍老头“唔”了一声,冷笑道:“如此说,我们双方非得先来一场先后之争不可?”
  身如竹竿的白衣人冷冷答道:“说不定只有如此一途。”
  黄袍老头杀机陡起,阴恻恻道:“敢情好,报上名儿。”
  身如竹竿的白衣人立即回答:“冰寒三杰之首李道!你呢?”
  黄袍老头道:“四虫王之首王学。姓李的,接招!”
  音落,方铲一挥,直向李道头顶抡去,东方星目睹此境,暗忖:现在不走欲待何时?
  他正要趁机施展轻功突出重围,忽听一声冷叱:“尔等给我住手!”
  这声冷叱含有很大的威力,王学和李道闻言,双方跃退五步。“嘶”地一声,白光一闪,一面玲珑小巧白旗,不偏不倚,斜插在二人之间的地上。
  王学、李道同时“啊”的一声,立即垂手恭立。
  这算是那一门子?东方星心里忖着,循声望去,只见一位五十开外的青衣人,由南侧人群中走出,缓缓朝王学和李道恭立之处而来。乍看起来,青衣人步伐似很缓慢,其实却快逾电驰。
  眨眼间,便已来到王学、李道中间,拔起那面小白旗向他二人微微扬了一下,道:“尔等各归本位。”
  王学、李道同时躬身应道:“遵命。”
  音落,双双怒视一眼,连大气也不敢吭一声,飘身退回西北两侧人群中。
  东方星正在诧异,青衣人已掠到他的身前五只地方站定,举起小白旗向他一晃,道:“阁下,可认识此旗吗?”
  东方星打量了小白旗一眼,只见上面绣着一具骷髅头,还绣有“勾魂令”三个字。
  他全身微微一震,口里却冷冷答道:“在下不认识。”
  青衣人精芒暴射,凝视东方星道:“阁下是那一路的同道?”
  东方星冷笑道:“在下只身一人,并不属于那一路!”
  青衣人“哦”了一声,狰狞地问道:“尔身上这口剑是不是‘霞光降龙剑’?”
  东方星早就知道崖上之人都为觊觎“霞光青龙剑”而来,当下毫不犹豫地接口道:“正是。”
  语刚出口,四周起了一阵骚动,青衣人高高举起那面玲珑小白旗,旋身扫视全场一周,说也奇怪,全场顿时鸦雀无声。
  这小白旗的威力,怎么如此之大?
  东方星忖念未了,青衣人得意地笑了一笑,沉声道:“阁下,还不俯首听令?”
  东方星傲然冷笑道:“什么?听令?”
  “勾魂令!”
  东方星存心装傻到底,故意问道:“如何听法?”
  青衣人扬声道:“快将‘霞光降龙剑’乖乖献上!”
  “献给谁?”
  “勾魂令主。”
  “勾魂令主是谁?”
  “宇宙神君!”
  “宇宙神君又是谁?”
  “即将统领武林的天神教主。”
  “那么阁下是……”
  东方星故意把话音拉长,诱他报名。青衣人脸色一沉,道:“勾魂令使者—晁兵!”
  东方星摇头道:“观你阁下这副奸诈相貌,想你那位什么令主,也非好人,在下可不听这一套。”
  青衣人晁兵闻言,心知受弄,杀机陡起,怒喝道:“小子,你大概活腻了,胆敢鄙视勾魂令!”
  东方星剑眉微扬,冷笑道:“你那面烂旗子,吓得了别人,可吓不了我。说穿了,尔等还不是冲着霞光降龙剑而来。于今剑在我身上,有本事尽管出手,否则,滚远一点。”
  晁兵自出道以来,从未有人敢对他说过此种话。堂堂一个勾魂令执行使者,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人如此奚落,那副脸面要往何处放?他心头怒火陡炽,冷喝一声:“小子找死!”随即起身朝东方星逼至。
  东方星权衡眼前情势,深知若不速战速决,恐难生离此地。心念一转,野道士所教的那招“旧情绵绵”应手而出,迎了上去。
  晁兵一身功力非等闲之辈,眼看东方星迎来的招式怪异绝伦,不敢大意硬接,横身错步,藉势一晃,快若闪电,转到东方星身后,冷笑一声:“小子,躺下去!”
  一股劲风朝东方星后脑压到,然而东方星背后好象生出一对眼睛,劲风未到,身形已杳。
  晁兵只觉眼前一花,对方身形已失。他不愧一代枭雄,身未着地,来个疾闪,横飘八尺之远。
  可是,他应变得快,别人比他更快,东方星随形附影,“一指功”径向晁兵的脑袋点至。
  晁兵做梦也料不到对方有这等罕绝身法,心神一凛,他要应变已来不及,东方星的中指已当头点来,眼看就要横尸当场,突然,青光一闪,东方星被一股力道逼开丈余,斜落地上,定眼望去,场中又多出一人。
  东方星仔细打量来人,年纪约在七旬上下,秃头麻脸,吊眉铜眼翘嘴厚唇,身穿一件蓝长袍,腰束一条白绸带,这副长相,恍如阴司里的鬼无常。
  东方星一瞧来人这副尊相,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再望晁兵,已经被人抬在一边调息,显然受伤不轻。
  这时,一种熟悉的声音在东方星耳边响起:“娃儿小心呀!此人功力歹毒,你要注意,不可跟他硬接。快敛神,他来了。”
  东方星猛地一震,指那人道:“看你这副尊容,实在令人恶心,快滚开!”
  他本想用话激怒对方,乘他暴怒分神之际,给他来个措手不及。但是,事实恰恰相反,那人毫无一点表情,呆滞的脸孔,翘嘴微动,阴森森地道:“小鬼,你叫什么名字?师出何人?”
  他的声音,毫无一点活人气息,东方星打了一个寒噤,冷冷道:“在下东方星,家师“雪谷怪人’牛四方。”
  那人吊眉一抖,铜眼猛翻,再次开口道:“骗人!雪谷怪人那有如此能耐,调教出你这等身手?”
  东方星不屑地冷哼道:“话是你阁下问的,信与不信是你的事。看你三分不象人七分倒象鬼,报上名儿,说明来意。”
  那人阴恻恻地冷笑道:“凭这句话,你已死定了,不过老夫看你秉质奇佳,身手不凡,只要你答应两件事,我就破例网开一面。你小子斟酌办吧!”
  东方星欲待开口,那人挥手阻止,继续说道:“这两件事对你有益无害,第一,将你手中霞光降龙剑奉献本教,作为明年元宵开坛之宝。第二,改投本教,元宵正式开坛分堂香主有你一份。你意下如何?”
  东方星听了这些话,剑眉微扬,傲然道:“你以为在下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吗?”
  那人冷笑一声,恍如夜枭啼叫,慑人心魂,道:“小子你别自找死路!”
  东方星冷冷道:“未必见得!”
  那人冷冰冰地道:“老夫若出手,不出三招,你就没命,不过老夫有个规矩,从来不与后生晚辈动手,现在干脆让你死得心服口服……”
  说完,掉头向南侧人群,喝道:“三妖何在?”
  “三妖在此!”
  应声中,“刷刷刷”三条人影飘落场中。
  这三人,年龄都在六旬左右,清一色黑衣,面无一点表情。那人扫了三人一眼,冷冷道:“把这小子拿下,最好别伤他。”
  三妖齐声应道:“遵命。”接着,三人散开把东方星围在核心,其中一人道:“小鬼,你尽管出招。”
  东方星扫视三妖一眼,冷冷到:“尔等一向都是以多取胜吗?”
  “废话,接招!”
  一人首先攻来。东方星冷哼一声,出手就是绝招……
  “蓬”一声大响,东方星踉跄后退三步,身形尚未站稳,其余二人又同时袭至。
  情急之下,一式“杞人忧天”仓促施展,虽然未用全力,但也十分骇人。三妖目睹他的招式怪异,一时不敢大意轻敌。
  东方星心忖:“如此缠下去,绝不是办法!”他把心一横,“无中生有”应手而出,这一招是野道士花了半甲子心血才领悟出来的,别有路数,怪异绝伦,威力实非等闲,任尔铁骨石身,也难挨上一着。
  只听一声惨嗥,三妖之一身躯弹起,“叭”地一声扑倒在地,脑袋开花,命归黄泉!
  就在同时,另外二人,抽身暴退丈余,同伴的死相赫然入目。二人悚然凛骇,杀机陡起,互使眼色,双双腾起再次向东方星攻到。
  “蓦”地一声:“二妖归位!”这是场中那位翘嘴厚唇的怪人在发令,二人闻声,撤式抽身向南侧奔去。
  那怪人“嘿嘿”阴笑二声,这阴笑比鬼叫还要难听,铜眼斜睨,冷森森道:“刚才倒是老夫估错了,现在再给你见识见识;”
  说着,侧头向南侧发声道:“西域一派听令!‘丧魂三铃’现身应敌。”
  “遵令!”
  “丧魂三铃”应声而出,崖顶立刻一阵骚动。这是一个恶名远播的魔头,远在几十年前,西域一派刚刚崛起江湖,千魔教主“鬼铃夺命玉”带同师弟“丧魂三铃”与派下十多名高手,千里迢迢涉足中原,妄想独霸武林;打遍数省,所向无敌;后来柬邀当时九大门派在天山百剑峰论剑,以决定武林领袖谁属;
  这一次是黑白两道生死存亡的总决战,九大门派的精英几乎全部出动,照情势看来,九大门派该占优势才对;
  可是,事实上却是大谬不然,他们差点儿伤亡殆尽!据当时活着离开天山的少林掌门元空禅师说,黑白两道双方意见不合动起手来,打了不久,突然传来三道不同音调的铃声;那时候,元空禅师的金刚神功已有八成火候,不怕任何魔道入侵,可是遇到这三种不同音调的铃声,却使这位佛门高僧骇然变色,把持不住。开始,他还能抗拒慑人心神的铃声,后来,铃声一变,这才觉察到三种不同音调的铃声,一种是破内家定力和功力,一种专摄人身三魂七魄之气,另一种则专门杀人于无形。你功力再高,也挡不住这三管齐下的魔音。
  等到元空禅师发觉,已经太晚了,但天不绝好人,就在这千钧一发、武林将灭之际,突然来了二位救星把“鬼铃夺命王”、“丧魂三铃”双双击败,两个魔头循回西域,不敢再履中原。
  二位救星就是“闪电侠”东方剑和“风雷客”西门毫以前的恩师“剑神”杨巨松和“笔神”孔胜。
  天山百剑峰一战,九门派只剩下少林、武当、峨眉、昆仑、青城、华山等六派掌门人,奄奄一息尚未死去。其余崆峒、衡山、终南等掌门人和九派与会的精英,全部遇难,尸横百剑峰,惨不忍睹!
  经过这一战,崆峒、衡山、终南三派在江湖上除名,至今只胜下六大门派。
  因此,“丧魂三铃”四字出口,整个崖顶四周,起了一阵骚动。功力较差的人,纷纷自动向下移去,只余下几十个自信有能耐接受“丧魄三铃”魔音的人在场。这些经过,东方星从未耳闻,所以他冷哼一声暗道:“真是脓包,闻名就跑,还当什么英雄好汉!”
  东方星抬眼望去,“丧魂三铃”业已逼到身前五尺左右的地方。他冷笑一声道:“前辈,你实在可怜得很,活了这把年纪还给人牵着鼻子走,要是换了在下……”
  “丧魂三铃”几时受人奚落过,何况这种尖酸至极的讽刺,怎能忍耐下去,怒吼一声道:“住口!小鬼头,你居然教训起老夫来了!”
  东方星冷冷道:“在下只是触景生情,并无教训之意。”
  丧魂三铃沉声道:“当心你的狗头,要老夫动手或是自己料理?”
  “在下不懂你的意思。”
  “小鬼头,别装傻,老夫动手嘛,你就没命;若自己料理嘛,还有一线生机。”
  “两者都不呢?”
  “由不得你!”
  “不见得!”
  “试试看!”
  音落,丧魂三铃起身抓至,同时说道:“我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老夫不用三铃魔音取你性命,只以空手收拾你小鬼头。”
  东方星目睹丧魂三铃起来的身形奇异难辨,不敢硬接,急忙向左一闪,反向丧魂三铃身后绕去,“旧情绵绵”应手而发,击向丧魂三铃的后脑。
  丧魂三铃好似瞭然他的招式,起身之势倏止,周身冒起丝丝白气,就地旋身,刚好迎着东方星击来之势。
  两下相接,东方星仿佛触到千年寒冰,双手猛缩,但已晚了一步,一股沁人心脾的冷气由手心透入,流布全身。
  东方星顿感周身冒寒,真气无法凝聚,双手下垂,欲举不起。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脸色陡变,抽身疾退。
  丧魂三铃阴森冷笑道:“小鬼头,你跑也无用,中了老夫‘丧魂阴煞’,三个时辰以后,就要化成一滩黑水,哈哈……”
  东方里闻言,全身颤抖,惊骇万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难道就这样死去吗?全家血仇不但未洗,连元凶是谁都未查出,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儿,叫他如何甘心。
  只见东方星全身猛颤,开始抽搐,痛苦之状,惨不忍睹。
  就在这时,东方星忽然想起“真元三转”是自行运功迫毒的绝妙神功,当下提出一口真气,照着“真元三转”的口诀,拟将体内那股沁人心脾的冷气凝聚在一处。
  可是他失败了,“丧魂阴煞”端的厉害非凡,一旦身中,除非有纯阳之气帮助,无法把它迫出体外。
  丧魂三铃阴笑,一步一步逼向东方星,道:“小鬼头,谁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你快要变成一滩黑水,留着这把宝剑何用!”
  话声中,起身向东方星的“霞光降龙剑”抓去。
  东方星全身动弹不得,他厉声喝道:“丧魂三铃,在下一时大意遭受暗算,死也……”
  不能瞑目四字尚未道出,毒煞功心,东方星栽倒在地。
  丧魂三铃发出一阵震耳长笑,眼看将要抓到宝剑那一刹那,只见白光一闪,丧魂三铃整个身躯被弹开丈余,一屁股跌坐于地上。
  他不愧是西域一派副尊,身形一掠而起,但是有人比他更快。
  “西域余孽!我在这儿!”
  话由他的背后传来,他猛一转身,哪知眼前空空,没有人影?
  “哼!我明明在此不动,你却乱转身子,不知在看什么,这等身法也配到牛耳山来发威!”
  这些话,恍如一把利刀插进丧魂三铃心窝,真比死更难受,他耳根发红,原地旋身,怒喝道:“有种就亮相,缩头藏尾,算是……”
  话音未了,戛然而止,原来他已见东方星栽倒之处,不知何时来了一位满头红发,长及膝盖的怪人,两手按在东方星百会穴上正在行功。
  此人面庞全被蓬发掩盖,无法窥清其貌。
  丧魂三铃凝视怪人片刻,阴森地冷笑道:“阁下大概活腻了,才敢硬架老夫的梁子。告诉你,不要枉费精神,那小鬼头顶多活不过三个时辰。”
  谁知,红发怪人理也不理,动也没动,丧魂三铃狰狞一笑,步步向红发怪人逼去。
  “丧魂三铃,你最好放乖一点!”
  这声音,起自背后,他不禁悚然大惊,凭自己的身手,有人来至背后都未察觉,怎不令他惊骇至极?
  “什么人?鬼鬼祟祟,算是那门子好汉!”
  他猛地转过身来喝问道:
  “不害羞!这句话拿来问你还差不多。”
  一个身披破僧袍、手大如笆斗的道士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不由得连连后退三步。
  此人是谁?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这号人物。
  丧魂三铃凝视着大手道士讷讷地道:“你是……何人?”
  大手道士笑嘻嘻道:“洒家寺庙不收,道观不留,野道士便是!”
  说罢,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震人耳膜,嗡嗡作响。
  丧魂三铃皱眉说道:“尊驾也想来插上一足?”
  野道士道:“生性如此!”
  丧魂三铃阴恻恻地道:“我劝你道士还是回庙念经的好。”
  野道士敛起笑容,道:“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想劝人?土中有,老实告诉你,今夜你姓土的休想生离此地了。”
  丧魂三铃虽然名震武林几十年,可是,知道他真实姓名的人,实在少之又少,野道士这一声土中有,顿使丧魂三铃全身猛震,惊骇不已。
  野道士话音甫落,丧魂三铃颤声道:“你到底是谁,怎知老夫的名字?”
  野道士冷笑道:“在洒家面前,你土中有也敢称老夫两字,野道士就是野道士,知道你的名字有啥稀奇。洒家再次提醒你,天山百剑峰一役,尔等师兄弟两人,半个时辰内屠杀一百三十余人,中原武林精英几乎伤亡殆尽。心狠手毒,可说百年来首闻,这笔血债,如今已经有人向你讨回了。”
  这些话,直令丧魂三铃土中有心寒胆战,脸色数变,不过他是杀人不眨眼的一代魔头,并不把它放在心上。
  野道士话声乍落,他冷笑一声道:“野道士,你知道得太多,非死不可了!”
  八成丧魂阴煞施展,丝丝白气有如排山倒海,朝野和尚撞来。
  野道士突然喝道:“慢!”
  丧魂三铃收势冷嗤道:“怕死了吗?”
  野道士翻眼道:“你姓土的才怕死!”
  丧魂三铃冷哂道:“那么出声喝阻作甚?”
  野道士瞪眼道:“洒家只是代人传语,并非有意找你……”
  稍顿,伸手一指,道:“哦,正主儿来了。”
  丧魂三铃顺着手指面向望去,东方星已经被人救醒,好端端地站着,那个红发怪人正朝他走来。这时,野道士身形一晃,掠至东方星身旁并肩而立,道:“娃儿,没事了吧?”
  东方星点点头道:“这位红发前辈是谁?是他从鬼门关把我拉回来的。”
  野道士低声笑道:“别管是谁,静观好戏就是!”
  东方星碰了软钉,闭口无语。
  只听丧魂三铃道:“原来你们用的是拖延计,老夫活了这把年纪,首次上你野道士的当。此恨不报,枉活世上。”
  红发怪人停足接口道:“此恨只有留待来世再报吧!”
  丧魂三铃打量了红发怪人几眼,冷冷说道:“阁下可否亮上名号给老夫听听?”
  红发怪人斩钉截铁地说道:“用不着!”
  丧魂三铃冷哂道:“难道有见不得人的事?”
  “住嘴!”
  红发怪人已发怒,道:“天上百剑峰一战,给尔等师兄弟二人逃遁,本以为你们会洗心革面,虔心悔过,不敢再履中原半步。孰知尔等凶心不戢,受了他人利诱,竟然情愿供人驱使,再度涉足中原,今宵饶你不得!”
  丧魂三铃绿芒暴射,怒吼道;“放屁!谁说老夫心甘情愿地供人驱使……”
  红发怪人摇手道:“事实俱在,巧辩无用。现在本人先让你三招,这三招你要尽量施为,不然你会后悔。三招一过,你就无还手机会,本人可要替百剑峰惨死的那些同道讨回血债了。”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诸人,莫不倒抽一口冷气,响起阵阵哗动。要知丧魂三铃威震江湖几十年,功力已臻化境。能跟他打个平手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何况又是让他三招,红发怪人这句话不是太过狂妄吗?
  一点也不狂妄,如果他没有相当把握,绝对不敢无的放矢。丧魂三铃不屑地道:“好狂的口气!”
  红发怪人道:“姓土的,你赶快出招!”
  丧魂三铃阴恻恻地冷笑道:“阁下自找死路,怨不得土某!”
  出手快逾电掣,只用上六成功夫,以探对方的虚实。
  他想:现在我已非昔年可比,任你功力再高,也难逃我致命一击。
  可是,事实却与他的想法相反,这招用上了六成的功力,红发怪人只是微微一晃,朗声道:“第一招!”
  丧魂三铃把心头一横,八成火候的“丧魂阴煞”应念而施,周身泛起丝丝白雾,排山倒海般,朝红发怪人撞去。
  红发怪人朗声道:“第二招!”
  紧按着又道:“只剩下一招,姓土的你再不施展绝技,可没机会了。”
  丧魂三铃眼见两招无效,全身大震,脸色陡变,心眼急转,右手正待往怀里探去,野道士扬声朗笑道:“土中有,你看家的玩意儿,已在洒家的身上,看你还有啥活宝可现。”
  说毕,右手拿着三只拢在一起的小巧玲珑的铜铃,高高举起。
  “啊,丧魂乱魄铃!”四周发出一片惊呼。
  土中有悚目惊心,骇得脸上毫无半点血色,凭他超凡的身手,自己成名的宝物,如何落入野道士手里都不晓得,无怪他骇成这个样子。
  但他是个身经百战的巨魔,骇在心头却不形于声色。他冷笑道:“想不到堂堂七尺之躯的道士,什么时候也当起偷儿来了。”
  野道士咧开了大嘴,笑嘻嘻地没有作答。
  这时,红发怪人扬声道:“姓土的,还有最后一招!”
  丧魂三铃运起刚刚学过的“赤焰掌”,双手泛红,平胸疾推而出,一道凌厉无比、灼灼炙人的狂飕,直朝红发怪人撞来。
  第十一回
  站在一旁冷限静观的翘嘴怪人,自从野道士与红发怪人双双现身后,就一直留心观察他俩的动作。丧魂三铃两招无效,他已猜想到红发怪人的来历,只是不敢骤下断言而已。
  如今丧魂三铃最后一招出手,他已料到若是自己猜想没错,那丧魂三铃必定凶多吉少。
  思念至此,忙不迭急喝:“丧魂三铃速退!”
  可是已经迟了一步,野道士笑叱道:“丑八怪,穷嚷啥,快要轮到你的好戏看啦,莫躁!”
  话音未了,只闻一声震人心魄的惨叫,人影倏分,丧魂三铃业已仰身栽倒地上。
  红发怪人哈哈长笑一阵,手指着仰倒地上的丧魂三铃沉声道:“若论罪行,尔百死不足抵偿万一,本该一掌将你废掉,这样对你这种十恶不赦之徒,太过便宜。现在也让你尝尝‘三虫蚀心’的滋味,以惩顽恶。你的大限尚有半年,这些日子里,生比死还要难受,就给你好好的享受去吧!”
  “三虫蚀心”手法!这不是绝迹百余年的绝技吗?
  翘嘴丑怪喃喃自语地念着,脸色大变,不觉倒退了一步。
  此时,丧魂三铃全身一阵痉挛,果如毒蛇噬心,痛苦难堪,勉强以手撑身,缓缓爬起,颤声道:“阁下好……狠毒……手段呀!”
  红发怪人冷笑道:“今天你始知道狠毒二字!”
  丧魂三铃目射怨毒的光芒。红发怪人看看他,继续说道:“你以为还能活多久?老实说,顶多不超过半年,如果妄想运气封穴,那只有加速死期。今宵不杀你的原因,是要留你带口信给‘鬼铃夺命王’,说有人在一个月之内,会去取他的首级,叫他备善后事就是。”
  丧魂三铃怨毒地道:“阁下不想留个名儿?”
  红发怪人中、食两指微作人字形,平伸而出道:“记得这个吗?”
  丧魂三铃目睹记号,脸上骇得没有一丝血色,颤颤地道:“你……你……是……”
  红发怪人冷叱道:“知道就好,快滚!”
  丧魂三铃强忍着蛇噬心尖般的苦痛,拖着摇摇晃晃的身躯,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叫因果报应,丧魂三铃一生为恶,杀人无数,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丧魂三铃身形刚杳,红发怪人冷哼一声,转对翘嘴丑怪人发话道:“于庆力,可认识我吗?”
  原来翘嘴丑怪人名字叫做于庆力,他嘴角微动,阴森森道:“差不了多少。”
  红发怪人沉声道:“那很好,‘霞光降龙剑’有福者得之,你们还想抢夺吗?”
  于庆力截钉截铁地道:“势在必得。”
  红发怪人冷笑道:“有我在此,尔等休想得逞。”
  于庆力冷嗤道:“阁下自信有此能耐?”
  红发怪人道:“不相信的话,何妨一试。”
  于庆力勾魂令旗一扬,道:“北极熊宫,丧汀秀士听令。”
  音落,一条人影疾射场中应道:“丧汀秀士听令。”转身向东方星逼来。
  未见红发怪人挪动步伐,已经拦住丧汀秀士去路,冷冷道:“尊驾不再北极纳福而跑到中原受人驱使,所得的是什么?”
  丧汀秀士双眉一翻,沉声道:“用不着你管!”
  “我偏要管。”
  “那你自找死路!”
  “找死路的是你。”
  音落,“啪啪”二声,红发怪人身形未动,丧汀秀士踉跄退后三步,他冷笑一声:“有点鬼门道。”接着,上身微晃,双手暴出五尺多长,闪电般地朝红发怪人经心穴罩至。红发怪人闪也不闪,冷叱道:“念你尚没有什么罪行,废掉双臂以儆效尤,滚!”
  “滚”字刚落,喷出二道血箭,丧汀秀士两臂俱无,昏死过去。
  同时,红发怪人的手中已经多了两条血淋淋的手臂,他笑道:“于庆力,这是你的替身手臂,给你。”
  两手一送,两条血臂应声而出,分上下向于庆力射来。于庆力一手一抄,接住血淋淋的两条手臂,命人把丧汀士抬过一边,给他敷药。然后阴森森地对红发怪人道:“阁下且慢得意!”
  勾魂令旗一展,扬声道:“十大鬼王听令,速布‘天网绝魂阵’困住敌人。”
  “遵命!”
  应声中,由西侧掠出八个秃头老者,直向红发怪人包围过来。
  “十大鬼王”四字进入东方星耳里,激起他的旧恨,正待掠身迎去,野道士急忙对他使个眼色,示意不要冲动。
  红发怪人冷嗤道:“十鬼一死一伤,剩下八人威力大减,识相的话,快叫二人出来补缺,不然十招之内,就要尔等脑袋搬家,命归黄泉。”
  十大鬼王之首,嘿嘿冷笑道:“未必见得!”
  话落,八个人同时发招,由慢而快,卷成一片自幕,在红发怪人周围旋转起来。
  霎时,只见一团庞大的白雾,阴寒带热,似万马奔腾,怒海惊涛。红发怪人冷哼一声,蓦从怀里抽出一把金光闪闪约七寸长的短剑,抱元守一,短剑平举,目视旋转的白雾,大有翻江倒海而神不变,山崩地裂心不惊之慨。
  野和尚目睹场中情况,低声对东方星道:“娃儿,好戏开场了,注意红发怪人的动作,唔,他要出手啦,看清楚呀!只有一招,你若学会,终生受用……”
  话音未落,红发怪人的短剑倏地暴长五六尺,金光一闪,幻起九道剑气疾向那团旋转的白雾射去。
  就在同一时间,那团白雾有如山崩倒海般,朝着红发怪人骤然压下。
  眼前的情景,惊心动魄,直令场上众人,喘不过气来。
  说时迟,那时快,一连串的惨嚎声挟着八道血箭,直冲云霄。
  “啊!天地宇宙九杀剑!”
  有人惊呼,东方星连红发怪人如何出手都未瞧清,场中却已惊变,定神望去,只见八个秃头怪人的脑袋,正如红发怪人所说,已经搬家啦!更骇人的是,八具尸体竟然围在红发怪人四围,仿佛八卦图形,整整齐齐仰仆地上。
  再看红发怪人,却如一尊塑像,静立场中。
  此时,崖顶鸦雀无声,显然,人们被这突变给震住了,没有人开口,也没有人喘气,静得阴森可怖。
  突然,红发怪人仰天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包含着凄凉的意味,笑完,他喃喃祷告道:“爹!娘!孩儿已经习成天地宇宙九杀剑法,大仇有报了,您俩在天之灵安息吧!”
  他这哈哈大笑打破了沉闷的崖顶,惊醒了呆愣的场上诸人,于庆力趋前几步冷冷道:“想不到阁下怀有这等旷古绝技,你到底是谁?”
  红发怪人冷哂道:“尊驾不是已经猜出了吗?”
  于庆力丑脸微红,冷冷道:“刚才确实如此,现在可又推翻了。”
  “那么刚才你以为我是谁?”
  “‘风雷客’西门毫。”
  “什么?”
  “‘风雷客’西门毫。”
  红发怪人沉思有倾,猛然问道:“尊驾怎么不说我是‘闪电侠’东方剑?”
  于庆力心头一震,不知道这话的用意何在,只好冷冷道:“‘闪电侠’不象阁下的……”
  他说到一半,忽觉说漏了嘴,立即住口。
  红发怪人不放松地接着问:“不象什么?”
  “反正阁下不是‘闪电侠’就是,何用多言!”
  “哈……哈……”
  “有啥好笑?”
  “让你姓于的自己去猜。”
  于庆力满头玄雾地问道:“阁下意欲何为?”
  “很简单,凡是想抢走‘霞光降龙剑’之人,必先经过我这一关。”
  “好大的口气,阁下是小鬼头何许人?”
  “毫无关系,你姓于的若是不服气,何妨出手一试?”
  于庆力铜铃眼一翻,还未出口,红发怪人指着十大鬼王那八具尸体,继续说下去:“象这些不堪一击的脓包,最好别再让他们出来替你送死!”
  这句话,不就是说:“你姓于的若无真实本领。最好不要出来受死。
  于庆力怎会听不出他的话意,心头一恼,满腔怒火,阴笑道:“阁下,你估错于某人了……”
  红发怪人打断他的话,冷哂道:“尊驾最多走不上二十招,就得趴地而滚。”
  火上添油,于庆力怎能受得了?他冷笑一声,厉喝道:“饶舌没有用,接招!”人随声至,快逾电驰。
  蓦地,一阵柔和悦耳的歌声,遥遥传至。
  君家住何处?
  妾住怀山中。
  停轿暂借问,
  或恐是同乡。
  家临绝崖侧,
  来去断崖边。
  同是武林人,
  相逢不相识。
  显然这是摹仿崔灏的长干行,而且出自女人之口。
  于庆力蓦闻悦耳动听的歌声,猛然收势,循声望去,只见一顶华丽的四宝软轿,由四个绝色少女抬着冉冉向崖顶走来。
  于庆力急忙横闪一旁,躬身而立。
  软桥来到红发怪人面前丈许地方停了下来,娇滴滴的声音,由轿中传出,道:“阁下的胆识果然超群。”
  红发怪人冷冷回答道:“谬奖,谬奖!你的歌声确实迷人动听。”
  轿中人道:“是吗?阁下敢听我一曲吗?”
  红发怪人冷哼道:“百曲都敢听,区区一曲何足惧哉?”轿中人悠悠一叹,柔和地道:“算了,我也不是来唱歌给你听的,有一事想跟你谈谈,可否?”
  “何事可谈?”
  “哎嘹!阁下这么凶干嘛!奴家又不是跟你吵架,何必如此生气呢?”
  “想跟我讲话,就得滚出来看看是何等人物!”
  于庆力怒喝道:“阁下说话可要放尊重些!”
  红发怪人冷冷道:“不放尊重,你待怎样?”
  于庆力满腔怒火正待发作,软轿内传出一声冷叱:“总巡察,没你的事,用不着你插嘴。”
  于庆力应声“遵命”,瞪了红发怪人一眼,不再开口。
  软轿内再度传出娇滴滴的声音:“这八个人是阁下所杀吗?”
  红发怪人冷冷道:“不错。”
  “哦!阁下已经把‘天地宇宙九杀剑’练到家了。”
  红发怪人心头一骇,暗想:看这顶软轿四面均无一点缝隙,她怎会晓得死了八个人,而且都死在‘天地宇宙九杀剑’之下?”
  “阁下怎么不说话啦?”轿中人催道。
  红发怪人心念一转反问道:“我有一点疑问。”
  “什么疑问?”
  “你在软轿里面怎知地上死的是八个人,而且死在‘天地宇宙九杀剑’之下?”
  软桥里传出女人的娇笑声:“嘻……嘻……”
  “你笑什么?”
  “让阁下自己去猜。”
  红发怪人沉声道:“用不着我猜,快道出你的来意!”
  “哎嘹!你这个人怎么如此性急,动辄就要生起气来,奴家可是一片……”
  “好意”两字尚未出口,红发怪人已经不耐烦地厉声喝道:“直截了当地道出,不要婆婆妈妈噜嗦一大堆!”
  娇滴滴的声音从开始到现在都没改变那柔和的口气:
  “阁下何不听完奴家的话,再生气哩!”
  红发怪人暗骂一声:“臭女人,真是难缠!”
  任你武功高超、修养极好的人,遇到了脸皮厚的女人,也拿她无法,唯有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以免纠缠不清。红发怪人现在就是处身其境,当下,气也气不来,打也打不出手;只好冷冷道:“什么话?快说!”
  “阁下仙居何处?”
  “江南。”
  “尊姓大名?”
  “不知道。”
  “除非生下来就无父母,否则,不会不知道自己的姓名。”
  “尊驾说话可得放庄重点!”
  “奴家说错了吗?”
  “哼……”
  “那么阁下师出何人?”
  “问这些都是多余。”
  “阁下不说,等一下奴家叫人一试就晓得。”
  “未必见得。”
  “好,现在我们来谈谈正题,可以吗?”
  红发怪人真是拿她无法,冷冷道:“什么正题?别婆婆妈妈!”
  “阁下为何要干涉敝教之事?”
  “为了武林正义、芸芸苍生。”
  “说得冠冕堂皇,你不怕得罪了武林同道?”
  “怕就不出头!既然出头何怕之有?”
  “志气可嘉,但你一双手能挡得住天下群豪吗?”
  “这点用不着你来担心。”
  “奴家真是替你可惜!”
  “没有什么可惜之处。”
  “阁下愿听奴家一个建议?”
  “说来听听看!”
  “暂时放一下成见,携手合作,共同抵御强敌。”
  “废话,我岂会跟你们同流合污!”
  “阁下真的不肯?”
  “还会有假的吗?”
  就在两人争执不下当儿,蓦闻野道士大喝一声道:“去你娘的,滚!”
  “轰轰”两声震天价大响,人影倏分,红发怪人急转身躯,不禁大怒,厉喝一声道:“鼠辈,尔敢!”随着双手平胸疾推而出,一般凌厉无匹的狂风,直向起身朝东方星扑去的两个蒙面人撞到。
  原来,正当红发怪人和轿中女人争执不下之际,四个蒙面人如魑魅般掠至场中,分别扑向野道士与东方星。
  野道士惊觉,逼退二人,另外二人则毫无声息地朝东方星逼去。这时刚好红发怪人转身瞧见,仓促间推出一掌。这二人的身手确非等闲之辈,对于红发怪人推来的狂风,竟然视若无睹,依然双双伸手向东方星抓去。
  东方星早就戒备以待,旧情绵绵和一指开花同时施展,迎向两个蒙面人。
  两个蒙面人功力高得出奇,对于迎来的两式怪招,并不闪避,由抓改拍当胸推至。东方星只觉胸口一热,蹬蹬倒退五六步。他身形尚未站稳,两个蒙面人业已如影随形,向霞光降龙剑抓去。
  红发怪人眼看一掌无效,未及转念,全身凌空拔起,“天地宇宙九杀剑”应手而出,分别击向两个蒙面人的后脑。
  两个蒙面人宝物即将到手刹那间,忽觉脑后有异,也顾不了到手的宝物,急忙分别向左右横闪。亏得二人见机极快,堪堪避过,“天地宇宙九杀剑”的一袭,不然,二人脑袋可就当场搬家了。
  东方星胸口一热,真气凝结,无法提起,全身瘫软,摇摇欲倒。突见白光微晃,红发怪人业已把他扶住,给他服下丹丸,两掌按在他的背后,以本身真元替他逼毒。
  东方星顿感一般热流由灵台穴透入,流布全身。
  红发怪人在搏斗中运功替人疗伤,实在危险万分,何况又无人给他护法,这一点他不是不知,只因为救人要紧,不得不放手而为。
  两个蒙面人岂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嘿嘿冷笑几声,一步一步地朝东方星和红发怪人逼来。
  而野道士此时正被另外两个蒙面人缠住,一时无法分身驰援,急得他连连怒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见霞光一闪,一个快得使人无法窥清的身影,电闪般掠到红发怪人身边。
  两个蒙面人忽觉眼前一花,东方星和红发怪人已被一团氤氲缭绕的霞光罩住。
  这团霞光仿佛一道无形铁桶,两个蒙面人无法越雷池一步,不禁骇然变色。凭他们的身手,这团霞光的来历,都无法看出,怎不令他们骇然至极。
  野道士一看多了帮手,心神陡畅,冷笑一声道:“巴山四条龙,尔等蒙上了脸,以为洒家就认不出来吗?纳命来吧!”
  话音甫歇,场中情势已变。轰然一声震天般的大响,那团霞光倏地收敛,化成一缕淡烟逝去。东方星和红发怪人又现。东方星脸色已经由白转红,神闲气定地抱着“霞光降龙剑”替红发怪人护法,而红发怪人正在坐地调息。
  轰然大响过处,两个蒙面人双双被一股巨大的劲道弹起二丈多高,“叭哒”二声,摔落地上。
  与野道士缠在一起的另外两个蒙面人,目睹突变,抽身暴退,往山下逸踪疾掠。
  蓦地一声冷喝:“尔等要往何处跑?”
  一道金光闪处,幻起九道剑虹,疾如闪电般直取二人的脑袋。
  突然,场上四周响起了一阵惊呼道:“啊!天地宇宙九杀剑!”
  惊呼未了,两个蒙面人顿觉脑后一缕寒气逼至,犹未来得及闪避,就听两声慑人心神的惨吼,他俩的脑袋业已搬家,身首异处,尸横当场。
  这时,摔落在地的两个蒙面人目睹此景,骇得全身发颤。红发怪人手指他二人,冷笑道:“尔等乘人之危猝然下手,居心殊为可恶,现在尔等自了或是要我出手?”
  原来四个蒙面人就是巴山一魔的门徒巴山四条龙,老大、老二已伏诛在天地宇宙九龙剑之下,剩下的是老三、老四。他二人这时已经骇得面无一点血色,悚然答不出话来。
  “二位怎么啦?”
  巴山四条龙老三露出怨毒的神色,道:“阁下,你别逼人太甚,我俩认裁就是!”
  红发怪人道:“逼人太甚?是尔等自取死路,怨不了别人。现在给你二人一个公平搏斗的机会,我不用天地宇宙九杀剑对打,你俩可联手放胆与我一搏。若能走上十招,就让你俩自行离去,偿若走不上十招,算是你们恶贯满盈,死有余辜,这样如何?”
  四条龙老三、老四心念急转,暗忖:凭我俩身手联合对付他一人,难道走不出十招?眼前只怕那招天地宇宙九杀剑,于今他已声明不用,绝不会食言,如此,我俩还有一线生机。
  忖念至此,二人互望一眼,点头表示同意一搏。老三开口道:“我俩愿意放手一搏,请阁下报上名来……”
  红发怪人打断老三的话头冷冷道:“二位能否走上十招尚未可知,现在问我名号岂不是多余,走过十招再讲!”
  四条龙老三、老四互使一个眼色,齐道:“那么看招了。”
  一左一右,分别攻向红发怪人。
  红发怪人身形微闪,迎了上去。
  野道士在旁抚掌计算“一招……二招……三招……四……”
  “招”字尚未出口,老三的身形凌空拔起丈馀,骤然旋转,卷起一道罡风,如殒星般当头压向红发怪人。
  这道罡风,有如怒海狂涛般罩下,约离红发怪人头顶五尺之处,却倏地一旋,不击红发怪人而向呆在一边观战的东方星卷去。
  这兀突之变,实在出乎场上诸人意料之外,东方星未防他会来此一着,要应变已经来不及了。就是野道士出手也迟了一步……
  突然,白光再度一闪,巴山四条龙老三惨叫一声,血花四溅,脑袋开了一个窟窿,应声倒下,一命呜乎。
  老四藉着老三惨叫当儿,身形一拔,疾朝林间投去。
  忽听一声“往那里逃!”老四顿觉眼前微昏,连来人都未窥清,便当场了账。
  从老三脑袋开花,到老四应声倒地,这一连串的动作,红发怪人一气呵成,快得出奇绝伦。若不是亲眼目睹,绝对不敢相信那是事实。
  红发怪人仰天吁了一口气,突然呵呵大笑起来,这是得意的发笑,并非象前次那样含有凄凉意味在内。
  笑了片刻之后,又喃喃自语道:“现在我又悟出以指代剑的招式了,唔,就称它为‘天地宇宙点点红’吧!”
  东方星两次险遭暗算,心神甫定,但也长了不少见识。他低声问野道士:“这位前辈到底是谁?”
  野道士道:“目前我还不敢断定他是何人。”
  东方星疑惑不解地道:“哦,他不是和你一道来的吗?”
  “谁说的?”
  东方星如坠五里雾中,暗想:“我亲眼目睹他俩同时出现,怎么倒对我问起这话来?”
  这时候,娇滴滴的声音,再次传来:“阁下不但胆识过人,功力也委实高得出奇。总算给我开了眼界,奴家佩服至极!”
  红发怪人冷冷道:“微末之技,承蒙谬奖。”
  娇滴滴的声音道:“阁下客气了……”
  红发怪人沉声道:“尊驾就是为了跟我聊天而来的?”娇滴滴的声音忽然变得冷冰冰的:“阁下你弄错了。”
  “何不干脆道出来意!”
  “奴家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说什么?”
  “联手合作,共图武林大业。”
  “谁答应跟你同流合污?”
  “这么说,阁下定要跟敝教作对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四宝软轿内传出咯咯娇笑之声,道:“阁下太不识抬举了。”
  红发怪人怒火陡炽,冷叱道:“有胆量滚出来,躲在里面算什么东西?”
  话声刚落,一面玲珑小巧的勾魂令旗,突然斜插在红发怪人面前。
  红发怪人对于这面令旗似乎视若无睹,冷冷道:“区区勾魂令可唬不了我。”
  娇滴滴的声音冷然道:“银花、金花听令,你俩去教训这位狂徒。”
  抬轿四个绝色少女中,二人应声道:“婢女遵命!”莲步轻移,袅袅婷婷地向红发怪人走来。
  东方星冷哼一声,跨步到红发怪人面前,躬身道:“前辈,让晚辈教训教训这两个丫头!”
  红发怪人点首道:“也好,给你见识见识,不过,二位婢女身手不凡,你得小心在意。”
  说罢,退后丈余,静观待变。
  二位婢女倏然停步,金花面如冷霜,柔荑微扬,指着东方星道:“没你的事,走开!”
  东方星剑眉微挑,冷然道:“姑娘,你吼什么?”
  金花一脸冷霜,道:“不关你的事,走开!听到没有?”
  东方星冷冷道:“在下偏不走开,你待怎样?”
  “找死还不简单……”金花纤手微扬,猛出一掌。
  蓦地,娇滴滴的声音阻道:“金花,住手!”
  金花闻声,纤手猛地收回,垂手恭立。
  “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娇滴滴的声音从轿中传出。
  东方星冷冷道:“东方星。”
  软轿内那人似乎颇感意外地“哦”了一声,停了片刻,才缓缓道:“你不是答应过上敝教总坛一行?”
  “不错,但时间还没有到来。”
  “那很好,请小侠暂退一旁。”语气变得比较柔和。“为什么?”
  “小侠是本教邀请的贵宾之一,奴家怎能对你无礼,你说对不对?”
  “在下并不作如此之想。”
  软轿内的那人颇感意外地道:“愿闻其详!”
  东方星正色道:“在下欲上贵教的总坛,其目的有二:第一,我要看看贵教的组织到底如何?第二,想奉劝贵教主几句话。”
  “奉劝教主什么话?”
  “急速解散贵教,以免贻害武林。”
  “敝教有什么贻害武林之处?”
  “教徒众多,良莠不齐,藉势凌强欺弱,为非作歹,终会掀起腥风血雨,这不是贻害武林是什么?”
  “的确高论,但你小视敝教了。”
  “事实如此,你用不着巧辩。”
  “你敢评说本教是非?”
  “有何不敢,在下就事论事,没有什么不敢。”
  “可知本教对外三大规矩吗?”
  “什么规矩?”
  娇滴滴的声音变得冷峻了:“第一,违抗勾魂令者,处死。第二,蔑视本教,评说本教是非者,处死。第三,干涉本教之事,跟本教作对者,处死。
  于今,你已触犯本教教规第二条,本该处死,但姑念你是……”
  “姑念我什么?”
  “你是本教贵宾之一,所以免予追究。”
  东方星冷冷道:“在下却不领这份情,你们尽管追究好了。”
  “不管你领不领情,奴家已经出口,不能再收回。”东方星心念急转,沉声道:“那么尊驾身居何位。”
  娇滴滴的声音一字一字有力地说道:“天神教副教主就是奴家。”
  这话一出,场上一片哗然,连野道士、红发怪人也都惊怪动容。
  东方星有点不相信,脱口道:“什么?你是天神教副教主?”
  娇滴滴的声音更加柔和:“小侠,惊奇吗?”
  “天下奇奇怪怪的事,可多着哩。”
  东方星道:“听尊驾的口音,是女的?”
  “不错。”
  “也不超过三十岁?”
  “咯……咯……咯……”
  “难道错了吗?”
  “少说一倍。”
  “哦……”
  “没啥稀奇,象这位大手道士已经活到百来岁,看起来却象五十岁的人。”
  野道士猛地一震,暗忖:小妖精怎会看出我来?她是谁?心里虽是惊疑,脸上却笑容可掬地道:“嘻嘻,我的女菩萨捧起洒家来了!”
  娇滴滴的声音一沉:“谁在捧你这个臭老道,也不去照照你的脸看看。”
  野道士笑道:“女人的心就这样,变幻无常。”
  软轿内只传出一声冷哼,并不理会野道士,却将话锋一转道:“好啦,我们聊得太多,话归正题,奴家有两件事,想与小侠谈谈,未知可否?”
  东方星心忖:这女人来得突兀,喜怒无常,身份可疑,到底什么事要跟我谈?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他不觉脱口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事?”
  “对你小侠有益无害的事。”
  “鬼才相信!”
  “小侠不愿意听一听吗?”
  东方星急剧地转着念头:“这女人到底安着什么心?有何有益无害之事要对我谈?”
  越想越不明白,干脆不去想它,当下冷冷道:“到底有何事,请直说!”
  娇滴滴的声音变得郑重其事了:“第一,请小侠把霞光降龙剑献给本教,作为明年元宵本教开坛三宝之一……”
  东方星闻言,心头微震,急忙问道:“三宝之一?那其他二宝呢?”
  “其他二宝嘛,唔,这个开坛那天你就会晓得,何必急在一时?”
  她欲言又止,大吊胃口,东方星听了大不是味道,便冷冷道:“转来转去尊驾还是为着‘霞光降龙剑’而来的。”
  “这只是原因之一,主要原因则是为你小侠,别打岔!听奴家说下去。”
  东方星冷然打断她的话:“说得怪好听,其实你们的来意……”
  轿中人又截断他的话道:“小侠又误会了,奴家要你献上宝剑,无非是怕你惨遭杀身之祸……”
  东方星冷笑道:“算了,尊驾这份好意,在下实在不敢领受。第二件事呢?”
  轿中人悠悠一叹道:“小侠真是不识好人心,难道你没有看见这些死在崖顶的人,为的是什么?”
  东方星何尝不知?只不过天生傲骨,正义凛然,决不向邪恶低头而已。娇声甫停,东方星冷笑一声,道:“尊驾的好意,在下心领就是,快说第二件!”
  轿中又传出娇滴滴的声音:“其二,请小侠加入敝教,我们总教主愿立小侠为本教少主……”
  东方星重重地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话头。轿中人似乎颇感意外,愕然道:“什么?这万人之上,二人之下的尊位,小侠宁愿放弃?这是千千万万的人梦寐难求的荣衔呀!小侠,你考虑一下吧!”
  这些话,颇出场上诸人意料。
  第一,天神教为何对霞光降龙剑如此重视,不惜劳师动众来到牛耳山?
  第二,天神教对于东方星为何如此器重,不惜以少主尊位,利诱拉拢他?
  这是一个谜,令人费解的谜。
  东方星绞尽脑汁,搜尽枯肠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是不是一种陷阱?阴谋?
  若真地如此,其用心之毒,委实令人寒凛。
  东方星当下冷冷答道:“不用考虑,就是贵教总教主的尊位让给我,我也不要。”
  “为什么?”
  “邪魔歪道,耻与为伍。”
  默在一旁的天神教总巡察于庆力,听到此语,那能忍受得住,怒喝道:“小子,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胆敢侮辱本教!”
  东方星冷冷道:“你这丑鬼又待怎样?”
  于庆力怒火填胸,阴森森道:“触犯本教三大教规,小子,非处死不可!”
  声落人至,五指箕张,疾如电闪般朝东方星抓去。
  “总巡察,不得无礼,暂退一旁听令。”
  这话不啻一道圣旨,于庆力收势应声道:“遵命!”跃退丈馀,垂手恭立。
  这时,娇滴滴声音又由软轿内传出:“小侠,奴家以天神教副教主身份对你委曲求全,你还不满足吗?”
  东方星冷笑道:“人各有志,勉强得了吗?”
  轿中人微微叹道:“小侠真是人中之龙,天下无双,既然不愿意加入敝教,奴家也不勉强,不过……”
  “不过什么?”
  “霞光降龙剑,奴家非夺回去不可。”
  东方星早就洞悉她的用心,当下闻言并不感到惊奇。他冷笑一声,不屑地道:“剑在我的身上,尊驾尽管放手来取。”
  轿中人咯咯一笑:“不,奴家要你心服口服自动献上。”
  “废话!”
  “小侠敢不敢与奴家打一个赌?”
  “赌什么?”
  “用不着我亲自动手,小侠若能在奴家二婢女手上走过十招,敝教今宵不但不再留难你,而且保护小侠带着宝剑离开这牛耳山;反之,你小侠十招之内,如果败在二位婢女手下,你得将宝剑献给本教,等小侠自信有能耐向本教讨回之时,再到总坛来取。不知小侠意下如何?”
  此话一出,野道士跟红发怪人同时阻止道:“千万别上她的当!”
  东方星暗忖,区区二个婢女有何惧哉?
  于是他侧头向野道士、红发怪人道:“二位前辈请放心。”旋即转向四宝软轿,沉声道:“十招一过,在下可没有闲情跟尔等再缠下去了。”
  第十二回
  软轿内,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小侠放心,奴家说话算数,绝不食言。银梅、金菊听令,速展‘呼风七式’、‘唤雨八式’向东方小侠讨教几招!”
  银梅、金菊齐声应道:“婢女遵命!”双双款步来到东方星身前五尺地方站定。
  银梅明眸一扫,樱唇微绽:“小侠请注意!婢女要发招了。”
  东方星突然喝道:“且慢!”
  “小侠后悔了吗?”软轿内娇滴滴的声音。
  东方星剑眉微扬,冷冷道:“在下从来不知‘后悔’两字。”
  “那么为何……”
  东方星正色道:“宝剑初得,未曾使用,施展出来总是碍手碍脚,在下就用双掌向二位姑娘讨教十招。”
  话毕,侧头向野道士道:“请替在下暂时保管,接剑!”
  音落,霞光降龙剑挥手掷出,野道士觑准剑柄,伸手一抄,一支二尺有二的稀世宝剑,己然接入手中。
  软轿内那人未防东方星会来这一着,欲待阻止已来不及,当下冷笑说道:“倘使小侠走不下十招输了,而臭道士死赖帐不把宝剑交出,该怎样办?”
  东方星闻言,冷笑道:“尊驾你太小看在下了。”
  野道士这时接口笑道:
  “啊呀,我的女菩萨,你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野道士活了一百零八载,从未向任何人赖过账,这点你尽可放下一百个心,到时候若是我赖账,便是狗娘养的东西。这下子,你相信了吧?”
  野道士不但没有一点出家人的意味,那张尊口也真缺德,这些话,真令场上诸人捧腹不敢笑出声来。
  软娇内那人“哦”了一声,娇滴滴地说道:“既然小侠愿以空手接招,那么奴家就把十招改为五招。”
  月已西斜,长夜将逝,东方星心内如焚,暗自道:“这样缠下去,何时方能离开牛耳山?”
  当下也没心情再去计较这些,轿中人话音刚落,他立即答道:“恭敬不如从命,五招就五招,二位姑娘请发招!”
  银梅秋波一转,娇声道:“请小侠先发招!”
  东方星冷冷道:“好男不与女斗,还是二位姑娘先发招吧!”
  金菊娇脸如罩寒霜,望了银梅一眼,冷冷道:“小侠注意,姑娘有僭了!”
  音落人至,幻起一片掌幕,二婢女同时向东方星攻到。
  东方星看出二婢女身手不弱,压来的掌风凌厉无比,当下不敢大意,抱元守一,一招杞人忧天应手而出,迎上二位婢女。
  二婢女对于东方星的怪异招式,竟然视若无睹,金菊冷笑一声道:“一招!”
  东方星这一招只用上六成真力,以试探对方的虚实,但二位婢女并不急于进攻,只幻起一片掌幕在东方星四周旋转。
  这是“呼风七式”、“唤雨八式”的起手式,以动制静的奥妙掌法。
  东方星并不知道这掌法的奥妙所在,心想:
  “你俩不采取攻势,我也懒得出力去攻你们,要保持不败,五招走完我就失陪了,看你们奈何得了我?”
  忖此,旧情绵绵,一指开花,连绵施展,朝着那幕掌影击去。
  只闻秋菊娇声道:“二招……三招……”
  东方星自从功力尽失而复得之后,除了在云壁山石室中所学的那些普通武功之外,就只有野道士所传的那三招怪异招式,和云壁山石室中年儒生慎重吩咐不准轻易使用的“浩然三式”了。
  想到这未曾使用过的三式,中年儒生的叮咛,又在耳际缭绕。
  “孩子,这三式只有三招,是我毕生心血所结,也是我真正身份的关键。若你没有得到一口宝剑,练就苍天九式之前,千万不准使用。倘若万不得已非使用不可,则遇到认识这三招来历的对手,切勿与他答话,速退!”
  东方星此时急剧地转着念头:中年儒生前辈到底有什么苦衷,为何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份?
  既然不愿让人知道,怎么又把揭开他真正身份的浩然三式传授给我?
  还有那位头戴蒙面的怪人,他的声音是那么亲切和熟悉,这声音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我怎会想不起来?
  这一连串的疑问真是一团玄雾,一团解不开的谜。
  他衡度眼前的情势,又想:于今野道士传我的三招快要使尽,剩下二招,二位婢女不用说会开始反攻,那我该如何办?
  他果然料得不错,三招已过,银梅娇声喝道:“小侠当心!姑娘要放肆了。”
  话声中,只见满天掌影有如翻江倒海般,由四面八方涌至。
  “呼风七式”、“唤雨八式”果然非同等闲,单单“呼风七式”就够头痛,何况又有“唤雨八式”配合得天衣无缝,任你一流高手也挡不住呼风唤雨的联攻。
  高手过招,万不能分神,东方星却犯了大忌,先机已失,整个身子业已罩在银梅金菊的掌幕中。
  此时,东方星只觉满天掌影挟着凌厉无匹的劲道,绵绵不绝地向他压来。身处绝境的他,已经没有反攻的余地,他暗道一声:“完了!”
  在旁观战的野道士及红发怪人目睹此景,悚然一惊,脸色大变,若不是碍于东方星与人打赌的诺言,以及自己一生的英名,他俩早就出手抢救了。
  围在四周静观的高手也都动容,瞠目咋舌,大气也不敢吭一声。
  就在这刻不容缓的刹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出现了。只听两声娇呼,人影倏分,东方星犹如塑像一般屹立场中。
  银梅、金菊双双飘身暴退丈余,斜斜落地,双手下垂,脸色泛白,粉颈低埋,恭立当场。
  到底怎么回事?除了东方星和银梅、金菊二婢女之外,只有软轿内那位天神教副教主心里明白。
  大家似乎给这突兀之变惊呆了,场上寂静得鸦雀无声。
  终于,野道士首先打破沉闷,趋前哈哈一笑,拍着僵立在场中的东方星肩头道:“侄儿,还是你行,如今已有天神教当你护卫,野道士先走一步了,宝剑原璧归赵!”
  他把霞光降龙剑往东方星手里一塞,破僧袍微晃,人影已失。
  野道士这声哈哈大笑,惊醒了场上众人。东方星目送野道士身影消失,眼中露出两道坚毅的神芒,这时,他是惊?是喜?连他本人也不知道。
  银梅、金菊娇脸一变,颤声道:“婢女无能,有辱使命,罪该万死,恭请娘娘发落!”
  软轿内传出冷峻的声音:“技不如人没话讲,但银梅贱婢心神不专,没有全力施为,不能不治以应得之罪。金菊无罪,银梅回去领罚!”
  东方星心头一震,暗道:轿中人好厉害呀!刚才要不是银梅“唤雨八式”未用全力,给我可乘之机,其后果已不堪设想。于今此事已被轿中人窥破,回去之后银梅不知要受什么处治?
  他不禁替银梅担起心来,这担心是发自他的正义感,并无其他成份在内。
  站在敌对立场,一方受了对方一点小惠,眼看对方将会受到处治,不免替对方担心起来,这是人类的天性,除非是良心已泯,否则,人人都会如此,何况东方星出自名门之后,又是性情中人。
  他情不自禁地向银梅瞅去,刚好二婢受责后站在一旁,银梅的睫毛上粘着两滴泪水,也向他望来。
  四目相接,各有不同的感受。
  银梅只觉他那两道神芒恍如两把利刃,插进她的心坎,她的心头有如小鹿乱撞。
  而东方星却感觉她那娇面虽然泛白,但有如春天的梅花,白中泛红,俏丽绝伦,两道明眸似秋水般清澈照人。
  目及银梅射过来脉脉秋水,从未接触过异性的东方星不觉面红心慌起来,忙不迭地把目光转向别处。
  突然,一声清晰的冷哼,打破了他的尴尬场面,他心神一敛,朝四宝软轿朗声道:“五招已过,在下失礼了!”
  软轿内娇声呼道:“且慢!”
  东方星冷冷道:“尊驾是不是想要毁约自食其言?”
  “谁说的?”
  “那么尊驾还有什么话说?”
  软轿内冷冷问道:“刚才你施展的那一招,是从何处学来的?”
  东方星心神一悚,不禁犹豫起来。
  原来,刚才就在他万分危急的时候,一种熟悉的声音倏然传入他的耳际:“娃儿,真没出息,难道那穷酸没有传给你几式绝招?唉!那稀世珍宝就要拱手让人,以助长魔教的凶焰,完了,完了……”
  这些话不啻一记青天霹雳,把他从梦中惊醒!
  啊!这是中年文士的声音。
  时间已不容他考虑后果,他真气一提,浩然三式第一招仓促出手,刚好迎上金菊“呼风七式”、银梅“唤雨八式”,幻起满天掌影,如翻江倒海般撞向压来的掌幕——
  他做梦也未想到这一招的威力这么大,他更不会想到轿中之人问起这话来,到底说不说?
  心念意转之下,暗付:“何不如此如此!”
  于是他冷冷道:“难道尊驾认得这一招?”
  轿中之人似乎微感意外,沉吟了半响,才冷冷道:“你再使一次给奴家看看!”
  “不。”
  “难道有什么?”
  东方星冷冷道:“尊驾别费心机,待你识出此招之时,我才告诉尊驾,观在要失陪了!”
  说完,拧身欲起,软轿中忽然娇声道:“小侠,稍待!”
  东方里冷冷道:“还有事吗?”
  软轿中冷森森道:“明天之后,我们又成敌人,这点你要明白?”
  东方星傲然扬声道:“在下不在乎,尔等尽管放手对我就是!”
  软轿中之人忽又变为柔和:“不过……小侠若是考虑在本教开坛十日前,答应奴家跟你所谈的那件事,在这期间我们还是以敝教贵宾身份待你,不知小侠意下……”
  她特意把“不过”和“意下”四字拉长,以试探东方星的反应。
  东方星何尝不知她的用意,当下冷笑一声道:“在下心意已决,何用考虑!尔等要用什么手段对我,在下统统接受就是!”
  轿中人悠悠叹道:“小侠成见既深,奴家也不勉强。但敝教开坛那天,小侠和身后那位朋友敢不敢去参加盛会?”
  东方星冷哼道,“尊驾放心,就是刀山火海在下也敢去,何况区区一个天神教总坛!”
  红发怪人冷冷道,“用下不请,我也会去!”
  轿中人似乎非常高兴:“很好,到时奴家恭候大骂就是。”
  说到此处,沉声道:“北极熊宫,西域千魔洞、天神教本派听令,火速让路护送东方小侠离开牛耳山,不得有误!”
  崖顶四周同时应道:“遵令!”
  声震云霄,回荡峡谷。轿中人又道:“总坛总巡察何在?”
  “于庆力候遣!”
  应声中,于庆力已经飘身来到软轿之前。轿中人威严地发话道:“着令总巡察护送东方星小侠下牛耳山。倘若有人存心不轨拦截小侠,无论是谁,一律格杀不赦,若是东方小侠未离牛耳山之前有何差错,本座唯你是问。”
  于庆力应声道:“遵命!”
  音落,四主敦轿已由四个轿女抬起,仿佛一道彩虹般冉冉飘去。那矫滴滴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小侠前途珍重!”
  不一会、四宝软轿已经消失在晨曦薄雾中。
  “狸哭耗子,假慈悲!”东方星冷哼一声,然后转身朝红发怪人揖手谦让:“前辈先请!”
  红发怪人道:“老弟,我们并肩走!
  东方星点点头,于恳二人昂首阔步朝山下走去。于庆力强忍一口怨气,跟随在后,接着是那各方赶来的高手,鱼贯离开。
  霞光降龙剑,人人欲夺,但事情变化得使人料想不到,天神教师倾师劳众,势在必得,结果,剑不到手反当起护法来。
  所有赶到牛耳山觊觎宝剑的高手,见状无不惊愕万分。东方星等一行人下了牛耳山,崖上恢复了昔日的宁静。一场夺剑风云暂告结束,但另一场风波,却在慢慢酝酿中……
  到达山下,东方星转身拱手道:“于当家,这一路辛苦你了,我们在此谢过!”
  于庆力冷冷道:“今后咱们是友是敌,你自己斟酌着办吧!”手一挥,带了教下高手回总坛复命。
  东方星目送他们的身形消失之后,转向红发怪人恭声道:“前辈两次施援,晚辈没齿难忘。”
  红发怪人道:“见危不救,岂是我辈中人?”
  东方星诚恳地道:“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红发怪人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交友贵一诚字,若不见怪,你就称我一声老哥吧!”
  东方星急忙道:“高兴都来不及,那有见怪之理?那么小弟就称你一声老哥哥。”二人寒喧一番。
  东方星问道:“听老哥哥口气,身世与小弟相似,可否道给小弟一闻?”
  红发怪人悠悠叹道:“再回头已是百年身,伤心人别有怀抱。老哥哥我的惨痛,说出来徒增怅惘,以后有机会我们慢慢谈吧!”
  东方星心想这位老哥哥可能另有苦衷,不欲让自己知道,当下也就不再多问,岔开话题道:“老哥哥今后何往?”
  红发怪人道:“天涯觅仇家。老弟,你呢?”
  东方星道:“欲往太行山天云谷一趟。”
  “那么就此告别!”
  东方星突然道:“老哥哥……”
  “什么事?”
  “不能让小弟代劳一份吗?”
  红发怪人苦笑道;“老弟,你的心意老哥哥晓得,但你的功力未成,我怎能让你去冒险呢?如果你有这份心意,那就赶快把降龙剑谱上的神功练好,到时候,老哥哥自会前去求你,再见!”
  东方星何尝不知自己的能耐,只不过天生侠骨义肠而已。红发怪人的话,句句出自肺腑,他无可奈何,依依不舍地点头道:“老哥珍重!”
  二人分道扬镳,各奔前程。
  空有宝剑无剑招配合,真是英雄无用武之地。
  东方星心系六招剑诀,下了牛耳山,奔函走谷关,渡过涛浪滚滚的黄河。
  这一天掌灯时分,东方星来到平陆。人非草木,几天来连夜赶路,他也须好生歇息一下了。
  于是单独走进一家福兴客栈,步上客栈里的酒楼,随便点了几样小菜,便独自吃起来。
  吃到一半,临桌有人声音粗重地说道:“老大,咱们几十年没在江湖上走动,如今都变啦!”
  东方星举目望去,只见靠近左边楼窗的雅座上,坐着两个五官不全的怪老头:一个瞽目阔嘴,身穿青衫;另一个凹鼻斜嘴,须发皆白,粗重的声音,是由他口中发出。
  东方星虽是初涉江湖,但几经生死劫难,一看这二位怪人的模样,早就留上心了,一面吃一面注意这边两个怪人的行动。
  此时,瞽目怪老头咕噜灌了一盅酒,阔嘴一抹,拍桌道:“老二,你说啥事?”
  这种大惊小怪的举动,顿时引起酒客们的注意,几十对眼睛齐向他二人射去!
  凹鼻老头斜嘴一咧,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入口中,始慢吞吞地道:“我说咱们俩几十年没出来做生意,天下都变啦!”
  瞽目老头又灌了一口酒,懒腰一伸,介有其事地道:“哦,有这回事,咱怎么不知道!”
  凹鼻老头又夹了一块白切鸡放入口中,埋怨道:“若不是你老大睹气要缠上那身现霞光之人,咱们怎会赶不上那场盛会,如今不但赶不上看热闹,连带有霞光的人也追丢了,你看气煞人不?”
  瞽目老头的酒量煞是惊人,一连喝了好几盅,才道:“横竖咱们都要做上一笔生意才回去,何必急在一时?到底什么事,老二说来听一听。”
  凹鼻老头很快把一盘白切鸡连嚼带吞一扫而空,来个盘底朝天,摸摸肚皮,然后不耐烦地道:“一百年出现一次的霞光降龙剑已经有人巧得啦!”
  瞽目老头不在乎地道:“那是当然,不知落在何人手里?”
  东方星心头一震,暗道:“这两个家伙说到我头上来了,幸好宝剑没有外露,不然,麻烦可不小哩!”
  他决心继续听下去,只听凹鼻老头道:“以后的事,可令人难以置信了,那年轻人如何捞到宝剑,迄今还是一个谜……”
  东方星暗笑道:“我不说出来,什么人会晓得?”
  凹鼻老头的吃相真够绝,话说一半,忙不迭地挟一尾大虾放进嘴里,才继续道:“十五日晚上,明月当空,牛耳山第七峰崖顶上,聚集三山五岳的武林高手不下千人,只听一声锐啸过后,那年轻人已如魑魅般,抱着人人欲得的宝剑,屹立在崖上……”
  瞽目老头打岔道:“那小家伙是一个大笨蛋!”
  凹鼻老头不以为然地接着说道:“这显示他的光明磊落。当时,天神教一声令下,叫人出手抢夺……”
  瞽目老人满脸疑惑道:“这个教名既新鲜又生疏,是谁当教主?”
  “听说是昔年的‘宇宙神君’。”
  “那么小家伙岂不完蛋了?”
  东方星暗暗吃惊:两位怪人提起天神教主都无一点惧色,甚至对他好像很熟悉,他俩到底是谁?
  只听凹鼻老头道:“谁说不是,老大,你猜天神教派什么人出手?”
  “咱不在场怎么猜得出!”
  “老大,你一定会感到惊奇,派的是‘丧魂三铃’土中有!”
  “哦!西域一派什么时候也供人驱使来了?”
  “这还不算怪,连北极熊宫竟也归天神教指挥,所以我说老大,天下都变啦!”
  “确实变了,再说下去,老二!”
  凹鼻老儿道:“年轻人一个照面就着了姓土的道儿,差点化作一滩黑水……“”
  “初出洞门没有经验,难怪,以后如何?”
  “岂知在这刻不容缓之际,突然来了两个救星,一位是手大如笆斗的道士……”
  “唔,原来是他。还有一位呢?”
  东方星以为这下子可以得知野道士的来历了,谁知瞽目老头只说“原来是他”四个字,以后就没有下文了。
  凹鼻老头道:“另一位是红发盖面的怪人……”
  瞽目老头插言道:“可能他有伤心事,不愿让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凹鼻老儿干咳一声,接着道:“他二人同时出现,野道士只作壁上观,不到一个照面,姓土的就伤在红发怪人‘三虫蚀心’手下……”
  瞽目老头凝神静听至此,急声道:“老二,你说啥?”
  “三虫蚀心!”
  瞽目老头脸色突变,全身猛震,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凹鼻老头一看苗头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老大,你有啥不舒服!”
  好半晌,瞽目老头脸色始告平静下来,摇手道:“没啥,老二,你继续说!”
  凹鼻老头道:“他对姓土的说,一个月内要到天魔洞去取‘鬼铃夺命王’的首级……”
  瞽目老头突然道:“那位红发怪人,咱已经猜出几分!”
  “是谁!”
  “现在还不能确定。”
  “之后,怪人又连续杀了十大鬼王及巴山四条龙。”
  “用什么手法杀的?”
  “据目睹者说:‘只见金光一闪,满天幻起九道耀目的剑虹,八个鬼王首级一齐搬了家……”
  瞽目老头惊呼一声:“啊!那是‘天地宇宙九杀剑’。老二,快走!”
  “哗啦”一声,丢下几块碎银子,二人双双掠窗而出,疾向北方射去!
  整个楼上的酒客均给这两个怪人的兀突行动所惊动。
  东方星豁地一震,情知其中定有蹊跷,岂敢怠慢,匆匆算了帐,跟在两个怪人身后追去。
  东方星出了客栈,一路朝两个怪人投去的方向疾追。一直追到月色茫茫,哪有两个怪人的影子。会不会追错了方向?
  他收住身形,凝神细听有倾,暗道:真奇怪,相差不了多久,怎会连半点影了都没有,到底他二人跑到何处去了?
  他的功力已非昔比,二位怪人身手再高也不会在瞬间失去踪影。他犹豫一下,毅然决定追寻出一个头绪来,便拔身直向前面掠去。
  越过一座小丘,前面是一条狭谷。他略微打量一下,再次拔起,欲往狭谷射去。蓦地,一声冷笑起自身后:“小家伙,你苦苦追随老夫二人,意欲何为?”
  东方星悚然大骇,暗忖:“看他二人面貌奇丑,武功却是如此惊人!”
  用不着回头已知这是凹鼻老头的口音,敌友未分之前,他不敢大意,急忙运功遍布全身,游目一扫,不觉心头一凛:眼前空空,何有人影?
  “小家伙,你找什么,老夫二人在这儿呀!”
  这下子他再不会听错,声音由狭谷中传来。
  他缓缓转过身来,放目向狭谷望去,入口处的酒楼上坐着二位怪人。他急忙抱拳一礼,道:“晚辈因有一事不明,故而赶来想向二位前辈请教一下,并无什么企图,请勿误会!”
  凹鼻老头皱眉道:“咱们素昧平生,有啥事请教?”
  东方星道:“二位在酒楼上所谈‘天地宇宙九杀剑’之事。”
  两个怪人闻言,脸色倏变,凹鼻老头冷笑道:“在酒楼上老夫就看出你小家伙不怀好意……”
  瞽目老人突然打断话头道:“老二,你不要开口,由我来谈!”
  说到此处,他语音一变,温和地问道:“年轻人,你问这个干啥?”
  东方星诚恳地说道:“晚辈想知道‘天地宇宙九杀剑’的来源。”
  瞽目老头心头微震,正色道:“这个请恕老夫不能奉告!”
  东方星颇感意外地,问道:“为什么?”
  瞽目老头苦笑道:“这是老夫的隐衷,说出来你也不晓得!”
  越说越离奇,东方星不由怦然心动,道:“前辈何妨说来听听,说不定晚辈尚能效劳也不一定,老前辈不愿让人知道,晚辈绝不勉强。”
  瞽目老头长叹一声,道“唤……这件事不要说是你,就是昔年的‘中原三圣’恐怕也做不了主。”
  东方星闻言,脸色倏变,急忙道:“如此严重吗?”
  “何止严重!”
  瞽目老头露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凄笑,继续道:“于今,知道‘天地宇宙九杀剑’真正来历的人,连老夫算在内,恐怕也不会超过五人……”
  东方星插嘴道:“据晚辈所知,已经超过五人了!”
  瞽目老头动容道:“是那些人?”
  东方星缓缓道:“天神教总巡察于庆力……”
  瞽目老头连连摇手道:“那些徒负虚名之辈,只知这招的名称,真正的来历他却半点不知。”
  东方星满头玄雾道:“真想不到这招‘天地宇宙九杀剑’会有这样神秘。”
  他说到此处,灵机一动,突然问道:“除老前辈一人之外,其余那四位老前辈,于今还健在否?”
  瞽目老头悠悠叹道:“不但健在,功力都已臻化境,只是不敢公然露面,可怜得很呢!”
  第十三回
  东方星迷惑不解地道:“晚辈不懂前辈的话意。”
  “很简单,他们暗中受人监视。”
  东方星心头大震,脱口道:“他们武功已达神化之境,还会受人监视?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能耐,此人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件秘密的人都会遭受监视,难道老前辈你们几人不敢联手起来对付那暗中监视的人?”
  凹鼻老头紧接着东方星问道:“老大,咱俩已是儿十年的患难至交,为何不把这件秘密告诉老二我?”
  瞽目老头摇头叹道:“老二,年轻人,要是能告诉别人或可联手对付,我也不会忍耐到现在。”
  东方星心想:那人是谁?功力到底如何?听他的语气好似已登峰造极,怎么没听说过有这等事?
  他“哦”了一声,暗道:“我何不如此这般!”
  正欲开口,只听凹鼻老头道:“怎不把此事禀告主人,难道主人也不能替你做主?我真不相信!”
  瞽目老人苦笑道:“话不能这么说,主人恩准收留我已是感恩难报了,怎能再去麻烦他老人家,何况主人业已宣布不涉风尘之事,何忍扰他再动涉凡之心呢?”
  他们还有主人!东方星迷上加迷,惑上加惑,便暂不作声,继续听下去。
  凹鼻老头两手一摊,无奈何地道:“那你老大想忍辱一生吗?”
  瞽目老头低声道:“不,时机快到了。”
  “个么时机?”
  “重见天日,八十年忍辱偷生得以雪恨的时机!”
  “八十年?”
  “嗯。”
  “老大,你不是现在的身份?”
  “是的。”
  “为什么要瞒我?”
  “不得已的苦衷,老二,将来你会明白的。”
  “老大,你到底是谁?咱们共处这么多年。你好忍心呀!”
  “请原谅!老二,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凹鼻老头激动地道:“那么老大,你瞽目也是假的?”
  瞽目老头脸色一变,点头道:“正是,老二,小声些!”
  什么?瞽目老头并非失明?东方星差点惊呼出口。
  凹鼻老头颇感意外地呆愣半晌,才道:“老大,我相信你就是。但将来如有用到老二我的地方,请别再瞒我!老二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只要关照一声,刀山火海我也不辞!”
  人不可貌相,这句话不错。此人虽是生得凹鼻斜嘴,一副丑容,可是生性豪义,溢于言词之间,东方星不觉对他发生好感。当下暗誓道:“待我神功练成,一定要替他们解决这件事,使他们重见天日。”
  凹鼻老头说完,瞽目老头感动地道:“老二,凭你这些话我已感激不尽,若我有重见天地之时,定当好好报答你。”
  说到这儿,转对东方星道:“年轻人,你想知道的事,现在时机未到,请恕老夫不能奉告!快走吧!”
  东方星已下决心追问到底,当下接口道:“请问前辈,要等什么时机才能赐告晚辈?”
  瞽目老头未料到东方星会来这一着,心头一震,暗道:“此子好细的心思呀!若有能人加以调教,将来定是武林奇葩。”
  他双目虽然装渺不开,可是凭他的身手和修为,却能领略到一个人的秉质,一种惜才之念顿起。但这有何用呢?
  于今,自己都难保,还能顾虑到别人?想到此处,慨然一叹,问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东方星因为对他二人发生好感,故以晚辈身份躬身答道:“晚辈复姓东方,名星。”
  凹鼻老头好象听不大清楚,追问道:“你说什么?”
  “晚辈东方星。”
  凹鼻老头脸色陡变,在瞽目老头耳边不知说些什么。瞽目老头微微动色,和蔼地问道:“你就是牛耳山巧得霞光降龙剑的东方小侠吗?”
  东方星怦然心动,不停地转着念头:这二人到底是何来路?怎会问起这事来?是不是想打宝剑的主意呢?
  他虽然初履江湖,对敌经验不够,但他天资聪颖,心思极细。对方用意未明之前,他仍以晚辈的语气道:“晚辈正是,请问两位前辈尊讳?”
  瞽目老头对他后面这句话好似没有听到,仰天长吁一口气,喃喃道:“老夫忍辱偷生的岁月,总算没白费啦!”
  他那挂在脸上的愁容一扫而光,欣慰道:“那五招剑诀小侠练成了没有?”
  东方星全身猛震,脱口道:“前辈怎会知道?”
  瞽目老头迫不及待地问道:“暂别管这些,先说五招剑诀你练成了没有?”
  东方星真摸不出瞽目老头的用意何在,只好答道:“连看都未看过,怎能练成?”
  瞽目老头激动地道:“怎么不赶快看呢,留着何用?”
  这句话,弄得东方星啼笑皆非,无可奈何地说道:“空有宝剑无剑诀,叫晚辈看什么?”
  “什么?剑诀不跟宝剑放在一起?”
  “前辈不相信,是吗?”
  “那么放在什么地方?”
  东方星不悦地答道:“前辈不嫌问得过分吗?”
  瞽目老头也感到自己问得有点儿露骨,深恐东方星误会,忙不迭说道:“小侠责问得对,但这与老夫有莫大的……”
  他突然惊觉到说漏了嘴,倏地住口不语,东方星接口道:“莫大的关系,是吗?”
  瞽目老头点头苦笑道:“正是,但请小侠别再问下去。”
  东方星道:“可以,不过前辈得告诉我一件事。”
  “什么事?”
  “暗中监视你们那人是谁?”
  瞽目老人脸色陡变,颤声道:“小侠,请别问这个好吗?”
  东方星察颜观色已知其中定有蹊跷,当下蹙眉道:“前辈可否明告其因?”
  瞽目老头心有馀悸地问道:“因为问过他的名字之人,都不能活过三天!”
  东方星闻言,激起好胜雄心,冷笑道:“当真有这么回事,我偏不信邪!”
  “小侠请相信老夫的话。”
  东方星豪气万丈地朗笑道:“前辈说出无妨,我倒要试试看这三天是如何死法!”
  瞽目老头全身猛颤,正待开口阻止,周围已响起阴森森的声音:“太湖五老的老大,本宫四处找你不着,以为你已物化,想不到你居然诈死埋名易装此等模样。要不是你自己泄露秘密,本宫还以为你真的不在人世了。现今限你十天内自动向本宫主人领罪,尚可从轻发落,否则该知道本宫的手段,若想再存逃亡之念,嘿嘿!恐怕比登天还难。”
  瞽目老头听完这些话,猛地后退三步,定了定神,沉声问道:“尊驾是谁?报上名儿!”
  阴森森的声音,道:“殿前大将军千里一精就是本大爷。”
  瞽目老头冷冷道:“无名小卒,老夫从未听过这号人物。”
  千里一精尖声冷笑道:“很好,若你听过有我这号人物,那你已经死定了。闲话少说,到底要自动向本宫领罪,抑或等本大爷费事?速答!”
  瞽目老头未及回答,东方星已忍耐不住,冷笑一声道:
  “尊驾是什么样的人物,也配说这种大话,有种的话就给我滚出来,在下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
  千里一精阴森森地道:“小心舌头,胆敢冒犯本使者,如今你已成为本宫罪犯之一!”
  东方星心里一动冷冷道:“管你什么牛宫狗使者,有种就亮相出来,躲在乌龟壳里算那门好汉!”
  千里一精断喝之声由四面八方传来:“无知小子,凭这句话,你已成为本宫死犯之一,恪于本宫规例不便向你下手,限你随同太湖老大,十天内自动到本宫来领罪……”
  话犹未了,突然一声冷喝:“泰山漏网之鱼,现在也配说起大话了,给我滚回去!”
  远处传来颤抖的声音:“你……你……老前辈……不是……”
  又是那冷冷的声音:“别怕成这样儿,今天不会杀你,赶快给我滚!”
  一声冷哼过后,话声俱杳,一片沉寂。
  东方星心想:这是怎么回事?瞽目老人为何听了千里一精之语后全身发抖?而千里一精听到冷笑之声,怎会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完就夹着尾巴滚?
  还有他说的本宫是指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瞽目老头好似洞悉东方星的心事,悠悠一叹道:“小侠,你感觉很奇怪吗?”
  东方星点点头,正要发问,瞽目老头已经摇手道:“你心里所有的疑问,等你把‘霞光降龙剑’练就之后,就会迎刃而解的,现在不用花费心神去猜想它。如今老夫身份已露,不能再跟小侠多聊,望小侠一路珍重!”
  接着,转身对凹鼻老头道:“老二,我们走吧!”说完,双双一晃,向密林中闪去。
  东方星望着两个怪人逝去的身影,怔了半晌,这才想起赶赴太行山天云谷取剑诀之事。
  他身形一动,锐啸过处已经拔起丈余,悬空一转,直朝东北方向掠去。
  就在他刚刚掠起身形的那一刹那,密林中倏地传出轻微的声音。
  声音细小,若不是东方星心系六招剑诀的话,一定会听得出来。
  紧接着,二条纤细的人影由林中射出,毫无声息地尾随在他的身后,轻功之高,委实出奇。
  东方星返回客栈,要了一间上房,几天的奔波加之令他难解的事悬在心头,巴不得立即倒在床上睡个大觉,因此跨进房间,解下霞光降龙剑,便向床上一倒。
  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一种熟悉的声音:“注意!有人要来打你的主意。”
  ……
  不一会,果然遥遥传来夜行人衣袂之声,东方星心忖:
  我何不假装睡觉以观来人的动静,说不定又是觊靓霞光降龙剑而来的。
  忖念至此,衣袂之声业已来至屋顶,东方星自从服下百年灵芝果之后,已非昔比,耳灵至极,辨声即可猜出一共来了四人。
  不错,来了共有四个,其中一人双袖一挥,窗门应手而开毫无半点声息。接着两人掠窗入房,身手伶俐,轻功极好,其余二人留在房外把风。
  室内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但对具有内家功夫的人却算不了什么。东方星虽然闭上眼睛装睡,但凭感觉已知房内掠入两人,这二人轻功极佳,不可小视。
  他警戒心陡起,当下不敢大意,迭忙将全身功力骤运双掌,以应突变。
  两个来犯四道精芒在黑暗中有如闪电般,迅疾在房中扫视一周,最后投向倒在床上假睡的东方星身上。
  二人互望一眼,嘴边泛起一丝得意的冷笑,一步步向东方星逼去。
  当他二人目及东方星身边那支霞光降龙剑时不约而同地伸手朝宝剑抓去。
  东方星早就料到来人的目的,未等二人抓着宝剑,双掌已缓缓推出。
  可笑,这二贼意在取剑,未防东方星有诈,当他俩发觉一股劲风击到,已迟了一步。
  也就在同一时间,一声冷叱,道:“二位好大的胆子呀!”
  这声冷叱来得再巧不过,竟然解了二贼之危。
  东方星蓦闻人声,心头一震,暗道:这声音好熟呀!他推出的双掌,又悄然缩回,依然闭着眼睛装睡。
  冷叱声起自房内,二贼闻之悚然大骇,猛地双双一旋身,触目所及,不禁骇然倒退三步!
  室中虽然幽暗无光,但在武林高手眼中,却无异于白昼,两个俏艳的黑衣少女冷冷地站在窗口下,硬把唯一的出路阻住。
  二贼虽是黑巾蒙面,但由他俩看到两个黑衣少女时猛然一抖的身形,不难猜出其惊骇到何等程度。
  这时,二贼已经忘了奉命来此的目的,二人心念急转:两个贱婢怎会跟到这里来?房上把风的兄弟跑哪里去了?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两位黑衣少女因为二贼黑巾蒙面无法窥出其貌,但二贼却认识她俩,所以惊骇的望着她们,没有开口。
  二贼此等骇态,她俩岂有看不出来的道理,其中一女冷冷地道:“二位是一路朋友?难道尔等没有接到天神教的传谕?”
  假装睡觉的东方星,心头一动,暗道:“这声音不是天神教副教主随身侍女,和自己动过手的金菊吗?”
  一点也不错?两个黑衣少女正是天神教副教主随身侍女金菊、银梅。
  东方星又想:天神教的传谕?是什么传谕?天神教又在弄什么玄虚?在未明真相之前我不如干脆假装到底,继续听下去,或可得些端倪。
  忖到此处,心里虽然怀疑此女是否金菊,可是眼睛却不敢睁开,以免露出马脚。
  对于金菊的话,二贼只是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金菊俏面一寒,冷冷道:“尔等是聋子还是哑吧?怎不回话!”
  二贼又是一声冷哼,没有开口说话。金菊已经心头火起,怒叱道:“二位是不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原来二贼存心拖延时间以待屋顶把风兄弟前来接应,如今把风的兄弟一点动静也没有,希望已成泡影,若不先下手为强,秘密一漏,那还有命在?
  二人想到此处,正待采取动作,默在一旁的银梅,忽然看穿他俩的心事。金菊话音甫落,她已接口冷笑道:“二位是不是想拖延时间,以便你们的同伴前来接应?”
  一语道破奸计,二贼蒙在黑巾内的脸色顿时大变,情不自禁地倒退半步。银花此时又接下去道:“老实告诉你,房上二位已经给姑娘独门手法制住,尔等死了这条心吧!”
  二贼闻言,知道援兵无望,若不速下杀手,定然会暴露身份,那可就没命了。
  因此,双双互使一个眼色,其中一贼怒喝一声道:“贱人该死!”
  黑暗中,两点寒芒直向银梅、金菊面门电射而来。
  二女未防二贼会用暗青子招呼,急促间,分向左右闪开。
  客店房间不大宽敞,二女一闪,唯一出路的窗户无阻,二贼乘机向窗口掠射而出。岂料二贼未到窗口,二女已如鬼魅般地晃至。银梅纤手一指,冷叱道:“给姑娘放乖点,退回原处!”
  叱声中,一股柔和寒气,射电般地朝二贼身形涌至。
  二贼早知二女的厉害,不敢硬接,急忙分向左右横移,堪堪躲过这股寒气。身甫着地当儿,银梅已不知何时站在二人背后,冷笑一声道:“该死的恶贼,接姑娘一招唤雨八式!”
  金菊紧接着说道:“也接本姑娘一招呼风七式看看!”
  呼风唤雨互相配合,威力非同一般,刹那间,二贼已罩在一片掌幕中。
  这片掌幕挟着刚柔相济的劲道,有如排山倒海般,由四面八方涌至。
  二女相互配合起来,就是当今第一流的高手也不敢小视,何况二贼对于呼风唤雨十五式的威力,已在牛耳山绝崖夺剑盛会中,亲眼目睹,此时二贼已经心惊胆战。
  不过,二贼受命来此之前,曾得授命人传了一招狠毒至极的绝招,若遇强敌不能脱身,可以使出这一招。但这绝招虽然狠毒至极,倘若遇到功力高上一等的对手,可能弄得两败俱伤。因此,二贼心里还在犹豫不决。
  高手过招,贵在先机。二贼先机已失,很快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眼看不出片刻,二贼就要现形……绝招用不用,已经没有考虑的馀地,其中一贼怒吼道:“贱婢自找死路,怨不得大爷心狠手毒,兄弟,快施展绝招离开此地,不然?……”
  蓦地,遥遥传来一个女人冷峻的声音:“银梅、金菊听令,速展绝招擒住二贼,本座有话盘问他们!”
  二贼正待施出绝招脱困,此时不禁全身一悚,骇得面无血色,暗道一声:“吾命该绝!”
  未容二婢女下绝招,二贼双双朝自己天灵盖击去,“仆仆”两声,二贼天灵盖已碎……
  变起肘腋,银梅、金菊料不到二贼会自绝身亡,不禁怔立房中。
  此时,那冷峻的声音再次传来:“银梅、金菊两个贱婢,本座还有话问二贼,贱婢对二贼自裁竟然防护不及,该当何罪!”
  银梅、金菊闻言大骇,金菊颤声道:“婢女罪该万死,但房顶尚留两个活口,请娘娘……”
  遥远、冷峻的娇声打断金菊的话道:“那两个活口人家早就救走啦!现在命你二人从速查明自绝二贼的身份回来领罪。”
  银梅、金菊颤声应道:“婢女遵命!”
  金菊纤手一伸,虚空一抓,二贼蒙面黑巾应手虚空揭起,露出本来的面目……
  银梅惊呼一声:“啊!本教中的执行使者!”
  第十四回
  金菊脸色陡变,点头道:“正是!”
  银梅满脸迷惆之色,道:“他二人胆敢违抗教主传谕?”
  金菊摇头道:“事情并不这样简单,其中定有蹊跷。”
  银梅若有所悟地道:“对,不然怎么听到娘娘的话,他二人就自裁身亡,其中定是有什么秘密怕娘娘追问出来,所以一死了之。”
  二女沉默片刻,银梅又道:“我们该怎么办?”
  金菊沉思一会儿,毅然道:“回去报告娘娘知道!”银梅道:“据实相告?”
  金菊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二女转身正欲掠窗而出,躺在床上假睡的东方星跃身而起,道:“二位姑娘这样就走吗?”
  银梅、金菊闻言,双双转过身来。
  这时,东方星已经燃点灯火,室内一片光辉,银梅幽幽的明眸,扫了东方星一眼,低头无语。
  金菊仍是一脸寒霜,冷冷问道:“小侠有事吗?”
  东方星点点头,和颜悦色地说道:“在下有一事想向二位请教!”
  “请教可不敢当,有什么事,就请直说。”金菊语气已经比上次在牛耳山温和得多。
  东方星道:“就是金菊姑娘刚才说的那件事,难道贵教最近几天又向江湖同道传谕什么规例了吗?”
  他心想:天神教可能又有什么新规例向武林宣布。
  金菊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当下正色道:“为你小侠之事,传谕江湖……”
  东方星疑惑不解的插言道:“为我什么事?”
  “霞光降龙剑的事!”
  “哦!”
  金菊微微一笑,柔声道:“牛耳山夺剑盛会结束,我们娘娘回总坛向教主报告,教主心里一高兴便下了一道令,传谕江湖武林同道,在敝教开教大典之前,无论何人不准出手夺回小侠身上的霞光降龙剑。违者,视为与敝教对敌,格杀不赦!”
  东方星越想越想不出天神教为何要对自己如此优厚重视,只好问道:“贵教主为什么要这样做?”
  此时,金菊忽然娇笑道:“还不是为着小侠你……”
  东方星浑然不解:“为我什么?”
  银梅娇声笑道:“惜念你小侠的胆识和英才呀!”
  东方星这才恍然大悟天神教对他的阴谋,心头微震,警戒心陡起。暗自思忖:天神教教主的用心委实可怕,他之施惠于我,无非是想动摇我的意志以遂他的心愿,江湖诡谲可真多,防不胜防,今后可要小心为是!
  想到这里,他暗自冷哼一声,对银梅金菊正色道:“二位姑娘请回去转告贵教主,说在下的意志绝对不会动摇,叫他不必白费心机,对于传谕江湖不得夺剑之事,这一份情在下也不领,请他赶快收回谕令吧!”
  银梅、金菊互望一眼,银梅悠悠地道:“教主的一片好意,小侠你都无动于衷吗?”
  一副楚楚可怜之态,东方星看在牛耳山她违命让他三分的份上,心里一软,叹道:“在下心意已决,姑娘回去照我的话转告贵教主就是。”
  他的意志如此坚决,银梅、金菊无可奈何地道:“那么婢女告辞了。”
  房门已开,二女返身向门外走去,东方星忽然道:“二位姑娘忘记了一事!”
  银梅、金菊莲足刚移,闻言,双双转过娇躯。
  金菊问道:“小侠还有什么事?”
  东方星指着二贼的尸体,皱眉道:“这两位贵教的兄弟,姑娘不想处置一下再走吗?”
  如何处置?金菊不觉踌躇起来,带走嘛,一个女儿家怎能背男人尸体,不带走嘛,天亮之后难免引起镇民惊奇议论……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银梅娇声道:“三妹,你身上不是带有娘娘的化血丹吗?何不把两个叛贼化成一滩黄水,以免天亮后惊动官府,那可就麻烦得多了。”
  金菊摇头道:“不成,二使者胆敢违命前来夺剑,其中定有蹊跷,尸体千万毁不得!”
  银梅搓手道:“那怎么办呢?”
  金菊想了一想,道:“于今只有一途,带回去见娘娘!”
  “由咱俩带回?”
  “嗯!”
  “这怎么成?”
  “没有办法,这是娘娘交代下来的。走!”
  说着,金菊不顾死尸血污,挟起一贼,当先掠出客栈,银梅万般无奈,明眸扫了东方星一眼,挟起剩下一贼,随后掠出。
  经过这一闹,东方星倒在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心潮涌动:
  全家血仇的主凶,迄今杳无消息。到底这主凶是谁?是否正如云山石室中,中年儒生假设的那三点?如果不错,师父已死,叫我由何处去追查呢?
  据闻父亲尚在人间,他怎么不敢现身与我相会?假若为了“乾坤剑”失落而不愿跟我见面,这岂非太不通情理,其中是否另有隐衷?
  其次,天神教为了“霞光降龙剑”出世,不惜劳师动众赶到牛耳山,结果,不但宝剑未到手,同时还伤亡很多人,照理他们应该不顾一切把宝剑弄回去才对。可是事实竟然相反,他们却颁谕江湖不准向我抢夺,而且还暗中派人来保护我,这大反常情的措施,委实令人猜不出其阴谋何在!
  还有瞽目老头说的话,天地宇宙九杀剑与霞光降龙剑两者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何瞽目老头不敢直率道出?……
  这些问题,任东方星搜尽枯肠,绞尽脑汁都无法找出答案,愈想下去心里愈烦,干脆不去想它。
  翌日,东方星算过账,出了客栈一路北上,直向太行山进发。
  平陆到太行山只三百里路程,第二天傍晚时分已经抵达太行山下。
  这两天,他在途中遇到许多江湖人物,每人都是行色匆匆与他擦肩而过,甚至有些露出惊惶失措的神态,明眼人一看就知定有蹊跷。
  难道这附近又出了什么重大事情?
  疑念刚起,想找一人问问,奇怪得很,现在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太行山方圆不下几百里,东方星初到此地,所有地形极为生疏。“天云谷”在何方向?一时拿不定主意。
  他暗自思忖:何不找一家猎户问问看?谁知整个王屋山下找遍了,也没有发现人家,该怎么办?
  看来只有乱闯一途了。他脚下微动,施展流星三绝轻功,连越了几座山头,伫立在一座高峰上,游目向四处扫视。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一座峡谷的入口处,心念急转,没有几个纵落已经快达谷口。
  忽然,东方星猛地煞住身形,悚然后退三步,几乎惊呼出声来。
  原来峡谷的入口处,并排着十具尸体,这些人身无伤痕,好象刚死不久。
  首先入目的是两具熟悉的尸体,近前一看,不由惊诧的失声呼道:“凉山二奇。”
  他全身一凛,喃喃道:“完了,完了!家仇的唯一线索又断,叫我怎么追查凶手呢?”
  他怔了一阵,再往下看去,除凉山二奇之外,其余的人他都不认识,但从外表看来都是江湖上一流的一高手。
  谁有这等罕绝身手,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而不带半点伤痕?
  这些人是死于内家重手法吗?
  不!要是死于内家重手法,他们的内脏不震碎也会离位,但他们的内脏都完好无伤。
  那么就是死于一种辣毒至极的功力,此等功力除了老上二辈的前辈知道之外,恐怕无人能够看出来。
  当东方星的手触到凉山二奇的尸体刹那间,倏地缩手跃开三步,暗道:“尸体好冷呀!”
  一股寒气由掌心透入体内,全身不禁起了鸡皮疙瘩,整个谷口顿觉阴森恐怖。
  这只不过瞬间的事,豪气万千的东方星,那会给它吓住?他抬目仰望,狭谷两边插天削壁,高耸入云,中间留着一条约二文宽的狭谷,不知多深。
  他提真气,龙吟般锐啸一声,回荡山谷,响彻云霄。
  胸中闷气一吐,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身形微晃,正待掠入狭谷内,蓦然,目光触及入口削壁上斗大的三个字——天云谷。
  他心头一喜,暗道:“天助我也,居然给我乱撞乱碰找到了。”
  脚下微动,身如射电般朝谷内投去。
  天云谷外窄内宽,怪石嶙峋。走不多久,前面一片繁茂森林,他略微打量四周地形,心想:前面密林阻路,两旁削壁高耸,六招剑诀放在并何处未写明,要向何处去找?唉!真是大海里捞针。
  正在为难之际,突然耳边响起细如蚊音的说话声:“娃儿,你来迟了一个时辰,于今六招剑诀业已被人取走啦。”
  东方星心里一惊:这不是野道士的声音吗?怎说我迟了一个时辰而剑诀已被人拿走?
  放眼四扫却没发现野道士的影子。
  “娃儿,你找啥?野道士在这里呀!”
  这下子,东方星听得清清楚楚,循声向左边削壁举目望去,野道士口里咬着一只鸡腿,吃得津津有味地坐在一棵松树上。
  东方星仰头向他笑道:“野道士,那六招剑诀放在什么地方?”
  野道士咬下一口鸡腿,连吞带咽装进肚子里,嘴巴一抹,瞪眼道:“你娃儿给天神教两个小妖精迷了心窍,来迟了一个时辰,还想要什么剑诀?”
  东方星反驳道:“我并没有慢过一天呀!今天刚好半个月嘛,怎说迟来一个时辰?”
  野道士怪眼一翻,道:“你没有慢过一天,但别人却比你早来了一天。”
  东方星道:“别人怎么知道剑诀放在此地?”
  道士说:“你问我,我去问谁?”
  东方星有点发慌起来,急忙问道:“于今剑诀被何人取走,请快告诉我!”
  野道士道:“告诉你有啥用?”
  东方星毅然道:“找他取回呀!”
  野道士摇晃那着笆斗大的手掌,缓缓道:“没那么简单,娃儿。”
  东方星豪气凌云地道:“我不相信取不回来!”
  野道士摇手道:“慢来娃儿,入口处那些尸首你看过没有?”
  “看过!”
  野道士又道:“那些人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了账,你娃儿自信比他们如何?”
  东方星默默无语。野道士又接下去道:“人死却无伤痕,这是哪门子功夫,可知道吗?”
  东方星摇头表示不知,野道士再接下道:“那些人都是死于阴风扫心掌,这门功夫你曾听说过吗?”
  东方星摇头道:“未曾听过。”
  野道士正色道:“令尊怀山遭暗算,听说也是伤在阴风扫心掌之下……”
  东方星全身大震,急忙问:“施展阴风扫心掌的人是谁?现在在何处?”
  野道士摇摇手道:“娃儿,别急成那样子,听我说下去!”
  说罢,从松树上跃下来,拉着东方星朝那片密林疾掠而入。
  密林深处有一座小亭,亭中放着一块青石、野道士指着那块青石道:“咱们就在这里谈一谈!”
  于是,二人便坐在那块青石上谈了起来。
  东方星首先开口道:“野道士,你曾见过家父吗?”
  “见过!”
  “在什么地方?”
  “好几个地方!”
  “哪些地方?”
  “难道你娃儿迄今未晤令尊一面!”
  东方星摇头苦笑道:“不要说是晤过一次,连半次也没有。”
  野道士神秘地一笑,道:“自牛耳山夺剑开始至昨天为止,令尊都没有离开过你一步,只是你娃儿没有发觉而已。”
  东方星疑惑地问道:“家父既然暗中跟随我左右,怎的不愿现身与我一晤?”
  道士翻眼道:“这是你们父子之间的事,野道士怎么晓得?”
  东方星激动地追问:“你没有看错?”
  野道士两眼一瞪,不悦地道:“你娃儿不相信,是吗?”
  东方星讷讷道:“不是不相信,只是……”
  野道士冷冷道:“只是什么?你娃儿怎地婆婆妈妈的,我问你,牛耳出绝崖上你受伤,红发怪人为你行功疗伤之时,是不是有一层霞光在替你们护法,斯时你有什么发现没有?”
  东方星脱口道:“有,朦胧中但见一位头戴蒙面的怪客,化作一道淡烟而逝!”
  野道士紧接着问道:“可知道那位蒙面怪客是谁吗?”
  东方星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在武当山清虚宫前,曾有一面之缘,但没有看到其庐山真面目,所以不知道他的名讳。”
  野道士正色道:“错啦,牛耳山绝崖出现的蒙面怪客并不是武当山清虚宫前与你有一面之缘的那位蒙面怪客。”
  东方星惊讶地问道:“野道士,你说什么,不是同一个人?”
  野道士感叹道:“是的,不是同一个人,其实,他二人都与你有密切关系……"
  东方星未等道士说完,急忙发问:“跟我什么关系?”
  野道士挥挥手,瞪眼道:“不要打岔也不要激动,野道士才告诉你。”
  东方星早就知道野道士的脾气,把心神冷静下来,低头道:“遵命,遵命!”
  这时,野道士一字一字地说道:“在牛耳山绝崖顶替你们护法的那位蒙面怪客,就是你娃儿的父亲‘闪电侠’东方剑。至于武当山清虚宫出现的那一位,等你们父子相会之后,问你父亲就知道。”
  东方星听了这些话,心潮澎湃,不可遏止。他把前后的遭遇连接起来,暗自思忖:这么说云壁山断崖石室中那位蒙面怪客就是牛耳山现踪的家父,怪不得他的声音那么熟悉、亲切、和蔼。唉!我真是笨得可笑,小别十年,竟连父亲的声音也听不出来,委实糊涂至极!
  现在,东方星已经完全相信父亲还活在人世,不过有一事令他百思不解,父亲为什么不肯与他相晤?
  依照中年儒生的说法,若只为了乾坤剑失落尚未寻获而不愿与我见面,则未免太不合情理。
  那么是否还有其他原因?原因何在呢?
  若说另有别的原因,父子之间有什么不可说的呢?他该现身与我相晤谈开才对呀,怎会不肯相晤呢?东方星想得太多,也太乱,一时间反不知如何开口。
  野道士看他那怔怔的情态,笑问道:“想啥事,想成这样儿?”
  东方星心念一动,问道:“你到天云谷有多久了?”
  野道士答道:“三个时辰以上。”
  东方星道:“死在谷口那些人,你都认识不认识?”
  道士又恢复了那副嘻笑之态,笑嘻嘻地道:“何止认识,野道士还是跟他们一道而来的呢?”
  东方星蹙眉道:“他们如何死法,你是窥得清清楚楚得了?”
  “当然,他们死得活该!”
  “为什么?”
  “不自量力,狂妄自大,名利熏心昏了头。为一个‘贪’字,导致杀身之祸!”
  东方星道:“可否说详细一点?”
  野道士道:“讲杀人的事,最合我的胃口,你娃儿又有兴趣听,那我就把经过说出来吧!”
  于是,东方星凝神谛听野道士道说出下面这一段话:
  死在谷口这些家伙,除凉山二奇之外,都是归隐几十年不履江湖的老魔崽子,此次为了霞光降龙剑出世动了抢夺之心,三五成群地赶往牛耳山。在途中给几位高人和令尊把他们缠住,不然你娃儿在牛耳山的后果是不堪想象的。
  当他们摆脱纠缠之后,赶到牛耳山已晚了一步,后来不知怎地遇到凉山二奇,由二奇的口中得悉六招剑诀在太行山天云谷,因此连夜向太行山进发。
  今天黄昏时分,一行人来到天云谷口,蓦见天云谷三个大字之下挂着一块猫头牌子,写着:“擅入此谷者死”!六个刺眼的字。
  他们都是震慑武林一时的老魔头,岂会给这猫头牌子上的几个字吓退。其中一个老魔头冷笑一声,道:“这块鬼东西算是啥玩意,待我把它取下来!”
  说着,纵身朝那块猫头牌子掠去。
  突然,不知从何处发出阴森森的声音:“胆敢藐视猫头令,只有一条死路!”
  也未见什么动静,只听‘叭哒’一声,掠身欲取猫头牌的魔头,电射般跌落在地。
  这时,众人看都没有看清这魔头是着了什么道儿,业已一命呜乎,魂归黄泉,全身冷得有如冰冻,更奇的是找遍全身并无半点伤痕。
  众魔头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时,那阴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有人胆敢再进一步,这人就是榜样。”
  众魔头见过多少世面,这样威吓怎能吓住他们?有个魔头沉不住气,厉声喝道:“有种就亮相出来,躲在暗处说大话,算是那门子好汉!”
  阴森森的声音:“凭这句话,你们都死定了!”
  稍微一顿,又接着道:“不过本令主不愿多造杀孽,识相的话赶紧滚出太行山,本令主还可饶恕你等。”
  另一个魔头冷哼一声,不屑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滚出来!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配说这种话。”
  远处传来一阵慑人心神的长笑,接着便是那阴森森的声音:“现在令主数到三,各位若再不滚,那只有认命了,一……二……三……”
  “三”字甫落,众魔头早已运集功力,蓄势待发。
  夜枭般的震耳长笑过后,一道黑影疾如电泻般,由谷中射出,挟着一股惨兮兮的阴风,在众魔头四周转了一圈。
  又是一声震耳长笑,仆仆仆……。
  除了凉山二奇之外,几个魔头连气都没有哼一声,就随着长笑并排倒在地上。不用去一一检查,半个也不留,全到阎王殿报到去。
  可笑的是这些魔崽子们连死在何种手法都不晓得,就魂归地府,若他们早知这是“阴风扫心掌”,我想夹着尾巴滚还来得及。
  剩下的凉山二奇给这情景吓得面无血色,老大忽然指着那道黑影“啊”了一声,惊颤说道:“你……你是……”
  他不开口可能还有命在,口一开,完啦,那黑影冷笑一声,朝他二人一转,“叭哒”两声,二奇紧步魔崽子们的后尘,回老家找祖宗去了。
  照当时情景看来,凉山二奇可能认识那黑影,等他想到此点已经慢了一步。
  东方星静静听完这段话,不禁开口问道:“那个黑影,你野道士看清其貌了没有?”
  道士双手一摊,苦笑道:“看清其貌有啥用呢?”
  东方星讶然道:“你不认识他?”
  野道士点头道:“可以这么说。”
  东方星心神一振,道:“此人可能与家父之仇有关,我们追去看个究竟。”
  野道士突然记起什么似的,跃身而起道:“跟在我后面,快!无论发现什么,不准出声!”接着,他率先向林外掠去。东方星心知有异,凝神提气跟随其后,二人出得密林,前面又是一道幽谷,幽谷尽头,一座高插云霄的山崖,横阻去路。
  野道士猛地旋身,不管三七二十一,挟起东方星向左侧削壁攀援而上。
  这削壁,东方星要单独攀援上去恐怕都很困难;道士能不费气力地挟人而上,其功力实在不可思议。
  没多久上了崖顶,二人隐身在一块大岩石的后面,向断崖望去!
  二者相隔十来丈,皓月悬空,银辉泻地,崖上情境,清晰入目。
  只见两个人迎风立在断崖绝顶,东方星差点惊呼出声来。二人之中,有一位是曾在牛耳山断崖半腰现踪的中年文士;另一位生得眉眼清秀,潇洒倜傥,年龄与中年文士不相上下,一身青色衣衫,东方星却不认识。
  二人迎风对立,相互注目有顷,中年文士先开口道:“尊驾的身手委实惊人,在下由衷佩服。”
  青衫人冷冷答道:“彼此,彼此,阁下是我首次遇到的敌手!”
  看样子二人已经交过手,中年文士冷冷道:“尊驾到底拿不拿出来!”
  青衫人毫无表情地问道:“拿什么出来?”
  中年文士冷笑道:“尊驾要装傻也得象点样子,在我面前最好别耍这一套!”
  青衫人沉着脸道:“阁下最好说明白些,在下可不懂你的意思。”
  中年文士眉头微皱,忿然道:“尊驾是真地不知或是假装不知?”
  青衫人冷冷道:“知道什么?”
  中年文士暗骂一声:“好狡猾的家伙!”
  当下正色道:“上三招降龙剑诀难道不在你尊驾身上?”
  青衫人毫无表情地道:“在我身上你待怎样?”
  中年文士神目倏睁,两道精芒射在青衫人脸上,冷笑一声,说道:“尊驾占了便宜别想再卖乖!”
  青衫人阴森森地应道:“卖乖又如何?”
  任你中年文士涵养多高也忍不住这种狂傲之语,可是中年文士不但没有发作,反而平心静气地说:“尊驾你以为在谷口露那一手六成火候阴风扫心掌,就想唬倒我吗?”
  青衫人脸色倏变,心忖:他怎知我在谷口下杀手的就是‘阴风扫心掌??且知道我只有六成火候?此人是什么来历?看起来,我非小心应付不可。
  忖念至此,心里泛起一股寒意,但却不露形色地道:“对付你这种人,可能用不上五成的‘阴风扫心掌’,阁下早就报销了。”
  中年文士不怒反而笑道:“那么自信吗?”
  青衫人冷傲无比地道:“自信得很,要不要先试一试?”
  说完,故作交手之态。中年文士摇手道:“慢来,慢来!话还没有交代清楚。”
  青衫人脱口问道:“有什么话可交代?”
  中年文士笑意盎然道:“你我迄今尚未通名报姓,就要作殊死搏斗,倘若有一人失手横尸此地,岂不冤哉!连对方的名号都不晓得,就魂归黄泉路,这种糊里糊涂的拚命法,我却不愿干。”
  青衫人眉头一蹙道:“阁下认为有此必要吗?”
  中年文士笑笑道:“当然啦!要不你我之中有一人生离此地,怎会知道对方是谁!”
  青衫人一时摸不清中年文士的用意,冷然道:“知道不知道都无所谓,阁下自信有……”
  中年文士未待青衫人说完,急忙摆手道:“我有一个意见,未知尊驾意下如何?”
  隐身大岩石后面静窥的东方星,心头一喜,暗道:“这下子我可知道中年文士的名讳及青衫人的来历了。”
  中年文士语音甫落,青衫人一副迷惘之色道:“有何意见,快说出来,别婆婆妈妈地拖时间。此间事了,我还有急事待办。阁下若再如此纠缠下去,在下可要失陪了。”
  中年文士笑道:“可以,不过……”
  他特别把“不过”二字拖得很长,以吊吊青衫人的胃口。青衫人不耐烦地道:“不过什么,何不干脆道出?”
  中年文士点头笑道:“不过有急事也不能急得把自己的生命当玩笑呀!”
  青衫人脸色一寒,沉声道:“阁下你想我会留在这儿吗?”
  中年文士摇头说道:“谁要留在此地,现在尚未可预料,所以我才提出一个意见。这个意见是我俩动手之后,若有一人生离此地,那个生离此地的人,必须带个口信给对方的人或他的朋友知道,以便前来收尸悼祭。尊驾以为如何?”
  中年文士如此建议,当然有他的用心。青衫人一时间听不出他的用意何在,想了一想,误以为中年文士生怕万一死在他手下,以便请其朋友或他的亲人替他报仇而不敢言明,却说带个口信给对方的人或他的朋友前来收尸悼祭。哼!真是狡猾之辈。
  想到这儿,青衣人冷笑一声,不屑地道:“阁下的心机和算盘,委实打得不错,就这么一句话,在下没有异议。”
  中年文士心头一震,暗道:“他怎的猜出我的心机与用意?”
  但转念一想,又暗自道:“不会,不会,他可能猜错了。若他猜得出我的用意,岂会轻易答应?”
  心里一宽,点头道:“那么请报出身份来历和大名。”
  青衫人冷冷道:“我的名号是最近才编出来的,说出来阁下可能也不晓得。”
  中年文士接口道:“那没有关系,只要报出并把出身来历交代清楚就成。”
  青衫人沉着脸道:“我看还是阁下先报的好!”
  中年文士暗骂一声:“好个狡猾之徒!”然后急忙推道:
  “不,不!还是由你尊驾先说。”
  青衫人一脸狂傲之色,冷冷道:“若我道出之后你阁下闭口不说,该如何办?”
  中年文士正色道:“尊驾把我看成何许人?”
  青衫人傲然道:“很难下断,若你不存此念,必须想个互相信赖、公平合理、双方都不吃亏的办法才可以。”
  中年文士为了取得青衫人的信任,当下点头道:“如此说,尊驾定有公平合理的办法,要提出来解决这个先后之争了?”
  青衫人道:“意见是你阁下提的,解决的办法也该由你来想!”
  中年文士灵机一动,“哦”了一声,微笑道:“办法有是有,可不知尊驾同意不同意?”
  青衫人瞪眼道:“阁下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同意还是不同意?”
  中年文士连忙笑道:“那好,我说,我就说……”
  中年文士身后不远处有一块大青石,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大青石前面,左手平举,食指伸直,朝青石上轻轻地划了两个正方形,口喊了一声“起”,左手虚空一吸,两块一尺见方、约有三寸厚的青石,虚空飞到他的掌心,再看那块大青石,已出现两个一尺见方的凹痕。
  乖乖,这是那门子的功夫?
  隐身于大岩石之后同野道士静窥的东方星,差点儿喊出声来。野道士怕他大惊小怪弄出声音,急忙轻轻地按按他的肩头,示意他不可弄出声息。
  中年文士看起来象是轻淡无奇,其实内行都知道他所露的这一手,是内家的“千斤禅指”。
  这“千斤禅指”是佛门至高无上的绝技,能练到插石取物或捏成粉末就算难得於今世,而中年文士更上一层楼,居然练到虚空划岩成块的地步。其功力已经达到至高化境!就是昔年的佛门至圣“活佛”也不过如此。
  青衫人目睹中年文士显露“千斤禅指”,脸色倏变,心骇不已。暗想:此人怎会施展这手佛门失传的绝技,难道……?
  难道之后他已不敢再想下去……
  青衫人脸变心骇只是一瞬间,当他想到后面那个强硬的靠山时,脸色旋即缓和过来。由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这时,中年文士掌心托着两块一尺见方的岩石,转身又走回原处,微微一笑道:“刚才露这一手,并非有意出风头,尊驾请勿见怪,其实也没有什么……”
  青衫人挥手道:“好啦!好啦!出风头不出风头是你阁下的事,与我何干?”
  中年文士仍然一脸笑意,道:“尊驾可知我取这两块岩石的用意吗?”
  青衫人闻言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道:“是不是要以石充纸,以指代笔,将你我二人的姓名和来历,写在两块石上?”
  中年文士点头道:“不错,尊驾果然心机超人。”
  青衫人摇头道:“这个方法还是不妥当。”
  中年文士一怔,他实在想不出妥当的理由,沉默了片刻,他反主为客道:“愿闻尊驾高见!”
  大岩石背后静观的东方星,本以为这下子可由他俩口中得知二人的姓名和来历,想不到中年文士佛指吸石的用意是要把二人的名讳与来历写在岩石上,如果这样,则他二人的出身来历和姓名?只有他二人自己知道,别人无法得悉。正在懊恼之际,蓦听青衫人这句“不妥当”的话,心神一振,凝神听下去。
  只听青衫人冷笑道:“你我之中,若是一人写一人不写,这岂非不公平了么?”
  听起来颇有道理,中年文士点头道;“依尊驾之见,该如何才算公平合理?”
  青衫人道:“依我之见嘛……”
  没有下文,竟然低头沉思起来。
  就在二人争论不下,无法想出一个妥当的办法而低头沉思之际,断崖上突然哈哈响起一阵长笑。接着有人用宏亮的声音吟道:
  “天荒地老心不老,海枯石烂心不烂。”
  跟着吟声,青影一闪,断崖上已经多了一位布衣青袍,白发皤然,眉目之间隐透着慈祥的老者。但他的面容,却如红霞。
  中年文士与青衫人双双吃了一惊,隐在岩石背后静观的野道士和东方星,更感愕然。
  未等中年文士与青衫人开口,红颜老者已微微笑道:“二位用尽心机想出来的办法,双方均不能信赖,这样要到何时才能解决?来来,我老头子不揣冒昧,毛遂自荐来当个证人如何?”
  青衫人绞尽脑汁,搜索枯肠也想不起江湖上有这种相貌的人。
  他是精于心计之人,在敌友未分、对方来意不明之前,还是那副冷漠的面孔,冷冷道:“先报上名儿,或者露手绝技给我瞧瞧,看够不够资格当……”
  红颜老者笑道:“看清楚呀,老头子要出手啦!”
  说着,转过身,朝中年文士以“千斤指禅”划成方块的青,石虚空一按。
  一阵微风拂过,那两块青石顿时化成粉末,随风飘散。
  隐在岩石背后偷窥的东方星,看得瞠目咋舌,暗道:我的老天,这是那门子武功,忒地这般厉害?这小老头会是神仙下凡不成?
  他看红颜老者面庞恍如小孩,故称他小老头。
  青衣人看了这情景,全身猛震,惊骇万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年文士自从红颜老者现身后,一直留心并猜想到一个人,不过还不敢断定此老就是自己猜想的那人。
  现在,红颜老头施展“佛气化物”至高神功,把方青石化成随风飘散的粉末,于今普天之下具有此等功力的人,除他之外,还会有谁啊!
  他老人家还没圆寂?
  红颜老者见三人一个骇然失神、一个愕然沉思的神态,得意地哈哈笑道:“看二位的神态,我老头子这一手,令二位心服口服了吧?”
  他这一笑,把失神中的青衫人和中年文士惊醒过来。
  中年文士点点头没开口,青衫人仍是那副毫无表情的面孔,微微点首道:“阁下这一套战实令人心服口服……”
  红颜老者未等青衫人说完,含笑打岔道:“那么我老头子来当二位的证人,可够资格了?”
  青衫人点点头,又摇摇头道:“够是够,不过……”
  他把“不过”二字拉得很长,没有下文,故吊胃口。红颜老者自现身崖上后,从未见他生过气,这时只见他笑容一敛,瞪眼道:“不过什么?你小子想自食其言吗?”
  一种不怒而威的神仪,直令青衫人不敢抬头相视。
  青衫人虽然很少在江湖上走动,但他是个极富心机的人,连忙陪笑道:“不是这个意思,您老别误会!”
  他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使中年文士颇感意外。
  红颜老者毫不放松地追问:“不是这个意思是啥?快说!”
  刚才红颜老者的“佛气化物”与青衫人的“阴风扫心掌”,多少有点相同之处。这时候,青衫人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如果眼前这位老者就是那人,不要说是我,就是宫主也不敢说胜过他,因此,不得不改变态度而前倨后恭起来。
  红颜老者话音一落,青衫人忙不迭地道:“您老可知,要做证人。”
  “除了武功高绝之外,还需具备什么条件?”
  红颜老者好象早就洞悉青衫人会说这一句,当下毫不思索地答道:“当然要看他的人格和品性,是否能够不偏不倚、公正裁判。”
  青衫人神秘地一笑,说道:“若论武功您老决无问题,剩下……”
  红颜老者挥手微怒道:“武功够,人格和品性还不够,是吗?”
  青衫人连忙解释道:“不,不,因为您老与小的素不相识,只要您老赐告名讳就可证明人格和品性。”
  红颜老者暗骂一声:“好个狡猾的小子!”
  旋即正色道:“要我出示名号也可以,但你二位必先答应我老头子两个条件。”
  青衫人道:“什么条件?您老何妨说来听听。”
  红颜老者道:“第一,我看你们过去并无何新仇旧恨,所以用不着为了降龙剑诀而拚个你死我活。
  第二,六招剑诀,你二位各取一半,如若不能合一,任你多么起劲的练起来,半点效能也没有。因此,二位先将三招剑诀暂时交给我这证人。二位离开五尺对击三招,胜者将这六招降龙剑诀带走。这种公平的解决办法,二位意下如何?”
  中年文士和青衫人对看一眼,中年文士先道:“晚辈完全同意,就请老前辈赐告名讳!”
  红颜老者道:“我的姓名早就忘了,江湖上的朋友给我老头子送了一个雅号叫做‘长生不老人上仙’。”
  中年文士和青衫人闻言,齐声惊呼道:“什么?您老是人上仙老前辈?”
  红颜老者微笑道:“二位感到惊奇吗?”
  中年文士点头没开口,青衫人却道:“剑诀交给你,届时您老赖帐不给,我们岂不上了当?”
  红颜老者两道精芒一射,哈哈笑道:“象我老头子这等身手,要是存心觊觎,只在一口气之间就弄到手掌,何用这样来骗二位?”他话到此处,中年文士和青衫人顿觉全身一麻,穴道被制,呆立场中。
  红颜老者扫了二人一眼,又接下去道:“现在二位总该相信了吧?”
  话音未了,二人的穴道又自动解开,畅通无阻。
  这种制穴解穴于谈笑之中,其功力委实骇人至极。要取他们身上之物,岂不易如反掌?
  于是,中年文士毫不犹豫地往怀里一摸,拿出降龙剑诀下三招,趋前恭声道:“降龙剑诀下三招在此,请老前辈过目!”
  红颜老者含笑接了过来,中年文士躬身一礼又退回原地。
  青衫人见中年文士已经交出,万般无奈,也将自己所得的上三招剑诀交给红颜老者人上仙。
  红颜老者将六招剑诀略微过目之后,朗声道:“我老头子再补充一点,现在二位欲争的是六招剑诀,三招对击后,胜者取走,败者不可有任何异议。因此,对于二位出身来历,双方已无知道的必要,二位以为然否?”
  这话正合青衫人的心意,当下点头表示同意,中年文士本来想从对方探出一点有关武林的一段公案,如今,人上仙既然说出这种话,定然有他的用意,所以也点头认可。
  红颜老者在面前地上画了两个四尺方圆的圆圈,道:“尔等二位就站在这圈中对击三招,以决剑诀归属。”
  中年文士和青衫人依言站在圆圈之中,凝神等待红颜老者的口令下达。
  红颜老者见二人已经蓄势以待,当下朗声道:“开始发招!”
  红颜老者话音刚落,青衫人率先发难,只见他双掌一展,慢慢地合拢,两手掌心即将接触刹那,掌心倏地外吐,向前缓缓推出一股未带半点劲力的阴寒冷气,朝着中年文士缓缓逼来。
  中年文士早已准备就绪,青衫人双掌展开之时,他业已将全身功力运布在双掌,右掌护胸,左掌平胸疾送而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刚阳罡气,威猛如雷地迎上那股阴寒煞气。
  两下相接,“轰隆”一声,卷起一阵狂飕,走石飞砂,好不骇人。
  红颜老者赞道:“一个至刚一个至柔,阴阳相克,各有所长。这一招,轩轻难分,两下拉平,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现在开始第二招!”
  大凡名家相搏,第一招均不用上全力,以便预留后步,所以第一招过手后,中年书生和青衫人仍然峙立圈中,未动分毫。
  别看他二人的神色是那么自然、沉静,其实二人心中都在惊骇对方的功力,只不过不敢露于形色。因为高手过招贵在精、气、神三者混一,若有一处分散,定会落后一着,处处吃亏。
  红颜老者第二招下达令乍落,青衫人右手呈黑褐色,左手变成雪白,一前一后,平胸而出,一缕白如淡雾和一缕黑如浓烟的氤氲气体,直向中年书生文士罩去!
  红颜老者寿眉一皱,喃喃自语道:“赵人参那老头果然没有死去,看来江湖又要多事了。”
  第二招是整个搏斗中最重要的一招,这一招如若不下杀手,第三招可没有机会了。就在青衫人出手同一时间,中年文士双掌一合互相交叉,露出两手食指,神态肃穆地遥遥举到眉心,二缕淡黄色的氤氲之气,从两手食指的指尖疾射而出。
  第十五回
  红颜老者皱眉自语方了,又接下自语道:“流星一门也非泛泛之流!”
  他喃喃自语的话,并未念出口,搏斗中的二人当然无法听到。
  这时候,只听一声震天般的大响过后,中年书生和青衫人均是脸色凝重宛如峙岳般站在圈中,未动分毫。
  显然二人都未占到优势,相反,彼此心里都有一种懔惧感觉。
  青衫人心想:这一招失传将近百余年的绝技出手,中年文士不死也会受伤。他怎会料到中年文士出手的这一招,正好是他那招的死对头。中年文士与青衫人的心思一样,因此同样心头一凛。
  红颜老者目睹二人那凝重的神色,再次朗声道:“第二招二位又是平分秋色,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招,第三招开始!”
  红颜老者人上仙号令甬下,中年文士和青衫人的左脚同时横移半步,双掌平举,缓缓向前推出。
  他二人的动作一致,“轰”地一声裂帛大响,二人硬接一掌,各不相让,居然四掌接在一起,拚起内力来。
  红颜老者人上仙目睹二人这种打法,寿眉一蹙,几个问题迅速掠过心头。
  第一,赵人参老魔头肯定还活着。要不然,青衫人第二招寒赏玄冰由何处学来的?
  第二,青衫人不但身怀赵人参秘传绝艺,同时还会施展九阴神母所创的阴风扫心掌,两者之间是否有点关联?
  第三,青衫人施展的两种魔功,均只有六成火候,他到底是属于赵人参还是九阴?
  第四,中年文士属于流星一派,目前他的功力只与青衫人在伯仲之间,如将这六招降龙剑诀交于他,他是否能保护那得剑娃儿的安全?
  这四个问题在他脑际一闪而过,他心念一转,暗道:何不如此!
  此时,场上硬拚内力的中年文士与青衫人已经快到精枯力竭的紧要关头。眼看就要同归于尽……
  时间已不容红颜老者从容考虑,他身形一晃,一道淡烟由中年文士和青衫人之间穿过。二人只觉一股无形的劲力,硬生生的将他们逼开丈余。
  就在二人尚未想到怎么回事的刹那,红颜老者人上仙的身影已杳。
  同时,半空中遥遥传来他的声音:“托天门下无虚士,流星一派出奇人!”
  这突兀之变,不但使硬拚中的青衫人和中年文士大感意外,就是隐身大岩石背后窥测的野道士及东方星二人,也颇感困惑。
  中年文士和青衫人因为硬拚内力,几近精枯力竭,红颜老者以绝世神功把他二人逼开,若不及时运动调息,其后果不堪设想。因此,红颜老者藉机带走降龙剑诀,他二人纵然心知受愚,但也无可奈何。此时,隐身静观的野道士,也在紧张地猜测。
  他想,凭人上仙的身手和声望,何必用这一套来骗走降龙剑诀?
  是不是其中另有隐秘之事?
  还有那句“托天门下无虚士。”这不是明明指那青衫人吗?
  那么“托天”二字,会不会是指百年前震慑武林的托天宫主“托天王赵人参”。
  赵人参老魔头不是在一次“五奇”盛会中,葬身于牢山万丈绝壑了吗?怎会再有他的门人出现江湖。
  如果眼前这位青衫人真是他的门人,那么青衫人所施展的“阴风扫心掌”又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呢?
  这一连串的疑问,使这位游历风尘的道士,如堕五里雾中。
  经过一阵调息,中年文士和青衫人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八成。青衫人缓缓站起来,目视中年文士冷冷道:“阁下,你我都受骗了!”
  中年文士睁开两眼,慢慢地站起来道:“没有,你我都没有受骗!”
  青衫人惊奇地问道:“什么?没有受骗?”
  中年文士肯定答道:“正是。”
  红颜老者乘机带走六招剑诀,青衫人当时因为精枯力竭无法追截,满腔怒火憋在心头无处发泄,于今听了中年文士这句话;正好找到出处,怒不可遏地道:“不是受骗,那么是我心甘情愿地拱手请他老匹夫带走的?”
  中年文士摇头笑道:“也不是!”
  青衫人一愣,道:“不是骗,也不是甘心送给他,那么是什么?”
  中年文士缓缓笑道:“怪你我没有把话说清楚。”
  青衫人冷冷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中年文士笑问道:“人上仙的话,你还记得吗?”
  “什么话?”
  “两个条件。”
  “当然记得。”
  “请重复一次!”
  青衫人想了一想,念道:“第一,你二人并无深仇大恨,用不着拚个你死我活。第二……”
  中年文士截断他的话,问道:“第一点,你我有没有做到?”
  青衫人沉吟半晌,道:“虽然没有做到,但他也不该乘机把剑诀带走。”
  中年文士不回答他的话,催促道:“第二点呢?”
  青衫人接口道:“你我对击三招,胜者带走降龙剑诀。”
  中年文士问道:“这三招你我分出胜负了吗?”
  青衫人恨恨说道:“没有。”
  中年文士道:“如果没有他硬将我们逼开,你想我们之中会有一人自动先行撒手认输?”
  青衫人呐呐道:“这个,这个……”
  中年文士道:“别这个那个,凭良心讲,照我们那样拼下去,再挨半个时辰,这绝崖上就是我们二人横尸之地,那时候六招剑诀还不是归之于他了。”
  青衫人听中年文士道完,不解地问道:“那么他为啥不这么做,反而化解我们?”
  中年文士缓缓道:“这可能跟你的身份有关。”
  青衫人脸色一变:“跟我身份有关?”
  中年文士观颜辨色已知自己猜测的离不了多远,但他仍不动色地道:“尊驾可曾听到他临走之时传来的第一句话?”
  青衫人悚然后退二步,道:“什么?”
  中年文士接口吟道:“托天门下无虚士!”
  青衫人此时误以为中年文士与红颜老者是互相串通来骗取他的上三招降龙剑诀。同时藉对搏三招的机会,以窥他的武功路数,想不到一时大意,竟露出自己的身份。
  其实,他只揣对了一半,藉着对搏三招以窥他的出身,这是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现身的目的和中年文士追截青衫人最初的目的。至于红颜老者藉机带走降龙剑诀。则是他窥出青衫人的来历之后,临时决定的,并不是中年文士串通老者而来。其实中年文士做梦也想不到“长生不老人上仙”仍然活在世上,更想不到他会在此出现并把六招降龙剑诀带走。
  本来六招降龙剑诀是一百五十年前霞光降龙剑主人剑中剑圣中圣写下的,在他隐世之时,交给遁光派当时的掌门人流星王子,请他代为保管。流星王子羽化之前把它交给他的门人流星三绝。流星三绝于归隐之前把它藏在太行山天云谷一个隐秘的地方,并派他的门人流星一士到天云谷暗中保护。
  流星一派刨于二百年前,传到流星王子是第三代。流星王子有两个门徒——流星三绝和宇宙神君二人。
  流星王子明知宇宙神君心术不正,因此把掌门之位传给三绝,当师兄的宇宙神君一怒之下竟背叛师门自立门户。之后,流星一派只有单传。
  流星一士就是流星派第五代掌门,即崖上的这位中年文士。
  流星派受托代管降龙剑诀,期限是一百年。期限一到,霞光降龙剑再度出现,流星派应将宝剑得主引到太行山天云谷收藏剑诀之处,把它交给宝剑得主。同时保护得主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以便得主安心练习六招剑诀,四十九天一过,流星一派的任务,便告完成。
  降龙剑诀与别的剑术不同,它分上三招和下三招,每招共有五个变化,六招共计三十个变化。少一招则等于零,半点效用没有,这是与其他剑诀不同之一。
  再者,这六招剑诀没有霞光降龙剑来配合使用,其威力能发挥到三分之一,这是与别的剑诀不同之二。
  东方星在牛耳山断崖半腰巧得霞光降龙剑之后,于削壁上所见到的那些字迹,是流星一士留下的。当时他深恐离开太行山之后发生意料不到之事,所以将下三招降龙剑诀带在身上。
  想不到在牛耳山指引东方星后,回到天云谷一看,已经发生变故,上三招剑诀已失,他正在懊悔之际,蓦见青影一闪,便随后追去。
  这条青影就是青衫人。他从青衫人身上又发现了一件可疑的公案,所以才有二人互斗心机的那一幕。
  中年文士做梦也想不到,半路上会杀出一个程咬金,而将六招剑诀带走。
  开始,他有点怀疑红颜老者的身份来历,但经红颜老者露出那一手封穴解穴于谈笑中的绝世神功,他已百分之百地相信老者就是与他师祖齐名的五奇之末“长生不老人上仙”老前辈,而对于人上仙老前辈带走剑诀之事,一点也不感到惊异。
  他想:人上仙老前辈若无其用意,凭他的声望和身份,绝不会带走剑诀。
  有关流星一派和降龙剑诀的关系,青衫人却一概不知,他只是奉人之命前来盗取剑诀的。于今,所得上三招剑诀给红颜老者骗走,身份来历被人窥破,怎能不令他怒极攻心呢?
  现在,剑诀被骗、身份暴露的青衫人,唯一出气的对象就是中年文士流星一士了。
  于是,他脸色数变之下,目露杀机,射出两道骇人的冷电,一步一步逼近中年文士道:“既然知道我是托天门下,你还想生离此地吗?原来那个老匹夫是你阁下串通来的。在下一时不察,竟落入你们的圈套,现在只好拿你的命来抵,看招!"
  话落招发,一缕毫无劲力的冰寒冷气,绵绵不绝地向流星一士涌至。
  只见金光一闪,中年文士已经移开丈余,同时喝道:“且慢!”
  青衫人冷哂道:“阁下害怕了吗?”
  随声又是一掌击来,中年文士岂肯示弱,平胸推出一掌。
  “轰隆”一声震天般裂帛大响过处,二人双双踉跄退后五六步才告站稳。
  这一下,二人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中年文士扬声道:“尊驾要打也得先把话交代清楚!”
  青衫人冷笑道:“我们之间还有何可说?”
  中年文士冷笑道:“我且问你,托天王赵人参是你的什么人?他现在是不是还活着?”
  青衫人心头大震,旋即嘿嘿冷笑道:“告诉你也没关系,反正你今夜休想生离此地了。听清楚,托天王是在下的爷爷,他老人家还活着。这下子你死了也该放心了吧。”
  中年文士心头一凛,喑道:“不好,江湖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
  但他一想到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尚在人世,心里不觉一宽。便紧紧追问道:“他现居何处?”
  青衫人冷冰冰地答道:“你到阎王殿去查就知道。”
  中年文士眉头一蹙,冷冷道:“尊驾说话最好放客气一点!”
  青衫人冷森森道:“这样对你阁下算是最客气了。知道他老人家秘密的人,只有死路一条,阁下还有什么话要交代?”
  中年文士冷哂道:“未必见得,尊驾知道我是谁?”
  青衫人冷冷道:“尊驾是谁?”
  中年文士朗声吟道:“托天门下无虚士,流星一派出奇人。”
  青衫人阴森森地道:“阁下原来是流星一派。好,好!我爷爷昔年的一段过节,这下子一并了帐,报上名来!”
  中年文士冷笑道:“我们两派之间的过节早就该解决了。在下流星一士,流星派第五代掌门人。尊驾呢?”
  青衫人道:“托天王之孙,猫头令令主赵杰彪就是区区。”
  中年文士冷笑一声,又道:“尊驾的身份颇令在下怀疑。”青衫人怒道:“有啥可疑之处?”
  流星一士哈哈大笑一阵,说道:“据我所知,托天王从来没有结过亲事,也没有生过一男半女,哪里弄出来你这个孙子,这岂不令人怀疑?”
  青衫人冷冷道:“不错,但这只是五奇盛会之前的事,盛会以后他老人家的一切,你阁下就显得少见多怪了。”
  流星一士剑眉微挑道:“那么阴风扫心掌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青衫人冷哼一声,不屑地道:“这些事情你也配管?”
  流星一士冷笑:“非管不可,尊驾若不交代清楚,恐难离开此地。”
  青衫人冷森森地道:“恐难离开此地的是你阁下,而不是区区。”
  “未必见得。”
  青衫人扬手道:“阁下看看这个是什么?”
  流星一士脸色微变,冷冷道:“区区焰雷神弹有何惧哉,尊驾别以为有了托天王成名利器,就想留住我。须知我派流星是由何得名的!”
  青衫人冷哂道:“空吹无用,试试便知!”
  手一挥,焰雷神弹正待抛出,蓦地,一声冷笑从他背后传来:“给我住手!”
  一股无形的巨大吸力,硬生生地将青衫人手中欲待抛出的神弹子吸住,向后射去。
  变起仓猝,青衫人不愧是成名高手,猛地旋身,向右横移五六尺。定眼一看,一个头戴蒙面的怪客,突然出现在眼前,手中正提着那颗焰雷神弹。
  隐身大岩石背后的东方星,目睹蒙面怪客出现,几乎惊呼出声:“啊,是他!”
  他是谁?是东方星的父亲“闪电侠”,抑或是跟东方星有点关系的另一位蒙面怪客“四方漂流客”?
  野道士深恐东方星按不住激动的情绪而弄出声来,连忙按按他的肩头,示意他忍耐。
  青衫人全身一震,暗自忖道:凭我这等身手,有人来到背后都未察觉,还有手中之物被人硬生生地虚空吸去,来人身法之高,委实惊人至极!
  想到这里,青衫人脸色大变,戟指怪客道:“阁下是谁?怎不敢亮相示人?”
  蒙面怪客道:“我是谁,你心里大概有数,要我亮相吗,凭你还不配!”
  青衫人莫名其妙地问道:“阁下凭什么断定我心里有数?”蒙面怪客接口道:“凭你在天云谷口所施展的阴风扫心掌。”
  青衫人更加迷惑不解道:“我会阴风扫心掌跟你有啥关系?”
  蒙面怪客道:“这么说,你真的不晓得我是谁了?”
  青衫人冷冷道:“在下初出江湖,怎会认识阁下?”
  蒙面怪客“哦”了一声,沉吟有顷,才道:“阁下这手扫心掌已经学了几年?”
  青衫人毫不思索地答道:“五年。”
  蒙面怪客又道:“跟什么人学的?”
  青衫人冷冰地道:“你管得了吗?”
  蒙面怪客冷笑道:“为了昔年一段公案,不管也得管,尊驾还是乖乖地说出来,免得让我动手!”
  青衫人冷冷道:“不说,你待怎样?”
  蒙面怪客仰天大笑起来,就在此时,“刷刷”,崖上又掠出四人。这四个人身着蓝色的劲装,头上扎着一条白带,带上写着一“托”字,非常刺眼。
  蒙面怪客对于这四个人的现身,竟视若无睹,倒是中年文士流星一士感到有些意外。
  四个现身的蓝色劲装汉看了流星一士和蒙面怪客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到青衫人面前,躬身一礼,由为首那人开口,恭声道:“殿前四将军参见小主,老主有令,要小主立即回宫,请小主示下!”
  青衫人眉头一蹙,道:“四将军免礼!”
  四个劲装汉同声道:“谢小主。”
  青衫人问道:“侯将军,家祖还交代什么?”
  为首那个侯将军躬身道:“没有,只令小主速回王宫。”
  青衫人扫了蒙面怪客与中年文士一眼,说道:“这二人都是本宫要犯,尔等必须把他们带回复命,我先走了!”
  声落,身形一晃,正待离去,蒙面怪客突然冷喝道:“站住!”
  青衫人好象没有听见,掠身而起,朝崖下射去!
  蒙面怪客冷笑一声:“给我回来!”
  这四个字含有很大的威力,青衫人射去的身子,顿给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硬硬地吸回来。
  就在同时,四个劲装汉怒吼一声,喝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对小主如此无礼。看掌!”
  四人八掌同时向蒙面怪客罩去。
  只听一声轰然大响,蒙面怪客身形已失,四个劲装汉倏地暴退五六尺,全身不住地发抖。
  此时,蒙面怪客原来所站之处业已换了青衫人,敢情四个劲装汉仓猝间发掌打错了他们小主,所以才会愣着颤抖,再看蒙面怪客,已经和流星一士并肩而立。
  这些动作都在同一瞬间完成,青衫人做梦也想不到蒙面怪客的武功高到如此地步,更不会想到四将军会向他发难,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起,他冷冰冰地喝道:“四将军,你们好大的胆子呀!”
  四个劲装汉闻言,一齐跪下道:“卑职不敢!”
  青衫人厉声道:“不敢都向我发难了!要是敢,岂不要把我杀掉?”
  四个劲装汉正待辩解,蒙面怪客已抢先冷笑道:“别再摆威风了,这不能怪他们。识相的话,快将授你阴风扫心掌之人道出来,在下决不为难你。”
  青衫人嘿嘿冷笑道:“阁下你死了这条心吧!”
  接着,他话声一变,朝四个劲装汉喝道:“快将这二人捉下,将功抵罪!”
  四个劲装汉如释重负一般跃身而起,齐声道:“遵命!”
  青衫人又道:“布下四绝阵,放手捉拿,不准逃脱!”
  四个劲装汉恍如鬼魅般,迅速将流星一士和蒙面怪客围在核心。四人开始游走起来,由慢而快。
  四绝阵是托天王亲自调训的一种至阴至柔的阵势,其威势胜过少林寺的十八罗汉阵好几倍,江湖上一等的高手遇上四绝阵,也休想脱困而出。
  可是,中年文士和蒙面怪客对于眼前这人人闻名变色的四绝阵,连眉毛也不动一下。只听蒙面怪客道:“赵杰彪,区区一个四绝阵就想困得住我吗?”
  青衫人赵杰彪冷哼一声,并不作答。蒙面怪客又继续道:“不是我夸口,你自以为了不得的四绝阵,我举手投足之间,就令他们现形,不相信你等着瞧!”
  他稍微顿了一顿,又道:“你若知趣的话,快令他们收阵,并将授你阴风扫心掌的人说出来,在下就此罢手,否则,不管你是什么人的后代,在下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这时候,场中已到紧急关头,四将军联手布成的四绝阵,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威猛地朝蒙面怪客和流星一士绵绵压至。奇怪的是,这股威猛劲力涌至二人身前三尺左右,却被一股无形的劲气挡住,不能越雷池一步。
  青衫人赵杰彪瞧得有些不对劲,正欲下令撤阵,但却晚了半步,只闻“蓬”地一声,四个劲装汉连惨叫都未出口,业已震飞而出,倒地不起,若不是蒙面怪客早就立下不妄杀无辜的誓言,四将军早已魂归地府去了。
  青衫人一看苗头不对,心念一转,拔身而起,向南方射去,同时说:“今晚这笔账暂时记着,咱们以后再算,区区有事失陪了。”
  音落,人已掠出几十丈,他不战而退的举动,太出乎流星一士和蒙面怪客意料之外,蒙面怪客冷笑一声道:“想往哪里走?”
  身形一晃,化成一道淡烟,电掣般射去。
  就在同一瞬间,南侧山崖间响起震耳的声音:“小主急速回宫,这两块料交给土拉打发就是。”
  只见南方冲起一条黄影,疾如闪电般的向那道淡烟截去。
  两下相接,只闻一声冷哼,人影倏分,场中已经多了一位身穿黄袈裟的僧人,而青衫人的身形已杳。
  流星一士定睛望去,心头一震,皱眉暗道:“他怎会跑到这地方来?”
  蒙面怪客瞧清来人之后,微微一怔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天竺土拉大禅师。大师不在天竺寺享福,却千里迢迢跑到中原来趟这场浑水,这是何苦呢?”
  敢情这位土拉禅师的来头不小,蒙面怪客才会对他礼让三分,要不然眼看十年前一段公案的线索因他阻扰而让青衫人安然逸去,蒙面怪客不怒言相责;那才怪哩!
  土拉禅师目视怪客有倾,口宣一声佛号,合十道:“善哉,善哉!敢问施主是‘闪电侠’还是‘风雷客’?”
  蒙面怪客心头大震,揖手还礼道:“风雷客十年前已亡,大师怎地问起这件事?”
  土拉禅师合十道:“阿弥陀佛,这么说施主就是东方剑了。”
  蒙面怪客心想:这位天竺寺主持远从西藏赶到中原,一定是有所为而来。来则不善,善者不来……
  当下接口答道:
  “大师猜的不错,晚辈正是东方剑。请问大师截阻晚生的去路,敢是有什么事情?”
  土拉禅师颔首道:
  “东方施主说得对,老衲方才看你施展先天真气身法,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不揣冒昧现身拦阻,想向施主请教一事,不知肯赐告否?”
  蒙面怪客心神大震,暗道:“这位西藏高僧的眼法果然厉害,我施展先天真气身法,他都看得出来。陀罗经是否给他全部悟出而至化境?”
  土拉禅师见东方剑半晌没有回答,不由一怔道:“东方施主,你有什么心事吗?”
  蒙面怪客深知自己一时失态,连忙道:“没有,没有,大师到底想起什么事来?”
  土拉禅师神色一正道:“施主刚才施展的“先天真气”身法,是跟何人所学?”
  蒙面怪客道:“龙伯神师!”
  “龙伯神师”四个字出口,土拉禅僧脸色微变,激动地道:“你与龙伯张前辈有何渊源?他老人家不是已经座化五十年了吗?怎会再传给你功夫?”
  蒙面怪客道:“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晚辈第二授业恩师,但他老人家不愿我行拜师之礼,所以我们只有师徒之实,而无师徒之名。至于他老人家五十年前座化之事,可能是大师误闻。他老人家仍然好生生的活着,而且看起来好象中年人的样子,谁也不敢相信他是活了一百五十岁的人!”
  土拉禅师静静地听蒙面怪客说毕,忽然神色大变,惊呼一声“啊!”蓦然暴退五六步。
  土拉的行动,直令蒙面怪客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道:“大师,你怎么了?”
  土拉禅师环视了四周一眼,颤声道:“东方施主,你已危急万分,请快离开此地!见到张老前辈之前,请代老衲问候一声,现在趁那……”
  他这话无头无尾,何况蒙面怪客又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当下东方剑一个箭步窜至土拉禅师之前,急急问道:“大师,到底怎么回事?晚生身危何来?还有你跟家师他老人家有何关系?可否说详细些?”
  土拉禅师挥手道:“这些以后再说,现在乘那人未到之前,你赶快离开此地,再迟一步就晚了。”
  蒙面怪客激起好胜之心,傲然道,“那人是谁?我倒要会一会。大师请不用替我担心,倒是我看大师好象有点身不由主的受制于人哩!”
  一针见血,土拉禅师不由全身震颤,清奇的面庞瞬间变成死灰色。
  到底是什么人能令西藏一代高僧、天竺寺住持土拉禅师俯首听命呢?
  就在蒙面怪客话声甫落、土拉禅师全身震颤的刹那,蓦听一阵刺耳的长笑,接着,一种朗铮铮的声音,遥遥传来:
  “东方剑听着,要想知道那阴风扫心掌的来处,请跟我走!”
  未待蒙面怪客开口,那朗铮铮的语声又道:“土拉胆敢背叛本宫,自取死路,本宫饶你不得,接着!”
  “着”字乍落,一道白光,疾向土拉禅僧背后疾射而至。
  蒙面怪客急喊一声:“大师注意!”
  接着,他身体一晃,化成一缕淡烟,迎向白光。土拉闻声,猛地旋身横移三尺,脸色再变,脱口道:“施主接不得,那是托天成名的……”土拉禅师说到一半,场中已经大变!眼看蒙面怪客即将触及那道白光,忽然,斜侧里吹来一股柔和的劲气,把那道白光托起二丈多高,同时硬生生地将蒙面怪客的身子逼退丈余。
  谁有如此奇绝的功力?
  蒙面怪客心念甫转之际,那道白光仿佛有人操纵似的,在半空中旋转起来,一下子高一下子低,忽左忽右。
  最后,那道白光好象失去了控制,疾向西侧绝壑射去!
  白光一没,由四面八方传来朗铮铮的声音:“想不到这天云谷还藏有高人不敢现身呢!”
  藏有高人?中年文士和土拉禅师同时一震,正在惊疑,一道听起来有点象十几岁孩童的声音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现身!”
  朗铮铮的声音道:“就怕你不敢开口,既然开口就有办法叫你现形!”那孩童的声音又道:“凭你们这等身手想令我现身,哼!早得很哩!”
  “大爷偏不信邪!”
  “等你相信已经太晚了!”孩童的口音甫落,突闻一声惨叫声……
  同时,由南侧山林弹起一条黑影,紧接着,又掠起一条黑影,拦腰挟起弹出的那条黑影,朝西方射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未容蒙面怪客等三人想出,那朗铮铮的声音又起:“尊驾,本座已知道你是谁了!”
  那孩童似的声音道:“既然知道怎么还不快滚?想惹我生气是不是?”朗铮铮的声音道:“敢不敢上本宫走一趟?”孩童似的声音道:“十趟都敢去,何止一趟?滚回去告诉你的老子,叫他准备几样好酒好吃的东西等我!要不然你们那什么捞什子宫,我不放一把野火把它烧掉,那才怪喱!”朗铮铮的声音道:“好,一言为定,本座先走了!”顿时,天云谷绝崖上一片沉寂。
  蓦地,那刺耳的长笑又起,同时传来一种慑人心神的声音:“东方剑,若想知道阴风扫心掌来历,不妨跟我来。”
  蒙面怪客冷笑一声,沉声道:“阁下这种不成火候的慑魂大法还难不倒在下,要是男子汉大丈夫就亮出来,躲在暗处发鬼叫,硬充什么好汉?”
  慑人心神的声音又道:“东方剑啊东方剑,你不想知道乾坤剑落在何处吗?”
  “乾坤剑”这三个字好象有很大的魔力,蒙面怪客全身一震,喃喃自语道:“乾坤剑,乾坤剑!我找得好苦呀!它在什么地方呢……”
  蒙面怪客此时已忘记所有一切,而进入沉思的境界。
  突然土拉禅师发一声震人心神的大吼,厉声道:“东方施主,你已着了乱魂魔音!快敛起心神、澄清杂念,以免被魔音所乘!”
  土拉禅师这声大吼正是佛家“狮子吼”,他这一声大吼不啻一声春雷,把蒙面怪客从忘我之境唤醒,他心神一震灵台一清,暗自骂道:“差点儿就给魔音所乘!”
  东方剑朝土拉禅师揖手一礼道:“承蒙大师一语提醒,晚辈就此道谢!请问禅师:
  刚才施展魔音之人对我十年前那段公案,好象了若指掌,大师可知此人是谁?”
  未待土拉禅师开口,那慑人心神的语音却已抢先道:“不错,十年前的那段公案,区区最清楚,你敢跟我去吗?”
  蒙面怪客冷笑道:“有什么不敢!”
  身形一晃,人已朝那发话之处电射而去!
  土拉禅僧正欲出声阻止,蓦从崖边大石后传来一声断喝:“且慢!”
  “刷刷”掠出二人。
  当这一声断喝出口,蒙面怪客的身形已失,从石后掠出的这二人正是野道士及东方星。
  东方星一拉野道士道:“野道士,我们随后追下去看看吧!”
  突然有人接口道:“追不上了,娃儿。”
  眼前忽然飘下一人,东方星定睛一瞧,脱口道:“啊!是你……”
  第十六回
  原来,飘下之人就是藉机带走降龙剑诀的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
  红颜老者去而复返;实出众人意料之外,他望着东方星笑道:“娃儿,你认识我老头子吗?”
  东方星摇头道:“不认识。”
  野道士一生游出风尘,但对这位红颜老者却不敢含糊,连忙上前一揖道:“您老好!野道士给您老人家叩三个头。”
  说着,真的就要跪下去磕响头。红颜老者挥手笑道:“免了!免了!给你这野道士一揖,我一条老命就要少活几岁啦。”
  这时,流星一士和土拉禅师也相继过来见礼,红颜老者说道:“几个魔崽子都走光了,咱们坐下来谈一谈!”
  于是,几个人坐在绝崖上谈起来。
  东方星首先开口道:“老前辈,家父此去有没有危险?”
  人上仙微微一叹道:“他此去不但惊险万分,可能还有……”
  “还有什么?”
  “生命之忧!”
  东方星惊叫道:“那老前辈怎么不把他留住却让他前往冒险呢?”
  人上仙神色一黯,感慨地道:“令尊不经过这一劫数,你们父子一辈子也休想相会。劫数一过,你们东方一家就能团圆相聚了。”
  东方星听不出人上仙语含禅机,迷惑不解地问道:“老前辈怎知家父此去会有生命之忧呢?”
  人上仙点头道:“不只这些,我还知道东方一家的一桩秘密。”
  东方星跳起脱口道:“秘密?”
  人上仙按住东方星的肩头,缓缓道:“娃儿,不要激动,听我说下去!为了你们东方一家,我老头子已经给那个敲竹杠的家伙,把我敲得走投无路了!”
  东方星暗道:“敲竹杠的家伙,什么敲竹杠?”
  野道士打岔道:“凭您老人家的身份和声望,居然还有不长眼睛的家伙敢去敲您的竹杠,这岂不是天大的奇闻?”
  人上仙对于野道士的打岔并不在意,点头道:“我老头子活了这把年纪,一生从未服过一人,但对于这位敲竹杠的家伙却佩服得五体投地。”
  稍顿,以回忆的口吻继续说道:“话该从十年前说起,自华风山五奇争夺会之后,我老头子因为厌倦风尘事而告别武林,不在江湖走动,终生傲游山水,再也不涉武林是非。因此,什么阴风教为恶江湖,神州三侠和中原三圣联手解散阴风教,鬼铃夺命王师兄弟涉足中原在天山百剑峰屠杀九大门派精英等事,老头子都无动于衷。所以江湖上的朋友均以为我这喜管闲事的老头子可能已经坐化了,不然以我过去的作风,怎会没有一点消息?
  不管人家如何揣测和传闻,我仍然无动于衷地埋名在深山幽林间,过着清闲的日子。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十年前,大约是中秋前五天,我那世外桃园忽然来了一位敲竹杠的家伙,这个家伙一身穷酸打扮,一袭白儒衫。在这金秋天气,他手里还捏着一柄洁白的摺扇。
  试想,我那‘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的世外桃园,不要说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穷酸,就是江湖一流的高手要上那地方,也绝非一件易事。加之,以我老头的功力,十丈以内的落叶声都不能无闻,眼前这位穷酸用什么身法来我世外桃园,我都未察觉,怎不令人心骇万分?
  那敲竹杠的家伙看我打开门,朝我傻笑一下,打恭作揖:‘小生入山访友不遇,不慎迷失途径。偶然发现这座别致的茅屋,想不到竟有人居住,老人家可否发发慈悲,让小生打扰一晚?’
  我那世外桃园的四周,布置着我苦心领悟出的诸葛阵图,任你顶尖儿的高手,也休想越过雷池一步。
  穷酸这些什么访友不遇啦,迷失途径啦,简直是胡说八道,他若不是身怀绝技,怎能越过小三元正反五行阵,而进我世外桃园?
  此人是友?是敌?来意为何?一时间无法下断。
  当时,我抱着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的警戒心,打量了他几眼,并未看出有什么可疑之处。此人中庭饱满,两眼无神,没有一点会家的徵兆。而且面目俊逸,书生气十足,没有一点邪恶之气流露。还有,他身上除了那柄白得闪闪发光的摺扇之外,别无他物。
  打量之后,我的疑虑已消去一半,点首对他道:‘山居简陋,年轻人若不嫌弃,住上三五天也无妨。请!请!’
  我说让他住上三天的话。是想试探他的如何反应。想不到他竟酸溜溜地抱拳一礼,满脸陪笑道:‘那里?那里?老人家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小生高兴都来不及,怎会嫌什公简陋呢?再者,我那位友人云游未归,小生不揣冒昧,就在此地打扰你老人家几天啦!’
  说完,毫不客气地走进世外桃园。
  当晚,二人无语,他不报姓名也不问我的名号。
  世外桃园只有一房一室一厅,为了试探他的来意,我以炼丹房让他,不知他已洞悉我的心意抑或他另有打算,一宵都无动静,对于我提炼的那些人人梦寐难求的小灵丹,他连看也不看。
  第二天,他首先开口问道:‘老人家,您自己一人闲居在此,不感觉寂寞?’
  我对他道:‘我老头子就是喜欢这种弃绝俗事,深居云山的生活,怎会有寂寞之感?’
  他又问道:‘您老终日以何消遣?’
  我答道:‘兴之所至,踏三山访五岳,采奇花摘异草提炼丹药补益身心,偶尔自吟几首诗,绘几幅画,自下几盘棋以自娱……
  他低‘哦’一声,含笑道:‘除了炼丹一项之外,小生与您老的志趣很是相合,来来,闲着无聊,小生陪您吟几首诗,画几幅画,下几盘棋。’
  当时我想,他不喜欢炼丹,难道他真地不是会家子?那么怎能穿越‘小三元正反五行阵’找到世外桃园?这要作何解释?
  就在我百思莫解当儿,他又道:‘您老人家有什么心事吗?’未等我回答他又接下去道:‘哦,您老人家是怕我不是对手,所以正在私下里考虑,是吗?老实不骗您老人家,诗、琴、画、棋这些玩意儿,小生都能超人一筹,不信,您老人家一试就知!’
  他说得很真挚,为了不使他看出我的心意,我连忙摇手解释道:‘不是这个意思,老头子在想用什么新鲜的方法来互考对方,以增加趣味。’
  他笑道:‘那您已经想出来啦?’
  我说:‘正是,正是,这个方法很简单,你我各出三题互考,这三题包括作者,时间,背景,以及所有一切典故。若你赢了我老头子,我送你三粒小灵丹……’
  他听到这里,打断我的话道:‘什么叫做小灵丹?’
  我笑着向他解释道:‘小灵丹是我老头子穷毕生心血;集三山五岳的奇草异花制炼而成的丹药。它是疗伤祛毒的圣品,普通人吃一粒年轻十岁,增壮体格,当年不病,练武之人吃一粒,增半甲子的修为,功力倍增!’
  他高兴地道:‘它真有这么好处?小生虽然不会武功,但在家里却曾听人说过,以前有位武功很高的和尚,叫什么‘活佛’。他有一种灵药叫什么‘十宝回命丹’能治百病,人死经他一治吃一粒十宝回命丹就能起死回生。老人家您这小灵丹与它相比孰好?
  他说得非常婉转,丝毫没有漏洞,我毫无疑心地对他说道:‘两者其实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十宝回命丹却稍胜小灵丹半筹。’
  他听了这些话,毫不犹豫地道:‘小生也不愿平白受人恩惠。比完之后,无论胜负如何,小生也要回敬您老人家一点好处。’
  他除了那柄白摺扇之外,身无别物,我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好处给我。所以就笑问他道:“你除了那柄白摺扇之外,还有什么……”
  他未等我说完,急忙摇着那柄摺白扇道:‘小生要给您的好处,虽然不是那些什么丹丸,可是对您老人家却是受益无穷,现在暂且别问我是什么好处,等诗、画、棋三者比完之后,包管您满意就是。’
  我老头子一下子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好道:‘那么我们就开始比试。’
  于是,由我老头子先出题,我头一个题目是: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
  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
  何日平胡虏,良人罢远征。
  这一首诗,出自何人之手?里面绝妙之句在何处?良人二字作何指?其典故安在?
  他静静地听完我这些问题之后,毫不犹豫地答道:‘这首诗,出自唐代青莲居士李白之手,大意是描写妇人望丈夫征戍早归,其绝妙之处在秋风二句,良人二字是指称丈夫,诗曰《子夜吴歌》。
  子夜晋之曲名也,晋有女子名子夜,其所作歌,声颇哀,因而得名。’
  我点首道:‘答得很好,换你出题。
  他想了一想,道:‘你考我的是李白的诗,现在小生也用李白的诗考你: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俱怀逸兴壮思飞,欲上青天览明月。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请将此诗的漏洞填满,把不对的地方改正过来,诗中的蓬莱和小谢作何解?’
  我暗骂一声:‘死穷酸,比我还绝!’
  口却说道:‘这是一首《宣州谢眺楼饯别校书叔云》七宣古诗,其中蓬莱一联前应该加上这么一联:
  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
  抽刀联与俱怀联应交换位置。
  蓬莱是指海中神仙仙府。幽籍秘录都在这里。
  小谢是指当时的谢灵运,其人才思敏捷……’
  其后,我俩又出二题互考,结果,平分秋色,谁也没占到便宜……”
  人上仙说到此处,东方星忍不住问道:“老前辈,说了半天您还没说到正题哩!”
  人上仙白了他一眼,好象不大高兴地道:“急什么,我不从这些说起,你们怎会知道事态的严重到了什么地步,要不是为了你东方一家的公案,那穷酸也不会千里迢迢上我世外桃园去敲我一记,耐心听下去,不要打岔!”
  稍停,他又接着讲下去:
  “到第三天,他问我道:‘您老如果发闷的时候,都作何消遣?’
  他突然提出这个问题来,我眉头一蹙道:‘如果心神不乐之时,老头子只借酒解闷。’
  他颇为惊异地说道:‘这么说……您老隐居在此好几十年,仍然不能消除一切杂念,而练到儒家所谓浑然忘我之境?
  这句话恍如一把利刃插进我的心窝。的确,我老头子隐居百年仍然不能除掉一件心事。为了这件心事,我才给那穷酸敲得走投无路。
  我以为当时他发了书呆子的毫气,没有考虑他用什么心机,接口苦笑道:‘老头子什么事都放得开,只有一事至今未能释怀。’
  他朝我看了一眼,正色道:‘小生对于玄学一道,略有心得,观您老的气色听您老的语气,莫非是一个情字所缠?’
  他一针见血,令我心头一震,我不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心事?’
  他一本正经地说道:‘一个人的七情六欲,最难缠的就是情字。一旦惹上了这情字,在未得到心满意足的解决之前,任你万念俱灰看破红尘啦,或是出家当和尚啦,到头来还是给这个情字缠得头昏脑胀,无法忘怀。’
  我对他满肚子的书呆气,顿时有了兴趣,不禁笑问道:‘依你之见,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消除我百年来一直不能释怀的这份心事?’
  他低头想了一想,沉吟道:‘您老请将百年来一直不能忘怀的这份心事说给小生听一听?’
  于是,我对他说:‘我老头子象你这样年轻的时候,早就创了响当当的名号,名跻五奇之列。就在同时,我竟爱上了一位女人,很出名的奇女子,她也对我爱得情深意切……’”
  人上仙说到这儿,忽然停了下来。众人正听得起劲,给他这一停,不禁一齐朝他望去。这时,他的神情显得非常激动。野道士突然问道:“那位奇女子是谁?”
  人上仙两道湛湛神光一射,一字一字有力的说道:“那女人就是‘九阴神母’的爱徒,‘红魔女’姬洁英!经过一段时间的来往,我终于发现她的一桩秘密……”
  野道士不觉脱口道:“您老发现她什么秘密?”
  别看野道士一向游戏人生,但在红颜老者人上仙面前他却一本正经。红颜老者瞪了他一眼笑骂道:“就是那位穷酸听了这话,也没象你如此大惊小怪,干嘛你这野货总是喜欢打岔?”
  野道士连忙陪笑道:“是!是!您老骂得对,野货再也不敢打岔啦。”
  红颜老者两眼望着满天星斗,又接道:“这桩秘密就是她有一颗武林人物常犯的野心——妄想独霸武林,被人尊称武后。当时我曾多方谆劝,她不但没有打消此念,相反暗中组起‘阴风教’做为发展势力的根基。
  她深知我真心爱她,但她却一意孤行,不听我的劝告,二人将来还会有好收场吗?
  于是,华风山五奇争夺会之后,一气之下,我就与她断绝来往,独自一人隐居深山,再也不涉俗事。
  后来阴风教为恶江湖。激起武林公愤,才会有那神州三侠和中原三圣联手对付红魔女,解散阴风教之事发生。
  红魔女羞愤自裁,阴风教烟消云散之后,照理,我的心事也该随着消除才对,可是一种负疚的心绪,常在我的心头浮起。我想:当时我若不是断然与她断绝往来,而以二人曾有一段缠绵的情感去感化她,说不定她也不会因我的绝情而生出变态心理,疾恶武林人物,任其教徒为害江湖,以致激起武林公愤,而走上羞愤自裁的路,你以为然否?
  谁知,那穷酸静静地听我把我全部经过吐完之后,眉梢微聚,竟然对我说出一段惊心动魄的话来。”
  人上仙仰天吁了一口气,又接着说下去。
  “那穷酸凝神地听我道完之后,眉梢微聚,一本正经地对我道:‘要解除您老的心事并不难,依小生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这种打哑谜的说法,我听起来很不是味道,有如坠入五里雾中。
  什么解铃还需系铃人?
  因此,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你这句话是指何而言?’
  他岔开话题,微微一笑道:‘暂时不要谈这些,来来,小生陪您喝几盅解解闷再谈吧。’
  我一时耐下性子,问他道:‘看你一介书生,也会来几杯?’
  他哈哈笑了一阵,道:‘您老别看我一介书生,老实说,除了武功一道之外,小生敢夸句大话,什么事都行得通,说明白一点就是——万事通——只欠一门武功!’
  他说到这儿,又一本正经地道:‘唔,闲话太多了,请问您老有的是什么酒?’
  想不到他一个书呆子也会发起酒兴。而对于他自诩‘万事通,只欠一门武功’的话,我把它当作耳边风,没有放在心上。他话音一落,我皱了一皱眉头道:我最嗜好女儿红,因此闲的时候,就配制了一些贮藏起来,专作解闷之用,不知是否适合你的胃口?’
  他笑道:‘适合,适合,您老的嗜好与我相同。女儿红存放愈久愈好,这些酒贮藏几年了,一共有多少?’
  ‘一共多少你穷酸喝得完?’
  我心里喑自笑着,口却说道:‘这里有的是,不怕没得喝,而且都是贮藏五十年以上的陈年女儿红,你尽管放量下肚就是。’
  他摇头道:‘怕不够量’。
  听了这话,我吓了一跳,暗骂道:‘死穷酸,我这些女儿红非等闲可比,就是武功再高的人也不敢说这种话,况你一个书呆子,不会半点武功。不用三杯下肚;你就受不了,还敢嫌不够量,真是书呆子读书读昏了头!’
  他看我半晌没有回答,笑问我道:‘您老不相信,是吗??
  ‘当然不相信!’我正色对他道,‘我这里的女儿红可跟别地方的不同,你别小视了它!’
  他笑着道:‘您敢跟我打个赌?’
  我莫名其妙地问道:‘睹什么?’
  他问我道:‘您老现存的女儿红有多少斤?’
  我想了一想,道:‘大约三百斤左右。’
  他笑着说道:‘就赌这三百斤陈年女儿红。’
  我问他道:‘如何赌法?’
  他笑着道:‘三百斤陈年女儿红小生一个时辰之内,能把它统统饮光。’
  我一时昏了头,将他如何进入世外桃园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以不屑的口气对他冷笑道:‘一个时辰之内,只要你能喝下一百五十斤百花露,我这世外桃园就拱手让给你。’
  他听我这么说,连忙摇手道:‘不,不!赌东道要以公平合理的方法来赌,双方才能不伤和气,无半点怨言而输得心服口服。’
  我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赌法才算公平合理?’
  他笑容一敛,诚恳地道:‘小生倘若能在一个时辰内,把三百斤陈年女儿红喝光,您老得答应我一件事……’
  我未等他说完,便冷笑着问他道:‘如果一个时辰内你没有喝光呢?’
  他正色道:‘当然小生也要答应你一件事。’
  我说道:‘不成,我老头子已经不涉俗事,还用你答应我什么事干嘛?’
  他便问我:‘那么你老要跟小生赌什么?’
  我冷冷道:‘你自己想想看赌什么好?’
  他哦了一声,笑道:‘如果小生输了,就一辈子当你的侍童,陪在你老身边伺候您,这样可以了吧?’
  这穷酸有点象我年轻的时候,正合我的胃口。一个人隐居在深山幽谷,难免有时无聊,若有一人陪伴在侧,至少也不会感觉空虚无聊。
  反正他已输定了,我这昔年号称五奇之一的酒书生,对于自制的陈年女儿红能否喝上百斤,都没有信心,这穷酸怎敢如此口出狂言?
  该他倒霉,我何不如此如此,也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想到此处,我对他道:‘可以是可以,但这样的赌法有欠公平。’
  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不公平?’
  我道:‘只让你一人饮酒,这算公平吗?’
  他道:‘要如何才算公平?小生洗耳恭听!’
  我道:‘这样吧,三百斤女儿红分做两半,我陪你喝。一个时辰之内,谁没喝完就先醉倒,那就算他输。’
  他不同意地摇手道:‘不成,这样更加不公平。’
  我问:‘为什么?’
  他哈哈笑道:‘这么您老已经输定了!
  ‘什么?我老头子输定了?’
  ‘嗯,不错。’
  我冷冷地问他道:‘你有这么大的自信?’
  他很干脆地答道:‘当然!’
  我冷笑一声道:‘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他问:‘你是谁?’
  我一字一字有力地对他道:说出来恐怕你也不晓得,昔年以酒出名的五奇之一酒书生就是我老头子。’
  谁知他竟高兴得哈哈大笑:‘酒书生!酒书生!你是酒书生,我是嗜酒如命的穷书生,哈……哈……这一下,真正棋逢敌手啦。’
  我瞧他神色微异,又问他道:‘怎么啦,敢不敢赌啦?’
  他抬起头望了我几眼,摇头道:‘不,不!每人分一半,你年纪已大还是胜不了我。’
  我忍不住满腔的怒火,沉声道:‘要赌就公平地赌,不赌就算了。不是我老头子舍不得这些陈年好酒,而是你看不起我老头子。”
  凝神静听的东方星忍不住插口道:“老前辈,这下子,你可真地中计啦。”
  童颜老者人上仙对于东方星的打岔并不象野道士那样地对他瞪眼斥责,相反把首微点道:“你这娃儿,聪明得令人疼爱!”
  稍顿,他又接着说下去:
  “他一看我生起气来,连忙陪着笑脸道:‘好好,咱们就一言为定。’
  他打量了室内一眼,又道:‘咱们就在室内开怀豪饮吧!’
  我说:‘且慢!如果我老头子输了,你要我应允哪件事?’
  他笑了一笑,缓缓道:‘就是刚才我对你说的那句解铃还需系铃人的话。’
  我心头一震,忙问他:‘我不懂你这句话的意思,能不能先说明白?’
  他摇头笑道:‘用不着这么急,等咱们比比酒量之后再说。如果小生输了,唯你话是听,还怕不给你说?若是你老输了,当然也对你说清楚,你才能够去呀。’
  于是,我二人就在室内开怀痛饮起来。
  一斤……二十斤……
  五十斤已过,我瞧他仍然脸不变色地饮下去。
  而我呢,五十斤一过,我已开始运功把它逼出体外。到了八十斤入肚,我仍靠着深厚的内功和定力,应付自如。可是,当百斤酒入肚之后,我就有些不对劲,逐渐支持不下去了。
  这时,我再看那穷酸,人家已经百二十斤下肚,脸色不改地照往嘴边送。这是那门子的功夫,我心里开始动摇起来。
  这时,我忽然发现一件惊人的事,我用内力把肚里的酒逼出体外化于无形,已算极高之境,不过这对真元消耗甚剧。可是那穷酸竟比我更上一层楼,只见他身体四周发出纯白蔗气,布满室内。而他的神色是那么安闲自在。若不是身怀上乘神功把肚里的酒化成气体,送出体外,怎会如此豪饮?
  此时,那穷酸一百五十斤女儿红已经快要喝完,而我自己一百二十斤下肚,就已把持不住,怎不令我这昔年以酒出名的酒书生惊骇万分,而感到万念俱灰呢?
  我暗道一声:‘完了。’但完了也须把剩下的三十斤喝完呀。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余下的三十斤女儿红沽沽地往肚子送。此时;我这昔年的酒书生业已变成醉老头,整个身躯摇摇欲倒。
  就在这时候,一双清凉无比的手掌贴在我的背上,一股沁人心脾的气流由灵台穴透入,迅疾流布全身。我的心神开始清醒了。约过半盏茶时间,我的醉意渐退,丝丝白气由我头顶冒出。
  再过片刻,我已全部清醒,醉意消散,同时,背后那双手掌也悄然离开。
  不用回头看,助我之人就是那位穷酸。
  那时我的心情实在无法描述……”
  这时,东方星又插嘴道:“我猜那时老前辈的心里一定有三种感受。”
  对于东方星这句话,野道士、流星一士、土拉禅师一时均未理解。惟有红颜老者人上仙点头赞许道:“娃儿不但聪明可爱,心思之敏也超人一筹,总算不枉那穷酸的心血和我二次出山的苦衷。”
  红颜老者说到最后一句话,崖上诸人均不知怎么回事。
  人上仙目注东方星微微一笑,问道:“我那三种感受,首先发生的是哪一种,你知道吗?”
  东方星不加思索地答道:“我猜老前辈一定首先对他发生感激之情。”
  红颜老者神目一睁,湛湛神光注视东方星有倾,才缓缓道:“不错,不错,其次呢?”
  “其次,老前辈心灰意冷,后悔不该贸然与人下注,而把一生英名败在一位不见经传的年轻书生手里。”
  红颜老者频频点头道:“对,对,对,最后呢?”
  东方星微微一笑道:“最后,老前辈您想通了。输得心服口服,佩服那位书生的机智和功力!”
  人上仙抚掌哈哈大笑道:“对极了,你娃儿不愧是霞光降龙剑第四代的主人,也不辜负我老头子自毁英名而骗取降龙剑诀的苦衷。来,来!以后的事静静地听,不要打岔,也不要惊呼,凝神听下去……当我清醒之后,转身望着穷酸出神。好半晌,我才长叹一声道:“我一生之中,除红魔女之外,和人斗智比武,从未挫败过一次,顶多只拉个平,想不到今日却会败得如此之惨。但我由衷声明,今日之败,我是心服口服。兄弟,我称呼你一声兄弟,你不见怪吧……’
  那穷酸连忙点头笑道:‘不会见怪,不会见怪,胜败乃兵家常事,老兄,你何必如此呢?我呼一声老兄,你也不会计较吧?’
  于是,从那时起我们就改以兄弟相称。
  他稍微一停,又继续道:‘其实,老兄你是不知我身份来历,否则,你也不会如此垂头丧气。’
  我长长地叹息一声,道:‘一言九鼎不容改。兄弟,快把要我应允的事说出来,纵然要我这一颗头割下,我也照办!’
  他闻言,连忙摇手道:‘老兄,我不是要你割下自己的人头,我要你做的是解铃。解铃还需系铃人,难道你真的不明白这句话的用意?’
  我当下摇头道:‘兄弟,我怎知你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他点头道:‘这也难怪,这件事连中原三圣和神州三侠都给她瞒过了,放眼芸芸武林,除我之外,谁会识破哩!老兄,你静静地听着,不要激动,也不要后悔我告诉你,那红魔女姬洁英,于今还活在这个世上。’
  听了这话,好似晴天霹雳轰击在我的头上……”
  东方星、野道士等四人,听到这里也都全身猛颤,齐声惊呼:“啊!”
  因红颜老者告诫在前,所以没有人敢再打岔。
  红颜老者人上仙说到此处,也有些激动,半晌,才心平气静地继续说下去:
  “他看看我的神情,按按我的肩头,正色道:‘老兄,你有点不相信,是吗?’
  我激动地道:‘难道在中原三圣及神州三侠面前自绝的红魔女,不是姬洁英她本人?’
  他点头道:‘正是姬洁英本人!’
  我还是不相信地道:‘既是她本人,怎会还活在世上?’他对我道:‘一个极重大的原因,驱使她不得不活下去!’
  我脱口道:‘什么原因?’
  第十七回
  ‘因为那时她怀孕四个月。’
  ‘怀孕四个月?’
  ‘不错!’
  要不是我内力深厚,听了这话早就晕了过去!
  我不禁喃喃自语:‘绝对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望着我微笑道:‘事实确实如此。
  顿了一顿,他又接着说:‘她自裁之处,你可知道是什么地方吗?’
  我不加思索地答道:‘沂山!’
  他笑着道:‘对了,就在沂山她才能二次复活。’
  我蹙眉问道:‘老弟,你愈说我愈糊涂了!’
  他笑道:‘老兄,你还记得沂山有什么人在那里隐居吗?’
  我想了一想,道:‘听说宇宙神君曾住在那里。’
  他笑盈盈地道:‘不错,宇宙神君的千鬼死亡谷,就在沂山。红魔女姬洁英的命,就是他拣回来的!’
  我疑惑地问道:‘那时候宇宙神君已把天佛神龙指练成?’
  他摇摇头道:‘只练到五成。’
  我诧异地问道:‘只有五成怎使人起死回生?’
  他微笑道:‘那时候红魔女业已练到闭气停息之境,因而瞒过三侠和三圣。其实,她当时并没有气绝,虽是自裁可是尚存一丝气息,所以宇宙神君才能救活她。’
  至此,我已恍然大悟,再不开口,他又继续道:‘此后,她就住在千鬼死亡谷里,六个月后,生下了一个女孩。’
  这使她大感失望。本来,她以为腹内胎儿若是男的,将来不但能够替她复仇,而且可以完成她未了心愿。因为她已觉悟到,一个女人功力再高也无用,到了自己遭遇的境地
  怀孕,那所有的一切就成泡影了。
  尽管她十分懊悔,于是对于复仇的计划,她仍没有放弃。一心一意地思策如何去报仇,始能消除心中之恨!
  经过两年的调养,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二成。
  某一天晚上,她那如玉之身,竟在宇宙神君威胁下失去清白……
  听到这里,恍如一把利刃刺进我的心窝……
  不管她红魔女如何为害武林,但她却洁身自爱,并无半点淫传秽闻。
  俗云:‘百日恩爱,一夜夫妻。’我与她虽无夫妻之名,却有一夜夫妻之实,这话我如何入耳?
  他看我激动的神情,长叹一声道:‘处在她当时的境遇,要反抗也没用。女人最怕的是失去武功,功力一失遇到高手色狼,除了以死来守住她的清白之外,还有其他途径吗?’
  何况他于她又有救命之恩,她的复仇计划也还没完成呢!
  她在未失身之前,二人曾约法三章:
  第一,她只答应他失身一次,否则她只有一死了之。
  第二,今后,他必须帮她完成复仇计划,以及完成她的未遂心愿。
  第三,千鬼死亡谷最后一殿列为禁区,没有她的准许,连他宇宙神君本人也不许擅入。
  第二、第三这两个条件,她委实别具心机,所以才忍辱失身。
  宇宙神君眼看一口肥肉在前,欲火难耐,巴不得把她吞进肚里,不要说这三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他也会答应下来……
  红魔女做梦也想不到,经过春风一度之后,她又怀了孕。
  她本想把这块杂种打掉;后来回心一想,她又改变初衷。
  可是这次她又失望了,生下来的仍然是女孩。
  她经过这一次的打击,心灰意冷之余,便潜心在死亡谷后殿,重新练起她的魔功。’
  那穷酸说这里,朝我神秘地笑了笑。五十年后,她的功力已经恢复了八成(因为女人一旦生过孩子要想恢复全部功力,绝非一件易事),同时,宇宙神君的天佛神龙指也练到九成火候,所以,她就开始实行复仇的计划。
  首先遭殃的是三侠门人,其后就是三侠他们本人……
  我惊异地问道:‘什么?三侠他们不是自己坐化的?’
  他点头感叹道:‘是着了人家的道儿,只是没有看得出来而已。不过……南侠却没有……’
  我急忙问道:‘南侠却逃过劫数,被人救走?’
  他没有作答,我也没有再问下去。
  之后,他又道:‘三侠被害之后,她的目标就是三圣和他的门人。可是,她还没有下手之前,江湖上已经传出三圣的死讯。从此,她再也找不到三圣的下落。’
  我禁不住问道:‘三圣真的死去了吗?’
  他微微一笑道:‘一点也没有错!’按照她的计划,复仇成功之后,下一个步骤,就是独霸武林。正当她要按计划行事之际——突然给她发现一件令她惊骇至极的怪事……
  我心弦一震,问道:‘什么怪事?’
  他展眉道:‘南侠的尸体无故失踪,因而使她改变计划,又潜回千鬼死亡谷。’
  我茫然不解地问他:‘她二度出山复仇,江湖上怎么没有半点耳闻?’
  他笑着道:‘她是暗中进行的,连我这自诩万事通的人,差点儿也给她瞒过,江湖上还有谁知道这件事?,说到此处,他叹息一声,对我正色道:‘经过四十年的潜隐修练,红魔女已经得了九阴真经全部武功,练成十三层九阴白骨功……’
  听到十三层九阴白骨功,我不禁惊呼一声。他朝我神秘地一笑,继续说道:‘简直可与不坏金刚体相颉顽,不怕任何功力和歹毒利器。如果我的猜测没有错的话,不出十年,可能他会三度思动,以便完成他的心愿。这一次她不思动便罢,若是思动,那武林浩劫委实不堪设想了。’
  他话音一变,正色道:‘老兄,现在你可明白我说的解铃仍需系铃人的意思了吧!,我静静地听他讲完之后,点头道:‘你老弟就是要老兄出来化解这场未来的浩劫吗?
  他点头笑道:‘正是!’
  我瞪了他一眼,正色道:‘这些事兄弟以前全然不知,如果早知道,不用你老弟跟我打赌,我也会自动前往化解。事已如此,我想在她未思动之前晤她一面,尽我所能,以挽救未来这场浩劫,若她不听我的劝告,定要掀起腥风血雨,这也是天意,兄弟逼得无法只有与她周旋到底。’
  他听了我的话,摇手说道:‘不,不!老兄你这一去晤她,反而误了大事!’
  我惊奇地问道:‘怎会误了大事?’
  他郑重其事地道:‘自从她失身于宇宙神君以后,对于天下男人均恨之入骨,况且她变成这样,也与你绝情有关。若你贸然前往晤她,说不定激起她的旧恨,而提前发动她的计划,这不是坏了大事吗?’
  我茫然问道:‘依小弟之意呢?’
  他含笑道:‘依我之见,老兄你最好暂时把身份隐避起来,在死亡谷附近暗窥她的动静,然后相机行事,这才不会弄巧成拙。’
  说完,他又授我一些机宜。”
  人上仙说到此处,东方星又打岔道:“老前辈,到底我东方星一家的那桩秘密是什么?您老只字不提却尽说那些与我无关的话,别再说下去了!晚辈实在憋闷得很!”
  人上仙拍拍东方星的肩头微笑道:“你们年轻人就是这种火性,不要急!听我慢慢说下去就会明白。”
  顿了一顿,红颜老者人上仙又继续说下去:
  “夜已经过去,曙色在天际渐透。
  未见那穷酸有半点倦容,他吁了一口气,对我笑道:
  ‘于今打赌之事已了,兄弟在此打扰三天无什么可以酬谢,现在我也要履行我那句话,回敬你一点好处啦!’
  我想:赌都赌输了,再有什么好处给我,我也不感兴趣!
  他拉着我的手道:‘来,兄弟要回敬的好处,就在世外桃园四周那些布置上。”
  我心头一动,不自觉地跟他出去。他指着那些布置正色道:‘老兄,你这小三元正反五行阵妙是妙,可是,小弟看起来仍然未臻至高之境,你有此感否?’
  我心弦一震,笑道:‘兄弟可有什么地方要给老兄指正吗?,他点头笑道:‘小弟以为把死门移到两仪地方,而将四象东北南方的生门移到中央来,然后把正西的死门移到正北方去,空下正东方和正西方为活门。这样凭你再高的身手,无论从那一方进入阵中,转来转去,最后都会困在两仪之处,休想脱困而出。不知老兄以为然否?’
  他这种布置,简直绝妙至极,我由衷地佩服道:‘老弟,就是诸葛亮再世也不过如此,老兄真是佩服你才华超伦,放眼当今武林,有谁能够跟你比拟呢?’
  他含笑道:‘一山还比一山高,我这雕虫小技算得了什么!,我心念一转,笑道:‘老弟,你太客气了。晤,三天小聚,只欣赏你老弟的才华和神功,却未请教老弟的大名?’
  他沉吟了片刻,笑说道:“小弟的名讳嘛……暂时让你老兄猜一猜也好,现在我要告辞了。’
  了字甫落,眼前一花,他已化作一道淡烟而去!
  我目送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回转室内略微整理一下,也随后离开世外桃园。
  当我二度出山之时,江湖上已经盛传闪电侠东方剑和风雷客西门毫的死讯,闪电侠、风雷客二人是谁,我老头子茫然不知,只从侧面闻悉他二人是义侠之辈,年轻有为的高手。
  他二人的死讯打动了我的疑念,我一面暗中注意红魔女的行动,一方面也在思索我的疑念。
  十年来,红魔女思动的消息杳无,但给我查出你们东方一家的一桩秘密,这秘密是你娃儿的母亲并非盘龙庄被人轮辱的那位……”
  听到这话,东方星有如春雷轰顶般惊跳起来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不是我的母亲!”
  这话不但东方星不相信,就连野道士、流星一士和土拉禅师等三人也都半信半疑。
  人上仙长长一叹,道:“娃儿,镇静一下,你可知府上由绿柳山庄改成盘龙山庄的原因否?”
  东方星摇摇头道:“小辈只晓得以前我的家园是由绿柳山庄改为盘龙山庄,其中因由晚辈一概不知!”
  红颜老者人上仙道:“绿柳二字就是你生母的外号。令尊因为误会令慈对不起他,一气之下把它改为盘龙山庄。”
  东方星仍是不相信地道:“她不是我的生母怎会待我那么好?”
  童颜老者人上仙不答他的话,又问道:“你看过令尊与她共居一床么?”
  东方星脸上一热,想了一想,摇摇头表示没有。
  半晌,他才呐呐地道:“那么……家母到底是谁?”
  红颜老者人上仙道:“她的外号人称绿柳仙子!”
  流星一士等三人听了,几乎惊喊出声:“啊!是她?”
  东方星急忙问道:“老前辈,家母是否还健在?她现在何处?”.
  红颜老者人上仙微笑道:“这一点将来你总会知道,现在老头子还不能对你讲。”
  东方星心想再问下去也问不出结果,于是,也就不再说什么。
  这时,红颜老者人上仙转对土拉禅师问道:“托天王赵人参真的还没作古,你见过他没有?”
  土拉禅师合十道:“托天王确实未死,小僧已经见过他两次了。”
  红颜老者人上仙寿眉微蹙,道:“他与宇宙神君有无来往?”
  土拉禅师答道:“这个小僧暂未发现。”
  红颜老者沉思了一阵,又道:“最近他的动态如何?”
  土拉禅师想了一想,道:“他曾经说过,定要讨回华风山那笔旧帐!”
  红颜老者皱眉道:“那些人都已作古了,他要向谁去讨?”
  土拉禅师默默无语,野道士忽然启口问道:“在世外桃园跟你赌酒量的那位穷酸,你老现在可想出是谁来了吗?”
  红颜老者瞪眼笑道:“难道你野货已经猜出来了?”
  野道士嘻嘻一笑,道:“想是想出来了,但不知是否猜得对……”
  红颜老者打断野道士的话头,正色道:“无论猜对猜不对,现在暂且不要说出,以免贻误大事,知道吗?”
  野道士敛起笑容,恭声道:“知道,知道,您老的意思,野货早就明白哩!”
  这一席话,东方已经泛白。
  红颜老者人上仙仰望天际,悠悠一叹,转朝流星一士道:“现离明年上元天神教开坛大典日期尚有一个多月。为了将来武林浩劫和娃儿的安全,看来这五招剑诀,我老头子只好代你们流星一派成全这娃儿啦!”
  流星一士急忙陪笑道:“老前辈既肯替敝派完成任务,再好不过,晚辈这厢敬谢了!”
  说罢,真的揖手躬身一礼,红颜老者人上仙展眉笑道:“这些臭规矩,老头子最讨厌。娃儿,我们走!”
  拉起东方星,身形一摇,已失其踪影。
  元宵节,俗云上元,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热烘烘地闹成一片,庆祝这佳节。
  可是在另一个地方,一幕武林浩劫正在悄悄揭开。
  沂山,突然热闹起来。
  这天,大批人马由官道口进入山区,有的单骑疾进,有的三五结伴,都朝着同一个方向,匆匆朝沂山深处奔去。
  从他们的装束看,僧、道、俗各色人俱有,从他们的神色之间所流露出来的表情看,似都怀着沉重的心事。
  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都是来自大江南北、三山五岳的江湖豪客与独霸一方的枭雄。
  他们一批一批地赶向沂山,为了何事?是不是动了雅兴相约上沂山射灯谜?
  错了,他们大部分都是接到“天神教”柬邀,来沂山死亡谷参加“天神教”开坛大典,其中也有少数人是慕名赶来的。
  在这些庞杂的人群中,夹着一位俊秀英挺的少年,这少年就是东方星。
  东方星怀着凝重的心情,随着人群拥向死亡谷。
  死亡谷是一处宽旷平坦的山谷。谷口竖起一座牌楼。牌楼上有“天神教开坛大典会场”九个龙翔凤舞、苍劲有力的大字。
  穿过牌楼;前面是宽阔的平谷。东方星环目打量这座山谷,只见东侧山腰,三幢宏伟的屋宇,倚山而筑,巍然屹立。
  这座峪就是令天下闻名丧胆的“千鬼死亡谷”,死亡谷的定名是宇宙神君自己创出来的,以前并未听说过这谷名。
  平谷中央筑有一座高台,台上横额写着“开坛盛典”四个大金字。
  高台左右两侧,各筑一座露天平台,左边平台写着“林武彦硕”,右边平台写着“各派掌门”。
  离两边平台约有两丈,各搭建一座宽太的看棚,上面挂着一块横匾,左边写的是“四方豪杰”,右边写的是“各路英雄”!
  两座平台和看棚书写那些匾额的用意,不用说,当然是为了划分等级和身份。
  与会之人看了这种排场,斟酌自己的身份之后,该坐平台的就往平台上走去,该上看棚的就向看棚之处走,没有人敢不顾身分而越级,也没有人来指挥,一切都井然有序,并无纷乱之事发生。
  东方星首先朝中央高台望去,只见台上正中放着一张案桌,桌上放着两个铜炉,左端铜炉香烟袅袅,乍看起来有点肃穆庄严之感,右端铜炉却插着一支一尺半长的黄色三角令旗,旗上写着“勾魂令”三个白字,随风飘动,很是刺目。
  案桌两旁摆着八张虎头椅,一旁各四张,椅上空无一人。
  椅座背后,并排站着八个魁梧劲装少年,各人手上都抱着一支长剑,肃然而立。太阳穴隆起,显然功力不凡,身列高手之流。
  他又转目向右边平台看去,这是武林各大帮派掌门人的座位,台上已经来了八个人,其中有六个人,东方星早就认识,他们是当今六大门派的掌门人——
  武当天冲道长、少林慧远禅师、峨媚百清师太、华山王会山、昆仑铁算盘徐杰、青城丹春子六人。
  六大派掌门人身后各站着二位年轻的弟子,肃容而立。
  另外二人,一个是鹑衣百结的叫化子,名叫史文进,身居丐帮太上护法之职,他是代表他们帮主赶来参加盛会的,别看他衣衫褴褛,功夫可不在当今六派掌门人之下。
  还有一个是五十开外、身着锦服、手持一根竹笛的人,他是闻名西北的“草中堡”堡主,名叫余召龙。
  别小看他那支不起眼的竹笛,它是昔年“武林四才”海天吹箫客的遗宝——夺魂神笛。
  平台之下站立四个黑衣大汉,从他们射出来的八道精芒看起来,功力显然已臻化境。
  再转向左方平台,台上空空如也,并无一人。只有台下站着四个黑衣老者,这四人都是天神教中第一流的高手。
  最后,东方星的目光移到“各路英雄”和“四方豪杰”两座看棚,两棚之内这时已经挤满了各色各样的人物。
  现在离天神教开坛时间有半个时辰,各路的人物仍然三五成群地拥到。两座看棚已经客满,后来的人只能站在两棚之间的空地上。
  东方星早来一步,总算挤在左边“四方豪杰”看棚之内。明月高悬,银辉映照。已经接近开坛时刻。蓦地,一阵吟哦由人群中传出: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这是一首李后主的浣溪沙。词句清晰,字字入耳。
  在这风云将起的前夕,谁人还有这等雅兴吟哦李后主的词?
  东方星心念刚动,死亡谷众人的目光,都向吟哦之处投去。
  只见一个年约三旬的白面书生,手握一柄白色的摺扇,越众而出。
  他面带笑容,略向“四方豪杰”,“各路英雄”两座看棚点点头,便朝“武林彦硕”那座平台缓缓走去。
  东方星看了白面书生这副打扮,几乎喊出声来:“啊!是他?”
  他是谁?东方星认识他吗?
  不!东方星看到白面书生的打扮,倏地想起这人好似天云谷绝崖上,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谈到的那个到“世外桃园”敲他竹杠的人。
  当东方星的目光与白面书生触及刹那,白面书生突然向他神秘地一笑。东方星心头一震,暗道:“他认识我吗?”
  疑念甫起,白面书生已经走到“武林彦硕”那座平台之前,他伫足抬目向中间扫了一眼,就要往“武林彦硕”那座平台上走去。
  台下四个黑衣老者之中闪出一人,伸手拦阻道:“阁下暂请留步!”
  白面书生愕然道:“什么?不能上去?”
  黑衣老者收手抱拳道:“对不起,请教阁下尊讳如何称呼?”
  白面书生脸色一松,道:“晤,原来是要先报名号才能上去哩。”
  黑衣老者指着“武林彦硕”四个字,正色道:“阁下可知‘武林彦硕’这四个字的意义吗?”
  白面书生不悦地说道:“我是个读书之人,怎会连四个字的意义都不晓得,它指的是在武林中有‘博学名望’的前辈对不对?”
  黑衣老者不屑地道:“不错,但你阁下有此资格吗?”
  白面书生不以为然地接口道:“当然呀,否则‘各路英雄’、‘四方豪杰‘两座看棚我怎么不去,反而硬往‘武林彦硕’这席而来?”
  黑衣老者一阵哈哈大笑后,冷冷道:“看你阁下年纪轻轻的,竟敢说出这种大话,真是不怕给人笑掉大牙。”
  微顿,又接着说道:“看你是读书人,对于刚才大言不惭之语,老夫不加追究,快退下去!”
  白面书生不服气地道:“你由何断定我是大言不惭?”黑衣老者两道慑人的寒芒凝视着白面书生,冷笑道:
  “看你文质彬彬,弱不禁风的样子,也敢说你是一位武林中韵‘博学名望’之士吗?”
  白面书生问道:“那么要象什么样子的人才算是武林中的‘博学名望’之士?”
  黑衣老者冷哼道:“这个很难讲,譬如说,单是武功高超而名号不响也不成,二者兼备,缺一不可。简单说来,就是要文武双全。无论黑;河道的人,只要武林公认为先辈者就够。象你这等禁不住一阵微风吹来就要倒下的身躯,要当起‘武林彦硕’四个字,那还早得很哩!”
  白面书生傻眼一翻,摇头道:“你最后这几句话,我不赞同。第一,你没试过我的功力,光由外表看,怎知我不会武功?第二,我还没报出名号,你怎知道我的名号响不响?”
  对呀,这些话驳得黑衣老者哑口无言,一时为之语塞。
  半晌,黑衣老者冷冷道:“那么阁下你就报上名儿来听一听,看够不够资格!”
  白面书生道:“你听清楚!我叫万事通……”
  黑衣老者心头一震,脱口道:“什么?”
  白面书生微笑道:“你这个人是不是耳朵有毛病,我说我的大名叫万事通,听清楚了吗?”
  他话音一沉,扬声道:“这名字虽然是我自诩出来的,但武林中没有人敢说我这名号自诩得不是名副其实。哈……哈……”
  万事通?东方星心弦一震,暗自道:“他正是人上仙老前辈所说的那人,看来今宵又有好戏瞧了。”
  这时,大家的目光都集在白面书生和黑衣老者二人身上。
  左边“各派掌门”平台座上,武当天冲道长寿眉微蹙,侧头低声问少林慧远禅师道:“大师,这个书生你认识吗?万事通这名号好似曾在那里听说过,贫道一时间却记不起了。”
  慧远禅师道:“老衲也跟盟主道兄一样,此人的名号确实曾经听过,在什么地方却想不起来了。”
  黑衣老者沉吟了片刻,道:“老夫纵横江湖几十年,会过的人可说不少,但与阁下并无一面之识。你的名号虽然曾在什么地方闻过一次,但不知你武功究竟如何。所以,若要坚持上这平台,必须先露两手,当此武林高手之前,给他们评一评,看够不够资格。”
  白面书生暗道:“我告隐江湖之时,你还在吃奶,怎会与我有一面之识?”
  口中却道:“那是当然,请问尊驾身居何职?”
  黑衣老者眉头微皱道:“老夫身居天神教总坛副司察之位,今宵奉命主持接待‘武林彦硕’,阁下问这个干嘛?”
  白面书生朗笑道:“阁下若无惊世绝学总坛副司察这一职高位,绝对担当不了。在下如果没有两下子,也不敢厚着脸皮上这平台硬充‘武林彦硕’。
  现在,我不揣冒昧地要在各位高手之前现丑,露两手给诸位评一评,看够不够资格上这‘武林彦硕’平台。
  我要露一手必须要一个搭挡的人,来,来,刚才你断定我弱不禁风,现在就请你尊驾来作搭挡。
  我这一手与众不同,但很简单。你尊驾离我一丈远外站定,无论你施展什么功力,若能挡住我手中这柄扇子轻轻一煽而不动分毫的话,那我绝没话说,没有资格上这平台。
  倘若第一手通过,那第二手是,我改攻为守,站此不动,任由尊驾施展绝技攻我三招。这三招,我若动了分毫或是回过半招一手,那就算我输。掉头离开,知难而退。
  这两点,尊驾认为可否一试?”
  他说话间,已把手中那柄白扇展开,这把扇子与普通扇子并无两样,平凡得不能再平凡了。
  他话声一落,顿时引起一阵掌声,显然大家都赞同他的试法。
  黑衣老者闻言,暗忖道:“好小子,老夫是何许人,凭你那柄不起色的扇子轻轻一煽就想煽动我分毫,真是太不自量力了。再说,以你那弱不禁风的身躯,不要说三招,就是一招也受不了。哼,自找死路,怨不得老夫。假若我不答应他,岂不给人议论?”
  忖此,他双目圆睁,冷冷道:“是阁下自愿来讨没趣,等下出丑可别怪我老夫,现在快到开坛时刻了,要出手就快。”
  说着,往后跃退一丈左右,运功以待。
  白面书生微笑道:“尊驾注意呀!”
  手中白摺扇轻轻一送,黑衣老者只觉一股绵绵的劲道,往他身上一撞,奇迹立刻出现——他不由自主地踉跄后退五六步,才隐住身形。
  广场上,叫好声和鼓掌声交织成一片,久久不绝。
  黑衣老者脸色大变,白面书生抱拳一礼,笑盈盈道:
  “这一手承让,谢谢,现在该由尊驾来攻我三招了。”
  黑衣老者横行江湖几十年,会过不少劲敌,从未有过象今宵这种丢人现眼的惨败,不堪给人一柄小扇子轻轻一煽就踉跄逼退五六步,他如此不济事吗?
  不,白面书生轻轻一送之力,委实出奇。
  当下,黑衣老者恼羞成怒,叱道:“阁下且慢得意,这三招非让你出丑不可,否则,实在难消老夫之恨。小心,要进招了!”
  音落招发,快得使人看不清楚地朝白面书生顶罩至。
  黑衣老者这一招,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又加上诡异绝伦的手法,存心一击就要令白面书生倒下去。场上人莫不暗替白面书生捏了一把汗!
  可是,事实恰恰相反,黑衣老者这一招恍如打在一团软棉上,毫无半点反应。
  他一声“不好”还没出口,白面书生已经朗声道:“第一招!”
  黑衣老者脸色再变,全身一震,暗道:“这是那门子的功夫?”
  一丝毒念闪过心头,他狞笑一声,正待攻出第二招之际,一声断喝起自中央高台:“副司察,住手!”
  原来众人只顾往白面书生和黑衣老者这边看,此时,中央高台已经坐着四人,旁边站着一位奇丑无比的老头。这声断喝就是奇丑老头所发。
  黑衣老者闻声撤势,转身向丑老头问道:“这只是第二招,总护法为何阻止卑职出手?”
  奇丑老头道:“凭人家刚才那轻轻一煽,已足够‘武林彦硕’的资格,你还不好好地接待人家,难道想再出一次丑不成?”
  黑衣老者脸面一红,尴尬地道:“卑职尊命!”
  他转过身来对白面书生道:“阁下不用再试了,请!”
  白面书生微微点头,毫不客气地踏上平台,往最前面的位子上一坐,双眼一闭,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于高台上那些人看也不看一眼。
  白面书生刚上平台,随后又有一人朝“武林彦硕”平台走来,这人就是在牛耳山以一招“天地宇宙九杀剑”同时杀死八个“十大鬼王”的红发怪人。东方星本想上前招呼,但一看人家往平台走去,也就作罢。
  红发怪人来至平台前停足对黑衣老者道:“在下够不够资格上这平台,是否也要一试?”
  黑衣老者冷笑道:“不用试了,凭阁下那一招‘天地宇宙九杀剑’,一口气杀我教中兄弟八人的身手,已够资格上去!”
  手一摊,说声“请”,红发怪人便往平台一坐。他的脸部被红发遮盖,没有人看得出他的表情。
  接着,又陆续来了几个人,他们是野道士、流星一士、四方漂流客、土拉禅师,最后是日月双仙马玉民和丁永生。
  他们只报上了名,便很顺利地在平台上落坐。
  此时,最着急的是东方星,他不断地游目四扫,想看看父亲“闪电侠”有没有出现。可是,他失望了,不但“闪电侠”没有出现,连人上仙老前辈也无踪影。
  第十八回
  上元皎月虽然比不上中秋月圆,可是,这天苍穹如洗,明月高悬,银辉照耀如同白昼。
  蓦地,一道白烟冲天而起,“轰”地一声爆响,那道白烟在空中爆开一团五彩缤纷,艳丽绚烂的火花,美观至极。
  “盛典开始—”音荡山谷,缭绕不绝!
  这道宏亮的声音,是由中央高台上站在东端的一位紫袍大汉口中发出。死亡谷顿时寂静下来,所有目光不约而同地都向高台上投去。
  只见四个劲装绝色少女,手抱短剑,并肩排开,站在左边四个魁梧的劲装少年之前,宛若四尊美女石像。这四位绝色少女就是牛耳山出现过的“天神教”副教主随身侍女。
  此时,中央高台上已经挂上四盏风灯,灯火通明,台上人一举一动,益显得清晰可辨。
  只听紫袍大汉朗声道:“副教主上坛——”
  余音未了,一位面罩黑纱、体态丰满的女人,盈盈款步而出。
  这女人不但具有诱人的体态,而且带有一点神秘的意味。
  她是谁?
  除非她肯揭去黑纱,否则,除了万事通一人外,恐怕没有人能够认出她。
  他从黑纱里透出两道精利的光芒,朝“武林彦硕”平台注视有顷,好象很失望地往案桌左边那张空下的首位落坐。
  平台上,月仙一睹黑纱女人出场,眉头微聚,低声向日仙问道:“老二,这个女人你认识不?”
  日仙摇头道:“一点印象都没有。”
  二人一问一答之间,那紫袍大汉第三次朗声道:“总教主驾到——”
  一位年约五旬、身着浅蓝长衫的人步上高台,他淡金脸色,头顶上隐隐透着一股紫气,令人感到一种威仪。
  他正是天下闻名的“宇宙神君”、天神教总教主。
  “宇宙神君”一出现,中央高台上的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来,垂手恭立。
  “宇宙神君”微微点头,缓步走到中央案桌之上,游目向四周一扫,最后落到“武林彦硕”平台上,当他目及白面书生时,颇感意外地微微一怔。但他是个阴沉之人,这意外的一怔并未露出半点异样的神色,所以场上诸人无法看得出来。
  在场众人大概是给他的威仪所慑,沉寂得没有半点声息。
  “宇宙神君”目光一敛,泛起一丝笑意,徐声说道:“兄弟不在江湖走动几近一甲子半,此次二度出山筹组‘天神教’,承蒙诸位武林同道赏脸,千里跋涉,莅临死亡谷,参加敝教开坛大典,兄弟委实感到无限荣耀!”
  他说此地,稍微一顿。
  一阵鼓掌之声,由“各路英雄”和“四方豪杰”的看棚里传出。
  掌声一停,宇宙神君目光一扫,颌首微笑,意思是向那些鼓掌的人致谢,然后又道:“敝教创立的目的有二:第一,目前江湖上三教九流参差不齐,往往为了一点小事,双方便动起干戈,冤冤相报,永无停休,这样下去,若无一个有力的组织出来化息,武林恩怨要到何时才了?兄弟有鉴于此,所以不自量力挺身出来筹组‘天神教’,藉以解决同道之间的纷争,而维持武林和平。第二,为了维护武林长久和平起见,今后敝教‘勾魂令’所到之处,就是代表最高的公意,凡我武林同道,均应遵守,不容有人反抗。”
  说罢,从铜炉上拔起那面黄色三角令旗扬了两下。此言一出,死亡谷群豪,无不脸色大变!
  第一个目的,他说得理直气壮,冠冕堂皇,值得一颂。
  可是,第二个目的,他的尾巴就露出来了,俨然以武林皇帝自居。
  首先耐不住的是丐帮太上护法史文进,他冷笑一声站起身来道:“教主好大的口气呀!”
  青城丹春子也站起来道:“教主就想凭那面三角旗,征服武林,独霸江湖吗?”
  “宇宙神君”仍然泛着笑意,回头向立在一旁的奇丑老头道:“总护法,你出去答话吧!”
  奇丑老头应声“遵命”,趋前走到高台前端,抱拳一揖,朗声道:“兄弟江湖上有个小名号叫做‘黑眼鬼王’,现在身居天神教总护法之职,兹奉教主之命回答诸位同道的责问,丐帮史护法与青城掌门人等二位同道不可误会,敝教为了维护武林长久的和平,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出此下策,怎可说是敝教……”
  黑眼鬼王早在几十年前就名震江湖,场上乱哄哄的声音,经他报出名号之后,竟告沉静下来。
  史文进哈哈大笑打断了黑眼鬼王的话,“贵教真的诚心诚意要来维护武林的和平吗?”
  黑眼鬼王答道:“不错!”
  丹春子冷笑道:“既是为了维护武林和平,那么贫道问你一句,最近贵教兄弟的所作所为,应该如何说法?”
  黑眼鬼王狞笑道:“教中兄弟众多,难免有三两个鱼目混珠,掌门人敢担保贵派之中就没有一些不规分子?”
  丹春子给他一顶,顿时语塞,史文进哈哈大笑道:“今日我们如不服从勾魂令呢?”黑眼鬼王目射电芒,阴笑道:“那就是反抗最高的公意,视为与本教为敌!”
  史文进冷笑道:“为敌又如何?”
  黑眼鬼王冷森森道:“只有死路一条!”
  草中堡主余召龙挺身而起,沉声道:“住口,尔等小小一个天神教,凭什么敢在武林同道之前如此卖狂?”
  黑眼鬼王狰狞一笑,阴森森地说道:“诸位暂且息怒,待兄弟把话说完!”
  草中堡主余召龙还没开口,史文进已经抢先冷笑道:“有屁快放!”
  黑眼鬼王阴笑道:“敝教虽然初创,但自教主到各坛坛主,那一个不是武林上赫赫有名之士?仅以西域天魔洞和北极熊宫二派来说,他们势力何等浩大,一听本教筹创,便自动前来响应归附。今宵前来参与盛会的武林同道,哪一帮派能够与他们一派比比相抗?他们两派都自动前来加入本教了,你们哪一帮派还敢不自量力,欲与本教对敌?俗云:识时务者为俊杰,与会诸位都是一代高手与掌门人,敬请三思而后行。”
  这一席话,简直不把当今各帮派放在眼中!
  身膺六大门派剑盟盟主的武当派天冲道长,一声“无量寿佛”,站身而起,寿眉一扬,稽首道:“总护法,贵教的眼中简直没有我们六大门派在内了!”
  黑眼鬼王阴笑道:“掌门人太自谦了,敝教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不过……为了维护武林和平,你们六大门派似乎……”
  天冲道长问道:“似乎什么?”
  黑眼鬼王神秘地一笑,道:“已经没有力量担任……”
  天冲道长再高的修养,听了这话也会忍耐不住,当下怒哂道:“那么贵教自信有此能力?”
  黑眼鬼王干笑两声,点头道:“本教无此能力绝对不敢当着天下群豪以及各位掌门人面前宣布。”
  天冲道长寿眉一扬,沉声遒:“贫僧不知自重,想向贵教主讨教一下绝技。”
  黑眼鬼王摇手道:“慢来,兄弟还没把话交代清楚!”
  话音一变,扬声道:“今宵与会诸位,都是一代高手和武林彦硕,对敝教所宣布的话,自然认为太过狂妄,未肯接纳。但是敝教为了维护武林和平,不得不出此下策,不容有人违抗。敝教主有鉴于此,特命现在本台上的教中兄弟,以本身的功力,敬领与会诸位不服本教的人每人各一招,这一招,不拘拳掌刀剑,诸位尽可全力施为。
  其领教顺序是先由敝教中的兄弟开始,轮至我们总教主。方法是我们教中的兄弟,如果有人输了一招,就不能再出场,这样照顺序递至敝教无人出场为止……"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止,两道精光不住地向四下扫视,其意似在征求群豪的反应。
  “武林彦硕”这一边,野道土咧嘴一笑,没有说什么,日月双仙也各自冷哼一声,没有开口。
  “四方豪杰”与“各路英雄”以及两棚之间的空地上,却是你一言我一语,闹哄哄地乱成一片。
  这时候,黑眼鬼主目光一收,又接着说道:“如果最后轮至敝教总教主,输在诸位一招之下,那么,‘天神教’这三个字,立刻当着诸位之前取消,江湖上从此再没有‘天神教’,以及教主‘宇宙神君’和教中兄弟的名号。假若敝教弟兄侥幸接下诸位一招,那就表示敝教有能力担当起最高公意,诸位可得心服口服地接受勾魂令的旨意,不准违抗!”
  他顿了一顿,指着案桌左首那位面罩黑纱的女人,介绍道:“这位是敝教副教主‘蝶香夫人’,其次是敝教‘北极分坛’坛主田永雨,再其下是敝教西域分坛坛主‘鬼铃夺命王’李有道,最后那位是吕梁山分坛坛主前五省联盟的盟主勾成。右边这四位是敝天神教四堂堂主:刑堂申建、执事堂吴天察、巡按堂向间、内监杜西。
  现在兄弟已经介绍完毕,诸位如愿领教的就请上台来,敝教兄弟一一接着就是!”
  他说完,抱拳一环,又站回宇宙神君身后垂手恭立。
  所介绍这些人,除了天神教四位堂主之外,其他除“蝶香夫人”这个名号较为生疏,余下三人都是横霸一时、极为难惹的人物。
  黑眼鬼王一退,高台上顿时让出很大的空位,以便印一招之用。
  黑眼鬼王刚刚退下,天冲道长身形一晃,正待掠去,慧远禅师口宣一声佛号,挺身而起,合十道:“阿弥陀佛,盟主道兄,你是六派之首,不可意气用事,头阵让老衲来吧!”
  天冲道长点首道:“禅师要小心!”
  慧远禅师道:“遵命!”
  但见身形一晃,人已落到中央高台,朝黑眼鬼王稽首道:“老衲不自量力,想向总护法讨教一招!”
  黑眼鬼王趋前而出,还礼道:“大师客气了,少林绝技闻名天下,倒是兄弟太不自量,请!”
  慧远禅师道:“阿弥陀佛,总护法小心!”
  单掌一立,八成金刚神功向黑眼鬼王前胸按去。
  “轰”地一声响,二人各退三步,这一招,平分秋色。黑眼鬼王冷笑道:“大师金刚神功好骇人呀!”
  慧远禅师微微一笑道:“施主的三击掌也不错哩!”
  身形一晃,已掠出平台,对天冲道长稽首道:“老衲无能,不能完成使命,实感歉疚!”
  天冲道长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师已尽力而为,不用自贵。”
  突然,一道淡影起自“武林彦硕”平台,落到中央高台,此人就是那位红发怪人。
  红发怪人指着西域分坛坛主“鬼铃夺命王”,冷冷道:“在下向这位坛主讨教一招!”
  鬼铃夺命王缓缓站起,走到五尺地方立定,朝来人注视了一阵,阴森森道:“在牛耳山废去师弟‘丧魂三铃’武功的人,就是你阁下?”
  红发怪人道,“不错!”
  鬼铃夺命王阴笑道:“今宵这一招,我要连本带利讨回!”
  红发怪人怒道:“现在我要你的首级,看招!”
  “招”字甫落,手中天地宇宙剑齐眉平举,但见九道剑虹起处,挟着一声闷哼,人影倏分。
  只见“鬼铃夺命王”右手按眉上,一股鲜血汩汩流出,不用说,他已输了。
  红发怪人冷冷道:“限于规定不能再进二招,不然,马上就要你的脑袋搬家!记着,下次给我遇上就是你的死期!”
  “鬼铃夺命王”冷冷道:“暂别那么得意,你中了我的至阴绝手,恐怕活不了七天,还敢说此大话。”
  至阴绝手?红发怪人心里一惊,但仍故作镇静道:“你那些鬼玩意,在下还不把它放在眼里。”
  话此,转向北极分坛坛主田永雨道:“该向你阁下讨教了!”
  田永雨离位而起,用毫无生气的冷冰冰语音道:“报上名来!”
  红发怪人道:“等你赢了这一招,才有资格问我的名号。”
  蓦地,“武林彦硕”平台上传来一阵笑声,有人道:“老弟,这一阵该让我野道士出出风头了吧?”
  说话声中,野道士已经落在红发怪人之前,回头朝红发怪人一笑道:“老弟,你回去休息休息!”
  红发怪人一瞧野道士出头:头一转,掠回到平台上。
  野道士笑嘻嘻道:“田老儿,你骨头怎么这样软?放着一派之尊不当,却千里迢迢跑到中原供人驱策,我道士实在……”
  田永雨喝道:“住口!”
  野道士一愣道:“怎么?野道士说到你的痒处了么?”
  田永雨冷冰冰地道:“老夫不愿跟你斗嘴,有甚么绝招,赶快施展出来!”
  野道士嘻皮笑脸道:“咦,几十年不见就把道士看成陌生人?这也难怪,你已经找到了主人才会这么神气。来!来!这一招是我们的见面礼……”
  话声未毕,人已欺去,他这一招快得使人无法看清。
  但闻两声闷哼,二人各退四五步,野道士一手护胸,疑惑地道:“田老儿,这一手由何处学来的?”
  田求雨也一掌按在胸前冷冷道:“由何处学来的你管得了吗?”
  野道士哈哈笑道:“管不了,管不了!”人已回到平台。
  日仙马玉民目光一转,对月仙道:“老大,该你下去找场啦。”
  月仙丁永生头一点,掠到高台叫阵道:“我请吕梁分坛坛主出来印证一招。”
  话音刚落,背后突然有人道:“象你们这样一人一招地印证,要到何时方能解决?老弟,请退下,让我跟他们教主谈一个最快的办法吧。”
  月仙心弦一震,暗忖:“凭我的身手,有人来到背后都未察觉,此人功力之高,委实不可思议。”
  他用不着转身,已知说话之人就是那位白面书生,当下一声不响地回到平台。
  白面书生用什么身法上了高台,除宇宙神君之外,可能没有一人窥得清楚。
  宇宙神君一出场就注意上了他。于今,又看他上台的身法,使这位一代魔王更加惊骇。
  白面书生向宇宙神君淡淡一笑,揖手道:“小生万事通,教主可曾耳闻?”
  宇宙神君神色自若地道:“似曾有过耳闻。”
  白面书生微笑道:“够了,现在小生想向教主进一言,教主会不会嫌多余?”
  宇宙神君眉梢微扬,道:“万英雄,你有什么教言尽管说出来,本座衷心领受就是!”
  白面书生笑道:“对于贵教的创立,小生没有什么话说,可是要我武林同道都屈服于‘勾魂令’之下,小生似觉有些不妥之处,未知教主有此感乎?”
  宇宙神君扬眉笑道:“何处不妥?本座愿闻其详!”
  白面书生正色道:“强人所难,天下不服,可谓霸道之举!”
  宇宙神君哈哈大笑道:“万英雄,你错了,凡吾武林同道所行之事,那一件不是出于霸道?这一点都没有搞清楚,却怪起本座来?”
  白面书生道:“教主,弄错的是你,不是小生。自古以来,只有以王道服人却没有以霸道服人的先例,教主宜三思而后行!”
  宇宙神君含笑道:“万英雄,不,该称你万秀才才对。你这些大儒圣论,说给那些文人听听还可以,若要拿到武林同道之前来说,那是行不通的。”
  白面书生道:“文人也好,武人也好,凡事都不能有悖王道精神,这一点,教主你却把它忽略了!”
  宇宙神君冷笑道:“本座却不同意你的看法。”
  白面书生问道:“那么教主的看法怎样?”
  宇宙神君扬眉笑道:“本座认为乱世不用非常手段,难以治乱。”
  白面书生蹙眉道:“教主如此之说,岂不有悖贵教筹创的目的?”
  “并无相悖之处!”
  “并无相悖?那么贵教刚才宣布,维护‘武林和平’是贵教筹创之目的,这‘武林和平’四个字,岂不变成骗人的借口?”
  宇宙神君狂笑道:“万英雄,你又弄错了。本座所说的非常手段,只不过是指在武林永久和平到来之前,一个权宜一时的办法而已,这个期间,若不拿出非常的手段来除掉障碍,武林的永久和平怎会有望?.这一点你没有弄明白就随便信口开河起来!哈……哈……”
  话愈辩愈明,宇宙神君的野心及阴谋,由他的话中已经表露无遗。
  白面书生怎会听不出他的话意,当下朗笑道:“教主,你这种强辩之词,三岁孩童也会听出你的话中用意。说穿了。你是想藉‘维护武林和平’之名,而达到独霸武林的目的而已……”
  话未说完,天神教总护法黑眼鬼王怒吼一声,打断他的话道:“住口,姓万的,你敢冒犯我们教主,是不是活腻了?”
  宇宙神君回头道:“总护法,有本座在此,不用你来插嘴。”
  黑眼鬼王应声:“遵命!”瞪了白面书生一眼,再也不敢开口。
  宇宙神君两眼射出紫色的光芒,哈哈大笑道:“万英雄委实聪明得很,一语就把本座的心意猜出。不错,本座最后的目的却作如此之想。”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全场众人议论纷纷,有的说他狂妄托大,有的却说他有资格,你一言我一句,莫衷一是。
  白面书生意想不到他会承认得如此干脆,脸色一变,道:“教主宜三思而后行,否则,悔之晚矣!”
  宇宙神君冷笑道:“不用再想,本座心意已决,除非你能打败座下几位兄弟并赢我一招,否则,你别梦想!”
  白面书生叹息一声道:“唉,天意如此,无法挽回。”
  顿了一顿,他目视宇宙神君道:“即然你执迷不悟,小生多言无用。不过象你们宣布一个一个的来,要到何时才能解决?现在小生有一个快速解决的方法,不知教主同意不同意?”
  宇宙神君皱眉道:“你已耽误了本座不少时间,有何快速解决的方法,请道出一听!”
  白面书生正容道:“为了节省时间,小生不自量力,愿意让贵教所有参与一招之搏的兄弟合击我一招。
  这一招,小生如果侥幸胜了,那就不用再经副教主这一关,而请教主赐一招以便解决今宵之事。”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片哄闹。要知天神教这几位参与一招之搏的兄弟都是威震江湖的成名人物,白面书生不但没有人认识他,连“万事通”这三个字,参与盛会的诸人都很生疏。
  不过,从他硬闯“武林彦硕”所露的那一手,可以看出他的身手不弱。但是,白面书生身手再高,一人难敌四手,况且那些人都是成名一时的魔头呀。
  其实他们估计错了,宇宙神君断然道:“这一点本座不同意。”
  白面书生道:“为什么?”
  宇宙神君道:“第一,敝教言出如山,不能更改。第二,倘使你输了,天下群豪一定不服,会说敝教倚多为胜。第三,非通过副教主一关,不能与本座过招。”
  白面书生道:“这是一种折衷办法,且出于小生自愿,谁敢说不服,若说非通过副教主这一关嘛,那也无妨!”
  这些话出自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口中,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但事实却摆在众人眼前,不相信也得相信。
  宇宙神君心念一转,道:“你自信能代表那些不服的武林同道么?”
  白面书生俊目一转,向“武林彦硕”、“各派掌门”平台和“各路英雄”、“四方豪杰”两座看棚,以及中间的群豪,朗声道:“诸位对于教主这句话,有没有异议?”
  “武林彦硕”平台上,野道士首先站起道:“洒家没有异议!”
  武当掌门天冲道长虽然不认识白面书生,但从他与宇宙神君谈话中沉静神态,以及掠到中央高台那快得使人无法窥清的罕绝身法,经过一阵思索使他记起一个人来。于是毫不犹豫地站起来道:“贫道也没有异议。”
  “阿弥陀佛,少林一派也没有异议!”
  “华山一派也没有异议!”
  “草中堡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白面书生揖手四顾,似在感谢与会群豪的抬爱。之后,转对宇宙神君道:“教主,这下子放心了吧!”
  宇宙神君何尝不想痛快,只不过没有藉口,现在正合他的心意。于是,假做无奈之状道:“既然如此,本座恭敬不如从命。”
  接着,他话声一变道:“各位兄弟还不准备向这位万英雄讨教一招!”
  话落,三坛坛主和四堂堂主以及总护法等八人齐声应道:“遵命!”顿将白面书生围在核心。
  这时,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白面书生身上,他们的心情都比当事人还要紧张,因为这一搏关系整个武林的命运。而其中最担心的要算东方星了,他想:一个人的功力再高,也难抵八个顶尖儿高手的合击啊!
  然而事实却刚好相反——
  此时,白面书生神色自若地含笑道:“诸位可以出手了!”只听黑眼鬼王冷笑一声道:“阁下注意了,接招!”
  八条人影不约而同齐向白面书生攻至!
  只闻“轰”一声裂帛大响,挟着几声闷哼,接着,只见人影纷飞,四堂堂主有如断线风筝,被弹出高台之外,总护法和三坛坛主恍如雷殛似的,双手抱胸,木立当场。一股血气翻腾,无法克住,各吐一口鲜血,颓然坐在高台上调息起来。
  再看白面书生,仍然含笑站在原处,未动分毫。
  事实摆在面前,若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敢相信。
  此时,死亡谷中响起一片鼓掌和喊好之声,久久不绝。
  宇宙神君目睹此景,脸色一变,没有说什么。这时,总护法与三位坛主已经调息完毕,起身走到宇宙神君面前,垂手肃立,齐声道:卑职无能,有负使命,特来请罪!”
  宇宙神君挥手道:“胜败乃兵家常事,诸位不用自责,请暂退一旁!”
  黑眼鬼王等四人说声:“多谢教主!”转身站到宇宙神君背后。
  从现身一直没开口的副教主“蝶香夫人”,此时趋前道:“阁下身手的确不凡,现在可该通过本夫人这一关了!”
  白面书生似然含笑道:“男不与女斗,我想跟夫人改换一个方式!”
  “蝶香夫人”娇滴滴地道:“要换什么方式?”
  白面书生微笑道:“夫人的身段如此之美,倘使小生出手误伤,岂不令人遗憾终生?所以,小生必须想一个不损及夫人玉体的相搏之法来。”
  蝶香夫人“哦”了一声,娇滴滴地问道:“怎么搏法?你说!”
  白面书生道:“夫人身段如此之美,我想罩在黑纱里面的娇脸一定更美……”
  大凡女人都喜欢别人的赞美,尤其是她眼前的这位白面书生,不但潇洒倜傥,而且功力又高,怎不令她心头舒畅呢?
  蝶香夫人故意打断他的话,娇声道:“你尽说些无关的费话做甚?我美与不美,与一招之搏有何关系?”
  白面书生神秘地一笑道:“有啊,我可以把你脸上的黑纱揭掉,让诸位与会的同道,有幸一瞻你的娇容。”
  蝶香夫人话音一变,冷冰冰道:“阁下那么自信吗?”白面书生点首道:“小生正想一试!”
  碟香夫人冷冷道:“那你赶快出手!”
  白面书生含笑道:“夫人注意啊!小生要出手了。”
  未见他的身形有何挪动,只见右手微举,向“蝶香夫人”前面虚空一抓,同时说道:“诸位要看快看呀!这位夫人简直美如天上嫦娥,人间难有!”
  白面书生的功力委实骇人至极,他用什么方法揭去蝶香夫人的黑纱,连她本人都不晓得。
  只见蝶香夫人好象触电似的木立高台。
  看起来,碟香夫人只不过是三旬左右的美艳少妇,人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她是五旬以上的女人。
  她是谁?除了一人之外,没有人知道。而知道她的那人,现在却不在死亡谷!
  她的美,委实令人销魂。不过,她的眉梢之间,微露荡意,显然不是什么正当的女人。
  这时,场上再度暴起一阵掌声和“嘘嘘”之声。
  这一招不用说,当然是白面书生赢。蝶香夫人万想不到白面书生在谈笑之间,未见有何移动,就把她罩在脸上的黑纱揭去。她心头一恼,指着白面书生道:“你……你……敢揭去奴家的黑纱,你……”
  她气得娇躯发抖,莲足一跺,转身朝高台之后掠去。
  宇宙神君脸色阴沉,这时他已不象刚才那么神态自若了,对于蝶香夫人突然走掉,他半点表示都没有。
  白面书生摇头苦笑道:“女人之心真难测,我将她埋在黑纱里面的俏脸公诸于人,她要感谢我才对,却恨我何来呢?”接着,他转对宇宙神君道:“现已剩下教主最后一关,教主准备好了吗?”
  白面书生右手一举,正待拍出,蓦地有人道:“前辈且慢!”
  金光一闪,一条人影疾射而至,落在白面书生面前。
  来人正是流星一士,他揖手一礼道:“前辈可否让我跟师伯说几句话?”
  白面书生笑道:“可以,可以,不过人家可能不认你这位师侄哩!”
  流星一士说声“谢谢前辈”,转身朝宇宙神君躬身施礼道:“师侄一士拜见师伯。”
  宇宙神君冷冷道:“谁是你的师伯?”
  流星一士道:“家师流星三绝要我代向师伯问好。”
  宇宙神君冷冷道:“流星一派与本座早就没有关系,少罗嗦,你是不是想出来架我一招?”
  流星一士道:“师侄不敢。”
  “那你来干什么?”
  “家师要我禀告师伯几句话!”
  “本座不愿听,你快滚!”
  “师伯可不要后悔!”
  “叫你滚,听到没有?”
  流星一士毅然道:“那么师侄愿意接您一招。”
  宇宙神君冷笑道:“一招?你还不配,快滚!”
  流星一士道:“师侄死在您的掌下绝无怨言,您出手吧!”
  宇宙神君目露杀机,冷森森道:“那本座就成全你!”
  白面书生突然拦在流星一士之前,道:“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你暂退下去吧!”
  流星一士无可奈何地掠回平台。
  蓦地,有人呼道:“前辈且慢,这一关先让给晚辈!”人随声至,蒙面怪人四方漂流客业已掠至中央高台。
  白面书生侧头问道:“你就是最近名震江湖的四方漂流客?”
  四方漂流客道:“那是江湖朋友的抬爱,晚辈正是。”
  第十九回
  白面书生笑道:“人家现在的教主可不是百年前在青州时的宇宙神君哩,年轻人你要小心呀!”
  字宙神君脸色一变,暗忖:“这人究竟是谁?他怎会知道百年前青州玉皇洞之事?”
  四方漂流客点首道:“谢谢前辈!晚辈早就知道他已练成‘天佛神龙指’了。”
  说罢,转对宇宙神君冷冷道:“宇宙神君,你敢自毁誓言!”
  宇宙神君仰天狂笑道:“什么叫做誓言?那两个老匹夫怎么不敢来,是不是死了?”
  四方漂流客冷叱道:“住口!区区一人就够了,何用他二位老人家前来。”
  宇宙神君阴笑道:“本座不愿跟你们后生小辈一般见识,快滚回去叫两个老匹夫来会我!”
  四方漂流客喝道:“放狗屁!有事冲着我就是,现在我警告你,若想活几年,赶快宣布解散天神教,不然,你的死期已至,你斟酌着办吧!”
  宇宙神君厉笑道:“拿下小的不怕老的不出头,小辈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本座,接招!”
  左手微抬,中指泛起一缕紫色,快若闪电般,直向四方漂流客点来。
  四方漂流客早就蓄势以待,八成“金火指”挟着“乾阳神功”应手而出。只闻一声:“小辈找死!”随着一声惨嗥,一条人影横飞而出,向台下射去。
  蓦地,一道淡烟快若闪电般,挟起弹出的四方漂流客,朝死亡谷外掠去,刹时,身影已失。
  从二人交手到漂流客受伤被人救走为止,只是眨眼间的事,宇宙神君做梦也想不到漂流客会被人救走,令他胆寒的是,救走漂流客那人的功力,实在高得出奇。
  普天之下,谁有此等功力?宇宙神君心里开始思索起来。
  这兀突之变,白面书生不禁也感一怔。不过,救走漂流客的人是谁?用的什么身法?他都瞧得清清楚楚,知道漂流客不会有什么危险。于是朗声道:“教主不但把‘天佛神龙指’练到家,同时也将天魔神君的‘天魔光影’身法练到五成火候,小生佩服得很!”
  “天魔光影”四字出口,与会诸人莫不脸色大变!
  不但如此,就连宇宙神君本人也骇然退后二步,惊问道:“你到底是谁?怎知本座施展的是天魔光影?”
  白面书生笑道:“知道天魔光影身法有什么希奇?”
  说到此处,他笑容一敛,沉声道:“现在你才怀疑我的身份,已经太迟了!”
  宇宙神君冷冷道:“阁下以为本座怕你吗?”
  白面书生脸色一沉道:“怕与不怕你自己有数,闲话少说,最后这一招是看你要解散天神教抑或要我武林同道屈服在你‘勾魂令’旗之卞。准备好了么?小生要出招了!”
  宇宙神君冷笑道:“早就好了,阁下尽管出手吧。”
  众人心神又是一紧,因为这是关系到武林命运的最后一搏,所以大家的目光又集中在他二人身上。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即将出手的刹那,一道震人耳膜的语音,遥曳传至:“太上教主驾到——”音荡山谷,久久不绝。
  天神教还有太上教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四十左右的艳妇,周身氤氲着一层似雾非雾的白气,身后跟着一位手抱七宝琴的绝色少女,恍如驾雾般向高台射至。
  东方星目睹绝色少女出现,心头一震,暗忖道:“这少女好面熟,但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
  月仙丁永生看到这少女,几乎喊出声来:“啊,是她!”
  然后侧头对日仙低声道:“老二,跟在后面的那位绝色少女,就是风雷客西门毫的后人。”
  日仙马玉民疑惑不解地道:“她怎会跑到这地方来?”
  月仙丁永生摇头表示不知。
  宇宙神君目睹周身白雾的艳妇出现,颇感意外地道:“咦,你不是在后殿静修吗,怎么有兴致出来观热闹呢?”
  白雾绕身的艳妇冷冷道:“难道我不能到这儿来?”
  宇宙神君好象惮忌她,讷讷道:“可以……可以……”
  白雾绕身的艳妇冷笑道:“可以就好,请你站开一点,让老身跟这位先生谈一谈!”
  宇宙神君喏喏地连声退后几步,默不作声。
  她是谁?怎能令一代魔王俯首听命?
  白雾绕身的艳妇稍微一顿,满面春风地说道:“老身在后殿静修,雯儿突然跑去向我哭诉,说什么前面来了一位高手,把她的黑纱揭去,老身心里一动,想出来看看何人有此能耐,想不到竟是你!”
  她把你字拉得特别长,白面书生微循一笑道:“姬姑娘,你不但丰姿如昔,而且比以前更加丰满艳丽,小生恭喜你!”
  白雾绕身的艳妇娇笑道:“你也一样呀,不但比以前更年轻,而且更潇洒英俊,实令老身感慨!”
  他二人好象久别重逢的情侣,直令众人莫名其妙。
  白面书生笑道:“那里,那里?姬姑娘过奖了。”
  顿了一顿,白面书生又道:“难道姬姑娘认识小生?”
  白雾绕身的艳妇微微一笑:“你虽然练成‘金刚神功’,并把原来的两目隐去,可是你的一举一动仍然如昔,老身怎会认不出?”
  金刚神功这四个字出口,与会诸人莫不动容,高台之下,一片哗然。
  须知一个武人要练到“不坏金刚体”已经难于上青天,何况更上一层而练到金刚神功“百化之身”,这怎不令人震惊?
  尤其是宇宙神君,他听到“金刚神功”四个字,脸色倏变,心骇不已。
  他本以为一招之搏,十拿九稳可胜白面书生,而坐上武林第一把交椅,完成他独霸武林的野心。现在,对于与白面书生一招之搏,他不得不重新估计。
  白面书生闻言,哈哈一笑道:“姬姑娘,你会不会看错人?”
  白雾绕身的艳妇咯咯笑道:“老身是何许人,怎会看错你?”
  白面书生笑道:“小生的身份,几十年来就是一个谜,今宵在此出现,更是谜上加谜。我的真正身份来历不但贵教的总教主用尽心思,想将我底细摸出,就是今宵参与盛会诸人,恐怕也极想知道。这样吧,你姬姑娘对于小生身份既然说得那么自信,那么你我就以解开小生身份之谜为注,赌个输赢如何?”
  白雾绕身的艳妇抚掌笑道:“妙极,妙极,但不知要如何赌法?”
  白面书生笑道:“能解开小生身份之谜,你姬姑娘与贵教主最后一招之搏,小生愿意自动放弃,撒手不再干涉贵教的事。”
  白雾绕身的艳妇点头娇笑道:“这项别开生面的赌注颇为有趣,但我老身如果输了呢?”
  白面书生目光一转,笑盈盈地说道:“你若输了,自然也跟小生一样,不得插手天神教之事。”
  说到这里,目视艳妇又接着说道:“这样公平不公平?”
  此话一出,所有与会的白道人物以及各掌门人都大吃一惊。
  要知身为天神教太上教主的红魔女姬洁英,在百年前自戕没有死去已够令人震惊了。于今,她二次出山操纵天神教,光看绕在她身边的氤氲白气,其一身的成就,委实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白面书生任你如何金刚之身,怕也难能瞒过她。
  不过,话又说回来,白面书生如果没有相当神秘的身份,他决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毅然下此赌注。
  白面书生话音一落,红魔女姬洁英颌首笑道:“公平是公平,但老身还有一个问题。”
  白面书生笑问道:“什么问题?”
  红魔女姬洁英淡然一笑道:“这场赌注,无论输嬴,你必须现出本来面目,以释众人之疑。”
  白面书生心念一转,笑道:“那当然,否则,怎能证明我的身份,不过,小生也有一个建议。”
  红魔女黛眉一蹙道:“什么建议?”
  白面书生笑道:“姬姑娘的芳名,在场诸人只有耳闻,可能没有一人真正睹过你的庐山真面目,所以,小生也想请姬姑娘同时恢复原来的丰姿,让大家一睹你的芳容!”
  “红魔女”笑道:“可以,可以,那么老身现在就要揭开你的身份之谜罗!”
  至此,她敛起笑容,沉声道:“你就是昔年大名鼎鼎的‘南儒’孟守礼,对不?”
  她话音甫落,蓦由人群中传来:“洁英,这场赌注你输啦!”
  一条人影,疾如闪电,直射而至。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
  红魔女姬洁英瞧清来人之后,娇躯微颤,平静几十年的心潮,禁不住一阵激荡。她指着红颜老者道:“你……你……”
  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红颜老者赧然一笑,道:“是的,洁英,你觉得很意外吗?”
  红魔女姬洁英脸色一寒,冷冷道:“意外倒没有,你来此干什么?”
  红颜老者人上仙愧然道:“洁英,以前的事,我也有错,我向你赔罪,难道你还在恨我?”
  红魔女姬洁英冷叱道:“住口!以前的事不准再提,快说明你的来意!”
  红颜老者长叹一声慨然道:“好好,不提就算了,但我有一事想跟你谈。”
  红魔女脸罩寒霜,冷冷问道:“甚么事?”
  红颜老者诚恳地道:“洁英,你我已经老了,何必再动雄心呢?”
  红魔女咯咯娇笑一阵,冷冰冰道:“你就是为了这句话来的吗?”
  人上仙点首道:“还有一件事。”
  红魔女姬洁英黛眉一皱,冷冷道:“还有什么事?”
  “看看我们的女儿。”
  红魔女姬洁英闻言,脸色倏变,颤声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红颜老者人上仙这一句“看看我们的女儿”的话一出,与会诸人莫不一震,大家的脑际同时掠过一种疑问:红魔女有个女儿,怎未听人说过?
  于是,大家的心神一紧,凝神注目,等待这个答案。
  红颜老者人上仙指着身旁的白面书生,对红魔女微笑道:“是这位老弟对我说的。洁英,你过去的一切遭遇,这位老弟已经对我说的一清二洁。究其根源,都是我的过错。现在,我唯一求你的是,望你看在我俩过去的一段情份,放弃前怨,重修旧好,双双去过安逸的生活,以娱残余之年,我就心满意足了。”
  红魔女冷笑一声道:“你这心硬似铁的冤家,于今说出这种良心话,业已太迟了。告诉你,咱们过去的情份已经被百年前自裁的红魔女带到阴曹地府去了,现在的姬洁英已不是以前的红魔女。你要认清楚,今后,你我已成陌路人,如若再要向我纠缠,可别怪我姓姬的出手无情!”
  红颜老者闪过一丝愧念,黯然道:“洁英,到现在你还不能谅解吗?”
  红魔女姬洁英惨然道:“住口!你我情份已断百年,今后不准再这样称呼我!”
  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万般无奈地道:“就算我俩情份已断,但你总得让我见女儿一面呀!”
  红魔女冷冷道:“谁是你的女儿?”
  红颜老者人上仙凄然道:“难道不是那位名闻天下的‘百花姑娘’?洁英,别再瞒下去了,带我去会她一面吧!”这话一出,场上一阵哗然,谁也不相信这是事实。
  红魔女脸色再次一变,低头沉思,并未作答。
  半晌,她抬起头,目视白面书生道:“我不相信普天之下除了‘南儒’孟守礼之外,谁还具有此等玄功?”
  她话毕,面罩秋霜,顿了一顿,又道:“这场解开你身份的赌注,虽然输在老身,但你仍须履行诺言,在众人之前恢复你本来的面目,以释众疑。”
  白面书生笑道:“当然,当然,但姬姑娘也得给与会诸人一睹昔年丰姿呀!”
  红魔女颔首道:“那还用得着你说?要不我们一起来!”
  话音甫落,只见绕在她周身的白雾,渐渐地浓厚起来,霎时,她整个娇躯已被那团白雾裹在其中,只能看到她模糊的身影。
  这时,白面书生朗声道:“诸人欲睹昔年天下第一美人的丰彩,趁快!否则良机难再!”
  说话间,一缕淡红的气体,已将他的身躯罩在里面。
  这那里是什么恢复本来的面目,简直可以说是一种罕绝玄功的比斗!
  此时,场上诸人都给他二人奇绝身法吸住,目不转睛地注视高台上的变化。
  蓦地,那团绕在红魔女身上的白雾和罩着白面书生的淡红气体,同时一敛。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高台上的红魔女和白面书生已经判若二人。这时候的红魔女比刚才的她不但年轻了十几岁,而且那丰满的胴体比刚才还要诱人,那艳丽的俏脸比刚才更加迷人,简如是个二八年华的豆蔻少女,任谁也不会说她是百龄以上的老妇。
  红颜老者人上仙目睹红魔女此时的面目,不禁怦然心动,暗自道:“这不正是她和我分离时的容貌吗?”
  再看白面书生,这时他已变成一位身躯修长,面且端正年约四旬上下的俊拔中年人。
  红魔女姬洁英目睹白面书生这时的容貌,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娇躯一颤,悚然脱口道;“你是七圣先生陈安良?”
  俊拔中年人点首笑道:“小生正是七圣陈安良,姬姑娘,你感到惊异吗?”
  红魔女漠然答道:“有点儿!”
  稍顿,语音一变,转对宇宙神君道:“本座已经承诺在先,今宵之事不再过问,开坛事宜仍然由你主持下去。”
  至此,她才侧头目视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冷冷道:“你不是要看你的女儿吗?敢不敢跟我去一个地方?”红颜老者人上仙微笑道:“怎么不敢!”
  红魔女目光一转,笑对七圣先生道:“今宵输给先生,老身永记心头,后会有期。”
  说到此地,回顾身后手抱“七宝圣琴”的绝色少女道:“如如,我们走!”
  走字甫落,双双业向高台背后掠去!
  红颜老者人上仙望了七圣先生一眼,身形一动,朝红魔女二人所去的方向疾射而去。
  七圣先生本想出声阻止,但已迟了一步,只好摇头自语道:“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唉,天意如此,无法挽回。”
  七圣先生目送红颜老者身形消失之后,白摺扇一展,笑对宇宙神君道:“教主,现在该是你我最后一搏了吧?”
  宇宙神君早就疑心白面书生的身份,不过做梦也想不到眼前这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眨眼之间变成昔年与“南儒”齐名的“七圣”。当下全身一震,心凛之下已经想出一条狠毒的对付手段。七圣先生话音一落,他便强装镇静地道:“本座已经恭候多时,你出招吧。”
  七圣先生陈安良微笑道:“谁先出手都是一样,你注意呀!”
  说着摺扇一合,以扇代指,平整指向宇宙神君的眉心,恍如一尊石像,久久未见有何挪动。
  宇宙神君目睹此景,心弦一震,骇然后退三步,右手微举,伸出中、食二指。但见中指呈黑色,食指呈紫色,遥指七圣先生的前胸“璇玑”、“华盖”两穴。
  这是一种奇特的指法,二人均以以静制动的最高心法出手,瞧得与会诸人暗自捏了一把冷汗,连大气也不敢端出来。
  此时,整个死亡谷静得连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听得出来。
  相持约有盏茶时间,仍然未见二人有谁先行出招,只能看到二人的神色逐渐凝重起来。
  就在此际七圣先生突然暴退三步,冷喝道:“何方朋友胆敢暗中出击,有胆量就请现身一会!”
  话落声寂,没有半点回音。
  这一招,宇宙神君本无把握,于今事出突兀,正好给他找到藉口,当下冷笑道:“阁下学艺不精,却以别人暗击为藉口下台,现在一招胜负已分,你对敝教‘勾魂令’还有什么话说?”
  七圣先生俊目一睁,射出两道寒芒,冷笑道:“凭良心说,这一招你敢大言不惭地说你是胜者吗?”
  宇宙神君正待答话,突然遥遥传来一声冷哼,道:“姓陈的,我真替你羞脸,被人家逼退三步不算输,要算啥?”
  七圣先生哑巴吃黄莲,气得眼冒金星,目视东侧道:
  “阁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暗中捣鬼之人?”
  遥遥传来冷笑道:“知道又怎样?”
  七圣先生冷笑道:“要你阁下现形!”
  随即闪电般朝东侧掠去。只听一声“未必见得”!接着,先后由东侧射出两道淡烟。七圣先生身形已杳。
  这突兀之变,顿时引起一阵哗然。
  宇宙神君狰狞一笑,再次拔起那面“勾魂令”旗,扬了一扬,传声道:“现在还有何人对于敝教‘勾魂令’不服?”
  “在下不服!”
  人随声至,一条人影疾向高台射去。
  宇宙神君打量来人之后,不屑地道:“你是谁?报上名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霞光降龙剑得主东方星。东方星冷冷道:“在下东方星。你是什么东西?胆敢蔑视天下武林同道。”
  宇宙神君目射奇异光彩道:“你是闪电侠之子吗?”
  东方星冷冷道:“罗嗦什么,你到底收不收回勾魂令?”
  宇宙神君哈哈大笑道:“你娃儿凭什么要我收回勾魂令?”
  铮然一声,霞光降龙剑已经出鞘。东方垦冷冷道:“就凭我手中这支霞光降龙剑,要你收回勾魂令。”
  宇宙神君凝视霞光降龙剑有倾,摇头道:“以你现在的功力和火候,尚不配说这种大话!”
  东方星冷哂道:“且莫说大话,先接再下一招再讲。”
  说完,亮开降龙剑门户,双手捧剑,遥遥一举,然后,缓缓剑交右手,左手骈指剑诀,神态肃穆地凝视剑尖,宛如山峙岳立。
  这是一代绝顶剑术名家的手法,瞧得与会诸人暗自喝采不已,连以剑术冠绝天下的武当派掌门人天冲道长也为之动容。
  宇宙神君目睹东方星的神态,心弦一凛,摇手道:“慢来,慢来,本座还有一事想跟你谈谈。”
  东方星冷冷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事可谈?”
  宇宙神君微微一笑道:“本座不惜屈尊降贵,遣人说你加入本教委以高位,难道你都无动于衷?”
  东方星冷冷道:“在下已经再三声明过,不愿与尔等同流合污。少说废话,速作准备接我一招。”
  宇宙神君心想:“这孩子好倔强啊,看来不如此如此定难叫他低头。”
  忖念至此,他狰狞一笑道:“娃儿,你真的要跟本教为敌?”
  东方星冷冷道:“为敌又如何,难道在下还怕尔等天神教不成?”
  宇宙神君闻言,狂笑一阵,然后徐徐说道:“那你们父子一辈子也休想见面了。”
  东方星心头大震,骇然道:“阁下你说什么?家父现在怎样?”
  宇宙神君阴笑道:“本座先给你看一件东西,然后再回答你的问题。”
  说完,回顾身后劲装大汉道:“执事弟子何在?”
  “弟子在此!”
  一个劲装大汉双手捧着一个黄色包袱,跨步而出,走到宇宙神君身前躬身一礼,将黄色包袱双手递给宇宙神君,后退四五步,垂手恭立。
  宇宙神君接过黄色包袱,轻轻放在案桌上,笑对东方星道:“可知里面包的是什么东西么?”
  东方星打量一眼,茫然道:“没有打开之前,谁会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宇宙神君神秘地笑道:“是令尊‘闪电侠’身带之物,你看清之后,请别激动!一切都好商量。”
  他一面说一面解开那黄色包袱。包袱一解,露在众人之前的是一顶蒙面。东方星目睹此物,差点儿喊出声来:“啊,那不是父亲戴在头上的蒙面么?”
  于今武林头戴蒙面之人,除了“闪电侠”东方剑之外,还有一位“四方漂流客”。方才四方漂流客业已在死亡谷现踪负伤被人救走,现在只剩下“闪电侠”未见出面。
  由此可见,这顶蒙面一定是“闪电侠”身带之物。
  东方星睹物思人,一种不祥的预感闪过脑际,他全身一抖正欲开口,倏地,两条人影疾向高台射至。这二人是日月双仙马玉民和丁永生。
  二人掠至台上互望一眼,月仙丁永生指着那顶蒙面冷冷问道:“这顶蒙面是什么地方来的?”
  双仙与“闪电侠”的关系,东方星已由野道士口中略知大概,双仙一出面,他只好静观变化而闭口不言。
  宇宙神君望也不望二人一眼,冷冷道:“什么地方来的,二位做得了主么?”
  月仙生性急躁,眼看宇宙神君这目中无人的傲态,心头一恼,沉声道:“做不了主,我问你干什么?”
  宇宙神君阴森森地哂道:“二位做得了主也没用,本座并不想找你二位。”
  东方星闻言,未待双仙开口,冷笑一声道:“阁下以为用这顶蒙面就可要挟在下吗?”
  宇宙神君语气稍缓,微笑道:“你娃儿实在聪明得很!”
  东方星目露怒火,断然道:“要是在下不从你的心愿呢?”
  宇宙神君笑道:“到时候怕由不得你!”
  东方星怒火陡炽,厉声道:“老匹夫,你到底说不说,这顶蒙面是什么地方来的?”
  宇宙神君长眉一挑,强压怒火道:“娃儿,你口头放干净些,惹本座生起气来,你绝对讨不了好处。这顶蒙面就是令尊戴在头上之物,本座只是受人之托……”
  东方星截断话头:“受人之托,以你阁下如此身份,还有谁敢对你放肆?”
  宇宙神君道:“托我之人乃本座昔年的一位好友,他是谁,现在还不用告诉你,他曾要本座转告你一句话。”
  东方星漠然道:“转告我什么话?”
  宇宙神君缓缓道:“他要本座问你,令尊的生命为重?
  抑或霞光降龙剑为重?”
  东方星听了这话,全身一颤,脱口道:“家父已经落入他们手中?”
  宇宙神君阴笑道:“你不相信,是吗?”
  东方星心里暗忖:凭家父那等身手,还会落入别人手中,谁有这等功力?
  掳去家父之人,与我东方一家有何仇报,如若有仇怎不向我家父下毒手?
  他问我家父生命为重抑或霞光降龙剑为重,这句话用意何在……
  想到这里,东方星断定:倘若家父“闪电侠”落入他人手中是实,那么此人不是跟十年前怀山黄风崖家父被暗算那段公案有关,就与我得到这霞光降龙剑有关。
  当下,东方星冷冷道:“单只一顶蒙面,不足为信!”
  宇宙神君阴森森地笑道:“娃儿,你的心思本座早已洞悉,相信不相信是另外一回事。现在快回答孰重孰轻的问题!”
  东方星冷笑道:“要是二者都重要呢?”
  宇宙神君断然道:“不成,二者只能择一!”
  东方星哈哈笑道:“如果我再加上一呢?”
  宇宙神君道:“本座只要你娃儿二者择一。”
  东方星笑道:“我要加上的这一条是什么,你阁下不晓得?”
  宇宙神君道:“本座破例容你娃儿道出来听听,看加上的一条是什么?”
  东方星笑道:“我要加上的,是你阁下这一条命!”
  宇宙神君震声狂笑道:“娃儿,你太不自量了!老实对你说,令尊业已陷身敝教,生杀之权操在本座手中,现在他是生是死,全在你决定。本座有两条路供你选择,看你要走那一条。这是本座最后一次对你娃儿的秀待,望你三思。”
  东方星听了这些话不但不惊骇,反而哈哈大笑道:“阁下早就应该直截了当地承认,何用再去拐弯抹角一大堆?现在要我选择的两条路儿,你不妨说出,让我斟酌斟酌。”
  宇宙神君阴笑道:“第一条路,是你娃儿归顺天神教,本座立即在武林同道之前,册封你娃儿为天神教少主,使你们父子团聚。”
  东方星岂会为名利所诱而轻易答应。他淡淡一笑,复又问道:“第二条路呢?”
  宇宙神君眉头一蹙,旋即诡笑道:“第二条路是你娃儿献出霞光降龙剑,赎回令尊自由之身,同时向与会武林同道宣布今后不跟敝教为敌。”
  这两条路都是天神教老调重提。东方星听了第一条,早就知道第二条路是什么。他心里想:“父亲的生命固然重要,但未来武林浩劫也不能轻视呀!”
  要如何回答呢?
  宇宙神君一看东方星久久不语,诡谲一笑,问道:“娃儿,你考虑好了吗?”
  这时,东方星的耳际传来低如蚊鸣的熟悉的声音:“孩子,令尊虽身陷魔窟,但他有惊险而无性命之忧,你尽可放心而为,一切有我暗中安排。你不要再犹豫,快回答他的话!”
  是谁暗中叮嘱,东方星已无暇再去思考,他将头一扬,对宇宙神君道:“在未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阁下你敢据实答我几个疑问么?”
  宇宙神君眉梢微扬道:“娃儿,你已耽误了不少时间,有什么问题快说,本座尽量使你满意就是!”
  东方星正色道:“家父与你何仇?”
  “没有!”
  “既然无仇,为何欲置家父于死地?”
  “那是受人之托。”
  “受何人之托?当今还有谁能令你阁下俯首昕命!”
  “这个你管不着!”
  “十年前,怀山黄风崖暗算家父,是不是你阁下的杰作?”
  “不是。”
  “火毁盘龙山庄也不是尔等所为?”
  此话一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尤以六大门派掌门人为甚,为了盘龙山庄遭毁公案,几乎造成不可收拾的场面。
  东方星意想不到宇宙神君回答这么干脆,心弦一震,正欲启口,蓦见一条人影直射而至,同时说道:“无量寿佛,武当天冲代表六派,敬请教主还我六派一个公道!”
  音落,人已站在高台,宇宙神君望了天冲道长一眼,冷冰冰道:“掌门人,你要本座还你什么公道?”
  天冲道长寿眉一扬,道:“关于盘龙山庄那段公案。”
  宇宙神君不屑地说道:“人家正主儿在此,你掌门人想越俎不成?”
  天冲道长道:“那段公案六大门派也有人惨遭奇祸。”
  宇宙神君道:“你掌门人打算如何处置?”
  天冲道长道:“只要教主把元凶交出来即可。”
  宇宙神君冷笑道:“好,你稍等,本座先与娃儿谈谈,再来解决你们六派之事。”
  东方星迫不急待地道:“主凶是谁?”
  宇宙相君毫无表情地说道:“敝教副教主蝶香夫人。”
  东方星心头一震,厉声喝道:“她于今何在?”
  宇宙神君道:“已经先回死亡谷去了。”
  东方星指着山腰那宏伟屋宇道:“是不是那地方?”
  “不错!”
  “你我之间的事,稍等再来了结。”
  身形一晃,就要朝山腰掠去。
  宇宙神君突然冷哼一声:“慢着!”
  东方星站足冷冷道:“何事?”
  宇宙神君狰狞阴笑道:“令尊之事还没解决你就想走?”
  东方星冷冷道:“如何解决?”.
  宇宙神君道:“刚才本座所说的那两条路,任你选择一条!”
  这话顿使东方星犹豫起来,同意第一条嘛……就是割下我的脑袋,我也不会同意。
  选择第二条嘛……无异是向天神教低头示弱,其后果不但贻害武林苍生,而且有悖霞光降龙剑得主肩负的重任。
  如两条都不答应,父亲的安全纵然有那位高人暗中保护,但后果委实难料,为人之子不思父危,在武林同道之前。岂不被人指为不孝之罪?
  话又说回来,设若答应宇宙神君,那么自己这需要仗剑“维护武林正义,伏诛邪恶”的圣剑得主,又向武林同道如何交代呢?
  古云:“忠孝难两全”。现在的东方星正是处身这种境遇,他该如何取舍?
  这时,死亡谷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所有与会诸人都屏气凝神地静待东方星的回答,看他所选的是那一条路。
  就在此时,那熟悉的声音又在东方星耳际响起:“孩子,你还听不出我是谁吗?令尊之事不用挂怀,听我话,放胆而为绝对不会错。象你这样犹豫不决,怎能负起伸张武林正义的大任?快,依你之意回答他就是。”
  东方星心里暗道:“这不是云壁山石室内那位中年儒生的声音吗?”
  既知传音之人是谁,东方星已经不再犹豫。于是抬起头来,目视宇宙神君,冷笑道:“阁下这两条路,在下全不选择,我想另择第三条路。”
  宇宙神君道:“本座并没有答应给你选择第三条路!”
  东方星神色安稳地笑道:“阁下提出来的这两条路,均不适合我的意愿,难道我不能自己另提第三条路出来让你阁下参酌?”
  宇宙神君眉头略蹙,勉强一笑道:“娃儿,且把你另择的第三条路,说出来给本座听听!”
  东方星微笑道:“阁下你一条命跟家父一条命,二者相较,何者为重?”
  此话何意?宇宙神君颇感意外,目光凝视东方星有顷,阴森森地道:“你娃儿不说第三条路,问起这话做甚?”
  东方星缓缓说道:“这话与我要说的这三条路,关系密切,你得先回答这个问题;我才能说出第三条路。”
  宇宙神君不知东方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冷傲地哂道:“你父是什么东西,他怎能跟本座相提并论?”
  东方星目视宇宙神君正色道:“够了!我这第三条路,是以你之命换家父之命,阁下认为划得来划不来?速答!”
  霎时间,死亡谷响起一片喝采之声。他实在狂傲得有点可爱!放眼当今武林,有谁敢在一代魔王面前说此大话?而东方星却敢,凭他这胆量,足可告慰武林。
  宇宙神君不愧是一代魔王之尊,听了东方星的话,虽然气怒已极,但仍不露形色地摇头道:“娃儿,你简直自讨苦吃,第三条路你是走不通的!”
  东方星朗声笑道:“可惜我手中霞光降龙剑逼着我非走不可。”
  宇宙神君冷笑道:“本座说走不通就走不通,难道你忘了令尊落在敝教手中?”
  东方星喟然道:“为了武林苍生,不得不冒险一试!”
  宇宙神君万料不到以“闪电侠”做人质,仍然动不了东方星的心,当下心头一凛,脸色微变道:“若你不念父子之情,不顾令尊之命,那你就出手一试。”
  东方星豪气万丈地道:“在下心意已决,任你如何要挟也是枉然。注意,我要出手了!”
  话落,右腕一沉,幻起一道殷红带绿的剑气,快若闪电般直向宇宙神君命门射至,高台上诸人都给这道剑气逼得闪在一旁。
  宇宙神君存心一试自己现在的功力和“霞光降龙剑”的威力,眼看那道剑气将及射至,他运起一道无形煞气护住全身,不闪不退,硬受“霞光降龙剑”一击。
  只闻一声闷哼,但见殷红带绿的剑气突然敛逝,东方星业已暴退五六尺,惊异地望着宇宙神君。
  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他二人晓得。
  宇宙神君目睹东方星的神态,冷笑一声道:“本座说行不通就行不通,你娃儿却不相信。”
  这句话,激起了东方星的好胜之心,他冷冷道:“这一招只是探试你的功力,阁下且慢得意,下一招可要当心了!”
  说完,右手一抬,剑身平举,左手平胸,掌心外吐,一脸肃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宇宙神君。
  宇宙神君被盯得有点发寒,当下不敢大意,轻敌之念陡敛,两眼直视“霞光降龙剑”殷红发光的剑尖。
  这样相持约有半盏茶工夫,蓦地,东方星左手一沉,右腕一送,“霞光降龙剑”倏地洒起千缕殷红剑气,挟着嗡嗡震耳龙吟之声,势如闪电般向宇宙神君罩去。
  宇宙神君的护体煞气本来不畏任何剑气,可是遇到这种稀世利器,他的念头就起了动摇,就在他略一分神之际,殷红的剑气业已穿过他的护体煞气,逼至他的周身,他暗道声:“不好!”
  仓促间,他急忙施展“天魔光影”身法,才得以摆脱殷红剑气的致命一击。这下子亏的是他,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横尸霞光降龙剑之下了。
  宇宙神君施展“天魔光影”身法躲开险招,一股怒火陡炽,毒念倏起,再次施展“幻影分身”大法,一身化成二影,转到东方星背后,左手一挥,疾拍而出。
  东方星眼看就要得手,忽地不见宇宙神君身形,同时感觉背后一道奇寒之气冲破护身碧血剑气击至。
  他心头一骇,然而临危不乱,仓促间“三转九飞步”应念而出,堪堪闪过,整个身躯平飘而起,在空中一旋,护身剑气暴长三丈馀,挟雷霆万钧之势,有如一把天伞,再次向宇宙神君罩下。
  二人这一搏委实令与会诸人动容变色,宇宙神君意想不到东方星应变得那么快。心念未转,东方星已再次攻来。
  这下宇宙神君已有准备,他知道降龙剑气厉害,护身煞气发生不了作用,于是施展“天魔神君”绝学应敌。
  东方星首次以“降龙剑诀”招数应敌,运用不大灵活,同时尚未练到以气驭剑,身剑合一之境,威力相差甚远。
  二人对拆约有十招,宇宙神君恃有“天魔光影”身法,一味与东方星周旋。
  十招已过,东方星眼见无法取胜,他开始对“降龙剑诀”动摇起来,任何人一旦失去自信心,那就险象环生了。
  东方星此时就犯了这最大忌讳,此时他又怒又急,“降龙剑诀”第四招“心惊肉跳”尚未施展,宇宙神君业已窥出他心浮气躁,冷笑一声:“娃儿,给我趴下!”
  “天佛神龙指”挟着“天魔光影”同时袭来,击破碧虹剑气,分向东方星气海、丹田、巨阙三大要害拂至。
  这一手又狠又毒,眼看东方星即将遇难,突见金光闪闪,一道劲力硬生生地把东方星托开五尺,避过此击。
  宇宙神君心想:这一招看你娃儿如何躲过。正在沾沾自喜,眼前一亮,一个中年儒生已毫无声息地落在面前。
  中年儒生来得太突兀,他用什么身法落下高台,没有一人瞧清,宇宙神君骇然后退二步,暗道:“今宵怎么老遇到这种人物,一个白面书生走了,又来了一位中年儒生,此人是不是……”
  中年儒生看了看愣愣在高台上的东方星,转对宇宙神君一揖,道:“教主,别来无恙!”
  宇宙神君定睛打量中年儒生有顷,他疑惑地问道:“阁下是不是‘南儒’孟大侠?”
  中年儒生急忙道:“岂敢岂敢,小生正是孟守礼,难得教主还记得起我这穷儒来。”
  一与会诸人一闻“南儒”孟守礼这五个字,大家心神同时一震,原来名显天下的一代奇人“南儒”,竟是这位中年儒生!要不是他自己承认谁也不敢相信他还健在人世。
  宇宙神君素闻“南儒”的个性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了避免多树强敌,他忙不迭地说道:“本座不知孟大侠驾临,有失远迎,怠慢之处,祈请海涵!”
  中年儒生“南儒”孟守礼笑道:“教主太客气了,小生只为看热闹而来,那当得起‘远迎’二字。”
  本来一场生死之搏,“南儒”这一出现那紧张气氛似被冲淡了。东方星初出江湖,见闻尚寡,所以一时尚未反应过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南儒”。
  但天冲道长和日月双仙可就不同了,他们出道江湖时,“南儒”侠名早已传遍江湖,所以三人急忙过来以晚辈之礼参见。
  “南儒”孟守礼向三人点首正容道:“三位请速回,传告众人立即离开此地,迟则生变。”
  天冲道长、日月双仙等三人闻言,惊愕地望着“南儒”,“南儒”挥手道:“现在已经无法向你们解释,快!”
  三人一看“南儒”凝重的神色,再也不敢说什么,应声“遵命”!疾速掠回左右平台,传告大家准备应变。
  这时,宇宙神君趋前一步,阴笑道:“孟大侠虽然见机得快,但已迟了一步,除非他们愿意俯首听命勾魂令,否则谁也救不了他们。”
  “南儒”孟守礼眉梢一蹙道:“创教立派之事,本不容人干涉,但我觉得今宵之事,并非出于教主本意,好象幕后尚有操纵之人,故而不自量力地挺身而出,想要奉劝教主一句话……”
  宇宙神君听到这儿,脸色陡变,微颤道:“孟大侠由何判断此事不是出于本座自愿?有何教言要向本教指正?”
  “南儒”孟守礼凝视宇宙神君,一字一字有力地说道:“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你们暗中布下的歹毒埋伏,已经被人做了手脚,言尽于此,望你斟酌而行!”
  宇宙神君凛骇至极,连连后退三步,迅疾环扫四周一阵,颤声道:“是何人胆敢破坏本教埋伏机关?”
  “南儒”孟守礼接口道:“教主不用吓成这样儿,毁去你们四周埋伏之人,业已离开死亡谷了。”
  宇宙神君一股怒火陡升,怒声道:“本座不相信谁有这样大的能耐,在不知不觉间把敝教四周埋伏毁掉!”
  说完,掉头向黑眼鬼王道:“总护法前往巡视一番,看看是否被人做了手脚!”
  接着,又对北极分坛坛主道:“田坛主准备‘五毒火雷弹’应敌!”
  事情变化得令人难以预料,与会诸人做梦也想不到天神教会设下一网打尽天下武林同道的毒计,于是,大家带着惶恐神色,纷纷向死亡谷外移去。
  宇宙神君冷笑一声,厉喊道:“统统给我站住,尔等如果诚心俯首听命本教‘勾魂令’,就站在高台这边来,本座绝对保护你们安全,否则谁也休想生离死亡谷一步!”
  他的威胁,并不发生作用,只有少许怕死的黑道人物向高台这边走来,其余之人均朝死亡谷外涌去。
  宇宙神君目睹此景,怒不可遏,狂笑一阵,厉声道:“是尔等自找死路,怨不得本座心狠手毒。总护法,发动所有埋伏,一个也不许走脱!”
  音落,黑眼鬼王一脸惶色掠至宇宙神君身边,躬身低声道:“禀告教主,所以一切埋伏都被人做了手脚,不能发动!”
  宇宙神君脸色骤变,全身一抖,惊道:“当真?”黑眼鬼王颤声道:“正是!”
  宇宙神君目露杀机,下令道:“左右两平台不准放走一人,黑坛主速以五毒火雷弹拦截!”
  这时,六大门派掌门人以及武林彦硕平台诸人,已经掠过谷口那座牌楼,置身于爆炸威力之外了。
  “南儒”眼看宇宙神君积毒已深,无法点化,遂转身对愣在一旁的东方星道:“孩子,你想什么,现在不走欲待何时?”
  东方星猛然一震,正欲开口,“南儒”欺身一抄,将他挟起,向谷口掠去。
  宇宙神君冷笑一声道:“阁下往哪里走?”
  身形一晃,化作一道紫烟,截在“南儒”之前,就在同时间,但见白光一闪,三支“五毒火雷弹”破空而起,疾如电光火石般,直向死亡谷口射去。
  宇宙神君施展“天魔光影”与“百化分身”大法,挟着八成“八佛神龙指”,威猛绝伦地向“南儒”点至。
  “南儒”挟着东方星,身在半空,任你功力再高,也难逃宇宙神君狠毒的一击,可是事实大谬不然。
  宇宙神君的“天佛神龙指”明明朝着“南儒”点至,谁知就在他将触及“南儒”那一刹那,宇宙神君只觉眼前一晃,“天佛神龙指”触及的是一个幻影,并不是“南儒”孟守礼,他悚惶已极。
  “这是那门子功夫,比我宇宙神君‘百化分身’大法还要厉害!”
  宇宙神君骇念未了,“南儒”孟守礼挟着东方星的身影,业已超过破空而起的那三支“五毒火雷弹”。这时,暮见三支“五毒火雷弹”向下一沉,然后又猛地弹起,在空中一旋,反向死亡谷东侧泻去。
  只闻三声“轰隆”爆响,东侧茂林变成一片焦土,不用说这是歹毒无比的“五毒火雷弹”的威力。
  “南儒”孟守礼引爆五毒火雷弹的罕绝神功,直令宇宙神君心惊胆寒,呆呆地望着与会诸人安然离开死亡谷。
  天神教开坛盛典就这样草草收场,与会诸人虽然幸运地逃出劫难,但另一场浩劫,却已展开。
  第二十回
  十天之后一个晚上。
  深夜三更,沉静的千鬼死亡谷,倏地出现一个劲装少年,他就是东方星。
  他略一打量四周,掠身扑向那座建筑在山腰的巍峨屋宇。
  千鬼死亡谷现已改为“天神教”总坛,戒备森严,处处设有暗卡,以防敌人侵入。
  东方星来此目的,是要探访父亲“闪电侠”的下落,为了避免惊动天神教而有碍行动,他尽量寻找隐蔽之处悄然行进。
  这座宏伟建筑共分为三进,前二进是天神教总坛重地,最后一进是“天神教太上教主”红魔女禁宫,没有准许,教中之人不敢越雷池一步。
  东方星隐身在一棵浓密的大树上,由树叶缝隙间向殿内望去。前殿灯火通明,只有四个魁梧大汉虎视眈眈地站在殿前后阶,殿中空无一人。
  东方星心想:父亲不知被囚何处?天神教几个魔头都上了哪儿?
  心念甫动,立即施展轻功绝学“流星一闪”疾向第二进一幢特高的屋顶掠去。
  此间他的功力已晋第一流,轻身而落,没有半点声息。
  他俯身屋脊,凝神谛听,并无一点动静,心里不禁起疑,今宵天神教的人都跑哪儿去了,怎么如此冷清!
  疑念刚起,游目四扫,倏地发现靠近南侧第二间房内人影幢幢,不下几十人,房外布满黑衣大汉,穿梭巡视,如临大敌,明眼人一看就知那里面一定在开什么重大的秘密会议。
  东方星暗忖道:我何不暗中移近窥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于是,他迅速越过一座庭院,隐身南侧第三间房脊,凝神不敢大意。
  此时,由第二间屋里传出冷冷的声音:“十天已过,各位依次提出报告!”
  一个沙哑的声音道:“开坛那天,关于本教所有埋伏被做手脚之人,卑职发现了一个疑点。”
  冷冷的声音道:“什么疑点?”
  “据守护机关的弟子说,他们恍惚间见到一缕绿影闪过,他们就失去了知觉。这缕绿影他们虽然没有看得很清楚,但非常纤小,故而卑职认为此人定是一个女流,而非教主揣测之人。”
  冷冷的声音疑惑地说道:“除了太上教主之外,普天下还有哪一个女人具有这等功力?”
  沙哑的声音道:“疑点就在这里!”
  “那你业已知道是谁了?”
  “卑职已经想到一人,但不知是否猜对。”
  “你猜想的是何人?不妨说出来!”
  “此人就是昔年以慈悲为怀的‘云山圣母’!”
  “什么?”
  显然他们都给“云山圣母”这四个字吓住了,屋内静得可怕,没有传出半声声音。
  久久,冷冷的声音才道:“不会是她!”
  沙哑的声音疑惑道:“教主由何断定不是她?”
  冷冷的声音道:“云山圣母早在三十年前就已坐化了,怎会再现江湖?”
  沙哑的声音道:“除了‘云山圣母’之外,谁还具有这等功力?”
  冷冷的语音道:“这是你的职责,限你一个月之内查出!”
  “遵命!”
  “轮到第二位。”
  一个苍劲的声音道:“六大门派自从元宵夜逃回之后,已经团结一致,互通信息,大有准备与本教周旋到底的决心。”
  冷冷的声音道:“六大门派于今人才凋落,本不足为虑,若给他们联合起来,倒多少有些扎手。现在趁他们尚未连成一气之前,先向他们下手,分成二队由李坛主和田坛主率领,分别进击武当少林二派,要使他们措手不及,一举成功。然后再分别消灭其他各派,这样他们就无法互相照顾,六大门派一灭,大半天下就归本教了。”
  东方星心里正暗自着急,他们怎不提起家父之事,听到他们的阴谋,心弦大震,暗忖道:“若不想办法早点通知六大门派准备应变,其后果不堪设想!”
  他虽曾误以为火毁盘龙山庄是六派所为。但在天神教开坛那天,天神教主宇宙神君亲自承认那段公案是他们副教主蝶香夫人主谋,对于六大门派他早已尽释前嫌,现在反而替六大门派担心起来。
  东方星正然思虑,忽觉背后有异,回头一扫,但见一道白影微闪,便已失去踪影。
  他心头微震,隐约感到白影有点眼熟,唔!是她,不会错!
  身形一拔,向白影消失之处掠去!
  就在他身形甫失之际,由第二间房内掠出一人,停在他刚才隐身之处游目四下扫,喃喃自语道:“明明听到有夜行人侵入的风雨声,怎会没有人,是不是教主过敏了?”
  然后飘身落到院中低声问巡视的黑衣大汉道:“尔等是否发现什么?”
  黑衣大汉恭声揖手道:“小的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堂主有何差遣?”
  那人挥手道:“没有什么,尔等小心巡视就是,若发现什么可疑之处,立即告警!”
  黑衣大汉应声:“遵命!”那被称作堂主的人又拔起三丈来高,在空中一旋,再次看有否可疑之处,然后飘身回房复命。
  幸亏那道白影,否则东方星早就被人发现。他紧紧追蹑那道白影,来到一座风景幽美的宽阔后院。
  这座风景幽美的后院,乃是千鬼死亡谷划为禁地的后宫殿之一,院内植满了五彩缤纷的奇花异草。微风中,一阵阵花香扑鼻,令人心旷神怡。
  后院南北两边,林木繁茂,高耸入云,恰与院中花圃相映成趣。
  后院的尽头是空削立的山峰,峰下筑有一座宫殿式的屋宇,极尽华丽。这就是天神教太上教主红魔女姬洁英静修之地,被天神教列为禁区。
  东方星追踪白影闯入此地,已犯天神教禁例,危机已临尚且不知。他隐身茂林中打量着这座花圃似的后院,最后注意到那座宫殿,暗自忖道:“这座豪华的宫殿,是谁住在那儿,父亲会不会被囚禁在那里面?”
  身形一动,正待掠身扑向宫殿,蓦由背后传来一声冷哼。
  他悚然一惊,猛地旋身,同时向左横移五步。
  目光所及,他不禁一愣!
  黑暗中,一个白裙曳地的绝色少女,有如一尊女神,站在他的身前五尺之处。
  东方星心头大震,他认出这是十天前跟红魔女一起出现的那位手抱七弦琴的绝色少女!
  白裙少女面如秋霜,两泓秋水似的明眸,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东方星。
  从未曾跟女性接触过的英俊少年东方星,被绝色少女如此盯视,直令他耳根一热!同时暗忖道:“她为什么如此看我?是不是想从我身上发现什么?”
  绝色少女注视一阵,冷冷道:“东方小侠久讳了!”
  东方星一怔,诧异地问:“请问姑娘芳讳?怎知在下之名?”
  绝色少女冷笑道:“一别没多久,阁下却认不出我来了!”
  其实,东方星早与她有过一面之缘,而且差点二人就翻脸动手而成生死之搏。不过,那时候东方星已经迷失本性,对于当时发生的一切,全然无知。对于眼前这位少女,他只有一点模糊的印象,却记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一面。于今听绝色少女一说,他怦然一动,暗道:“她会不会是我在迷失本性时遇到的那位白裙曳地的卖唱姑娘?”
  想到这里,一股歉疚之情油然而起,有些惭愧地问道:“姑娘可是风雷客的后人?”
  绝色少女冷冷道:“不错!”
  东方星更加愧惶地道:“以前之事,在下因为迷失本性,黑白颠倒,唐突姑娘之处,万请宥谅。”
  绝色少女冷冷道:“住口,阁下以为说声宥谅,就能把那件事推见得干干净净吗?”
  东方星黯然道:“在下说的是肺腑之言,姑娘还不肯见谅?”
  绝色少女断然道:“姑娘早已声明过,诬蔑家父清白要你来负责任!”
  东方星道:“那时候,江湖传言确实如此。要我负责什么?”
  绝色少女冷冷道:“现在令尊‘闪电侠?已经重出江湖,老少皆知,只有家父‘风雷客’杳无消息,这该如何解释?”
  东方星心头一震,讷讷道:“据家父重出江湖来看,令尊也许没有遭难,姑娘不用忧虑,吉人自有……”
  绝色少女截断他的话,冷冰冰地说道,“说不定家父就是令尊‘闪电侠’暗中遽下毒手,不然令尊业已重现江湖,怎么独独不见家父的消息?”
  东方星听了这话,微愠道;“姑娘怎能如此武断?”
  绝色少女冷冷道:“你敢公然诬蔑家父清白,本姑娘怎么不敢武断!”
  东方星心知自己理亏于人在前,口头一软,诚恳地道:“在真相未明之前,请姑娘暂别谈起先人之事,可否?”
  绝色少女冷哂道:“阁下不是声言要找姑娘算帐吗?”
  东方星神色一整,道:“那是过去的事,请姑娘不要再提吧!”
  绝色少女冷笑道:“没那么简单,阁下你得还本姑娘一个公道!”
  东方星眼见自己一时之错,人家却不肯罢休,迫于无奈,只好淡淡道:“依姑娘之意,该如何还法?”
  绝色少女冷冷道:“就是阁下曾经说的那句话——血债血还!”
  东方星全身一抖,暗想:此女杀气怎么如此之浓,无奈,只好长叹一声道:“我已再三解释过,姑娘如若不能见谅,那就请快出手吧!在下绝对不会一错再错对姑娘还手!”
  绝色少女听罢咯咯娇笑起来,东方星眉头微蹙,道:“姑娘为何如此大笑?”
  话音甫落,蓦地背后传来嘿嘿冷笑声:“小子,夜闯敝教禁地,你跑不了了?”
  事出突然,东方星悚然转身,眼前已经无声无息地站着三人,其中一人东方星早就认识,就是曾在牛耳山受命护送东方星下山的天神教总巡察于庆力,其余二人看来是他的手下。
  东方星扫了三人一眼,冷冷道:“在下喜欢到什么地方就到什么地方,区区一个天神教有啥了不起!在下来去由我自己,你拦得住么?”
  于庆力阴森森地冷笑道:“开坛那天,尔等见机得快,给你溜走!本教正在下令四处找你,想不到你却自投罗网,怨不得别人,认命吧!”
  音落招出,五指箕张,向东方星抓来。
  东方星向左微闪,断喝一声:“且慢!”
  于庆力收势煞住身形,问道:“小子,怎么不敢接招?”
  东方星冷笑道:“笑话,在下有一事要你回答,然后再打不迟。”
  于庆力不耐烦地道:“什么事,快说!”
  东方星道:“尔等将闪电侠安置在何处?”
  于庆力阴森森道:“你到阎罗殿去查就知道!”
  东方星闻言心头一怒,“三转九飞步”应念而出,同时霞光降龙剑铮然出鞘,幻起一股殷红剑气,挟着嗡嗡之声,平空朝于庆力罩下。
  于庆力在这殷红剑气笼罩之下,无法使出全身功力。一声“不好”尚未出口,只闻一声震人心神的惨嗥,一道血柱冲天而起,于庆力的右手已经离身,他疼得暴退丈余,左手按在右膀,脸色苍白,全身发抖。
  而东方星仍然站在原地,手握宝剑,指着于庆力道:“现在阁下说不说?”
  于庆力颤声道:“小子,你别得意,一条手臂算不了什么,今晚你已死定了!”
  东方星沉声道:“象你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流泪,干脆成全了你,将你左手一齐废掉,看尔今后凭什么再去为恶江湖,姓于的,注意了!”
  第二十一回
  话落,霞光降龙剑已经指向于庆力,倏地暴起满天血红剑气,再次向他罩去。
  蓦闻一声:“小子,接招!”两道白光直向东方星背后击去,只闻当当两声。
  那两道白光已被降龙剑气弹出老远,同时传来一声惨叫。
  忽然,一道青烟穿过降龙剑幻起的殷红剑气,东方星被一股强力逼退丈余,他顿觉胸口发闷,血气翻腾!
  东方屋稳住身形,定睛望去,此时于庆力已无,眼前不知何时已经站着一位奇丑的青衫老头,敢情穿过护身剑气打自己一掌的就是此人。
  青衫老头不是别人,正是天神教总护法“黑眼鬼王”。此人能破降龙剑气打东方星一掌,身手实在不含糊,堪称江湖顶尖儿高手。
  东方星瞧清来人,心头大震,黑眼鬼王丑脸微动,冷冰冰地道:“娃儿,你是乖乖地跟我去见教主,还是要我动手?”
  东方星强按翻腾血气,冷冷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大话!”
  黑眼鬼王阴森森地道:“老夫若想杀你,刚才那掌就要你横尸此地,到底走不走?”
  东方星冷笑道:“先问我手中之剑,看它答应不答应。”
  黑眼鬼王斜眉一蹙道:“看来你娃儿不见黄河不死心,来,来,不给点苦头尝尝,你是不服气,当心,老夫要出手了。”
  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向东方星抓去!
  蓦地,绝色少女冷喝道:“住手!”
  黑眼鬼王煞住身形,惊讶地问道:“姑娘为何阻止老夫下手?此人是敝教要犯之一呀!”
  绝色少女道:“总护法,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黑眼鬼王扬眉道:“老夫怎会不晓得这是太上教主禁宫重地!”
  绝色少女冷冷问道;“那么是何人准许总护法擅进禁宫重地?”
  黑眼鬼王猛地一震,急忙道:“老夫是奉命前来捉拿敝教要犯……”
  “本姑娘只问你总护法受何人准许擅进禁地?”
  “难道姑娘想拦阻老夫捉拿这要犯……”
  “住口,快答本姑娘的问话!”
  黑眼鬼王狰狞一笑道:“丫头,你别倚仗太上教主宠你,阻止老夫捉拿要犯。你的鬼心思老夫早就洞悉,大概是这小白脸打动了你的心,你才以禁宫为借口阻止老夫下手……”
  绝色少女怒叱道:“老匹夫,你若再满口胡说,可别怪姑娘无情!”
  黑眼鬼王似乎动了真怒,冷笑一声,阴森森地道:“你若不是对他动了心,怎么不让老夫将他捉去见教主?”
  这时,东方星已经调息完毕,那股翻腾血气业已消失,话声甫落,他猛地站起,沉声道:“老匹夫,在下与她尚有一段过节未了,你再胡说八道,当心你的狗嘴!”
  黑眼鬼王阴笑道:“你这一说,更可证明老夫之话没有……”
  他话未说完,但见白影一闪,接着“啪”一声脆响,黑眼鬼王那张丑脸硬生生地印上五条指痕。
  绝色少女用什么方法欺近黑眼鬼王掴他一掌,连黑眼鬼王都未看清楚,她已回到原来地方。
  这下子,黑眼鬼王那副丑脸要往那里放,当下他恼羞成怒,杀机陡起,一步一步地逼近绝色少女道:“贱婢,你大概活腻了,我先送你到阴曹地府,再擒这娃儿来请罪。”
  东方星激起义愤,拦在绝色少女身前喝道:“老匹夫,真不害羞,堂堂一位成名人物,竟向一位姑娘下手,我真替你齿冷,有种的话,就冲着我来!”
  黑眼鬼王满脸杀机,自露凶光,嘿嘿冷笑道:“你娃儿想死还不简单,老夫先成全你也一样。”
  接着他双掌一扬,直朝东方星击来。绝色少女突然冷叱道:“姑娘之事,不用你管,给我滚开!”
  身形一晃,掠在东方星身前,纤掌一拍,迎上黑眼鬼王袭来的如雷狂飚,两下相接,卷起一阵旋风,飞砂走石,树叶纷飞。
  绝色少女白裙微飘,退后半步,黑眼鬼王好似吃了小亏,后退两步。
  东方星万想不到绝色少女会不买他这份帐,让他碰一个软钉,耳根热烘烘地站开一旁。
  黑眼鬼王冷哼一声,嘿嘿道:“阎王注定三更死,我不留人到五更。贱婢,这下子你死定啦!”
  右手掌心呈黑色,左手掌呈白色,随即,他二手平伸,疾如电掣般朝绝色少女抓去。
  他右一句贱婢,左一句贱婢,叫得绝色少女杀机陡生,纤手微抬,伸出中、食二指,透出一股蒙蒙青气,快如闪电般罩向黑眼鬼王。
  就在二人即将接触的刹那间,一道春雷似的喝阻声,遥遥传至:
  “统统给本座住手!”
  这话好似一道玉皇令。
  二人急切间撤势收掌,跃退二步,垂手恭立。
  这道春雷似的喝阻声,是天神教主宇宙神君所发。
  宇宙神君的声音再次传来:“总护法未经太上教主谕准,擅自进入禁宫罪无可赦,姑念尔为缉拿敝教要犯,情急之下误犯禁例,暂且从轻发落。现在要犯既入禁地,该由太上教主亲自去处置,缉拿之权操在如姑娘手中,总护法可在一旁相助。捉住要犯,由如姑娘带去给太上教主处治,总护法急速回殿领罪!”
  黑眼鬼王和绝色少女同声应道:“遵命!”然后,黑眼鬼王瞪了绝色少女一眼,退到一旁,默默无语。
  绝色少女走到东方星身前五尺地方站定,目视东方星道:“你我暂时撇开私人恩怨,现在本姑娘要带你到太上教主面前领罪,你有什么话说?”
  东方星冷冷道:“只要你自信有此能耐,就请出手吧!”绝色少女道:“那你准备好,姑娘三招之内要你认栽!”
  东方星将霞光降龙剑入鞘,拍掌道:“在下就以这双空手接姑娘三招。”
  绝色少女道:“阁下若弃剑不用,恐怕接不上两招。”
  东方星冒起一股无名之火,冷笑道:“未必见得,姑娘尽管发招!”
  绝色少女柳眉一蹙,纤手一扬,道:“阁下接招!”
  一股无形劲道,应声而出,绵绵罩向东方星。
  东方星冷哼一声,平胸推出一掌,迎向绝色少女拍出的绵绵劲道。
  “轰”地一声闷响,绝色少女脸罩秋霜,原地未动,而东方星却连连逼退三步,才告站稳。
  他的功力如此不济吗?连一个少女都无法取胜?
  不,绝色少女的功力,委实出奇,而他又宅心仁厚,不愿一错再错,所以没有用上全力,因而吃一小亏。
  冷眼旁观的黑眼鬼王,这时丑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形容的神色,油然升起一个歹毒念头。
  东方星逼退三步之后,冷冷道:“在下倒估错你的功力了。”
  绝色少女冷哼道:“第二招阁下若不用上全力,姑娘就要你当场出丑。小心!我要出手了。”
  话落,她的身形已电掣般向东方星逼去。
  她的身形快得令人无法窥清,朝东方星头顶点来,东方星早就蓄势待发,未待少女击至,业已绕到少女身后,右手一挥,五缕劲道分击少女五穴,同时说道:“姑娘当……”
  语音未了,忽觉背后一股阴寒之气透入,不由打了一个寒噤,暗道一声“不好!”顿觉提不起真气。斯时,他知道自己已遭人暗算,、要应变已来不及了。
  就在同一瞬间,绝色少女一招点去忽见对方身影已失,她原式不变地急来一个旋身,由点改拍,纤手一扬,正待挥出,蓦见东方星脸色泛白,颓身栽地。
  她芳心一震,缩手怒叱道:“总护法,你竟这样无耻暗算人家!”
  但见黑眼鬼王飘身而起;同时阴笑道:“你们二人这种打情骂俏的搏法,老夫哪有闲情看下去,现在任务完成,要犯交给你带给太上教主亲自处治,老夫要去领罪了。”
  话音刚落,人已在十丈之外,绝色少女本拟出手拦住,将他带到太上教主面前追究擅入禁地之罪,但当看到倒地的东方星时,她芳心一黯,也就打消此念。
  绝色少女目睹黑眼鬼王身形消失,急忙撬开东方星的牙关,给他喂下一粒黄色丹丸。略略一怔,竟不避男女之嫌,抱起东方星,闪身隐入花丛之间。
  在一间布置幽雅的房里,摆放一张软床,床上睡着一个好象久病初愈的美少年,他就是夜闯天神教、误入禁宫的东方星。
  这时,东方星悠悠醒来,倏然一愣!
  这是什么地方?
  湘绣枕、龙凤被、软绵绵的床,还有扑鼻幽馨,这不是女人的闺房吗?我怎会跑到这地方来呢?
  他只知道着了人家的道儿,全身寒冷,心神一眩,栽倒在地,以后的事,他就全然无觉了。
  就在他疑虑当儿,有人温柔地问道:“阁下现在感觉如何?”是女人的声音。
  他循声望去,一个白裙曳地的绝色少女,不知何时已站在门口。
  “她不是与我相搏的姑娘吗?”
  东方星急忙翻身而起,满脸疑惑地望着绝色少女道:“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绝色少女此时已经判若两人再不见搏斗之时那种面罩秋霜的冷漠神色。她含笑望着东方星,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俏艳端庄。
  东方星话声一落,她小嘴微微一撅,道:“你们男人都是这样子,人家冒死救你一命,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就这么凶起来,真是……”
  真是什么?没有下文。
  东方星闻言一愣,心想:她冒死救我一命?我跟她的一段过节尚未了结,她怎会冒死救我一命?她这样做,为的是什么?她不是声言擒我去见红魔女吗?怎会反而救我呢?
  为什么?
  一连串涌起几个疑问,使他无法找出答案,也不知要如何开口。
  半晌,才讷讷地说道:“多谢姑娘援手,在下三生难报。”说着,双手一揖下去。
  绝色少女“噗嗤”一笑,道:“这才象话!”
  东方星心想:“女人之心真难测,一下子冷一下子热,叫人如何捉摸?”
  口里却问道:“请问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绝色少女佯嗔道:“什么姑娘不姑娘,听起来怪刺耳。
  告诉你,这里是太上教主红魔女清修之地,天神教禁宫。”
  东方星惊讶地问道:“什么,这里是红魔女的禁宫?”
  他自知失言,顿了顿,又接着道:“哦!还没有请教姑娘芳名!”
  绝色少女道:“又是姑娘!我叫爱丽,师父却叫我如如,听到没有?”
  东方星正色道:“爱丽姑娘,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绝色少女爱丽打断他的话,道:“什么是姑娘姑娘,真讨厌。叫我一声妹妹不就得了吗?”
  东方星闻言一愣,心想:“刚才她还跟我拼个你死我活,怎么现在却要我认她做妹妹?”
  怪,真怪!想到这里,他不禁茫然问道:“什么?要我叫你妹妹?”
  爱丽瞪着杏眼,道:“怎么?你不愿意?”
  东方星愧然道:“难道你已不记前怨而见谅于我?”
  爱丽神色一黯,缓缓道:“若我仍记前怨,也不会冒死救你一命。”
  东方星激动地道:“如此多谢妹妹了。”
  爱丽神色一黯,说道:“我只救你一命,现在你能脱险不能脱险,尚未可料。”
  说着,她指指椅子,又道:“下床随便坐坐,我有一些话要与你谈谈。”
  东方星下了床,好像忆起什么似地,正色道:“丽妹,你我孤男寡女在此室中不大方便,可否另找地方详谈?”
  爱丽道:“你别忘记,这里是天神教总坛,什么孤男寡女同处一室不大方便,都是那些假圣贤假道学欺世之论,如果正心无邪,光明磊落在一起,还怕有欺天地乎?况且你我江湖儿女,扶弱救危,维护正义己任,将来接触机会极多,倘若再拘这些小节,岂不显得太过庸俗了。”
  这席话,直令东方星汗颜,他佩服地道:“丽妹如此豪爽明义,小兄比起你来,委实无地自容。”说着,往椅子上坐了下去。
  二人落座之后,爱丽首先启口道:“你在奇怪我为什么委身投靠天神教吗?”
  东方星摇首道:“我知道丽妹定有苦衷。”
  爱丽望了东方星一眼,悠悠道:“不错,为了家父和令尊被害之事,我毅然下了决心,不顾一切危险来到沂山,假意投靠天神教,以便探查主谋凶手。”
  说完,她目视东方星,突然改变话题:“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到前殿花圃吗?”
  东方星摇头表示不知。爱丽再次开口道:“你潜入死亡谷的一切举动,我在后殿天心镜中看得清清楚楚,这天心镜实为稀世奇珍,千鬼死亡谷的一切尽收镜中,一览无遗。你闯入天神教之时,适逢天神教在开秘密会议,红魔女又正好坐关未出,我怕你惊动几个魔头落入他们手里,同时我也有几件事要告诉你,所以我才贸然现身把你引开,想不到你却那么大意而露了凤声,被教主发觉,而跟踪在你的身后,你仍然不知,不得已之下,我才引你来到后殿。宇宙神君虽是一教之尊,但无红魔女准许,他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只在暗中监视我们的行动,为了不露马脚,小妹不得不硬起心肠,伪装与你翻脸……”
  她说到此处,东方星恍然大悟道:
  “那时我差点就误会了丽妹。”
  爱丽道:“事情已经过去,你明白真相就算了。小妹在此虽然还未查出元凶是谁,但已得到一点线索……”
  东方星急忙打岔道:“丽妹,你得到什么线索?快说!”
  爱丽白他一眼,道:“看你急得这样子,我问你,降龙剑诀你已练到几成火候?”
  东方星愕然道:“大概有五成。”
  爱丽接口道:“那还差得远。我再问你,武林安危为重,还是私仇为重?”
  东方星想了一想,道:“当然以武林安危为重。”
  爱丽正色道:“我先告诉你,令尊‘闪电侠’已经不在这里,不过他暂时还无性命之忧,这点你可以放心。还有盘龙山庄那段公案,以你现在的功力,尚不能完成心愿,必须把降龙剑诀全部练就,达到身剑合一,收发由心的最高化境,才有希望。这两天我发现天神教一个重大阴谋,他们想乘六
  大派没有防备,突然袭击,各个攻破。倘若天神教阴谋得逞,则武林浩劫无法避免,后果不堪设想。
  如今六大门派虽然人才凋零,但若能早做准备,团结对敌,尚能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趁着红魔女坐关未出,你尽速离开此地,兼程赶往武当山通知六大门派,同时约请几位前辈高人前往接应,越快越好!”
  东方星虽然初与爱丽交谈,但她大义凛然,机警沉稳的谈吐,却使他渐渐地对她产生好感与敬慕。爱丽话音一落,他有些不放心地道:“那丽妹你放我走,天神教的人不会追查吗?”
  爱丽挥手道:“这你不用担心,小妹自有办法应付,时间紧迫,你快走吧!”
  “吧”字甫落,蓦由室外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如如贱婢,你好大胆子呀,竟敢私放本教重犯!”
  东方星、爱丽二人闻言,同时一震,脸色大变。
  一个中年艳妇已站在门口,她正是天神教副教主蝶香夫人。
  东方星瞧清来人,怒火陡炽,全身血液沸腾,沉声道:
  “原来是你这个贱货,在下正想找你,你却自送上门。今天若不还我一个公道,难消我十年以来心头之恨。”
  “住口!”蝶香夫人冷叱道,“你把狗嘴放干净点,你要本座还你什么公道?”
  东方星怒极冷笑道:“十一年前,火毁盘龙山庄之事,难道不是你主谋?”
  蝶香夫人咯咯娇笑道:“不错,那是本座主谋,你待怎样?”
  东方星万想不到她会那么干脆就承认,愣了一愣,为了探查其主谋原因,他强压怒火冷冷问道:“我东方一家与你有何仇恨,让你下此歹毒手段?”
  蝶香夫上脸色一沉,道:“仇倒没有,恨可大哩!”
  东方星接口道:“何恨之有?”
  蝶香夫人心弦一震,悠悠道:“说来话长,一时无从说起。你若想知道,去问你父‘闪电侠’就晓得。”
  她说至此,脸色一寒,又道:“不过,这一辈子你也休想再见到他了。”
  东方星全身一抖,厉声道:“尔等已将我父如何处置?
  家父若有三长两短,尔等也休想活命!”
  蝶香夫人冷嗤道:“现在你自身难保,还要顾虑你父安危?”
  东方星一股怒火本待发作,猛然想起一事,强把怒火压住,沉声又问:“那么怀山黄风崖暗算家父之事,是不是也出自你的主谋?”
  蝶香夫人毫不犹豫地接口道:“告诉你也无妨,那事虽然不是本座主谋,但却与我有点关系。”
  东方星眼看疑案渐明,蝶香夫人话声甫落,他接话道:“何不干脆一齐承认是你所为?”
  蝶香夫人冷冷道:“谁做谁当,本座并非怕死之人,你这话是啥意思?”
  东方星扬眉道:“既然不是你主谋,那么主谋是谁?”
  蝶香夫人冷冷道:“这没有告诉你的必要,现在你是乖乖自缚,或是要本座动手?”
  东方星冷笑道:“二者都不合在下胃口,我要的是你妖妇狗头去祭悼死在盘龙山庄的那些无辜之人。”
  蝶香夫人气得浑身乱颤,目露杀机,怒叱道:“狂徒,你敢侮辱本座,今天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生遭死罪!”
  东方星心知久持生变,况又是毁家仇人,一声龙吟,霞光降龙剑出鞘,咬牙道:“三招之内,我要你血溅此地,妖妇你有何话交代?”
  未待蝶香夫人开口,蓦见白影一闪,爱丽业已手抱“七宝琴”拦在他的面前,道:“星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这里由我来打发。你快离开此地,照我的话去做,快走!”
  东方星摇头道:“不成,你身份已露,让你一人留在这里太危险,现在你我合力把这妖妇除掉,然后一起离开这儿。”
  爱丽急道:“不,不,你我二人不是她的敌手,让我挡她一阵,你快走吧!”
  东方星豪气万丈地道:“丽妹,你把妖妇估得太高了,小兄不相信合你我之力,胜不了她!”
  爱丽芳心一急,沉脸正色道:“我说不成就不成,你赶快走吧!”
  这时,蝶香夫人阴森森地道:“你二位谈好了吗?本座早就留心你这鬼丫头是来本教卧底的,现在你的马脚已露,先擒下你这叛徒再来打发东方小子。鬼丫头,看招!”
  “招”字甫落,手一伸,朝爱丽抓去!
  爱丽虽然面向东方星,背对蝶香夫人,但她背后好象生有一对眼睛,未容蝶香夫人抓到,她已向左一闪,猛然旋身,疾如迅风般绕到蝶香夫人背后,一手抱琴,一手微扬,直击蝶香夫人背心,同时扬声道:“星哥,你现在不走,欲待何时?难道你忘了小妹‘公胜于私’的话了吗?”
  东方星本来呆望着二人搏斗,给她这一句“公胜于私”的话提醒过来,这使他处于进退两难的境地。
  走吧,让爱丽一人留下挡阵,他实在放心不下。
  不走吧,六大门派的危机已迫在眉睫,叫他如何取舍?
  就在他举足不定当儿,情势已变。
  蝶香夫人一抓不着,同时背后一股劲力涌至,她冷哼一声:“鬼丫头,有点门道,看本座的!”
  她原式不变,猛煞身形,周身泛起丝丝白气,硬接爱丽一击。
  蓦闻一声娇吟,爱丽倏地暴退五六尺,击出的手掌一垂,娇躯微颤,摇摇欲坠,显然受伤不轻。
  蝶香夫人猛地转过身来,周身白气一敛,冷笑道:“还想反抗?认栽吧!”
  在这千钧一发、刻不容缓之际东方星怒喝一声:“妖妇尔敢!”
  一条人影挟着一道红光,直向蝶香夫人顶门罩去。
  这道殷红剑气森森逼人,蝶香夫人不敢轻敌硬接,急忙向左横移。东方星志在救人,妖妇身形一闪,他藉势掠至爱丽背后,扶住摇摇欲倒的娇躯,关怀地说道:“丽妹,妖妇把你伤在何处,妨不妨事?”
  爱丽眼圈微红,欲言又止。东方星急切问道:“丽妹,你现在觉得怎样?”
  蝶香夫人接口道:“没有怎样,她可能早一步到黄泉路上等你,现在让你俩在死前温存一番,以免死后怨我拆人好事,二位要如何亲密就趁快,本座绝不会破坏你们好事。我在室外等你们半个时辰……”
  此等秽言出自妖妇蝶香夫人之口,委实不堪入耳。爱丽是个黄花闺女,从未闻过这种令人难堪的淫秽之语,羞得满脸发热。要不是她已身负重伤,早就出手掴她妖妇几记耳光。
  此时东方星气得全身血液上涌,两眼冒火,厉声截断妖妇的话,道:“住口,你这无耻妖妇,简直下贱至极!”
  蝶香夫人并不发怒,反而咯咯荡笑道:“哎喷!别发威,这种假惺惺的场面,本座已经看过很多,你我是生死之敌,但这种成人之美的事,本座会等你们……”
  东方星怒喝一声,打断她的话道:“闭上你淫妇臭嘴,在下本想留你活口以便追查暗算家父元凶,如今看你无耻已极,留你不得!”
  说完,低声对爱丽道:“丽妹,你暂时在旁调息一阵,小兄先除掉妖妇再带你离开此地。”
  说着,将爱丽扶到室角,然后怒视妖妇,冷冷道:“无耻妖妇,这一招就要你横尸当场,你准备好,在下要出手了!”
  东方星小小年纪就不失名家风度,出手之前先打招呼,话声一落,霞光降龙剑一抖,幻起千百道殷红剑气,人也腾身而起,挟着嗡嗡之声,直向蝶香夫人射去。
  蝶香夫人早已成竹在胸,降龙剑气击到刹那,身形一晃,化成一缕白烟直向剑幕迎去。
  东方星已吃过黑眼鬼王一次亏,从那次的教训得了经验,眼看妖妇不怕自己护身的剑气而向自己身上逼来,他已料知凭现在自己五成火候的功力,以降龙剑诀第三式绝难制服妖妇,心念急转,第四招“绵绵长流”应念而出。
  蝶香夫人见东方星招式陡变,急忙抽身而退,以观招数的来路。
  东方星冷笑一声:“妖妇,往哪里走!”
  人随声至,直取妖妇双肩,妖妇端地得了,眼明意决,向右微偏,手一抬,朝东方星掣剑之手切去。
  东方星好像知道她会来这一着,由刺改为撩,后退半步,剑尖一沉,腕一挥,向上挑去。这一式令人防不胜防,妖妇做梦也想不到这一招如此诡异,要应亦已来不及。眼看那只手非毁不可当儿,斜横里推来一股劲力,硬把霞光降龙剑逼开半尺,妖妇乘机跃退五六尺。东方星只觉眼前一黑,一个中年黑衣人,业已无声无息地站在他身前。
  蝶香夫人目睹黑衣女人现身,高兴地叫道:“娘娘,是你!”
  中年黑衣女人回顾蝶香夫人道:“雯儿,你看住那丫头,等一下娘娘有话要问她!”
  话罢,转对东方星道:“你这一招并非降龙剑诀六招之内,是跟谁学的,快说!”
  东方星心头一震,骇然忖道:“这一招是我从苍天九式之中变化出来的,她怎会看出不在降龙剑诀六招之内,难道她也会这六招剑诀?”
  心忖到此,不觉看她一眼,冷冷道:“你是谁?怎么知道这一招不是降龙剑法?”
  中年黑衣女人道:“别管我是谁,快说这招是谁教你的?”
  其实,这黑衣女人早在五当山清虚观就认识东方星,当时只因为东方星迷失本性,而中年儒生“南儒”孟守礼在云壁山石室中又没有对他提起,所以他才不认识她。
  黑衣女人话声一落,东方星冷嗤道:“什么人教的,你管得了吗?”
  黑衣女人脸色一沉,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不说我也知道,那穷酸躲在何处,快说!”
  东方星闻言,暗自道:“听她语气好似认识“南儒”老前辈,她与他之间什么关系?怎地问他老人家住处?”
  “南儒”孟守礼对于东方星曾有两次援手,并且传他武功而无师徒之名。他刚才施展的那招就是”南儒”传给他的“苍天九式”中的招数。如今黑衣女人却窥出来路而问起“南儒”。在未摸出她的心意之前,东方星只好接口道:“阁下跟他老人家是什么关系?”
  中年黑衣女人冷然道:“找他穷酸算账!”
  东方星挺身傲然道:“不用去找他,冲着我算也一样。”
  黑衣女人由鼻孔发出一声冷嗤,不屑地道:“凭你还不配!”
  东方星冷嗤道:“你是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托大!”
  蝶香夫人怒叱道:“小子,你敢冒犯我娘娘,不想活了?”
  黑衣女人徐徐道:“百草娘娘这个名号,你听到过没有?”
  东方星是个初出江湖的后生晚辈,怎会知道几十年前名震江湖的女魔头“百草娘娘”?当下摇头道:“这个名号在下陌生得很。”
  蝶香夫人讥刺道:“你是个后辈小生,当然不知道我娘娘的大名!”
  东方星反哂道:“这种自吹自擂的本领,在下实在望尘莫及。”
  蝶香夫人正欲开口,黑衣女人挥手道:“雯儿,不用与他饶舌,等下不给他吃点苦头,他不会知道天高地厚!”
  这时,爱丽已经调息了一阵,伤势好了一大半,缓缓站起身来,移目注视黑衣女人。
  黑衣女人说到此地,缓缓走到爱丽面前,冷冰冰地问道:
  “小丫头,娘娘有几句话问你,如果照实回答,我绝不为难你,若想卖弄鬼心思,那你只有自讨苦吃!”
  顿了顿,语音略缓道:“你手中所抱的是不是‘武林四才’的遗物‘七宝琴’?”
  爱丽点点头道:“正是!”
  黑衣女人“百草娘娘”眉头微蹙,又道:“云山圣母万里琴跟你有何渊源?”
  爱丽答道:“她老人家是我的师祖?”
  百草娘娘心头一震,再次问道:“她还没死去?”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丫头拜师几年?”
  “整整十年。”
  “十年!你没有见过她?”
  “没有。”
  “没有?那么令师是谁?”
  “不知道。”
  “怎会有不知道的道理?”
  “她没有告诉我,也不准我问,叫我怎会知道?”
  百草娘娘疑惑地向道:“令师什么样子?你说出来听听!”
  爱丽想了一想道:“家师生得比你还要漂亮,不过……”
  “不过什么?”
  爱丽望了百草娘娘一眼,才缓缓道:“她没有你这股媚人的劲儿。”
  听到这里,东方星差点笑出声来,百草娘娘心知受弄,冷哼一声道:“小丫头,你再不说实话,我就不客气了。”
  东方星暗骂道:“你长人几岁,竟叫人家小丫头!”
  原来,百草娘娘驻颜有术,东方星又不知她的来历,所以认为她不过是三十岁的人。
  爱丽天真无邪地道:“我说的话句句是实呀!”
  百草娘娘起身朝她抓去,道:“小丫头,不给你尝尝滋味,你是不会说实话的。”
  爱丽一看百草娘娘起身抓来,急忙闪开,道:“慢来,慢来!我说实话!”
  百草娘娘伫足道:“要说快说!”
  爱丽无可奈何地道:“家师的名讳我实在不晓得,不过她却喜欢穿着淡绿色的衣服……”
  蝶香夫人闻言,脸色忽然一变,趋前道:“你说令师喜欢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爱丽一愣,不知她为什么忽对家师的衣色如此紧张,于是淡淡答道:“淡绿色。”
  蝶香夫人娇躯一颤,凑嘴在百草娘娘耳边不知说些什么。百草娘娘回头望了东方星一眼,蹙眉对爱丽道:“令师一向都住在云山,或是常常外出?”
  爱丽略略一顿,抬头道:“我记得家师很少外出。”
  百草娘娘好象想起什么,又道:“你离开令师已有多久?”
  爱丽答道:“约有四个多月。”
  百草娘娘脸色一沉,道:“是谁叫你到这里来卧底的?”
  爱丽神情自若地道:“天神教请我来的。”
  “胡说!天神教有谁认识你要你来卧底?”
  蝶香夫人突然插口道:“娘娘,她的话没有假,是吕梁分坛两个不长眼睛的弟子邀她来的。”
  百草娘娘“哦”了一声道:“有这么回事?奶奶知道不?”
  奶奶?谁是她的奶奶?东方星听得有点迷惑起来。
  蝶香夫人应声道:“可能知道!”
  百草娘娘此时射出两道骇人的精芒,注视爱丽道:“将这鬼丫头留下来,不怕老的不出头!”
  话落起身,疾如闪电般朝爱丽抓去。
  “铮”一声扣人心弦的琴音,东方星陡觉心神大振,而百草娘娘却煞住身形,两眼直愣愣地望着爱丽。
  爱丽一手抱琴,一手扣着琴弦,沉静地道:“娘娘,敢听我弹一曲否?”
  百草娘娘阴森森地道:“我那有闲情听你鬼弄,丫头认栽吧!”说罢,一步步地向爱丽逼去。爱丽对她起身之势竟视若无睹,纤手一拨,“铮!铮!铮!”连连弹出三响。
  百草娘娘听到这三声琴音,恍如着魔似地,两眼发直,停身不进。
  接着,爱丽纤手不停地继续拨下去,只闻一阵柔和悦耳,醉人心神的琴声悠悠入耳。这种琴音,东方星听得心旷神怡,有如置身仙境,周身舒畅无比。
  但是百草娘娘可就不同了,她有如陶醉在往事的梦境里,一切喜、怒、哀、乐露于神色之间。
  蝶香夫人目睹此景,大喝一声道:“娘娘,你别着了鬼丫头道儿,这是‘七绝佛音’,快摒弃一切杂念,把她抓起来!”
  这一声大喝不啻一记春雷,把百草娘娘从如醉如痴的梦境中惊醒过来。她嘿嘿一笑,再次起身逼去,道:“小丫头,你敢弄鬼,娘娘差点就着了你的暗算……”
  忽然,琴声由柔和而为急促,有如千军杀伐,万马奔腾,高昂激厉。
  百草娘娘的身形又是一滞,不过这次她有了准备,冷哼一声,运足全身功力,施展成名几十年的“呼风梦魂法”,鬼魅般的幻影向爱丽当头点去。
  变起仓促,东方星欲出手救援,已经来不及。就在这刻不容缓,爱丽即将溅血当地的刹那只听一声裂帛般大响,琴声戛然而断,爱丽应声栽倒,百草娘娘却反弹而出!
  事起突然,东方星和蝶香夫人不约而同,双双扑出,东方星扶起爱丽,蝶香夫人则刚好接住反弹而出的百草娘娘。
  原来,“七宝琴”的好处不仅能够藉声伤人于无形之中,同时还能发出一层无形的罡气护住弹琴之人,三尺方圆,敌人无法接近。
  好在百草娘娘是一代女魔,功力已臻化境,定力又强,否则,她早已倒地气绝了。
  话又说回来,爱丽虽然尚未练到以意伤人的地步,可是“武林四才”的遗物“七宝琴”的威力,也绝非等闲。就在百草娘娘即将触及爱丽当儿,爱丽把心一横,绝意两败具伤,用尽全力弹出“七绝佛音”最后弦。“铮”一声响,百草娘娘尚未触到爱丽,陡觉血气一翻,功力不继,整个身子已被一股无与伦比的劲力弹出,而爱丽也因真力耗尽,应声栽倒。
  东方星扶起爱丽,只见她脸色惨白,没有半丝血色。软绵绵的身躯,一点力气也没有,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东方星心里发急,不知爱丽被百草娘娘伤在何处,情急之下,也顾不得强敌在前双手按在她的背后灵危穴上,将他本身的真元输入爱丽体内。
  百草娘娘身受一点内伤,只要调息一阵就不妨事。这时蝶香夫人心生歹念,想利用东方星替爱丽行功,无人给他俩护法的机会,一举把他二人毙在掌下。
  毒念一动,移步向二人逼去,突然,从她背后传来冷冷的声音:“你想干什么,站住!”
  蝶香夫人悚然一惊,猛地转过身来,不禁骇得后退半步,因为一个黑衣蒙面人业已站在她面前。
  这蒙面人是谁?他怎能闯进禁宫?
  蝶香夫人心念未了,蒙面人已开口道:“尔等一向都是乘人之危下手伤人吗?”
  蝶香夫人冷叱道:“住口!你是谁?怎么不敢亮相?”
  蒙面人冷嗤道:“我是谁?凭你还不配问!”
  蝶香夫人几时给人如此奚落过?她脸色一沉,杀机毕露道:“狂徒好大的口气,本座不信你有多大能耐!”身形一晃,起身袭来。
  黑衣蒙面人挥手道:“且慢!这里太狭窄,等他们调息之后,再到外面宽阔地方放手一搏。”
  这时,百草娘娘已经调息完毕,她缓缓站起,娇声道:“雯儿暂退一旁,娘娘来对付他。”
  说着,走到蒙面人五尺之前停足注视有倾,冷冷道:“阁下认得我吗?”
  黑衣蒙面人笑道:“虽然不认识,但却知道你是谁!”
  百草娘娘“哦”了一声,蒙面人又接着说道:“我不但知道你是谁,同时还知道你的出身来历。”
  此话一出,百草娘娘脸色倏变,还未开口,蒙面人再次接着道:“你和百草娘娘是对同母不同父的姊妹,你就是宇宙神君的亲生女儿,但因……”
  百草娘娘浑身猛颤,心凛已极,冷喝一声,截断黑衣蒙面人的话厉声道:“既然知道我的秘密,就休想活着出去,你是谁,快说!”
  这时候,东方星业已调息完毕,爱丽刚才倒地并没有受伤,只是耗力过多,经东方星为她输入本身的真力,现已恢复八成;二人双双站起来静观变化。
  黑衣蒙面人一看东方星、爱丽二人功力已经恢复,于是接口道:“想知道我是谁很简单,现在我们可以到外面宽阔地方一搏了!”说完,率先向外走去。百草娘娘回顾东方星、爱丽一眼,似担心他俩乘机溜走。
  东方星怎会看不出她的用心,冷哼一声,对爱丽道:“丽妹,到外面去!”
  二人跟在蒙面人后面,朝外走去,接着是蝶香夫人和百草娘娘。
  蒙面人对这禁宫好象很熟悉,一弯一拐,穿过两间厢房,来到一座满植奇花异草的宽阔庭院。东方星也并不生疏,他看出这是爱丽将他从前殿引出与她会面的那座花香扑鼻的花圃。
  五个人来到广庭分两边站定,蝶香夫人、百草娘娘二人站在一起,东方星和爱丽站在黑衣蒙面人身后。
  这座满植花草的庭院,曾布下奇门阵图,黑衣蒙面人如何闯入,实出百草娘娘意料之外。此时,蒙面人首先开口道:“我知道你百草娘娘的身份不愿给世人知晓,所以我有一个建议,不知娘娘同意不同意?”
  百草娘娘心念一动,冷冷道:“什么建议?”
  蒙面人道:“就以你的身份为条件,我永不向人揭开你的秘密,而你今宵不要留难我身后二位年轻人,咱们现在化干戈为玉帛,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不知娘娘尊意如何?”
  百草娘娘冷冷一笑,阴森森道:“你认为有此必要么?”
  黑衣蒙面人道:“那你以为放手一搏,就能稳操胜券么?”
  百草娘娘突然发出一阵银铃似的娇笑,江湖上都知道,她这种银铃般的娇笑,就是杀人的前兆。黑衣蒙面人沉静地说道:“阁下放手相搏之前,不妨先想想普天之下,能知你身份的还有几人?然后再出手一搏不迟!”
  这句话竟然起了很大作用,百草娘娘不觉埋头沉思起来,蝶香夫人突然道:“娘娘,别听他的,他能担保东方小子和丫头不会泄漏吗?”
  百草娘娘怦然心动,冷笑道:“我已想到一个妥善的方法。”
  黑衣蒙面人问道:“什么妥善的方法?”
  百草娘娘缓缓地说道:“只要你们三人一死,就没有人知道我的秘密了。”
  黑衣蒙面人并不感到意外,淡淡地道:“杀人灭口,的确是万全之计,不过……”
  “不过你会感到失望,是么?”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咯……咯……”
  百草娘娘倏地仰天娇笑起来,笑声令人血气翻腾。蒙面人昂头发出一声龙吟般的锐啸,压住百草娘娘的笑声,要不是这声锐啸,东方星、爱丽差点就忍受不住了。
  笑声一停,蒙面人冷冷道:“你这种鬼笑的玩意儿,还难不倒在下。”
  百草娘娘回顾蝶香夫人道:“等一下不准你插手,看着那两个年轻人就是!”
  话罢,转对黑衣蒙面人冷笑道:“是你阁下知道得太多,并非我心狠手毒,留你不得,接招!”
  双足一挫,身形倏地拔起,快如电掣,出手就是狠招。黑衣蒙面人冷笑声起,头微偏,胸横移,闪过一击,伸手向百草娘娘肩头点去。
  高手过招,志取先机,顷刻间,二人已经交手二十余招。招招狠绝,但谁也占不了上风!
  百草娘娘眼看三十招已过,无法奈何对方,杀机陡起,倏然跃退三步。蒙面人深知她在使诈,并未追击过去,果然没错,百草娘娘两袖一甩,撒出细如牛毛的银针,了无声息地向蒙面人击到。
  蒙面人身形一转,发出一股劲气,把银针逼得四处分散,同时冷笑道:“你这呼风梦魂针也不过如此!”
  话音未了,蓦见满天银针有如豪雨般,又向他全身罩去。
  蒙面人临危不乱,倏地抽出一把约有一尺半长的短剑,化成一道淡烟,拔身而起,只见一道剑光在空中一旋,几声微响过处,满天银针如沉大海。蒙面人着地,冷哂道:“娘娘还有什么玩意儿,尽管使出,不过象刚才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最好别再搬出来现丑。”
  话中带刺,百草娘娘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遏地喝道:“狂徒找死!”
  全身骨骼微响,双手倏地暴长半尺,掌心呈灰,平胸推出一股狂飚,直向蒙面人卷至。
  蒙面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阴毒的功力,不敢硬接,足一点,拔身而起,身在半空一翻,短剑一撩,幻起千道剑气,一式“游龙下击”,只见一缕剑光未见蒙面人疾向百草娘娘射去。
  这缕剑光瞧得东方星动容,暗惊道:这不是剑术最高化境“身剑合一”么?
  东方星暗呼未了,那缕剑光已经射到百草娘娘头顶三尺地方,百草娘娘脸色遂变,周身冒起丝丝紫气护住她的娇躯,她不闪也不动,准备硬接剑光一击。
  就在此时,一声:“接不得!”
  人随声至,一条人影快得令人无法窥清他从百草娘娘头顶穿过!
  只闻一声闷响,剑光倏敛,蒙面人被一股劲力弹出丈余,尚未落地,场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位四卡多岁的艳妇。骇人的是,蒙面人那支短剑业已落在她的手中。
  东方星、爱丽同时惊呼道:“啊,红魔女!”
  蝶香夫人娇喊道:“奶奶,是你!”
  百草娘娘却眼睁睁地望着红魔女没有开口!
  黑衣蒙面人瞧清夺他短剑之人后,蒙巾里的脸色大变,全身一抖,暗道:“我已练到剑术最高化境六气合一的地步,不但不能伤她,反而被她夺去手中之剑,红魔女的功力委实已臻百物不侵之境。”
  红魔女翻来复去看着手中的短剑,蹙眉道:“老匹夫果然未死,昔年真地给他逃过劫数?”
  接着,她目视黑衣蒙面人道:“这把剑你从什么地方得来的?”
  蒙面人冷冷道:“什么地方得来的,你阁下管得了么?”
  红魔女道:“你别嘴硬,只要你好好回答,老身绝对不向你们后辈下手。”
  至此,她语音一变,沉声道:“你与‘神州三侠’有何渊源?‘南侠’那个老匹夫,现今躲在什么地方?”
  有关“神州三侠”之事,东方星已在天云谷绝顶听红颜老者长生不老人上仙说过,红魔女此语一出,东方星暗忖:
  这位蒙面人会不会是三侠唯一逃过动难的南侠的门人?
  他忖念未毕,蒙面人忽然仰天哈哈大笑起来,红魔女眉头微蹙,问道:“你笑什么?”
  蒙面人笑罢,徐徐说道:“我知道你红魔女耿耿于怀的就是他老人家一人,告诉你,在下就是‘神州三侠’仅存的‘南侠’门人,现在你别急着想知他老人家的居处,不久之后他老人家就会自动前来找你算那笔纠缠不休的总帐,你放心好了。”
  红魔女冷冷道:“这样也好,省得老身再去找他,现在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诉南侠,说老身随时等他,还有这支天钢剑,暂时放在我处,叫他一起来拿也可。”
  蒙面人指着东方星、爱丽对红魔女道:“要走就连他二人一道走,不然在下还要领教阁下绝技!”
  红魔女断然道:“不成。他俩一个是老身的叛徒,一个私闯禁宫,非留不可。”
  蒙面人道:“我也是私闯禁宫,你怎么不连我留下?”
  红魔女脸色一寒,面罩秋霜,冷冷道:“为了带信给南侠,老身特别破例让你离去。你别不识抬举!惹我生气,你也走不成。”蓦地,一道绿影微闪,同时传来柔和的语音:
  “三位现在不走,欲待何时!”
  此时,一个奇迹立现,红魔女手中那支天钢剑悄无声息地被人夺去,蒙面人只觉眼前绿影一逝,天钢剑又回到他的手中。
  他怦然心动,柔和语音一落,便扬声道:“二位跟我来。”
  爱丽蓦闻柔和语音,欣然呼道:“啊,师父……”
  机不可失,东方星拉着她纤手道:“丽妹,快走!”双双跟着蒙面人掠去。
  事出突然,百草娘娘和蝶香夫人冷叱一声:“往哪里走,”掠身追去!
  陡地一条绿影化作三道绿芒,截住百草娘娘和蝶香夫人去路。红魔女乍见三道绿芒,脸色遂变,冷喝道:“你二人给我回来!”
  百草娘娘和蝶香夫人闻言,双双落地,一脸迷惘之色望着红魔女。当她二人发现红魔女手中天钢剑已失,顿时脸色大变,骇然至极。
  红魔女目视三道绿芒道:“姬浩英总算又开了一次眼界,想不到失传将近百年的云山绝技‘绿影三电’身法,今宵又在死亡谷出现。哪位高人驾此,何吝现身一晤。”
  话罢,但见绿芒三合一,微晃而没,红魔女冷笑一声:
  “何方高人,难道不屑与姬浩英一见么?”
  身形一晃,化作一缕青烟,直向绿影消失之处掠去!
  第二十二回
  黑衣蒙面人对于沂山地形显然非常熟悉,东方星和爱丽跟在他的背后,保持两丈的距离,三人抄着秘径一路疾纵,并未遇到拦截,越过几座山巅,总算摆脱死亡谷天神教势力范围。
  于是,三人吁了一口气,缓步而行。此时,东方星才有暇问道:“晚辈东方星,请问前辈尊姓大名?”
  黑衣蒙面人笑道:“在下南徒洪存。老弟,可别这么称呼我!虽然我痴长几岁,若论辈分,老弟是昔年前辈者一代‘剑中之圣’传人,霞光降龙剑本届得主,算起来还高出我半辈。‘前辈’这二字我怎能担得起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称我一声小兄,我呼你一声老弟,如何?”
  东方星急忙道:“哪里!哪里!南徒兄错爱小弟了。”说完,他又疑惑地道:“南徒兄曾经住过沂山?”
  “未曾住过。”
  “那么,南徒兄对于沂山的地势怎么如此熟悉?”
  “为了探索红魔女的行踪,小兄已经潜入千鬼死亡谷三次,这条秘径是家师给我指点的。”
  东方星“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问道:“小弟有一件事不明白,不知可否一问?”
  南徒洪存笑道:“你我虽是初逢,但我已把你老弟视为知己,老弟有什么话,尽管说来!”
  东方星沉吟了一阵,才道:“据小弟所闻,神州三侠早在几十年前就惨遭红魔女的暗算,怎地令师南侠独自一人没有遭难,仍然健在?”
  南徒洪存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事小兄也不甚清楚,只从家师口中得悉一二。据说三侠之中,家师南侠的功力最高,三侠遭难之后,适有一位七圣先生经过,他发现家师胸口尚有一丝热气,因此施以援手,把家师从鬼门关拉回来。这位‘七圣先生’就是跟‘南儒’齐名的‘北圣’陈安良前辈,小兄知道的只有这些。”
  东方星听得有些动容,又道:“令师准备什么时候找红魔女报仇?”
  南徒洪存郑重其事地道:“家师已知红魔女练成十三层‘九阳白骨功’,不怕任何歹毒利器和功力,除非能够找出她的‘死穴”所在,否则,不能伤她分毫。”
  东方星讶然道:“什么叫‘死穴’?”
  南徒洪存道:“‘死穴’就是‘气眼’,大凡一个武功已臻化境之人,无论是先天或后天的神功,如果练到万物不伤其身的地步,都有一处脆弱不堪一击的地方,这致命处大部分都练在极隐秘又安全的地方,就是‘金刚不坏’之体亦不能例外。”
  东方星现在始知事态的严重和棘手,心想:难怪宇宙神君对她敬畏三分。接着又问:“令师是否已经找出红魔女的‘死穴’所在?”
  南徒洪存摇头叹息道:“小兄前后三次潜入‘千鬼死亡谷’暗窥红魔女练功的情况,可是一无所获。”
  东方星沉思半晌,问道:“死穴之处,有什么征兆没有?”
  南徒洪存摇头苦笑道:“半点也没有,若有什么征兆,家师早就下山报仇了,何须等到现在。”
  东方星不死心地问道:“难道除了死穴之外,就没有别的方法来对付她?”
  南徒洪存断然答道:“没有。”
  日已西坠,三人仍在山区,深山找不到宿处,东方星提议在岩洞里歇一晚,明天再赶路。爱丽心系六大门派的安危,反对留宿。争论的结果,南徒洪存为她的义气感动,自愿跑趟嵩山少林寺。因此,决定歇一歇,调息一阵,然后连夜上路。
  三个人已经一天一夜没进食,便找来一些野味,点起一堆火,烤熟充饥。东方星突然想起一事,笑对南徒洪存道:“南徒兄,小弟在千鬼死亡谷见你身在半空中一翻,只见一道剑光直向百草娘娘射去,却没有见到你的身形,这一式是不是剑术中最高的化境以气驭剑,人称六气合一之剑术?”
  南徒洪存点首道:“正是。”
  旋即问道:“难道老弟你还没练到这等地步?”
  东方星面孔一热,讪讪道:“小弟愚笨,一个月余只练成降龙剑诀前四招,最后二招尚未练成,这六招的威力都在最后这二招,可惜小弟未得其神髓,以致蹉跎了这支宝剑……”
  南徒洪存安慰他道:“老弟,剑术一道与别的武功迥然不同,它不是一瞬间就能学成的。必须按部就班,先以意、气、力内三合与眼、剑、步外三合贯串一气,慢慢磨练,而从对敌经验中体会出来。今后,只要多假时日,老弟一定会有惊人的收获,不用泄气!”
  东方星感激地道:“南徒兄这一指正,小弟茅塞顿开……”
  他说到这里顿了一顿,象是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南徒兄,你已练到身剑合一的地步,那红魔女是用什么方法夺去你手中之剑的?而我没有看你动过身子,怎么那支短剑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你的手中?”
  南徒洪存悠悠叹了一口气,道:“红魔女已经不惧任何杀伤,夺我之剑那是必然道理,她用的是什么方法,连我也不晓得。至于天钢剑又回到我手中,说出来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当时,我见一道绿影闪了一闪,手中被人了无声息地塞进一物,原来是天钢剑。同时听到一道细小声音要我赶快带你二位离开那地方……”
  未待南徒洪存说完,东方星便打岔道:“方今有谁能把红魔女手中之物了无声息地夺去?那人什么样子,南徒兄看清楚了吗?”
  南徒洪存感慨地道:“小兄只看到一条绿影,到底生成何样,我也不晓得。不过从她的语音听起来,好象是个女的。”
  默在一旁没有开口的爱丽突然说道:“我知道她是谁。”
  南徒洪存和东方星同时一愣。东方星惊地问道:“丽妹,她是谁?”
  爱丽神秘地笑了一笑,缓缓吐出五个字:“是我的恩师。”
  东方星惊叫道:“什么?是你的恩师?”
  “嗯。”
  东方星迷惑不解地问道:“丽妹,你恩师如何称呼?”
  “我不知道呀!”
  “真的?”
  “你不相信吗?星哥。”
  “那么你却称她什么?”
  “恩师要我喊她阿姨或姑姑都可以。”
  “哦……”
  这下子弄得东方星满头玄雾,连南徒洪存也坠入五里雾中。
  空山寂寂,再也没有人开口。
  夜。四外沉闷得很,爱丽忽然开口问道:“星哥,你母亲现居何处?”
  这话正好问到他的伤心处,他已由红颜老者口中略悉自己的身世,爱丽突然问此,他心坎一震,冷冷道:
  “我没有母亲!”
  南徒洪存闻言一愣,爱丽惊问道:“甚么?”
  东方星补充道:“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已经死了几年了?”爱丽问他。
  东方星心里一悲,缓缓道:“连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
  人之悲,莫过于不知生身之母。一想到母亲弃他不顾,东方星不禁悲从中来。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东方星忍不住滴下两点热泪,激动地道:“家母从小就没在我身边,所以,我对她全无印象,她到底是生是死,我一概不知。”
  爱丽对于东方星的遭遇,非常同情,道:“你的母亲为何弃你而去,令尊没有向你提过?”
  东方星沉重地道:“家父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怎还会告诉我这些?”
  爱丽漠然不解的望着东方星,道:“令尊已经陷身魔窟,怎能再见你呢?”
  东方星道:“我是说,在他未陷身之前。”
  爱丽唔了一声,安慰道:“也许令尊他有不愿见你的苦衷。”
  东方星毫无表情地道:“父子之间还能有什么不能相见的苦衷?”
  爱丽给东方星顶得无言可答,低头不语。
  东方星心念一动,问道:“丽妹,你为什么突然问起小兄的身世来?”
  爱丽慢慢抬起粉颈,两泓秋水似的明眸,从东方星身上缓缓地移向他的脸上,悠悠说道:“小妹曾经遇见一位面貌极似星哥的女人,所以才动问起来,想不到竟然触动你的伤感,小妹实在……”
  东方星急忙打断爱丽的话,道:“极象我?那女人是谁?”
  爱丽欲言又止,东方星迫不及待地道:“丽妹,怎么啦,那女人到底是谁?”
  爱丽笑了一笑,摇头道:“她是谁,在未遇到你,知道你身世前,小妹怎会想到此事?以后若再遇上,定要向她问个清楚。”
  她口中虽然这么说,心里却在暗笑道:“到底你还是在想念生身之母。”
  东方星察颜辨色知道爱丽定有所知,只不过她不愿说出来而已。他从来就不愿强人所难,当下长叹一声,说道:“算了吧,丽妹,你不愿说我也不勉强。反正天下之大,面貌相似的人多得很,而且我对生母一点印象也没有,不提也罢!”
  爱丽深知一个生下来就没有见过母亲的人,对于生母的成见一定很深。多说也无用,只有慢慢地劝导他。她想:东方星的母亲为何弃他不顾,其中定有很大的因由。于是,她劝东方星道:“星哥,你别这样,也许令堂她有不得不弃你去的原因。天下父母,哪个不爱自己的子女?”
  东方星挥手道:“丽妹,算了,你的心意我晓得,现在我已长这么大,父母爱不爱我都无所谓。但,对于家母弃我而去的原因,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于今,我们已歇够了。”
  说到此处,他转身对南徒洪存抱拳道:“有劳南徒兄辛苦一趟。”
  南徒洪存还礼道:“老弟快别这样,这是我辈份内之事,不用吩咐小兄也应该去做。”
  他们决定,南徒洪存往少林寺,爱丽先往武当山清虚观,东方星则跑一趟华山,通知华山速作准备,然后赶往武当山接应。
  三人分派完毕,整装出发,南徒洪存约定事后相会的地点之后,说声“前途珍重”,身形闪了闪,依然消失不见。
  爱丽走没几步,倏然伫足回头道:“星哥……”
  两泓秋水含情脉脉地望着东方星,只喊“星哥”二字,便没有下文!
  他两人虽然相处一天一夜,但,情感这微妙的东西,已在二人之间建立起来。东方星给她两道脉脉含情的目光望得心弦一紧,耳根热烘烘地,不觉趋前握住她两只纤手,带着颤动的语音,说道:“丽妹,小兄快则半天,迟则一日就会随在你的背后赶到武当山清虚观接应,望你珍重!”
  此时,两人手握着手,你望我我望你,心房里有如小鹿乱撞,互视无语。
  “千言万语说不尽,脉脉传情无语中”这句话用来形容他二人现在的心绪,最是恰当。
  片刻之后,爱丽始悠悠地吐出四个字:“你也保重!”
  在一角暗影处,却有一人泪满胸襟泣不成声,此时见他两人挥别之前的情景,泪脸上微绽一丝笑意,目送他两人的背影消失。
  此人是谁?为何隐在暗处流泪?在此暂时卖个关子!
  旭日东升,华山出现一位剑眉星目,猿臂蜂腰,英俊绝伦,背负长剑的少年。他一路急奔,直向山上掠去。身至山腰,斜横里闪出两个劲装大汉拦住去路,其中一人道:“阁下请报大名,欲上华山何事?”
  少年抱拳道:“请问二位是华山派弟子?”
  首先开口的那个劲装大汉扬眉道:“不错,阁下问这个干什么?”
  那少年一看华山派业已有了准备,心里一宽,道:“在下东方星,有急事要见掌门人,烦请两位引见!”
  那大汉打量东方星一阵,对没有开口的大汉道:“二弟,你留在此地,我带他上去。”
  话罢,转向东方星抱拳一揖道:“请跟我来,”率先朝山上掠去。
  两人越过一座山巅,眼前是一座宽谷,谷中三幢高大的盖瓦屋宇,就是华山掌教重地。
  屋宇四周有石墙,一条白石铺成的山道,直达围墙大门。大门顶端横书“华山派”三个大字,苍劲有力。
  大门两旁站着四个劲装大汉,目光湛湛,显非泛泛之流。
  那劲装大汉带着东方星来到大门口,转身道:“阁下请在此稍等,我入内禀报掌门人出来迎接大驾。”
  话中之意,略含敌视,说罢,转身入内。
  不久,那大汉由里面而出,后面跟着一位年约六旬的老者。
  老者白发皤然,面貌清癯,他正是华山掌门王会山。
  东方星为了毁家之仇,曾误会到六大门派头上,并柬邀六派掌门人在武当山清虚观一搏,因此早就认识老者是华山掌门。他趋前两步迎了上去,揖手一礼道:“在下冒昧求见,打扰掌门人清修,望请海涵!”
  华山掌门王会山摇手道;“东方小侠远来是客,请里面待茶!”
  说罢,肃容让客,东方星为了转告天神教的阴谋,当下也就不客气地往里走去。
  王会山领着东方星来到一座素雅的室中。只见室内窗明几净。纤尘不染。二人坐定之后,小童献了茶,退出室外。
  东方星曾与六派掌门人翻过一次脸,如今虽然疑案已明,嫌误冰释,但仍歉疚在心,嗫嚅道:“掌门人对于武当山清虚观之事,不知能否……”
  王会山长叹一声,打断东方星的话,感慨道:“唉!这也难怪东方小侠误会,如今疑案已明,只要小侠能够消除误解,六派之人也就心安无愧了。”
  稍顿,又接道:“小侠风尘仆仆而来,可是有事指教?”
  东方星一看王会山已经不记前嫌,心头一宽,正色道:
  “在下匆匆而来,正有一事转告掌门人。”
  逐将夜闯禁宫窥听天神教阴谋之事,一五一十地说出,其中他与爱丽一段,却没有提起。
  华山掌门听完他的话,脸色遽变,道:“依小侠之意,该如回才好?”
  东方星想了一想,道:“为了维护武林正义和六大门派的存亡,六派应团结一致,连结一起,互相策应。这样,一定能赢得这一回合?”
  王会山不愧是一代掌门人,心骇意不乱。他沉静地道:
  “自死亡谷回来以后,六派已经结为一体,戒备以待,只要一有消息,群起策应。现在天神教既然打算先向少林寺、武当两派发动攻势,本派岂能坐视不救,如今救人如救火,老朽也不想挽留小侠,就此拨调两队派中高手,跟随小侠分赴武当,少林驰援。”
  东方星肃然道:“驰援是对,但贵派仍留得下一些高手以准备突变,在下先走一步,两队人马调妥出发,即请赶往武当、少林接应!”
  说完,起身告别,华山掌门知道六派危急,不敢多留,送他走出大门。
  离开华山,东方星不到三天已抵达武当山。
  东方星一心系念着武当派的安危,下了华山,日夜不停地兼程赶来。当他快要接近清虚观之时,不觉一愣,一面疾掠,一面思忖:据南徒兄说,我们三人抄秘径出发,可省一天的路程,假若天神教当夜派人出发分击少林、武当二门派,算起来今天刚好抵达这里才对,怎么未见武当派有何戒备:也没有厮杀之声传来,静悄悄地毫无半点声息?”难道丽妹途中出事还未赶到?抑或武当派已经遭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一个寒颤,加紧脚步向清虚观掠去。
  没有几个纵落,清虚观已经在望,老远他就瞧见,爱丽和武当掌门天冲道长业已含笑迎在大门入处。
  东方星又是一愣,爱丽已经含笑抢先迎了上来,道:“星哥,你辛苦了。”说完,脉脉含情地望着他。
  天冲道长也迎了上来,打了个稽首,道:“小施主不记前嫌替我六派奔波,贫道代表六派致谢了。”说完,顶手一礼。
  东方星对于约斗六派掌门之事有些歉疚,一见天冲道长如此,嗫嚅地道:“道长宽宥在下一时冲动,在下感激都来不及,怎能受此大礼!”
  三人入内,来到一处精舍,献茶坐定之后,东方星憋不住心内疑问,开口道:“掌门人,这里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天冲道长摇首笑道:“没有发生什么事。”
  爱丽迷惘地望着东方星道:“星哥,华山方面没有什么事么?”
  东方星答道:“没有。”旋即又问:“丽妹几时来到此地?”
  爱丽答道:“昨日黄昏。”
  东方星满腹狐疑地道:“其他各派有否消息?”
  天冲道长微笑道:“未见其他各派前来传告。”
  东方星摇头道:“这就奇了。”
  爱丽道:“奇从何来?”
  东方星两道湛湛精芒一射,道:“丽妹,难道你不感觉有点蹊跷?”
  爱丽忽然一悟,脸色微变道:“是不是天神教临时又变了主意?”
  东方星点头道:“为兄似有此感。”
  爱丽惊叫起来:“那么其他各派岂不危急万分?”
  东方星耸耸肩膀道:“可能如此。”
  爱丽急忙道:“那我们赶快调派高手分赴驰援!”
  东方星摇头道:“已经迟了,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们先向哪一派下手我们不晓得,若将人力分散,反使敌人有隙可乘!”
  爱丽心里一急,道:“那我们就等在这儿眼见其他各派惨遭厄运?”
  东方星道:“话不是这么说,敌人可能采取声东击西之策,现在我们先派人暗察敌人的行踪,然后再谋对策。”
  天冲道长听了二人的话,已知事态严重,但他仍然镇静地道:“贫道已经派人出去探查敌人的行动,并飞告其他各派,不出三天定有消息传来,小施主一路辛苦,贫道不再打扰了。”
  说罢,引身告退。东方星、爱丽一时摸不出敌人的诡计,只有暂时在武当清虚观等候消息。
  到了第三天中午,少林寺方面派人前来传告说未见敌人来犯。这时,东方星等三人越觉事态复杂,到底天神教在玩什么花招?
  第四天又过,仍无半点消息。
  第五天,事情已经来了,武当派外出探查敌人行踪的悟因道人,被人扶着来到天冲道长面前,只说一句:“敌人分成二队人马已向……”话未说完,口吐一道血箭,便栽倒在地,气绝身亡。
  悟空道人是武当派悟字辈仅存的前辈长者,天冲道长的师叔,功力高绝。掌门人因他辈分高,见识广,经验多,才请他出山探查敌踪,想不到这一去竟然遭到毒手。他凭着一口真气赶回武当山,未把敌踪说出一半,就一命归阴。
  变起仓促,天冲道长全身一抖,俯首查看悟因道人的死法,只见他胸口印了一支乌黑的掌印,别无他伤。
  这乌黑的掌印是那门子的功夫,天冲道长闻所未闻,不要说东方星和爱丽更不晓得。
  天冲道长眉头紧皱,一句话也没说。东方星心里一动,道:“查看他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
  天冲道长如梦初醒,叫人在悟因身上一搜,果然找出一支精巧玲珑的“勾魂令”旗,上面附有一张白笺,写道:“武当掌门尔等若再不量力,继续反抗勾魂令此人就是你们的榜样。”
  下面并未署名,只画了一个猫头。
  天冲道长呆呆地望着手中白笺,茫然无语。
  东方星目睹天冲道长出神,便问道:“那上面写的是什么?”
  一语提醒梦中人,天冲道长自觉失态,将白笺递给东方星道:“贫道从未象今天这样失态,请小侠过目看看那个记号代表什么!”
  东方星一面伸手去接白笺,一面替他打圆场道:“掌门人因为挂念各派的安危,哀悼本派先辈高手遇难,才会有此现象。”
  说着,看看白笺,由鼻中发出不屑的冷哼,道:“真是邪魔歪道,贻害武林!”
  当他看到白笺下面的猫头时,心头一震,埋头沉思起来?
  爱丽凑近东方星身旁,低声问道:“星哥,你发现了什么?”
  东方星指着笺上所画的猫头,道:“丽妹,你在天神教可曾见过这个记号?”
  爱丽摇头道:“这个猫头的记号很刺眼,我今天第一次见到。”
  天冲道长也说道:“据贫道所知,宇宙神君从未用过这种记号。”
  “他座下有什么人用过?”
  “也没有!”
  东方星把那笺上的记号看了再看,半晌才道:“我在太行山天云谷曾听大手野道士说,有一个曾用猫头作记号的人,一口气之间杀死十几个归隐几十年的魔头,但他们的尸体我亲眼看过,他们的死法跟这位道人死法不同,笺上滋猫头记号不知是否出自天云谷那位自称什么猫头令主的人,我就不敢断定了。”
  天冲道长和爱丽二人闻言,同时一惊。
  第二十三回
  单是天神教主宇宙神君和太上教主红魔女二人,已够头痛,如今又突然冒出来一个叫做“猫头令主”的人,武林浩劫,委实无法避免。
  天冲道长还未开口,爱丽已经忍耐不住,问道:“星哥,那位叫猫头令主’的人,你见过吗?他生得如何?”
  东方星点头道:“见过,他穿着一件青杉,年约四旬左右,生得眉清目秀,除了一脸狂傲之态,看不出他是个邪恶之流,不过他与家父怀山惨遭暗算之事,好象有点关系。”
  爱丽不由地“哦”了一声,说道:“真有这回事,那他怎与天神教套上交情?”
  东方星突然想起一事问道:“掌门人,你知道托天王这个人否?”
  天冲道长脸色一变:“小施主,你怎么提起此人?”
  东方星道:“那个‘猫头令主’自称‘托天王’是他的祖父。”
  天冲道长脸色再变道:“当真?”
  东方星道:“不错。”
  天冲道长全身微颤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江湖多事了!”
  就在此时,一个武当弟子神色仓皇地跑进来,恭声道:
  “禀告掌门师伯,门外来了一位女施主,说是华山来的,有急事要见掌门人。”
  天冲道长和东方星、爱丽三人同时一惊,天冲道长挥手道:“快请她进来。”
  那武当弟子应声“遵命”退了出去,不一会便带了一位杏眼柳眉,粉面朱唇,年约二十五岁上下的女人进来。这女人东方星、爱丽二人都不认识。
  那女人一见天冲道长,检衽一礼,道:“华山弟子郜风芹参见掌门伯伯。”
  天冲道长道:“风芹女侠不用多礼,有何急事见告,不妨说来。”
  郜风芹顿时脸色泛白,眼圈一红,“哇”地哭出声来,道:“我们华山一派尽遭毒手,除我一人之外,无一人幸免,请掌门伯伯替我华山派做主,掌门家师他老人家死得好惨呀!”说完,业已泣不成声。这些话,如五雷轰顶,天冲道长等三人直愣当场,不知所措。到底女人比较知道女人的心,爱丽走到郜风芹身边,劝慰道:“这位姐姐快别如此伤心,到底贵派发生了什么事,请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以便商议妥善之策,替贵派报仇。”
  天冲道长这时才回过神来,道:“对,对,风芹女侠就把华山派遭难之事,请从头至尾详细说来。”
  于是,郜风芹忍住悲伤,说出下面一段话:
  那是东方星离开华山的第三天。
  华山派拨出二队分赴少林、武当驰援的高手,前后遭人暗算,被人抬回,华山掌门王会山目睹此景,肝胆皆裂,痛不欲生。
  检查死者身上除了发现一支“勾魂令”附上一张素笺之外,找不到任何致死的伤痕,由他们的尸体判断,是死于一种至阴的手法。
  那张白笺上面写着:“字谕华山掌门:尔等胆敢反抗勾魂令’,拨派高手支援少林武当二派,限你明天午时之前竖起十面白旗做为服从‘勾魂令’的信号,午时一过,不竖白旗,视为违抗勾魂令。他们即是整个华山派的榜样!”
  底下没有落款,只画一个猫头。
  华山掌门看完这张素笺之后,气得全身发抖,想不到救人不成反先遭殃,他决心与敌一拼,一面派人分别前往武当、少林告急,一面令人安葬那些遭难高手。
  翌日。
  夕阳西坠;大地被一片乌云弥盖。
  华山,静悄悄地无一点声息,幽暗、恐怖,预示着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突然,华山塔上冲起一道白烟,这是华山派发现敌踪的信号,信号过后又归寂静。
  掌门人王会山坐镇应武厅指挥。自从发现敌踪信号之后,他已凝神以待。
  足足等了两顿饭的工夫,仍未见有何动静,他不禁锁眉起疑,就在疑念甫动之际,一阵悦耳动听的银铃声,由四面八方响起,柔得悦耳,渐渐地使人心神靡醉,无法提起精神。
  这时,功力较差的弟子已经倒地打滚,呻吟之声,惨不忍闻。掌门人王会山发觉事不对劲;但已太迟了,全身瘫痪无力,不禁悲从中来,长叹一声道:“看来这是天意,才会有第二次华山百剑峰惨剧重演。”
  正当王会山万念俱灰之时,忽然:“咯……咯……咯……”一道银铃似地娇笑声,悠悠传至。
  这银铃似的娇笑声,犹如一道强心剂注入王会山体内,颓靡不振的心神,顿时烟消云散,精神大振。
  娇笑声好大的魔力呀,他心念未转,那靡人的铃声和振人的娇笑,戛然而止。
  铃声和笑声一停,应武厅前广场上,不声不响地出现一批人,为首那人正是天神教西域分坛坛主“鬼铃夺命王”李有道。
  此时华山派几个功力较深的人,已经恢复了功力,随同掌门人身后来到广场。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嘿嘿冷笑道:“姓王的,你有多大能耐,胆敢反抗‘勾魂令’,我看你大概活得不耐烦了?”
  王会山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与他饶舌无益,冷哼一声,哂道:“总比你姓李的去当人家的走狗还有价值!”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目露凶光,阴森森地道:“本坛主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竖起白旗还来得及,你姓王的斟酌办吧!”
  王会山沉声叱道:“住口!华山一派全军覆没也不会屈服魔教之下。”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阴森森笑道:“自找死路还不简单。”
  语音一变,回头扬声道:“杀!一个也不准留。”
  一阵吆喝之声,刀光剑影,喊杀连天,双方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天神教的人数虽然不多,可是个个身怀绝技,武功高强,华山派这边人数较多,功力也不弱,以二敌一,应付绰绰有余。
  王会山的功力稍逊“鬼铃夺命王”半筹,但有华山五剑掠阵,六人联手围攻“鬼铃夺命王”一人,反占优势。
  这一战,可说旗鼓相当,棋逢对手,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惨嗥声不绝于耳。
  双方已经都有死伤,“鬼铃夺命王”给华山五剑缠得喘不过气来,节节后退。
  就在双方杀得难分难解当儿,一声震人耳膜的锐啸,遥遥传至,久久不绝。
  场上厮杀之人听到锐啸声,不约而同地自动停手,愣立当场。
  但见一条青影挟着一股惨兮兮的阴风,在场上转了一圈,接着“叭哒,叭哒”有人应声而倒,倒下去的都恳华山派的弟子。王会山连那条青影都未看清,整个华山派的弟子,除华山五剑与他本人外,没有一个幸免。
  这种杀人于无形的罕绝手法,直令王会山骇然变色,怒从心起,未待他有何举动,那条青影恍如鬼魅般地向他和华山五剑这边袭来。
  王会山早就怒火攻心,青影未至,就平胸推出一掌,华山五剑也同时向青影攻去。这青影对于六人的攻势,置若罔闯,青影微晃,闪开六人的攻势,在空中转了一圈,未闻惨嗥声,王会山等人便已倒地。可怜一代掌门人,连对方身形如何都未瞧清就命归黄泉。
  这时,一条纤小的人影飘落场中,抱起王会山的尸体,泣声欲绝:“师父,师父,你死得好惨呀。”
  纤小的人影只顾抱尸泣悲,尚不知背后已经有人伸出一掌朝她拍下。
  蓦地,一声冷冷的语音传来:“李坛主,不准伤她,我要活的!”
  这语音提醒了纤小的人影,她放下尸体,猛然抬起头来,这是一位杏眼柳眉、粉面朱唇的少女,她就是华山派唯一幸存的女弟子郜风芹。
  郜风芹忍住悲哀,四下看去,遍地尸首,眼前天神教之人虎视眈眈把她围住,生怕给她逃脱。
  她打量眼前情势,一个念头掠过脑际:华山派只剩下她一人,若不赶快摆脱魔掌,落入他们手中,不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华山派也同时在江湖上除名……
  心念未了,“鬼铃夺命王”冷冷一笑,挥手道:“把她带走!”
  两个黑衣大汉应声而出,伸手向她抓去,她已想出一计,藉势一闪,莲足一点,拔身而起,疾向山下掠去。
  “鬼铃夺命王”冷笑一声道:“往那里走?”人随声至。截住她的去路。
  只闻一声闷哼,“鬼铃夺命王”庞大的身躯被一股劲力弹起二丈来高,郜风芹只觉眼前绿影一闪,人已失去知觉,当她醒之来时,已身在武当山下一片茂林中。
  天冲道长、东方星和爱丽等三人静静地听郜风芹把华山派遭难的经过说完之后,天冲道长蹙眉沉思,东方星却痛恨天神教的惨无人道,爱丽则怀疑那条绿影是她的师父,三人各有不同的心思。
  好半晌,天冲道长仰天长叹道:“华山一派屹立江湖将近三百年,想不到在一瞬间毁于一旦,那道青影委实辣毒至极,令人寒懔,风芹女侠暂时住在本宫,贫道誓死讨回华山派的公道!”
  东方星接口道:“照他们的死状看起来,是死于‘阴风扫心掌无疑,使我们费解的是那个自称‘猫头令主’的赵杰彪,到底跟天神教有何关系?”
  东方星话音甫落,两个武当弟子扶着一个道家装束的老人,踉踉跄跄地闯进来,天冲道长脸色大变,趋前道:“丹引道友怎么啦?”
  那道家装束的老人只说出“青城危急”四个字,便口吐黑血,颓然栽倒地上。
  一连串接到华山惨变,青城告急,顿使武当掌门天冲道长忧心如焚,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一时间拿不出主意。东方星眉头紧锁,俯身查看栽倒于地的道装老人致死原因。只见此人胸前印有一支乌黑的手印,全身冷冰冰地找不出半点伤痕,这与天冲道长的师叔悟因道人的死法相同,从他的身上找出一支精巧“勾魂令”并附有一张白笺,笺上写着:“再次警告武当掌门人:限尔三天之内竖起白旗,以示服从‘勾魂令’;否则,武当一派即将步华山、青城二派的后尘,在江湖上除名。”
  下面没有署名,只画一个猫头。
  东方星看完,缓缓合上白笺,脸色凝重地指着道装老人道:“掌门人,此人在青城身居何位?”
  天冲道长道:“青城掌门丹春子的师兄丹引子,功力不在丹春子之下,想不到竟也遭了毒手。”
  东方星把那张白笺递给天冲道长,说道:“以他的死法看起来,颇费猜疑。”
  大冲道长道:“疑在何处?”
  当他展开白笺一看,不禁愣立当场。
  东方星低声道:“掌门人明白了吗?”
  天冲道长颔首道:“委实令人费解。”
  东方星接口道:“何止费解,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顿了一顿,又道:“掌门人,你看这位道人遭人暗算的时间大约是什么时候!”
  天冲道长道:“可能三个时辰左右。”
  东方星道:“由此判断,那位猫头令主赵杰彪屠杀华山一派的人之后,再赶来武当山附近埋伏,暗向这位丹引子下毒手……”
  话未说完,突然传来冷傲的声音:“阁下判断准确,本令主不但埋伏在武当山附近,现已来到清虚观。嘿嘿!”
  室内众人同时一震,脸色齐变,天冲道长目视发话之处,扬声道:“何方高人驾临,贫道在此恭候大驾,请现身一会!”
  冷傲的声音道:“本令主现身的时机未至,对于白笺上的警告之语,请掌门人三思而行,三天后再见,失陪了!”
  东方星冷笑道:“阁下是什么东西,说走就走!”
  身形一晃,掠窗而出,纵上屋顶,四下一扫,夜色茫茫,那有人影?东方星心头大震,暗忖道:眨眼间便失去踪影。“其功力之高,委实骇人。”
  这时,爱丽随在他的身后掠出,低声道:“来敌生成何样,看清楚了没有?”
  东方星摇头道:“连半点影子都没有。”说着,拉起爱丽回到室内。
  天冲道长微叹道:“敌人是在十丈之内发音,二位有没有发现什么?”
  东方星摇头表示没有,随即蹙眉道:“看起来敌人已经埋伏在武当山下,如今,掌门人如何打算?”
  天冲道长寿眉一抖,悲愤地道:“为了武林正义和六大门派的声誉,贫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决心与来敌周旋到底,无论付出任何代价,武当派就是全军覆没,也不向邪魔低头。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三位早作休息,贫道自有安排。”
  东方星、爱丽和郜风芹等三人听完天冲道长的话,暗自佩服他的决策,不愧是一代武林宗师,六大剑盟盟主。
  三人默默告辞,由一位道童领他们到两间精致的厢房,东方星单独住在东侧那间,爱丽郜风芹二人则住在西侧那间。
  两间厢房只隔一条甬道,甬道尽头是座假山,竹木参差,景色幽美,若不是强敌压境,置身于此,实在令人心旷神怡。
  这三天,东方星都关在厢房里,不知做些什么,连爱丽扣门都无反应。爱丽心想,他可能在练什么功夫,因此也不去惊动他。
  不过,这短短三日,爱丽和郜风芹却成为闺中挚友。本来悲伤过度、脸色憔悴的郜风芹,经爱丽的诱劝,渐渐想开,言语之间偶尔绽出笑容。
  时间说慢真慢,说快也快,转眼三天已过。
  初更时分,天上无月,只有依稀的星儿闪耀着,武当山寂静得骇人。二更已过,到了三更,武当山下一队劲装人影,疾向武当山重地——清虚观奔去。
  这些人如流星赶月般,眨眼间已经来到清虚观广场前,一字排开,为首一排站着三人,右首那人身高七尺,豹头铜眼,面色赤红,年约六十开外,他是天神教吕梁分坛坛头勾诚。
  左首那位身如竹竿,两眼深陷,眼球呈红,大大的鼻子。打眼就知道他是来自异邦的北极熊主,天神教北极分坛坛主田求雨。
  中间那人不用介绍,一看就知他是天神教西域分坛坛主“鬼铃夺命王”李有道。
  当他们站定之后,清虚观大门倏地启开,天冲道长率领门下弟子鱼贯而出,来到离对方约三丈之处停下来。
  天冲道长为首,他的背后十四个手捧长剑的蓝袍道人,神色肃穆,并肩而立。再后面是身着紫袍的道士,每人背插一支长剑,岳峙而立。
  天冲道长目扫对方一眼,稽首道:“诸位施主夤夜驾临敝宫,贫道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不愧是名门正派的风度,敌人来犯,仍以礼接待。可是对方并不买他这份帐,西域分坛坛主嘿嘿一笑,冷冷地说道:“掌门道士,咱们并不是来你道观做客,别耍这一套。现在只有两条路给你决择,一是臣服天神教,另一条是武当派在江湖上除名,看你选择哪一条,速答。”
  天冲道长心知饶舌也没用,于是沉静地道:“两条路贫道都不走,还有没有第三条路?”
  “鬼铃夺命王”断然道:“没有!”
  天冲道长脸色一沉,朗声道:“为了维护武林正义和芸芸苍生,敝派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鬼铃夺命王”冷叱道:“那是尔等自找死路!”
  话音一沉,回头道:“杀!一个也不准逃脱。”
  蓦地,一阵哈哈大笑起自大殿,接着射出一条人影,落在双方之间。
  “鬼铃夺命王”瞧清来人之后,冷冰冰道:“你这野道士大概嫌命长,才敢出来趟这浑水。”
  来人正是手大如笆斗的野道士,他笑道:“今天嫌命长的可能不是我道士,倒是你这位杀人魔王;看你脸色灰黯,有点儿象寿终正寝的气色,不信你问问别人。”
  此话刻薄至极,“鬼铃夺命王”气得脸色发白;怒喝道:“住口,今宵若不将你处死,我就不是人。”
  野道士笑盈盈道:“你姓李的早就不是人了,现在你才承认。说句实话,你比王八还不如。”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怒极起身向野道士抓来,野道士横移二尺,避开来掌,同时喝道:“住手!”
  “鬼铃夺命王”欲置野道士于死地才甘心,对于他的喝阻恍如未闻,再度起身抓到。
  野道士目睹“鬼铃夺命王”起身抓来,手一挥,冷笑道:“滚回去!”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阴笑道:“给我躺下!”挥指点到。
  两道劲力相接,“轰隆”一声大响,双双各退三步。
  野道士仍然笑嘻嘻道:“我道士好言相劝,你却怪起我道士来,想打架我最喜欢,不过今天派不到我的用场,找你的人来了。”
  说着,伸手一指,大家循着手指的方向望去,一位红发怪人已由大门口缓缓走到场中。“鬼铃李有道”一看来人就是开坛那天划他一剑的怪人,一股怒火陡升,未等怪人开口,他已冷笑一声,阴森森地道:“阁下好长的命,中了我的至阴手法,尚能留在人世,实在有点来历!”
  红发怪人理也不理地侧向天冲道长道:“场上这些人只是充充角色而已,他们的幕后尚有厉害的主持人,请掌门指派三排紫袍弟子,谨防敌放火。”
  天冲道长正待开口,怪人挥挥手,又接着道:“掌门人的心意我晓得,今天‘太极四绝剑阵’困不了敌人,赶快叫他们回去坚守岗位!”
  天冲道长对这位神秘的怪人早在死亡谷天神教开坛那天已经见过,他想不出这位怪人的用意,如今大敌当前却叫他撤下太极剑阵的弟子。正在犹豫不决之际,野道士哈哈一笑,道:“照这位老弟的话去做,准错不了。道士,你放心吧!”
  论辈分,野道士还要高出一辈,他称天冲道长为道士并不算过分。本来天冲道长正拿不定主意,经过这一说,只好接受怪人的建议,转身挥手道:“二代弟子各回本位,不得擅自离开,违者重罚!”
  着紫袍的道士齐声应道:“遵命!”一刹那间,隐入大门之内。
  这时,红发怪人缓缓转过身来,“鬼铃夺命王”看他理也不理的傲态,冷哼道;“阁下是何人门下,怎么处处与我作对?”
  红发怪人仰天一阵哈哈大笑之后,冷言道:“你这卖主求荣的叛徒,到现在你还不晓得我的来历?”
  “鬼铃夺命王”李有道全身一震,颤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红发怪人笑道:“李木风!”
  “啊!”
  “别怕,你以为埋名诈姓,本少爷就不知你的身份吗?”
  出乎意外,堂堂一位名慑江湖几十年的杀人魔王竟是埋名诈姓之徒,这简直令人不敢相信。就连那位游戏风尘的野道士也半信半疑,但事实摆在眼前,从“鬼铃夺命王”的神色间已得到证明。
  “鬼铃夺命王”不愧是老奸巨猾,心骇而不露于形色地道:“你跟太湖名隐是何渊源?”
  红发怪人纵声笑道:“亏你还记得他老人家,他是在下的爷爷。叛徒,你死也瞑目了吧!”
  “鬼铃夺命王”强作镇静道:“我自信没有对不起主人的地方,是他负我,并不是我负他……”
  突然,一声断喝由东侧传来:“住口!你这忘恩负义的叛徒,主人待你亲如己子,你竟把他出卖,幸好苍天有眼,我们太湖五老忍辱偷生,不负苦心给我们找到小主人了。”
  音落,“刷刷”掠出五人跪在红发怪人之前,齐声道:
  “太湖五人参见小主人。”
  红发怪人全身一颤,道:“你们就是昔年爷爷随身的五位使者?”
  太湖五老齐声应道:“小主人明察!”
  红发怪人感动得滴下两行热泪:“五位祖伯快起来!这样我可受不了。”
  太湖五老齐声道:“谢小主人!”站身而起。
  红发怪人埋首深山几十年,今天始见先祖仆人,悲喜交集地问:“五位祖伯一向都住在哪里?”
  太湖五老的老大,长叹一声,感慨地道:“说来话长,现在先把叛徒处治,再容详告!”
  红发怪人点头道:“那就烦请五位祖伯把叛徒擒下,我要他说出惨害爷爷的主凶,才将他解决。”
  太湖五老的老大道:“主凶已经查出,吾等恨不得将这叛徒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小主人请让我们先将叛徒解决,再作详叙吧。”
  红发怪人点头道:“也好,不过此贼一身功力非昔年可比,五位可得小心。”
  太湖五老同声道:“多谢小主人关怀,咱们尚不把他放在眼内。”
  说着,转身走到“鬼铃夺命王”身前,由老大启口道:
  “李木风叛徒,你还认得我们吗?”
  “鬼铃夺命王”一见五老现身,凛骇已甚,但他是个老江湖,心骇神不乱,冷哂道:“我以为你们已经作古了,想不到竟……”
  太湖老大截断他的话锋,反哂道:“想不到天竟不从人愿,是吗?”
  “鬼铃夺命王”冷笑道:“可以这么说!”
  太湖老二冷叱道:“废话少说,现在是你自绝以赎前罪,太湖五老齐声应道:“小主人明察!”
  红发怪人感动得滴下两行热泪:“五位祖伯快起来!这样我可受不了。”
  太湖五老齐声道:“谢小主人!”站身而起。
  红发怪人埋首深山几十年,今天始见先祖仆人,悲喜交集地问:“五位祖伯一向都住在哪里?”
  太湖五老的老大,长叹一声,感慨地道:“说来话长,现在先把叛徒处治,再容详告!”
  红发怪人点头道:“那就烦请五位祖伯把叛徒擒下,我要他说出惨害爷爷的主凶,才将他解决。”
  太湖五老的老大道:“主凶已经查出,吾等恨不得将这叛徒碎尸万段,以消心头之恨,小主人请让我们先将叛徒解决,再作详叙吧。”
  红发怪人点头道:“也好,不过此贼一身功力非昔年可比,五位可得小心。”
  太湖五老同声道:“多谢小主人关怀,咱们尚不把他放在眼内。”
  说着,转身走到“鬼铃夺命王”身前,由老大启口道:“李木风叛徒,你还认得我们吗?”
  “鬼铃夺命王”一见五老现身,凛骇已甚,但他是个老江湖,心骇神不乱,冷哂道:“我以为你们已经作古了,想不到竟……”
  太湖老大截断他的话锋,反哂道:“想不到天竟不从人愿,是吗?”
  “鬼铃夺命王”冷笑道:“可以这么说!”
  太湖老二冷叱道:“废话少说,现在是你自绝以赎前罪,还是由我们来动手?不过我先警告你,自绝比较轻快,若给我们动手可没有自绝那么快活!”
  “鬼铃夺命王”道:“尔等有什么本事尽管施出,光说大话没用。”
  太湖老大道:“用不着我们五人联手,老二,你下去把他解决掉!”
  话声甫落,一道冷冰冰的语音,曳然传来:“诸位听令,太湖五老是本宫要犯,先将他们擒下,然后踏平武当派,不得讳误!”
  广场上天神教众人听了这话,迅速地将太湖五老包围起来。
  天冲道长蓦闻此话,脸色微变,心念未转,下令道:
  “武当十四子听令:速布‘太极剑阵’,把天神教所有之人困住。”
  红发怪人摇手道:“掌门人不用挂心,这些角色五位祖伯应付尚有足余。”
  天冲道长信疑各半地命令十四子替太湖五老掠阵,太湖五老对于天神教的包围,视若无睹,连眉毛也没动过一下,老大朝着语音曳至地方,朗声道:“阁下身居托天宫何职?滚出来答话。”
  冷冰冰的语音再次传来:“诸位不将本宫要犯擒下,还在犹豫作甚?”
  这话含有很大的威力,北极分坛坛主田求雨用生硬的汉语道:“你们……认……栽……吧。”
  率先起身攻到,只闻一声闷哼,田求雨“蹬蹬”后退二步,太湖五老原地未动,吕梁分坛坛主和“鬼铃夺命王”同时怒吼一声,双双攻去,其余天神教诸人也一齐出手,纷纷攻来,天冲道长目睹此景,一声令下,十四子也加入混战。
  一时刀光剑影,人血参杂,惨嗥声四起,分不出敌我双方。
  就在混战正酣之际,一条青影冲天而起,在半空中旋转起来。
  同一刹那,一条白影由清虚观内射出,直向在半空中旋转的那条青影扑去。
  两条人影在半空中绕在一起,这时忽然两声闷哼传来,青白二影双双落地。
  场上混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停手,定睛望去,场中又多了二人。
  一个是东方星,另一个是身着青衫,背上斜插一支古斑长剑的中年人,东方星打量了青衫人有倾,紧锁眉头:“这支长剑有点眼熟,不知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听青衫人冷森森地道:“阁下身手不弱,大概就是最近名传江湖的东方星吧?”
  东方星淡淡道:“正是区区。”
  稍稍一顿,又接着道:“如果在下没有看错;阁下就是什么猫头令’令主赵杰彪吧?”
  青衫人神色微异道:“你怎么认识本令主?”
  东方星并不回答他的话,又道:“暗算武当悟空道人和青城丹灵子,手屠华山全派,是不是阁下的杰作?”
  青衫人赵杰彪仰天狂笑道:“那算不了什么,他们不自量力,胆敢反抗‘勾魂令’,死有余辜,阁下如想干涉本令主的事,他们就是你的榜样。”
  东方星尚未开口。天冲道长口宣一声“无量寿佛”,趋前道:“赵施主嗜杀成性,双手沾满血腥,难道不怕天谴?”
  赵杰彪冷笑道:“什么天谴不天谴,我不理这一套,凡是违抗‘勾魂令’,只有死路一条,连你武当派也不能例外。本令主三天前留言警告,你竟当成耳边风,今宵若不将你武当派踏成平地,不足以警戒其他各派。”
  东方星冷笑道:“好大的口气,有我在此,尔等休想得逞。”
  天冲道长不愧一代掌门,闻言之后,仍然心平气和地道:“‘勾魂令’只是一面小小三角旗,它并无可怕的地方。要我武林同道向它臣服,实在万难如愿。倘若诉诸武力解决,妄开杀戒,多造杀孽,到头来只有激起武林公愤,掀起无边的浩劫而已,望赵施主再三慎思。”
  “猫头令”令主赵杰彪毅然道:“为了达到目的,本令主就是杀尽武林同道,亦在所不惜。”
  东方星义愤填膺,咬牙道:“你这毫无人性的狗东西,今晚若不将你留下,其后果委实不堪设想。你亮剑吧!”说完,目视青衫人,蓄势以待,大有一触即发之态。
  天冲道长连忙阻止道:“东方小施主且慢,贫道还有话问他。”
  赵杰彪冷冷地道:“有屁快放,本令主没有那么多时间听你唠叨不休!”
  天冲道长扬声道:“施主当真是托天王’赵人参的后人?”
  赵杰彪冷冰冰地道:“难道有人连祖宗都肯冒认?”
  天冲道长再次扬声道:“据贫道所闻,托天王从未有子,怎会冒出他的后人来替‘天神教’卖力,当宇宙神君的杀手?”
  赵杰彪嘿嘿奸笑道:“反正你们今宵都难逃性命,把真相说给你们听一听,以免尔等死后变成糊涂鬼。听清楚呀,宇宙神君就是本令主的……”
  突然,一声娇滴滴的语音传来:“彪弟,你敢将秘密泄出,不怕给爷爷封你的嘴巴。”
  只见远远一顶四宝软轿,由四个少女抬着,直向广场飘来。
  赵杰彪目睹四宝软轿出现,眉头微蹙不悦地说道:“姐姐不在王宫享乐,跑到这地方来干啥?”
  东方星心头一动,暗忖道:“她称他弟弟,他呼他姐姐,难道他二人是……”
  东方星尚自思忖,四宝软轿已经来到广场,天神教诸人不约而同地垂手恭声道:“参见副教王銮驾。”
  软桥内传出娇滴滴的声音:“各位免礼,两旁站开。”
  天神教诸人齐声道:“遵命。”缓缓移退五六尺,东方星暗骂道:“原来是你这个浪女人,哪来这么多臭排场!”
  软轿内,那娇滴滴的声音又传出来:“弟弟,爷爷要你急速回宫,不得延误。”
  赵杰彪道:“此处事情尚未了解,爷爷为什么要我急着回去?”
  娇滴滴的声音道:“什么原因,爷爷没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反正要你急赶回就是,这里的事情交给姐姐来办,你快走!”
  赵杰彪好似有所顾忌,无奈地道:“那我先回去,姐姐可要小心些,这附近尚有好几个扎手人物埋伏,小弟不得不提醒你一句!”
  娇滴滴的语音道:“弟弟放心好了,为姐自有打算。”
  赵杰彪扫视众人一瞥,腾身正待离去,东方星冷冷道:
  “且慢!”
  天冲道长也同时扬声道:“阁下尚未还我一个公道,这样就想一走了之吗?”
  二人同时采取行动,双双拦住赵杰彪的去路。
  东方星侧顾天冲道长道:“掌门人,您退下去主持大局要紧,把他交给在下打发就够了!”
  天冲道长一想颇有道理,当下点头道:“小施主说得极是,贫道退后替你掠阵。”说着,向后横退丈余。
  “猫头令”令主赵杰彪由鼻孔发出一声冷哼,不屑地哂道:“凭你也想拦住本令主,哼,简直找死!”
  东方星冷冷一笑,沉声道:“少说废话,快亮剑!”
  赵杰彪阴森森地射出两道骇人的绿芒,冷嗤道:“对你这种角色,还不配本令主用三尺青锋,你有什么绝招尽管施展出来,我用一双肉掌接你也绰绰有余。”
  东方星冷冷问道:图下可知我身上的剑吗?”
  赵杰彪瞪眼道:“何人不知你阁下所配的是削铁如泥的‘霞光降龙剑’!”
  东方星道:“既然知道我用的是一口削铁如泥的宝剑,那你怎么不亮剑呢?”
  赵杰彪冷冷道:“如果本令主拔剑出击,你定走不下三招。”
  东方星冷哂道:“原来阁下只是背剑吓人之辈,并无真才实学,在下倒估计错了!”
  赵杰彪似是给这句话激怒,两目满布血丝,杀机毕露,怒叱一声道:“是你自找死路,怨不得本令主心毒手狠,快亮剑出招!”
  东方星并没答话,脸色凝重地射出两道冷寒精光,一眨不眨地注视着赵杰彪。
  他这种神态,瞧得赵杰彪直打寒颤,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右手紧握着古斑长剑的剑柄,没有抽出来。
  双方相持良久,谁也没有拔剑进击。
  这时,广场上诸人都屏神静气地把所有目光集向二人。
  清虚观前,静得连心脉跳动都可能听到,气氛显得非常紧张、阴森、恐怖。
  忽然,软轿内传出娇滴滴的声音:“彪弟,你怎么不赶快出手把那小子除掉,还等着干啥?”
  赵杰彪目睹东方星出手之前静若山岳峙立的神态,心里早已明白遇到了使剑的高手,因此不敢分神,蓄势待敌,虽然听到娇滴滴的声音,却未贸然拔剑进击。
  东方星的脸色也愈来愈凝重,他象是要从对方的架势中找出破绽,以便一剑出手击败对方。
  赵杰彪已把真气运到右掌,犹如弦上之箭,但东方星仍静立如故,不肯拔剑出手。
  场上诸人大部分都是一流高手,他们都已看出,双方都是使剑的上乘身手,业已把真力提到十成以上,正在找寻对方破绽,出手一击,定然是石破天惊,必有大伤。细看形势,竟然找不出下手之处。大家的心神,不禁替他二人开始紧张起来。
  最后,赵杰彪首先沉不住气“呛啷”一声,长剑出鞘,剑随声起,但见一道晶光快逾电掣般,朝东方星击去,同时说道:“小子,看剑!”
  赵杰彪也不失剑中高手风度,出手先打招呼。只见一道晶光未见人影,一股阴森森逼人的剑气,已向东方星的颈上卷至。
  眼看晶光罩至,东方星仍然视若无睹,不闪也不动,场内众人不禁替他暗捏一把汗,暗呼道:“这小子完啦!”
  天冲道长早对赵杰彪斜背的古斑长剑起疑,如今赵杰彪拔剑出击,晶光一现,他心坎一震,一声“啊!乾坤剑!”尚未出口,场中已变,他不得不把话吞回肚里。
  所有场上诸人,除野道士、太湖五老以及红发怪人之外,大家连东方星如何拔剑出鞘都未瞧清,但听“叮当”一声剑交之响,人影倏分,这一下直令众人骇然万分,木愣当场。
  只见赵杰彪双手一垂,长剑柱地,凄笑一声道:“阁下是我使剑以来,首次遇到的劲敌,本令主早已发誓,若能逃过我这一招‘龙飞凤舞”的人,我绝不再出手,今天暂饶你一命,下次再取你的六阳之首。”
  东方星脸色泛白,紧咬下唇,没有开口,显然他没有伤在剑下却受到极重的内伤,两目暴射着冷寒的光芒,望着赵杰彪。
  突然,娇滴滴的声音道:“彪弟,你发疯了吗?那小子是我们的心腹之敌,不乘机把他除掉,要留他当后患不成?”
  赵杰彪长剑入鞘,道:“姐姐,小弟话已出口,这点恕难遵命!”说罢,返身向武当山走去。
  天冲道长蓦然沉声道:“赵施主回来!”
  赵杰彪转身冷冷道:“掌门人是不是也想接我一剑?”
  天冲道长道:“施主的绝技贫道已经见过,你我之间的公案暂时留着以后解决,现在贫道有个疑问,请施主据实回答!”
  赵杰彪不耐其烦地道:“三清弟子哪来这么噜嗦,有啥疑问快说!”
  天冲道长道:“施主背上之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赵杰彪冷漠地道:“什么地方得来你管得了吗?”
  天冲道长正色道:“为了十一年前一段武林公案,贫道不得不问。”
  赵杰彪反问道:“你晓得这口剑的来历吗?”
  天冲道长点首道:“它叫做‘乾坤剑’,对不?”
  赵杰彪冷然道:“不错。”
  “乾坤剑”三个字,恍如一把利刃插进东方星的心窝,本来他已受伤不轻,血气翻腾,靠着一口真气把翻腾的血液压住,听到‘乾坤剑’三字,他全身一颤,真气一泻,“哇”地一声喷出一道血箭,身子摇摇欲倒。
  蓦地一声:“星哥,你怎么啦?”
  由殿内掠出两条纤小人影,把东方星扶住,让他坐在地上调息,这两条人影就是爱丽和郜凤芹。
  天冲道长侧头瞥了东方星一眼,寿眉一抖道:“如此说来,十一年前,怀山黄风崖暗算‘闪电侠’东方剑之事,赵施主不会不知道吧?”
  赵杰彪挑眉道:“掌门人说话放明白些,什么暗算‘闪电侠’之事,本令主一概不知!”
  天冲道长一愕,道:“那你的乾坤剑由何而来?这是‘闪电侠’随身之物呀!”
  赵杰彪毫无表情地道:“这是爷爷托天王送给我的,你不服气找我爷爷去问,本令主失陪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突然,有人大喝一声道:“赵杰彪你给老夫站住!”这是太湖五老老大的声音。
  赵杰彪头也不回地道:“老匹夫,你也想接我一剑试试?”
  太湖老大朝红发怪人道:“启禀小主人,他是昔年暗害令祖的元凶之孙,请问小主人如何处治他?”
  红发怪人长叹一声道:“不要祸及后人,放他走吧!我要找的只是主凶和谋划之人。”
  太湖五老的老大挥手道:“赵杰彪,我们小主人不留难你,回去告诉你那罪魁祖父托天王,叫他赶快准备后事,你滚吧!”
  赵杰彪猛地旋过身来;冷哂道:“准备后事的是你们,并不是爷爷他老人家,什么事冲着本令主也一样,你划出道来,我一定奉陪!”
  太湖五老老大由鼻孔发出一声重哼,其意是:你还不配!
  娇滴滴的声音自软轿内传出:“彪弟,你敢违抗爷爷的命令,还不急速回宫,这里由姐姐来对付就够!”
  这时候,东方星调息了一阵,伤势已经好了一半,缓缓站起身。冷叱道:“赵杰彪,你把‘乾坤剑’留下再走!”
  赵杰彪一句话也不讲,转身向山下掠去,东方星冷笑一声:“往哪里走。”
  拔身而起,欲待追去,红发怪人横身拦阻,道:“老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由他去吧!以后总有取回的机会,何必急在一时呢?”
  东方星拱手道:“老哥别来无恙,小弟这厢有礼。”
  转身走到四宝软轿之前,四个抬轿少女横身而出,娇叱道:“你想干什么?”
  东方星一股怒火本待发作,当他目及四女中的金菊、银梅时,心里一软,冷冷道:“没有你们的事,闪开!”
  他话音一变,沉声道:“淫妇,你给我出来,在下有话问你。”
  敢情他还在气愤蝶香夫人在死亡谷禁宫对他与爱丽所说的那些难堪入耳的淫秽之语,所以才口口声声喊她“淫妇”。
  “小子,你口头再不放干净点,本座可要撕你的嘴巴了!”
  “妖妇,你再不滚出来,在下也要挑破你这顶软轿了。”
  东方星话音甫落,忽觉背后一道劲风袭来,同时问道:“小子,你敢侮辱我们副教主,该死!”
  未见东方星如何出手,但闻一声惨嗥,一颗人头冲天而起,抛上半空,接着喷起一股血箭,一条无头的身躯,仆尸当场,那个向他暗击的家伙业已报销啦。
  他所露的这一手,简直令人不敢相信,从拔剑杀人到收剑入鞘,都是一气呵成,在场众人没有一个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实在瞧得人人变色而凛。
  红发怪人哈哈笑道:“东方老弟,士别三日,就要刮目相看,你这一手已经练到剑术的最高化境,小兄实在望尘莫及啦。”
  东方星回头望着红发怪人,微笑道:“那里,那里!老哥哥太谬奖小弟了。我这微末之技怎能和哥哥的天地宇宙九杀剑相比拟。”
  野道士嘻嘻笑道:·“小娃儿,你太自谦了,据野道士看起来,现在你二位的功力,已经难分轩轻,各不逊色哩!”
  东方星急忙道:“这是您老人家故意抬高我的身价,我岂能与哥哥相提并论,你老人家快别跟我开玩笑啦!”
  软轿内又传出冷冰冰的声音:“尔等捧来捧去,捧完了没有?”
  野道士笑嘻嘻地道:“我说小娃儿,人家轿内女菩萨已经等得全身发冷了,你还不去向她招呼一下。”
  东方星沉声道:“妖妇,你吼啥,到底滚不滚出来!”
  轿内蝶香夫人似是动了真怒,阴森森地道:“田坛主听令:速以北极绝技击毙这小子,不准留情!”
  一声“遵命!”北极分坛坛主越众逼向东方星。
  东方星瞥他一眼,冷哂道:“我真替阁下可惜,堂堂一个‘北极熊主’不做,却千里迢迢跑到中原让人驱使,当起人家的走狗。要是换了我,早就横剑自刎,还敢现身此地?”
  “北极熊主”田求雨死板板的面孔紧抽一下,阴森森地说道:“娃儿,饶你不得,看招!”
  五指箕张,指尖透出丝丝白气,朝东方星罩来。
  东方星知道这是一种阴毒的功力,不敢分神大意,铮地一声抽出霞光降龙剑,手腕一沉一振,划一道弧形的剑幕,运起全身功力,直向田求雨五指削去。
  田求雨不闪不避,原式不变,五指暴长寸许,疾向剑身抓去。东方星心神一骇,右手一缩,由削改挑。对方似洞悉对方的招数,由抓改切,原式一变,直向东方星右腕切下。
  第二十四回
  原来东方星在清虚观厢房里,短短三天时间已把南徒洪存所说的“内外三合”融会贯通,也就是把形、敏、力、神、意、气六字融化一体练至精纯,不但应用自如,而且收发由心。
  他这招,乍看起来平淡无奇,其实,蕴藏玄机,含有莫测的变化。田求雨不知就里,自恃功力高绝,一手切下。东方星冷笑一声,暗骂道:“找死!”
  招式一变,软娇内娇声喊道:“田坛主速退!”但已迟了一步。
  说时迟那时快,只闻一声惨嗥,一条手臂抛向半空,同时弹出一条人影。
  人们连瞧都未瞧清,东方星的霞光降龙剑已经归鞘,指着只剩一臂,脸色苍白,咬紧牙关的田求雨,冷冷道:“念尔成名不易,过去也没有什么大罪恶,断你一臂以惩助纣为虐之罪,如果继续执迷不悟,下次就要你的首级!”
  田求雨把断臂的穴道封住,冷冰冰道:“娃儿,且慢得意,老夫一时大意轻敌受创,少一条臂算不了什么,现在要从你身上加倍讨回,当心!”话落,起身而来。
  这时只听轿内叱道:“田求雨回来!”
  田求雨闻声收势,转身欲待开口,娇声又起:“你已受伤,该调息一阵,这一场让李坛主上!”
  至此,语音一变,道:“李坛主听令,速以生平绝技将东方小子击毙。”
  “属下遵命!”应声中,李有道朝东方星徐徐走去。
  红发怪人横闯而出,道:“东方兄弟,此人与我曾有一段公案未了,这场让给小兄来收拾他吧。”东方星点头道:
  “既然如此,那就让老兄完成心愿吧!”说完,退至一旁。
  红发怪人对于李有道逼来的身势,视若无睹,转向天冲道长拱手道:“对不起,掌门人,在下为了结算昔年一段公案,恐有血染贵观清静之地,到时万请海酒为幸!”
  天冲道长稽首道:“施主尽管放手而为,贫道已经下决心,誓与来敌周旋到底。”
  突然,太湖五老一声不响地把李有道围在核心,由太湖老大启口道:“小主人,这个叛徒用不着你亲自出手,让我来解决就够!”
  红发怪人沉吟了一阵,感慨地道:“那也好,难得五位如此忠心耿耿,爷爷在天之灵也就瞑目了。”
  太湖五老齐声道:“小主人可别这么说,我们五个人忍辱偷生的目的,就是等待有这么一个机会。”
  红发怪人诚恳地道:“五位老人家,以后请喊我一声世侄就可以,不要左一声小主人右一声小主人,难听得很。”
  太湖五老同声道:“那怎么可以?主仆有分,岂可废而不论。”
  野和尚一旁开腔笑骂道:“看你们五个老不死的,活了一大把年纪,仍然顽固不化,什么主仆不分,人家小主人都不计较了,你们还噜嗦不完。你看,人家姓李的已经等得不耐烦了,要向你们几个老不死的下手啦!”
  野道士话音刚落,李有道嘿嘿一笑,狰狞道:“尔等五个老匹夫统统认栽吧!”
  太湖五老叱道,“认栽的是你这卖主求荣的叛徒,接招!”
  五人同时发动攻势,只闻“轰隆”一声震天价大响过后,鬼铃夺命王李有道身形晃了一晃,原地未动,嘴角露出一丝阴险而得意的冷笑。太湖五老却“蹬蹬蹬”退后了五六步,方才拿桩站稳。
  这一下,场上诸人莫不骇然色变,红发怪人也心头大震。
  太湖五老老大冷冷道:“李木风,原来你是深藏不露,老夫们估错你了。”
  接着,向其他四老使一个眼色,扬声道:“兄弟,照原计而行,不用再留情了。”
  “鬼铃夺命王”阴森森地接口道:“不用再按什么原计了,尔等已经身中天魔九阴掌,顶多活不到三个时辰,还是准备后事要紧!”
  这话一出,人人悚骇,太湖五老凛然一震,各自运功一试,果然真气凝滞,无法提起,五人脸色变成死灰,露出痛苦表情。
  红发怪人一看苗头不对,疾身掠到五老老大的身边,低声问道:“老人家,怎么啦?”
  太湖五老的老大双目紧闭,摇头长叹道:“完啦,完啦!
  想不到‘天魔神君’的绝技又重现江湖。”
  红发怪人急切不安地道:“老人家,难道一点医治的方法都没有?”
  太湖五老的老大凄然长叹道:“除非服下‘十宝回命丹’,再由练就纯阳功力的人替我们行功一周天,才能保住性命!”
  红发怪人黯然道:“可惜少了一项,不然五位老人家都有救了。”
  五老老大精神一振,紧握红发怪人的手腕道:“缺少那一项?”
  “活佛的十宝回命丹!”
  五老老大闻言,手一松,心灰意冷道:“那完了。”颓然跌坐下去。
  天冲道长插口道:“可惜那人不在此地,不然五位施主就没有性命之忧了。”
  红发怪人这时已经忧心如焚,对于天冲道长的话,一点也没有入耳,在旁边的东方星眼睛一亮,道:“掌门人,你说那人是谁?有没有办法找到他?”
  天冲道长摇首苦笑道:“那人叫做‘四方漂流客’,贫道并没有问他住在何处。”
  东方星道:“掌门人怎么知道他有‘十宝回命丹’呢?”
  天冲道长微笑道:“那位施主曾以两颗十宝回命丹救治伤在小施主‘阴阳双功’之下的青城、昆仑二派掌门人。”
  东方星轻“哦”一声,默然不语。
  红发怪人激动的情绪渐渐冷静下来,对天冲道长道:“烦请掌门人派弟子将五位老人家扶进殿内休息一下!”
  天冲道长急忙下令弟子把五老扶进殿内,红发怪人强忍悲愤,冷叱道:“李木风,本少爷要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你准备吧!”
  鬼铃夺命王冷冷笑道:“阁下一定感到很失望。”
  红发怪人起身而进,道:“本少爷要你死前多受点酷痛,方能抵你过去的罪行!”话一出口,身如电掣般扑至。
  鬼铃夺命王冷嗤道:“你是自找死路。”
  身形不动,右手微扬,朝红发怪人扑来的身形拍去。
  “轰”地一声,红发怪人身形弹起,在空中一翻,轻轻落地,仰天哈哈大笑起来。鬼铃夺命王心弦大震,暗忖道:
  “这是那门功夫,中我一掌居然无伤?”
  心念甫动,红发怪人沉声道:“李木风,你的死期到了,现在要你尝尝‘三虫蚀心’的滋味,看看到底谁的手法厉害!”
  语音未了,他的豪形已失,改姓换名为李有道的鬼铃夺命王李木风,蓦闻三虫蚀心四个字,脸色陡变,深吸一口长气,正想出手先发制人,却见人影一晃,鬼铃夺命王李木风已经仰身栽倒。
  场上观战的人都是行家,至此也不禁悚然动容,凭良心说,他们连红发怪人如何出手都未瞧清楚,鬼铃夺命王业已应声倒地。
  “哈……哈……”红发怪人仰天一阵凄笑之后,指着栽倒于地的鬼铃夺命王道:“以你卖主求荥的过去和罪行,一掌把你毙死实在太过便宜,现在让你尝尝有如毒蛇噬心的‘三虫蚀心’滋味,看看你的‘天魔九阴掌’厉害还是我的‘三虫蚀心’厉害!”
  此时,鬼铃夺命王李木风全身一阵痉挛,有如百毒攻心,痛楚难熬,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涔涔而下。他声音微弱地道:“只要我有活着的一天,定要让你死得更惨酷。”
  红发怪人道:“李木风,本少爷用了八成功力在你身上,你顶多活不了三天,就要变成一堆白骨去找你那姓土的兄弟‘丧魂三铃’共赴黄泉向阎王报到啦,还在痴人做梦!”
  话音甫了,蔫见白光一闪,“嚓”地一声响,白光透身而入,竟是由软轿内射出,鬼铃夺命王李木风一声惨叫,颓地而毙。
  事出突兀,场上诸人不觉一怔,北极分坛坛主田求雨惊问道:“副教主为何杀死他?”
  一声冰冷的话音,从软轿内传出:“他全身备受痛楚,多活一刻,反使他多受一阵毒蛇噬心的惨痛,不如干脆把他击毙,何苦让他多尝痛苦的滋味?”
  田求雨大惑不解地道:“难道一点救治他的办法都没有?”
  冷冰冰的语音截然道:“没有。本座的事不用你来多嘴!”
  野道士笑嘻嘻地道:“李木风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不死反而碍事。田老儿,下次可能轮到你有这种下场,不信你等着瞧吧。”
  软轿内冷叱道:“闭口!野货你敢挑拨离间,想是活得太久,嫌命长了吗?”
  野道士仍然笑嘻嘻地道:“田老儿,道士说的话没错吧,你们副教主已经默认了。”
  此话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软轿内,天神教副教主蝶香夫人深怕野道士说破他们的心机,急忙扬声道:“本座已经改变主意,消灭各大门派的计划,暂缓进行。现在各位速离此地,到目的地会合,静待本座的消息。”
  天神教说退就退,丢下鬼铃夺命王的尸体不管,起身退阵。
  东方星大喝一声:“统统给我站住!”掠身拦在那顶四宝软轿之前。
  四婢女挥手道:“闪开!”
  东方星沉声道:“妖妇你给我滚出来!”
  软轿内传出冷森森的语音,道:“东方小子,你敢再进一步,本座就要你血溅五步!”
  东方星厉声道:“你不滚出来,我就挑破你这顶臭轿!”
  铮然一声,霞光降龙剑出鞘,手腕一送一撩,四宝软轿划破一大角,东方星心头一轰,骇然变色,暴退五六尺,呆立当场。
  你道东方星为何如此?
  原来四宝软轿内,斜躺着一女一男,女的是天神教副教主蝶香夫人,男的竟是东方星的父亲东方剑。
  只见闪电侠东方剑两眼发直,呆滞无神,脸无表情,象是穴道被制、武功全失。
  再看蝶香夫人,她身上只穿贴身的衣裤,外披一件薄纱。
  东方星连看也不敢看一眼,急忙把头转向别处,蝶香夫人娇滴滴地淫笑道:“怎么,我的小少爷,你要小奴家现身,奴家已经呈现在你的眼前,你怎么不看呢?来呀!你们父子不想一谈吗?”
  东方星对她厌恶已极,冷叱道:“淫妇,你简直无耻至极,快将家父放下,你赶快滚,今天在下暂时不取你的性命。”
  蝶香夫人冷笑道:“我的少爷,你这位风流父亲和奴家的一段情份还未完了,叫奴家怎能放下他呢!”
  东方星怒喝道:“淫妇住口!家父是什么人,怎会跟你有惰?若再厚颜胡说,当心我撕破你的嘴巴!”
  蝶香夫人冷笑道:“如果不是看在过去一段情份上,你这老鬼父亲早就尸骨无存,还能活到今天!”
  东方星心想若再容她说下去,一定更难入耳。便冷笑一声,怒责道:“在下不愿让你这淫妇在这三清圣地沾污清白,你却不识抬举。现在我重申一次,识趣的话,把家父放下来,赶快挟尾巴滚出此地,否则,就把你毙在轿内!”
  蝶香夫人冷哂道:“要是奴家不放你这风流父亲呢?”
  东方星冷冷道:“只有死路一条!”
  蝶香夫人哈哈荡笑道:“我的少爷,你把眼睛睁开看吧!”
  东方星暗骂道:“淫妇,谁要看你那副死不要脸的丑态!把家父放下来,快滚!”
  蝶香夫人阴森森地冷笑道:“你以为令尊是个正人君子吗?其实,说穿了,他不过是位风流成性的伪君子,表面上道貌岸然,暗地里……”
  这些话东方星怎能忍受得了,气得全身发抖?怒不可遏道:“淫妇,你敢亵渎家父的清白,留你不得。看剑!”
  接着,身形一晃,电掣般掠到软轿之前,右手往背后一拔,霞光降龙剑正待出鞘划去刹那,蝶香夫人咯咯浪声笑道:“我的少爷,这一剑挥来,你这风流父亲岂不首当其冲,天下哪有子杀父的……”
  东方星心头大震,不由得全身一抖,悚然暴退三步。但见轿中蝶香夫人本来半躺的身躯,已经坐起,双手按在闪电筷东方剑的百汇穴和华盖穴,得意地荡笑道:“你不是一剑要把奴家戳穿吗?怎么不下手?”
  东方星看她这股淫荡的骚劲儿,恨不得一剑把她戳死。但父亲生死之权操在她的手里,只要她把心一横,双手用力一按,父亲也就完啦。现在他正是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蝶香夫人见东方星沉思不语。知道计已得逞,眼珠一转,娇声道:“今后只要你不再与敝教为敌,令尊的生命就没有问题,望你三思而后行!”
  东方星两眼暴射怒火,冷叱道:“以家父的生命要挟在下,算是什么英雄?有种的滚出来跟我出手一搏,才是武林人物的本色,这种卑劣手段,我真替你害羞!”
  蝶香夫人媚笑道:“这样对你这位风流老父,算是最客气了。本来奴家的目的是想跟你的风流父亲重拾旧欢,将他的功力废掉,放他了却残生,可是如今我又改变了初衷。”
  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真是厚颜无耻至极,场上诸人听了,莫不暗骂一声“无耻淫妇。”
  东方星真想不到一个女人会无耻到这种地步,全身血液陡涨,怒极而问道:“如何改变初衷,那你打算怎么样?”
  蝶香夫人心念一转,淡淡道:“留他做为人质,引出一个人来。”
  东方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蹙眉道:“引什么人出来?他与家父有啥关系?”
  “关系可大哩!”
  “是什么人?”
  螂香火人膘了东方星一眼,神秘地笑了一笑道:“这个人说出来你一定不敢相信。”
  东方星知道她在故意吊胃口,装出漫不经心地冷言道:“不见得。”
  蝶香夫人一字一字沉声道:“这个人就是你的生身之母!”
  东方星心弦猛震,冷笑道:“胡说!家母已经被你淫妇计算,活生生地葬身在盘龙山庄火海里,怎会再冒出一个母亲来?”
  蝶香夫人咯咯娇笑道:“葬身在火海里的那个女人,真的是你生身之母吗?”
  东方星一想到万源山庄惨绝人寰的那一幕,怒火陡炽,目露杀机,道:“她从小把我养大,不是家母是谁?”
  蝶香夫人淫笑道:“你这位风流父亲真有一手,这件秘密连你也蒙在鼓里,老实对你说,身陷火海的那人叫做‘陆元双’,她是你父亲的小妾……”
  东方星不相信有这回事,脱口道:“什么?”
  蝶香夫人继续道:“她是你父亲的侍妾,奴家与你父亲……”
  “住口!天下那有象你这种厚脸皮的女人?”
  “你不相信吗?”
  “谁会相信你?”
  二人这些话,听得场上众人莫名其妙。天冲道长灵光一
  闪,趋前问道:“无量寿佛,女施主可不是无的放矢?”蝶香夫人经他这一打岔,不悦地道:“你这三清道士是不是已经动了凡心?”
  天冲道长给她这一顶,一时无言可答。蝶香夫人理也不理他,又接下道:“你是这个风流鬼老父的元配夫人‘绿柳仙子’文淑兰所生。”
  东方星假装不明白的是要探查生身之母的姓名,至于外号早由长生不老人上仙口中得悉,想不到淫妇蝶香夫人毫不隐瞒地把生母的姓名说出,他心里一喜,却不露于神色,假装莫不关心地道:“任尔如何说法,我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蝶香夫人道:“要证据是吗?”
  “当然!”
  蝶香夫人沉声道:“丽丫头,你过来。”
  爱丽与郜凤芹双双掠到东方星身旁,爱丽冷冷地道:“要你家姑娘过来作甚?”
  蝶香夫人一本正经地道:“把令师的容貌再说一次看看。”
  爱丽心头微震,望了东方星一眼,适逢东方星也朝她望去,眼光相接,她芳心一跳,连忙避开他锐利的眼神,道:
  “千鬼死亡谷禁宫,本姑娘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蝶香夫人冷笑道:“我要你再说一次,令师是否跟这位东方少爷长得一模一样?”
  爱丽脸色一变,脱口道:“你见过家师吗?”
  到底江湖经验不足,这句话不啻是一口承认对方的话,东方星禀赋奇聪,那会听不出话中的纰漏,心念一动,目露异色光彩,急声道:“丽妹,令师到底是何人?她生成何等样儿,你怎么不敢说?”
  爱丽凤目发愣地望着东方星,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时她的脑际闪过一连串的疑问。
  家师的确生得与他一模一样,倘若他俩真的是母子,那么家师怎么不现身相认呢?
  家师艺传十年,为何要我叫她姑姑或阿姨而不愿让我知道她的姓名?
  东方星见爱丽凝神无语,以为爱丽不愿对他说出,全身冷了半截,缓缓道:“丽妹,你有难言之隐,我也不勉强。”
  爱丽闻言,知道他误会了,急忙道:“不,不,家师的名讳,小妹实在不知,但她的容貌却极象你。”
  东方星漫不经心地道:“那你上次对我说,容貌象我之人就是令师?”
  爱丽愧然点头道:“是的。”
  东方星再也没说什么,转对蝶香夫人沉声道:“你要把家父虏到什么地方?”
  蝶香夫人冷笑道:“托天宫。”
  “什么托天宫?”
  “真是孤陋寡闻,连天王山黑风谷的‘托天宫’都不知道,还想在江湖上走动。”
  东方星剑眉一挑,冷笑道:“家父落在你妖妇手中,今天少爷认栽,但我誓必踏破尔等托天宫,把家父救出,你们等着瞧吧!”
  至此,手一挥,沉声道:“现在赶快滚下武当山,你这副丑态人家一看到就会作呕三天!”
  蝶香夫人搔首弄姿地荡笑道:“奴家届时一定恭迎大驾。”
  语音一顿,娇声道:“诸位,走!”
  四婢女迅疾抬起四宝软轿,与天神教诸人向山下移去,眨眼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东方星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活生生受制,却也无可奈何,不由地激起一种莫明的冷落悲凉之感。怔立当场。
  爱丽在旁安慰道:“星哥,不用如此忧虑,令尊虽然落在她的手里,但我相信她还不敢对他怎样,我们还是进内商议解救之法才对。”
  天冲道长也说道:“对,对,敌人暂时败退,定会再次来犯,我们进内从长计议才是。”
  红发怪人忽然想到太湖五老伤势危急,也启口道:“在下五位老人家伤势危急,请掌门人带我去看看!”
  于是,天冲道长在前,大家鱼贯而入。武当山第二次风云暂告停歇。
  天冲道长领着一行人来到一座宽大的院房,当大家一脚踏入房内的刹那,不觉愣住了。
  原来身中‘天魔九阴掌’昏死过去,被人抬进的太湖五老,这时已经盘膝打坐,运功调息起来,看他们的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样苍白,伤势好象好了大半,已没有生命之忧。
  好半晌,他们才长吁一口气,缓缓地睁开眼睛,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直使红发怪人、天冲道长等人大惑不解。
  太湖五老睁开眼来,瞥见众人的神态,老大低声问道:“外面都解决了吗?”
  天冲道长道:“来敌已经撤走了。”
  “那李木风有没有援首?”
  红发怪人叹道:“李木风本来中我‘三虫蚀心’手法,必须饱尝三天有如毒蛇噬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刑才会死去,想不到竟被天神教副教主一把飞刀将他解决,真是太过便宜了。”
  太湖五老的老大感慨万千地道:“那厮卖主求荣,一生为恶不知悔改,竟然落到如此下场,真是死有余辜!”
  稍停片刻,他又接着说:“孩子,令尊尚在吗?”语音慈祥,令人生出亲切之感。
  红发怪人心头一悲,黯然道:“家父、家母都已经不在了。”
  太湖五老不约而同地长叹一声,再也没有开口。
  红发怪人悲切地问道:“老人家,昔年残害爷爷的主凶是谁?一共有几个人参与?”
  太湖五老老大两眼缓缓地睁开,道:“昔年杀你爷爷太湖隐名的主凶是托天王赵人参以及他的三位手下!”
  红发怪人恨声道:“我一定要上天王山黑风谷找那托天王,讨回爷爷的血债……”
  他突然想起什么,“咦”了一声,疑惑不解地道:“老人家不是说过身中天魔九阴掌,三个时辰一过便告命终吗?怎么现在你们仍就安然无恙,而且看起来已经好了一大半,是何原因?”
  第二十五回
  太湖五老老大悠悠一叹道:“这事说来简直使人不敢置信,当我五人全身抽搐痉挛,痛苦难堪之际,只觉牙关被人撬开,塞进一粒清香扑鼻的药丸,同时耳际传入一道清晰的语音,要我们坐起来行功。
  这一粒药丸的效力委实惊人,入口不久痛楚已经消了大半,顺喉咽下,一股热流经四肢而至百汇,痛苦全消。我依言坐地调息,但见一条纤小的绿衣人影在门口一闪,一道清晰而熟悉的声音再度传来,告诉我们服下的就是梦寐难求的疗伤祛毒圣品十宝回命丸,它暂时保住我们的性命,若要痊愈仍须等待练有纯阳功力的人帮助,替我们行功一周天,才能奏效。这条绿影我虽没有看清楚,但从声音判断,好像是个女的,若不是亲自目睹,我真不敢相信竟然还有这等罕绝身法的人存在……”
  听到这儿,爱丽不禁打岔道:“她还交代别的话没有?”
  太湖五老老大摇头道:“她只说这些,再没有说到别的。”
  爱丽颇感失望地喃喃道:“她怎么不现身呢……”
  红发怪人徐徐道:“我练的是至阳神功,可不知能否替五位老人家行功?”
  太湖五老老大摇头道:“你身具至阳和至阴两种功力,那就不能算是纯阳的了。”
  红发怪人道:“什么样的神功才算是纯阳的功力?”
  太湖老大说道:“据我所知,百年来具有纯阳功力的人,只有五个。”
  “是那五个?”
  太湖老大道:“‘南儒’的浩然正气、‘北圣’的太虚神罡、‘神州逸叟’的坎离神功、‘世外双神’的金火神指和‘流星三绝’的乙木大法。”
  红发怪人皱眉道:“这几位前辈有如闲云野鹤,一现即逝,要到什么地方去找呢?”
  突然,一阵笑声传入室内:“不用找,我已经来了。”
  白影一晃,室内业已多了一位白面书生,他用什么方法进入室内,没有一人瞧清。
  野道士笑嘻嘻地道:“北圣先生你好,野道士这厢有礼了。”
  来人就是在天神教开坛大典那天,大显神功,技惊群豪的“北圣”陈安良,众人都以晚辈身份相继参见。北圣哈哈一笑道:“好啦,好啦,这些礼节真烦死人了。”
  接着,他正色道:“少林寺已经告急,你们赶快前往救援,再迟就来不及了,这清虚观和太湖五老的事,交给我就是。”
  众人闻言同时一惊,天冲道长稽首道:“陈前辈怎知少林寺告急?”
  北圣道:“天下的事我不知道的少之又少,宇宙神君的诡计委实狠毒至极,他故意放出消息把目标放在武当、少林二派身上,暗地里却派一队人马向比较弱小的华山、青城二派进击,等到你们发觉已经太晚了。他这种斩龙先断尾的计谋,真是阴毒无比。当你们正在惶惶不知所措而蓄势以待时,他就倾巢而出,分取武当、少林。武当派这一队人受创而退,早在他的意料之中,才会耍出‘闪电侠’做为人质的招数,攻击少林寺这队人马由他亲自率领。亏得‘南儒’洞悉他的阴谋,拦在途中闹他一顿,否则,少林寺早就变成一片瓦砾啦。”
  天冲道长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东方星却灵光一闪,说道:“少林寺既然有‘南儒’前辈在那里,我想没有什么问题,现在趁他们倾巢而出,我们直接捣他的总坛,先断他的后路,然后开上少林寺,前后夹攻,一举把天神教歼灭,岂不妙哉?”
  野道士抚掌附和说道:“妙,妙!这个办法道士第一个赞成。”
  北圣陈安良瞪眼道:“你这个野货真是忙昏了头,妙在什么地方?你说!”
  东方星的计划,可说一举两得,没有不妥的地方。北圣却加以反对,弄得大家一怔,野道士也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室内一时显得异常尴尬,好半晌,东方星才嗫嚅道:“难道老前辈尚有更好的办法,要给晚辈们指示迷津?”
  北圣陈安良不回答他的话,反问道:“千鬼死亡谷除了宇宙神君之外,你们知道还有什么人住在那里?”
  东方星脱口道:“还有红魔女姬洁英。”
  “你们之中哪一位自信接得下红魔女三招?”
  这话问得众人为之语塞,哑口无言,面面相觑,答不出话来。
  北圣先生目睹此景,指着野道士接着道:“纵然你野货勉强接得住她三招,但那又有啥用呢?人家已经练到百物不伤的地步,你们这一去不但徒劳无功,说不定激起她的凶性,举手投足之间就把你们打发上路,那妙在什么地方?妥在何处?你说!”
  这些话说得野道士耳红面热,无言以对,也令众人冷汗直出,默然不语。
  北圣顿了一顿,目视众人又道:“单只一个天神教尚不为惧,可怕的是幕后还有一位最难惹的主持人,宇宙神君只是一个狂者的傀儡而已,你们知道幕后那位主持人是谁吗?”
  东方星怦然心动,脱口道:“是不是‘托天王’赵人参?”
  北圣点头道:“正是这个老魔头。”
  默在一旁没有开口的天冲道长疑惑不解地道:“据本门上代掌门人提及,托天王早在五奇盛会中便失身坠落万丈绝壑了,如今怎还健在人世?退一步说,那次他没有摔死也会重伤,那会有此能耐驾驭天神教这些魔头呢?”
  北圣悠悠一叹,缓缓道:“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赵人参这老魔头不但没有跌死,反而因祸得福,给他得了‘天魔圣君’所有的绝技秘籍。其中情形说来话长,现在无法详告。他就凭‘天魔圣君’遗留下来的那些绝技,练成一身无人可敌的功力,而诱使天神教那些魔头就范,以供他驱使为恶。”
  东方星接口道:“难怪天神教那几个魔头都会来一手‘天魔圣君’的玩意儿,原来他们是为利所诱而甘心情愿地供人驱使,‘名利’这两字,真是害人不浅……”
  他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老前辈,托天王和红魔女比起来,那一位功力高?”
  北圣先生郑重其事地道:“他二人虽未比试过,据我观测,赵人参的功力显然超过红魔女。”
  东方星不解地问道:“老前辈是从什么地方判断出来?”
  北圣道:“从昔年‘天魔圣君’的事迹,可以看得出。”
  东方星道:“天魔神君的事迹如何?”
  北圣道:“当时除了‘活佛’可与‘天魔圣君’颉颃之外,红魔女之师‘九阳神母’的功力,尚逊他半筹。”
  东方星眉头一蹙,说道:“红魔女已经练到百物不伤的境地,那托天王岂不已臻‘金刚不朽’之体?”
  北圣微笑道“正是如此。”
  东方星仍然不解地道:“他们怎能活到那大把的岁数而不死呢?”
  他一时间忘记眼前的野道士及北圣都已百龄以上,等到话出口才觉不对劲,正在后悔之际,北圣已经笑道:“这是养身之道呀。”
  东方星这时才放下心来,继而又叹道:“看来要救家父,生擒托天王,比登天还难了。”
  北圣笑骂道:“谁说难?你娃儿就是如此不争气。”
  东方星被他骂得心弦大震,疑惑地问道:“老前辈有何妥善的解救方法吗?”
  北圣含笑点头道:“有是有,但时机未到。”
  “要等到什么时机?”
  “到时你就晓得。”
  至此,北圣笑容一敛,正色道:“你娃儿这一闹,差点把少林寺的事忘了。‘南儒’穷酸已经立誓不再杀人,少林寺的来犯他只能拦一阵,无法持久,尔等留下掌门人和太湖五老镇守武当山之外,其余速作准备驰往少林寺接应。”
  于是,大家商量的结果,决定不休息一分半刻,连夜赶往少林寺。
  就在大家正待起程之际,北圣伸手向东方星道:“娃儿,你过来。”
  东方星趋前恭声道:“老前辈,有事吗?”
  “霞光降龙剑你已练到什么程度?”
  “晚辈钝愚得很,只练到静中待变,变中取静,抽剑咽精津的地步……”
  北圣打断他的话道:“这只练到心与神合的地步,原来你尚未达到‘架上燕雀无影落,巢中飞鸟别枝花’的心、神、意三者合一之境。只有练到这一地步,才不会输在赵杰彪那招‘林中惊鸾冲霄汉,龙飞凤舞遮天河’之下。”
  东方星心头一震道:“刚才搏战时老前辈已经来到清虚观?”
  “早就来啦。”
  北圣说着,朝众人挥手道:“你们先走,他娃儿尚有一点事要做,随后就会赶去。”
  众人走后,东方星道:“老前辈有事要我效劳?”
  北圣道:“你娃儿以为七成火候的剑术,就想打败宇宙神君吗?”
  “晚辈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好,现在我要试试你那降龙剑诀到底练到什么程度。”
  他打量室内一阵,接着道:“这室内还算宽敞,就在此一试好了。我站着不动,任你施展最厉害的招式向我攻来,不准留情,全力而为!”
  东方基不安地道:“这怎么可以?”
  北圣微愠道:“有什么不可以?你尽管出手就是,别顾虑那么多!”
  天冲道长旁观者清,他知道北圣要东方星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用意。于是插口道:“东方小侠,北圣前辈有意指点你的缺陷,良机不可失,你怎地犹豫起来?”
  东方星恍然大悟:“既然如此,晚辈要放肆了,老前辈请注意!”
  说完,暗中运起功力布子全身,把一股真气提到右手,双目凝视,动也没动,好象要从对方身上窥出破绽,以便一击而中。
  北圣目睹他这等神态,心头微震,闭上双眼,淡淡笑道:“我就闭上眼睛受你的攻击呢。”
  东方星被他高傲的神态弄得有点不服起来,暗忖道:“任你多大的能耐也不能够合上双眼,空手接我这削铁如泥的宝剑呀。”
  心念甫了,只听北圣合着双眼道:“年轻人就是沾了这种毛病,犹未交手却先生轻视对方的念头,无怪处处吃亏而受制于人。”
  东方星心里一骇,悚然道:“老前辈怎知我有这种念头?”
  北圣闭着双眼,笑道:“别以为我闭起眼睛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凭我清静的灵台,不要说是你的心念,就是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了若指掌。”
  东方星却不大相信他真有此等功力,存心一试,目不斜视地仍然望着北圣,身子动也没动,右手毫无声息,缓缓地向肩后抄去。
  当他右手刚刚举起刹那,蓦闻北圣道:“如果双方都是使剑高手,像你娃儿慢吞吞的手法,剑未出鞘,人家一剑挥来,你就完蛋!”
  东方星再次一震,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朗声道:“老前辈的心境已经练到‘静如止水’,屏气辨息的神化地步,晚辈由衷地敬服,现在我要放肆了。”
  北圣点头道:“只捡最凌厉的一招攻来就好。”东方星两道精芒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北圣,而北圣仍然闭着双眼,神色自若地站着不动。
  这样僵持约有半盏茶工夫,东方星倏地扬起右手,往肩上一抄,一声龙吟,霞光降龙剑应手而出,幻起满室殷红晶光。接着,晶光一抖,一道森寒的剑气,电掣般向北圣卷去。
  眼看剑气逼近北圣身前的一刹那,只闻一声闷哼,殷红晶光顿敛,东方星的身躯被一股无形的劲气逼退五六尺始告站稳。
  他心里大骇,但仍不服气,真气一提,运到剑身,用足十成功力,殷红晶光再度幻起,交织成一片千缕万丝的剑幕,挟着嗡嗡震耳大响,恍如山崩地裂,直向北圣压至。
  这片殷红的晶光,逼得室内太湖五老和天冲道长无法睁开双眼。
  但闻一声轻笑,太湖五老和天冲道长同时睁眼一看,满室晶光已没,东方星业已双手空空,神色颓然地果愣当场。那霞光降龙剑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北圣的手里。
  北圣缓缓地睁开双眼,霞光降龙剑一送,递到东方星之前,和蔼地说道:“拿回去,用不着如此伤心。降龙剑诀最凌厉的第五招想入非非虽然你已经领悟,但因你的内力不足,无法发挥全部的威力,以致让人有机可乘。来,来!我把你的缺陷补上,就算你我的见面礼。”
  东方星接剑入鞘,用感激的目光瞥了北圣一眼,恭声道:“多谢老前辈的成全。”
  北圣微微一笑,轻轻一拍他的肩膀,说道:“坐下来,若感一股热流在全身流动,你就运功相应,切记!”
  于是,二人相对而坐,北圣双手抵在东方星的膝下,开始行功。
  片刻之后,东方星隐隐觉得一股奇烘热流透身而入,他依照吩咐运功应和,循着全身经脉而行,他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就在这股热流通过“十二重楼”,正当冲破生死玄关“任督”两脉紧要关头之际,蓦地,两条人影恍似鬼魅般,毫无声息地掠入室中,快逾闪电,分别向东方星和北圣扑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等到天冲道长和太湖五老发觉,已经迟了一步,两条黑影业已掠过六人的头上,天冲道长怒喝一声“鼠辈,尔敢”尚未出口,情势已变:只闻两声惨嗥过处,两个偷击的家伙,好像撞上铁墙般,被一道无形的劲力击出,跌落室角昏死过去。
  再看东方星和北圣,犹如老僧入定一般,对于有人偷击之事,竟然置若罔闻。
  天冲道长等六人均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的突变是事实,但真相已经摆在众人面前,不相信也得相信了。
  此时,东方星缓缓睁开眼来。
  当他目及天冲道长等六人的神色之时。
  讶然道:“掌门人,刚才发生什么事?”
  北圣开口道:“两个乘危偷袭的家伙,被你神功告成的刹那,以溢出体外的劲力,震昏倒地啦。”
  东方星慢慢站起身来,愕然道:“晚辈不相信天下竟有这等奇迹?”
  北圣笑问道:“娃儿,你知道我导入你体内哪股热流是啥?”
  东方星漠然道:“晚辈不知。”
  “那是我本身真元。”
  “什么?老前辈,你把本身的真元注入晚辈体内?”
  “不错,我把三分之一的‘神太天罡’内力注入你身上,现在你已跻身一流高手之上,除了像我等几个老不死的人之外,你已成为天下最年轻的高手。”
  东方星仍是不解地道:“晚辈身上虽然具有老前辈三分之一的真元,但在行动之际遇人偷击,不死或重伤已算侥幸了,怎会伤人于无形之中?”
  北圣笑道:“这点我不说,你一辈子也想不出其中道理,因为我练的‘神太天罡’,与别的神功迥然不同,如果具有六成火候‘神太天罡’,对敌之时,不但用不着本身的
  真力与敌相拼,同时可藉敌人的功力攻击敌人本身,这是‘神太天罡’的奇妙之处。”
  说到这里,忽从怀中摸出一本羊皮小册递给东方星,接下去道:“其中秘诀都在小册里面,你不妨拿去参悟,不出半个月定有惊人的发现,现在你已增加一甲子的内力修为,堪与天神教之人放手一搏了,你走吧,少林寺没有你那口宝剑,无法震退强敌。”
  东方星听了这些话,一时感动得不知如何称谢,久久才道:“老前辈的厚赐成全,晚辈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北圣挥手道:“谁要你报答?走,走!只要你能多为武林伸张正义,我就心满意足啦。”
  东方星抱拳环揖道:“那晚辈告辞了!”
  身形一闪,踪影已失。
  天冲道长朝着北圣稽首道:“二位来敌前辈欲待如何处置?”
  北圣扫了昏死在地的两个来敌一眼,淡淡道:“他们二人已经不能再去为恶江湖,放他们自己去了却残生吧!”
  说罢,转对太湖五老道:“五位老弟就请连背靠坐,我要替你们把体内‘天魔九阴掌’余毒逼出。”
  太湖五老感激地望着北圣齐声道:“有劳老兄费神,此德永铭难忘!”
  北圣微微一震道:“区区小事,五位老弟何用如此挂怀!”
  于是,开始替太湖五老怯除体内余毒,天冲道长深怕再度发生意外,急忙凝神戒备,以防万一。
  第四天的中午时分,东方星已经抵达嵩山,嵩山是五岳之一,山势雄伟,峻岩嶙峋,层峦叠嶂。
  嵩山三阙是指太室,少室,开母三石阙而言,名闻天下的少林寺,巍然峙立在少室峰。宏伟的宇宙,令人望而生出肃穆之感。
  东方星来到少室峰半腰,斜横里掠出一位黄袍僧人,打讯道:“阿弥陀佛!请问施主大名?欲上少林寺有何贵干?”
  东方星打量了黄袍僧人一眼,揖手道:“在下东方星,有事求见贵掌门人。”
  黄袍僧人低“哦”一声,肃容道:“原来是东方星施主,小僧冒犯之处万请海涵!由这里上去就有寺中之人接待,小僧职责在身,恕不能带路,请!”
  “谢谢大师!”
  身形一晃,直向山顶掠去。这一段非常顺利,没有人出来拦阻,眨眼间,他已出现在少林寺大门之前。大门口有两个僧人看守,东方星未待僧人开口,揖手一礼,说道:“在下东方星有事求见贵寺掌门人,烦请……”
  “阿弥陀佛!”
  一阵宏亮的佛号,由寺内传出,接着,少林掌门慧远禅师含笑迎了上来,道:“老衲早已接到东方施主驾临敝寺的消息,想不到竟这么快就赶来,怠慢之处……”
  东方星忙不迭地道:“那里,那里,倒是在下以前冒犯贵派,实在歉疚……”
  慧远禅师挥挥手,豁达地道:“事情已经过去了,小施主再提这些做甚?”
  二人来到一间洁净的静室,刚刚坐定,东方星憋不住满腹疑云,首先启口道:“掌门大师,贵寺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
  慧远禅师悠悠一叹道:“谁说没有,但这事情非常离奇,令人困惑不解。”
  东方星道:“到底发生什么离奇事儿,使掌门大师疑惑不解?”
  慧远禅师缓缓地合上双眼,用回忆的口吻道:“事情是这样,昨晚三更未到,天神教主宇宙神君亲率教中高手三十余人侵犯敝寺,老衲自得南徒施主的密告之后,早就准备与来敌周旋到底,宇宙神君声言,如果不服从‘勾魂令’的指挥,就要血洗少林寺。老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堂堂一个名门正派岂能慑服在邪魔外道的淫威之下,双方谈未三句便动起手来,就在双方刚刚动手之际,蓦见一条绿色人影在动手之人的周围一转而没,所有动手相搏诸人,恍如着魔似地呆立场中,呆愣地直着两眼,动也不动,原来是穴道受制。
  宇宙神君目睹此景,脸色陡变。突然一道朗铮铮的语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托天王有令,天神教众人急速离开少林寺,不得违误!
  宇宙神君听了这话,眉头一皱,挥手解开他的教中弟子的穴道,一声不响地撤离敝寺。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老衲一时疑念顿生。
  第一,这条绿色人影是男是女?用什么身法封住相搏之人的穴道?老衲不但没窥清楚,连那位宇宙神君都无法瞧清,普天之下,谁具有此等罕绝的玄功?
  第二,天神教此次倾巢而出,目的是要消灭六大门派,怎么听了那朗铮铮的传话,便不战而退,到底为何原因?还有那位托天王是不是昔年五奇盛会跌落万丈绝壑的赵人参?他与天神教有何渊源?怎么连宇宙神君这等人物都肯听他的话?”
  东方星听完之后,慨然道:“掌门大师,你这几个疑问,我都能够给你回答。”
  慧远禅师寿目一展,神目倏睁,道:“当真?”
  东方星点头道:“第一点,那条绿色人影是个女的,她可能跟我有点关系,但现在尚不能完全确定,她就是南海一派‘云山圣母’的传人……”
  慧远禅师摇首打岔道:“不会,不会,‘云山圣母’坐化之前从未收徒弟,那能冒出她的传人?”
  东方星道:“可是事实俱在,天神教开坛那天,在红魔女身后那位白裙曳地、手抱七宝琴的少女,就是云山一派的门人,她亲口对我承认的。”
  慧远禅师喃喃自语道:“这就奇了!”
  东方星又继续道:“第二点,托天王正是昔年五奇盛会的赵人参,他因祸得福,尽得‘天魔圣君’绝技,以此绝技为饵,引诱天神教群魔为其驱使。据北圣前辈说,宇宙神君只是一个傀儡,真正幕后主持人是托天王本人。”
  慧远禅师修眉一蹙,低叹道:“自古以来名利这二字不知埋没了多少英雄豪杰,唉!看来江湖又要多事了。”
  东方星突然问道:“掌门大师,野道士与红发怪人他们一行人没有来到贵寺?”
  慧远禅师道:“天神教众人撤走之后,他们刚好赶到……”
  东方星迫不及待地打断禅师的话,“怎么没有看见他们?
  慧远禅师道:“他们已经离开敝寺。”
  东方星惊讶道:“离开?他们上哪儿去?”
  “追踪天神教的人。”
  “什么,追踪天神教干啥?”
  他们本来要等小施主驾临之后才作决定,可是那位白衣姑娘却提议乘势直捣天神教总坛,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啊!”
  东方星猛然站身而起,揖手为礼道:“打扰禅师清修,在下就此告辞!”
  慧远禅师愕然道:“小施主匆匆而来,没有半个时辰就要走,欲上何处?”
  东方星道:“我要随后赶上他们!”转身朝室外走去。
  慧远禅师低宣一声:“阿弥陀佛,小施主前途保重!”话音刚落,东方星的身影已杳。
  东方星出了少林寺,一路向嵩山赶去,他心系红发怪人一行人的安危,昼夜兼程,赶了一天一夜,仍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
  “凭我现在的功力,加上‘流星一闪’轻功绝技,竟会赶不上他们?难道发生什么意外之事不成?”
  经过北圣导入三分之一内力的东方星,前后一天之差,内力修为已增加一甲子,轻轻一掠就是几丈,无怪他会生出疑念。
  此刻,一条大河阻住去路,他一时着急抄走近路,想不到竟有河流横阻。他收住脚步,放眼白浪涛涛的河水,心念一转,暗忖道:“这条河流,宽不下五十丈,何不藉此一试现在的功力进展到什么程度?”
  真气一提,“三转九飞步”应念而出,身形随即拔起。
  他的身形在空中一变,疾向河心掠去,身子将及水面刹那,倏地腾空再起。
  一次——二次——三次。
  一声锐啸后,业已掠到对岸,回顾白浪翻滚的河水,不自觉地吸了一口长气,暗自庆幸道:“亏我一时想起这个方法,否则,横河无舟渡,岂不望河兴叹?”
  日落西山,东方星穿过一片树林,不觉来到一个市镇,迎面“来安客店”四个大字高悬大街上,东方星忽然觉得有点饿,便径直走了进去。
  “客官,要打尖或下酒?我们这里有的是干净的上房,菜酒兼备,美味可口,镇上再无第二家。”店伙计笑嘻嘻地迎了上来。东方星略微打量一下,心想这一家算不错,歇一歇明天再赶路也好,反正已经追不上他们了。于是点头道:“给我准备一间干净的上房,吃过晚饭就要休息。”
  “客店请上楼,小的叫人给你准备,包你满意,请!”
  店伙计在前引路,上了楼,东方星随便地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点几样小菜自酌起来。
  蓦然,一声清脆的语音传进他的耳朵,道:“请问兄台尊姓大名?”
  东方星只顾低头自吃,没有注意到四周的客人,蓦闻清脆的语音,抬头一看,一个年约二十上下的美少年站在他的面前。
  “这人我不认识呀!”他心里想着,不禁脱口道:“这位兄台可是跟我说话?”
  美少年俊目一转,笑道:“我站在你的面前,不是跟你说话还会跟谁?”
  他俊目又是一转,闪出一道媚人的眼光,东方星心头一震,暗道:“这美少年有点邪门,他的眼神会勾人心魂。”
  “阁下是谁?我不认识你呀!”
  俊美少年“噗嗤”一笑,道:“我们初次相迎,你当然不认识我。”
  他这一笑有点儿象个女人。东方星心头起了一绝疑云,竟然忘记答话。
  “你怎么不开口啦?”
  东方星猛然一愣,问道:“既然不相识,问我姓名干什么?”
  美少年笑道:“就是不相识,我才要问你,若是相识,何用再问?”
  东方星不禁再度打量起美少年来,他愈看愈觉得这位美少年不像男人,但人家明明穿着男人的衣服,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怎可随便断定不是男的?
  美少年看他这种神态,脆声笑道;“你尽往我身上瞧,干嘛?我可不可以同你一桌坐下来?”
  “这声音多象女人的口音,啊!是易装的假货!”
  东方星心念一动,我何不如此如此,当下点首道:“可以,可以,兄台贵姓?”
  美少年毫不客气地坐在东方星对面位子上,笑着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话。”
  东方星道:“在下东方。”他从来不说谎,不觉有点脸红。
  美少年神态自若地道:“久仰,久仰,小弟丽人赵,以后请多多指教。”
  东方星暗道:“活见鬼,这名字是我胡诌出来的,你从什么地方听过,那来久仰二字?”
  但他笑在心头,不露形色地道:“丽兄这个名字很生疏,府上在那里?”
  美少年仍然笑盈盈地道:“这个让你自己去猜。”
  “我猜不出来。”
  “那我们这时都不要说出!”
  东方星没有表示什么,美少年接着又道:“东方兄欲上何处?”
  东方星心头大震,脱口道:“你叫我什么?”
  “东方兄。”
  “我不姓东方,我是姓赛。”
  “但我喜欢叫你的名字,难道不可以吗?”
  东方星恍然醒悟,赧然一笑道:“欢迎,欢迎,那我也称你一声赵兄。”
  美少年心里一抖,讷讷道:“为……什……么?”
  “难道不可以吗?”
  东方星说着,手一招,一位伙计走上来问:“客官要什么?”
  “再来几样贵店的拿手好菜,一壶酒,还有酒杯、筷子。”
  伙计喏喏地应声退去,不久端上了酒菜。东方星斟满两杯酒道:“赵兄,来,这一杯庆祝我们初次相逢,干。”说完一饮而尽。
  美少年也拿起一杯酒饮了下去,同时道:“谢谢东方兄!”
  东方星眉头稍聚道:“赵兄贵庚?”
  “十九!你呢?”
  “我痴长你三岁,今年刚好二十二。”
  “东方兄家里还有什么人?”
  “没有。”
  “没有?”
  “嗯。”
  “双亲都不在了?”
  “可以这么说。”
  “小弟大惑不解。”
  “天下令人不解的事,多如牛毛。”
  “可否让小弟一闻?”
  东方星摇头苦笑道:“说出来徒增怅惘,不说也罢。”
  “东方兄既然有难言之隐,小弟也不勉强。”
  二人沉默了一阵,东方星陡地抬头注目美少年,道:“赵老弟,我有一句话憋在喉头,不能不说……”
  美少年俊目一转,诧然道:“东方兄,你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东方星正色道:“赵老弟,你到底是什么身份?”
  美少年心弦一震,道:“我就是我呀,东方兄怎么问起这话?”
  东方星微笑道:“我看你好象不是男人。”
  美少年心弦大震,暗忖道:“难道他已窥破我的身份。”
  心里虽然凛骇万分,表面上却一脸迷惘之色,道:“东方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开玩笑也不能开这么大。”
  东方星一看他的神态,怔了一怔,道:“我说错了吗?”
  那美少年站起身来,不悦地说道:“既然兄台对我的身份起疑,那我们还是不要交上朋友为宜。”说罢,转身欲走。
  东方星拍桌而起,迅疾扣住美少年的腕脉,冷笑道:“要走也须把话交代清楚!”
  美少年做梦也料想不到东方星会有这等罕绝功力,头也不回地冷冷道:“要我交代什么?”
  这一下,楼上所有客人的目光,都向他二人投去,东方星冷冷一笑道:“你到底是谁?何人派你来的?快说!”
  “我是我,你想……”
  东方星加上三分的劲力扣住美少年的腕脉道:“只要你照实说来,我不为难你。”
  “要我说啥?”
  “你是不是天神教的人?”
  “不是。”
  “不是?”
  “你不相信吗?”
  “哼!是什么人叫你来探查我的行踪?”
  美少年咯咯大笑,语音一变,娇滴滴地道:“你的眼光真不错,一下子就把我的易装窥破。说实在话,我已经跟你两天,如是我想与你为敌,早就下手了,决不会等到现在。”
  东方星悚然一惊道:“你跟在我的身后已经两天?”
  “嗯。”
  “跟我做甚?”
  “想斗斗你。”
  “斗我?”
  “家父回去报告爷爷说你的功夫如何了得,是他出道以来首次遇到使剑劲敌,我却不相信,偷偷地跑出来想会你一会。”
  “那你就是托天王的人?”
  “不错。”
  “赵杰彪是你什么人?”
  “我是她的女儿。”
  “那你怎么不暗中下手?”
  “我见你一面之后,竟然不忍下手。”
  “笑话。”
  美少年突然转过脸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东方星道:“无论你相信不相信,我都无所谓,但我却有一事要求你答应!”
  东方星问道:“什么事?”
  美少年悠悠地说道:“请不要与家父为敌,好吗?”
  “哈……哈……”东方星一时忘记身在酒楼,陡地引颈大笑起来,笑声震人耳膜,楼上酒客大部分都是商人,怎能受得了,不怕事的人双手掩住耳朵,怕事的人纷纷跑下酒楼。
  美少年眉头一蹙,问道:“你笑什么?”
  “笑你太天真。”
  “那你不答应了?”
  “当然。”
  “什么原因?”
  “一时说不完。”
  “简单地说不成吗?”
  东方星放开美少年,说道:“我不愿跟女人一般见识,现在你可以走了,什么原因你回去问令尊就晓得!”
  美少年缓缓转过身躯,道:“我不愿意回去,你说给我听听看!”
  突然,楼下上来二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开外,身躯粗壮,面带阴沉之色。
  女的年约三十左右,纤腰肥臀,轻轻一扭,那股骚媚蚀骨的劲儿,令人失魂落魄。
  美少年目睹男女二人在楼梯头出现,“啊”的一声,掠窗而出。
  那男女二人一上楼就看到美少年,女人怪叫一声道,“小丫头,原来你跑到这地方来,害我二人找得好苦呀!”
  双双翻身越窗,朝美少年掠去的方向追去。
  东方星一时间摸不清他们之间的关系,望着窗外发怔。
  蓦地,肩膀被人一拍,他猛地转身,一个鹑衣百结的老叫化,站在他的眼前。
  他呆了一呆,呐呐道:“你是……丐帮……史老前辈……”
  原来这位老叫化就是代表丐帮帮主参加天禅教开坛大典的史文进。老叫化咧嘴一笑道:“晚上你要特别小心,敌人已经注意上你了。”说完,转身就走。
  东方星正想说什么,老叫化史文进已经无影无踪。
  夜,三更。
  东方星在一间洁净的房子里静坐调息,等待来犯,蓦然,由隔壁房里传来一阵淫笑声。
  声音虽然细小,但东方星经过北圣授以神太天罡之后,听力已非昔比,十丈之内落叶之声都可辨清。
  那细小的淫笑声,字字清晰入耳。
  只听一个粗哑的声音道:“小丫头怎会偷偷地跑出来?我真想不出原因。”
  一个女人淫荡的声音:“她不偷跑出来,你这几天怎会有如此快活。”
  “我俩的事情,夫人可能晓得,不然不会派我俩担任此职。”
  “少来这一套,我跟你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你别做那么长的美梦。”
  第二十六回
  “我看你真是色迷心窍,夫人的手段你知不知道?”
  “她的手段,我最清楚,怎会不知道。”
  “她限令我们是几天?”
  “七天。”
  “今天已经是第几天?”
  “第五天,”
  “好不容易找到小丫头又给她跑了,剩下两天,你自信办得到吗?”
  “这……个……”
  “别这个那个,七天一到,我们如何回去交代?你说。”
  “现在有一个将功抵罪的办法,你愿意不愿意干?”
  “什么办法?”
  “把那小子捉回去。”
  “那一位小子?”
  “在酒楼上跟小丫头说话的那小子。”
  “捉他回去干什么?”
  “那小子跟小丫在一起鬼混,只有他才晓得小丫头藏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里,东方星暗骂道:“胡说八道,谁跟她在一起,竟然想在我的身上动脑筋,哼!自找死路。”
  随后,东方星静坐以待。
  一盏热茶工夫已过,半个时辰又过,仍然毫无动静。
  为什么没有半点声息?
  东方星正起疑之际,一缕白烟透入他的房中,顿时弥漫全室,他感觉不对劲,正欲闭住呼吸,一股异香扑进鼻中,他头脑一昏,仰身而倒。
  “刷”地一声,一个魁梧粗壮的大汉掠窗而入,身法轻捷,悄无声息。
  来人冷笑一声,挟起昏倒在地的东方星,窜上屋脊,正待弹身而起,一声冷喝由他身后传出:“站住!”
  “给我回来!”
  眼前一花,一道劲力由头顶压至,同时,挟在腋下的东方星,硬生生地被人夺去。
  粗壮大汉受惊一愣,回转头来定睛一看,一个伟岸的老者霍然站在他的眼前,东方星已经落入他的手中。
  粗壮大汉铜眼一睁,暴射两道利芒,冷笑道:“阁下好身手,报上名儿!”
  伟岸老者冷冷道:“老夫月仙丁永生。小子你呢?”
  “区区赵干青,阁下你想架梁子?”
  “你在托天宫身居何位?”
  “阁下怎么知道我是托天宫的人?”
  “少废话,快答你身居何职?”
  “殿前巡检使,你待怎样?”
  “三流人物,不配老夫动手,还是你自行了结吧。”
  “凭什么叫我自行了结?”
  “第一,淫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第二,用下流手段暗算人家,违犯武林忌讳,为吾辈所不容!”
  粗壮大汉赵干青目射凶光,冷笑道:“阁下,你不觉得大言不惭吗?”
  月仙丁永生沉声道:“你姓赵的到底要自行了结还是要我动手?”
  突然,一条红影疾落场中,原来是个风骚十足的妖艳女人,她移身靠近赵干青,骚眉一蹙,怪声怪气地道:“听说你们两个老不死的都是双出双入,今宵怎地落了单?”
  月仙丁永生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泰山放你一条生路,原以为你会改过自新,想不到仍秉淫如故,此次可没那么便宜了。”
  “咯……咯……不提起泰山之事我还不会生气,经你老不死的一提,仇上加恨,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接招!”
  红影一闪,起身上去。
  赵干青也大喝一声:“老匹夫,给我躺下!”同时攻至。
  月仙身子动也不动,空下来的左手一挥,一股狂飙向他二人迎去。
  只听两声闷哼,赵干青和妖艳女人“蹬蹬蹬”逼退三步。二人互视一眼,分左右再次攻到。
  月仙眼皮一翻,冷叱道:“这一招先废掉尔等二人功力,注意!”
  左手一扬,弹出二缕劲气,分取赵干青和妖艳女人。就在此刻,两团黑影疾射而至,只闻:“二位不去寻找小丫头回宫复命,在此胡缠干吗?”
  赵干青和妖艳女人的身躯反弹而出,在空中一转,朝东方逸去。
  疾射而至的二人,都是一身黑色长马褂:腰系一条黄绫带。一个手执判官笔,一个手拿黄皮簿子。
  月仙目睹来人的扮相,心头一震,冷笑道:“二位别来无恙,这下子我们可以了结昔年的那笔帐啦!”
  原来这二人就是百觉寺前被中年儒生“南儒”孟守礼以独门手法废去武功的生死双判,死判官白河和生判官洪石。
  他二人不是已经失去了功力吗?怎么会又重现江湖?这是一个谜,令人费解的谜!
  生判官绿芒一闪,对死判官道:“老白,几十年不见这老匹夫了。你出手攻他三招试试!”
  死判官怪眼一转,嘿嘿笑道:“我是管死人的,出手都是死招,若要试探,还是归你老洪比较妥当。”
  月仙丁永生的心里有些着急起来,怎么到现在未见老二现身呢?
  生判官头一点,说道:“有理,有理,老白你注意他的招数,我先出手一试!”
  一步一步地向月仙逼来,月仙存心一试对方的功力进展到什么程度,两眼紧紧注视着生判官逼来之势。
  生判官给他这种安闲的神态镇住了,怔了一怔,停步说道:“丁朋友,你想用一号手与我相搏?”
  “当然。”
  “如此。你走不上十招。”
  “未必见得。”
  生判官摇头道:“我不要赢得这种不光荣的彩头,你放下那娃儿放手一搏吧。”
  月仙丁永生环目扫视四周一眼,冷笑道:“你们的目的在于这娃儿身上,老夫岂能上你的当!”
  生判官狰狞一笑,道:“我们的目的虽然放在娃儿身上,但不至于施展趁火打劫的手段,你放心。”
  月仙丁永生冷嗤道:“你的话,恐怕言不由衷吧?”
  生判官给人道破心机,恼羞成怒,沉声道:“反正你今宵难逃劫数了,放不放下都没有关系,速作准备,三招就要把你打发,你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有本领尽快出手,少噜嗦!”
  “好,明年今宵就是你的祭日,记住!”
  一条人影,快逾电掣般往月仙扑去。
  交手刚过三招,一道轻烟弹起,疾如闪电地向缠在一起的生判官与月仙丁永生射去。
  一声轰响过后。人影倏分,一位清瘤老者不声不响地站在相搏二人之间。
  生判官洪石定眼一瞧,阴森森地冷笑道:“马玉民你也赶来凑双吗?嘿嘿,真是不愿同时生,但愿同时死,今晚我一并成全二位就是。”
  马玉民反讥道:“凭你还不配对我说这种话!”
  他说到这里,转身对月仙道:“老大,娃儿已经中毒,赶快想办法把他弄醒、这两块料交给我打发就可以。”
  月仙道:“二位老朋友已经练就一身阴毒的功力,老二,不可轻敌!”
  说毕,身形弹起、往南投去。
  死判官冷笑一声,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身子一晃,鬼魅般拦住月仙的去路,月仙暗吸一口凉气,心想老魔头的功力已非昔比。看来若不全力以赴,绝难摆脱纠缠。心念甫动,一道冷冰冰的语声,起自死判官白河的身后:“姓白的,百觉寺给尔逸去我正在懊悔,想不到今晚又给我遇上了,该你命绝!”
  死判官闻言,悚然一凛,猛地旋身,只见一位蒙面怪客不知用什么方法来到他的面前,他定睛一看,不禁全身一颤,惊道:“阁下身中宇宙神君的天佛神龙指和天魔光影身法,竟然还会活着?”
  蒙面怪客仰天哈哈大笑一阵,不屑地说道:“宇宙神君是什么东西,凭他天佛神龙指和天魔光影身法就想置我於死地。哼!还早哩,若让我死,那算是什么‘世外双神’神算子的门下。”
  死判官所凛惧的是,蒙面怪客身受重伤之后,不但在短期间就把功力恢复,而且比受伤以前更要高出几倍,凭他毫无声息地来到自己背后的身法可以证明。
  心骇之下,他仍强装镇铮地道:“阁下到底是谁?”
  蒙面怪客冷笑道:“你身为死判官,职掌武林人物的生死簿,竟连我是谁都不晓得,真是令人耻笑!”
  死判官怪目一翻,强辩道:“老夫虽然职掌武林人物的生死簿,但你不敢亮相出来,纵然有你的大名列在簿子上,我也无法妄加推测。”
  蒙面怪客冷冷道:“你一再查我身份干啥?”
  死判官嘿嘿笑道:“想知道阁下为什么要跟敝教作对的。”
  蒙面怪客道:“原因很简单,你们教主胆敢自毁誓言,重现江湖危害武林,在下受师之命,替他老人家出来执行昔年双方订下的诺言。”
  死判官狰狞地阴笑道:“依老夫看来这只是你的借口,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蒙面怪客冷冷道:“不错,我与你们千方百计想弄到手的东方星,尚有密切关系。”
  死判官道:“你跟那娃儿是什么关系?”
  蒙面怪客断然道:“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说着,回顾月仙丁永生道:“丁老哥,请速离开此地,三个时辰内必须把他救醒,否则,麻烦就大了。”
  月仙看看东方星苍白的脸色,点首道:“老弟身上带有圣僧的回命丹没有?”
  蒙面怪客道:“回命丹解不了他这奇特的迷药,你往西方走,前面有人等待救治他。”
  月仙半信半疑地道:“那我先走一步了。”挟着东方星往西方弹去。
  双判官现身目的在于东方星一人,他俩做梦也想不到半路会杀出程咬金,生判官被日仙马玉民缠住,死判官又给蒙面怪客截阻,二人只有干瞪眼望着月仙将东方星带走。
  天神教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把东方星弄去呢?这是一个谜,连东方星本人也不明白,更不要说是其他的人。
  蒙面怪客目睹月仙身形消失之后,冷冰冰道:“阁下准备好了没有?”
  死判官白河不解蒙面怪客话中含意,接口问道:“准备什么?”
  蒙面怪客淡淡地道:“上阎王殿去报到!”
  “可是阎王殿不肯让老夫进去!”
  “在下已经跟阁王爷说过,他答应了。
  “但老夫本人尚未答应。”
  “在下可以替你做主。”
  “你做不了主。”
  “一试便知!”
  “狂徒,老夫先毙了你再说。”
  身形一晃,死判官起身擘向蒙面怪客,当怪客容他接近刹那,右手一举,朝死判官拍去。
  闷哼声中,二人各退三步。
  死判官冷冷一笑,道:“阁下不用瞪眼看我,你已身中‘无影毒煞’,赶快回去料理丧事要紧。”
  蒙面怪客哈哈笑道:召老匹夫活了这把年纪,原来只学会几句唬人之语,别无可取之处,凭你三成不到‘无形毒煞’就想伤及在下,简直天真至极。”
  死判官狰狞一笑道:“暂别那么得意,先运动试试看再高兴不迟。”
  蒙面怪客沉声道:“老匹夫敢情是瞎了狗眼,连我练的是那门功夫都摸不清,就沾沾自喜起来。”
  死判官全身一抖,疑惑地问道:“除了你不死的师父那儿手玩意之外,你还有什么功夫可练?”
  蒙面怪客朗笑道:“若我道出来,你老匹夫岂不吓得半死。闲话少说,你要全力施展,不然这一招你就横尸此地了。”
  死判官纵声狂笑道:“几十年来敢在老夫面前夸口说一招要我尸横就地的人,你阁下算是第一个。来来,有什么旷古绝技尽管展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斤两配说这种大话!”
  蒙面怪客道:“在下若无相当把握,绝不敢夸下海口,不过……”
  他故意把“不过”二字拉得很长,死判官知道他在吊胃口,冷哼一声,没有表示什么,蒙面怪客本想试探死判官的反应,可是对方是个老奸巨猾的人物,偏偏不上他的当,蒙面怪客一看死判官没有反应,稍微一顿,又接下道:“不过,在未交手之前,我却先要让你心服口服,明白如何死法,以免死后变成糊涂鬼,不知死于何种手法。”
  他说到此地故意停下来,以便再次窥探死判官的反应,这时,死判宫已经有些动容,但他是个久经大敌的老江湖,动情而不形于色,两只双目暴射出奇异的光芒,注视着蒙面怪客,好象是迫待他的下文。
  死判官虽然一再没有反应,可是蒙面怪客已从他的双目中得到一点启示,便继续道:“现在你可要听清楚呀,百觉寺前你已经窥破我的死穴所在,但你绿气指力道非常差劲,无法穿过我的护身空气,唯一的方法是:施展寒魄冷凝之气,才能与我相抗,那时我的纯阳神功只练到第九层,金火指无法洞穿你那周身的冷凝之气,所以两下拉平,你奈不了我,我也动不了你。如今,我的纯阳神功已练到十一层,又经一位前辈的指点,授我一项专破你冷凝之气的绝技,言尽于此,速作准备吧!”
  死判官白河死在眼前尚且不知,还冷笑道:“阁下吹够了吗?”
  蒙面怪客沉声道:“老匹夫,死期已届尚且不知,还问我吹够了没有。看清楚,这是什么?”
  他左手一伸,露出淡金色的手掌。
  死判官白河一见淡金色的手掌,脸色骤变,全身一颤,弹身而起,同时扬声道:“老洪,金佛仙掌重现江湖啦,快走!”
  话音未了,人已弹出十来丈。不料眼前一花,已阻住去路。
  死判官这时已经骇得全无一丝血色,颤声道:“你那金佛仙掌是从……何……处学来的?”
  蒙面怪客并不答话,一掌朝死判官拍去。死判官早知金佛仙掌的厉害,不敢硬接,再次弹身而起,头也不回,疾向东方窜去。
  蒙面怪客岂能容他逸去,冷笑一声,如影附形而至,当头压至。
  惨嗥声中,一股血箭冲天而起,死判官白河的脑袋业已开花,栽身倒毙。
  生判官洪石蓦闻死判官告警,已经凛骇至极。心念未转,死判官的惨嗥声又起,不由的胆碎心裂,拼着一口真力逼退日仙半步弹身而出,向后逃遁。
  蒙面怪客冷叱一声:“往那里逃?”
  身如脱弓之箭越过生判官洪石。
  就在堪堪越过生判官当儿,一条人影似流星般随在蒙面怪客身后,抓起生判官的身子向南方掷去,同时说道:“速逃,不准回头!”
  变起瞬间,蒙面怪客发觉已迟了半步,生判官洪石的身形业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就是日仙马玉民也愣在当场,忘记追截敌人。
  蒙面怪客身形落地,回过身来,只见一丈之外,已站着一个面蒙青巾、身着青袍的怪人。
  这人是谁?
  蒙面怪客的脑际急剧地打着问号。青袍怪人未待蒙面怪客开口,却先问道:“金佛尊者是你的什么人?”
  蒙面怪客不答反问道:“阁下是何人?”
  青袍怪人冷冷道:“托天宫三大护法之一,青袍老怪人。”
  “问你的名号?”
  “早忘了。”
  “大概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敢亮出来!”
  “你呢?”
  “在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甘心当起别人的爪牙,还有什么苦衷可言?”
  “老夫不愿跟你斗嘴,快答我的问话。”
  “什么金佛尊者我不懂。”
  “那么你这金佛仙掌由何处学来的?”
  “你管得了吗?”
  “说出来对你有好处。”
  “好处在哪里?”
  “老夫不向你下手,我会直接去找他。”
  “你跟他有仇?”
  “仇深似海。”
  “令你失望。”
  “什么,你不说?”
  “说出来等于没有说一样。”
  “我不懂你的意思。”
  “他已不在人世。”
  “此话当真?”
  “没有骗你的必要。”
  “死了多久?”
  “一个月不到。”
  “尸体放在何处?”
  “不愿告诉你。”
  青袍老者似乎动了气,阴森森地道:“对老夫说话客气一点,不然吃苦头的是你!”
  蒙面怪客冷哂道:“你算是什么东西,要我对你客气。”
  青袍老者阴森森地说道:“小子,让你死得明白些,巴山一魔就是老夫……”
  蒙面怪客打断德的话锋,道:“够了,死在牛耳山的巴山四条龙就是你的高足,对不对?”
  青袍老者凄然一笑道:“四个不成气候的东西,自不量力,死不足惜,不过老夫仍要替他们报仇。”
  蒙面怪客冷冷道:“可惜你报不了啦!”
  “为什么报不了?”
  “你不能生离此地了,还谈什么报仇?”
  突然,日仙马玉民道:“老弟,身后有人偷袭!”
  话音未落,一股寒劲涌至;蒙面怪客急促间横移而出,堪堪闪过一击。尚米站稳身形;青袍老者又起身罩来。
  蒙面怪客恼怒敌人偷袭的勾当,再不闪退,右掌一拍,金佛仙掌电闪而出。
  轰然一声,蒙面怪客的金佛仙掌着着实实跟青袍老者巴山一魔接个正面,但觉有如劈在一堵铜墙之上。掌心微微发痛,一股令人咋舌的潜劲,立即反震过来。
  蒙面怪客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不怕金佛仙掌?巴山一魔冷笑一声:“你那金佛仙掌已经对我不发生威力,且看老夫的铁牌掌!”
  未待蒙面怪客有喘息的机会,巴山一魔人随身至,施展铁牌掌一手切下。
  蒙面怪客万想不到巴山一魔那种成名人物,会暗中派人偷袭,使他掠在半空中无法还手,眼看非死即伤的刹那,日仙拧身而起,附在巴山一魔身后,猛出一掌,然后叱道:“趁人不备,算是什么人物?”
  他为了救蒙面怪客之危。出手用上了全力,这一掌,劲道之强,无与伦比。
  巴山一魔尚未切下,背后暗劲涌至,为了保护自己,他不得不撒手避开日仙背后之击,在利与害的衡量之下,选择后者而先自保。
  这样刚好解了蒙面怪客之危,双方着地之后,蒙面怪客已经瞧清暗击自己的是与巴山一魔同样装束的青袍蒙面人。
  此时,他已厌恶到极点,中指一伸“金火指”应手而出,一缕淡红色气体,闪电般地朝偷袭的青袍蒙面人射去。
  青袍蒙面人做梦也想不到蒙面怪客会不声不响地猝然对他下手,应变已经来不及,只听惨嗥声破空而起,偷袭蒙面怪客的那个青袍蒙面人已栽倒在地,血从他的胸前汨汨流出。
  巴山一魔睹状,不禁心胆俱寒,怎敢再应战,身躯一弹,落荒而逃。
  蒙面怪客岂肯放他逃生,冷笑一声,电掣般追去。
  且说月仙丁永生挟着昏迷不醒的东方星,一路向西奔去,在路上他不住地思索蒙面怪客那句话:“你往西方走,前面有人等待救他。”
  谁在等待救治他?
  月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何人会预知东方星遭受暗算而在等待救他?
  再者,那人在什么地方等着,蒙面怪客却无交代,要我到何处去找?
  思来思去仍然找不出答案。
  不知不觉中,他已进入山道,越过两座山头,仍然未见半个人影。
  难道是我走错了方向?
  不会,往西只有这条山道,别无岔路,绝对没有走错!
  他停足打量了四周一眼,暗自道:“我何不找个地方看看娃儿到底中的是啥迷药,说不定能够想办法救醒他。”
  眼前正好是一个山洞。他把东方星放在洞口,只见除脸色苍白之外,一切都很正常,并无中毒的现象。
  若说他没有中毒,怎会弄不醒呢?
  如果说他中毒,怎么呼吸均匀,穴道畅通无阻?
  真是奇上加奇,月仙丁永生活到九十岁,打遍江湖,首次遇到这等怪事。
  任他费尽了心机,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就在他束手无措、无计可施之际,一缕白烟由洞外透入。
  夸克扫描王极速扫描,就是高效
  事出蹊跷,月仙那会看不出,迅疾闭住呼吸,正想掠身而出,心念甫起,头脑一昏,人已倒地。
  “哈……哈……”
  一阵笑声传来,山洞之前陡地出现一男一女。
  这男女正是赵干青和妖冶女人。
  原来他二人被生死判官趁机弹出之后,并没有离开现场而躲在暗处窥睹,静待机会抢回东方星,月仙与死判官相搏被蒙面怪客接下场,他挟着东方星一路向西奔的时候,这对狗男女早已跟踪,只因月仙一路有所思,耳目不灵而未发现。
  二人目睹月仙进入洞内已经喜在心头,乘其不备之际,在洞口暗放托天宫独制的迷药,将月仙迷倒。然后双双掠至洞口。
  妖冶女人一见东方星,心念一动,浪声浪气地道:“色鬼,解药有没有带在你的身上?”
  赵干青大献殷勤地道:“红珍,你要解药干嘛?”
  那妖冶女人叫红珍,她瞅了赵干青一眼,道:“怎么,我不能问啦?”
  赵干青好似怕她,低声下气地道:“可以,可以。”
  “你知道这种药性如何?”
  “三个时辰一过,人便无救。”
  红珍指着东方星道:“这小子已经中了多长时间?”
  “大约一个时辰。”
  “那赶快把他救醒。”
  “若给跑了呢?”
  “傻瓜,你不会点下他几处穴道吗?”
  “好,好,遵命,遵命,不过救醒他之前,你须答应我个条件。”
  红珍早已洞悉他要的条件,一丝毒念掠过心头,故作不知地问道:“你要什么条件,快说。”
  赵干青四下扫视了一阵,色迷迷地道:“荒山寂寂,四下无人,他二人没有解药不会自动醒来,趁此良机,我们……”
  可怜他死到临头都不晓得,照过去一样,两手一张,便向红珍身上扑去。
  红珍右手一扬,快逾电掣般朝赵干青的头顶拍下。
  赵于青半声惨叫尚未出口,天灵盖已碎,脑浆流了出来。
  第二十七回
  红珍举手之间击毙同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只是微微一怔,俯身在赵干青身上搜出一包解药,走至东方星面前,怔怔地注视东方星,喃喃自语道:“这种龙品,人间罕有。奴家就是死在他的身上,也无所憾,”
  她从身上掏出一包粉红色药物,迅疾撬开东方星的牙关,连同解药一并给他服下,然后轻轻地在额上吻了一下,缓缓地站在一旁,静待变化!
  好半晌,东方星苍白的脸色渐渐地转呈红润,四肢也开始活动,他缓缓地坐起来,睁服一看,不禁呆了:一具尸体横在洞口,月仙丁永生昏倒在地,还有一个挤眉弄眼的红衣女人,正注视着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红趁一看他业已醒来,眼波流转,故弄风情地娇笑道:“小兄弟,你醒了吗?”
  东方星看了看她,冷冰冰地道:“谁是你的小兄弟?哼!”
  红珍觉得有些尴尬,扭捏作态地道:“你这人真不通情理,奴家冒死把你救醒,一句感谢的话也不说,却以冷冰冰的面孔回报。早知如此,我就不救你啦!”
  东方星哼道:“你救醒我?”
  他真不相信这是事实,但回心一想,自己客店待敌刹那,一缕白烟起处,人便昏迷过去,以后的事,一概不知,如今却弄到这个地方来,难道她说的话是真的?
  当他目及赵干青的尸体,不禁一愕,指着尸体道:“他不是你的同伴吗?”
  红珍的目光一直都没有离开东方星的身上,她深深觉得眼前这位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具有一种特殊的魅力。
  她本来就是淫荡至极的妖妇,春心动荡地轻“嗯”了一声,直勾勾地望着东方星。
  东方星又道:“你同伴是死在何人之手?”
  红珍故意诬指道:“他存心对你不利,奴家救你心急,一时把他错杀。唉,都是为了你。”
  她说来楚楚可怜,没有丝毫破绽,东方星如坠五里雾中,茫然不解地低头沉思起来:
  天神教托天宫的人,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她是托天宫的人,照理趁机下手将我除去才对,怎么她不这样做,反而救醒我呢?
  到底为的是什么?观她的举动,难道……
  以下的事,他却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此际,一股热流由丹田缓缓升起,慢慢地遍布到全身,一股男性的欲火,渐渐地燃烧起来。
  他心弦一紧,倒吸一口凉气,想藉深厚的功力,把这一欲火压住。可是他失败了,身上已被红珍做了手脚,全身瘫软,提不起半点功力。
  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下意识地想到这件事的后果,怒火陡炽,抬头怒喝道:“无耻淫妇,你敢……”
  说到一半,戛然停止,原来红珍给他服下的药力已经发作……
  这时,一条纤小的人影出现在洞口,来人正是客店酒楼上与东方星邂逅的赵丽人。那时她是易装的美少年,现在是恢复女儿身的绝色少女。
  她是个久居深山、未涉世事的无瑕处女,洞内这等场面她怎能入目,耳根一热,不禁一愣。当她一见那男子竟是自己一见钟情的东方星时,时间已经不容许她多作考虑,起身朝二人晃去,娇叱一声:“红珍!你好大的胆子!”一手朝红珍的脑门拍下。
  红珍做梦也想不到在这关头会有人出现,惨嗥未出,人已栽身而倒,横尸地上。这是淫妇一生作恶的下场。
  东方星这时已经完全失去理智,见此情景,无法克制,红珍倒地他只愣了一愣,趁机向她扑去,于是东方星和她一起向洞内滚去。
  忽然一条绿色人影,疾如电光石火般,飘入洞内,毫不犹豫地点了东方星的鹤口肾门二穴。
  这时,东方星已经理智全失,对于绿色人影的飘入,竟无察觉,全身一麻,炽烈的欲火顿消,人便昏了过去。
  赵丽人虽然被东方星压在身下,但她理智清醒,绿色人影的侵入,她已察觉。因整个身躯被东方星紧紧地压住,一时应变不及。东方星穴道受制,全身一软,滑了下去。她迅疾翻身而起,猛地转身喝道:“什么人?”
  当她转过身躯之时,不禁愕住了,洞中除了赵干青和红珍的尸体以及昏迷不醒的月仙丁永生和东方星之外,空空如也,哪有半点人影?
  她明明看见一条人影射入,怎会没人?
  假若是看错,那东方星的穴道受制,要如何解释?
  就在她疑念甫动当儿,一道柔和的话音在她耳际响起:“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赵丽人循着语音的来处找去,仍然没有半点人影,心头一紧,暗忖道:“是不是遇上了鬼,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影?”她大声地冷言道:“阁下是谁?怎么不敢亮相出来?”
  柔和的语音又响道:“我就在你的背后呀。”
  赵丽人倏地转过身来,不禁骇得后退三步,一个似幻似真的绿衣美妇,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面前,她指着绿衣美妇,讷讷道:“你……你……到底是谁?”
  绿衣美妇柔和地道:“暂别问我是谁,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赵丽人。”
  “我是问你的真实姓名。”
  “你不说你是何人,我也不告诉你。”
  绿衣美妇道:“不告诉我也不勉强,但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赵丽人道:“这要看你问的是什么。”
  绿衣美妇道:“你是托天宫的人?”
  赵丽人点首“嗯”了一声。
  “赵杰彪是你的什么人?”
  “那是家父。”
  绿衣美婦指着东方星对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赵丽人淡淡地道:“闪电侠之子东方星。”
  “姑娘可知他与赵家的过节?”
  “他跟父亲为敌,水火不相容。”
  “既知他与赵家有旧隙,姑娘为何还要……”
  绿衣美妇注视着她,问道:“难道没有别的企图?”
  赵丽人黛眉一扬,反问道:“你认为本姑娘别具用心?”
  绿衣美妇正色道:“姑娘除了献身之外,别无其他救治的方法?”
  “有是有,但我……”
  “那你为什么不用其他方法?”
  赵丽人凄然道:“因为我爱他,不忍看他失尽全身功力而变成普通人。”
  绿衣美妇感叹地说道:“这样做,你不感到后悔?”
  赵丽人悠悠说道:“为了他,我宁愿献出一切,还会有什么后悔可言?”
  “天下比他英俊的男人多得很,你怎么一定要爱他?”
  “因他对我特别投缘,我的一颗心已经系在他的身上。”
  “可是将来你会感到失望。”
  “我不相信会得不到恼。”
  “你这个心愿,只有等待来世。”
  “为什么?我不明白你的话意。”
  绿衣美妇凝重地道:“姑娘,你一家跟他有毁家陷父害母的不共戴天之仇。”
  赵丽人脸色骤变,悚然退后半步,颤声道:“此事当真?”
  “不相信回去问问你的姑妈蝶香夫人赵雯和你的爷爷就知道。”
  赵丽人怦然心动,问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怎么对他的身世如此清楚?”
  “我是他的亲人。”
  “什么?亲人?”
  “嗯。”
  赵丽人叫罢,起身而去。赵丽人的身形消失不久,又有一人跳进洞来,来者正是蒙面怪客“四方漂流客”。
  “四方漂流客”目睹洞内的情形,愣了一愣道:“这是怎么回事?”
  绿衣美妇就把刚才发生的情形说了一遍。
  蒙面怪客听完之后,惊讶地道:“难道姐姐在途中又遇到什么意外的事?”
  又是一个谜,蒙面怪客怎么称呼绿衣美妇为姐姐?他俩到底是何关系?
  绿衣美妇点首道:“我在山下巧遇如丫头和野道士等一行人,正与宇宙神君相搏,为了星儿之事,我想撒手不管。但眼看如丫头等人渐落下风,于心不忍,只好现身把宇宙神君引开,因此延误了时间。现在我正感到缺少帮手,你来正好帮姐姐一个忙,快救救星儿。姐姐替你护法。”
  蒙面怪客一面救东方星,一面说道:“这对狗男女的身上有没有带解药?”
  “我看看,如要带着就少一番麻烦了。”
  蒙面怪客依言在赵干青的尸体上找到两包不同颜色的药粉,递给绿衣美妇道:“哪一包是媚药的解药,姐姐过目一下,以免弄错。”
  绿衣美妇接过两包药粉放在鼻前嗅了一阵,递那包白色的药粉给蒙面怪客道:“这一包是媚药的解药,给星儿服进之后,拍开他的鹤口、肾门两穴,帮他行功三周天即可。”
  说罢,晃身到月仙丁永生昏倒之处,将另一包药粉放入他的口中,迅速退到洞口。
  蒙面怪客把白色药粉放入东方星的口中,同时拍开他的受制穴道,扶他半坐起来,两手抵在他的腹部,替他行功起来。
  半晌过后,东方星只觉一股清凉之气顺着全身血脉运行,接着,一股热流由灵台透入体内,随那股凉气之后,经四肢环运周身。
  东方星渐渐恢复了知觉,缓缓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条绿色人影,在洞口一闪而没,他心头一震,正待起身,一道熟悉的语音,由身后传来:“不要动,行功三周天,看看什么地方受滞不通。”
  不用回顾,东方星已知发话者是蒙面怪客,他便依言行功。
  怪客关怀地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
  “年轻人,你怎么如此大意呢?”
  东方星一想到刚才的那一幕,不禁惭愧万分地道:“晚辈真是该死……唔!那淫妇是前辈把她杀死?”
  “不。她是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自己人?”
  “不错。”
  “那一位?”
  “在酒楼与你邂逅的赵丽人。”
  “啊!是她……”
  东方星服下“销魂春风散”之后,虽然欲火高炽,理智全失,但在模糊之际好象觉得有人倒下去,他又扑去抱一位绝色佳人,这人他似曾见过面。想到这儿不禁满面通红,默然不再开口。
  这时,月仙丁永生已经悠悠苏醒,惊诧地问道:“漂流客老弟,到底是怎么回事?”
  蒙面怪客淡淡道:“没有什么,丁老哥无碍了吗?”
  月仙丁永生尴尬地笑了一笑,道:“无碍了,谢谢老弟的救援,老哥今天算是栽到了家。”
  蒙面怪客道:“施救的是家姐,不是小弟我。”
  月仙丁永生莫然不解道:“谁是你令姐?”
  蒙面怪客道:“昔年的‘绿柳仙子’文淑兰。”
  月仙丁永生惊讶道:“什么?她不是二十年前在剑霞岭投崖自杀了吗?怎么还活在世上?”
  “绿柳仙子”这四个字一出,东方星全身一颤,几乎晕倒,但他为了要获知生身之母的一切情况,强捺激动的情绪,静静地听下去。
  蒙面怪客慨然道:“正是,但家姐命不该绝,巧遇一位世外高人云游经过,把她救走。”
  月仙丁永生道:“是哪一位世外高人经过,将她救走?”
  “云山圣母。”
  “万里琴?”
  “正是她老人家。”
  “那你老弟就是‘定云客乡文化志?”
  “不错,但请老哥哥暂时不要泄漏我的身份。”
  月仙丁永生点首道:“这个老弟请放心。”
  说着,转对东方星道:“孩子,你的舅舅在眼前,怎不上前拜见?”
  东方星对于他的生身之母成见已深,在未明了为何遗弃他的原因之前;他不会承认他的生母是谁。于是冷冷地道:“家母早就死了,在下岂能随便认人为舅,丁前辈你别胡诌。”
  月仙丁永生心头一震,暗忖:这孩子好偏激呀。正待启口,蒙面怪客朝他挥手道:“老哥哥,不用再说下去了。”
  转脸对东方星和蔼地道:“年轻人,你要不要听一个故事?”
  东方星站身而起道:“谢谢你,我还有要事待办,没有时间听你的故事!”转身往外面走去。
  蒙面怪客和祥地道:“年轻人,这故事对你的身份很重要呀,你不想听一听再走?”
  东方星怦然心动地返身而入,道:“关于我的身份,在下倒愿一闻。”
  蒙面怪客示意东方星坐下之后,长叹一声,感慨地道:“这个故事,说来很长,远在二十五年前,有一对亲姐弟奉了母命,前往剑霞岭拜访一位造剑名家‘剑库主人’。
  ‘剑摩主人’不但是位造剑佼佼者,同时也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使剑高手,他的剑法以诡异著称,任你施展什么剑法,只要跟他交手,他就把你的来路窥出而迫你停手,若你不知趣,硬再出手,不出三招他就令你出丑认裁……”
  东方星脱口道:“不出三招?”
  蒙面怪客微笑道:“你不相信?”
  “连‘降龙剑诀’包括在内?”
  “不,降龙剑诀百年才出世一次,怎包括在内,我是说当时的剑法,如武当派的太极剑法,华山派的金龙剑法等等……”
  东方星暗哼道:“原来是指那些平庸的剑法,我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
  蒙面怪客继续说道:“这对姊弟,姊姊生得美如天仙,人间少有,弟弟也是英俊绝伦,姐姐名叫文淑兰,弟弟叫做文化志,他俩剑霞岭之行负有两个使命。其一,剑库主老人是他俩父亲的挚友,因一件事误会而十年不相往来,后来误会解除,父亲临终之时曾令他俩代往致歉。其二,在未发生误会之前,他俩的父亲有一柄‘伏虎剑’放在剑库主人之处,遵命要他姐弟前去讨回……”
  听到“伏虎剑”三个字,月仙丁永生心神一震,“啊”了一声,没说什么。
  东方星却好奇问道:“它与我这‘霞光降龙剑’相比如何?”
  蒙面怪客微微一笑道:“难分轩轾。”
  东方星诧异地问道:“由何看出?”
  “因为是同出一人之手铸造出来的。”
  东方星摇摇头,大惑不解地道:“我不相信,这个典故我从未听到过。”
  蒙面怪客道:“普天之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少之又少。”
  “那你怎会知道?”
  “剑库主人绝尘之前告诉文淑兰姐弟。”
  “能否将难分轩轻之处说出来?”
  “霞光降龙剑出自何人之手,你知道吗?”
  “不知道。”
  “三百年前有位剑术名家‘僭龙子’,他造有雌雄两口宝剑,是由万年钢母之精练铸成,锋利无比。
  雄剑曰降龙,雌剑曰伏虎。
  雄剑,雌剑各有一套剑法,如果把剑法练到了家,雄剑会发出慑人心神的嗡嗡声响,同时幻起满天的殷红剑气,雌剑则恰恰相反,没有慑人的嗡嗡之声和满天的剑气,只由剑身发出一缕专破内家气功的劲寒紫气,若是双剑配合施展天下无敌。
  ‘僭龙子’当时收有两位门人一男一女,分别授以雌雄双剑,他的两个门人仗着降龙、伏虎双剑行走江湖,除奸去恶,伸张武林正义。在一段时期,一些邪魔之徒因慑于双剑的厉害而销声匿迹,武林风波随告平息。
  之后,二人结成夫妻,双双告隐江湖,双剑也就杳无消息。
  到了二百年前,雄剑降龙重现江湖,被‘剑中之神’王光美之师‘天中圣’所得,可是雌剑伏虎仍然无踪。
  直到四十年前,文淑兰之父文伯明云游泰山之时,始在一座隐秘的岩洞中发现一具骷髅和伏虎剑,当初文伯明并不是使剑的高手,故而把剑送到挚友剑库主人处,请他鉴别。
  剑库主人在无意之中发现了这桩秘密,脸色骤变之下,坚持要把剑留下,不让文伯明带走,问其原因,只说此剑会带来恶运,二人终于发生了争执。
  最后,文伯明一怒之下,声言十年之后要派他的后人取回,然后挥袖而去。
  想不到剑库主人的那句话终于灵验,文伯明巧得伏虎剑之事,不知如何走漏消息,竟遭四个蒙面人挟持,文伯明坚不吐实,在四个蒙面人围攻之下,身受内伤。回到家里把事实经过道出之后,便含恨九泉。
  可怜他老人家连凶手是谁都未查出,就绝尘而去。
  东方星低“哦”一声,暗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此事无人知悉。
  蒙面怪客缓缓一叹,又接着说道:文淑兰姊弟奉母命兼程向剑霞岭剑库主人住处赶去,当他们到达剑霞岭的时候,一阵扑打之声,隐隐飘传入耳。
  二人心神一震,疾向岭上扑去。
  掠至山腰,蓦见一位白发老者踉踉跄跄地冲下来。他俩并不识得老者是谁,急忙扶住老者的身形,问道:“老人家,怎么啦?”
  这老者就是‘剑库主人’,他那失神的眼皮一翻,问道:‘二位是不是文伯明的后人?’
  文淑兰姐弟二人闻言,同时一惊。文淑兰急忙问道:
  ‘老人家,您是不是剑库主人伯伯!’
  剑库主人点点头,微弱地道:‘正是,贤侄、侄女,你们迟来了一步……·
  文化志心头一紧,急声道:‘什么?’
  ‘伏虎剑已经被人夺走……
  ‘何人如此胆大?’
  ‘四个不知来历的蒙面人,你二位不是他们敌手,快离开此地……
  话未说完,剑库主人全身一阵痉挛,颓然倒地而亡。
  文化志目睹此景,血液陡涨,咬牙厉声道:‘老人家,我要替你报仇,我要夺回伏虎剑。我不将那些蒙面人查出,把他们碎尸万段替家父和您报仇,死不瞑目。’
  蓦然一道冰冷的语音由他姐弟二人身后传来:‘小子,你吼完了吗?’
  他俩打个寒战又双双跃开,猛地旋身,四个蒙面人已立在眼前。
  文化志沉声道:‘尔等怎地不敢亮相?’
  为首的那个蒙面人道:‘没有这个必要。’
  ‘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人吗?’
  ‘少饶舌!’
  ‘报上名儿!’
  ‘凭你还不配。’
  文化志指着倒地的剑库主人道:“他是尔等杀死的?”
  ‘不错。’
  ‘文伯明也是遭你们的暗算?’
  ‘正是,你待怎祥?’
  仇人在眼前,文化志早已按不住怒火,厉喝道:‘血债血还,尔等接招!’人随声至,起身向四个蒙面人抓去,文淑兰也怒叱一声:‘尔等还我父命!’同时攻向四个蒙面人。
  ‘二位还差得远。’
  只听‘蓬蓬’两声闷响,文淑兰姐弟二人踉跄倒退四五步,血气翻腾,显然受伤不轻。四个蒙面人嘿嘿冷笑几声,一步一步地向他姐弟逼来。
  文淑兰姐弟二人正待再次迎敌,可是力不从心,功力无法提聚,陡然大骇,暗道:‘完了!’
  这时,四个蒙面人已经逼至他俩二尺不到的地方,只要一伸手便可将他姐弟二人击毙。
  就在这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的刹那间,两道白影一闪,倏闻两声惨嗥,两个蒙面人应声扑地而亡。同时出现两个俊美的少年,一个背插长剑,一个腰悬一支大毫笔。
  剩下的两个蒙面人亡魂大冒,好半晌,一个蒙面人颤声道:“二位是谁?胆敢杀我兄弟,是不是活腻了!”
  背插长剑的少年指着腰悬毫笔的少年,说道:‘他叫西门毫,我叫东方剑,尔等倚多欺少算是那号人物?’
  ‘原来是个不见传闻的小子。’
  两个蒙面人同时掠过这种轻敌的念头,首先开口的蒙面人冷笑一声,道:‘二位大概是吃了豹子胆才敢阻止托……,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娇笑之声,破空传来。接着,一条纤细的人影疾射而至。
  两人蒙面人‘啊’的一声尚未出口,业已倒地气绝。
  这兀突之变,直令文淑兰姐弟和东方剑、西门毫等四人愣在当场。
  原来击毙两个蒙面人的纤小人影,竟是一位绝色美人。
  她击死蒙面人,转身展眉一笑道:‘这四个蒙面人不知是何来路,功力高绝,做了不少坏事:姑娘早就想下手,苦无机会,想不到他们又跑到剑霞岭来谋财害命,他们一共来了六人,姑娘因为不谙地势,把人追丢,竟然又给我遇上。诸位怎么也跟他们缠上?’
  她这一席话说得天衣无缝,丝毫没有破绽,令人深信不疑。
  说完,两泓秋水轻轻的向东方剑和西门毫一瞟。
  东方剑和西门毫齐为一震,同时忖道:“她的眼神有点邪门,能勾人心魄!”
  这时,文淑兰姐弟二人调息了一阵,已经好了大半,连忙上前致谢解危之德并将此行的经过全部道出,大家听了感慨万分。
  五人之中西门毫的心思较细,他对突然降临的少女起疑,但仍装做若无其事的道:‘姑娘芳名如何称呼?’
  ‘赵雯。’
  东方剑暗哼道:‘原来是那个浪货。’
  西门毫正色道:‘我看姑娘的身手不弱,一定是位名师的高足,令师名讳可否赐告?’
  赵雯妩媚地笑道:‘我没有师父。’
  东方剑惊讶地问道:‘那你武功从何得来?’
  赵雯瞟了他一眼,悠悠道:‘家父教给我的。’
  东方剑笑道:‘令尊是谁?’
  赵雯神秘地笑了一笑,说道:‘家父从未在江湖上走动,说出来诸位也不晓得,等于没有说一样。’
  大家一看她不愿把来历道出,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于是,一行五个少年男女离开了剑霞岭,联袂行走江湖,一面行侠仗义,一面探查伏虎剑的下落。
  这期间,东方剑仗着乾坤剑打遍大江南北,从未滥杀一个无辜之人,因此赢得闪电侠二字的荣衔……”
  东方星听到此,不禁暗替自己的父亲高兴。
  西门毫也因一支大笔而得到风雷客的雅号。
  文淑兰则因美若天仙,喜穿绿色衣裳,江湖上的朋友都称她为绿柳仙子。
  文化志性情比较暴躁,出手不留情,剑斩不少邪恶之徒,“定云客”三个字不胫而走,传遍整个武林。
  赵雯因为喜怒无常,出手专凭她的好恶,被人套以蝶香夫人的外号。
  三年多的江湖历熟,他们很少分开,几个青年男女终年混在一起,难免会生出微妙的感觉。
  文淑兰置身圈里,起先尚无感觉。后来渐渐地感到有些不对劲,东方剑和西门毫二人好象对她都很关心,这种关心隐含着爱的意味,她不自觉地惶急起来。
  凭良心说,东方剑和西门毫二人,无论在人品、资质和文才武功等方面,一时无法评出上下,轩轻难分。
  唯一不同的是二人性格,东方剑静中带豪,做事干脆利落,不拖泥带水,豪放而不过分,恰到好处。
  西门毫则静中带沉,凡事慎思而后动,遇事有点犹豫,不能当机立断。
  文淑兰的芳心比较倾向于前者静中带豪,但她没有让后者感到失望,仍如平常一样。不过,这点西门毫却看得出来,为了友情,他忍痛牺牲自己,退出“情”字圈外,成全了他的挚友——东方剑。
  斯时,东方剑不但不感激朋友的成全,反而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对待西门毫,甚至于偶尔出言略带讽刺来使西门毫难堪。
  东方星的心头迅疾地泛起一个问号:“家父真的是这种人吗?”
  一个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西门毫为了成全朋友,牺牲自己跳出三角情场之外,不但得不到朋友谅解,相反地招来讽言冷语,他在痛心疾首之下,终于不告而别,默然离开。
  他默默地走了。未留下一纸半字。文淑兰为了这事,心里很难过,暗地里曾经流下不少眼泪,扪心自谴,几度曾想扯断这绵绵的情丝,但情感是个微妙的东西,越想把它切断,越是系得紧。
  三个月之后,他俩终于结成百年夫妻。
  这期间,西门毫杳无信息,东方剑和文淑兰婚宴那天,他也没有来参加。
  从此,东方剑夫妇二人在修水之畔,选了一块三面倚山,前面临水的幽美地方,造了一座小庄,以文淑兰的绰号绿柳二字命为庄名。
  二人结璃之后,平静地在绿柳山庄度过两年美好时光,生下一个男孩,在孩子出世后的第一年,本来一对恩爱的夫妻,竟中了人家的陷阱而告分离。
  原来在剑霞岭出现的赵雯,就是昔年托天王赵人参的孙女。她夺了伏龙剑,深怕四个蒙面人泄漏消息,因此下手把剩下的两个蒙面人击死以灭其口。
  当时她还想把东方剑等四人除去,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原因是天下再也找不到像东方剑、西门毫和文化志这等俊美的少年。
  在赵雯的心目中,她不相信会得不到任何一人,她的第一目标是东方剑,其次是西门毫和文化志。
  她看到东方剑已经情有所属,就转向西门毫,西门毫同样情系文淑兰一方,因此对她不理不睬。她退而求其次,把目标指向文化志。文化志早就看不惯她的妖冶之态,其结果不用说,她所得到的是失望和难堪。
  当东方剑和文淑兰成亲的喜讯传入她的耳里,她高兴得很,这下子她可以得到西门毫了。
  于是,四处打听西门毫的行踪,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给她找到了,但找到了又有何用呢?
  西门毫自从放弃追求文淑兰以后,心灰意冷,终日以酒解闷,对于赵雯视若陌路人,并无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意。
  赵雯目睹此景,痛心欲绝,她把一股恨气加在文淑兰身上,若无文淑兰横插其间,她可能早已得到东方剑和西门毫,愈想愈恨,最后她竟想出一条狠毒之计。
  她从小长在托天宫里,所见到的均是恶的一面,养成一种冷傲泼辣的性情,想做就做。
  这天是东方剑那男孩周岁的日子,绿柳山庄热闹非凡,来贺宾客都是武林同道,络绎不绝。
  午夜后,宾客逐渐离去,东方剑忙着送客,文淑兰因忙了一天有些倦意而先回房休息。
  当她回房之时,蓦见窗外有一条黑影在晃动,她正待喝问,突然,一团白光向她射至,她上身微偏,伸手一抄接住白光,竟是一张素笺,展开一看上面写着:西门毫身受重伤,倒卧在剑霞岭,请你前往一晤!
  下面没有落款。
  这一晚,她辗侧不能入眠:此事能不能禀明夫君知道?若告诉他之后,会不会谅解让我前往晤他一面?以过去夫君对他的态度,是否会对我起疑?
  一连串的心思涌上脑际,使她进退维谷,拿不出主意来。
  每当想起以前连袂行道江湖之时的情景,她总是感觉欠他一笔无法偿还的感情债。
  但,回想西门毫那种磊落的胸襟,毅然跳出三角纠纷的义气,使她暗暗下了决心。
  就在同一天晚下,东方剑送完了客人也接到一张素笺,上面写着:“请注意尊夫人的行动。”
  东方剑的唯一缺点就是疑心过重,筒单几个字他就耿耿于怀。
  翌日。
  文淑兰向丈夫告称有事回娘家一趟,东方剑不露形色地答应叫她快去快回,以免让他惦念,而暗中决定,随其后看个究竟。
  她离开绿柳山庄并不是回娘家;却一路向剑霞岭赶去。这一去竟造下夫离子散的祸端。
  三天之后的傍晚,她已来到剑霞岭,并未发现西门毫的身影,正感失望之际,一阵微弱的呻吟声,突然传入耳鼓。
  她循声掠去,穿过一片树林间,眼前豁然呈现一间茅屋,这间茅屋就是昔年剑库主人隐居之所,呻吟之声由里面传出。
  文淑兰暗忖:这呻吟之声是谁?会不会是西门毫?心头一紧,往那茅屋走去。
  茅屋的门虚掩着,她轻轻一推就开了。进得屋来,不禁愣住了。
  里面正是西门毫,他赤裸上身,两眼射出熊熊的欲焰,骇人至极,像似要把人吞下肚里那样的神情。
  文淑兰全身一震,暗道:“难道他是中了人家道儿……”
  心念甫动,西门毫双手一张,已经向她抱来。
  文淑兰惊惶失措之下,未防西门毫会有这一举动,竟被西门毫抱个正着。
  文淑兰猛凝真力,挣脱西门毫的怀抱,顺手拍出一掌,封住西门毫的穴道。
  就在这时,跟踪而来的东方剑冷冷道:“原来你还念念不忘于他,才伪称要回娘家,而暗地赴到此处来幽会……”
  文淑兰一惊,娇躯一震,转身颤声道“剑……你不要……误……会,他是中了……”
  东方剑冷笑道:“误会?哼!事实摆在眼前你还狡辩,算我东方剑瞎了眼,今后你已不是我东方剑的人啦!”
  女人的贞操比生命还要重要,一旦夫君不能谅解,她只有走自求解脱的这条路,以表清白。
  茅屋左侧不远就是万丈绝壑,文淑兰此时已经胆裂心碎,指着东方剑道:“你……你……”:
  “哇”地一声,夺门而出,朝万丈深壑投去。
  东方剑对于文淑兰投崖之事,竟然视若无睹,得意的笑了一阵,径自走了。
  东方星听得暗自叹道:“这不能怪他,只恨他俩没有发觉到接笺的蹊跷,而中人的圈套。”
  这时,洞外却有一人泪容满面地伤心离去。
  此人就是去而复返的爱丽。
  她为什么又回来呢?
  爱丽是个很有理智的少女,她离洞不久,陡然止步,低头沉思起来。
  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若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绝对不会……
  还有,离别半载,待我如亲人的师父也在洞里,我怎么糊涂到如此地步,为何不向她问一问就气得跑出来呢?
  爱丽凝立良久,终于又赶回来,当她回到洞外之时,适逢蒙面怪客在对东方星说那故事。
  她伫立在洞外静静地听到此处,泪水又湿透了她的白色长衣,默默地离去。
  第二十八回
  爱丽去而复返,现又默默地凄然离去,她这些举动却不能瞒过蒙面怪客。
  蒙面怪客说到此处,忽然停了下来,长长一吁,洞内显得异常沉闷。
  默在一旁凝神静听的月仙丁永生,首先沉不住这种令人窒息的气氛,启口道:“令姐中人圈套时,你‘定云客’没有在场?”
  蒙面怪客长叹一声,感慨地道:“若是有我在场,事情可能也不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以后呢?”
  蒙面怪客以回忆的口吻,缓缓道:“当我觉到此事的蹊跷,赶到剑霞岭之时,业已迟了……”
  “令姐已经投崖自绝?”
  “不错。”
  “之后呢?”
  “我在下山道中追上他。”
  “有没有向他解释?”
  “他不但不听我的解释,反而赐了我一剑。”
  东方星全身一颤,脱口道:“此事当真?”
  蒙面怪客和蔼地道:“是的,孩子。这一剑,使我永远戴上这顶蒙面……”
  说着,慢慢地揭起罩在头上的蒙面……
  东方星和丁永生同时惊呼一声,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
  蒙面怪客的庐山真面目已经呈现在他二人之前,好端端的面庞斜横着一条细长的剑痕,掩盖了他昔日的英俊面孔,令人感叹。
  这时,东方星对于家母绿柳仙子的遭遇起了一丝悲悯,而对其父闪电侠开始有了动摇。
  他愣了半晌,激动地道:“只听一面之词,尚不足信。这事我一定查个水落石出,待我把真相查明,假如阁下所言,我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蒙面怪客淡然说道:“孩子,只要你能把真相查明就好,我不愿你还我什么公道。”
  东方星疑惑不解地道:“什么,你被家父毁了面容而不恨他?”
  蒙面怪客悠悠地道:“我不恨令尊,我恨的是……”
  “你不恨家父,那么你恨谁?”
  “恨那厚颜无耻、设计陷阱的贱人蝶香夫人赵雯!”
  东方星心里一动,道:“我有几个问题不大明白,你能否明告在下?”
  “那几个问题?”
  “家父跟那贼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半点也没有。”
  “没有?”
  “我敢保证。”
  “养我长大成人而在盘龙山庄葬身火海的那位我心目中的母亲,她是谁?”
  “陆无双。”
  “她跟家父有何关系?”
  “没有。”
  “没有?她不是家父的小妾?”
  “谁说的?”
  “蝶香夫人”
  “真是不要脸的淫妇,没这回事,孩子,相信我!”
  “陆无双既然与东方一家没有渊源,她为何将我视同亲生骨肉,把我养大,她为什么呢?”
  “她是令母绿柳仙子的挚友,我们曾救了她一家人的生命,为了报恩,她不顾一切非议,把你扶养长大。”
  “她对我恩重如山,我定要替她报仇!”
  “理所当然。”
  “家母既然没死也没做错,怎么不敢回庄向家父解释误会?”
  “令尊已当面向她断绝一切关系,她哪有面目回去。”
  东方星低“哦”一声,坚毅地说道:“此事如果属实,我当竭力促使他俩破镜重圆!”
  蒙面怪客点点头道:“为人之子,应当如此。”
  “现在我该走了。”
  “到什么地方?”
  “天王山黑风谷。”
  “去干什么?”
  “找那淫妇,先替义母报仇。”
  “现在还不能去。”
  “什么原因?”
  “太危险。”
  “我不怕,刀山火海我也要去。”
  “你一个人还不够力量。”
  “没关系,走一步算一步。”
  “那是枉然。”
  东方星笑道:“未必见得。”转身向洞外走去。
  “且慢!”
  东方星停步,转过身来道:“还有事吗?”
  “你真地要去?”
  “你认为我不敢?”
  “那我陪你走一趟。”
  月仙丁永生也接口道:“老夫也陪你走一趟。”
  东方星拱手道:“谢谢二位,我一人前往就够啦,不用二位操心!”
  月仙丁永生道:“那怎么成?令尊曾托老夫代为照顾你,你若有何差错,叫我向令尊如何交代?再者,听说令尊业已陷身托天宫,我们此去可以见机行事,以便把他解救出来。”
  东方星感动地道:“承蒙老人家如此关照,晚辈先此谢过!”
  于是,三人连袂向天王山黑风谷赶去。
  天王山位于西南边陲,山深林密,人烟罕至。
  谚云云南的气候是“四季如春”,但天王山深处有一深邃的狭谷,却不尽然。这奇特的狭谷,江湖上称为“黑风谷”。
  谷的尽头,有一座富丽堂皇的宏伟建筑。珠帘翠屏,曲槛回廊,极为豪华,不亚于当今的皇宫。这座富丽的殿宇就是昔年托天王的行宫——托天宫。
  东方垦等三人赶到黑风谷,正值酉时,他们略一打量地势,正待向谷内投入,一道清晰入耳的阻止声倏地传来:“且慢!”
  三人齐为一震,不自主地同时煞住身形,环目扫视,空谷寂寂,那来喝阻声?
  就在三人惊愕之际,清晰声音又起:“三位快退!再迟就来不及了!”
  只闻人声不见人影,东方星首先沉不住气,朗声道:“何方高人出声告警,怎不现身一唔?”
  那清晰的语音急促地道:“你们已经危在旦夕还不知退,真是……”
  东方星实在想不出告警之人的用意,再次扬声道:“危由何来?”
  清晰的声音迫不及待地催道:“现在不用问什么原因,你们尽速离开就是!”
  语音未了,蓦见一缕粉红色的淡雾冲天而起,霎时弥漫山谷,朝着他们立身之处伸延而来。
  月仙脸色骤变,颤声道:“啊!瘴气,快,快退!”
  身形一拔,率先向谷外掠去,东方星和蒙面怪客突闻“瘴气”二字,心头猛震,随在月仙的身后疾弹而出。
  三人一路疾掠,约出黑风谷五十里外,始告煞住身形。
  月仙心有余悸地回头望了一望,道:“若不是那人传语告警,我们已经完了。”
  东方星茫然不解地道:“瘴气到底是啥玩意,很厉害吗?前辈为何那样紧张。”
  月仙丁永生正色道:“瘴气就是一种至毒的天然毒气,我昔年差点就把生命毁在瘴气里面,如今想起来余悸犹存。”
  东方星问道:“它厉害在什么地方?前辈何不说详细些。”
  “身在瘴气内半个时辰如果不加救治,那就完蛋了。”
  “前辈有没有带解药来?”
  “我没有这种解药!”
  东方星着急地道:“那我们岂非进不了黑风谷?”
  “可以。”
  “如何进去?”
  “等瘴气消失之后。”
  “要等多久?”
  “不一定,有时候三个时辰,有时要三天。”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有。”
  “什么方法?”
  “第一,服下解药。第二,练成不坏金刚体和闭气停息的身法。”
  “何人有这种药物?”
  “普天下只有三处。”
  “哪三处?”
  “托天宫、天竺寺和毒医百草仙处。”
  东方星好奇地问道:“毒医百草仙家住何处?”
  “缥缈虚无间。”
  “我不懂你的话意。”
  “因为他无一定的住处,况且儿十年不履江湖,可能巴不在人间。”
  “谁说我已不在人间,真该打。”
  “打”字甫落,月仙丁永生的屁股,忽然被人撞了一下,接着又挨了一脚,月仙丁永生猛地旋身,不由地一下子愣住了。
  一个白须垂胸,乍看起来好象南极仙翁的老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身后一丈之处,微风拂须,大有仙风道骨之概。
  月仙丁永生活了这把年纪,从未给人如此奚落,一股怒气本待发作,看看白须老久,竟又捺了下去。
  东方星灵机一闪,笑问道:“老人家,您就是名满天下的毒医百草仙老前辈吗?”
  白须老人两道寿眉一展,射出两道湛湛神光注视东方星道:“娃儿,你今年才几岁,如何知道我曾名满天下,真是滑调嘴。”
  东方星给利嘴老人这一驳,显得尴尬异常,脸一红无话可答。
  月仙丁永生一笑,道:“你这老不死的,昔年的脾气一点也没改,专找晚辈寻开心,我真替你羞脸。”
  白须老人瞪眼道:“你是谁,怎么晓得我以前的脾气?”
  月仙丁永生笑道:“月仙这个名儿你听过没有?”
  “很陌生。”
  “哈哈……这显得你老儿孤陋寡闻了。”
  “谁说的?”
  “那你怎么连月仙这名号也没听到过?”
  毒医百草仙低头沉思有倾,霍然抬头,两眼中放出奇异的光彩,哈哈笑道:“唔……唔……我记起来了,与你在一起的那位老搭档叫作日仙马玉民,对不?”
  月仙丁永生大笑道:“算你老儿的头脑还清醒,没把日月双仙的大名忘掉。”
  他俩的喜怒笑骂,真令东方星和蒙面怪客如坠五里云雾中,东方星几想发问,但又把话咽回去。
  月仙早已看出东方星的心意,一面示意叫他不要插嘴,一面笑嘻嘻地望着毒医百草仙,百草仙白眼一翻,骂道:“你日月双仙在我眼里还是后生晚辈,你沾沾自喜个啥劲?”
  月仙丁永生仍是笑嘻嘻地道:“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边地界来呢?”
  百草仙不悦地哼声道:“什么风,若不是托天王赵人参那老猴儿与我赌东道,我也不会到这地方来活受罪。”
  这话,使月仙丁永生、蒙面怪客和东方星等三人为之一震,三个人的脑际,电闪般地掠过一个疑问:托天王赵人参跟他老儿赌啥东道?
  百草仙目睹三人的神态,怔了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怎么啦,是不是给托天王这老猴儿的名字吓呆了?”
  月仙道:“你老儿与老奸巨猾的赵人参赌什么东道?”
  百草仙得意地笑了一笑,道:“老猴儿跟我赌的这个东道非常有趣而近荒唐。”
  月仙急声道:“老不死的,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婆婆妈妈的噜嗦劲,到底那老猾贼跟你赌什么东道,怎么不干干脆脆地说出来哩。”
  百草仙指着月仙笑说道:“他是老猴儿,你却变成急猴儿,哈哈……哈哈……真有趣……真有趣……”竟然抚掌大笑起来。
  东方星心想:“这老儿怪得很,专寻人家开心,我何不逗他一逗。”
  心念甫转,尚未启口,百草仙又接着说道:“告诉你吧月仙老儿,我已好久不履江湖,心里正在闷得憋不住,赵人参忽然找到了我的隐居之处。我与他昔年曾有一面之缘,对于他的驾临,我感到惊异,传闻他已死去几十年,怎会重现江湖呢?我尚未问明他的来意,他便直接了当地点破了我的心意,他问我道:‘可知我为啥找上你老儿吗?’
  我瞪眼道:‘谁知道你老猴儿在耍什么玩意!’
  赵人参那老猴儿呶嘴笑道:?告诉你老儿一个好消息。’
  我不解他的话意,冷冷道:‘你老猴儿的口中还有啥好消息?’
  老猴儿神秘地笑道:‘你老儿是不是自诩普天之下,不服避瘴解药可以在瘴气地方自由出入的人,除你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人有此能耐?’
  我毫不犹豫地道:‘是又怎样?’
  老猴儿阴阴地笑道:‘这句话可要取消啦!’
  ‘未必见得。’
  ‘可是现在却有二人能把你老儿这块金字招牌砸掉。’
  ‘谁?’
  ‘跟你老儿齐名,鼎足而立的南儒和北圣。’
  ‘哼,那两个穷酸还早哩。’
  ‘你不相信?’
  ‘当然。’
  ‘敢不敢赌个东道?’
  ‘赌啥?’
  ‘你自诩的那块金字招牌。’
  ‘如何赌法?’
  ‘你那块金字招牌若给他二人砸掉,算你输,你必须答应我一个要求。’
  ‘啥要求?’
  “你身藏着的那颗夜明珠。”
  ‘你要夜明珠干啥?’
  ‘这不关你我赌注的范围,你若舍不得就算了。’
  ‘谁说我舍不得,如果他二人无此能耐呢?’
  ‘这场赌注算你赢。’
  ‘赢了又如何?’
  ‘遗宝,任你老儿挑选一件。’
  ‘什么,你有绝传遗宝?’
  ‘不错。’
  ‘地点在何处?’
  ‘天王山黑风谷。’
  ‘期间呢?’
  ‘三个月。’
  ‘那两个穷酸会来吗?’
  ‘我已下柬相邀。’
  ‘且慢,我差点上了你的当。’
  ‘你老儿后悔?’
  ‘不,如果你先与两个穷酸串通好,由他们先服下避瘴解药,我岂不上当了。’
  ‘难道你老儿忘记那两个穷酸是我不共戴天的死敌?’我说:
  哦……那就一言为定。……”
  东方星插言道:“老人家你真的上当了。”
  百草仙瞪眼不悦道:“娃儿,你说我上了什么当?”
  东方星道:“要通过瘴气弥漫的地方,除了服下解药之外,别无他法?”
  “有。”
  “啥方法?”
  “练到不坏金刚体,并能闭气停息!”
  东方星笑道:“南儒、北圣二位前辈我已见过几次,确实已练就不坏金钢体之身,所以我说你老人家上当了。”
  百草仙纵声大笑道:“光只凭不坏金刚体尚不能通过黑风谷的瘴气,必须兼具闭气停呼之法。”
  东方星道:“那还不简单。”
  百草仙道:“娃儿知道个啥,闭气停呼只能维持暂时的时间,黑风谷瘴气地区不下几十里,任你多大的能耐也无法穿过。”
  东方星心念一转,笑道:“老人家,你不觉得这场赌注有点蹊跷?”
  “你娃儿认为有何不妥之处吗?”
  “我想不出赵人参那老魔头为何要找上你赌这个东道。”
  “很简单,他的目的想拆下我立的那块金字招牌。”
  东方星摇头道:“我认为里面大有文章。”
  “啥文章?”
  “他想拖你下水。”
  “拖我下水?他敢。”
  东方星目视百草仙,朗声道:“老人家,你认为那魔头不敢么?”
  百草仙大笑道:“当然,老猴儿再大胆也不会在我身上动脑筋。”
  “老人家,你太自信了。”
  “没有自信的事,我老儿从不涉足。”
  “可是此次你却涉足啦。”
  “你娃儿凭啥判断?”
  “凭你两人所下的赌注。”
  “你娃儿把我搞昏了,赌东道一定有赌注,这有啥不妥?”
  东方星没有直接回答,转开话题道:“老人家可知最近江湖上发生了什么风波?”
  百草仙不耐烦地道:“江湖上发生啥风波,与我何干?”
  “关系可大哩!”
  “我真不明白你娃儿在玩啥把戏,快说最近江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风波!”
  东方星将天神教为恶江湖之事,简略地说了一遍。
  百草仙连连点头,叹道:“我已发誓不涉风尘恩怨,天神教之事看来得由你们年轻一辈去了结了。”
  “这下子你老人家非毁誓不可。”
  “为什么要我毁去誓言?”
  “因为你已被赵人参拖入这场武林的恩怨而不自觉的……”
  “胡说,我只跟他赌东道,怎卷入武林的是非。”
  “就因你与他赌这场东道,我才说你业已卷入这场武林恩怨。”
  “你娃儿能不能说明白些?”
  东方星轻轻一叹道:“老人家,你知道天神教那些魔头为何要残害江湖吗?”
  百草仙摇首道:“总不会离开‘名利’这二字。”
  东方垦笑道:“你老人家只猜对了一半。”
  “那一半?”
  “名利熏心,给天魔神君的绝技所引诱!”
  百草仙心神一震,恍然道:“托天王老猴儿以天魔神君绝技诱惑那些魔头替他卖力?”
  “正是如此!”
  “你娃儿以为我会步他们的后尘?”
  东方星只笑了笑,没作答。
  百草仙震声笑道:“你娃儿搞错了。”
  “我搞错?”
  “嗯,我并不希罕什么天魔神君的绝技。”
  “那你只为了名这一字?”
  百草仙得意地笑道:“象我这等身手的人,除了争名之外,还有什么可动我的心呢?”
  东方星笑道:“老人家为着争名,一时间却忽略了一个问题。”
  百草仙漠然不解道:“娃儿,你说我忽略了啥问题?”
  东方星诚恳地道:“所有的武林恩怨,江湖是非,这都是为了名利二字所造成的。”
  百草仙笑道:“你以为会带来一场麻烦吗?”
  东方星点头道:“晚辈有此预感!”
  “哈哈,你娃儿放心,这场赌注无论输赢,我都不在乎。”
  “我却不以为然。”
  “你娃儿根据什么说这种话?”
  “老人家既已归隐几十年,应是心平气静,淡忘名利才对,但你经不起赵人参一语之激,毅然跟他订下赌约,可见好胜心犹存,基于这一点,你能保证到时候不会无动于衷吗?
  再者,赵人参老奸巨猾,想灭天下群雄,独霸武林。此次他自动找上你老人家订下这场赌注;定有重大阴谋存在。
  因此,我敢断定这场赌注你老人家早就输定了。”
  百草仙静静地听完,寿眉一蹙道:“娃儿真是一针见血,说穿了我的心思,但我绝不相信老猴儿敢动我歪念头以及两个穷酸有本领通过黑风谷的瘴气!”
  东方星正色道:“聪明反被聪明误,防人之心,不可无。老人家,你敢保证瘴气解药除你和托天王之外,别人就会没有?南儒、北圣能否通过黑风谷的瘴气,现我不遽下定论。但有一点你却忽视了,他俩是成名的人物,若无通过瘴气的把握,绝对不敢贸然接受赵人参的柬邀,老人家以为然否?”
  默在一旁静听的月仙和蒙面怪客,不禁由衷地佩服东方星的分析。
  真是一语提醒梦中人,百草仙听得连连点头顿足,恍然大悟以拳击额,说道:“人愈老愈糊涂,当时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唔,老弟,你叫啥名?”
  东方星惶然道:“这一声老弟我不敢当,晚辈叫做东方星。”
  百草仙瞪眼道:“什么敢当不敢当,你不喜欢交我做朋友是不是?”
  月仙早就知道百草仙的脾气,见东方星坚持成见,唯恐把这大好的机会弄僵,急忙在背后扯他一下。
  东方星已悉此老居于正邪之间,行事专凭自己好恶。难得这位跟南儒、北圣齐名的百草仙,不顾贬低身份与自己平辈论交,月仙一碰背后,他已意会过来,迭忙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称你一声大老哥!”
  百草仙笑道:“老哥就是老哥,怎又有大小之分?”
  东方星解释道:“因为你我年龄悬殊,简直可以当我的祖爷爷,所以加上一个大字。”
  “你老弟真有一套,还有这位是谁?”
  不用说当然是指蒙面怪客,蒙面怪客拱手道:“在下四方漂流客。”
  “没有姓名?”
  “请恕暂时不能奉告。”
  百草仙摇头叹道:“你们这一辈比我年轻时还怪,竟连名字也怕人知道。”
  东方星苦笑道:“大老哥,他实在有难言的苦衷,请你见谅!”
  百草仙“唔”了一声,似是想起什么:“你们千里迢迢跑到黑风谷干啥?”
  东方星恨声道:“找妖妇报仇!”
  “哪一个妖妇,她与老弟有啥仇恨?”
  “她是托天王的孙女蝶香夫人,她与小弟有暗算家父、毁我家园的深仇。”
  “此仇非报不可?”
  “此仇不报难令那些无辜之人瞑目!”
  “好,老哥我陪你们走一趟托天宫。”
  “不,你大老哥暂时不能出面。”
  “为什么?”
  “现在托天王尚不知你已对他起疑,你要象从前一样,暗窥他的行动,然后见机行事。”
  百草仙关怀地道:“但老弟此去危险万分,我实在放心不下。”
  “为了血仇得报,小弟不惧任何艰险。”
  百草仙叹道:“老弟志气可嘉,但托天宫高手如云,你们三人恐非其敌。”
  东方星朗笑道:“来者不怕,怕者不来。托天宫高手再多,我也要闯一闯。三天之后,我等三人如果没有出来就是遭了毒手,烦请大老哥通知武当掌门天冲道长。小弟就此告别!”
  说完,转身朝月仙和蒙面怪客道:“我们走吧!”
  三人刚刚离去,忽然百草仙从后面赶来道:“老弟且慢!”
  第二十九回
  东方星转过身恭敬地道:“大老哥还有什么交代吗?”
  百草仙正色道:“现在瘴气正浓,你们如何穿过黑风谷?”
  “难道除了黑风谷之外别无他途可达托天宫?”
  “没有。”
  “这个……这个……”
  东方星等三人不禁踌躇起来。
  毒医百草仙笑道:“老哥我一生虽无什么成就,可是对这毒字特别有兴趣,区区毒瘴算不了啥!我把避瘴丸给你带在身边,说不定对你大有帮助。”
  他从怀里掏出个小袋,伸手递给东方星。
  东方星知道自己等三人委实无法穿过满布瘴气的黑风谷,若想进入托天宫非靠抵抗瘴气的解药不可,故而毫不客气将小袋接下,感激地说道:“大老哥义薄云天,对我照顾之忧,小弟永铭不忘。”
  百草仙笑道:“自己兄弟何必说这些,现在你们各服两颗下去,再厉害的瘴气也难不倒你们啦!”
  东方星等三人依言服下两颗避瘴丸之后,告别了百草仙,向黑风谷弹去。
  黑风谷,深邃狭长,两边峰岩,峭直陡立,高插云端。此时,毒气正浓,似雾非雾的红色气体,弥漫整个黑风谷,蒙面怪客心生疑虑,深恐避瘴丸有假,决定自己先行试试,三人连袂抵达谷口五十丈外停了下来。
  蒙面怪客估量谷内的形势有倾,凝重地道:“毒气沾身或吸入体内,若无此灵药解救,不到半个时辰即亡,为了慎重,容我先行一式,以免遗恨莫及!”
  月仙道:“对于瘴气之害,我已遇过一次,还是让我来。”
  蒙面怪客摇手道:“不用老哥操心,就是没有服下避瘴之药,小弟自信还能在瘴气中支持一盏茶功夫,二位在这儿等着,我一试便知。”
  身形一拔,疾向瘴气弥漫的深谷投去。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两盏热茶的时间又过。
  东方星和月仙二人紧盯着黑风谷,一眨也不眨,就在二人心急当儿,一团黑影由黑风谷弹出,原来是蒙面怪客无恙而回。
  这下子可证明百草仙厚赐的解药不是假的,于是,三人齐向黑风谷内掠去。
  谷内瘴气缭绕,昏暗异常,好在三人都是顶尖儿高手,三尺方圆的景物,依稀可辩。瘴气偶散偶聚,三人默默地奔行了一程,约走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另有一番新天地,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这里极其宽阔,草地如茵,花木争艳,五色缤纷,叹为观止,简直如世外桃源一般。
  东方星等为了雪仇而来,无心去欣赏这绚丽的景色,径直向前走去。突然,一道冷冷的语音,从四面传来了过来:
  “来者何人,速报姓名。”
  东方星举目四望,并未发现半点人影。
  月仙丁永生突然喝道:“缩头乌龟给我滚出来!”
  话声甫落,破空之声盈耳传至,四个青袍老者背上斜插奇形怪兵器,站在四个方位,把东方星,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等三人围在谷心之中。
  东方星冷眼一扫来人,沉声道:“在下东方星揩同漂流客,月仙老前辈,为了昔年一段公案而来,你们让路吧!”
  四个斜插怪兵器的青袍老者,面无表情地站着,无人回话。
  “难道四个人都是哑巴?”
  东方星忖念刚起,那冷冷的语音,再次传来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哈哈,小子,今天你已死定了,四侍卫听令,速把这三人除去。”
  四个青袍老者动作一致,迅速拔出背后的怪兵器,一齐向东方星三人攻到。
  只闻两声“轰隆”震天般大响,四个青袍老者“蹬蹬”后退五六步始拿桩站稳,而东方星等三人却原地不动,似未交过手一般。
  四个青袍老者退后几步之后,没有二次进击,只是望着三人。
  那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果然有点鬼门道,四侍者不准留情,杀!”
  话声一落,四个青袍老者一声不响地再次攻来。
  东方星心头一恼,怒叱道:“在下不愿多造杀孽,尔等若再不知趣,可别怪我出手无情!”
  四个青袍老者把东方星的警告置若罔闻,怪兵器一抡,当头罩至。
  东方星冷哼一声,左手往背上一抄,但闻一道龙吟夹着四声惨号,四个青袍老者业已身首异处,命归黄泉。
  就在此际,破空之声又告传来,“刷刷”落下五个黑衣大汉,阻住东方星等三人的去路,东方星打量了五个黑衣人一眼,冷冷道:“让开!”
  为首黑衣大汉指着四具尸体,阴森森道:“尔等私闯禁地,又杀死本宫禁地侍卫……”
  东方星打断他的话,冷言道:“尔等怎样?”
  “偿命!”
  “哼!凭你五位?”
  为首黑衣大汉朝另外四个大汉挥道:“将他三人捉下。”
  话刚落地,为首大汉率先向东方星逼来,只见东方星右手一扬,又是一声惨嗥,一道血箭冲天而起,那为首黑衣大汉的头颅已经搬家,其余四个黑衣大汉给东方星这等骇人的剑术慑住,冷汗直冒,返身向谷内弹去。
  东方星冷笑一声:“不堪一击的脓包,也跑出来现眼,我们走!”
  蓦地,一道纤小人影飘落,娇声道:“进不得!”
  东方星瞧着来人,心头一震:“赵丽人,是你?”
  赵丽人悠悠地道:“东方星,请你赶快离开黑风谷吧。”
  东方星怒极而凄道:“离开?要我离开黑风谷?”
  “嗯。”
  “哈哈……”
  “你笑什么?”
  “怕我报仇,是吗?”
  “恰恰相反。”
  “相反?”
  “正是,我不愿见你死在爷爷手里,所以冒险现身阻你进去。”
  东方星冷笑道:“姑娘你把我估得太低了。”
  赵丽人正色道:“姑娘没有估错,爷爷的功力臻天人之境,天下已无人可敌。”
  “这些话可吓不倒在下。”
  “我说的句句是实,请你尽速离开黑风谷!”
  “姑娘为什么对我如此关怀?”
  赵丽人神情一黯,缓缓垂下头去,半晌,抬起头来,鬃然道:“我俩虽无名份之定,但我的清白之身已被你…。”
  东方星心神一紧,倒吸一口凉气,全身微颤道:“什么?你说你的清白被我……”
  以下的话,他再也说不出口。
  赵丽人娇脸一红,嗫嚅地道:“难道山洞之内的事你已忘记了吗?”说着又低头下去。
  听到山洞的事,东方星再次一颤,一个疑念闪电般地涌上心头:“难道我真地肇下不能宽容的丑事了吗?”
  但一想到山洞之事,不禁怒火陡起,冷哼道:“在下一生英名差点就毁在你们托天宫的下三滥手里,你还有脸提起洞内之事!”
  赵丽人娇躯微颤道:“姑娘为了救你,却被你……,难道这是……”
  东方星全身一颤,截断她的话说道:“抱歉得很,山洞之事在下心神全失,所发生的事我一概不知,”
  赵丽人粉脸一变,冷寒地道:“不知二字就打发得了吗?”
  东方星冷冷地道:“那么姑娘欲待如何?”
  赵丽人脸色一寒,毅然道:“不管如何,我这清白之身已经属于你的了。”
  东方星悚然退后半步,沉声道:“姑娘你别忘了,我是托天宫的生死大敌。”
  赵丽截然道:“不管什么生死大敌,我的身是属于你的了。”
  东方星脸色微变,冷笑道:“姑娘是否想以此为挟,要我放弃报仇的意念?”
  “姑娘没有此意。”
  “那就请让开。”
  “不,我请你不要进去!”
  “办不到。”
  “什么?”
  “在下非进去不可。”
  “那你就先向我下手。”
  “为什么?”
  “死在你的手里比看你死在爷爷手中好些。”
  “姑娘你太小看我了。”
  “姑娘没有一句虚言。”
  “我不相信你爷爷有多大的能耐将我除去。”
  “等你相信已经迟了。”
  “你到底让不让开?”
  “不,除非你先把我杀死。”
  东方星油然升起一股无名之火,冷笑道:“是你心甘情愿,可别怪我心狠手辣!”
  右手缓缓举起,正待拍出,蓦见赵丽人那种视死如归的神态,心里一软,已经举起的右手,又垂下来。
  “东方星,你怎么不下手?”
  东方星到底心存仁厚,不愿多杀无辜,语气缓和地道:“丽人姑娘,你这何必呢?”
  赵丽人闭着双目,毫不领情地道:“别管那么多,你尽管下手就是。”
  “姑娘,我已忍无可忍了?”
  “谁叫你忍无可忍!”
  “你别不知趣?”
  “不知趣又如何?”
  “好,我先成全你。”
  一掌推出,一股威猛如雷的狂飙,直向赵丽人的前胸撞去。
  但闻一声惨嗥,赵丽人整个身躯震出两丈多远,喷出一道血箭,猛然倒地。
  东方星怒极之下,浑然挥出一掌,他做梦也想不到赵丽人会毫不反抗地受他一击,这时,东方星感到有点后悔。
  “我为什么要伤她呢,她是无辜的呀!”
  他的心内矛盾已极,不由自主地飘身到赵丽人倒地之处想查看她的伤势。
  突然,一道冷冰冰的语音,传入他的耳里:“不准动她!”
  也就在同时,月仙丁永生急道:“星侄,注意背后!”
  但是月仙的警告业已慢了一步,东方星的百汇穴已经被人抵住。
  月仙丁永生和蒙面怪客双双掠身而出,围住手按东方星百汇穴的那人。
  “二位想干啥?”
  月仙反问道:“那你阁下想干啥?”
  那人道:“是不是不想要这小子的命?”
  蒙面怪客速疾无伦地抢到赵丽人的身边,指着倒地的赵丽人,对那人道:“你阁下是不是也想不要她的命?”
  那人做梦也想不到蒙面怪客会来这一着,情急之下,怒吼道:“你敢动我女儿一根毫毛,我就毙掉这小子!”
  蒙面怪客全身一震,道:“若你敢动他一下,我就先废掉你的女儿。”
  “你敢?”
  “怎么不敢?”
  东方星身不由主地叹声说道:“请不要伤她。”
  那人冷冰冰地道:“东方星,你到底对我女儿怎样?”
  东方星冷冷地道:“赵杰彪,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要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
  赵杰彪另一只手电闪般地又扣住东方星的腕脉,加上三成的真力,道:“说不说?”
  “说什么?”
  “你真的不说?”又加上三成力道。
  东方星忍住痛苦,愤然道:“赵杰彪,你这样算是什么英雄人物,有种的话放手来公平一搏。”
  赵杰彪冷哼道:“放手?没有那么简单?”
  就在此时,赵丽人悠悠转醒过来,睁眼一看,悚然一惊哀求道:“爹,请你不要伤他,放他走!”
  蒙面怪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扣住赵丽人的右腕,赵丽人竟然似无所觉,不加反抗。
  赵杰彪一惊,怒道:“阁下对于一个女流晚辈也用这种手段吗?”
  蒙面怪客沉声道:“无毒不丈夫,是你逼我如此做的,只要你放开他、我就放手……”
  东方星激动地道:“不要为难她,请放手!”
  蒙面怪客扣住赵丽人的手一松,叹道:“唉,象你这样的软心肠,将来行走这诡诈百出的江湖,定会处处吃亏的。”
  赵杰彪一看蒙面怪人放手,心里一轻,赵丽人再次哀求道:“爹,请你放了他吧!”
  赵杰彪冷叱道:“丫头,你跟他什么关系,为何替他求情?”
  赵丽人娇躯一震,颤巍巍道:“我……我……的……身……”
  凄然泪下,再也说不出来。
  赵杰彪心头一凛,厉声道:“他对你如何?快说!”
  赵丽人的泪水如断线珠般地簌簌而下,悠悠一叹道:“爹若不放他一命,女儿活着也没用,就死在这里好了。”
  说着,纤手一举,往自己天灵盖拍去。
  刹那间,赵杰彪的脸色骤变,舍下东方星,快逾电掣般地推出一掌,硬生生地把赵丽人的身躯推出丈余之远。
  耳闻一声惨嗥,赵丽人不死在自己的掌下,却伤在他父亲的手里。这兀突之变,更使东方星百思不得其解:
  她为何拚命护卫我呢?难道她真的对我发生爱情?绝对不可能,我与托天宫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是晓得的,那她为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问涌上心头,使他无法解释。
  赵杰彪身随掌出,快逾电掣般抓住赵丽人的身躯,身形一煞,爱女的粉脸已经变成死灰色,显然伤势极重,他给爱女喂下一粒药丸,即刻封住她的全身穴道。
  此际,一阵衣诀飘风之声,由谷内掠出六人,四男二女,二女在前,四男在后。
  二女先行抵达,身形一煞,躬身道:“参见小主人。”
  赵杰彪冷峻地道:“叫你二人把她看牢,为何让她跑出来?”
  二女颤声道:“奴婢之过!”
  赵杰彪冷冰冰地道:“先把丫头带回后宫,尔等静候发落。”
  “奴婢遵命。”
  二女应声之后,其中一女由赵杰彪手里接过赵丽人,双双向谷内隐去。
  这时,四个男人已经掠到众人之前,东方星定睛一看,原来这四人就是曾在天云谷损现身围攻家父“闪电侠”的托天宫四大将军。
  四大将军来到猫头令主赵杰彪面前,垂手恭声道:“四将军领小主人旨谕。”
  赵杰彪挥手沉声道:“将这三个私闯禁地的来敌擒下,不准逃脱一人!”
  四将军应声“遵谕”,齐向东方星三人逼来。
  东方星冷叱道:“站住!”
  四将军闻言,立即停足,为首那位将军阴森森地道:“小子。你怕了吗?!”
  “在下从来不知怕字是什么。”
  “那你为啥喊住老夫?”
  “不愿看尔等死得冤枉,”
  “小子,你这话是对谁说的?”
  “除你们四人之外,难道还有别人。”
  “哈哈……”
  “连死在眼前也这么高兴?”
  “小子,你狂够了吗?”
  “不相信,你们再进一步试试看,定要叫尔等血溅此地。”
  “小子认命吧。”
  四条人影分别扑向东方星、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
  说是迟,那时快,只闻四声慑人心神的惨嗥,立时有四条人影倒飞而出。
  二人应声倒地,颈上的人头已经搬家;同一时间,另二人弹出三丈之外,两脚一伸,登时毙命。
  从四将军扑身进击到毙命这一刹那间,都是一气呵成,快得肉眼难辨。
  原来两个头颅搬家的是扑向东方星的那三人,另外二将
  军则分别进击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
  “猫头令主”赵杰彪见状惊魂出窍,身形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使他惊骇的是,小别没有几天的东方星,他如何拔剑杀死两个将军,连他本人也没窥清楚。
  难道这几天他又有什么奇遇不成?在武当山清虚观前,我一招龙腾虎跃,他就有点接不住,怎么现在却有如此造就?
  赵杰彪惊魂稍定,厉笑一声,说道:“阁下看不出是个深藏不露的人物,竟然有这等不凡的身手,在举手之间,同时结束两条人命。不过,今宵你们休想生离此地了。”
  东方星冷冷地道:“在下早抱着此心,但你们也休想能安安稳稳地在此过一辈子。”
  赵杰彪嘿嘿冷笑道:“可惜得很,你这个心愿只有留待来世。”
  “未必见得。”
  突地,衣袂破空之声再次传来。场中又飘落六人,清一色的紫袍装束,每人身带一支怪异绝伦的大烟斗。
  这六人的年龄,都在四旬左右,每人头上扎着一条白巾,巾上绣了一个“二”字,不知代表什么?
  六人落到赵杰彪身前,微一欠身,其中一个胸前挂着“王”字的人,开口道:“宫主命我六人来缉拿来犯,小主人请退一旁!”
  赵杰彪点头退后丈余,道:“来犯身手不弱,六位可要小心!”
  “吾等晓得。”
  六人返身朝东方星等三人走来,由他们的对话中,可知这六人在托天宫职位不低,不然怎么会对赵杰彪只微一欠身而已。
  六人来到东方星等三人五尺之前一站,由挂王字的那人道:“三位如果识趣的话,就乖乖地束手就缚,回托天宫去见宫主发落。”
  东方星冷嗤道:“我背上这口霞光降龙剑硬不同意,单只我们知趣有甚用呢?”
  “这么说,你们不答应了?”
  “当然啦!”
  那人似乎动了真怒,冷冷笑道:“若由我六人出手,你三人可有苦头吃哩!”
  东方星冷笑道:“可能我们尚未尝到苦头,你们就先进阎王殿啦!”
  六人之中有一人耐不住打岔说:“老大,何用跟他斗舌,赶快解决他们以便回宫覆命要紧。”
  从未开口的蒙面怪客,这时走到东方星之前,冷冷地问道:“尔等身居托天宫何职?”
  胸前挂着王字的那人,道:“二等护卫。”
  蒙面怪客指着四将军的尸体道:“你们的功力跟他四人相比谁高?”
  “胜上十倍。”
  “那你们顶多走上十招。”
  “笑话,这种大言不惭之语,吓不倒托天宫的人。”
  “别以为你们藏在大烟筒里面那儿手玩意儿,就有恃无恐,老实明告你,那里面的东西,我并不把它放在眼里,不相信的话现在可以一试。”
  此话一出,托天宫的六个护卫脸色齐变,蒙面怪客这时转对东方星道:“你和老哥退开一旁,等一下看有什么变化,千万不能出手。”
  东方星不知蒙面怪客在卖什么闷药,依言跟月仙跃开三丈余,静观变化。
  这时,托天宫六个二等侍卫已经把蒙面怪客围在核心,蒙面怪客冷笑一声,道:“诸位都准备好了吗?”
  “阁下认裁吧!”
  六支大烟斗齐向蒙面怪客砸去,这一下若给砸着,蒙面怪客不砸成肉饼才怪哩。
  可是事实大谬不然——
  “轰”然一声裂帛般大响六支大烟斗恍如打在坚石上,震得六个托天宫护卫虎口发麻,微微生痛,但蒙面怪客仍然原地不动,双手背负着,似是没有发生过什么事儿。
  六个护卫惊得冷汗直冒,倒退四五步。
  “兄弟,下杀手!”
  一声暴喝,六支大烟斗再次扑来,眼看就将罩至蒙面怪客身上的一刹那,蓦地从大烟斗里冒出一缕粉红色的气体,眨眼间便把蒙面怪客罩在其中。
  “啊!五尸毒气!”月仙惊得脱口而出。
  东方星和月仙不禁开始替蒙面怪客担心起来,空气一时闷得使人窒息。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冷笑起自蒙面怪客的口中,同时耳闻几声哀嗥,六个野皇宫的护卫,手脚一阵抽动之后,倒地毙命。
  东方星睁大眼睛一看,原来每人都身中细如毫毛的金针,显然这些金针都涂上奇毒之药,他们才会死得那么快。
  又是一声冷笑,蒙面怪客由五尸毒气中弹出,同时扬声道:“闯入!”
  音落,人已掠出十余丈。
  “嘿嘿,天堂有路你不去,地狱无门偏要闯进来!”
  人随声至,一条人影如魑魅般阻住蒙面怪客的去路,斯时赵杰彪和东方星、月仙丁永生三人也已赶到。
  蒙面怪客冷哼一声,身形未停晃身闪过,那条人影比他更快地又掠到他的身前,横阻去路。
  蒙面怪客悚然一震,猛地收住身形,眼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背向着自己,无法窥清他的面貌。
  他为何背向着我?难道不怕我从背后偷袭?真是怪异绝伦!一个疑念闪电般地掠过蒙面怪客的脑际。未待蒙面怪客开口。那高大的人影已经冷森森地道:“三位要乖乖的跟老夫去领罚,或是由我动手相请?”
  月仙丁永生行走江湖几十年,从未有人胆敢对他说此大话,他由鼻孔发出一声重哼,冷哂道:“你是什么东西,还不回过头来看看老夫是何许人,胆敢大言不惭!”
  那高大的人影,如夜枭啼似地仰天大笑几声,冷冷道:
  “老夫?在我面前你姓丁的也配称老夫二字!”
  这话不仅使月仙丁永生震悚至极,就是东方星和蒙面怪客二人也惊骇不已。
  他没有回头过来,怎知道我的身份?
  月仙丁永生心念急转之下,脱口道:“阁下怎么知道我的名讳?”
  在月仙的记忆中,他一时记不起曾会过这样高大身形的        人,因此脱口而问。
  高大的人影仍然背向着他,闻言震声狂笑道:“你日月双仙埋名隐姓的动机我都晓得,知道你丁永生的名字有啥希奇!”
  月仙丁永生全身一颤,沉声道:“阁下是谁?怎会知道我俩埋名隐姓之事?”
  “哈哈……我是谁……哈哈……”
  那高大的人影倏地转身过来,东方星等三人目睹那人的面孔,骇然后退半步。
  原来此人的面孔满布疤痕,面目全非,无法辨认他原有的真面目。
  东方星和蒙面怪客从未听到过有这样的人物,月仙思索了一阵,蓦然想起一人来,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道:“阁下是不是昔年跟家师齐名的‘天南鬼佛’油古?”
  那高大的人影好象得意已极地仰天狂笑起来,这笑声刺耳难听,若不是月仙等三人的功力高超,早就伤在这笑声之下。
  好半晌,笑声一停,冷冷道:“总算你还记得‘天南鬼佛’这个名号,你那鬼师父可说死得不太冤枉了。”
  月仙丁永生灵光一闪,怦然心动,道:“你说啥?”
  “你真不晓得?”
  “晓得什么?”
  “你那老鬼师父丧命黄风崖下,我说他死得不冤。”
  月仙丁永生闻言之下,想到自己蒙冤七十年,禁不住神情激动,大喝道:“原来是你这老狗做的好事!”说着,嗔目蓄势,就待动手。
  东方星是初生之犊不怕虎,而且方才小胜之余,胆气更壮,跨前一步道:“老前辈,用不着跟他侥舌,这种料子,不须你老亲自出手,让我来打发他就是。”
  月仙丁永生生露出一种感激的神色,道:“贤侄请退下去!我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若不亲自毙掉姓油的,实难消除几十年来不白之冤的心头大恨!”
  天南鬼佛冷笑道:“小子,还没轮到你的好戏,稍安勿燥。至于姓丁的你这几十年来的心头大恨,只有留待来世,这一世你已无法如愿以偿。”
  东方星重重地一哼,瞪了天南鬼佛一眼,退与蒙面怪客并肩而立。
  月仙心知多言无益,为了弄清天南鬼佛为何要嫁祸到他二人头上,于是,耐下激动的情绪,冷冷问道:“油古,你为什么要嫁祸到我日月双仙的身上?”
  “嘿嘿,到现在你还不知道?”
  “是何原因?”
  “为了报仇!”
  “报仇?我俩与你无冤无仇,报仇二字由何而来?”
  “嘿嘿,你俩虽然跟我无冤无仇,但我会变成这副丑面孔,却是你俩鬼师傅所赐,那个老匹夫是我的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你姓油的应该找家师才对呀?”
  “那时我没有这等能耐,所以才想出借刀杀人之计,施展一石二鸟同归于尽的方法……”
  月仙听到这里,怒火陡炽,目露杀机,厉声叱道:“住口!你这丧心病狂的无耻之辈,今宵就是你的罪恶满贯之期,纳命来!”说着,周身发出丝丝白雾,晃身朝天南鬼佛欺去。
  天南鬼佛的功力,已非昔比,一见月仙晃身欺来,狰狞二笑,挺身迎了上去。
  双方一接招,轰然一声,但见人影倏分,旋又打在一起。
  一场生死之搏已经展开。
  这时只能看出两条人影乍分乍合,不能分清何人的身影。
  眨眼间,二十招过去,胜负未分。
  月仙几十年的怒气一旦爆发,存心置敌人于死地,出手用下十二成的真力仍然无法取胜,心头一恼,埋首清山苦练的雷音七式绝技应念而生,身形猛然弹高丈余。
  “天南鬼佛”不知就里,冷笑一声:“往那里走!”随形附影地逼至。
  月仙暗骂一声:“找死!”空中掌挥手而出。
  也就在同一时间,天南鬼佛施展天魔圣君的绝技,一掌推去。
  双方身悬半空,两掌相触,轰然巨响中,但闻二声闷哼,人影倏分。二人同时跌倒地上,口角鲜血直淌。
  冷眼旁观的赵杰彪和东方星,以及蒙面怪客均为一惊。双方正待掠去查看究竟的刹那,二人又站身而起,一步一步地向对方逼去。
  三丈、二文,一丈……只剩下五尺的距离。
  突然,一声断喝遥遥传至:“住手!”接着,一个苍劲的声音由谷内传出:“油古,宫主命你急速回宫。”
  天南鬼佛猛煞身形,恭声道:“遵谕!”
  弹身而起,直向谷内掠去。
  月仙丁永生大喝一声:“油古,把命留下来再走!”弹身追去。
  蓦地,一条灰影划空疾射而来,影未至,劲风已排空朝月仙涌到。
  月仙胸前一窒,被迫着地。天南鬼佛的身形已杳。
  月仙不由大吃一惊,他看出这灰影的功力,犹在天南鬼佛之上。他身形着地,灰影也随之而落。
  来人是一个中年书生,额下有一颗黑痣,眉宇间流露出一种阴诈之色。
  月仙丁永生心头一凛,指着中年书生道:“阁下何人?”
  “托天宫总监。”
  “你是‘百毒秀才’桑林支?”
  “不错。”
  “百毒秀才”这四字,东方星听起来很生疏,可是蒙面怪客和月仙二人却大吃一惊。
  月仙大感意外地道:“以阁下这等身份,竟也甘心屈居人下?”
  原来,百毒秀才早在六十年前就名震江湖,他的武功诡谲莫测,无人知悉他的出身来历。他在江湖上的时间很短,出手歹毒无比,黑白两道的朋友只要犯到他的头上,绝不留活口,尤其擅长百毒。别看他文质彬彬,却是杀人不眨眼的煞星,人人闻名丧胆,因此赢得“百毒秀才”的外号。
  百毒秀才面无表情地道:“人各有志,你管得了吗?”
  “我替你可惜……”
  “住嘴!在下之事用不着别人干涉,现在你们要死路或活路,速答!”
  东方星已忍耐不住,对百毒秀才冷傲地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说此大话。死路怎样?活路又如何?”
  百毒秀才冷目一扫,最后放在东方星身上,两道锐利的光芒,有如两把利刃,使人心悸神夺,东方星不期然地打了个寒颤。
  片刻之后,百毒秀才始收回炯炯目光,冷冷道:“你就是闪电侠’之子东方星么?”
  “不错!你问这个干嘛?”
  百毒秀才并不回答他的话,又道:“你是不是想来救走令尊?”
  “那是我此行的目的之一。”
  百毒秀才道:“你另有所为而来?”
  “当然!”
  “还有什么目的?”
  “替父母和盘龙山庄的无辜之人报仇。”
  “这个心愿你无法兑现。”
  “说之过早。”
  “我说难上加难,你相信不相信?”
  “阁下等着瞧。”
  百毒秀才脸上闪过一丝得意的笑容道:“可知令尊闪电侠现在的处境吗?”
  东方星心弦一紧,道:“家父现在怎样?”
  百毒秀才神秘地笑了一笑,道:“他已听托天宫的指挥。”
  这不啻是晴天一记轰雷,不仅东方星不相信,就是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也不相信此话是真,东方星断然道:“我不相信!家父绝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人,我相信他绝不会变节。”
  百毒秀才大声笑道:“任你如何坚定的心志也挡不住我一颗小小的药丸……”
  东方星心神一震,截断百毒秀才的话头道:“你说什么药物?”
  百毒秀才得意地笑道:“‘梦灯迷心丸’,你听说过没有?”
  东方星全身一颤,道:“什么?梦灯迷心丸?”
  第三十回
  梦灯迷心丸五个字使东方星、蒙面怪客和月仙三人大为震惊。
  这时,东方星一阵悲痛涌上心头:师父雪谷怪人牛四方惨死……
  还有在邂逅爱丽,几乎动手成仇,尔后又大闹百觉寺之事,这些都是自己在不知不觉中,被人下手而误服梦灯迷心丸所致。
  不提梦灯迷心丸,东方星还不会怒到极点,百毒秀才这一提,他怒不可遏地说道:“阁下胆敢用那种歹毒的药物给家父服下,你我之仇已不共戴天。”
  百毒秀才冷笑道:“对付像令尊那种心志不移的人,只有梦灯迷心丸才能奏效。”
  东方星热血沸腾,厉声问道:“家师雪谷怪人是不是你阁下所杀?”
  百毒秀才接口道:“不错。”
  东方星强压怒火,问道:“家师与你有何仇恨?为何下手杀他?”
  百毒秀才狞笑道:“他至死的原因有二:第一,他知道的秘密太多,本宫主不容他留在人间。第二,他胆敢违抗本宫的命令,私自泄漏秘密,死有应得。”
  东方星静听至此,冷叱一声道:“够了,你阁下还有什么交代没有?”
  百毒秀才冷嗤一声,不屑地哼道:“你小子尚无此能耐!”
  东方星气得七窍生烟厉叱道:“姓桑的,你记着,现在我要替师父报仇,但却不让你痛痛快快的死。接招!”
  声至人至,扬掌朝百毒秀才按去。
  蓦地,蒙面怪客飘身拦在东方星起去的身影之前,道:“且勿出手,我有话问他姓桑的。”
  东方星闻言收势,飘开一旁,怒视着百毒秀才。
  蒙面怪客转身冷冷道:“桑林支,你跟梦灯先生有何渊源?”
  “没有。”
  “没有?那你梦灯迷心丸,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没有告诉你的必要。”
  “还是乖乖的道出来比较妥当!”
  “若不呢?”
  “那就要受尽三天三夜的酷刑,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中死亡。”
  百毒秀才震声狂笑道:“哈哈……在老夫面前敢说这种大话的人,你可居首位,,不是我夸口,凭你从‘世处双神’那里学来的几手玩意,尚不能动我一根毫毛,不信出手试试看!”
  蒙面怪客沉声道:“姓桑的老匹夫,你别倚老卖老把自己的身价估得太高,今天若不将梦灯迷心丸的来历讲明,你休想离开一步。”
  百毒秀才嘿嘿冷笑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看看有无资格配说此话。”
  蒙面怪客已经动了真火,蕴含杀机道:“老匹夫,你到底说不说?”
  百毒秀才断然道:“小子,你死了这条心吧!”
  东方晁早就忍耐不住,趋前怒喝道:“何用跟他老狗多嘴,姓桑的,纳命来!”
  说完,欺身抡掌,又朝百毒秀才攻去。
  百毒秀才冷笑一声:“小子,滚回去!”
  双掌一翻,缓缓推出,迎上东方星欺来之势。
  这一推之力,威猛绝伦,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直向东方星的身躯撞去,就在即将撞上东方星的刹那,一股反弹之力,由东方星身上发出,硬生生地把百毒秀才推出的劲道震回去。
  百毒秀才做梦也想不到东方星身具此等罕绝的功力,待他发觉事不对劲的当儿,业已迟了一步,一声不好尚未出口,轰然一声闷响,自己被自己推出反震而回的那股劲道弹出丈余。
  他不愧是:个成名不易的人物,临危不乱,疾速一挫,藉势煞住身形,同时恍如鬼魅般旋过身来,倏朝东方星扑来,身法之捷灵,江湖罕见,东方星连本人也不相信“神太天罡”的威力如此之大,首次施展就把名震武林的魔头弹出老远。心念未了,百毒秀才已经了无声息地伸手抓到。
  东方星自得“神太天罡”之后,功力进展,一日千里,耳目之灵,堪与武林特等高手比拟。百毒秀才不带半点风声地抓来,他早已警觉。待百毒秀才指尖快要触及衣衫的刹那,东方星才施展绝顶的轻功,倏地旋飞,转到百毒秀才的背后,野和尚传他的三招绝技之一,一指开花聚集十成的功力,朝百毒秀才脑户穴点下。
  百毒秀才万想不到东方星有这样罕绝身法,一手抓空,疾来个横闪,刚好东方星的指头点至,堪堪躲过致命的一击。
  一个是屡获奇缘的年轻高手,一个是成名几十载的煞星,双方展开一场罕见的血搏。
  陡地一声断喝起自猫头令主赵杰彪口中:“统统给我住手!”
  倏见人影一分,搏战中的东方星和百毒秀才同时停了下来。
  二人一停,赵杰彪怒道:“尔等三人当真要与本宫为敌?”
  东方星冷冷笑道:“赵杰彪,你这句话不觉多余吗?”
  “那你们存心找死!”
  “未必见得!”
  “嘿嘿,天堂有路你们不走,地狱无门你们偏偏要闯进去,怨不得别人。桑总监,我们走!”
  走字甫落,赵杰彪和百毒秀才双双腾身而起,朝谷内射去。
  东方星冷笑一声:“往何处走!”偕同蒙面怪客、月仙丁永生随后追去。
  双方已成首尾相接,眼看将及追上之时,赵杰彪和百毒秀才身影倏失,原来眼前的景色又变。
  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只是眨眼间,宽宽的谷地,忽然变成两旁直陡的峭壁,中间一条狭长的泥谷。
  东方星等三人面色骤然一变。
  难道中了埋伏?
  就在此刻,汪!汪!两声狗吠,遥曳而至,打断了他们的思绪。
  怎会有狗吠传来?
  东方星尚未想清这是怎么回事,两团奇快的黑影疾射而至。
  狭谷中黑暗无光,分不出疾射而来的黑影到底是什么东西。
  东方星将神太天罡遍布全身,双掌平胸推出,同时扬声道:“二位谨防暗击!”
  一道无声无息的劲力,已经迎上了疾射而至的两团黑影。
  “砰!砰!”
  两声轰然巨响,那疾射而来的两团黑影反弹震出丈余跌落地上。
  “汪!汪!”
  又是两道吠声,震落地上的两团黑影,倏然向东方星扑来。
  这时东方星才看清两团黑影并不是人,而是产自川边的巨獒。
  这种巨獒凶恶无比,牙爪均含剧毒,若被其抓伤,不及时施救,剧毒攻心则亡。
  獒类有好几种,但以产自川边的巨獒最为凶猛,皮坚不畏任何袭击,难以驯服,端的厉害非常。野皇宫不知怎么弄来这种畜牲?
  对于巨獒的凶性,东方星只是从传闻中得悉,现在方算首次遇上了。
  使他寒懔的是,以八成的功力推出的掌劲,两条巨獒却分毫未损。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骇然后退三步,幸亏刚才出手得快,不然被它抓伤其后果真不堪设想。
  东方星惊魂甫定之际,那两条巨獒已经再次扑至,只闻蒙面怪客出声警告;道:“年轻人小心,那是川东巨獒,奇毒无比,不能让它抓上。”
  东方星早就蓄势以待,未容巨獒逼到,“神太天罡”业已遍布全身,情意绵绵、一指开花应手而出,分别迎击二獒。
  神太天罡的妙处就是这点,两条巨獒尚未逼至就已被弹回。接着两条巨獒在半空中一翻,又飞身扑上。
  这样一连二次都不得逞,只能扑到东方星五尺之外就被弹回。但,使东方星凛骇的是,野和尚传他的三招,对于两条巨獒丝毫无效。
  两条巨獒似是被东方星“神太天罡”的功力所激,凶性大发,怒吼连连地再次向东方星扑去。
  东方星也被这两条畜牲激起怒火,冷哼一声:“畜牲找死!”
  手往背后一抄,降龙剑诀的第五招长虹天网应手而出。
  但见一道殷红的霞光闪处,两条巨獒的惨吼一声。
  到底神物利器不同凡响,“蓬!蓬!”两声轰然巨响,两头川东巨獒庞大的身躯,倏然跌地毙命。
  东方星连自己也不相信举手一招,就把两条巨獒解决掉了。正自幸当儿,一道冷冰冰的声音,由四面八方传入他们的耳里!
  “小子,你真有种,举手之劳就把雌雄两条川东巨獒除去。但它死前那一声惨吼已经引动它的同伴,本宫共养百只巨獒,这下子不用我们出手;尔等三人纵有天大本领也难逃这些畜牲的森牙利爪,作为它们的美食而葬身巨獒的腹中,哈哈……”
  暗中发话之人,说到最后竟然得意地狂笑起来。
  东方星等三人真想不到托天宫会无耻到这种地步,竟然驱使凶残的野兽出来对付自己三人。东方星咬牙切齿地沉声道:“托天宫的人真是厚颜无耻至极,连这种武林共愤的手法也使得出,有种的话就滚出来大战三百回合。”
  那冷冰冰的声音道:“什么叫厚颜无耻,什么叫武林共愤,本宫不理这一套。凡是来敌想进入本宫照例先要通过三关!”
  “什么三关?”
  “三关就是本宫专为拦截敌人来犯而设的,你们现已进入第一关。”
  东方星冷冷道:“第二,第三两关是什么埋伏?”
  “这个等你们闯过第一关再说。”
  那冷冰冰的语音到此顿了一顿,又冷笑地接上道:“不过……”
  “不过什么?”
  “从来没有人通过第一关。”
  “在下偏不信邪。”
  “稍等就知。”
  东方星冷笑一声,道:“今夜我们不但要把这三关统统毁掉,同时也要将野皇宫踏为平地。”
  “可惜你小子却难以如愿。”
  “咱们等着瞧!”
  话声甫了,一阵巨吼,隆隆传来。
  接着,由谷内奔出一群巨獒,黑暗中无法数出共有多少。东方星心神一凛,扬声对蒙面怪客及月仙丁永生道:
  “这些畜牲皮坚如铁,非有神奇利器,断难伤它。二位暂且退开一旁,由我来对付它们,让其尝尝霞光降龙剑的味道。”
  蒙面怪客答道:“年轻人,千万小心,我与丁老哥在旁助你一阵,巨獒虽凶,但我自信尚能应付,你尽管放手一干就是!”
  对答中,为首那群巨獒已经张口伸爪地向东方星扑到。
  东方垦的霞光降龙剑尚未入鞘,手腕一抡一送,幻起缕缕殷红晶光,直取扑来的巨獒。
  一场人獒之战,终于展开了序幕。
  东方星在义愤填膺之下,挟以毕生功力而发,锐不可当。
  黑暗无光的狭谷内,缕缕殷红的晶光过处,惨吼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头一群的巨獒伏诛,第二群的又扑了上来,每一群的巨獒,不下二十头。
  如果这样一批一批的出来,任你功力再高也难支持到最后。
  东方星灵智顿开,存心拿这些畜牲来试一试身具,“神太天罡”之后,从未施展过的降龙剑诀最后一招“气盖河山”到底已达到什么程度。
  心念甫动,又一批巨獒已经扑至。
  他身形猛弹而起,避过这批,旋身贴在左峰峭壁。
  等到这批巨獒发现人影已失,返身欲扑之时,后面而来的又一批业已涌到。
  东方星凭着一口真气在两边峭壁之间游走,忽左忽右闪来闪去,一批一批;一群一群而来的巨獒,也随着他忽东忽西地猛扑。
  东方星眼看时机成熟,谷内再也没有巨獒涌出,一声锐啸起处,一缕殷红晶光,冲天腾起,在半空中一旋一转,那缕殷红的晶光,以一化百,以百化千而化万,眨眼间,幻起满天的殷红剑幕,有如火伞般,直向那些东扑西抓的巨獒罩落。
  一阵嗡嗡声震人耳膜,挟着一片惨吼,彼起此落,交织一片。只见红光过处,血箭狂射。
  一瞬间,满天殷红的晶光陡敛。嗡嗡震耳之声戛然而止。
  震天的惨嗥声,也停了。
  一切又归寂静,巨獒尽诛,一簇一簇地僵卧地上。
  这时,东方星全身染满鲜红的獒血,由于耗费真力过多,以剑撑身木然而立。
  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忙不迭地趋前扶住他,让他坐地调息。
  突然,那冷冰冰的声音又道:“小子,你真有点鬼门道,过了第一关,尚有第二关,第三关,你可加倍小心呀!”
  此时,东方星已经调息完毕,缓缓站身而起,冷叱道:
  “任尔有何鬼蜮伎俩,在下誓要把它毁掉。”
  “等毁了再说。”
  “在下非常自信。”
  “言之过早。”
  冷冰冰的声音,戛然而止。
  东方星由鼻孔中发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说道:“我们闯!”
  便首先朝狭长的幽谷掠入,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也随后跟进。
  谷内黑黝黝地伸手不见五指,最容易遭受敌人的暗算,三人早有戒心,运足十成的功力,以防突变。
  出乎意外,在这座黑暗的狭谷内,三人却未遭受攻击而安然穿过。出了狭谷,眼前又是一番景色。
  三人在顾盼之间,面前猛然出现十三个面貌奇特的秃头怪人,堵住了去路。
  月仙丁永生抬眼一看,不禁惊呼一声:“啊!关外一十三妖。”
  一道苍劲的声音起自左侧:“阁下的见识果然不错。”
  东方星问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道:“前辈认识他们?”
  月仙丁永生点头“嗯”了一声,表示回答。
  东方星蹙眉道:“他们叫‘关外十三妖?’”
  “正是。”
  “他们是托天宫的门人?”
  “不是。”
  “那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月仙丁永生脸色凝重地道:“我正在感到奇怪。”
  “怪在何处?”
  月仙低声道:“十三妖武功非常奇特,出没于塞北,很少涉足中原。早在五十年前,一行十三人初履中原找上令尊闪电侠之师‘剑神’杨巨松和风雷客之师‘笔神’孔胜,双方约斗在衡山间嶙峰,搏战了一天一夜,结果……”
  月仙说到此外故意停顿,东方星急道:“前辈,结果怎样?”
  月仙丁永生昂头长吁一口气,叹道:“结果‘剑神’杨巨松和‘笔神’孔胜以半筹之差,败在十三妖的手下,由此可知十三妖的身手已达不可思议之境。”
  东方星全身冷了半截,疑惑不解地道:“十三妖的奇特之处是什么?‘剑神’和‘笔神’二人到底失败在他们的什么手法之下?”
  月仙丁永生感叹一声道:“他们二人到底败在什么地方,迄今尚是一个谜,因为他俩从不对人提起。”
  蒙面怪客突然接口道:“据我所闻,他二人以后曾到关外去找十三妖,欲报失手之辱。”
  月仙丁永生点头道:“不错!但他俩乘兴而去,却败兴而返!”
  东方星怦然心动,脱口道:“为什么?是不是又败在十三妖之下?”
  月仙丁永生摇首道:“这次你猜错了。”
  “猜错?”
  “嗯。”
  “既然又不是失败在十三妖的手里,怎会败兴而归?”
  “因为他俩从中原千里迢迢跑到关外,结果找不到十三妖,怎么不令他二人失望而回哩。”
  “是何原因找不到?”
  “十三妖离奇失踪。”
  “原来如此。”
  东方星恍然大悟地扫视十三妖一眼,只见各人奇特的面孔上毫无表情,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人的气息,光看他们的奇特面貌,就令你暗捏一把冷汗。
  东方星尚未开口,月仙丁永生已经趋前一步,道:“诸位别来无恙,可还认得在下吗?”
  十三妖直愣愣地望着月仙,但无一人开口。
  东方星目睹此景,悄声对月仙道:“他们是不是哑巴,不然怎么没有人开口。”
  月仙丁永生道:“不是,这其中定有蹊跷。”
  就在此刻那苍劲声音遥遥传来道:“他们已经失去灵魂了,不能开口说话,姓丁的,你少费心机吧!”
  至此,语音一变道:“十三妖听令,火速将私闯托天宫的三人捉下,不准逃脱。”
  什么?他们已经失去灵魂?
  东方星三人齐为一颤。
  这时,十三妖咧开大嘴,嘿嘿怪笑几声,恍如行尸般,一步一步向东方星三人逼来,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东方星等三人知道开口无益,暴喝声中东方星聚集全身功力,十成神太天罡挟着雷霆万钧之势,应手而出,率先向十三妖推去。
  也就在同一时间,月仙丁永生的“雷音七式”,蒙面怪客的“金火指”,也同时攻出。
  三人猝然出手攻出,威力之强,石破天惊,山崩地裂般向逼来的十三妖撞去。
  这撼山震岳的劲气,就是特等高手也难挨上一击。
  但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人影纷飞,倒泻而出,十三妖之中,四个逼近东方星的人弹出比较远,因为受了神太天罡反震之力。其余诸人有的弹出一丈之余,有的“蹬蹬”退了五六尺才站稳。
  令人胆寒的是震退或弹出的十三妖仍然无损,再次扑到。
  东方星等三人脸色齐变——怎么没有一人受伤?
  时间已不容许他们三人有思索的余地,各以十成的功力,再次翻掌攻出,又是轰隆几声震天的巨响,人影倏飞而出,又返身扑上。
  这样一连三次。
  东方星等三人,不禁凛骇已极,开始着慌起来。
  “神太天罡”是“北圣”陈安良具以成名的无上神功。“金火指”是当代奇人“世外双神”慑震江湖的绝技。
  “雷音七式”是武林罕见的绝艺,月仙集十年光阴练成。
  这三种惊世骇俗的武林绝技,都不能伤及十三妖的一根毫毛,怎不叫艺高胆大的东方星等三人骇然色变呢?
  蓦然,那苍劲的声音又起道:“这一关叫做‘人死尸阵’,哈哈,我看你们如何闯法……”
  那苍劲的声音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为使你们死得明白,本座破例简略告诉你们这‘人死尸阵’的情形。‘人死尸阵’四个字你们大概首次听到,不用我解释,你们只要稍用脑筋就能想得出这四个字的意义。
  此阵只由十三妖组成,但已够你们消受了。
  十三妖自从五十年前,被本宫现任的宫主收服回宫之后,就服下一种至毒的迷性药,使其心神俱失,然后涂以特制之药在皮肤上,把他们放进本宫配备的药水池里浸了三年。这
  样一浸再浸,每次都换不同的药水,经十年后才加以训练,现在他们的身躯已经比‘不坏金刚体’还要厉害,不怕任何攻击了。
  我已把话说清楚,现在你们死也瞑目了吧。”
  想不到堂堂托天宫的主人,竟以这等惨绝人寰的手段来练活尸,东方星等三人都是义侠中人,听了此话,怒火陡炽。
  东方星虽然不知道关外十三妖过去的作为,但听了这种惨绝人寰的训练活尸之法,也令他怒发冲冠,他咬牙切齿地道:“发话的狗东西,你是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苍劲的声音,阴森森地道:“小子,你的舌头放干净些,不然,你会死得更惨。”
  东方星冷笑道:“有种的亮相出来答话。”
  “要本关主亮相,必须闯过三关之后才有资格。”
  东方星心中一动,接口道:“你刚才所说的现任宫主是谁?难道不是托天王赵人参本人?”
  “托天老宫主已经把宫主之位让给他的儿子‘长胜王子’赵长兴。”
  “你说现任的宫主叫啥名字?”
  “长胜王子赵长兴。”
  “这个名号很生疏。”
  “我们的宫主从来未出过中原一步,你们当然很生疏。”
  东方星沉声道:“在下不愿滥杀无辜,阁下速将十三妖带开。”
  “滥杀无辜?哈哈……你杀得了?”
  “在下言出必行。”
  “这句话是对牛弹琴。”
  “你这丧心病狂的狗东西,十三妖已被你们整得够惨了,现在又叫他们白白送死,你到底是人生的还是狗生的?”
  “小子住口!本关主要你死得比他更惨,十三妖先将这小子擒下。”一声号令,十三妖又张口伸手扑来。
  东方星等三人不解的是,十三妖好象不由自主地受自称关主的人控制和指挥。
  就在东方星心念转动之际,十三妖已经了无声息把他们三人团团围住,其中一人快逾电掣般朝东方星的面门抓到。
  东方星仓促间向左横移半尺,同时拍出一掌,这一掌恍如石沉大海,那十三妖之一如影附形罩来。
  东方星情急智生,“浩然三式”应手而出。
  这下子可奏效了,那欺身附形而来的十三妖之一,身躯弹震而出。
  场中,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也跟十三妖动了手,但因十三妖已变成活尸,不怕任何功力,若不是他二人功力特高,早就死在十三妖活尸那淬上奇毒的十指指尖之下。
  虽然他二人功力高超,但是在这不怕任何袭击的活尸攻击下,也是危象环生。
  东方星趁着逼退十三妖之一,横目一扫,神色陡变。扬声道:“二位火速摆脱活尸的纠缠,退开一旁,这些活人行尸留着有害无益,杀之即是慈悲,我要大发慈悲把他们除去了。”
  话落,降龙剑诀最凌厉的一招“气盖河山”应念而出。一缕晶光冲天而起,未见东方星的身影。
  那缕晶光在空中一旋一转,顿时幻起满天的殷红霞光,挟着震入耳膜的嗡嗡之声。朝十三妖压下来。
  这一招,“气盖山河”真是名副其实,满天殷红的剑气,逼得在旁的蒙面怪客和丁永生二人又闪退几丈,寒森森的剑气沁入他二人的后脊,触流全身。
  “气盖山河”是“降龙剑诀”六招中最凌厉的一招,全力施展之下,方圆百丈,剑气所及之地,无一能幸免。
  东方星存心除去活尸,出手毫不留情,用上了十二成的功力,驾驭霞光降龙剑穿梭在十三妖之间……
  一场惊心动魂的大屠杀,已经展开,殷红的晶光,刺目至极,使人睁不开眼睛。
  但闻嗡嗡的声响中,参杂着“砰!砰!”的扑地之声,却无死前的惨嗥声传出。
  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不禁开始动摇,双双睁眼瞧去,只能看见殷红的晶光,忽上忽下,时左时右的盘旋着,无法窥到十三妖的身影。
  “哈……哈……”
  一阵刺耳的长笑;从四面传出。
  接着,朗铮铮道:“本关主早就说明过,十三妖不怕任何攻击,包括你小子那柄削铁如泥,杀人不见血的霞光降龙剑在内,你却不相信,现在总该相信我的话不假了吧!”
  说完,又得意地震声狂笑起来。
  突然那狂笑声戛然中断,变成惊骇的声音:“何方高人驾临,胆敢戏弄本关主!”
  这话顿使东方星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三人一怔:
  “我们三人连发话之人藏身何处都未查出,什么人有那等身手作弄他于不知不觉间,这人是谁?他的功力已臻不能想象的化境。”
  “劈啪!”又传出两声掴耳光的脆响。
  那惊骇的声音变得颤抖了:“何方的朋友你再不现身,我就……啊呀……你……”
  蓦地,场中十三妖一动不动地僵立在地上。一道清晰语音,传入东方星等三人的耳里:“尔等现在不走,欲待何时?”
  一语提醒梦中人,东方星等从怔愣中惊醒过来,互打一声招呼,拔身弹起,掠过呆愣当场的活尸十三妖头顶,向内投去。
  三人转过两座小山,突闻一阵悦耳的歌声,这歌声低沉诱人,令人闻之有如置身绯色之宫。
  三人听后如痴如醉,似是已经把此行的目的忘得一干二净。
  “这是‘天魔勾魂曲’,三位火速澄清杂念,护住心境,一直往前走。”
  这清晰的语音,乍听起来恍如一记春雷,把东方星三人从浑然忘我之境拉回。三人全身一震,同时生出两个疑念:这人到底是谁?怎么只闻其声不见其影?他对黑风谷怎地如此熟悉?
  “暂时不要猜我是谁,只要澄清杂念往前走就是。”
  暗中帮助他们的人,怎么会知这三人的心思,而再次发话警告?
  东方星等三人全身再次一颤,依言澄清杂念往前走去。
  途中,东方星忍不住开口问道:“这声音很生疏,不知暗中助我们的那人是谁?”
  月仙丁永生沉思有顷,道:“会不会是毒医那老头儿……”
  东方垦打断月仙的话:“不会,不会,我那大老哥的声音不是这样!”
  “你们不要再开口,以免被魔音所乘,好不好?”
  暗中人第三次发出警告。
  东方星等三人再也不开口,默默地往前掠去。
  那低沉而迷人的歌声,越来越嘹亮,令人闻之大有飘飘风然之感。
  东方星等一行三人的功力虽以臻化境,但也抵挡不了这低沉迷人的歌声,心里开始动荡起来。
  “尔等三人此行的目的是啥?还不摒弃一切杂念,把精气合一,难道要糊里糊涂的断送在脂粉阵中!”
  暗中第四次警告,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苍劲有力,这不啻是一记当头棒,把东方星等三人击醒。
  除蒙面怪客无法窥及他的表情之外,东方星和月仙丁永生的脸色一红,窘态难堪。
  月仙赧然一笑,掩饰他的窘态,自嘲地说道:‘天魔神君’的绝学委实厉害,连老夫这等即将入棺的枯木,也抵不住他的‘天魔勾曲魂'唉……”
  东方星抱以无可奈何的微笑,三人又往里闯。
  转过弯,穿过一片密林,三人纵目一望,不觉怔立当场。
  眼前是一座富丽堂皇的宏伟构筑,珠帘翠屏,雕龙刻凤,极为豪华。
  殿宇四周叠起围墙,由白石砌成。围墙之外,一条清澈小溪,环绕而过,向西流去。小溪南面,有一片空旷坦荡的草地。
  一群全身只披一件轻纱的女子,在草地上翩翩起舞。
  那低沉而迷人的歌声,是由这群翩翩起舞的女子口中发出,她们边唱边舞,令人生起一种心荡神摇的心思。
  第三十一回
  就在此时,一道清脆的语音,恍如出谷黄莺,由四面八方传至:“三位真是有点鬼门道,居然能够连闯两关,现在让你们尝尝‘天魔艳舞勾魂阵’的滋味看看。”
  东方星自那次着了红珍的道儿,误服“春风散”,在山洞险些铸成终身遗憾之后,对于以色相引诱的行径,厌恶已极。
  这时目睹眼前的情景,他不禁怒吼道:“发话的朋友给我滚出来答话!”
  那清脆的娇声咯咯荡笑道:“哎嘹!小兄弟这么凶干嘛?”
  东方星怒极道:“阁下滚出来!”
  那清脆的娇声仍然荡笑道:“我的小兄弟,你要姐姐亮相作甚?”
  “住口!谁是你的小弟,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怎么,奴家不能呼你小弟吗?”
  东方星气得全身发抖,道:“在下不愿多造杀孽,赶快把她们撤开。”
  那清脆的娇声挑逗道:“你们搏斗了半天,不想尝试一下温柔乡的滋味……”
  东方星断喝道:“闭嘴,在下再说一次,趁我杀机未起之前,火速把她们撤下。”
  那清脆语音似乎感到失望:“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
  “到底撤不撤?”
  “你自信有办法通过天魔艳舞迷魂阵?”
  “你认为在下不能?”
  “那就闯给我看一看!”
  “当真耍我大开杀戒?”
  “没有人阻你。”
  “尔等托天宫真是无耻至极,我以为什么叫做‘三关’,原来是布下这种武林不齿、江湖共愤的下流手法,驱使这些无辜之人来做你们的替身,饶你们不得,在下誓将托天宫踏-为平地,以免贻祸武林!”
  “小兄弟,法术人人会,只是变法不同而已,你乱嚷有什么用呢?”
  东方星再也不答话,一步一步向那翩翩起舞的女子逼去。_
  原来要上托天宫必须通过魔女歌舞的这片草地,若这群女子不退,除了硬闯之外,别无他途。因此,东方星目不斜视地一步一步走去。
  东方星来到这群女子一丈之前站定,沉声道:“退下去!”
  “咯咯……·小兄弟,你这不是对牛弹琴吗?她们怎会听你的话?”
  东方星理都不理那清脆的娇声,再次叱道:“你们闪不闪开?”
  蓦然那低沉迷人的歌声,由嘹亮变成高亢。同时,那些女子恍如幽灵般地把东方星包围起来。
  歌声由高亢而下沉,刹时如泣如诉。那群女子淫态百出,在东方星的周围旋转起来。
  东方星何曾见过这种淫荡场面,心神一荡,迭忙摒除一切杂念,闭住双眼,抱元守一,不敢稍有分神。
  在一旁静观的蒙面怪客和月仙二人,也抵挡不住这种诱人的歌舞,而闭目运功相抗。
  那如泣如诉的歌声倏地变为哀怨伤感,引人同悲,同时缕缕寒劲由东方星的四周感罩而来。
  眼看一幕人间惨剧即将发生的刹那,东方星的耳际响起一道柔和的慈祥的语音,道:“孩子,你要坚强起来,不要被魔音所迷,赶快施展浩然三式,逼退那些失去灵魂的魔女。”
  这一声慈祥的呼叫,东方星的心神大大一震,把他从心乱意迷的浑境中拉出来。
  这慈祥而又和蔼的呼叫声是谁?怎么如此亲切关怀?
  时间已不容许他再去思索,神太天罡挟着浩然三式,应手推出。
  “轰隆”一声巨响,人影纷飞,倒泄而出。但这些女子与十三妖一样毫无损伤,又朝东方星围合起来。
  这声巨响惊动了颓靡不振的蒙面怪客、月仙丁永生,二人同时睁眼瞧去,陡然变色。
  由于“孩子”这声慈祥的呼唤,东方星的心情陡震,冷哼一声:“找死。”
  一缕晶光冲天而起,一招“气盖河山”应声而出,晶光在空中一旋一转,幻起满天的殷红霞光,直向那群翩翩歌舞的魔女罩下。
  眼看满天殷红霞光将罩到这群魔女的刹那间,东方星忽觉真气一泄,无法提起,满天霞光陡剑,整个身躯从半空中摔下来。变起仓猝,蒙面怪客和月仙二人脸色骤变,电击般地掠去,双双把东方星扶起来。
  蒙面怪客关怀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着了人家的道儿。”
  东方星摇头道:“我的真气忽然散去,无法提起功力。”
  蒙面怪客蒙在套面里的脸色再次一变,讶然道:“你的功力已失。”
  “正是。”
  “刚才没有中人暗算?”
  “没有。”
  蒙面怪客和月仙齐是一颤,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好端端的会失去功力!
  “哈……哈……小子,你的威风到那里去了,怎么不施给我看看。”
  一道刺耳的长笑起自东方星三人的身后,三人猛地转过身来,不禁惊骇至极。来者正是在死亡谷与东方星称兄道弟、赠他一袋避瘴丹的那位毒医百草仙。
  东方星戟指着“毒医”颤声道:“大……老哥……你对……小弟……使诈……”
  “毒医”狰狞一笑道:“你真以为我送你的那袋是纯正的避瘴丹吗?”
  “你说什么?”
  “那是慢性的破功散呀,哈哈……”
  东方星等三人闻言:全身巨震,月仙和蒙面怪客不大相信地运功一试。这一试,二人的脸色变成死灰。果然不错,他们已经服下“破功散”,功力无法提聚,全身顿时软绵绵地没有半点气力。
  由月仙的神色中已经得到证明,东方星怒火攻心地叱道:“百草仙,连你这等名重一时的前辈人,竟也投归他人之下……”
  毒医咯咯怪笑二声,打断东方星的话:“这是老夫的自由,你管得了吗?嘿嘿!今宵你们死定了。”
  说着,狞笑着朝东方星等三人欺来,这时,他们欲反抗已无能为力,只有瞑目等死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刻不容缓的时刻,“铮!铮!”两声震人心神的琴韵,铿锵有力地遥曳而至,那低沉迷人的歌声和翩翩的淫舞,戛然而止。
  紧接着,斜横里掠出四人,其中三人分别挟起东方星、蒙面怪客和月仙丁永生三人,闪电般向谷外疾射而去。
  挟起东方垦等三人的黑影,来得快,去得更快。
  东方星等三人,连来人都未瞧清,全身一麻,便不省人事的被人挟起,往黑风谷谷外弹去。
  自称百草仙的那人做梦也想不到托天宫前这条狭谷居然有人埋伏而不被宫中之人发现。
  这时,低沉而诱人的歌声以及艳舞的魔女已无。
  突如其来的四条黑影,现已剩下一人,百草仙惊魂甫定,抬眼一看,骇然退后半步,带着微颤的语音,指着那人道:“你……你……是……谁?”
  原来,他眼前赫然站着一个跟他一模一样的人。
  那人低哼一声,双眼倏睁,两道湛湛的精光凝视他有顷,然后又缓缓地合上,低沉无力地道:“我是谁?你阁下心里有数,何用再问我?”
  这语音虽然低沉无力,但字字清晰,使这位自称“毒医”的百草仙全身猛震。
  未待他开口,那人又低沉地继续说道:“你假扮我的相貌,冒我之名,到底居心何在?”
  他凛然又退后半步,期期艾艾道:“你当真是……毒医……百草仙?”
  那来人沉着脸道:“那你以为老夫是谁?”
  “你没有死在‘花蛇毒汁’之下?”
  那人陡地狂笑起来,笑声回荡峰谷,久久不绝。
  笑声一停,来人冷冷道:“老夫是靠什么起家:区区‘花蛇毒汁’就想毒死老夫?”
  “我明明见你被毒汁沾上,全身抽畜倒地……”
  “所以你才冒我的相貌和名号,以假乱真诱使刚才那三人上饵,是不是?”
  “花蛇毒汁”号称天下三大奇毒之一,人身沾上一滴,任你功力如何了得也难逃奇毒攻心而毙的厄运。眼前这位极似南极仙翁的真正毒医不但没有死在“花蛇毒汁”之下,而且更容光焕发,简直令人百思不解。
  他在一阵惊颤之后,压住内心的骇意;故作镇静地道:“那你今宵驾此的目的是什么?”
  真正的百草仙淡淡道:“找你阁下和赵人参老猴儿算帐!”
  “找我算什么帐,我并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啊?”
  “假冒老夫的容貌和名讳,还说没有得罪我的地方,废话少说,你要自己承认是谁,或是要我道破你的身份?”
  “你能道破我的身份?”
  毒医寿眉一展,两道精芒射在假百草仙身上,有力地说道:“当今易容之术,能以假乱真,瞒过丁永生那老糊涂的人,除你‘千面变君’之外,再也无第二人有此能耐。”
  假百草仙陡闻此言,金身如受锤击,机伶伶打个寒颤,一声不响地弹身而起,向托天宫疾射而去。
  毒医冷喝一声:“想走没那么简单!”
  身形一晃,人影已失。
  假百草仙只觉眼前一花,一股劲力逼使他无法前进而着地,定睛一看,不禁惊魂大冒!
  逼他着地的人,正是那位正牌真货的百草仙。
  百草仙仍然有气无力地说道:“千面变君,你要自行留下记号或是等我动手,快答。”
  冒牌的百草仙伸手往脸上一抹,揭下一张薄软的人皮面具,露出本来的真面目,狰狞地笑了一笑,道:“阁下你别逼人太甚,我‘千面变君’可不是好欺负的省油灯,识相的话,快让路,不然……嘿!嘿!”
  “不然怎样?”
  “你阁下自讨没趣。”
  “哈……哈……”
  毒医仰天一阵大笑,千面变君眉头一皱,道:“你认为我千面变君不敢出手吗?”
  毒医笑了一阵,冷冷道:“就是赵人参老猴儿父子也不敢对我说这种话,你千面变君是什么东西,也不自己称称有多少斤两,竟然在老夫面前吹起螺来,简直夜郎自大,不知死活!”
  顿了一顿,毒医又道:“敢冒老夫的相貌和名讳,要是留下一个记号,算是对你格外施恩了,你还不识趣,快说要自己了断或由老夫动手!”
  千面变君冷笑道:“老匹夫,别人怕你百草仙,我姓余的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别自以为了不起就咄咄逼人。有种的话,你尽管出手就是。”
  毒医百草仙,脸色一沉,已是动了杀机,冷哼一声,微弱地道:“余建,老夫念你成名不易,才要你留下一个记号,以示薄惩,你若再出口无状,可不能怪我没把话说在前头。”
  千面变君余建迅疾掠过一丝疑念,暗忖道:“老匹夫今天怎么大异往常,说话如此低弱无力,是否……”
  他在心念急转之下,哈哈大笑道:“老匹夫,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等慈悲的心肠啦!我姓余的从来不领人家的施惠,你老匹夫出手好了。”
  左一句老匹夫,右一句老匹夫,骂得毒医神色陡变,怒极而笑道:“余建,今宵你已死定了,但老夫要你备受惨酷之刑而死,注意呀!看老夫的手段如何。”
  音落,身形已杳。
  千面变君余建自出道以来未见过这种罕绝的骇人身法,一声“不好”犹未喊出口,左臂已被人抓着,一阵痛彻心脾的劲力,直透全身。
  接着,一声慑人心魂的惨嗥,由他口中传出,整个身躯弹出丈余,跌落在地上,一条左臂齐肩而断,鲜血直冒。
  千面变君做梦也想不到只一照面就给对方折下一条手臂,自己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在惊魂未定当儿,他咬紧牙关,欲以自闭穴道之法,阻止流血。
  毒医百草仙冷笑道:“姓余的,你别白日做梦了,你的全身要穴已被封住,只等待枯血而亡的来临。哈哈,这叫做恶有恶报,善有善报,现在老夫要找托天王老猴儿父子算账去了,失陪。”
  说完,正待离去,蓦见托天宫内弹出三人,电掣般向这边奔而来。
  人未至,话声已传来道:“何方鼠辈,竟敢到托天宫来撒野,是不是活腻了?”
  声落人已掠至。当他三人目睹千面变君的惨况之时,脸色骤然齐变,骇然至极。为首的那人开口道:“余侍卫,怎么啦?”
  这时,“千君”余建已经流血过多,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不能开口。为首那人抬目所及,不禁骇退三步戟指毒医百草仙,颤声道:“你……你……尚未……死……”
  百草仙冷笑一声道:“老夫若那么简单地死去,普天之下的人岂不统统死光!”
  话音刚落,身形一拔,直向托天宫射去。
  当他越过三人之际,突闻为首那人喝道:“站住。”
  百草仙理也不理地往托天宫弹去,身后遥遥传来他的话声道:“三位是不是想跟姓余一样,等待枯血而亡?”
  这话提醒了三人,顾不得阻止来敌,忙不迭地向前查看千面变君的伤势。
  由狭谷到托天宫不过一箭之距,百草仙几个已经掠到围绕宫外的那条小溪,就在此时,一道朗铮铮的话声由托天宫传出:“恭喜老前辈!”
  话声中,一团紫气袅袅上升,平空缭绕盘旋,久久不散。
  百草仙冷笑一声,叱道:“小猴子,在老夫面前少耍噱头,还不给我现身?”
  音落,倏见在半空中盘旋的那团紫气,慢慢地消失,隐约地现出一个人来。
  乖乖,这是那门子身法,怎么由紫气中冒出人呢。
  亏的是百草仙,若是换了三流的人物,早就骇得面无血色。
  但见此人身着黄龙袍,头戴王冠,脸呈金黄色,冉冉地降落在百草仙身前五尺之地。
  由他的穿着看起来,可以判断出他是个身份显赫的人物。
  再从那金黄色的面孔就可看出此人业已练成一身惊人的罕绝功力。
  百草仙寿眉一展,瞪眼道:“小猴子。你这恭喜两字是啥意思?”
  身着黄龙袍的人笑盈盈地道:“您老已经练到百毒不侵的功力,这不应恭喜吗?”
  百草仙冷哼道:“百毒不侵?说得那么动听,老夫这条命差点断送在你那老猴儿的手里,你小猴子还拿老夫当呆头,真是可恶!”
  身着黄龙袍的人朗笑道:“老人家,您把家父的好意当成恶意啦!”
  百草仙诧异地道:“什么?老夫一条命从鬼门关捡回来,你还说这是善意?”
  身着黄袍的人摇手笑道:“老人家,这下子您完全错怪家父的苦心啦?”
  百草仙讶然脱口道:“我会错怪了你那老猴儿的苦心!”
  “正是。”
  “那老猴儿差点要了我的老命,还有什么苦心?”
  那身着黄龙袍的人,金黄色的脸上闪过一种难以形容的神色,淡笑道:“在未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您老可否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百草仙翻眼道:“小猴子,哪来这么多噜嗦劲,有啥问题快说出来!”
  身着黄龙锦袍的人,神秘地笑了笑道:“您老的拿手好戏是啥?”
  百草仙瞪眼道:“小猴子你在玩啥花样,谁不晓得老夫的拿手好戏是毒字。”
  身着黄龙锦袍的人再次问道:“毒医这二字是怎么得来的?”
  百草仙不耐烦地道:“哪个不知老夫是毒中圣手,身子中任何毒物,遇到老夫都会迎刃而解,‘毒医’不是老夫救治死里逃生的人给我起的,难道是你小猴送的?”
  “花蛇舌毒算不算毒物之类?”
  “好小子,花蛇舌毒是天下三大歹毒之一,怎么不算毒物之类?”
  “哈哈,这就对了。”
  “对?”
  “您老现在还不明白?”
  “明白什么?
  身着黄龙袍的人道:“您老自诩毒中圣手,对不对!”
  百草仙横眉道:“你小猴子不相信是不是?”
  身着黄龙袍的那人哈哈大笑道:“相信!相信!”
  旋即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道:“家父为了证实您老人家是不是真正练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因此煞费苦心将您老诱到‘花蛇谷’去。这下子已经证明您老确实已达百毒不侵的化境,您老不谢家父的一番苦心,却反而怪起家父哩!”
  百草仙一时给人抓住话柄,满肚子的恨气竟然无法泄出来。沉吟有顷,一想到有人假冒他的讳号,怒气又起,冷冷道:“你这刁嘴委实厉害,老夫暂时服了你的说法。但我问你一句话,尔等属下之人,扮我之貌冒我之名,以假乱真,在死亡谷口使诈,哄骗闪电侠之子等三人误服‘消功香’,其居心何在?你说?”
  他万料不到百草仙会来这一着,装做不知地一怔道:“真有此事?”
  百草仙冷笑道:“人在此地,你不妨一问。”
  原来他二人对话间,千面变君已被那三人抬到此处。
  身着黄龙袍的人猛然见到假冒百草仙的千面变君的刹那,脸色微变,继而叱道:“余建,你好大的胆子,居然使出这等卑鄙的手段。”
  说话中他已目露凶光,千面变君一见宫主面杀机陡现,骇得全身猛抖,颤声道:“属下完全是依照宫主的话去……”
  “住口!”
  身着黄龙袍的人怒叱一声,打断千面变君的话,冷冰冰道:“胆敢违背本宫的规例,本座留你不得!”
  伸手一指,遥遥击向千面变君,只闻一声慑人的惨嗥,千面变君余建已经颓然倒地而亡,鲜血由太阳穴汩汩流出,抬他而来的三人,悚然退后半步惊凛至极。
  事出突然,变起仓猝,百草仙是何等人物,余建那句话虽未说完,他已恍然大悟,震声狂笑道:“小猴儿,你别在老夫面前耍这一套,我已完全洞悉你们猴儿一对父子的阴谋,非找你那老混蛋猴儿算账不可!”
  说完,弹身欲起。身着黄龙袍的人横身一阻意:“老人家想干啥?”
  百草仙挥手叱道:“闪开,老夫找你那混蛋老猴儿去。”
  “家父正在坐定入关,有事冲着我也一样。”
  “你做得了主?”
  “家父已把宫主之位让给我‘长胜王子’赵长兴。”
  百草仙低沉惊叫道:“什么‘长胜王子’?这是谁给你小猴儿加封的头衔?”
  原来身着黄龙袍的这人,就是托天宫现任宫主赵长兴。赵长兴傲然道:“我自己喜欢加上什么头衔就加什么头衔,你管得了吗?”
  百草仙引颈大笑道:“什么‘长胜王子’?在老夫面前你小猴儿是个吃屎的王子而已!”
  垂手肃立一旁的那三人,为了抢功。不约而同地齐声叱道:“老匹夫你敢冒犯我们富主圣威,看掌!”
  三人同制举掌向百草仙罩来,百草仙并未挪动身子,只低哼一声:“尔等找死。”
  一声震天般轰隆巨响夹着惨嗥声,那三人倒泻而出,弹出三丈之远,两脚一伸,顿时了帐!
  赵长兴对于属下惨死,竟视若无睹,毫无表情道:“老毒物,你把嘴巴放干净些,不然,本座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百草仙冷冷道:“你敢?”
  赵长兴心想:“我的阴谋已被他窥破,干脆如此!”把
  心一横,冷傲道:“你老而不尊,本座有何不敢!”
  百草仙气得怒火陡炽,慢弱无力地道:“老夫先教训你
  这狂妄的小猴儿,再找老猴儿算帐去。”
  他与别人不同之处,就是怒气愈炽,话声愈弱,但见话声甫落,人影已失。
  赵长兴早已成竹在胸,百草仙身影一失的同时,他的周身刹时泛起丝丝的紫气,把他的身形囊在其中。
  只闻百草仙冷笑一声,道:“小猴儿在老夫面前也有你耍花枪的余地,还不给我现形!”
  一缕白影直向那团蒙蒙紫气撞去。
  “现形的是你!”
  暴喝声中,倏见白影、紫气同时一敛,二人各退五六步始告站稳。
  这一着,双方都惊凛对方的功力,百草仙是个成名的人物,一招无功,怎不令他恼怒万分。他冷叱一声:“看不出你小猴儿尚有此等能耐,再接老夫一招!”
  起身便抓,赵长兴向右一横,断喝道:“且慢,我有话要说!”
  百草仙一抓扑空,更加恼怒,冷笑道:“有什么话快说!别婆婆妈妈地拖时间,老夫教训你之后,尚有事要办。”
  赵长兴阴笑道:“你口口声声要教训本座,到底如何教训法?”
  百草仙冷冷道:“你放心,现在我还不想取你的生命,就这样吧,你若能接得住老夫三招,尔等计谋暗算老夫的这场过节,从此一笔勾销,不然,你得乖乖地进去叫老猴儿出来。”
  赵长兴冷傲地说道:“咱们一言为定,你出手吧。”
  百草仙冷笑道:“小猴儿注意啦,这是第一招。”
  起身,挥掌,一股狂风,威猛如雷地向赵长兴当头劈来。
  未见赵长兴的身子一动,轰然一声慑响,赵长兴着实地挨上一掌,身形晃了一晃,峙立如岳,互无损伤,嘴角挂着一丝得意的冷笑。
  百草仙目睹赵长兴那种得意的神态,火气更炽,低声道:“小猴儿,你别沾沾自喜,一招试探你,二招可要你现丑了。”
  人随声至,快得令人咋舌,五指箕张,指尖透出丝丝白气,直取赵长兴的五大要穴。
  这一招,他用上了九成功力,劲力之强,震撼山岳,任你再高的功力,也难躲过他全力而发的攻击。
  可是,事实大谬不然。
  百草仙五指透出的白气,恍如击在石头上,一点作用都没有。急切间忽然左掌一翻,朝赵长兴昆仑顶按去,右手由抓改切,向建里穴横扫过去。
  他虽是变化得快,但仍未臻效果,左手尚未触及赵长兴的头顶端,就被一股无形的反弹力化开,而右掌却恍如扫在一团棉絮之上。
  百草仙估料不到赵长兴会具有这种罕绝的功力,杀机陡盛,全身弹起二丈余高,低吼一声,左掌呈黄色,一招“石沉大海”,电掣般向赵长兴泻去。
  蓦见赵长兴的脸色骤变,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间,赵长兴的身子缩短了半尺,头顶上端突现一道紫光。
  百草仙的身形是头上脚下,当他呈黄色的左手即将按到赵长兴的百汇穴的一瞬间,只觉一缕阴寒砭骨的紫气,透掌而入。他不期然地打个寒噤,功力顿减三分,他暗道一声:“不好!”但已差了半步——
  一阵裂帛声响,赵长兴身形晃了三晃,几乎站立不住,血气翻腾,但他强忍痛楚,勉强站定。但不敢张口,口一张他就站立不稳,非倒不可。
  再看百草仙“蹬蹬”倒退五六尺,血液上翻,他略为调息一阵,总算把翻腾的血液压住。
  三招已分。
  百草仙神色一黯,喟然道:“百年来老夫首次在阴沟里翻了船!罢了,罢了!”
  英雄未路之感,油然而生。
  心灰意冷之下,转身往死亡谷外弹去。
  他若能再等片刻也不会伤心到英雄末路,心灰意冷的地步。
  赵长兴对于百草仙黯然而走,并未派人截阻,等他的身影消失之后,口一张,一道鲜血由口中喷出,栽身倒地。
  这时,一条人影从托天宫疾射而出,挟起赵长兴返身而入。
  且说东方星三人昏昏沉沉地被人挟起,不知经过多久才悠悠醒来。当他三人睁眼一看,不由地愣住了。
  首先入目的是极象南极仙翁的毒医百草仙。
  其次是一位绿衣人,绿衣人背向着东方星,他无法窥清此人的面貌,不过从绿衣人的身影看,是个女的。
  对于这个绿衣人,他觉得似曾在何处见过,又象不曾相识,他心里怦然一动,几乎喊出口:“难道是她?”
  她是谁?
  除了他的生身之母“绿柳仙子”文淑兰之外,会有谁穿着绿色衣裳?
  他再也不敢往下想,以免激起从小失去母爱的创痛。
  慌忙收回视线向左移去,目光所及,尚有日仙马玉民和他朝夕想念的爱丽。
  小别重逢,忍不住脱口道:“爱丽妹妹……”
  本来背向东方星的爱丽,倏地转过身来,泪水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而下,哀怨地道:“你……你……”
  便往绿衣人的怀中扑去。
  绿衣人的表情如何,因为她背向着东方星,所以无法瞧清。只见她抚着爱丽的秀发,悠悠一叹道:“如如,这都楚命运的安排,用不着如此伤心,一切相信为师就是。”
  这尴尬的场面弄得东方星不知所措,饱感到愧疚甚至多少有点自卑,自言自语般道:“我对不起她,我已无资格去想她。”
  就在此刻,一声怒喝起自月仙丁永生的口中:“老不死的,你还我一个公道来!”
  东方星悚然一惊,回头一看月仙丁永生已经起身向真正的毒医百草仙扑到。
  原来月仙业已清醒过来,当他忆起百草仙诈使他们三人服下“破功散”,几乎丧命黑风谷的时候,他再也按不住心中怒火,一见百草仙就在身边,怒叱一声,挥掌击去。
  东方星诸人同时一惊,日仙急忙道:“老大,不可乱来!”
  百草仙也同时道:“丁兄弟,你疯了吗?”
  月仙不知其中的因由,盛怒之下一连攻出四招,冷笑道:“你才是疯了!”
  百草仙一看他不可理论,非得先制服他,否则,是无法释疑的。于是,他藉势一闪,转到他的身后,拍出一掌,道:“你的身体刚刚复原,不宜过分运动,坐下来听我说!”
  一掌正拍在月仙的肩头,劲力奇强,硬生生地逼他非蹲下去不可。
  月仙正欲翻身而起,日仙迅疾把他按住道:“老大,先行功三周天把功力恢复再说!”
  同时示意东方星和蒙面怪人也坐地调息一阵,以便恢复真元。
  好半晌,三人行动完毕后,百草仙正色道:“丁兄弟,你再仔细看看黑风口拿‘消功丸’给你们的人,是不是我。”
  丁永生等三人端详了一阵,委实无法看出有何破绽,于是,月仙疑惑地问道:“那么他是何许人?”
  “千面变君。”
  “什么?千面变君?”
  丁永生、东方星和蒙面怪客等三人一怔,百草仙道:
  “你们不相信?”
  东方星忍不住道:“委实令人百思不解。”
  “何处费解?”
  东方星以回忆的口吻道:“他的相貌不但与你极似,连语音和一切行动均与你相似,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一个人的相貌和动作实在不容易模仿,老前辈以为然否?”
  百草仙连连摇头,“这一声老前辈叫得我汗颜无地,愧不敢当……”
  东方星一愣,道:“老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百草仙凄然一笑,道:“请你千万不要再这样称呼我,我实在无颜当起‘老前辈’这三个字了。”
  他这句无头无尾的话,弄得在场人均感莫名其妙,一时猜不出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异人,为何说出这种英雄气短的话来。
  东方星更加不解地问道:“老前辈,到底……”
  百草仙寿眉一挑,微愠道:“叫你不要再这样称呼我,听到没有?”
  他的性情委实怪异绝伦,众人又是一怔;他忽然间怎么变成这样子,不让人家称呼他为老前辈。
  一个疑念顿时掠过众人的脑际。
  东方星怔了一怔,陡地仰天大笑起来,他这一笑,众人又不约而同地向他投去大感意外的眼光。
  百草仙也被他的笑声搞得莫名其妙,问道:“你笑什么?”
  东方星笑声一敛,豪气十足地道:“你不愿人家尊一声老前辈,我也不勉强,但我已经猜出你不愿人家尊称你老前辈的原因了。”
  尴尬的气氛,给东方星这么一说,顿时缓了下来,每人都屏息静气的等待他说出。
  百草仙心头一震,似为他这句话所动,语气变得温和起来:“只要你说对了原因,老夫给你一点好处。”
  东方星笑道:“我不要什么好处,但是如果给我猜对,你得回答我三个问题。”
  百草仙毅然道:“好处不好处是我的问题,跟你无关,只要你说得对,十个问题我也给你回答,不要说三个。是什么原因?快说。”
  东方星神秘地笑了笑道:“这个原因只用五个字就可说明。”
  百草仙道:“哪五个字?”
  东方星笑而不答,拾起一块石头,聚集功力在右手中指指尖,在石头上写了五个字,然后朝百草仙走去。
  场上众人一时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所有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子移动起来。
  东方星将那块石头递给百草仙道:“请你过目,是不是这五个字?”
  百草仙伸手接过石头,只见“好胜心作祟”五个字,仿佛雕刻般印在石头上。
  百草仙心弦大震,激动地道:“你怎么知道?是由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东方星并不回答,微微一笑道:“我不仅知道原因,同时洞悉你的心意。”
  他在石头上写的那五个字,除百草仙之外,其余众人都无法得悉,只从百草仙的表情上可以看出是给他一语猜中。如今,东方星又说洞悉百草仙的心意,怎不令众人谜上加谜哩。
  百草仙给他一语猜中原因已经心头震撼,现在又听他说洞悉自己的心意,这使毒中圣手更加惊异不已。
  他在惊骇东方星的心智超人,但此时已不像开始那么激动,道:“我的心意如何?你且说说看。”
  东方星悠悠一叹,道:“此次一别,你已决心从此不再重现江湖了吧?”
  这话一出,场上众人心头大震。
  他怎么无端说出这饲话系?难道是真的?
  除了百草仙和东方星二人以外,其余诸人莫不同时掠过这个念头。
  百草仙这时对于东方星的智慧和心思,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骤然引颈大笑起来,笑声含有凄凉的意味在内。
  众人的疑念未了,他这一笑,更使他们迷惑不解了。
  他二人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笑声一敛,百草仙感慨地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我确实老啦!东方老弟,就凭你这份超人的心智,足可以担起卫道的重任,为这大乱的武林伸张正义,重整前威哩!”
  他话至此,语气变得更加诚挚:“我自出道以来从未服过一人,今天算是首次,来来,今后我们就以平辈论交,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我当尽我所知地回答你。”
  东方星感动地道:“在要提出三个问题之前,我想先证实一下我心中所想之事对不对,因此不揣冒昧问一件事,请你……”
  百草仙打断东方星的话头,道:“老弟,我看你是个干脆利落的人,怎么说起话来婆婆妈妈的一大堆,哪件事不明白需要证明,直接说出来不就是了吗?”
  东方星称谢道:“大老哥真是……”
  “什么?老哥就是老哥,难道还有大小之分?”
  “是的,因为你我年龄悬殊,蒙您厚爱以平辈论交,小弟只有在老哥的称呼上加上一个大字。”
  “你老弟真有趣,好,好,什么事你说下去吧!”
  东方星微微一笑,道:“大老哥是不是救我们三人脱险之后,败在一位后辈手里,而生出‘英雄末路’之感?”
  百草仙会败在一个后生小辈的手里?这后生小辈是谁?怎有此等能耐打败这位叱咤风云的老辈人物?
  他这句话会不会是无的放矢?在场众人都开始怀疑东方星了。
  百草仙听罢,苦笑道:“这个你老弟不用问我也会告诉你,老哥正是败在一个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手里,才生出归隐山林的念头。”
  东方星并不感觉惊奇,复又问道:“那人是不是托天王赵人参之子,托天宫现任宫主赵长兴?”
  百草仙点头道:“就是那个小猴儿!”
  东方星目光一转,道:“如何败在他的手里,能不能道给小弟一闻?”
  百草仙慨然叹道:“说来话长,我简略地说给你听一听。”
  于是,他把东方星等三人脱离死亡谷之后的事,简单地说出来。
  东方星静静地听完后,疑惑地问道:“是你自己承认败在他的手里?”
  百草仙正色道:“君子重‘信诚’二字,第三招我用上了十成功力,击在他的身上,他只晃了三晃,我却踉跄后退五六尺,这自己不承认输,难道还等人家开口?”
  东方星沉思有顷,倏地哈哈大笑起来。
  第三十二回
  东方星这一笑,又使众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了。
  到底他在弄什么玄虚?
  照理,百草仙败在三招之搏,他应想办法安慰他这位新结交的老大哥才对,出乎意料,他却哈哈大笑起来。
  这哈哈狂笑代表什么?除他本人之外,恐怕连百草仙也不晓得。
  百草仙眉头一蹙,问道:“老弟,你怎的忽然大笑起来,是不是为我输得冤枉?”
  东方星点点头又摇摇头,只笑了笑而不答。
  百草仙一时之间也猜不透这位新结交的年轻老弟在弄何玄虚,吊什么胃口。正想再次追问,突然心头一动,把要问的话又咽下去;一个念头迅疾掠过脑海:莫非他已看出其中有诈?
  于是,他沉住气,笑着道:“老弟,你是否认为有不妥的地方?”
  东方星点头笑道:“正是。”
  百草仙微感意外,复又问道:“不妥在何处?愿闻其详。”
  东方星笑道:“大老哥,你与赵长兴那三招之搏,说起来实在输得不冤枉,但也可以说是冤枉已极啦!”
  这句话自相矛盾,众人越听越糊涂,百草仙蹙着双眉诧异地道:“老弟你这句话把我搞糊涂啦。冤枉就冤枉,不冤枉就不冤枉,那有二者混为一谈,这岂不矛盾百出哩!”
  东方星摇头笑道:“我那两句话乍听起来确实互相矛盾,但若仔细地思考,却并不矛盾。”
  百草仙更加莫名其妙地埋首沉思起来,他绞尽脑汁,思索了一阵,仍然无法找出不矛盾的所在。
  在场诸人也是费尽心机,搜索枯肠,但都无法想出这个不矛盾的原因。
  好半晌,百草仙缓缓抬起头来,目视东方星有顷,摇头道:“老弟,你别再打哑谜了,我们实在猜不透,你就解开吧!”
  东方星点首道:“小弟答复这个问题之前,大老哥可否容小弟再请教几件事情?”
  众人想不出东方星存心搞啥玩意儿,首先想证实心中所想之事,现在人家正急欲知道是他那句互相矛盾,故吊胃口的哑谜,他却又提出几件事情向百草仙请教,真是专拿别人寻开心。
  就在众人疑念丛生之际,百草仙已经接口道:“老弟,有什么事情尽说无妨,别吞吞吐吐地说不完,真烦死人。”
  东方星仍是笑容可掬地道:“大老哥认识关外十三妖吗?”
  “认识,你老弟问这个干啥?”
  东方星并不回答他的话,微微一笑,道:“你曾跟他们斗过没有?”
  百草仙摇首道:“他们出道江湖之时,我已归隐山林,怎会跟他们斗过?”
  “那你怎么认识他们?”
  “我到关外采撷药草曾经救了他们老四的性命。”
  东方星“哦”了一声,又道:“神剑”、‘神笔’,他二人你会过没有?”
  “会过。”
  “他二人的功力如何?”
  “如单打独斗,这二人尚差半筹,若合二人之力,勉强与我拉平”
  东方星陡地笑了起来,笑声一敛,正容道:“现在小弟可要先回答你所不解的头一句‘输得不冤枉’的意思了。”
  他一顿之后,又继续道:“你老哥自己承认以一斗二,合一剑一笔之力,只能跟你拉平,对不?”
  百草仙正色道:“由衷之言。半点不假。”
  东方星接话道:“可是‘神剑’、‘神笔’他二人曾以半筹之差,败在关外十三妖手里,这件事你听到过吗?”
  “曾有耳闻,但这与你那句话有啥关系?”
  东方星朗笑道:“关系可大哩。要解释那句话的意思,非从这件事追溯下去不可。”
  话音稍停,又道:“关外十三妖虽然胜了神剑神笔二人,但却败在一位名不见经传之人手里……”
  百草仙心弦一抖,急声道:“那人是谁?”
  东方星一字一字有力地道:“托天主赵人参的独子,现任托天宫的新主人赵长兴。”
  百草仙激动地道:“真有此事?”
  东方星道:“是我亲目所睹。”
  百草仙百思不解,突然哈哈一笑道:“老弟,你这话骗不了我!”
  东方星一愕道:“小弟句句是实,半言不欺。”
  百草仙目注着东方星道:“你今年才几岁,怎能说是亲目所睹?”
  东方星恍然不悟道:“哦,小弟一时嘴快,没把话说在前头,我是说‘关外十三妖’我曾经见过。”
  “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们?”
  “死亡谷托天宫。”
  “在死亡谷?”
  “且莫急,我还没把话说完,他们不但在死亡谷出现,而且已变成一具一具的活尸,供人驱使!”
  此话一出,蒙面怪客和月仙二人因为早就知悉,未感惊奇。但百草仙,日仙,绿衣人和爱丽等四人,是首次听说,直令他们惊骇万分。
  百草仙半信半疑地道:“你老弟怎会知道他们就是‘关外十三妖’?”
  东方星指着月仙道:“是我这位丁老伯告诉我的。”
  未待百草仙开口,东方星又接下去道:“基于这两件事,所以我说大老哥输得……”
  百草仙恍然大悟,哈哈一笑,打断东方星的话头:“老弟,你那句‘输得并不冤枉’的话,我已完全明瞭,现在请你再把‘输得冤枉至极的谜底揭开,以释众疑。”
  这时众人才明白他那转弯抹角的问法,就是为了分析看似互相矛盾的那句话。
  首句谜语既然解开,众人只有静静地等待后半句“输得冤枉至极”的哑谜。
  东方星游目扫视众人一眼,突然低头不语。
  原来他的心上人爱丽竟于此时也把目光向他身上移来,她的目光中含着凄凉和幽怨的意味,一种羞愧之情油然涌上心头,不自觉地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的目光相触,而众人要他揭开“输得冤枉至极”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百草仙大惑不解的蹙眉道:“老弟,你怎么不开口啦?”
  东方星赧然一笑,缓缓道:“其实这个问题更简单,只要大老哥留心一想就猜得出来。”
  百草仙锁眉苦笑道:“我已被你搞糊涂了,再也想不出其中因由,你老弟快说吧!”
  东方星神秘地笑了一笑,道:“若我把你输得冤枉的谜底解开,你要不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百草仙目射奇异光彩,道:“什么条件?”
  东方星正色道:“取消归隐之念。”
  百草仙神色一黯,断然道:“这点办不到。”
  东方星长叹一声,道:“既然办不到,我将这个谜底揭开也没用。”
  百草仙怎能憋住这个闷谜,语气略见缓和地道:“老弟,能不能换个别的条件?”
  “为什么?”
  百草仙喟然神伤地道:“我这跟斗已经栽到家了,脸也丢尽了,那有面目再到江湖上走动?”
  东方星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百草仙微微一愣,愠声道:“我栽了个大跟头,你就这么高兴吗?”
  东方星笑声一敛,朗声道:“恰恰相反。”
  “相反?”
  “正是。”
  “愿闻其详。”
  “说出来等于揭开谜底,我不说。”
  百草仙委实一点办法都没有,长叹一声道:“老弟。你到底在弄什么玄虚?”
  东方星道:“若你不答应我的条件,今生你也休想解那句‘输得冤枉至极’的谜底。”
  他语音一顿,目注百草仙,复又说道:“其实……”
  他故意地把话停下来,以便试探百草仙的反应。
  果然给他料着,百草仙心里一动,道:“其实什么,老弟怎么不说下去?”
  东方星刁蛮已极,淡淡一笑道:“我若再说下去,岂不是把这个谜团全部告诉了你!”
  百草仙委实拿他无法。如果换在十几年前,以他的牛脾气早就翻险把东方星痛打一顿。可是现在不行,他实在不忍心出手教训这位新结交的刁顽小老弟。故而忍住肚子的闷气,恳求道:“老弟,除了这个条件之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出来吧?”
  东方星断然道:“不成,非这个条件不可。”
  百草蚀似乎动了真气,沉声道:“答应是可以,但你得把那句话解释给众人,大家都认为满意才能算数。”
  东方星点头应道:“那当然。”
  百草仙寿眉一横,道:“那好,你且道出来所听。”
  东方星含笑道:“那你大老哥已经答应啦?”
  “这要看你能不能答复得令我满意而定。”
  东方星突然改变话题,问道:“你说第三招一搏,你用上十成功力击了赵长兴一掌,他只晃了三晃,而你却倒退五六步,当场认栽,返身就走,是不是?”
  百草仙再次一怔,茫然道:“不错,你问这个干嘛?”东方星笑了笑并不回答,复又问道:“他的脸色苍白,对于你返身而走,竟然视若无睹,没有出声阻止,也没有派人拦截,对不对?”
  百草仙点首“嗯”了一声。
  东方星神目倏睁,郑重其事地道;“现在你大老哥明白了吗?”
  百草仙愕然道:“明白啥?”
  东方星眨眨眼道:“我那一句输得冤枉至极的话。”
  百草仙仍然不解道:“请你说详细些。”
  东方星正色道:“你若不及时返身而走,再等片刻,定有你意想不到的事发生。”
  百草仙感叹道:“三招胜负已分,我那有脸再耗下去……”
  东方星打断他的话头:“你并没有输呀?”
  百草仙翻眼道:“老弟,我实在给你搞得头昏脑胀,满腹疑云,我明明被人家逼退五六步,你还说我没有输,唉!真是……”
  东方星急忙道:“我说你没有输,你不相信?”
  百草仙哼声道:“输就输,还要相信什么?”
  “难道你不觉得事出蹊跷?”
  “蹊跷在何处?”
  “他不出声派人拦截你离开死亡谷。”
  “唉!你真噜苏不完,胜负已分他还阻止我干啥?”
  “我的想法与你不同。”
  “你的想法怎样?”
  东方星剑眉一扬道:“从托天宫的人所作所为看起来,以他们那种狠毒的手段和心性,若无蹊跷之处,绝不会让你安然离开死亡谷。”
  百草仙冷哼一声,不屑地道:“他们敢?”
  “那是他们一贯的作风。”
  “我不愿跟你争执,且把蹊跷之处说出来听一听!”
  东方星一字一字有力地道:“我断定赵长兴的伤势比你更重。”
  “我不相信。”
  “不然,以他的凶残心性,绝不肯轻易让你离开。”
  “你简直在开玩笑……”
  东方星并不理百草仙的话,复又继续接下道:“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你走后不久,赵长兴定然栽倒在地。”
  百草仙激动地道:“当时你并没有在场,你凭什么遽下此断?”
  突然,一阵朗笑声传来:“小娃儿虽然没有在场,我却在场并且亲眼目睹。”
  话声中,一条人影恍如鬼魅般飘落众人之前。
  众人“啊”地一声,东方星脱口道:“陈前辈,是你?”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北圣陈安良。
  北圣点首道:“我怎么样?”
  转向百草仙笑道:“百草老儿,你感到惊奇吗?”
  百草仙哈哈一笑道:“死酸丁,你居然还没有羽化,尚在人间享福,实在令我惊异。”
  北圣震声而笑道:“我若是死了,你老儿岂不变成孤魂野鬼哩。”
  他语音略顿,未待百草仙开口,又接着说道:“几十年不见,你老儿已练成‘五毒仑火掌’,可喜可贺!”
  百草仙惊讶道:“我与赵长兴三招之搏,你曾经在场?”
  北圣笑道:“不在场我怎能挺身来当小娃儿的证人?”
  百草仙沉声道:“原来你二人是故弄玄虚来套我的。”
  北圣哈哈大笑道:“百草老儿,你要后悔吗?老实告诉你,我跟在你的身后已经三天,是你自己没有发现而已。”
  他说到这里,转对东方星笑道:“娃儿,你的智慧和心思,委实超人一筹,正如你所料想,赵长兴因自恃天魔圣君的绝学天下无敌,靠着紫煞护身,大意轻敌之下,硬实挨了百草仙老儿一记‘五毒仑火掌’。若非他的内力高强,早就仆尸当场,只怪百草老儿一时昏了头,自以为被人家震开五六步算是栽在对方手里,驳身就走,看你惜哉不惜哉,”
  他说到此处;扫了百草仙一眼,又接下去道:“其实,那魔崽子只凭一口真气护住心灵,真气一泄非栽倒不可,因此才让百草仙老儿轻而易举地离开死亡谷。当时他的本意也极盼老儿尽速离去,不然他就现了原形。果是老儿身形消失的刹那,那魔崽子也栽身倒了下去。”
  最后这些话虽然向东方星说,其实他是在说给百草仙听的。
  百草仙静静听完,目射奇光道:“死酸丁,你这些话是真的?”
  北圣瞪眼道:“我几时说过假话?”
  东方星插嘴道:“大老哥,现在你已完全明白我那‘输得不冤枉和‘输得冤枉至极’的话了吧?”
  百草仙连连点头道:“明白,明白了,现在你可以提出那三个问题了。”
  东方星目光一转,笑道:“我要问的三个问题,本来已经想好,可是现在又改变了一个题目。这个题目会牵涉到许多小问题,不知可否提出。若你不同意,我就照原来想好的那三个问题提出来,不用更改也可以。”
  百草仙心想,东方星又不知要玩啥花枪。但自己话已说在前头,就是十个问题也愿意答复。所以不加想索地道:“老弟,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就是。”
  东方星道:“那我先谢谢大老哥了。第一,前次在太行山天云谷以孩童似的语音惊退托天宫的人,是不是你大老哥?”
  百草仙点头道:“不错。”
  “那你为何要改口音?”
  百草仙笑道:“斯时我途经该处,正巧碰上,因不愿给人猜出我的来历,故而服下变音丸改变话声,以免被人窥出。”
  东方星低“哦”一声道:“原来如此。”
  百草仙道:“第二个问题呢?”
  东方星笑道:“你跟托天王有何仇恨,不然他们怎会暗算你?”
  百草仙锁眉道:“仇恨倒没有,我到现在也想不出他为什么要暗算我!”
  北圣陈安良哈哈大笑道:“百草老儿,你真是想得太天真,象托天王赵人参那种野心勃勃、凶残嗜杀成性的魔头,难道要有什么仇恨才会暗算於人吗?”
  百草仙寿眉一展,朝北圣哼道:“那你死酸丁认为他为什么想挤掉我?”
  北圣陈安良笑道:“只要他认为有人妨碍他独霸武林,他就不惜任何代价把那人除掉。”
  百草仙不服气地道:“他若想除掉我,尽可在酒肴中做手脚,为何把我引到花蛇谷去尝试我的看家本领?”
  北圣伸手取出悬在腰间的那支白摺扇,展开扇了两下,朗笑道:“我说你老儿活得愈老愈天真,你的看家本领是弄毒,他若在酒菜中做了手脚,能瞒过你这弄毒的老儿吗?”
  百草仙反驳道:“那么区区‘花蛇舌毒汁’就想难倒我吗?”
  北圣瞪眼骂道:“老毒物,你越老越糊涂起来,‘花蛇舌毒汁’是天下三大歹毒之一,沾身即死,若不是你已练成‘五龙阴功’护身,任你老毒物有十个身躯,也早就变成一滩黑水了,还能活到今天吗?”
  他话至此,微微一顿,复又接着说道:“再者,赵人参老魔头斯时如果知你已练成‘五龙阴功护体’,他也不会傻到把你引诱到花蛇谷去。说不定会有更厉害的计谋,让你不知不觉地入壳,糊里糊涂地送掉老命,你老毒物可记得‘笑里藏刀’这句谚语吗?”
  这些话说得百草仙面红耳热,无话可答。
  在旁的东方星不忍看百草仙的窘态,急忙插嘴道:“陈老前辈:‘花蛇舌毒汁’是什么东西?它真的沾身即亡吗?”
  北圣笑说道:“花蛇舌是一种至毒无比的毒蛇,它产在印度深山幽谷之地。通体细小色白,若被啮咬,任尔功力再高,不上半个时辰,就变成一堆白骨。此蛇灵性无比,不知赵人参由何地弄来几条花蛇舌,抽出它的毒液加以配制成汁,洒散在死亡谷一处狭小的谷中,如误踏此谷,只有死路一条,除非练有对抗毒汁功力的人才能活命,以后你若进入死亡谷可得小心!”
  这一席话,听得场人众人凛骇万分,只有百草仙一人毫无表情地紧锁眉头。
  东方星惊骇之下,急切问道:“花蛇舌毒汁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可以看得出来?”
  北圣摇头道:“本来是有,但经过赵人参加以配制之后,已经无色无味,令人防不胜防!”
  东方星失望地道:“如果他把花蛇舌毒汁移到进入托天宫必经之路,我们岂不是无法进入魔窟了?”
  北圣拍拍东方星的肩头,道:“用不着你如此担心,量他老魔头还不敢这么做。”
  “为什么?”
  “除非他们不想出托天宫一步。”
  东方星大惑不解地问道:“难道他们没有解救‘花蛇舌毒汁’的解药?”
  北圣道:“要从何处弄来那么多解药?”
  百草仙突然道:“死酸丁,你该停嘴了。如再说下去我这位老弟就失去斗志啦!来,来,老弟别听他的,我敢保证赵人参老猴儿再傻也不会傻到把自己皇宫内之人的生命当儿戏,现在你把下面的问题说出来听一听!”
  东方星眨一眨眼,好半晌才道:“老哥你怎晓得我们有难,而适时现身相救?”
  百草仙神秘地一笑,指着绿衣人道:“是你的母亲,绿柳仙子邀我前往的。”
  东方星脱口道:“我母亲?”
  这时,绿衣人刚好转过身来,慈祥地道:“孩子,你感到惊异吗?”
  这一声慈母呼喊爱子的语音,顿使东方星再次一颤。
  现在,东方星才窥清绿衣人的面貌,正如爱丽所说,眼前这位绿衣美妇面貌果与自己生得相似,他几乎冲上前去抱住亲生慈母痛哭一阵,诉尽他半年来思念慈母的悲情。
  就在同一时间,他又念及自己遭受的孤苦凄凉,生母的舍他而去……
  他虽然在洞内听到过蒙面怪客——他的舅父述及生身之母出走的原因,但他仍然不肯贸然承认。
  生性偏激冷傲的东方星此时把心一横,冷冷道:“你是何人?谁是你的孩子?”
  绿衣美妇凄然道:“星儿,千不是万不是,都是娘一人过错……”
  这慈祥的一声“星儿”,叫得东方星怦然心动,但他依旧冷笑一声,打断绿衣人的话:“住口,我没有母亲,我的母亲已经死了。”
  扑在绿衣人怀中低泣的爱丽,早已收干眼泪,她万没料到东方星会偏激到如此地步,竟连亲生之母都不相认,心里一酸,猛地抬起头,指着东方星凄声道:“星哥,你……你……你……”
  绿衣美妇哀怨欲绝,凄切地说道:“儿子,难道你不能体谅我的苦衷?”
  东方星忽然仰天大笑起来,道:“体谅你的苦衷?哈哈……体谅你的苦衷……”
  笑声中只见东方星身形一晃,突然起身疾纵而去。
  事出突兀,众人做梦也想不到东方星会这样对待生母。此时,东方星近乎疯狂地向东方奔驰,等众人发觉,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就在众人一愣之际,只听绿衣美妇一声哀呼:“星儿!”
  爱丽呼一声:“星哥!”
  身形弹起,疾朝东方星奔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且说东方星一路纵声大笑狂奔,对於绿衣人和爱丽的呼喊,置若罔闻,这时他的功力已非昔比,他在精神受创之下,施展南儒传他的轻功绝学“三转九飞步”,一掠就是几丈,眨眼间已经摆脱爱丽的追赶。
  约莫奔驰个把时辰,他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脚步也跟着缓慢,直到一处断谷之前,他始清醒过来,举目一看,不禁退后三步——他又来到了死亡谷。
  本来他是精神刺激过度,毫无目的地狂奔。想不到却误撞误闯地又摸到这里来。
  死亡谷使他想到令他切齿痛恨的淫妇蝶香妇人赵雯。
  蒙面怪客洞中对自己提过的剑霞岭布下陷阱之事……。
  生身之母为何弃我而去之谜……
  还有父亲闪电侠被掳,现在生死不明……
  谜!谜!
  这一连串解不开的谜,只有闯入死亡谷,找上托天宫才能揭开!
  为了打开闷在心里的疑念,他已经把北圣警告“花蛇舌毒汁”奇毒之事,忘得干干净净。
  豪气上升,口发一声锐啸,身形一拔,不顾一切地向死亡谷投入。
  就在他啸声大作的一刹那,一声冷笑和一声叹息,同时由谷内谷外响起:
  “你一时豪情万丈地弹入谷中,而首先把这段狭谷的桃花瘴气忽略了,幸亏天佑好人,今宵没有瘴气出现,否则已经不堪设想……”
  现在,他是第二次重临,地形已熟。欲上托天宫,必先通过三关。
  头一关,因川东出产的巨獒已尽数伏诛,东方星轻易地通过。
  第二关,是由“关外十三妖”组成的活尸阵,奇怪得是,他们败阵之后也没有再设拦阻。
  到了第三关,事儿就来了。
  一阵低沉诱人的歌声,直如嫠妇交泣般,令人闻之心中一阵酸楚。
  东方星已经经历过一次令人无法抗拒的“天魔迷魂曲”,急忙澄清杂念,迈步直前。
  那歌声由幽怨转为凄凉,片刻之后,突然音回声转,由慢而快,由凄凉而悠扬,转入柔媚,渐入微妙撩人之境,使人听得心神不定。
  此时,东方星业已给那撩人春情的歌声,弄得志迷神摇,只觉眼前幻起许多美女,一个个向饱迎来。
  他全身血液上涨,欲念狂炽浑浑然地朝那些美女掠去。
  此刻,一声微弱的叹息,飘入他的耳朵里,这声低叹含有无上的威力,顿使东方星心神一震,神志清醒了。
  他全身猛颤,四下一扫,并未发现这声低叹的人,只有眼前一群只披一件轻纱的少女,翩翩起舞,那撩人春情的歌声仍然吟歌不停。
  第三十三回
  东方星冷眼一翻,厉声喝道:“尔等退开!”
  声若春雷,石破天惊,但那些魔女恍若无闻仍然淫冶无伦地舞个不停。
  东方星脸色一沉,面露杀机地哼道:“是尔自取死路,莫怪在下心狠手毒!”
  一声龙吟,霞光降龙剑出鞘,手腕一挺一送,幻起缕缕殷红晶光,直向那些翩翩起舞的魔女罩去。忽然,那些翩翩起舞的魔女,一下不见踪影,东方星不禁大吃一惊。
  蓦地他的后面传来了“嗤嗤”的娇笑声,他猛地转身,骇然退后几步,但见那群魔女恍如鬼魅般地将他包围起来。
  其中四个美若天仙、神态妖冶的魔女如水蛇般的往他身上缠来,他愤怒已极,把“神太天罡”运布全身,以九成功力迅疾推出两掌,劲力之猛,震撼山岳。
  可是他这石破天惊的一击,却发不出半点威力,那起身而来的四个魔女已如行云流水般飘到他的身前。
  这一下子他可骇得面无血色,迅疾在半空中一旋一转,顿时幻起满天缕缕殷红剑气,挟着嗡嗡之声,朝着翩舞的魔女罩落。
  眼看这些魔女即将伏诛在霞光降龙剑一招“气盖山河”之下的瞬间,一声断喝由托天宫传来:“住手!”
  这一声断喝含有无上的威力,东方星招式一收,殷红剑气陡敛,藉势一飘,斜落丈余。注目望去,一顶四宝软轿,冉冉向这边飘来,这顶软轿东方星再熟悉不过了,它是天神教副教主蝶香夫人赵雯的坐轿。
  此时,那撩人春意的歌声和那些魔女艳舞已停。
  软轿未到,娇滴滴的声音已由里面传了出来:“哎喷!我的大少爷,你怎么比铁做的心肠还要硬,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出手就要摧花……”
  东方星只闻声音就知这人是谁,冷笑一声道:“妖妇,你先撤退这些女人,我们再来清算一切的过节!”
  话声中,四宝软轿已由四个绝色少女抬到东方星身前一丈左右停了下来。
  四位抬轿的绝色少女正是春、夏、秋、冬四婢女,银花金花二人曾与东方星有过数面之缘,二女互以关怀眼光望着东方星,东方星却不愿把目光和她二人接触。
  软轿一停,轿滴滴的话音又起,道:“古云,英雄最难消受温柔乡,死也要做风流鬼。我的大少爷,你……”
  东方星厉叱一声,打断她的话锋,道:“住口!谁是你的大少爷。这些妖女阁下撤不撤去?或是仍要我动手除去?”
  软轿内蝶香夫人赵雯娇滴滴的未带半点怒气,道:“你真是恰与人相反,放着美人儿不享受,却……唔………奴家叫她们退就是。”
  话声一变,沉喝道:“你们都退开!”
  那群魔女一声不响地向两边退去,瞬眼间,走得无影无踪。
  东方星眼看魔女尽退,趋前来五六尺之前站定,沉声道:“赵雯,我有几件事问你,请你据实回答。”
  “什么事?”
  东方星字字有力地道:“二十年前,剑霞岭,剑库老人茅屋内的陷阱,是不是你的杰作?”
  软轿内,赵雯咯咯地笑个不止。东方星剑眉一挑,杀机满布地叱道:“有什么好笑,你不敢承认了是吗?”
  赵雯冷冷地道:“什么陷阱不陷阱,什么承认不承认,那是他们二人的奸情败露呀,怪谁来哩!”
  东方星气得七窍生烟,怒吼一声,道:“妖妇;你敢颠倒是非,耸言乱诌,我不饶你,看剑!”
  声出,剑起,直向软轿挑去,四婢女同时娇叱一声,一起出掌齐向东方星迎去。
  只闻“嘶”的一声,夹着轰然闷哼,四宝软轿已被东方星的宝剑划破一角,同时四婢女被一股反震劲力逼退散开。
  软轿破在一角,东方星眼前一亮,悚然退后五六尺远。原来轿内坐着“闪电侠”东方剑和“蝶香夫人”赵雯。
  但见赵雯风情万种,妖冶淫妓地伸出柔剑在“闪电剑”脸上一抚,嗲声嗲气地道:“剑,你下去向他解释吧!”
  这句话像有不可抗拒的魔力,“闪电侠”依言,毫无表情的下了软轿,向东方星走来。东方星心弦一震;不由自主地后退二步,悲声道:“爹爹您……?”
  “闪电侠”微微一怔,道:“谁是你的爹爹?”
  东方星全身一颤,悲从中来,道:“爹,我是星儿,难道您不认识我了吗?……”
  闪电侠冷冰冰的道:“住口,我东方剑那冒出一个儿子来,你小子再乱呼叫,我就一掌毙了你!”
  难道他真的被这淫妇迷住了吗?竟连亲生儿子都不认?
  一个不祥的征兆电掣般的掠过东方星的脑际,激起他十年来无处发泄的怒火,突然仰天狂笑起来,笑了一阵,冷嗤嗤地道:“算我东方星瞎了眼,认错了人,把您当成圣人般的尊崇,想不到您却是一位见色而迷的薄幸男子,真是给天下的男人丢尽了脸!”
  “闪电侠”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孔骤然一变,怒喝道:“好小子,你居然辱骂到我头上来,是不是活腻了,那我就成全你,接招!”
  “呼”的一声,迅速绝伦地朝东方星身上抓去。
  “闪电侠”东方剑这一击,快逾电掣,凌厉无匹。
  东方星对于父亲“闪电侠”的功力早已睹过,心知光凭单手空拳绝不是他的对手,同时一个念头迅疾掠过他的脑海,急切间,使出轻功绝学“惊鸿万里”横闪而出。
  堪堪避过凌厉一击,掌风又到。
  东方星真想不出父亲六亲不认,毫不留情地对自己下手,一股无名之火陡炽,本待抄手拔出“霞光降龙剑”一拼,以消心头之恨。可是一想到“百毒秀才”那一句,“对付像你父亲‘闪电侠’那种人,只有‘梦灯迷心丸’才能臻效”,不期然地又取消一拼之念。
  眼看“闪电侠”如影附形地罩来,东方星大喝一声:“慢着!”
  “闪电侠”身形一煞,撤势收掌,面无表情地冷冷道:“小子,你怕死了吗,怕死就给我滚回去。”
  东方星冷笑一声道:“我且问你,阁下当真是‘东方剑’?”
  “小子,‘闪电侠’有几个,你问这个干嘛?”
  “我问你是不是货真价实的‘闪电侠’?”
  “你认为有假?”
  “若是真正的话,请回答我几个问题!”
  “什么问题?你说来听一听。”
  “绿柳仙子文淑兰,你认识否?”
  “那是我的前妻,怎会不认识!”
  “那她于今何在?”
  “已经死了!”
  “死了?”
  “不错!”
  东方星暗哼一声,略带激动地道:“怎么死的?”
  “闪电侠”脸部一阵抽畜,但只一闪就逝,背后的“蝶香夫人”赵雯并没有窥出。
  东方星看在眼里冷笑一声道:“怎么,她如何死的,你不晓得?”
  “闪电侠”似是忍住悲痛,冷冷道:“她是处于羞愧而投崖自绝!”
  东方星哼声道:“羞愧?”
  “不相信吗?”
  “我敢说她是中了一个恬不知耻的淫荡女人的圈套。”
  听了这话,赵雯脸色一变,隐露杀机,一闪而逝。
  “闪电侠”身躯微震,冷冷道:“那人是谁?”
  东方星的脸上掠过一丝不屑的神色,暗忖道:“你是明知故问还是真正不知?”随即讽哂地刺道:“是谁?你真的不晓得?”
  “闪电侠”毫无表情地,淡淡道:“不说就算了。”
  东方星冷笑数声,目视“闪电侠”道:“我偏偏要说……”
  语声一变,沉声地说道:“那人就是现在跟你同进同出,缠绵缱绻,使你服贴贴地连亲骨肉都不相认的‘蝶香夫人’赵雯,也就是二十五年前跟你们连袂行道江湖的来历不明的女人!”
  每一字有如一把一把的利刃插进“闪电侠”的心坎,使他全身一阵痉挛,若非他是受人指点,无法道出苦衷,否则,早就跟他一别十载的亲骨肉真诚相认。
  “闪电侠”一想到受人之托,应该忠人之事,况且此事关系整个武林的福祸,在利与害的权衡之下,他只有暂时舍弃亲情,压住悲怯的情绪,继续假装下去。
  “他到底是受了何人的指点,而假陷死亡谷托天宫任凭摆布?”
  “是什么原因使他甘心受此忍辱?”
  “为的是什么?”
  一连串的疑谜,令人百思不解,无法猜测。
  东方星一口说完这段话,瞥及“闪电侠”那种强按悲怯的神色,不禁后悔起来。
  “东方星呀,东方星……你不应该对他说出这种话,纵然他对你亲情不认,但他却是你的生身之父,对于长辈,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么?……”
  突然——
  一阵咯咯地荡笑,只听赵雯嗲声嗲气地道:“哎吆,我的大少爷,你在吃醋了吗?”
  东方星脸色一变,叱道:“住口,你这恬不知耻的淫妇,本少爷是来找你一报毁家害母之仇,你给我滚下来受死吧!”
  赵雯脸色一沉,紧咬牙根,目露狠毒之色,冷叱道:“不知死活的小子,念在昔日令慈与我相处两年的份上,我不愿多为难于你,若再口出不逊,你想要活着,那比登天还难。”
  东方星冷笑道:“不打自招,淫妇,现在你已露出狐狸尾巴来了……”
  赵雯厉笑一声,冷冰冰道:“露出来你待怎样。”
  东方星怒目圆睁,杀机陡炽,厉声道:“该死。”
  赵雯冷恻恻地道:“要死的人是你。”
  东方星怒喝一声,道:“淫妇,在下不愿跟你逞舌,有种的给我滚下来。”
  “下来就下来,难道本座还怕你不成!”
  话声中,赵雯已经掠到“闪电侠”身侧,买弄风情地瞟了“闪电侠”一眼,又朝东方星媚笑道:“小子,奴家已经站出来了,你敢怎样?”
  东方星目露凶焰注视着赵雯,一步一步地向她逼来,威严地道:“我要将你毙死掌下!”
  赵雯目瞥东方星那两道灼灼的神光,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纤手一扶“闪电侠”,媚笑道:“看你呀,人家快要把我吞下去了,你还呆立无睹,真是……”
  ‘闪电侠。安慰她道:“宠儿,你放一百个心,有我“闪电侠”在你身边,谁也不敢伤你一根汗毛。”
  赵雯娇声嗲气地道:“你看嘛,就是这个小杂种,他已逼上来了。”
  “小杂种”三字听入怔愕中的东方星耳里,他怎能忍受得了,同时传入“闪电侠”耳里,他何尚不是难堪地无法忍受,只因某种原因驱使他按住激动的情绪,而没有发作出来。
  “小杂种”三个字出口,令东方星已经痛下决心,不惜与家父“闪电侠”放手一搏,身形一晃,电掣般欺身向“蝶香夫人”罩去。
  在他怒极之下,以“北圣”的“神太天罡”挟着“南儒”的“浩然三式”猝然出手,威力之强,凌厉无比,震撼山岳!任你赵雯功力再高,也难逃出这两家罕绝的神功之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闪电侠”双掌一翻,一股平淡无奇的劲道,直向东方星的身形撞去。
  东方星只觉前进之势一挫,眼前人影一闪,“闪电侠”又截住他的去路。
  东方星几乎炸开肺腑怒喝一声道:“你一再地阻止我干嘛?”
  “闪电侠”冷冷道:“不准你动她一根毫毛。”
  东方星大感意外地道:“为什么?”
  “闪电侠”侧顾赵雯一眼,冷笑道:“她是我的宠儿,你休想伤她。”
  这话恍如五雷轰顶,东方星做梦也想不到他的父亲“闪电侠”连这话也说得出口,一时心如刀割,冷嗤嗤道:“你说这妖妇是你的什么?”
  “闪电侠”淡淡地道:“宠儿。”
  这话传入赵雯的耳朵里,不由地心坎一震,一种甜蜜的感觉涌上心头,娇声荡意地接口淫笑道:“剑,你真是我的心肝儿。”
  这种肉麻的话,直令东方星恶心,暗骂一声:“呸,不知羞耻的妖妇。”
  现在东方星已经完全误会“闪电侠”是给赵雯的色相所迷而不自拔,他再也不相信父亲了,只觉一阵怒火攻心,身形一闪,再次朝赵雯扑去。
  他是打算先击毙了赵雯,断了父亲的退路,然后再设法劝回父亲,那知他身形方动,“闪电侠”已身如闪电般地又向东方星命门穴罩来。
  东方星冷哼一声:“来得好。”
  晃身迎了上去,两下着实接了一掌,东方星眼前一花,胸部一窒,霍然跌出七八尺,血气翻腾,口角溢出一丝血渍。
  他真想不出这一招是如何挨上的,家父“闪电侠”的身法实在骇人至极。
  再看“闪电侠”仍然站在原地未动,面无表情地望着东方星,冷冰冰地道:“下一招你若不拔剑,只好认栽。”
  一旁静观的“蝶香夫人”赵雯,淫荡地接口笑道:“剑,你若真心想与我重温旧欢,那就赶快劈了这小杂种。”
  这时,东方星实在想不出赵雯以前用尽心机,千方百计地请他加入“天神教”,而现在却口口声声要把自己除掉的动机何在。
  为了想知道她过去对自己的心机,忍住一股怒火,冷然道:“淫妇,我且问你,以前你为何用尽心机诱我加入‘天神教’?”
  赵雯妖冶地瞟了“闪电侠”一眼,淫荡地笑道:“这个道理,你还想不出?”
  东方星哼声道:“少说噱头,在下不懂你的什么道理。”
  赵雯咯咯一笑道:“告诉你无防,以前本座想用你为饵诱使令尊入壳,如今他已跟我重新旧欢,你已没有利用的价值,不除掉你,留着反而有碍我们的好事,小杂种,现在……”
  东方星至此已恍然大悟,怒喝一声,打断赵雯的话:“淫妇,闭上你的鸟嘴,今天我不把你剁成肉酱,誓不离开死亡谷。”
  话声中,疾如鬼魑般,纵身朝赵雯罩落。
  东方星在怒火盛炽之下,出手用了十成功力,人未到,一股排空劲飕已经向赵雯拂到。
  赵雯粉脸一变,猝然闪到“闪电侠”东方剑的身后,一推“闪电侠”,腻声道:“看你呀,人家都要把我击毙了,你仍然视若无睹,还说什么真心……”
  话音未了,东方星一抓落空,冷哼一声,以如影附形般地又点了过来!
  听了这话,“闪电侠”有如心绞,痛苦难熬几乎忍耐不住,可是一想到受人之托,以及武林安危重于私怨,他决心把心硬横到底。
  眼看赵雯行将被东方星点中的一刹那间——
  一声惊嗥。
  “闪电侠”硬把溢到眼眶的泪水往里吞,倏地转身,同时挥出一掌。
  这一声惊嗥和“闪电侠”转身挥出的一掌,都在同一时间。耳闻一声闷哼。
  东方星“蹬蹬蹬”,踉跄暴退三四步。
  这下子,他可怒到极点,凄然一笑,激厉地道:“你……你……当真……要……要阻……我……报仇。”
  “闪电侠”一时有如毒蛇噬心,全身颤抖,脚部抽畜地凝视着分离十载有余的儿子东方星,不知如何向他解释。
  “我能向你解释隐衷吗?”
  不,别为了亲情的冲动而破坏了整个计划。
  难道要我看着自己的儿子悲痛欲绝吗?
  若是我成全了他报仇的夙愿,其后果该会如何。
  武林的祸福和安危由我如何向人家交代?
  托我之人,一再的吩咐,无论如何必须完成使命!
  为了父子之情,我该放弃这个使命?
  武林正义?
  父子之情?
  这二者,我该如何取舍?
  私情,公义,一时交织在“闪电侠”脑海里煎熬着,他的情绪,浑浑然地不知如何是好。
  东方星目睹此景,更加讽讥地道:“怎么,你已触及良心了吗?”
  见“闪电侠”沉默无语,东方星突然仰天狂笑了一阵,冷嗤嗤地接下去道:“我再告诉你,在剑霞岭‘剑库主人’茅屋之内,被你认为移情别恋,不忠于丈夫的‘绿柳仙子’也就是在下的生身之母文淑兰,她现今仍在人间,你们之间的曲直是非,为人之子的我,无权过问,但我必须对你声明一事,以前的‘闪电侠’在我心中是位名符其实的好男人,现在我已对他动摇了信心,相反的,你认为不忠于夫的‘绿柳仙子’在我心目中却是一位端庄娴淑的贤妻良母,言尽于此,今后你我已成陌路人,如果一味的阻我手刃亲仇,可不能怪我杀上之罪了。”话说到最后几句,说得斩钉截铁。
  这几句话,听得“闪电侠”心如刀割,尤其那句“今后你我已成陌路人”,这不啻是一记晴天焦雷轰在他的头上。
  “闪电侠”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的儿子误会如此之深,当面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更痛心疾首的是,他已不惜背着杀上之名,决心与自己一拼存亡!
  这叫他如何忍受得了?
  身在进退维谷的他,不能忍受也得容忍下来,不然屈辱两个多月,岂不算白费。
  对于“绿柳仙子”没有死去而重现江湖的消息,他已由嘱他完成使命那人的口中得悉,故而不敢惊讶。
  此刻,就在他们不远之处的林中,隐着一个手抱七宝文王圣琴的绿衣人,她听了东方星这些话,绽出一副欣慰的笑容,接着,热泪夺眶而出,不知是悲?是喜?
  有人隐伏林中,“闪电侠”早就知悉,只是没有道破而已,但他却料不到隐在林中之人就是与他关系颇大的绿衣人。
  赵雯听完东方星的话,深怕“闪电侠”被其所动,连忙往“闪电侠”怀中一倒,抚摸着他的脸,嗲声嗲气地道:“剑,你如果真的想跟我重温旧情,那得赶快把这小杂种击毙以表示你的诚意,否则……我要在爷爷和爹爹‘长胜王子’面前道破你的……”
  话声未了,东方星已经洞悉赵雯的心思,怒喝一声道:“住口!你这心如蛇蝎的淫妇,胆敢挑拨我们父子相搏,留你不得!”
  话毕,一步步地朝赵雯逼去,当他快要接近赵雯不到五六尺当儿,忽地想起她最后那句没完的话,不禁伫足不前。
  赵雯对东方星逼来之势,竟然视若无睹,昂首盯视着“闪电侠”的面孔。
  “闪电侠”忽闻此言,全身微震,死板板毫无表情的面孔动了一下,漠然道:“你要在爷爷面前道破我的什么?”
  赵雯荡笑一声,接口道:“你的秘密。”
  “闪电侠”死呆板的面孔一紧,淡淡道:“宠儿,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伸手把赵雯搂得紧紧的,赵雯指着他的鼻尖,媚笑道:“你别装傻。”
  “我的宝贝心肝,你能不能说详细些?”
  赵雯淫笑连连地道:“当真要我说出来?”
  “闪电侠”把她搂得更紧地道:“我这不是对你表示赤诚了吗?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赵雯冷笑道:“赤诚?我且问你,两个月来你跟我好过一次没有?你那种对我若离若合的神态,以为我不晓得你的心思!”
  东方星真没想到赵雯会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连那种淫秽不堪入耳的话也说得出口,如果不是为了刚才她说要在爷爷和爹爹面前道出“闪电侠”的秘密之语忽然住口,使他疑惑不解的话,他早已出手把她处治了。
  “闪电侠”估不出她会问此一着,毫无表情的面孔抽动了一下,低声在她的耳际细细地道:“此后我们永远厮守在一起,时间多的很,何必急在一时呢?”
  论年龄,赵雯多出“闪电侠”有四岁,他两人若不是护颜有术,早就鸡皮鹤发了,如今竟在孤僻成性的东方星面前做出搂抱亲热的动作,怎不令东方星愤怒难当,不敢迫顾。
  就在“闪电侠”语音方了,赵雯冷笑一声,突然推开“闪电侠”搂她纤腰的手,板起面孔,佯嗔道:“什么急一时不急一时,奴家不是呆头鸟,你虽然伪装成呆板的面孔和迟滞的目光,但却瞒不了我这只利眼。我早就知道你已练到三花聚顶,五朝归一的化境,那种药物对你起不了作用……”
  那种药物对他起不了作用?
  东方星心弦大震,暗忖道:“难道家父真的服下‘梦灯迷心丸’?”
  “闪电侠”一闻此,心悚凛然,骇异万分,但仍不敢稍露形色,一脸漠然神惘之色,毫无表情地道:“宠儿,你在说些什么?”
  赵雯故意说到一半而住口,目的在探查“闪电侠”的反应,于今瞥及“闪电侠”迷惘不解的神色,不禁一楞,暗自问道:“是我看错了吗?”
  疑念顿起,复又自答道:“不会,不会错,刚才我明明看他一闻文淑兰重现江湖之时,故意显出故作镇静的样子。如果‘梦灯迷心丸’对他发生作用,绝没有这种现象。”
  心念疾转,心生一计,侧顾东方星一眼,笑盈盈地对“闪电侠”说道:“我的眼睛是揉不进沙子的,姑不论你心怀什么叵测,但我得警告你一声,凭你现在的功力,还不是家父和爷爷的敌手,如果你想对托天宫有何不轨,那是自讨苦吃,到时别怨奴家没有把话说在前头!”
  “闪电侠”摇摇头,茫然道:“我真不明白你说的这些话是何居心?”
  赵雯冷笑道:“别再装傻下去了,你我何不开诚相谈?”
  “谈什么?”
  “你的用心!”
  “闪电侠”冷冷一笑,道:“如果你嫌我老不中用,那就算了,天下女人多的是,我何必眷恋在此呢。”
  说罢,迈步向狭谷走去。
  赵雯心头一震,伸手一拦,娇喝道:“稍等,别走。”
  “闪电侠”伫足,冷漠地道:“何事?”
  赵雯粉腮一沉,寒声道:“你可真心要跟我恢复昔年的感情?”
  “闪电侠”淡淡道:“这种男女相悦之事,也有勉强吗?”
  赵雯冷冷道:“你拿什么证明,说是出于真心?”
  “闪电侠”愕然一笑,道:“心出于诚而蕴于体内,如何拿出来?”
  赵雯冷笑道:“起码要有一个表现。”
  “闪电侠”道:“依你之言,该如何表现才算真心?”
  赵雯做了一个妖冶的姿势,荡声笑道:“现在我有一个立即可以试出对你我是真意的方法!”
  “闪电侠”道:“什么方法?”
  赵雯瞟了东方星一眼,朝着“闪电侠”淫笑道:“你若出于一片真心,那就即刻把眼前这个小杂种击毙,我才会相信。”
  “闪电侠”似乎早已料到赵雯会来这一着,当下毫不犹疑地接口道:“好,你暂且闪退一旁看我劈他!”
  未待赵雯开口,身形一晃,直向东方星扑去。
  东方星万料不到赵雯会想出这条狠毒的手段,唆使父亲向儿子下手,更想不出自己的父亲会毫不怨虑的答应,在怒与恨交并之下,凌厉地叱道:“好个阴毒的淫妇和绝情的……”
  说到一半一股劲风已经卷至。
  东方星狠起心肠,一不做二不休,避开正面之敌,向左微闪,电掣般地朝赵雯欺去。
  人未至,一阵雷霆万钧之掌风,排山倒海般,往赵雯涌来!
  他这出乎意料的闪电一击,等“闪电侠”发觉已经慢了半着。
  赵雯更料不到东方星会避开正面之击,而向自己发难,要应变已来不及——
  耳闻一声惨嗥,赵雯整个娇躯弹出二丈之外。
  就在同一时刻,闪电侠一招攻出,东方星的身影倏失。他悚然一惊,猛地转身,人如巨鹤,凌空而起,伸手一抄,正好拦腰抱着赵雯弹出的身躯,双双落在地上。
  他从晃身扑向东方星招出落空,返身凌空接住赵雯身躯的刹那间,都是一气呵成,身法之妙,江湖罕见。
  变起肘腋,赵雯在万无戒备、猝不及防之下,竟被东方星以“浩功三式”一招的劲道拂中,东方星连自己也不敢相信这一招的威力如此之大,一时怔立当场。
  “浩动三式”是“南儒”成名的绝技,若非东方星在闪避“闪电侠”之击,仓促间出手,功力大打折扣,赵雯焉有命在?
  “闪电侠”,着地之后,一瞥赵雯,只见她的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显然受伤甚重。
  这时,他喜忧各半。
  喜的是,自己爱子的功力跟他相差不了多少,将来可为武林伸张正义,挽回即将来临的狂澜。
  忧的是,赵雯已对自己起疑,今后的处境委实难料,对于人家托付之事,不知能否完成使命?
  更使他头痛的是自己为了取信于托天宫的人,不惜硬起狠心,对自己亲生儿子翻脸不认账,可是孤傲成性的儿子,不知自己苦衷,硬要手刃亲仇。如果给他完成心愿,我的计划岂不完全落空?
  他明知附近林中隐有高人,定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现身抢救自己儿子,但因父子情深,使他下不了手,他心知赵雯虽是受伤严重,但是自己的一举一动却瞒不住她。
  如今,骑虎难下,他不得不横心出手了。
  忖念至此,正想放下赵雯,一句冷冰冰的话,突然由背后传来,道:“把她交给我!”
  “闪电侠”心神一震,倒吸一口凉气,暗自忖道:“有人来到我的身后,我竟无发觉,此人的功力已达上乘之境,还要高出我一筹。”
  缓缓转过身去,当地瞥及发话之人的刹那,心弦一震,躬身道:“参见王子。”
  “王子”这二字听进东方星的耳里,全身一颤,几乎惊异出口道:“王子?他是托天宫现任宫主‘长胜王子’赵长兴?”
  定眼望去,使他不敢相信事实。
  他从那里冒出来!凭他这种神不知鬼不觉的身法,了无声息地在草茵上出现,其功力已臻不可思议的地步。
  “长胜王子”赵长兴自“闪电侠”手中接过赵雯,眉头微蹙,给她托开牙关,放入一粒白色丹丸,轻轻在她背上一拍,低声道:“站开一旁,行功三周天。”说着,将她扶站地上。
  赵雯突然睁开双目,狠毒地瞪视东方星一眼,移开了三丈之余,在草茵上行功起来。
  “长胜王子”冷眼一扫东方星阴笑一声,未见他的身子挪动,电掣般地扣住“闪电侠”东方剑的腕脉,冷恻恻地道:“谁叫你来诈附托天宫卧底的?快说!”
  “闪电侠”一片坦然之色,毫无表情地道:“在下不懂王子的话是指何而言?”
  “长胜王子”阴笑一声,道:“本王子有办法试出你的真伪。”
  话声中,探手由怀中摸出了一个小瓶子,启开瓶塞,倒出一粒蓝色小丸,托在掌心,目注“闪电侠”沉声道:“你敢服下这粒药丸吗?”
  “闪电侠”接口道:“有何不敢。”
  “长胜王子”阴笑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晓得吗?”
  “不晓得。”
  “这是消功香!”
  听到“消功香”激起东方星的新仇旧恨,怒声道:“阁下都是以药物取胜与人的吗?”
  “长胜王子”对东方星的话,置之不闻,不加理睬。
  “闪电侠”心弦大骇,却不敢露于形色,咬紧牙根,应道:“不管什么药物,在下都敢服下去!”
  “那你把口张开。”
  “闪电侠”依言把口一张,“长胜王子”掌心那粒蓝色小丸已经脱掌飞入他的口中,顺喉滑入肚里。
  “长胜王子”倏地仰天狂笑起来,声似裂帛,回荡空谷。
  狂笑声一停,“长胜王子”阴森森地狞笑道:“东方剑,你知道刚刚服下的药丸是啥吗?”
  “闪电侠”心知能否得到托天宫的信任只有一刹那间,如果出言不慎,就会露出马脚,心里虽然惊凛至极,却不小稍露形色。为了避免生疑,干脆不开口,使他莫测高深,当下摇首表示不答。
  “长胜王”冷冷道:“那是本宫用天下至毒之物花蛇舌’毒蛇配制而成的‘七毒断魂丹’。”
  “花毒蛇”三字,东方星已由“毒医”口中知道它的历害,“七毒断魂丹”是初次而闻,但从想像中就可猜出它一定是极霸道的毒丸。全身微抖,不自觉地替“闪电侠”着慌起来。
  “闪电侠”好像胸有成竹的无动于衷,仍然不言不语。
  “长胜王子”狰狞一笑,道:“且莫故装镇静,‘七毒断魂丹’若无本宫解药,任你何等造化的人,三个时辰一过,就会变成一滩黄水,不相信,等着瞧吧!”
  说到这里,从他背上拔出一柄紫光蒙蒙的长剑,扬了两下,又接着说道:“这口剑的名称,你知道否?”
  “闪电侠”摇首表示不知,“长胜王子”得意的阴笑道:“连这柄剑的名称都不晓得,也配称使剑高手!告诉你它叫‘伏虎’剑与‘降龙剑’是雌雄一对……”
  “伏虎剑”三字一出口,“闪电侠”心神微震。但不露于形色,东方星却无比的激动,至此,他已完全相信山洞内蒙面怪客对自己所道述的话,半点不假。
  “长胜王子”冷电般地扫射东方星一眼,文道:“如果你是诚心真意的归附本宫,那就用这口宝剑,十招之内把这小子解决掉,你若下得了手,本宫才相信你,届时一并解除你身上‘七毒断魂丹‘之毒,不然,三个时辰一到嘿嘿……你只剩下一堆白骨……”
  “闪电侠”从“长胜王子”拔出“伏虎剑”之时,早就洞悉他的心意。为了取信于他,接口道:“杀一个倒算不了什么,宝剑请借一用。”
  “长胜王子”真想不到,“闪电侠”答得如此干脆,愣了一愣,狞笑道:“算我首次看走了眼,接着。”
  手一扶,一缕紫光向“闪电侠”疾射而去。
  “闪电侠”伸手一抄,“伏虎剑”已经入手。
  这时,东方星盛怒已极,目眦欲裂,凌厉喝道:“阁下好狠毒的心肠,竟然耍出这种卑劣的手段,在下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甘休!”
  “长胜王子”并不答话,狞笑一声,缓缓退到赵雯之处,双手背负站着,等待一场父子残杀的好戏开锣。
  “闪电侠”毫无表情的面孔微微一抽,冷冷道:“小子,少噜嗦亮剑吧!”
  东方星悲然冷笑道:“在下不愿背杀上之罪,你下手吧!”
  “闪电侠”冷冷道:“你我毫无渊源,什么杀上不杀上,小子,你别玩花样,接招!”
  一剑向东方星刺到,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话音,传入东方星的耳里:“娃儿,你若不拔剑还击,就会破坏令尊的全盘计划,快!”
  时间已不容许东方星再去考虑什么,他的心神一震,本能地抄出宝剑施展二招“长虹划天”迎了上去。
  一位是二十年前剑中高手,另一位是后起之秀,双方均有一柄神古利剑,一出手就是绝招。
  “呛郎!”
  一声清脆的双剑交击之声,倏见人影一分,忽又交结在一处。
  只见满天的剑幕中,一缕殷红光华和紫色蒙蒙的晶光。
  第三十四回
  沙洛是滇边一个小镇,位于恩梅开江的左岸,镇上来往商客频繁。
  在一家宾至如归的客栈,一间窗明几净的客房里,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英俊少年,他就是被自己父亲“闪电侠”以“伏虎剑”划伤肩胛的东方星。
  床边站着“北圣”陈安良,绿衣人“绿柳仙子”文淑兰和白裙曳地绝色少女爱丽。
  客房里面静悄悄地没有半点声息,爱丽一脸惶急之色,不时望着绿衣人和熟睡中的东方星。
  “北圣”陈安良却两手背负,在房内踱来踱去。
  绿衣人“绿柳仙子”文淑兰,蛾眉紧锁,埋首沉思。
  好半晌“绿柳仙子”霍然抬首望着“北圣”凄凉一笑,道:“陈先生,你认为‘闪电侠’有惊无险吗?”
  “北圣”点头道:“他的生命绝对没有问题。”
  “绿柳仙子”道:“由何看出?”
  “北圣”道:“由他父子二人的一搏,已使托天宫不信有诈。”
  “绿柳仙子”迷惘地问道:“‘梦灯迷心丸’真的对他不生效果?”
  “北圣”正色道:“这个我敢保证。”
  “‘七毒断魂丹’真如‘长胜王子’所说的那么厉害?”
  “一点不错。”
  “三个时辰一过,当真化成一滩黄水?”
  “正是。”
  “他所服下的是真正的‘七毒断魂丹’?”
  “我想不会假。”
  “那他岂不危在旦夕?”
  “不会!”
  “如何看出?”
  “他虽服下去,但却利用父子相搏的机会,又把它吐出。”
  “我从未闻过有这等功力。”
  “功力练到‘三花聚顶’的地步,区区一粒毒丹,微不足道。”
  “先生相信‘风雷客’确实困在托天宫?”
  “准错不了。”
  一闻“风雷客”两字,爱丽倏地一震,目射奇光注视“北圣”道:“老人家遇过家父了吗?”
  “北圣”摇头道:“没有。”
  爱丽愣然道:“那您怎知家父困在托天宫?”
  “这只是一种推测。”
  爱丽灵光一闪,悟然道:“您要‘闪电侠’伯伯诈归托天宫目的就是为了这事?”
  “北圣”笑道:“那只是目的之一。”
  “目的之一!”
  “嗯。”
  “还有什么事,值得伯伯去冒险?”
  “即将来临的武林浩劫。”
  “伯伯一个人的能力可以办到吗?”
  “可以。”
  “不需要我们驰援?”
  “并不是要他跟托天宫拼搏。”
  “那么要伯伯冒生命之险去干啥?”
  “探查宫中的虚实和秘密。”
  “托天宫里面还有什么秘密?”
  “暂时不能说。”
  说话间,东方星身躯一动,悠悠醒来,睁眼一看,不仅怔住了。
  他知道自己被父亲“闪电侠”击中一剑在肩胛,身形弹出,而给人接住,全身一麻,便失去知觉,那个接住他的人,他也不晓得是谁。
  如今醒来,已置身客栈房间,里面还有自幼离开身边的母亲“绿柳仙子”和自己的心上人爱丽,以及传给他“神太天罡”的“北圣”陈安良。
  难道是他们救了我?
  一想到托天宫前,父亲对自己绝情下手的一幕,热血沸腾,几乎忍受不住。
  东方星自从得悉到生身之母尚在人间的秘讯之后,一股孺慕之情,早就蕴藏心内,只因过度的偏激和误解而把它压住。
  于今,对于母亲“绿柳仙子”过去的误会,已经冰释,凄然悲呼一声:“娘……”
  忘记剑创未愈,一骨碌地翻身而起往绿衣人怀中扑去。
  绿衣人含冤忍辱地活到现在,就是为了等待有这么一天。眼见自己二十年前生离死别的爱儿,业已对自己谅解,喜极而留下几滴热泪,搂住东方星颈头,呜咽说道:“孩子,真苦了你……”
  东方星好像受了无限的委屈,扑在绿衣人怀中尽情地放声大哭起来。
  绿衣人抚摸着他的脸,哽咽道:“孩子,娘对不起你,令你……”
  东方星嘶哑地道:“不,不,娘,你没错,可恨的是赵雯那淫妇和伪装正人君子的父亲……”
  绿衣人慌忙以手掩住东方星的口,摇首苦笑道:“孩子,你父亲没有错!”
  东方星愕然地望着绿衣人不解地道:“他没有错误?”
  绿衣人点首道:“错在为娘!”
  东方星讶然退后一步,道:“什么?,你不恨他?”
  绿衣人和蔼一笑,慈祥的道:“孩子!夫妇和子女之间,没有什么可恨的。”
  东方星悲愤地道:“我却恨透了他。”
  绿衣人和蔼地道:“孩子,你不能这么说。”
  东方星正待开口,绿衣人摇手阻止,又接下道:“他无论如何坏,但总是你的尊长,你应该原谅他才对。”
  东方星哼了一声,道:“那种见色而迷,不顾父子之情的人,要我原谅他?”
  绿衣人温和地道:“孩子,那是你错怪了他。”东方星固执地道:“我没有错怪了他,我几乎丧命在他手里!”
  绿衣人正色道:“他有难以对你说明的隐衷,是迫不得已而为的。”
  东方星坚持己见,冷冷道:“父子之间没有难以启口的道理,他存心欲置我于死地!”
  “北圣”陈安良突然插口道:“娃儿,令慈句句是实,你要相信令尊!”
  顿了一顿,指着肩上伤处,恨气未消地接下说道:“这是最明显的证明:他已对我下了绝情,若不是你们适时赶到救我一命,早就变为他的剑下亡魂。”
  显然,他对父亲“闪电侠”的误会已深。
  绿衣人温和地道:“孩子,你误会了,你爹他是有使命在身,不得不那样对你,你该谅解他的……”
  “什么使命?”
  “北圣”郑重其实地道:“窥探托天宫的一件秘密和侦查‘风雷客’的下落。”
  东方星脱口道:“托天宫有啥秘密?”
  “北圣”微笑道:“暂时不能告诉你。”
  东方星心忖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一个名堂,于是改口道:“西门叔叔已经有了消息?”
  “北圣”道:“没有。”
  “那你老人家怎知他在托天宫!”
  “我的预言从来没有不验。”
  “现在我还不明白,家父为何对我如此绝情?”
  “为了取信于托天宫,他只有硬起心肠走这条路。”
  “托天宫的人不会起疑?”
  “北圣”微微一笑,道:“经你这一闹,可能相信了。”
  他说到此地,倏然转向门口,笑叱道:“野货,你还好意思待在外头偷听吗?”
  室内,东方星,绿衣人和爱丽等三人同是一惊,闻言向门口望去,但见野道士走了进来。
  野道士咧嘴朝东方星一笑,转对“北圣”嘻嘻说道;“您老的耳目真灵,我刚到,您就察觉……”
  “北圣”挥手打断他的话锋,问道:“少说废话,那边怎么啦?”
  野道士敛起嘻笑之容,打恭道:“一切准备就绪,约定洛阳集会。”
  “北圣”道:“好,我明天动身。”
  二人这无头无尾的话,直令东方星如坠五里雾中,不禁脱口问道:“老人家,你俩在说啥?”
  野道士嘻嘻一笑没开口,“北圣”脸色凝重地道:“要上沂山天神教总坛救人!”
  东方星凝惑不解地道:“救什么人?”
  “北圣”道:“最近发生的事,你没闻到?”
  东方星点首道:“未有所闻。”
  “北圣”道:“西北‘草中堡’已被天神教毁了,堡主召龙被掳回幽禁在‘千鬼死亡谷’。还有半个月前,丐帮帮主孟良和太上护法史文进无故失踪,也是天神教的杰作!”
  东方星悚然大惊道:“真有这等事?”
  “北圣”接口道:“不只如此,他们竞以三人的生命为妥挟,要武当、少林、峨媚三大派,臣服于天神教‘勾魂令’旗之下为条件。”
  东方垦热血沸腾,豪气万千地道:“救人如救火,我们即刻动身!”
  “北圣”摇首道:“你的伤势甫愈,我们休息一宵,明晨起程还不晚。”
  东方星急声道:“不,不,我这小小的伤,算不了什么,我们立即动身……”
  绿衣人突然道:“孩子,陈前辈的话对你是有益的,路途这么遥远,急也不在一晚。”
  东方星慑嚅道:“娘,你忍心看天神教无法无天的搞下去……”
  从未启口的爱丽,忽然打岔道:“星哥,你的伤势刚愈,还是听老前辈的话,把精神恢复了一下,明儿赶路来得及哩!”
  她这一声“星哥”叫得东方星心弦大动,喜煞难当。
  显然,他还误以为在山洞之内已经做下见不得人的丑事,而自惭形秽,不敢再去玷辱心上人爱丽。
  现在听她的话,好像对自己没有怨忧,于是呐呐道:“丽妹……我……我实……在对……不……”
  爱丽摇摇首,倏倏道:“星哥,事已过去了,还提它做甚,况且,你也没有失去男人的……”
  以下的话,她确实难出口。
  东方星听不出她的话意,下意识地道:“我真的没有……”
  绿衣人没等东方星把话说完,接过话茬道:“孩子,山洞之事为娘及时赶到,你确实没有做出遗憾终生的事。”
  这时,东方星急地忆起在山洞;自己醒来曾经见过绿衣人站在洞口一闪而没,因此把自以为惭秽的悬心,摒除了一大半,默默无语地望着心上人。
  爱丽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四回相交,露出无限柔情眼光。
  这种情景落入绿衣人眼中,令她生出无比的欣慰。
  好半晌,绿衣人才道;“孩子,时间已经不早了,好好地休息一晚,明天就要赶路哩!”
  说着,拉起爱丽,偕同“北圣”和野道士离开此室,各自回房安息。
  一宵无话。
  翌日一早,东方星等一行五人,离开了边陲之地。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非常遥远,日夜兼程地疾赶,二十天之后已经抵达洛阳。
  这一天,洛阳街市显得异乎寻常,但见各形各色的武林人物都在集镇出现。
  东方星等一行人由野道士带头,往洛阳西郊一座破庙走去。
  这座破庙就是丐帮常聚之地,他们未入街市之前,早就被丐帮一眼发现,武当、少林、峨媚三大门派的掌门人以及红发怪人,南徒照辉等一群人已经在庙外迎候。
  小别重逢的东方星,难免对于红发怪人和南徒照辉问喧一番。
  大家鱼贯走入庙内,点人数均已到齐,“北圣”陈安良神色严峻地大声说道:“天神教派大逆不道,不择手段惨害武林兄弟,妄图达到统御天下武林各派之目的,真是罪不可容,如今又以命为质,要挟三大门派,此去一战,事关武林正义的生死关头,至盼各位不要逞一时之勇,应该沉着应付,以挽狂澜。”
  至此倏顿,脸色凝重地道:“宇宙神君尚不为虑,我们的人力与天神教相抗;最头痛的是‘红魔女’姬浩英,她的功力,我在天神教开坛那一天已经试过,确已练就‘十三层九阴神功’……”
  东方星突然插口道:“以你老人家的玄功,难道还制不了她?”
  “北圣”淡淡道:“顶多只能拉个平手!”
  众人闻言齐为大震,“凭‘北圣’的身手尚不能胜过‘红魔女’,那这一去岂不艰难重重呢?”
  “北圣”未理众人,又接下说道:“除非找出她的死眼,否则,此去艰难重重,不过,我已想出要试探她练死眼之所在的方法。”
  他说到此地,目视东方星、红发怪人和南徒共存三人,正色道:“对付‘红魔女’一人,非得你三人合力不能臻效听我的话去做就是!”
  说着,转对武当派掌门天冲道长道:“道长此去,三大门派仅管接下天神教的人,宇宙神君和‘红魔女’二人留给我打发,说不定‘托天宫’会派人来增援天神教,切忌妄逞一时之快而着人家的道儿,这一战,关系正邪双方的存亡,宇宙神君若八成的把握,绝不敢狂妄到这种地步,希各位沉着应战。
  我们在此集会的一举一动,已经落入对方的眼中,大家宜应小心注意,现在立刻起身前往沂山死亡谷。”
  众人相继离开了破庙,前往约有二三里路,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辆篷车正迎面驶来,东方星即往前一飞纵,拦住了去路。
  篷车内传来一道朗铮铮的话音道:“是什么人在阻路?”
  “天南鬼佛”安坐马上,恭声道:“闪电侠’之子,东方星小子!”
  “还有一些是什么人?”
  “看起来像是当今三大门派的人!”
  三大门派之人均感一愣,那朗铮铮的语音又起道:“不要跟他们动手,请他们闪开就可以。”
  “遵命!”
  “天南鬼佛”冷眼一扫众人,道:“诸位听到了没有?”
  东方星冷笑道:“篷车内的朋友是谁?怎么不敢亮出来!”
  “天南鬼佛”哂道:“小子,凭你还不配!”
  怪眼一翻又道:“你们到底闪不闪?”
  东方星不屑地叱道:“‘天南鬼佛’,这儿也有你吆喝的地方吗?”
  众人一闻“天南鬼佛”这名字,心神大震,他们做梦也想不出销声匿迹几十年的老魔头,一个又一个重现江湖。
  “天南鬼佛”怒极,正想离座出手教训东方星一顿,篷车内又传出一道话声,道:“他们不让路,你自信闯得过去吗?”
  “天南鬼佛”恭声道:“没什么问题!”
  “那你就闯吧!”
  “遵谕。”
  话声方了,“北圣”欺身晃至,盱视着“天南鬼佛”道:“慢点,老夫有话问你。”
  “天南鬼佛”目瞥“北圣”只不过四十出头,竟然自称老夫,冷哼一声,道:“在我面前你也配称老夫?”
  “北圣”打趣地道:“不称老夫那要称做你的祖父?”
  “天南鬼佛”从未给人如此占过便宜,听了这话岂能忍受得了,大喝一声:“滚你娘的蛋,讨死!”
  扬手一鞭,往“北圣”身上卷来。
  “北圣”不闪不避,伸手一接,“天南鬼佛”暗自笑道:“真是自找死路!谁不晓得我是以什么起家,空手也敢……”
  暗笑未了,忽觉长鞭一沉,一声“不好”尚未出口,长鞭已经脱手,众人连看都未看清“天南鬼佛”手中长鞭业已落入“北圣”手里。
  这下“天南鬼佛”可真骇得面无血色,亡魂大冒。
  “又是何人阻路?”
  此话把“天南鬼佛”惊醒过来忙不迭地恭声道:“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人。”
  东方星冷哼道:“井底之蛙,不知天有多大!”
  “天南鬼佛”怪眼一瞪,怒视着东方星没有开腔。
  “你是不是输在人家手里?”
  “属下无能,有损宫威,伏法受罚。”
  “北圣”倏地哈哈一笑,道;“篷车内的人兄,能否出示真面目相唔一谈。”
  朗铮铮的语音道:“不用了,你们既然要上沂山,迟早总会一唔,何必急在一时。”
  “北圣”笑道:“但我非先看上一眼不可!”
  “有那么自信?”
  “天底下想难倒我的事少之又少!”
  手一甩,挥出长鞭往篷帘卷去。
  蓦地一声:“且慢!”那朗铮铮的语音震声大笑道:
  “算你有自知之明,其实不用亮相,你阁下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北圣”挥出的长鞭,硬生生的收回,扬声道:“算你有自知之明,各位让他过去。”
  众人一让,那辆篷车直向沂山驶去。
  “北圣”和车里面的人,没头没脑的几句话,直令众人如坠五里雾中。
  东方星灵光一闪,低声向“北圣”道:“老人家,篷车里面那人不是托天……”
  “北圣”朝他丢了个眼色,含糊说道:“不错,那是托天宫的人!”
  东方星不知“北圣”葫芦里卖什么膏药,再也不敢去问,齐身向沂山疾驰奔去。
  沂山,素以山势雄伟著称。
  东方星等一行人对于此地已不算陌生,不多久,众人曾来到一处宽旷平坦的山谷“死亡谷”。
  这座谷就是天神教元月十五开坛大典的场地,那块竖在入口处的牌楼已经无存,谷中面目全非。
  谷口站着四个黑衣大汉,手捧长剑,肃容而立。
  黑衣大汉睹及东方星等到临,为首的那人朗声道:“三大门派掌门人驾到。”
  声音宏亮,直冲云霄。
  但见一对人影,疾速地向这边移来,双方即将接近,东方星放目一扫对方,为首之人就是宇宙神君,其次是天神教总护法和各坛坛主。
  双方隔着三丈多远停止前进,宇宙神君目瞥“北圣”也在人群中,脸色微变,一闪而逝。
  宇宙神君冷电似的寒芒,扫视众人嘿嘿笑道:“三位掌门人可是共坏天神教而来的吗?”
  天冲道长趋前二步;稽首道:“施主,你不感觉到手段太过狠毒吗?”
  宇宙神君冷笑道:“武林上,强者存,弱者亡,这是永远不变的规则,没有什么狠毒可言。”
  天冲道长口宣一声道号,道:“贫道奉劝施主一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宇宙神君冷哼道:“你这个道士几时也念上佛经了。”
  天冲道长道:“贫道并不是跟施主斗嘴而来的。”
  宇宙神君道:“我也不是请你道士来诵经做法事!”
  天冲道长不愧是一代掌门之尊,闻言并不生气,缓缓道:“施主一再执迷不悟,可要后悔莫及。”
  宇宙神君狰狞一笑,道:“后悔是你们这批不知量力的人。”
  东方星迈步而出,道:“这种人的灵性早已泯灭,掌门大师何必与他叼个不停。”
  天神教总护法“黑眼鬼王”怒叱道:“东方小子,这里也有你开口的余地吗?”
  东方星冷冷哂道:“老匹夫,你这七分不像人,三分倒像鬼的人,还有脸站出来吼叫。”
  本来已经面丑不堪言的天神教总护法,听了东方星的讥讽,气得脸色发紫,目露凶光,咬牙厉叱道:“小子,老夫先宰了你,以敬效尤!”
  晃身欲待欺去,宇宙神君拦手道:“总护法,用不着那么急,今天要展身手的机会多得很哩。”
  “黑眼鬼王”唯诺地退三步,瞪眼怒视。东方星冷冷一笑道:“丑鬼,你连出手都须别人的准许,还说什么要宰人的大话。”
  “黑眼鬼王”因慑于教规,一时拿他无法,只有怒在心头,干瞪眼。
  天神教主宇宙神君阴恻恻道:“小子,这里不是你逞嘴的地方,小心闪了舌头。”
  东方星笑道:“这里是你们这批心狠手辣、万恶不赦之徒的埋骨佳所,当然不是我逞口利的地方了。”
  宇宙神君嘿嘿狞笑道:“小子,你暂别得意,今天你们一个也跑脱不了,此地才是你们藏骨的好场所。”
  东方星正待出口反讥,“北圣”干咳一声,绿衣人“绿柳仙子”忙不迭地阻止道:“星儿,不可造次,有几位长辈在此做主,你还不退下来!”
  母亲的话,东方星不敢不听,哼哼地退到“绿柳仙子”身旁。
  天冲道长目注宇宙神君,缓缓道:“贫道请教教主一事,‘草中’余施主和丐帮帮主及太上护法等何辜,你把帮堡毁了,将人夺回当人质,要挟我三大门派臣服你那‘勾魂令’下,这种卑鄙的手法,实在有欠光明,为我武林所唾弃……”
  宇宙神君阴森森地一笑,截断天冲道长的话锋,冷恻恻地道:“小道士,你说这些话是多余的,若想留住他们三个人的命,只有一条路可走!”
  天冲道长道:“那一条路?”
  宇宙神君狞笑道:“还用得我说吗?”
  天冲道长心里一动,沉声道:“他们于今何在?”
  宇宙神君嘿嘿笑道:“他们已经愿意归附本教而接受‘勾魂令’的指挥。”
  天冲道长侧目与少林、峨媚二派掌门人迅疾地交换一个眼色,沉声道:“先给贫道看看人,再谈其他。”
  宇宙神君两道寒芒在三大门派掌门人身上,骨碌碌的扫了一下,冷笑道:“你们未来之前,本座已经洞悉尔等心意。”
  天冲道长心头一震,道:“我们什么心意?”
  宇宙神君冷冷道:“光棍眼里砂子揉不进的,小道士,你我心里有数,难道要本座说穿?”
  天冲道长咯咯笑道:“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贫道等一行人如果没见他们三人一面,岂能随便答应下来?”
  宇宙神君阴恻恻地笑道:“本教主担保没有损他们一根毫毛,你们放心。”
  天冲道长接口道:“空口无凭。”
  宇宙神君道:“你们真的要看他们三人一面?”
  天冲道长道:“非看不可。”
  宇宙神君道:“那就让你们看吧。”
  转身对“黑眼鬼王”说道:“总护法,去把他们三人请出来。”
  “遵命。”
  “黑眼鬼王”躬身应了一声,转身而去。
  不久,三顶软轿由那鳞次栉比的屋宇里抬出,冉冉向这边移来。
  每顶软桥由四个劲装黑衣大汉抬着,眨眼间已来到场地中。
  抬轿的劲装黑衣大汉,把三顶软轿并排放在穿宙神君左侧,向他躬身一礼,默然退入天神教人群中。
  受命进入请人的“黑眼鬼王”随在轿侧,朝宇宙神君恭声道:“人已请出,请教主见示。”
  宇宙神君摆手道:“没有你的事了,请总护法退下去。”
  “黑眼鬼王”恭声道:“遵命。”默默退到宇宙神君身后。
  宇宙神君脸上闪过一种得意而狠毒的神色,指着三顶软轿,笑道:“小道士,你不相信本座的话,现在我已将他们三人请出来了,你们怎不上前来看一看。”
  天冲道长心弦大震,道:“教主为何不敢把轿帘掀起来?”
  宇宙神君阴笑道:“小道士,你怕本座在软轿里弄诈吗?”
  以宇宙神君的年龄称天冲道长为小道士尚不为过,但听在一派之尊的天冲道长耳里,可不是味道,现又给对方拿言相激,他再高的涵养也会忍受不了,当下冷哼道:“纵然从里面有何歹毒的安排,贫道也不怕。”
  宇宙神君笑道:“那你为何不敢亲自来揭?”
  天冲道长激起了万丈豪气,冷笑道:“你认为贫道不敢?”
  一步一步向三顶软轿逼去,场中,顿时紧张起来。
  “黑眼鬼王”嘴挂一丝诡笑,朝天神教之人丢了一个眼色,教中之人除了宇宙神君一人之外,缓缓向后退去。
  蓦地,一声清脆的喝阻声,起自“北圣”的口中,“且慢!”
  第三十五回
  天冲道长逼去的身形一挫,煞身停了下来。
  “北圣”陈安良已在喝阻声中掠身而出,与天冲道长并肩而立。
  宇宙神君目睹“北圣”落至场中,脸色微变,冷哂道:“小道士,你后悔了吗?”
  天冲道长欲待开口,“北圣”已经抢先道:“教主,今天要后悔的是你本人。”
  宇宙神君的脸色一变,凝视着“北圣”阴森森地道:“姓陈的,你是不是想向本座讨回一招之辱?”
  “北圣”冷冷一笑道:“真是大言不惭,那一招你还说得出口,我真替你脸红。”
  宇宙神君狰狞笑道:“既然不想讨回一招之辱,那你也是跟三大门派共扶‘天神教’而来的?”
  “北圣”微然笑道:“恰恰相反。”
  宇宙神君低“哦”了一声,阴笑道:“这么说,你是站在敌对的立场啦?”
  “北圣”仍然一副笑容道:“你少拖时间,我重新向你进告一言,顺天者生,逆天者亡,你已不知残害了多少武林兄弟。真是天理难容,若能及时勒马,忏悔过去的罪恶,尽速放出草中堡余施主和丐帮帮主及太上护法等三人,解散教中兄弟。我敢保证对你过去的罪行不加追究,如果一意孤行执迷不悟的话,哼,此地就是你伏尸的场所,笈言尽于此,容你考虑片刻面对生死就在你的一念之间,想一想再回磨我的话。”
  宇宙神君这种罪恶滔天,凶残成性的魔头,良智已经泯灭。“北圣”一片忠言逆耳的话,怎能度化他的冥顽之心,当下冷笑道:“什么天理不天理,本座不理那一套,俗云:识务时者不失为俊杰之士,方今天下九大门派只剩下武当、少林、峨媚三派,大部天下已归本教统御。尔等孤掌难鸣,已成笼中之鸟,识相的话,赶快归附本教,对过去一切的仇视和恩怨,本座一概不问,愿以厚礼待之,如果一味的想与本教作硬到底,那这儿就是你们的大坟场。”
  东方星听了这一席话,心知这种人已无法挽救,怒气一炽,掠身而出,向天冲道长和“北圣”二人揖手一礼,道:
  “老魔头的良知已经泯灭,与他饶舌无益,我看还是尽速把他们解决,救出被夺的三人,以替武林除去大害!”
  “北圣”头一点道:“你暂且退下,我自有打算。”
  东方星在这位老前辈面前尚不敢造次,于是依言退下去。
  “北圣”侧头笑向天冲道长说道:“掌门道士,你也暂时退下。”
  天冲道长稽首道:“贫道遵命。”缓缓退到三大门派这边。
  “北圣”双目倏睁,射出两道电芒,注视宇宙神君,道:“王中山,我最后警告你,别以为有了援兵来助就有恃无恐……”
  宇宙神君冷森一笑,打断他的话锋道:“本座不愿多费口舌,大家在手底下见个真章,存者就是天理,就是天下霸王,其他已无什么可谈。”
  “北圣”脸色一沉,寒声道:“是尔冥顽不化,不是老夫心狠,今天我非再染血腥,重开杀戒,可能无法挽回狂澜!”
  他说到此地,转身朝三大门派一批人挥手道:“你们疾速退出五丈,我要揭开姓王的歹毒阴谋。”
  宇宙神君阴恻恻地接口道:“退十丈也没用,反正你们一个也逃不出死亡谷。”
  东方星等人和三大门派的门人已经遵照“北圣”的话,疾速向后移退。
  “北圣”转过身来,一步一步朝那三顶软轿踱去。
  来到轿前五尺,倦身伫足,一指三顶并排的软轿,沉声向宇宙神君说道:。“你认为我不晓得这里装得是什么东西吗?”
  宇宙神君变色道:“你认为不是他们三人?”
  “北圣”冷冷道:“不错。”
  宇宙神君嘿嘿冷笑道:“那你以为里面是什么?”
  “要我揭穿吗?”
  “怕你没有这等本事。”
  “北圣”冷峻地道:“知趣的话,还是把他拾回去的好。”
  宇宙神君冷哂道:“你们不是想看看他们三人吗?”
  “北圣”冷笑道:“用不着看了。”
  “你怕本座使诈?”
  “你那些雕虫小技,尚不放在我眼里。”
  “那你怎么不敢揭开一看?”
  “北圣”哈哈一笑道:“如果不把你的诈诡阴谋揭开,真以为老夫怕你了。”
  至此,语音一沉,接着道:“你静静地瞧,现在就要你出丑。”
  话声中,缓缓向软轿移去。
  宇宙神君脸色突变地朝“黑眼鬼王”使了一个眼色,"黑眼鬼王”疾向天神教诸人挥手喝道:“尔等速退。”
  这下子可证明轿内一定有诈,天神教诸人蓦闻总护法之命,大家不知所措地急往后跃。
  此刻,“北圣”突然拔身而起,在三顶软轿上端转了一圈,复又站回原地,大笑道:“别吓成那样子,老夫还不会残忍到那种程度。”
  场上众人,除了宇宙神君和天神教总护法之外,无论正、邪双方的人,都想不透“北圣”在弄什么花样,因此所有的目光都齐向他集来。
  连宇宙神君本人也搞不清他在玩什么玄虚。
  “北圣”话声一落,目扫宇宙神君一瞥,笑道:“里面的安排已经无效了,派人抬进去吧?”
  宇宙神君心头巨震,但仍不相信自己的安排会在一瞬间给“北圣”毁去作用,冷哂一声,笑道:“别夸口,你且说说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北圣”冷叱道:“王中山,你好狠的手段呀,连自己教中的人你也忍心计算在内……”
  宇宙神君全身一抖,大喝道:“住口,你敢挑拨……”
  “北圣”摇手道:“不必做贼心虚,事实摆在眼前,你犹想狡辩,来,你要我揭开西洋镜,我就让大家看清你的真面目。”说完随即伸手往第一顶软轿抓去。
  宇宙神君眼见自己的阴谋即将揭开,心里一急,怒喝道:“且慢!”
  “北圣”伸出手一缩,侧头笑道:“心慌了是不是?”
  宇宙神君歹念被人窥破,脸色一红,道:“既然给你窥出秘密,那就用不着多此一举。”
  “北圣”哼声道:“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你也耍得出来,还不抬回去,难道要我出手?”
  宇宙神君一丢眼色,天神教教中走出刚才抬轿出来的那些人,一声不响地把三顶软轿抬走了。
  那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留在众人的心目中的是一团谜。
  “北圣”为何不把它揭开,这也是一个谜。
  宇宙神君一闻“北圣”的话,竟然令人一声不响地把它抬走,仍是无法解开的谜。
  这一连串的谜,直令东方星这等超人智慧的人,也百思莫解。
  等到三顶软轿消失之后,“北圣”冷冷一笑,道:“老儿,你还有什么别的花样没有。”
  宇宙神君嘿嘿一笑,自找下台的话,说道:“本座仅在试探尔等的机智而巴,并不打算施展这种手段对付你们,陈朋友尽可放心。”
  “北圣”冷哼地道:“说得好动听,闲话少说,今天如何解决,你且列出来。”
  宇宙神君又恢复了本来面目,狰狞笑道:“你们即然不是为了共囊‘天神教’大事而来,那就是跟本教站在对敌的立场,敢与本教仇视作对的人,嘿嘿,只有一条路可走,这条路你陈朋友应该很清楚才对,不过本教主仍愿尔等再三思虑……”
  “北圣”挥手笑道:“不用什么考虑了,既然双方水火不相容,那只有作生死一搏,看是要一个一个的来,还是群斗围殴,任凭尔等选择。”
  宇宙神君阴森森地笑道:“陈朋友真是干脆利落的人,为了简省时间,我看还是双方一起上最恰当。”
  “北圣”颔首道:“姓王的,你这算盘打得不错,在人力悬殊的情况下,你们可占了绝对的优势,但我警告你一声,人多并非能维持胜利,不是我说大话,你们这些乌合之众,委实是不堪一击的脓包,你若有良心的话,最好少叫他们出来送死,我一旦动了杀戒,出手可不留情,不相信,你走着瞧。”
  宇宙神君嘴角挂出一副得意的奸笑,用不屑的口吻道:“姓陈的,你也太自信了,今天可能派不上他们出场,尔等就会伏尸此地了。”
  东方星早已忍耐不住,掠身而出,沉声道:“姓王的,你少卖狂,少爷首先找开刀的是你这祸首!”
  他气愤地说到这里,转向“北圣”揖手道:“老人家,用不着跟这泯灭人性的畜生磨牙,还是赶快出手把他们解决掉算了。”
  宇宙神君接口冷笑道;“小杂种,你三番五次跟本教作对,本座非把你剁成肉酱,实难消心头大恨。”
  东方星正待出口反讥,“北圣”连忙阻止道:“光斗嘴无用,等下大厮杀的场面展开,你交代另外两个,娃儿必须留点精力,以便应付两个还没有现身的特等高手。”
  东方星讶然道:“哪两个?”
  在他心目中以为只有“红魔女”姬洁英一人尚未现身,姑不知他们在山下巧遇的那辆篷车里面的人,也是特等高手,因此惑然地望着“北圣”。
  “北圣”含笑道:“你把我们在山下巧遇的那辆篷车忘记了?”
  东方星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地点头,道:“托天宫的高手?”
  “北圣”一指宇宙神君,道:“是这位教主的东床快婿。”
  东方星全身一震,道:“‘长胜王子’赵长兴?”
  “北圣”道:“对极!”
  宇宙神君阴笑连连,说道:“陈朋友,你倒知道不少?”
  语音一变,掉头挥手道:“杀!”
  转身向后闪去。
  东方星大喝一声:“老匹夫,你往那里走!”
  拔身欲追,“北圣”出手一拦,道:“莫追,这些交给你们,老魔头由我来对付!”
  说完,晃身向宇宙神君追去。
  这时,场上已经喊杀连天,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惨嗥,哀叫和吆喝之声,彼起此落,交织成一阵令人战悚的交响曲。
  一场猝不忍睹的大屠杀已经展开一—
  三大门派这方面的人,都是上乘之选,可一敌二跟天神教的人周旋。
  三派掌门人的功力与天神教的四个堂主相较,咯胜半筹,苦与仅存的两分坛坛主,北极熊宫主田求雨和前北五省联盟盟主勾诚比起来,则要稍逊半筹。
  三派掌门人倒有自知之明,喊杀声起,他三人便找上四个堂主缠在一起。
  红发怪人和南徒共存分别迎住田求雨和勾诚。
  野道士与绿衣人“绿柳仙子”文淑兰和爱丽等三人,早照“北圣”的吩咐,乘机向右侧林间移去,不参与混战。
  东方星一看大家都已找到了对手,却没有看见自己的母亲文淑兰,心上人爱丽,以及野道士等三人。
  他们到底上哪儿呢?
  就在他略一分神当儿,一道寒劲已由背后涌至。
  他最痛恨的就是由背后偷袭的人,手往背后一抄,“呛”的一声购,霞光降龙剑应手而出,冷笑一声,道:“找死!”
  身躯一旋,幻起蒙蒙的晶光,横扫而去。
  两道血箭一声惨嗥,夹着两颗人头,抛上半空,登时了账两个天神教的人。
  这二人死得很冤枉,他二人并不是偷袭者,只是靠近在东方星的背后而惨遭无辜,真正偷袭的人早就闪身避开,了无声息地又向东方星背后绕至。
  刚才东方星是在心神分散当儿被人欺至而不觉,现在已经全心贯注在场上,那人还未欺至他已发觉,猛地转身,触目所及,不禁怒往上冲,冷笑道:“堂堂一个天神教总护法,竟也施展暗击的勾当,看你这副丑脸往何处摆!”
  原来这人就是“黑眼鬼王”,他这七分不象人三分倒象鬼的丑脸,已经难看死了,再经东方星的讥讽,更显得狰狞丑恶。
  他脸上肌肉微抽,冷恻恻地道:“小子,再过瞬时你就没有机会开口了,接招!”
  身形一晃,直扑过来。
  东方星冷冷一笑,滑出三尺,霞光降龙剑往背上一插,冷叱道:“对你这种人,用不着染上神剑,双手空拳就足够打发你!”
  话声中,对方已经扑了个空又附影罩至。
  东方星把“神太天罡”运布全身,挥掌迎上。
  “黑眼鬼王”尚未逼近,只觉一股反震之力向自己涌至,他心神巨震,飒然跃退六七尺,大声道:“小子,原来你已尽得‘南儒’和‘北圣’两个老匹夫的真传。”
  东方星狂笑道:“丑匹夫,心寒的话,赶快自绝,少爷不愿沾上血腥!”
  “黑眼鬼王”丑脸上闪过一丝异色,冷恻恻地道:“小杂种,你敢跟老夫去一个地方吗?”
  东方星何尝听不出话中之意,定有阴谋诡计暗算自己,但天生傲骨的他,怎能露出凛惧之色,仰首大笑道:“老匹夫,你飞上天去,少爷也要追到凌霄殿,你逃入海中,我也要找上水晶宫把你捉回来,什么地方你也躲不了。”
  “黑眼鬼王”嘿嘿笑道:“那么小子你来吧!”
  掠身朝野道士等人隐去的林间纵去。
  东方星冷笑道:“看你往那里跑。”
  随着他的背后,疾射而去。
  这片森林占地不广,可是林木繁盛,阴影遮天,二人一前一后相距三丈,“黑眼鬼王”来到林间入处,倏地煞住身形,转身狞笑道:“小狗,这里面就是你的埋身之所,你敢进去吗?”说完一指身后的那片森林。
  东方星欺至相近丈余处伫足,道:“刀山剑林少爷都不怕,区区一片森林奈何于我!”
  “黑眼鬼王”阴笑道:“算你有种,不怕死的进来。”
  突然——
  一道震耳的大笑,由森林里面传了出来,道:“丑八怪,你说错了,这儿才是你的伏诛场所。”
  一闻这大笑的话声,东方星几乎脱口,道:“啊,原来野道士身在这里面。”
  “黑眼鬼王”却是全身猛震,丑脸突变,暗道:“糟了!”
  口却大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里面,给老夫滚出来。”侧身往林中凝视。
  森林里传出野道士的嘻笑声,道:“丑八怪,你穷嚷啥劲,鬼鬼祟祟的才是你们这些王八龟孙,吠,把你们这些乌龟王八孙子接着,我野道士尚要一个一个抛出去了!”
  话声未了,“叭达叭达”从林中一连抛出八具尸体,整整齐齐地并排在“黑眼鬼王”左侧。
  “黑眼鬼王”一看这些尸体,亡魂大冒,咬紧牙关,叱道:“隐在林内的狗东西,你给老夫滚出来。”
  “嘻嘻,丑八怪,你在我道士面前也配称‘老夫’二字。”
  “黑眼鬼王”怒声道:“我道是谁吃了豹子胆,原来是你这位道观不留,寺庙不收的贼道士,若你再不滚出来,我一声令下就要你挫骨扬灰在里面,不信你等着瞧。”
  口闻其声,不见其影的野道士,大声笑道:“丑八怪,你活了这把年纪只学到这吓唬人的口调儿,别的可无长处。老实告诉你,今天你们的诡计已经无法得逞,以本身的功力放手一搏尚有求生的机会,妄想利用歹毒的埋伏,只有自取灭亡。”
  至此,笑声一敛,大喝道:“娃儿,你呆啥,火速将丑八怪毁掉才是正事。”
  这一声大喝不啻是一记当头棒,东方星如梦初醒,拔剑欺身,朝“黑眼鬼王”罩射而来。
  “黑眼鬼王”眼看这片森林的埋伏已经被人毁去,不禁心胆俱寒,那敢硬接东方星手中的神剑,急切间往右滑开八尺,迅疾的向林中闪入。
  东方星一剑射空,冷哼一声:“往哪里跑。”
  正欲弹身入林,陡闻一声大喝道:“丑八怪,滚出去受死!”
  一条人影倒射而出,竟是闪入林中的“黑眼鬼王”。
  东方星不顾什么武林规矩,“霞光降龙剑”一抖,一招“长虹天网”应运而施,电掣般地朝飞身而出的“黑眼鬼王”划去。
  这招“长虹天网”是六招“降龙剑诀”的第五式,威力奇强,不但快如闪电,同时变化莫测。
  “黑眼鬼王”虽是肝胆俱裂,但却危而不乱,他深知东方星的功力已非昔比,未待东方星的神剑列出,他已藉知身悬半空的机会,顺势往下一沉,足未点地,腾空再起。
  虽然见机得早,但仍慢了半着。
  就在腾空再起的刹那,一道冷森森的剑气已经罩到头上,总算他是成名的老江湖,危急中猛提一口真气,头一偏,同时向左电闪。
  任他应变得快,但也难逃断臂厄运。
  耳闻一声哀叫,“黑眼鬼王”的右臂,硬生生的被东方星砍断。
  “黑眼鬼王”已经惊魂直冒那敢恋战,疾向右侧峰头溜开。
  东方星杀心大炽,怎能容他逸脱,双足一点,拔身而起,一剑最凌厉的一招“气盖河山”倏出。
  “黑眼鬼王”神魂离窍,亡命地向右峰掠去,但已来不及,只闻嗡嗡的剑吟之声,他的前后上下已被满天的殷红晶光所罩,连眼睛也睁不开。
  他全身巨颤,暗道一声:“我命休矣。”
  人死之前,仍作困兽突围之想,“黑眼鬼王”当然也不例外,运聚毕生的功力,似与降龙剑相抗。
  但,这是多余的,除非他已练成不坏金刚体,否则,有如以卵碰石,自讨死路。
  果然不错。
  但见殷红晶光突化一道光华往“黑眼鬼王”身上一绕,他连惨叫都没有喊出,便告身首异处。
  一个作恶多端,互纣为恶的魔头,终于得到报应!“杀得好,娃儿快往场中接应。”
  林中传出野道士的叫喝声,东方星一招解决“黑眼鬼王”的生命,却已耗损了不少的真元,听了野道士的话,马上又向混战的场中扑去。
  东方星自与“黑眼鬼王”交上了手,到对方首尸受斩,并没有多久的时间,可是场上厮杀的场面已经快要接近尾声。
  天神教的人已经死伤一半,三大门派的人也伤亡了三分之一。
  与三派掌门人缠在一起的四个堂主,已经去了两个,剩下刑堂申建和巡按堂向同二人犹作困兽之斗。
  峨嵋掌门百清师太因为功力较差,在搏杀中不慎中了申建的剑伤,退在一旁调息。
  红发怪人和南徒洪存二人迎战天神教二位坛主,刚好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一时难分胜负。
  东方星一看二位掌门人对付两个堂主尚是绰绰有余,于是大喝一声,加入了南徒洪存这一边。
  南徒洪存久战勾诚不下,正想施展绝手,眼看东方星参与,心神一震,天刚短剑幻出朵朵剑花,凌厉地往勾诚身上刺去。
  勾诚用的是九节鞭,他的功力不亚于总护法,瞥及天龙短剑刺来,九节鞭一挥,卷起呼呼的劲道,直往短剑处绕去。
  南徒洪存岂是傻瓜之流,短剑一沉,硬往勾诚上盘绞去。
  他这一手乍看起来是左右摆动往下盘绞,其实蕴含半割之势,突变为削。
  勾诚是何许人,那会看不出这一招的变化,他一面凛于东方星在旁窥伺下手,一面又要应付正面之敌,因此,两面分神不能全心集中对付南徒洪存。
  在二面受敌之下,不得不急抽退跃,闪避南徒洪存凌厉剑击!
  东方星并没有真正加入南徒洪存之战,只在一旁监视勾诚的溜开。
  红发怪人这边则因田求雨只剩一条手臂,而红发怪人为了留下三分真力对付尚未现身的“红魔女”,故而双方打得正酣。
  再说,宇宙神君急身抽退的目的是要引诱“北圣”到一个地方,藉着他们设置的埋伏引发,置“北圣”于死地,殊不晓得“北圣”早已悉知他的奸计,如影附形而至。
  宇宙神君不知阴谋业已被人窥破,死神已经降到他的头上,他还以为毒计快要得逞,疾往死亡府方向掠去。
  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混战的场面约有五十丈,宇宙神君倏地煞住身形,转身一瞥“北圣”震声笑道:“陈朋友,你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吗?哈哈……”
  “北圣”在离宇宙神君六尺之处停了下来,闻言笑道:“王朋友,你搞错了,交代遗言的人,是你才对。”
  宇宙神君森冷地阴笑道:“你知道本座为何把你引到此地?”
  “北圣”点首道:“很清楚,但你却死在临头。”
  宇宙神君一指“北圣”站着的那片奇特青草,道:“你知道你现在所踏脚底下的那草儿是什么?”
  “北圣”看也不看一眼,淡淡道:“区区一片无香草可吓不倒我。”
  宇宙神君目瞥“夫圣”满不在乎的神色,心头一凛,道:“你且运功试试看!”
  “北圣”截然道:“不试了,金刚不坏之体不怕任何有形无形之毒。”
  宇宙神君心胆俱寒,但仍不相信“北圣”已经练到武学最上乘的境地,冷笑道:“你这些话可吓不倒本座,片刻之后就要你毒发身亡,看看金刚不坏之身有多大的能耐!”
  “北圣”哈哈扬声道:“姓王的,你还有别的花样急速施展出来,不然我要采取行动了。”
  宇宙神君摇摇头,一指正、邪双方血战的场面,诡异地狞笑道:“不用急,不用急,本座先让你看看他们的一幕活剧,然后再告诉你的下场。”
  “北圣”冷然道:“那边已没什么活剧可观赏,我的下场也用不着你告诉,倒是你有否想到自己的下场将会变成怎样?”
  宇宙神君嘿嘿两声,轻蔑地道:“你们一个也免脱不了,至于本座嘛,将会变成统御武林最高者,哈哈,朋友,你死也该瞑目了吧。”
  “北圣”脸色一寒,沉声道:“姓王的,本来我想放你一线生机,可是眼看尔等毒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实在不忍让你再留在人世,你就认命吧。”
  音落人至,毫无半点声息往宇宙神君欺来。
  宇宙神君冷笑一声,平飘而出,手一甩,一点白光腾空直下,“轰”的一声响,在高空爆开一团火焰,瞬时即灭。
  血战中的正、邪双方之人,一闻这爆炸声,顿时停下手来。
  此时,天神教的人只剩下二位坛主十几个二流的人物,那二位堂主分别丧命在天冲道长和慧远禅师的手里。
  二位坛主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抽身向死亡府方向电闪般地掠去。
  红发怪人和南徒洪存早悉他们的阴谋,怎能放他们脱困,双双弹身而起,分别向他二人扑射而至。
  红发怪人的对象是田求雨,他看时机已至,天地宇宙最凌厉的一招“天地宇宙九朵剑”,应念而出。
  这一招的威力无与伦比,曾在一口气之间,同时解决十大鬼王八人,田求雨只觉背后冷森森的剑气贴身罩至,惊魂直冒,一声“不好”尚未全部喊出口,一颗头颅已经抛起半空中,一道血箭冲上丈余,没头身躯。仆然栽在地上。
  也就在同一时间,南徒洪存展出师门绝技,天刚剑化成一道长虹,电掣般向勾诚背后射到。
  神州三侠,昔年以剑术威震江湖,但他们所用的是短剑并非长剑,南徒洪存尽得“南侠”的精髓,这一招“射日灭月”端的厉害,勾诚做梦也想不到他还有绝招未露,天刚剑击到,他仓皇间犹做最后的挣扎,运起护身真气似想硬接,却不知他那护身罡气无异螳臂当车,惨叫一声,庞大的身躯已经戳穿了一个窟窿,鲜血直冒,颓然倒地而亡。
  天神教这边的人,可以说是伤亡贻尽,仅剩下宇宙神君一人。
  宇宙神君眼见自己的手下一个一个地倒下去,恍如一把一把的利刃往他身上刺,加上自己发出的信号又无人反应,不禁心惊胆破,亡窍出魂,脸色陡变。
  “北圣”看在眼里,哈哈笑道:“姓王的,你要我看的活剧,怎么还不上演呢?”
  宇宙神君已经骇得毫无一丝血色,暗骂道:“该死的狗东西,怎么没有反应,难道没有听到信令?”
  第二道信令正想发出,“北圣”扬声笑道:“王朋友,你再施放三号信令也没用,你且先看看那是谁,你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说着,往死亡谷现改天神教总坛的大门指去。
  宇宙神君抬目眺去,一条灰色的人影,风驰电奔地向这边掠来,眨眼已到,原来是个老和尚。
  就在老和尚掠至的当儿,紧接着,又由死亡谷里射出三人,二前一后,有如彩云般的也朝这边冉冉移来。
  宇宙神君先是睹及老和尚,脸色微变,再看随后掠出的三人,才放下了心。
  “北圣”则恰恰相反,他瞥及随后而出的为首二人,脸色开始凝重起来。
  原来电射而至的老和尚就是百觉寺的回光和尚,昔年的“太空先掌”刘中天。
  回光和尚降落场上,朝“北圣”合手一礼,转向宇宙神君合禅,道:“王施主,别来无恙……”
  宇宙神君双眼一眺,冷冷道:“刘朋友,你好长的命呀。”
  回光和尚虔诚地道,“王施主,念在过去的份上,老衲愿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皈依我佛如来,了却余生吧。”
  宇宙神君冷森森地道:“你这叛逆,本座所有一切埋伏,是不是你给破坏的?”
  回光和尚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老衲恤念芸芸众生,不得不如此。”
  宇宙神君愤怒已极,充满杀机地冷叱道:“刘中天,今天你已万难生离死亡谷,认命吧。”
  聚集十成功力,“天佛神龙指”暗夹“天魔光爪”同时施展,猝然向回光和尚攻去。
  回光和尚不闪不避,满面湛然之光,毫无怕色。
  就在此刻——
  一道朗铮铮的喝阻声传来:“别动他。”
  宇宙神君却充耳不闻,右手中指呈黑,点在回光和尚的“璇玑穴”缘,同时左掌变紫,往和尚顶命门抓落。
  眼看回光和尚这下子给他抓个正着,非得脑碎头裂,仆尸当场不可!
  可是,出乎意料的事,终于发生——
  宇宙神君满有自信的“天魔光爪”犹如抓在石头上,毫无效果,十成火候的“天佛神龙指”,却好象点在铜板上,指头还微微作痛。
  宇宙神君凛骇至极,亡魂直冒,暗道一声:“不好!”
  想要抽身急退,但已力不从心,抓在回光和尚头上的左手,已被一阵强劲的力道吸住,无法抽回。
  东方星等一行人也来到“北圣”的后面,一字排开而站。
  回光和尚哈哈一笑,道:“看在过去一段香火缘的份上,老衲只毁去你四成的功力,去吧。”
  “去吧”二字甫歇,宇宙神君的身躯,“蹬蹬”地倒退五六步才拿桩站稳。
  除了“北圣”之外,场上众人莫不心神巨震,想不到这位昔年凶名远播,今已皈依佛门的回光和尚,竟有这等罕绝身手,一照面之下,便把这位一代魔头制住。
  宇宙神君的脸可说丢到家,身形刚稳,恶念倏生,大喝道:“刘当家,你再接我一招。”
  欺身又上,突然,“长胜王子”赵长兴闪身而出,阻止道:“且慢。”
  宇宙神君挥手道:“贤婿,你站开。”
  “长胜王子”赵长兴道:“岳父暂且退下,愚婿有话跟他谈。”
  三大门派这边,除了“北圣”,回光和尚,东方星等三人之外,其余都不认识“长胜王子”,如今听他与宇宙神君的称呼,更加茫然。
  宇宙神君气愤地瞬了回光和尚一眼,向后退了下去。
  “长胜王子”赵长兴冷扫东方星等众人一眼,最后放在回光和尚身上,道:“你就是昔年的‘太空先掌’刘中天?”
  回光和尚宣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是百年身,施主请莫再提过去的事。”
  “长胜王子”赵长兴目射一道冷芒,注视着老和尚道:“你与活佛是何渊源?”
  回光和尚寿眉一展,道:“圣僧是我佛门的高僧,跟老衲并无任何渊源。”
  “长胜王子”赵长兴冷笑道:“和尚可能言不由衷吧?”
  回光和尚双目一阖,缓缓道:“赵施主不相信就算了。”
  “长胜王子”哈哈一笑道:“和尚,佛家首重不打诳言,‘如来佛’禅功是‘活佛’成名绝学,你说跟他毫无关系,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回光和尚点首道:“赵施主不愧自诩‘长胜王子’四字,老衲施展的禅功,一眼就给你看出来!实在有来历……”
  “长胜王子”赵长兴。冷冷一笑,打断和尚的话锋,道:“和尚,你承认了?”
  回光和尚摇首道:“不!”
  “长胜王子”大感意外地道:“真的?”
  回光老和尚道:“老衲从来不打诳语!”
  “长胜王子”赵长兴,目步一转,冷冷道:“刘中天,你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我一对利眼,既然不打诳言,那你天老无相’神功是由何处学来的?”
  回光老和尚双目微睁,道:“赵施主,你一再的追问这个作啥?”
  “长胜王子”嘿嘿冷哂,道:“刘中天,你已经无法自圆其说了吧。”
  真是狡猾至极,他这种避答反问的话直令老和尚头痛三分,当下微笑道:“施主好厉害的心思呀!”
  “长胜王子”赵长兴接口冷笑道:“何不说‘狡猾两字比较恰当。”
  回光老和尚正容道:“‘如来佛’神功虽是佛门高僧‘活佛’的成名绝学,但老佛却不是从他所学……”
  “长胜王子”赵长兴哼道:“你说的话,使人莫测高深,难道你学了‘如来佛’也有什么隐衷吗?”
  回光老和尚是什么人物出身的,怎会听不出话中有因?微微一笑道:“听施主的话意,好象跟活佛有什么事儿,对吗?”
  “长胜王子”赵长兴毫无表情地应道:“不错。”
  第三十六回
  回光老和尚一时猜不透赵长兴与活佛有何牵连,按理说,他今年才几岁怎会跟百年前已坐化的活佛结下恩怨呢?
  于是,满面迷惘之色,道:“施主到底跟百年前一代神僧有何过节?”
  “长胜王子”赵长兴不答反问道:“和尚,你怎地不敢说出所学‘天龙禅’的来源?”
  他这种强词夺理的傲态,直令东方星等人忍受不了,若非儿位老前辈在场,东方星早就挺身而出了。
  “北圣”也摸不出他为何再三追问“如来佛”禅功的来源,只是冷静地观变下去。
  回光老和尚的修养可算到了家,只是淡淡一笑,道:“如果老衲说出来,施主恐怕未必肯相信事实。”
  “长胜王子”赵长兴道:“说说不妨。”
  回光老和尚道:“施主愿否把追问的理由道出一闻?”
  “长胜王子”赵长兴接口道:“可以。”
  回光老和尚神色肃穆地道:“那是敝门长代主持‘五台大师’传授的。”
  “长胜王子”诧然问道:“五台大师是谁?怎么没闻过这个名号?”
  回光老和尚道:“他就是‘梦灯秀士’吴文元!”
  “啊……”
  场上众人莫不心神巨震,东方星更感莫名不解地暗忖道:“他既然皈依佛门,又坐化了几十年,怎会再有梦灯迷心丸’出现江湖?”
  只有“长胜王子”不感惊讶,反而冷冷道:“和尚,你知道他与活佛的关系否?”
  回光老和尚摇摇头,道:“他没有对老衲提过。”
  “长胜王子”嘿嘿笑道:“他为何皈依佛门,你晓得吗?”
  回光老和尚低叹道:“跟老衲一样。”
  “长胜王子”赵长兴倏地震声笑道:“现在我想向和尚讨教一下佛门盖世绝学‘飞如来’神功,和尚你准备吧!”
  回光老和尚大摇其首,道:“老衲六根已除,与世无争,施主算了吧。”
  “长胜王子”赵长兴双目陡张,射出两道紫芒,注视老和尚,哼道:“什么与世无争,那你千里迢迢地从二龙山广平寺跑到这儿来干啥?”
  回光老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为了普度众生而来的。”
  “长胜王子”阴森森地道:“说得冠冕堂皇,出手破坏这儿四周的埋伏还会是别人吗?”
  回光老和尚道:“正是。”
  宇宙神君早已忍耐不住,大声斥道:“刘中天,你敢不承认!”
  回光老和尚瞥了宇宙神君一眼,道:“你自己看走了眼,怪得谁来?”
  宇宙神君冷恻恻地道:“普天下除你之外,再也没有人对于死亡谷更熟悉。”
  回光老和尚笑道:“老衲只是当人家的向导,并没有动过手脚。”
  宇宙神君冷冷道:“是谁出手毁掉本座的埋伏机关!”
  “南儒孟守礼!”
  “他怎么如缩头乌龟?”
  “人家已经立誓不再染上血腥。”
  “他尚在死亡谷?”
  “已经走了。”
  东方星在旁讥讽道:“阁下是不是害怕啦?”
  宇宙神君怒目道:“小子,等下你会死得最惨!”
  “长胜王子”重重一哼,打断二人的话,目注老和尚道:“刘中天,你不敢接受本王子的挑战?”
  回光老和尚道:“施主为何如此相逼?”
  “长胜王子”道:“领教‘如来禅’是本王子毕生之宏愿。”
  “为什么?”
  “受人遗嘱之托!”
  “何人?”
  “天魔圣君!”
  “哦?”
  “现在你明白了吗?”
  “非动手不可?”
  “舍此之外,别无他途!”
  “老衲没有豪情接受。”
  “长胜王子”冷哂道:“怕丢脸,是吗?”
  回光老和尚毫不动气地淡淡笑道:“老衲不想跟人动手过招,施主别再拿言相激。”
  “长胜正子”得意地大笑道:“不动手也可以,只要和尚在群豪面前低头承认‘如来佛崇’禅功不敌飞魔圣君‘紫煞真气’就成。”
  回光老和尚两目倏睁,激动地道:“施主苦苦相逼是何居心?”
  “长胜王子”哈哈笑道:“本王子在学习‘天魔圣君’绝技之前,曾经立下誓言,非替圣君讨回‘如来佛崇’禅功一招之耻不可。”
  回光老和尚似是已经动了真火,沉声道:“老衲成全施主的心愿就是,在动手之前,施主敢不敢答应老衲一个条件?”
  “长胜王子”冷峻道:“什么条件说来一闻?”
  回光老和尚道:“施主替人讨回一招之辱,要如何讨法?”
  “长胜王子”截然道:“三招为限!”
  “施展所学?”
  “不,你以‘如来佛宗’禅功,我用紫煞真气。”
  回光老和尚正色道:“如果施主棋羞一着呢?”
  “长胜王子”道:“本座垂手认输,永远佩服佛门绝学威力无边!”
  回光老和尚道:“还要附带一个条件。”
  “长胜王子”不屑地道:“那么有自信?”
  “你不敢答应?”
  “说说看。”
  “即刻解散‘天神教,不准重现江湖。”
  “那与本座无关,我不能做主。”
  “据闻‘天神教’幕后主持人是令尊‘托天王’……”
  “没有那么回事。”
  “那就拉倒。”
  “长胜王子”心眼一转,冷笑道:“如果和尚输了呢?”
  回光老和尚道:“老衲就永远承认‘天魔圣君’盖世绝学天下无敌。”
  “长胜王子”冷冰冰地道:“和尚,你不觉得太不公平了吗?”
  “如何才算公平?”
  “长胜王子”一指东方星等活人,狞笑道:“你们一行人均得栽在本主的面前。”
  “长胜王子”阴笑道:“刘中天,你只会占别人的便宜。”
  “北圣”陈安良突然哈哈笑道:“二位争执不下,我来权充调解人如何?”
  “长胜王子”转向“北圣”道:“阁下就是威震环宇的七圣先生?”
  “北圣”笑道:“小犬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了吗?”
  “长胜王子”冷哼,道:“你这张占人便宜的鸟嘴,也是七圣之一?”
  “北圣”瞪眼道:“别拖时间,老夫给你二人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如何?”
  回光老和尚与“长胜王子”同时道:“什么办法?”
  “北圣”郑重其事地道:“二位都把附带的条件取消,撒手不参与这场浑水!”
  “长胜王子”道:“如果不分轩轻呢?”
  “你们另再约定时间和地点去解决。”
  “好,就这么办。”
  “北圣”道:“各位就请退后一丈之外,以免惨遭无辜!”
  本来冷下来的场面,又开始紧张起来,众人迅捷地退开,腾出了一个空地。
  “长胜王子”沉声道:“刘中天,你准备好了吗?”
  回光老和尚目露淡然神色,道:“施主尽管放手出击。”
  双目一合,一脸庄严之色,元守抱一,隐约可见一道金黄色的霞光在头顶端盘绕着不散。
  这时,场上静得连树叶落地之声都可闻及,大家屏息静气的等待一场旷古奇绝的相搏。
  回光老和尚话声一了,“长胜王子”的周身已经弥漫了一层薄薄的紫气,渐渐地浓厚起来,把“长胜王子”整个身躯裹在其中,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场上众人都给他的奇异身法所吸引。
  但见那团裹着“长胜王子”身影的紫气,倏地冉冉上升,向回光老和尚撞来。
  回光老和尚对这团卷来的紫气恍若无觉,有如老僧入定般地站着不动。
  那团卷来的紫气,忽地在他周围旋转起来,由慢而快,圈子由大而小,眨眼间,便把老和尚罩在一团紫雾中。
  此时,只能看见一团庞大的紫雾在旋转,再也看不清老和尚的身躯和影子。
  一盏茶时间已过,众人的目光都随着紫雾而转,谁也搞不清是啥玩意儿?
  蓦然——
  一点金黄色的光彩在紫雾中逐渐扩大,紫气开始缩小了。片刻,金黄色的光彩一敛;老和尚淡然神色的面庞倏现。
  一声冷哼中,那团紫雾腾空而起在半空中转了一下,突然化成一道紫虹,电击般地往回光老和尚命门射至。
  “北圣”扬声道:“第一招。”
  话音未歇,紫虹已经射到,老和尚仍是一片淡然神色,不闪不避。
  东方星不自觉地暗替老和尚着急起来。
  可是事情变化得使人不敢相信,但见紫虹射至老和尚顶门半尺左右,再也不敢越过雷池一步,冲天而起,转了三下,又向老和尚下盘击去。
  “北圣”再次扬声道:“第二招。”
  回光老和尚这下可没那么沉稳了,脚步微移,紫虹绕身而过,耳闻哈哈狂笑声,紫虹倏变一条紫影,袅袅上升。
  “哈哈!刘中天,你认命了吧!”
  狂笑声中,那条紫影犹如星丸般地朝老和尚泄落。
  “第三招。”
  “北圣”扬声未了,两声闷哼过处,回光老和尚和“长胜王子”双双踉跄五六步。
  “长胜王子”煞住身形之后,冷然道:“佛门绝学果然名不虚传,本座佩服之至!”
  回光老和尚合十道:“阿弥陀佛,禅君绝学委实不能小视,老衲……”
  “长胜王子”挥手道:“少说言不由衷的话,我们再定一个比试的时间和地点。”
  回光和尚道:“施主自己订吧!”
  “长胜王子”笑道:“死亡谷你敢去吗?”
  回光老和尚双眉一展,哈哈笑道:“天底下没有老衲不敢去的地方,日期呢?”
  “半个月之后的端午日,本王子在托天宫候驾。”
  “届时老衲一定前往!”
  “长胜王子”目光转移到“北圣”的脸上,微微笑道:“今天不能领教阁下的绝学,觉得非常遗憾,端阳佳节也请尊驾光临。”
  “北圣”哈哈大笑道:“一一言为定!”
  东方星,红发怪人,南徒洪存等三人齐声道:“我们三人也算上一份。”
  三大门派掌门人也说:“三大门派也参与一份。”
  从未启口的“红魔女”姬浩英,陡地仰天咯咯娇笑起来,笑声恍如出谷黄莺,冲上云霄,久久不绝。
  “北圣”眉头微蹙,回光老和尚置若罔闻,三大门派的精英只觉血气倒逆,几乎忍受不了。
  红发怪人冷哼连连,南徒洪存怒容满面,东方星却大喝一声,道:“你高兴什么?”
  “红魔女”笑声一停,戟指众人,道:“你们一个也不能活到明天,却还跟人家约什么你一份我也一份。”
  东方星迈步而出,道:“鹿死谁手,尚且不知,在下不自量力,先向阁下领教一番。”
  “红魔女”道:“找死也不要着急!”
  东方星一腔火气正待发作,“北圣”干咳两声,示意他不要冲动。
  “长胜王子”侧目向“天南鬼佛”道:“我们走。”即转身离去。
  字宙神君道:“贤婿这样撒手就走?”
  “长胜王子”苦笑道:“碍于赌约,恕我失陪了。”头也不回地,偕同“天南魔佛”向死亡谷走去。
  就在此刻—
  一声断喝起自左侧林中:“油古,你且留下命来!”
  “刷刷”掠出二人,众人定睛一瞧,竟是日月双仙,二人横身阻住“长胜王子”和“天南鬼佛”的去路。
  “长胜王子”双手背负,侧目他顾,简直不把日月双仙放在眼中。
  “天南鬼佛”冷叱道:“二位欲待如何?”
  日仙侧向月仙道:“老大,害我们含冤七十年的就是这个丑匹夫吗?”
  月仙点头:“正是。”
  月仙激动地道:“姓油的丑匹夫,我们的账该如何算法,你说。”
  “天南鬼佛”冷冷道:“你想怎么样算就怎么算,老夫一概奉陪!”
  月仙丁永生急忙插言道:“老二,这种人你还跟他磨牙干啥,我俩再也不要顾虑到什么江湖规矩,干脆联手把他宰掉,不就得了吗?”
  “天南鬼佛”不屑地嗤道:“对,对,尔等联手上来,免得我多费手脚,一并送二位归西。”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
  “长胜王子”突然开口说道:“你们有什么仇恨,何不留待端阳佳节一并在死亡谷解决!”
  月仙丁永生怒叱道:“你是甚么东西,这儿也有你开口之地?”
  “长胜王子”嘿嘿冷笑道:“二位还是不要惹我生气为妙。”
  月仙生性比较暴躁,一闻这话,怎能受得了,怒吼一声道:“看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老二,一人接一个,速快!”
  率先向“天南鬼佛”扑去!
  突闻“北圣”扬声道:“二位别再意气行事,速退!”
  月仙身形一挫,煞住扑去之势,激动地道:“陈前辈怎地阻我手刃仇人。”
  “北圣”微笑道:“既知祸首是谁,除非他自甘变成缩头乌龟,不怕他会飞上天去,俗云: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依照赵朋友的话,留待端阳一并了结吧!我想姓油的也是条铁铮铮的男子汉,届时不会龟缩不出。”
  他这席话隐含两种意味,一方面先用话把“天南鬼佛”套住,另一方面则睹示日月双仙,叫他二人智时忍耐,不要触怒“长胜王子”,以免破坏大事。
  日月双仙那有听不出“北圣”话中之意,无可奈何地互望一眼,由月仙开口道:“油古丑匹夫,暂时饶你多活十几天,端阳佳节就是你的授首之期!”
  “天南鬼佛”油古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并不答话,望着日月双仙满脸不悦之色,默默移到三大门派这边。
  回光老和尚目睹“长胜王子”的身形已经消失,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也该走了。”
  宇宙神君冷森森地接话道:“刘中天,你想一走了之?”
  回光和尚寿眉微蹙道:“老衲已与赵施主有约在先,不走欲待如何?”
  宇宙神君道:“赌约是你们的事,你我之间的帐,你还没有交代清楚!”
  回光老和尚微愠道:“怎么交代法?”
  “把命留下来!”
  “老衲还想多活几年。”
  宇宙神君脸上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冷笑道:“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过五更,刘中天,你认命吧!”
  左掌呈黄,迅捷无比地往老和尚下盘扫去。
  但见人影一闪,“北圣”陈安良身如电掣般,拦在老和尚面前。
  “滚回去!”
  一声断喝中,宇宙神君的身躯恍如撞在铜墙上,“蹬蹬”地倒退七八步,始告站稳。
  他惊魂甫定,放眼瞧去,一股无名之火陡炽,再次起身而上。
  突然“红魔女”娇叱道:“慢点,让我来。”
  宇宙神君闻声收势,“红魔女”业已晃身来到“北圣”五尺之前。
  “北圣”微微笑道:“姬姑娘,你想讨回上次失去的彩头吗?”
  “红魔女”剑罩寒霜,冷笑道:“连本带利之外,还要加上你的一条命。”
  “北圣”仍然笑容可掬地道:“看在人上仙老弟的份上,小生最后劝你一句话,忏悔过去,重新为人,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刘中天就是最好的明镜,盼你三思。”
  “红魔女”冷冷一哼,道:“少在奴家面前念经,今天不是尔等绝尘于此,就是奴家横尸当场,其余之话,不用多说,你准备吧,我要出手一试‘金刚神功’的威力了。”
  忽闻东方星朗笑道:“老人家,晚辈素闻‘红魔女’的‘九阴白骨功’已经练到化境,天下任何利物神兵均无法伤它,这一阵请让晚辈来一试真功,看看江湖上传言是否可靠。”
  “北圣”掉头瞪眼佯嗔道:“小娃儿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人家仅凭一手收发由心,不费任何声息的?阴风扫心掌’就够打发你们了。”
  东方星豪气力千地笑道:“老人家愈说,晚辈愈激起跃跃一试之心。”
  说着,侧向红发怪人和南徒共存道:“走,二位老哥,我们挺身一试。”
  话声甫了,三人已经越众而出,分别站成品字形,把“红魔女”围在核心。
  “红魔女”对东方星等三人竟然视若无睹,冷冰冰地道:“陈穷酸,你忍心看他们出来送死?”
  “北圣”哈哈笑道:“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小生无法挽回他们的心意,你就成全三个娃儿吧!”
  “红魔女”神色倏地一变,沉声道:“死酸丁,你在安漫排什么玄虚?”
  “北圣”笑盈盈道:“我有什么玄虚可安排,倒是你怕起三个娃儿的连攻是吧。”
  “红魔女”冷哼一声,道:“别在奴家面前耍噱头,你以为我不知你的诡计?”
  “北圣”朗声笑道:“是你自己多心。”
  “红魔女”寒着脸,冷峻地道:“要我道出来?”
  东方星等三人,心头巨震,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视势以待。
  “北圣”却无半点惊讶,问道:“那你认为小生有何计策?”
  “红魔女”一睹他那泰然神色,一怔道:“真得没有?”
  “北圣”讽刺似地道:“若是你怕三个娃儿联手夹攻,干脆承认一声,我叫他们一个一个向你讨教。”
  “红魔女”黛眉一挑,射出骇然利芒,冷冷一扫东方星三人嗤道:“不是老身说句大话,这三个娃儿用不着我还手进击,十招以内就令他们横尸当场。”
  东方星冷然哂道:“吹牛不花本钱,人人都会,你臭婆娘恐怕……”
  “红魔女”活到现在,尚未被人骂过一句,忽闻“臭婆娘”三字,杀机顿起,怒叱一声,道:“住口,小子,你敢对老身恶语相对……”
  东方星存心激怒“红魔女”,傲然道:“臭婆娘就是臭婆娘,难道你还是一个黄毛丫头不成。”
  “红魔女”怒到极点,身躯微抖,戟指东方星道:“小子,今天你是死的最惨的一个,不信你等着瞧。”
  一场血战即将展开,场上充满紧张、恐怖、死沉的气氛。
  天神教和三大门派双方的人,已经缓缓移开,只有“北圣”和宇宙神君微退几步。
  东方星神色自若地道:“本少爷等着瞧就是!”
  语音一沉,大喝道:“臭婆娘,你先吃我一剑!”
  “呛郎”一声“霞光降龙剑”出鞘,揉身而进,一剑向“红魔女”腹下刺去。
  这一剑刺去,不但狠毒,且又阴损下流,若在平时对敌,东方星绝不敢施展,可是今天的情势紧逼,为了试探“红魔女”的“死眼”所在,他不得不如此做。
  “红魔女”预料不到东方星下流到这等地步,第一剑出手就向自己的下部攻来。
  她虽然练就一身绝顶功夫——“十三层九阴神功”,不怕任何神物利器攻击,但如果真得给他刺到下部,在众目共睹之下,她的脸要往何处摆?
  盛怒之下,莲步微移,厉叱一声道:“小子无耻至极,给你奶奶躺下。”
  纤手一扬,“阴风扫心掌”已经了无声息地向东方星拂至。
  其实,东方星这一招是虚招,他怎会不知“红魔女”已经不怕任何神物利器而自讨没趣。
  一股了无声息的阴煞寒气尚未涌到,他已撤剑腾空而起。
  “红魔女”凛然一骇,暗忖:“这小子狡猾得很,若不把他除掉,将来岂不成为心腹大患。”
  心念急转,冷冷一笑,一招“鬼女扫魂”正待出手,红发怪人和南徒洪存二人已从左右两侧攻来,一人取她的膝上,一人取她的腋腰。
  这时,“红魔女”已经重新燃起年轻时代的凶性,杀机毕露地怒叱道:“尔等找死。”
  舍弃向东方星下手,娇躯一旋,从她身上发出丝丝的泛骨冷气,排山倒海地往南徒洪存和红发怪人涌去。
  二人好象早知“红魔女”会来这一着,未待她下手,业已双双冲天拔起;分别飘开。
  “红魔女”心里一动,忖道:“看他三人行动,并不敢与我正面相触,到底安着什么心?”
  心眼一转,暗哼道:“我何不施展‘九阴神功’护身,静静地看他们搞什么鬼?”
  意念即定,运起功力,一种肉眼无法窥及的无形气体,已经护住她的全身。
  斯时,东方星在半空一翻,头下脚上,身剑合一,一道蒙蒙的红光,有如闪电般地往“红魔女”头上卷绕而落。
  说也奇怪,东方星这道以气驭剑的蒙蒙红光好象被一层铁墙堵住,无法逼近“红魔女”。
  也就在同时,南徒洪存和红发怪人等二人,再次由左右扑来,二人用的都是短剑,剑未刺到,一股无形的劲力把他二人隐住,半点也沾不到“红魔女”身形。
  “北圣”在旁观得眉头紧皱,脸色凝重地扬声道:“三个娃儿还不赶快施展煞手,破去她的护身煞气,欲待何时。”
  一句话使他们霎时猛醒,东方星因发一声锐啸,盘绕在“红魔女”颈上旋转的蒙蒙红光陡敛,一缕殷红晶光冲天而起,幻起满天的霞光夹着嗡嗡剑吟,威猛如电地朝“红魔女”压落。
  在同一刹那,南徒洪存一招“潜龙分水”,红发怪人一招“天地宇宙九杀剑”,发至十二成的功力,分别攻取“红魔女”的中、下盘。
  如果换了别人挨受东方星等三人凌厉的联手之击,早就仆死当场了,可是“红魔女”竟无一丝惧色。
  眼看上、中、下三支神古宝剑即将触及“红魔女”的一刹那间,“红魔女”的右手一举,迅捷地向东方星的宝剑所
  发出的殷红之光点去!
  “北圣”心头一骇,急忙扬声道:“东方娃儿,小心,别触她……”
  话声未了,“当”的一声响,东方星的宝剑已经脱手飞出,总算东方星临危不乱,身势一变,随着震飞脱手的宝剑之后附影而至,伸手一抓,宝剑重入他的手中。
  当东方星的宝剑脱手之际,“红魔女”凶性大发,迅疾拍出二掌,分别迎上南徒洪存和红发怪人。
  南徒洪存等二人尽展一身所学最凌厉的一招攻去,恍如划在一层无形的堵墙上,二人一声“不好”尚未喊出,一股酯寒之气已透身而入。
  二人心坎一颤,全身机伶伶的一震,周身乏力打不起精神。
  “卜卜”两声大响,二人真气一泻,栽身倒地。
  变起仓猝,群雄莫不人人变色,日月双仙电掠而去,抱起二人疾退。
  “红魔女”咯咯凄笑道:“死酸丁,我说你让他们出来送死,你却不相信……”
  东方星趁着“红魔女”开口分神之际,心念一转,暗忖道:“我第一剑攻她的下腹,她怎么移开闪避,莫非“死眼”是练在下部之处?”
  忖念至此,刚好“红魔女”说到“信”字,东方星大喝一声道:“臭婆娘,你敢伤我兄弟,看剑。”
  一招向毫无戒备的“红魔女”腹下“中极”穴刺去。
  “红魔女”脸色骤变,向右横闪,堪堪避开东方星一剑之击,东方星已经第二剑又向“中极”穴攻来。
  “红魔女”先机已失,又怒又急,一味的闪避,东方星长剑连划,一剑又一剑,一招又一招地攻向“红魔女”的下盘,不容她喘息的机会。
  日月双仙抱着南徒洪存和红发怪人的身子,退到回光老和尚的身边,老和尚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日月二位施主先摸摸看他们的心房暖不暖?”
  日月双仙点头道:“尚有一丝热气。”
  回光老和尚从僧袖中拿出一个小瓶,拔开瓶塞,倒出两粒黄色的丹丸,递给日月双仙,道:“先给他二人各服下一粒‘续命紫金丹’暂时护住心灵,然后以二位来身的真力导入一些在他们体内,紧抱着不得松手。”
  日月双仙依言照办。
  此时,“北圣”好象全神贯注在东方星和“红魔女”的身上,对于南徒洪存等二人的受伤之事,竟然不加理会。
  只见“红魔女”被东方星连绵攻出的招式,逼得无法还手,于是激起她的无名之火,怒叱一声,道:“小子,你简直下流至极,老身容你不得!”
  但见她的身躯平飘而出,闪至东方星的背后,朝他后脑拍去。
  东方星的背后象长了一对眼睛,一式“金鸡吐虹”挥然出手,全身卷伏,剑峰直向上伸。
  “红魔女”脸色一变,拍出的一掌,硬生生地缩回,东方星趁势翻身而起,一剑又向“红魔女”下盘卷绕而去。
  “红魔女”心下欲置东方星于死地,“阴风扫心掌”应手而出,迎向东方星欺至的身影。
  “阴风扫心掌”出手不带任何声息,令人防不胜防,东方星不知大祸临头,尚且振臂直刺过来。
  眼见一股无形的酷寒之气即将卷到他的身躯的刹那,一股强劲的力量,硬生生地把他的身子托起一丈来高,徐徐向左斜落。
  东方星定睛望去,托开自己的竟是“北圣”陈安良,他想不出“北圣”为何要把自己托开?
  “红魔女”目睹“北圣”又破坏了她的好事,怒不可遏地叱道:“陈安良,你也算是成名人物吗?”
  “北圣”目射奇光,道:“不算成名人物,要算啥?”
  “红魔女”怒叱道:“若是成名的人物,何不亲自一搏,却叫这些下流的后辈出来丢人。”
  “北圣”正容道:“你以为东方娃儿真是下流之徒吗?”
  “红魔女”冷哼道:“跟女流动手,专找人家的下腹,不是下流是什么?”
  “北圣”笑道:“你弄错了。”
  “我弄错?”
  “正是,他并不是下流,而在试探你练气的弱点。”
  “红魔女”全身一颤,变色道:“陈安良,你好卑鄙呀。”
  “北圣”冷然笑道:“对你这种人,只有如此!”
  “红魔女”怒极而厉声笑道:“陈安良,奴若不将你‘金刚神功’毁去,誓不离开死亡谷一步。”
  “北圣”摇头道:“这话说的太晚了,你现在就没有办法离开此地啦。”
  “红魔女”冷冷哂道:“凭你十成火候的‘金刚神功’就想跟我‘十三层九阴神功’相抗,那简直是不自量力的狂傲之徒。”
  “北圣”接口道:“不要用上十成,只要五成的功力就能把你置于死地!”
  “红魔女”咯咯笑道:“有那么自信?”
  “北圣”哈哈一笑道:“不错,你的‘死眼’已被我窥出。”
  “红魔女”蓦闻此语,脸色陡变,丑魂直冒,悚然倒退二步。
  第三十七回
  “北圣”冷冷笑道:“姬浩英,现在你该恶梦初醒了吧。”
  “红魔女”虽然凛骇至极,但仍不相信“死眼”业已被“北圣”陈安良窥破,冷叱一声,道;“住口,老身做事从来不后悔,有本事尽管下手。”
  “北圣”朗笑道:“我尚有话问你!”
  “红魔女”冷冰冰地道:“那来这么多啰嗦,有屁快放。”
  “北圣”道:“你将你的旧情人‘长生不老——人上仙’幽禁在什么地方?”
  “红魔女”凄厉一笑,道:“这个你管不着!”
  “北圣”正容道:“你若将他放出,小生不为已甚,留你一线生机!”
  “红魔女”倏地引颈娇笑起来,片刻之后始停。
  “北圣”微愠道:“你认为小生无能为力?”
  “红魔女”冷然道:“想跟我谈条件?”
  “可以这么说!”
  “别做白日梦!”
  “你已无法挽救自己的生命。”
  “说之过早。”
  “好,你快做准备。”
  “用不着,你大可出手。”
  “北圣”两道炯炯的神光,目注“红魔女”说道:“我先提醒你一句,你的‘死眼’练在‘中极穴’对不对呢?”
  “红魔女”蓦闻此话,脸色陡变,娇躯巨颤,亡魂出窍,抖声道:“你……你却……无法攻破我的……十三层……九阴神功……”
  “北圣”冷冷道:“别吓成那样子,我还没有出手哩。”
  “红魔女”心神略定,激起无限的杀机,道:“今天你我有一人可能无法活着离开此地!”
  “北圣”道:“不错。”
  “红魔女”道:“你虽然练成千化之身,但仍然无法抗拒老身的九阴神功。”
  “未必见得!”
  “一试可分晓!”
  “你当真不听小生的劝告?”
  “红魔女”截然道:“除了生死一搏之外,别的不用再谈。”
  “北圣”脸色凝重地注目“红魔女”,道:“我先以本身真元逼散你体外围无形阴煞,然后凭我金刚之身冲破你的九阴神功,直点你的‘中极穴’!小心了,我要出手啦。”
  “红魔女”冷然哂道:“你有这等能耐?”
  “北圣”陈安良并不答话,双掌缓缓举到胸前,一连三次,到了第四次,倏地疾推而出,一股无声无息的热飕,排空向“红魔女”卷去。
  “红魔女”竟然视若无睹,双目紧闭,犹如一尊石像,不闪不动。
  这股热飕凭地怪异至极,只在“红魔女”周围盘旋,而“北圣”的双掌却不断地推送,场上众人除了回光老和尚之外,没有一人知道这是啥玩意。
  时间渐渐地过去,场上静得鸦雀无声,显得紧张,恐怖。
  但见“红魔女”的脸色逐渐地凝重起来,她的周身泛起缕缕的白气。
  这些白气恍如被无形的劲气阻住,无法透出三尺之外,只在她的周身打转。
  白气和热飕相接触,卷成袅袅淡烟,霎时好看极了。
  谁会看不出这是内家真气相搏,如果一时无法分出高低,时间持久,二人将会步上同归于尽之途。
  搏斗中的二位,并非不知此事的后果,乃是为势所迫而已。
  眼看白气愈来愈浓,霎时已将“红魔女”的身影笼罩起来,“北圣”双掌推送也显得更急。
  盏茶工夫又过——
  “北圣”推出的热飕却奈何不了白气,只在白气外围缭绕。
  一个是金刚之身,一个是阴煞护体,各以真气相拼,一时之间尚无胜负的痕迹。
  在旁静观的宇宙神君一看二人相持不下,毒念陡起,暗忖道:“何不趁众人不备之际,给他们来个措手不及。”
  忖念至此,手往怀中摸去。
  突然,一道低沉的话声,起自背后,道:“王施主,最好别动歪念头。”
  宇宙神君往怀中摸去的那只手倏地缩回,心凛已极的猛地转身,同时滑开三尺。
  “施主别骇成那样子,老衲并无伤你之意!”回光和尚不知何时来到他的背后。
  宇宙神君奸谋被人道破恼羞成怒地道:“刘中天,老夫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这时,东方星接口扬声道:“姓王的,你早就不是人了,现在你才承认。”
  宇宙神君气得全身发抖,咬牙切齿地吼道:“小子,你还会更惨。”
  东方星冷冷反哂道:“你会死得更快。”
  宇宙神君怒极,凄厉道:“小狗,老夫先撕破你的利嘴!”
  晃身向东方星面门抓来。
  东方星冷冷一笑,道:“少爷先毁掉你的双手!”
  霞光降龙剑出鞘,一式“长虹列空”往宇宙神君迎去。
  宇宙神君慑于降龙剑气威力,不敢正面抗拒,一手“飞魔血爪”向降龙剑剑光托去,同时转换位置,绕到东方星的左侧,“天佛神龙指”应手而出,往他的“期门”、“钻心”两穴拂到。
  东方星的剑势一变,幻起缕缕晶光,直向宇宙神君的指头削去。
  宇宙神君陡觉双眼难睁,无法辨别景物,亡魂大冒的疾向后跃。
  东方星岂能容他喘息,冷笑一声,道:“往哪里走!”
  如形附影的欺到。
  宇宙神君先机一失,看着东方星追至,忽生两败俱伤的毒念,把毕生功力运布全身,不闪不避的往东方星剑尖抓去。
  东方星冷哼一声道:“找死。”
  招式一变,扫向宇宙神君的下盘。
  宇宙神君存心一拼,并不退缩,猛地推出一掌,排空劲飕往东方星罩去。
  东方星目睹宇宙神君凛然而不退,反向自己推来,心神一震,剑势一挫,劲飕却已经排裂而来。
  他急切间只有拔身而起,身形一折,正待下扑,一道寒劲已经再次涌至。
  东方星心头一恼,“三转九飞步”倏展,身子悬空提升。
  宇宙神君不知大祸快要临头,尚以为东方星慑于自己的一击,欲待腾身追起,陡见东方星的身形虚空一变,顿时化成殷红的剑气,夹着嗡嗡地剑吟,直向自己射来。
  这是降龙剑诀最凌厉的一招“气盖河山”威力奇强,除非练就“金刚体”或十二层以上的护身罡气,堪难抵御。
  宇宙神君只知浮光剑的厉害,尚不知他厉害到什么程度,准备以本身功力硬接,双掌往上封去。
  但见东方星的身形化作一缕剑虹,电掣般的往宇宙神君头上疾射而至。
  耳闻一声惨嗥和闷哼、倏见人影一分,东方星的身形斜飞出一丈多远,跌坐于地。
  再看宇宙神君全身不住地颤抖,左手中、食二指已断,鲜血汩汩流出,脸色苍白的喘吁两口大气,狞笑地望着跌在地上的东方星。
  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二人心里明白。
  东方星心知若非剑护身,早就伤在“天魔血爪”和“天佛神龙”两种阴毒功力之下,不过他凭一口真气削去宇宙神君的二指,已堪自慰地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时南徒洪存已掠到他的身侧,低声问道:“兄弟,有何不妥吗?”
  东方星摇头道:“没有什么,略为调息一下就好。”
  二人懔于对方的功力,再也不敢贸然出手。
  且说“北圣”和“红魔女”各以本身真元相拼,一时相持不下。
  就在双方斗得正酣当儿,不知是天意还是“红魔女”心惧“死眼”被人窥破。东方星和宇宙神君二人发出的惨嗥和闷哼,使这位一代女魔姬浩英心神微震。
  高手相搏系处于精、气、神合一,为先天条件,三者不能合一运用或是稍微不慎,其处境实难预料。
  “红魔女”既已练成十三层煞气护身,应该不会有这种现象才对,可是出乎意外的,她却给外来之声所乘。
  当她心神微震的刹那,忽觉周身的白气顿被“北圣”推来的热飕所溶化,白气逐渐地消敛,热飕已经逼近周身一尺范围。
  “红魔女”这一惊非同小可,暗呼一声:“不好!”但已太迟了。
  只听“北圣”朗笑一声,道:“姬浩英,你外层的无形煞气已破,现在后悔已来不及啦!”
  “红魔女”咬紧牙关,并不作答,企图挽回先机,但已力不从心。
  “北圣”哈哈大笑,道:“别耗心血了,现在小生要以金刚之身震散你的九阴神功,请小心注意呀!”
  话声一落,倏见“北圣”一人幻成五条白色人影,分由四面八方向“红魔女”晃去。
  这种身法,场上众人可说是首次目睹,有的舌头猛吐,凛骇不已。
  “红魔女”心头巨撼暗忖道:“千化神功果然名不虚传,但不知那一条人影才是真的?”
  在无法判断真伪的情况下,她只有运起全身歹毒的“阴风扫心掌”,身躯急转,悄无声息的“阴风扫心掌”风,由她四周散发,分别迎阻五条欺来的白色人影。
  “哈哈……姬浩英,你认命吧!”
  使人分辨不出大笑声是发自那条白色人影?突然,五条人影陡失,接着一条人影快如电闪地向“红魔女”扑去。
  “红魔女”心胆俱裂,想应变已无能为力,十三层“九阴神功”已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春雷似地阻喝声倏告传来:“陈兄弟,请指下留情”。两条人影由神仙府弹出,往这边泻来。
  但这声阻喝已经慢了半着……
  一声惨嗥夹着一条人影抛出五六尺,“红魔女”面色紫灰颓身栽倒!
  事出突兀,众人心神一窒,怔怔地望着“红魔女”倒地的身躯。
  这时,弹射而出的两条人影已经驰至,原来是“长生不老——人上仙”和在百觉寺出现的“百花娘娘”。
  二人掠到场中,百花娘娘悲喊一声:“娘……”便往倒地的“红魔女”扑去。
  “长生不老——人上仙”滴下两点热泪,道:“陈兄弟,你好狠呀!”
  “北圣”摇头苦笑:“如果兄弟下狠心,她已一命归阴!”
  “长生不老——人上仙”诧然道:“她还没有死?”
  “北圣”点头道:“正是。”
  “百花娘娘”抱起脸色灰死,双目紧闭,全身冰冷的“红魔女”姬浩英,泣声道:“娘……都是你不听女儿良言规劝,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
  “长生不老——人上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百花娘娘”收敛泪水,转身朝他说道:“爹,我们去找一个好地方经娘安息吧!”
  显然她没有听到“北圣”的话,误认“红魔女”已经了。
  这时,“长生不老——人上仙”从呆愣中醒过神来,急声道:“娟儿,你母亲尚未死。”
  “百花娘娘”睁大了眼睛,道:“爹,你说什么?”
  “长生不老——人上仙”道:“你娘仍然活着。”
  “百花娘娘”黯然道:“面色死灰,全身冰冷,心脉已停,怎么说是未死呢?”
  “北圣”正色道:“我以三成的功力毁去她的全身阴功,断她的大脉,使她无法恢复九阴真煞,以免再三为恶江湖。”
  “百花娘娘”漠然道:“那心脉为何停止跳动?”
  “北圣”道:“她是受了我的独门手法封死全身穴脉,片刻之后会自动解穴。”
  “百花娘娘”仍是不大相信地望着“北圣”。
  “北圣”转过脸来对“长生不老——人上仙”道:“兄弟,这一段时间,你上那儿去了呢?”
  “长生不老——人上仙”苦笑道:“说来话长……”
  “简单道来一闻。”
  “长生不老——人上仙”长叹一声,道:“兄弟心想一睹爱女之面,开坛那一天,不顾一切的跟随姬浩英而去……”
  他话至此,瞥了“百花娘娘”一眼,复又接下道:“那知浩英伪称要让我们父女相见,把我诱到死亡谷后院一座静室幽禁起来,本来我可以脱困而出,后来回心一想,在静室中待上一段时间,看是否能够打动她的心。可是她却硬起心肠。对我时出冷言讽语,我实在忍无可忍,几次想自动脱困离开,但因未见女儿一面而作罢。后来,娟儿不知由何得悉此事,暗中潜入会我,同时劝我尽量容忍。藉以打动浩英之心,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反悔的意向,要不是娟儿悄悄跑来告诉我有关这儿的事,我还打算不出来哩!”
  就在此时“红魔女”倏地醒来。
  但等她神智刚清醒,尚未睁开双目之际,却不禁“愕”地一怔。
  因为发觉自己已经软绵绵地被人抱在怀中,身上奇痛难当。
  抱我之人是谁?
  她一睁眼睛,目光接及,顿时忘记身上痛楚,露出慈母神色,蔼然道:“娟儿,我们是在阴间吗?”
  “百花娘娘”目含泪光,道:“娘,我们是在阳间。”
  “长生不老——人上仙”一看“红魔女”醒转。趋前来到“百花娘娘”身侧,低声说道:“浩英,你醒了吗?”
  “红魔女”触及人上仙的刹那,神色一变,道:“娟儿,是你放他出来?”
  未待“百花娘娘”开口,“长生不老——人上仙”已先说道:“浩英,如果不是我早来半步,你已经一命呜乎了。”
  “红魔女”冷冰冰道:“老身用不着你来悯惜,滚开!”
  说着就要挣脱“百花娘娘”的怀抱。
  “百花娘娘”悲声道:“娘,你全身的功力尽失,必须好好的静养,爹已忏悔过去对你的绝情,决心长伴在你身边,你就原谅他吧!”
  “红魔女”冷哼道:“哼!原来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他的赏赐,至死我也不能原谅他。”
  人上仙正欲开口,“百花娘娘”向他使个眼色,恳求地说道:“娘,事已过去了,您就看在娟儿面上吧!”
  “红魔女”悠悠一叹,道:“娟儿,娘悔不听你的劝告,以致落到如此不好死的下场,现在悔之已晚!”
  “北圣”接口道:“尚不算晚,只要你虚心向善,还有补救之法。”
  “红魔女”万念俱灰地道:“以前老身自以为‘九阴神功'盖世无双,现在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更有高人,今天之败,此生欲报已绝。只有等待来世。娟儿,我们走。”
  “百花娘娘”望着人上仙,呐呐地说道:“娘,要到什么地方?”
  “红魔女”道:“没有人迹的地方,越远越好。”
  “百花娘娘”回头看了人上仙一眼,抱着“红魔女”向死亡谷走去。
  “北圣”目注人上仙微笑道:“兄弟,你也该走了。”
  “长生不老——人上仙”道:“陈兄弟,此间事了后,请你再上我那‘世外桃源3住几天吧!”
  说完,迈步跟了“百花娘娘”母女身后而去。
  宇宙神君一看大势已去,心胆俱懔地趁着众人不注意之时,早已逃脱,等到众人发觉之,他的人影已杳。
  东方星突然惊叫一声道:“啊,那老魔头已经给他跑掉了!”
  众人游目四顾,果然已没有宇宙神君的踪影。
  南徒洪存道:“若给他逃脱,江湖不知又要兴起什么风浪,我们搜!”
  “北圣”阻止道:“用不着,让他多活几天没有关系,他唯一的去处是托天宫,端阳节那一天就是他授首之期,我们先去救人要紧。”
  回光和尚接口道:“不用追去了,他们已经出来啦!”
  众人抬眼望去,果然由死亡谷里走出三条人影,缓缓向这儿移来。
  霎时已到众人之前,除了为首那位银发老者之外,草中堡主余召龙和丐帮太上护法文进,东方星均已见过面。
  三人一到,银发老者连连打恭道:“多谢诸位的援助,老叫化永铭肺腑,刻骨难忘。”
  草中堡主也道:“群侠义薄云天,余召龙永惦于怀。”
  天冲道长稽首道:“三位施主请别耿耿于怀,去恶伏奸,是我辈分之事,倒是三位施主为了三大门派之累,惨遭巨变,穷道谨代表三大门派致歉,今后大门派愿为贵帮堡重建之事略效绵薄。”
  银发老者与草中堡主齐声道:“有谢掌门人了。”
  宇宙神君逃脱,“红魔女”已走,天神教全部瓦解,教中之人死的死,未死伤的已经亡命而逃,剩下一座建筑宏伟的死亡谷,众人提议放一把野火将它烧掉,以免留给恶人再次盘踞为祸江湖。天冲道长灵光一闪,力排众议,道:“丐帮总坛已被天神教烧毁,贫道之见,不如把它改为丐帮总坛,不知帮主以及诸位意下如何?”
  “很好!”
  “在下很赞成!”
  银发老者激动地道:“多谢各位的关怀,老叫化居无定所……”
  “北圣”正色道:“叫化子,你不要再推辞了;这么宏伟的屋宇把它烧掉真可惜,如果你们叫化子不敢接受,将来若是又给雄心勃勃的枭雄占去,岂不是危害江湖,多造罪孽哩!”
  银发老者感慨地道:“丐帮何德,承受诸位爱护,老叫化子只有向大家致最高的谢忱!”
  计议既定,天冲道长挑选十个三大门派的门人,留此协助丐帮重整事宜,其余众人离开了死亡谷,向西南边陲之地——黑风谷进发。
  适时,东方星的母亲“绿柳仙子”和心上人爱丽从山林间走出,加入行列。
  在托天宫内一间罗帐低垂、帏幔紧闭满室幽香的闺房里,摆放着一张软绵绣床,床上仰躺着一位脸色泛白的中年人,他就是授计诈归托天宫的“闪电侠”东方剑。
  正如“北圣”所料,东方星二探托天宫,被其父“闪电侠”忍痛下绝情以“伏虎剑”划伤他的肩膀之后;“闪电侠”已得托天宫的信任。
  “闪电侠”身侧,半伏着一个上身赤裸的女人,她就是为了情场失意致陷害“闪电侠”、“风雷客”两家妻离子散的祸首——赵雯。
  只听赵雯腻声腻气地道:“嗯,剑,你到底真心爱我还是假意奉承?”
  “闪电侠”毫无表情地道:“我在怀疑你说的这句话。”
  赵雯愕然道:“我不懂你的话意何指?”
  “闪电侠”东方剑道:“如果你真心地爱我,怎么我问你的话,你都不肯说?”
  赵雯轻笑道:“你问我什么事来,我没有回答你?”
  “闪电侠”淡淡道:“自从我到托天宫来,尚未见过你家爷爷一面,问他老人家住在何处,你却不作正面地回答,这显示你对我还不大信任。”
  赵雯大惑不解地道:“你想见我爷爷一面作甚?”
  “闪电侠”东方剑道:“你要我俩一辈子偷偷摸摸地结合旧欢吗?”
  赵雯轻声笑道:“我爹‘长胜王子’不是承认了吗?”
  “闪电侠”东方剑摇头道:“上面还有你爷爷哩!”
  赵雯急声道:“不,不,我爷爷已把宫中之权授给家父了。”
  “闪电侠”仍然摇首道:“话虽如此,但哪有不让我见一见你的上辈之理。”
  “不是不让你谒见,只是时间未到。”
  “闪电侠”讶然道:“谒见还要等时间?”
  赵雯正容道:“不错。”
  “闪电侠”东方剑道:“为什么?”
  赵雯神秘地笑道:“不能对你说。”
  “闪电侠”不悦地道:“这表示你对我不是真心。”
  赵雯脸色微变,瞬而即逝,道:“你一再地追问爷爷之事,并想见他老人家一面,到底是何居心?”
  “闪电侠”东方剑漠然道:“你又生疑了吗?那就算了,我也不勉强,能合就合,不合就拆,这样下去没有什么好结果。”
  翻身就要坐起,赵雯纤手往他肩上轻按,柔声道:“剑,我是在试探你的心意,你却认真起来。”
  “闪电侠”双眼一闭,不言不理。
  赵雯咯咯一笑,娇声道:“生气了是不是?怎么不开口呢?”
  “闪电侠”冷冷道:“天下那有试探的爱情?”
  赵雯截然道:“怎么没有。”
  “愿聆高论。”
  “你这个人真是……”
  “我怎么了?”
  “一点也不象以前的你喽!”
  “快说你的高论。”
  “我偏不要说。”
  “算了,不说是你的事,我看我该走了。”
  “你要走?”
  “这儿有什么可留恋?”
  “那你这几天对我都是虚情假意?”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
  “那你怎么要走?”
  “那你怎么对我不信任?”
  “如果是真心爱我,怎么每遇我求你‘鱼水’之欢,你都支吾拖延,不肯答应。”
  “这种偷偷摸摸地结合,我不同意,必须当着你爷爷面许才成!”
  赵雯冷笑道:“我爷爷暂时不能出来见人。”
  “闪电侠”东方剑心里一动,但不露于形色地道:“是何原因?”
  赵雯道:“他在苦练一种玄功,今天是最紧要……”
  她一时说漏了嘴,倏然住口不语。
  “闪电侠”装出毫无所觉的样儿,说道:“怎么说一半就不讲了?”
  赵雯娇笑道:“你敢不敢答应我一个条件?”
  “闪电侠”愕然道:“你怎的答非所问?”
  “如果你敢答应,这才表示你对我无欺,我愿意告诉你一个秘密。”
  “闪电侠”道:“什么条件说出来斟酌。”
  “没有斟酌的余地,要就答应,不就作罢。”
  “好吧,你快说出来。”
  赵雯低声道:“我爹今天回到黑风谷说,他已约定一批本宫的敌人,定于后天端阳节在黑风谷一决生死,文淑兰那贼人也算在其中,到时候你敢率先出阵把她杀死吗?”
  听了这话,“闪电侠”东方剑有如毒蛇噬心,绞痛难当,咬紧牙关道:“怎么不敢,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赵雯一正道:“你也有要求?”
  “当然!”
  “说出来吧!”
  “风雷客西门毫是否在托天宫?”
  赵雯脸色一变,道:“你问他干嘛?”
  “闪电侠”冷笑道:“你还在想念他,是不是?”
  赵雯嘟嘴道:“我才不理他哩!”
  “那你就告诉我,他幽禁在什么地方!”
  赵雯疑惑地望着“闪电侠”道:“我他干啥?他已不象一个人了。”
  “闪电侠”内心一怆,强装镇静地道:“难道你忘记他跟文淑兰在霞岭之事?”
  赵雯低“哦”一声,道:“你要找他出气?”
  “不错!”
  “那我带你去。”
  “不,不,只要告诉我他在何处。”
  “没有带路,你是没办法进去的!”
  “闪电侠”想了一想,道:“那你先把刚刚说的秘密道说给我听,然后再走。”
  赵雯淫笑抚摸着东方剑,道:
  “剑,你不是要知道我爷爷为竹么不愿见人吗?他是在苦练‘百化分身’大法!”
  “闪电侠”心神一颤,强捺激动的情绪,低“哦”一声,佯作不解地问道:“是不是一种很厉害的神功?”
  赵雯得意地娇笑道:“那还用得说。”
  “厉害到啥程度?”
  “听说如果练到最化境,可以一人幻出十身,使你看不出那一身是他本人。”
  “那有何稀奇。”
  “还有哩!它可扰乱对方的心境,和杀人无形。”
  “原来是旁门左道法术,难登正室大门,不足为奇!”
  赵雯不服气地道:“武功一道,浩海无边,是你孤陋寡闻,却硬说是旁门左道。”
  “闪电侠”心念一动,道:“据闻你爷爷已经尽得‘天魔圣君’绝学,盖世无敌了,何用再去练什么‘百化分身大法,这岂不是多余?”
  赵雯道:“我爷爷就是为了得到那些举世无敌的绝技,才会弄下半身……”
  她说到这儿自知失言,神色一变的四下环扫,住口不语。
  “闪电侠”无意中获得了这段秘密,心头狂喜,故装毫无所知地道:“你爷爷下半身怎样?”
  赵雯低声道:“行动不方便!”
  “闪电侠”道:“是不是走火入魔?”
  赵雯惊意道:“咦,你怎么晓得?”
  “闪电侠”摇首道:“我哪里晓得,只不过给我猜中而已!”
  赵雯接下道:“家父为了爷爷之事,走遍山川泽地采摘灵药,但仍旧无法挽救爷爷走火入魔的厄运,可是……”
  “可是什么?”
  “却给家父发现几件天地间的难求之物和收服‘关外十三妖’。”
  “天地之间有啥难求之物?”
  “这……我不告诉你!”
  “你说你爷爷是走火入魔,行动不方便,但有人曾经见到他行动自如……”
  “爷爷凭一口真气,可支持半个时辰。”
  “闪电侠”东方剑惑然不解道:“既然无法自由行动,那怎能练起‘百化分身’大法。”
  赵雯嘲笑道:“就是行动不方便才得练成‘百化分身’大法。”
  “闪电侠”道:“我想不出如何练法?”
  赵雯指着“闪电侠”鼻尖道:“傻瓜,如果容易练成,爷爷也不会闭关五十年。”
  “闪电侠”诧异道:“五十年?”
  “你不相信吗?”
  “那见过他的人都是假的?”
  “真假难分。”
  “我给你弄糊涂了。”
  “一点也不糊涂!”
  “能否说明白?”
  “你静静地想就想出来。”
  “哦,是‘百化分身’?”
  “你猜对啦!”
  第三十八回
  东方剑全身巨震道:“天下有这等武功?”
  赵雯道:“若是爷爷不走火入魔,早就练到以一化十的地步。”
  “闪电侠”东方剑道:“那他现在练什么阶段?”
  赵雯道:“一人变化三影。”
  就在此际——
  一阵脚步远远传来,“闪电侠”藉机道:“雯,有人来了。”
  赵雯道:“管他什么人来。”
  “闪电侠”急急道:“给人撞见怪难为情……”
  赵雯瞪大眼睛,道:“有什么难为情可言?”
  竟然恬不知耻到这种地步,“闪电侠”正待开口,一道朗铮铮的话声,传入室内:“赵姑媚,王后有事请你去一趟。”
  赵雯跺脚道:“该死的东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鬼叫!”
  匆匆穿上一件披风外套,朝着“闪电侠”低声道:“端阳节歼灭来敌之后,你可无法推卸了。”
  说完,下床转身离去。
  “闪电侠”心里暗自冷笑道:“端午节是你们全部授首之期,死到临头尚且不知,还说出这种秽话!”
  第二天夜间三更时分。
  托天宫靠近西侧屋宇尾端有一间幽暗的房子,两扇铁门紧锁,一看就知是幽禁人犯的场所。
  铁门两边站着两位劲装大汉,右边大汉开口道:“老孙,今宵显得有点异样……”
  左边大汉懒洋洋地道:“有啥不对劲?”
  “鬼气森森……”
  “你他妈的,开口就没有一句好话……”
  话音未了,二人忽觉一麻,便昏沉沉地倒了下去,同时一条黑影如鬼魅般地在铁门之前出现,赫然是“闪电侠”东方剑。
  “闪电侠”在两个大汉身上找出一把钥匙启开铁门,闪身而入,又将铁门推好。
  室内,一盏幽暗的油灯挂在门后,一条憔悴的人影蜷伏在一角—这就是失踪十余年的风雷客西门毫。
  西门毫对于有人闪入似乎毫无所觉,“闪电侠”神色一黯,来到他的身侧,低声道:“西门弟,你受苦了!”
  西门毫缓缓抬起头来,愕然道:“是你?……”
  “嗯!”
  “你没有死在黄风谷?”
  “闪电侠”目睹昔年好友那憔悴消瘦的身影,不禁怆然道:“九死一生。”
  西门毫冷漠地道:“听说你已变节归附此地!”
  “闪电侠”苦笑道:“出于不得已……”
  “是贪生怕死?”
  “是为了你和武林的安危!”
  西门毫冷冰冰地道:“我是一个辱友之妻,令人不齿的淫徒,不值得你这样关怀。”
  “闪电侠”凄怆道:“往事不要再提,那是一场误会,我们都是中了赵雯的陷阱。”
  西门毫忍辱活到现在就是为了洗刷清白,闻言之下,激动地道:“够了,我等待的就是你这句话,现在可以走了。”
  “闪电侠”东方剑道:“不要难过,再等一天你就能够摆脱困难离开这昏暗之室。”
  西门毫毫无表情地道:“这里高手如云,你我不是人家的敌手。”
  “闪电侠”道:“端阳节援兵就到,你快服上这粒‘回命丹’。”
  西门毫伸手接过“闪电侠”递来的三粒丹丸,微颤道:“这是一代圣僧的‘十宝回命丹’?”
  “正是!”
  “从哪儿来的?”
  “闪电侠”轻声道:“已经没有时间多谈,记住,服上‘回命丹’可增加你三倍的功力,端阳正午援兵即到,正、邪双方约定在托天宫前生死搏斗,铁门业已被我做了手脚,只要你略为用力就可毁掉,届时脱困之后,速到宫前会合,我要走了。”
  晃身而出,关好铁门,拂开两个大汉的昏穴,一闪而逝。
  两个大汉懒腰一伸,揉眼坐了起来,左边大汉吼道:
  “真他妈的,活见了鬼,都是你这王八小子开口不吉利的报应!”
  右边大汉分辩道:“可能真的遇到了鬼……咦?那是什么声音?”
  左边大汉打颤道:“你别他妈的大惊小怪好吗?”
  时光流逝,一天又过去了。
  五月五日来临。
  端阳节,这个系着武林正义的伸张和存亡的日子终于来临了。
  东方刚刚发白之际,远处一队人影疾向边陲之地—野人山这方向移来。
  这队人影不用介绍,可猜出一定是赴赶托天宫端午之会的东方星等一行人。
  片刻时分,他们已经渡过迈立开江,抵大金榄蚌,在这小镇上已经有一个人等候他们,他就是东方星的母舅——四方漂流客—文化志。
  双方一会面,“北圣”笑问道:“进展如何?”
  “四方漂流客”道:“黑风谷口五十里内均无任何安排。”
  “北圣”眉头微紧,道:“谷中情形呢?”
  四方漂流客道:“蒙面怪客及太湖五老已前去窥探。”
  “北圣”点首道:“我们走!”
  这时,东方星才明白蒙面怪客和太湖五老不在死亡谷出现的原因。
  不一会儿,东方星等一行人已来到黑风谷口断崖,他们略一打量之后,昂然直入。
  走完一段峡谷,眼前景色一亮,一队毫无表情面孔之人,一字排开阻住去路。
  一个……二个三个……。
  一共十三人,这些人东方星一看就认出是“关外十三妖”,托天宫的活尸。
  蓦地,一道清朗的话声传来,道:“诸位是不是应本宫‘长胜王子’之约来赴会的?”
  “北圣”沉声道:“不错。”
  清朗的话声道:“那就请先通过入宫第一关的‘活尸阵’。”
  东方星怒叱道:“这是你们的待客之道吗?”
  “小子,你不要发威,怕的话就滚回去!”
  东方星正待发作,“北圣”朝他使了眼色,扬声道:“你们一共设几个关卡?”
  清朗的语音道:“只有两关……”。
  话音未了,倏见“北圣”拔身往南侧疾射而去。
  “叭哒”一道物体坠地之声,“北圣”又站回原地,众人之前业已倒着一人。
  “北圣”哈哈一笑,道:“制住发号施令者,使活尸听命于人,这些活尸已等于一尊石像,第一关已破大家走!”
  他用什么身法制住倒那人,除了回光和尚之外,没有一人看清楚,委实骇人至极。
  果然不错,众人掠过十三妖的身侧,这些活尸竟然视若无睹,不加阻扰。
  走了没多远,一阵低沉悦耳的歌声倏告传来。
  “北圣”止步道:“暂停前进。”
  目注回光和尚道:“回光,这阵看你的啦!”
  回光和尚口宣一声佛号,望着“绿柳仙子”文淑兰道:“阿弥陀佛,请女施主助老衲一臂之力。”
  “绿柳仙子”颔首跟着回光和尚向东侧隐去。
  那阵歌声由低沉悦耳转为春情撩人的言调,“北圣”沉声道:“各位赶快澄清杂念,不要给魔音所乘!”
  歌声的确有诱人的魅力,三大门派的门人功力较差,早已听得如醉如痴,恍如置身绯色之宫。
  蓦然——
  歌声由撩人春情的音调转为高亢嘹亮之际,“铮!铮!”两道震人心境的琴声,倏地传人众人的耳里,那些听得如醉如痴的人,顿时清醒过来。
  紧接着,歌声琴韵互相应和,彼此起落。
  好半晌,歌声琴韵突然中断。
  “北圣”大声道:“没有了,我们往前走!”
  话音甫落,五条人影飞泻而出,原来是太湖五老。
  “北圣”一看五老出现,侧身问道:“土拉呢?”
  太湖老大道:“先回天竺寺去了。”
  “北圣”眉头一皱,道:“有没有交代什么?”
  “他说黄草不要沾及,其余没有什么埋伏。”
  “北圣”点头道:“诸位宜应小心,黄草不可沾及,时刻快到,走!”
  这时回光和尚及“绿柳仙子”已经功行圆满,大家又会在一起,往托天宫掠去。
  路上再也没有遇到阻碍,转过两座小出,前面一片密林,林口站着八个劲装大汉,每人手中捧着一支长剑肃然屹立。
  穿过这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白石砌成的围墙里,耸着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式建筑物——托天宫,如果不是亲目所睹谁也不敢相信这里有这么一座宏伟构筑。
  一条清澈的小溪绕墙向西流,南面是一片空旷坦荡的草茵,中间一条白碎石铺成的宽道,直通围墙大门。
  宽坦的草茵上,早已并排站着一队人马,碎石道的两旁,约五丈就有一位托天宫的劲装大汉站岗。
  “赴约之人来到!”
  由那些站岗的大汉,一个接一个地递传下去。
  野道士在大敌当前仍然改不掉嘻笑的本性,嘻嘻哈哈道:“老魔头父子的臭排场真多。”
  东方星接口道:“那些货色只是壮壮他们胆子而已,全无用处。”
  站岗的大汉只有瞪眼怒在心头,奈何不得。
  顾盼之间,众人已经来到这队人马不远处,“北圣”游目一扫草茵,果然有几簇草茵颜色不同,略呈淡黄色,于是低声关照众人注意之后,双方距离约有七八丈远。
  “哈哈……诸位都是守信用的人,来,来,远来之客,让本王略尽地主之谊!”
  “北圣”冷目一扫对方,喑道:“怎么没有看到赵人参老魔?”
  即又冷笑道:“你这种待客之道,我们实在不敢领教!”
  “长胜王子”排众而出,朗笑道:“本王子知道那种玩意儿难不倒诸位,但本宫的惯例,除了盟友之外,任何人欲进本宫,照例必须通过三关,今天只让诸位见识两关可说是对尔等特别优待了。”
  东方星冷哂道:“阁下说得满好听,你们捞什子的第一关,已被在下挑破了,却说起这种自找圆场的话来!”
  “长胜王子”不愧有一代魔头涵养,闻言并不生气,阴笑两声,道:“年轻人说得不错,但本宫尚可补上,可是没有这样做。”
  日正当中,“北圣”凝视着“长胜王子”赵长兴,道:
  “少耗时间,午刻已到,我们双方如何了结,你赶快划出道来!”
  “长胜王子”哈哈一笑,道:“陈朋友真是快人快语,你们远来之客,该由你们开出来才对!”
  “北圣”心想多说无益,当下接口道:“咱们双方的目标都是一样,不县你存就是我生,我看双方都有一些纠缠不清的恩怨,不如他们先找场各自了结,然后你我再来个别‘研究’对方的功力,阁下以为如何?”
  “长胜王子”赵长兴朗笑道:“好极,好极,本王子很赞成,就这么办!”
  语音方了,一道清朗的话音由围墙内传了出来,道:“老王启关……”
  大门霍然敞开,一顶由八个劲衣大汉抬着的无篷肩典,冉冉向这边移来,速度很快,眨眼已至,典上斜躺半座着一位满面紫光的老人,他的顶端隐约盘绕着一道紫气,凝聚不散。
  肩典来到“长胜王子”身侧一停,托天宫这边的人,齐声恭谨道:“参谒老王爷圣安!”个个躬身俯首。
  不用介绍,大家已知老人定是托天王赵人参。
  托天王缓缓坐起挺直身躯,道:“兴儿,快给爹引见几位陌生的客人,才不会对人家失礼。”
  “北圣”展颜大笑道:“赵人参老儿,你是否老而发昏,连我也不认识了?”
  托天王注视了“北圣”有顷,大摇其头道:“老夫实在老而发昏,请问阁下的尊姓大名?”
  “北圣”横眉冷笑道:“昔年北海玉池之事,你还记得吗?”
  “哦,你是自称‘万事通’的那位陈朋友?”
  “不错!”
  “其余这些朋友是谁?”
  “北圣”道:“除了站在我右侧这位和尚以外,其余的都是后生晚辈。”
  接着把众人一一介绍出来,托天王意静地听完之后,转视回光和尚道:“刘当家,几时皈依三宝?”
  “阿弥陀佛,很久啦!”回光合十而说。
  “北圣”道:“赵老儿,你也该替我们引见一下贵宫的高手呀。”
  托天王道:“兴儿,你怎么如此怠慢客人,还不给大家引见一番。”
  “长胜王子”喏喏应是,便将他们这边的人一一引见,在他右面的是宇宙神君。
  站在他背后第一排的人共有四个,由左算起是他的元配“百草娘娘”,儿子“猫头令主”赵杰彪,女儿“蝶香夫人”赵雯,孙女赵丽人。
  其次是,托天宫总监“百毒秀才”桑林支,总侍卫“天南鬼佛”油古,特等侍卫乔陋涛,李广亮,仇九,康建。
  四个侍卫之前是一顶软桥,里面何人却没有介绍。
  最后是三十个宫中一等侍卫,却没有一个个道名通姓。“长胜王子”一口气介绍完了之后,托天王接下说道:
  “老夫虽然很久不履江湖,但是惜才之念却不减当年,陈朋友我看你们那边的人都是一表人才。死在黑风谷实在可惜,不如留在本宫做客,老夫愿以上宾款待,未知诸位尊意如何?”
  这种含有威胁意味的语气,“北圣”一听,震声笑道:“赵老儿,你真是怪天真又怪可怜,泥菩萨过江自身都难保了,还说出这种话。倒是在下愿以‘仁恕’之心奉劝你一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只要把昔年几个祸首交出来,由在下毁去他们的功力,使他们不能再次为恶江湖,我们也不为已甚,你斟酌而抉择吧!”
  托天王笑道:“我们双方的距离拉得太长,这笔生意看来是无法谈拢的,你看该怎办才妥当?”
  “北圣”接口笑道:“很简单,在手底下见真章不就解决了吗?”
  托天王震声狂笑道:“呵呵……路是你们自己找的,怨不得本宫心狠手毒。”
  “不过在未见个真章之前,先让诸位看一场好戏,”
  至此,语音一沉,道:“来,把卧底本宫的奸细抬上!”
  东方星和“绿柳仙子”二人不断地扫视对方,却没有发现“闪电侠”的身影早就生出疑念,一闻此话,二人心神一震,脸色微变,“北圣”反而神色泰然地向他二人一笑。
  这时四个特侍卫已将他们之前的那顶软轿抬到场中,躬身退在一旁。
  托天王道:“兴儿,由你来执行本宫的规例。”
  “长胜王子”应声:“遵命。”接着喊道:“总督何在?”
  “卑职在此!”应声中“百毒秀才”桑林支迈步而出。“潜伏本宫卧底的奸细,应当如何处置?”
  “显然触犯了本宫三大规例的第二条,应该处死!”
  “雯儿,听令!”
  赵雯颤声道:“爹……”
  “别多说,由你来执行,伏虎剑为令物,接着!”
  “爹……”
  “你敢违背命令!”
  赵雯幽怨地接过伏虎剑移步往软轿走去。
  “将犯人抬出来!”
  “遵谕!”
  四个特等侍卫掀起轿帘,抬出两个神色颓然的人来,这二人霍然竟是“闪电侠”东方剑和“风雷客”西门毫。
  爱丽、东方星二人齐声颤呼:“爹……”就要冲上去。
  “北圣”伸手一拦,低喝道:“别冲动!”
  “闪电侠”“风雷客”已被四个特等侍卫抬出软轿,颓坐在赵雯身侧。看来他二人的穴道已被人制住,默然垂首,对于眼前情景漠然无觉。
  奇怪的是,在这“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前一刹那,“北圣”对于“闪电侠”“风雷客”二人的生命竟然毫无关怀。天冲道长忍不住低声问道:“陈先生,他二位不会有危险吗?”
  “北圣”震气传声道,“不要着急,静观就是。”
  三大门派这边的人,莫不诧异“北圣”为何袖手旁观,不加援手?
  “长胜王子”指着二人扬声道:“他俩虽然伪装一副归附本宫的面目,但其用心早被本座窥破,陈朋友,你的心机算是白费了吧?”
  “北圣”神色自若地道:“未必见得。”
  “你想出手抢救?”
  “用不着。”
  “桑总监,下令处刑!”
  “百毒秀才”桑林支朗声道:“先穿三洞,后取其首!”
  听了这种惨酷的执行令,三大门派这边的人莫不荡魄惊魂,大有出手抢救之势,“北圣”早悉众人的心意,以气震声向众人喝止。
  赵雯闻令之后,娇躯一震,怨毒地扫了二人一眼,喃喃道:“贼冤家,谁叫你不听奴家的相劝,死了活该!”
  银牙一咬,“伏虎剑”出鞘,挥手往“闪电侠”胸前刺去!
  爱丽几时看过这种惨不忍睹的场面,掩面悲叫一声,往“绿柳仙子”怀里扑去。
  就在众人几乎窒息的千钧一发之际,突然发生了怪事。耳闻一声惊叫,一条人影倒泻而出,“叭哒”一声响,赵雯已经两手空空地跌坐在地,她手中的“伏虎剑”不知何时已落入“闪电侠”手里。
  就在同一时刻,“风雷客”也缓缓站起身来,向赵雯走去。
  “闪电侠”东方剑仰头凄然一笑,冷冷道:“贱人,武林曾起了这么大的风波,都是你一人造成,现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变起肘腋,托天王的神色顿变,“长胜王子”心神俱懔地道:“东方剑,是谁解开你的穴道?”
  这时,赵雯的脸色已变成死灰.“闪电侠”哈哈笑道:“在下已练至‘神元圣身’之地步,区区几处要穴受制奈何不了我。”
  一闻“神元圣身”四个字,托天王脸色再次一变,沉声道:“令师‘龙伯神师’与‘活佛’是何渊源?”
  “闪电侠”震声道:“有师徒之实,没有师徒之名。”
  “长胜王子”道:“你想对我雯儿怎样?”
  “闪电侠”道:“在下别师之时,曾向他老人家立誓,除了陷害‘闪电侠’,‘风雷客’两家祸首之外,一概不滥杀无辜。”
  “你敢动她一根发毛,我就要你们尸首不全。”
  “闪电侠”冷笑道:“这话吓不住我。”
  返身向赵雯走去,道:“贱人,你还有遗言交代吗?”
  “风雷客”西门毫也咬牙恨声道:“赵雯,我忍辱偷生就是要看你的斩首之期,你认命吧。”
  挥指往她的后脑截去,“长胜王子”大喝一声:“西门毫你敢。”电光石火般地扑了过来。
  可是却晚了半着,只见一道冷森森的紫气在她颈上一绕,一股血箭冲天而起,赵雯已经身首异处往鬼门关报到去了。
  紧接着一声惨叫“风雷客”西门毫整个身躯被“长胜王子”震出二丈之余,口吐一道鲜血,颓然倒地。
  爱丽有如五雷轰顶,悲叫一声,“爹!”不顾一切地向西门毫扑去。
  西门毫睁开失神的眼睛看了一别十年的女儿,已经长得婷婷玉立,心头激起一阵神伤,黯然道:“丽儿,这几年来,你一向可好……”
  爱丽泣声道:“爹,丽儿找得您好苦呀……”
  说到最后,竟然哭了起来,西门毫颤着双手抚摸女儿的脸,道:“别哭,别哭,爹爹知道你一定受尽了委屈,才会这样的伤心……”
  就在此刻,一声佛号传入父女的耳中,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赶快给令尊喂下这颗‘回命丹’吧。”
  这时西门爱丽才想起父亲是受伤倒地,回头一看;原来是回光和尚,急忙伸手接过“回命丹”放入“风雷客”的口中,道:“谢谢老禅师的盛德。”
  原来,“长胜王子”救女心切,人未到,一股劲飕已排空向“风雷客”涌来,他虽然化解了“风雷客”截指赵雯后脑之危,却料不到“闪电侠”会同时暴然出手,等他发觉要抢救已来不及,一声“不好”尚未出口,赵雯业已报消啦,他一时怔立当场。
  好半晌,他才如梦初醒,目眺欲裂地戟指“闪电侠”道:“东方剑,你好狠的手段,还我女儿的命来。”
  欺身往“闪电侠”罩去,特等侍卫李广亮掠身而出,道:“这种货色用不着'‘王子’亲自下手,交给卑职就可以。”
  “长胜王子”虽然怒气填膺,但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严,煞住身形,道:“对方身手奇高,你要特别小心。”
  “卑职晓得。”
  三大门派这边,太湖五老之首的老大,突扬声道:“姓李的,找错了对象,我们才是你的好主顾!”
  “刷”一连掠出五人来到“闪电侠”的身侧,仍由老大开口道:“东方大侠,我们跟他有一段过节未算清楚,这场就让我们吧。”
  “闪电侠”点首退开,李广亮冷目一扫,嗤道:“尔等是.漏网之鱼,也敢出来找死。”
  太湖老大沉声叱道:“住口,姓李的,叫他们三个一起出来了结。”说着一指其余三个特等侍卫。
  “找死还不简单。”话声中、三个特等侍卫掠身而出。
  双方仇恨已深,再也不多言,太湖老大只说道:“老五你和我对付姓李的,其余一个接一个。”话刚落地便率先向李广亮扑去。
  接着老二接下仇九,老三迎向陋涛,老四抵住康建,九人分成四对搏杀起来。
  四个特等侍卫中李广亮的功力略高半筹,他以一敌二,勉强尚可应付过来,其他三对刚好旗鼓相当,此时双方已达最紧要关头,为了生命,出手都是.毕生的功力。
  不多时,惨嗥连连地倒下了六人。
  只剩下以一敌二的这一对还在支持,李广亮耳闻惨嗥之声,心神微震,歹念陡起,并出全力向二人攻去,太湖老大和老五同时手出绝招,挥掌迎来“轰然”震响过处,三条人影倒飞抛出,冷眼静观的红发怪人,全身一颤,疾射而出,接住太湖老大的身躯,道:
  “老人家,振作一点……”
  太湖老大微弱地道:“孩子,昔年害你爷爷的帮凶,均已斩首,我们死也瞑目了,剩下祸首就看你们了……我们……要……跟随……你爷……爷……去了……”
  头一偏,死在红发怪人的怀抱中,场上一时沉静下来,显得凄怆,恐怖。
  红发怪人忍不住滴下两滴热泪,放下太湖老大的尸体,木然向场中行去。
  “闪电侠”横身一拦,道:“兄弟,你想作甚?”
  红发怪人身子一停,戟指轿子上的托天王,叱道:“赵人参,你给我滚下来。”
  托天王何时给人这样吆喝过,脸色一变,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我如此无礼?”
  “太湖名隐甘家远的后人,你赶快滚下来受死!”
  “哈哈……”
  “死在临头也这么高兴吗?”
  “天南鬼佛”油古断喝道:“小子,你敢如此放肆,我先送你回老家。”
  弹身而出,直向红发怪人扑来。
  “油古老匹夫,我们两个老不死的才是送你归西天的人!”
  日月双仙掠身向油古的身形迎去,“天南鬼佛”冷笑一声道:“我就先成全你们的心意,让尔等师徒阴间相会。”
  话毕,改向日月双仙攻去,双仙为了要报师仇和洗刷不白之冤,出手都是绝招。
  一声惨嗥和两声闷哼,“天南鬼佛”的双目已被月仙挖出,昆仑顶也挨了日仙一掌,脑浆迸裂地倒地而亡,日月双仙被他临死之前发出的“阴风扫心掌”扫中,已经奄奄一息了。
  变起仓促,双方要出手抢救已经太迟,双仙由三大门派的门人抬回,回光和尚给他们服下一粒“回命丹”暂时护住心灵。
  东方星眼看两场都是两败俱伤,早已忍耐不住,掠身而出,指向宇宙神君道:“老匹夫,死亡谷给你逃脱,现在该出来受死了!”
  宇宙神君怒往上冲;厉声道:“小狗,你大概活腻了。”
  晃身罩来,出手就是“天佛神龙指”参挟“天魔光爪”。
  东方星练就罡气护身不敢硬接,身形微闪,霞光降龙剑往前封去,宇宙神君已经尝过此剑的厉害,再也不去接触剑锋绕身一闪,直取东方星的门穴。
  这时,东方星的身侧正有一簇黄色草茵,他已把“北圣”交代不可沾及黄草的警告之言忘记,正当移步踏及的刹那,突闻“北圣”扬声道:“黄草不可踏及!”
  东方星心神凛然,脚步一缩,一缕寒劲已经击到,好在他临危不乱,剑往左封,把全身功力都运到剑身下。
  “当!”
  一声锐响,那缕寒劲击剑身下,震得他虎口发麻,宝剑几乎脱手坠地。
  宇宙神君却给一股反弹之力震退三四步,始告站稳。
  “小子,看不出你还有点鬼门道!”
  宇宙神君又起身攻来,人未到,一股沁人心脾的冷风已经翻江倒海般地涌来。
  东方星杀机陡起,一缕晶光幻起满天殷红剑气,夹着嗡嗡的剑吟,直往宇宙神君头上罩落。
  宇宙神君自恃煞气护体。不闪不避,弹身朝那殷红剑气射去。
  “长胜王子”脸色连变,欲待出声阻止,但又慢了半着。
  宇宙神君突觉一股冷森森的剑气冲破他的护体热气,往身下绕至,他脸色一变,想抽身已来不及,眼前一花,霞光降龙剑业已穿身而过。
  可怜一代魔头连惨嗥都未出口,便死在一个青年人的手里,他死前喷出的血箭,洒满东方星的身下,东方星自己做梦也想不到,只这么一招就结束宇宙神君的恶行,木然地怔立当场。
  “小子,还我外祖父的命来!”
  一道冷气已逼到他的身后,东方星本能地转身挥剑挡去。
  “叮当!”
  两声清脆的双剑交击之声,人影一分,东方星定睛一看,击来之人就是赵杰彪。
  赵杰彪一击无功,心头一恼,挺身又上,东方星一想到华山派尽屠在赵杰彪的手中,不禁悲愤难忍,挥剑迎去,二人都是使剑高手,手中剑又都是神古利器,一交手便缠在一起。
  就在二人起劲当儿,一声断喝起自托天王的口中,道:“住手!”
  二人闻声,双双跃开,怒目相视,托天王沉声道:“彪儿,退下。”赵杰彪对爷爷的话不敢不听,依言退了下去。
  这时“北圣”也踱步而出,道:“娃儿你也退下。”
  东方星只有怏怏地退下去,“北圣”哈哈笑道:“赵人参,你是不是要亲自出马啦?”
  托天王从轿子里一跃而起,道:“不错,今天,你们一个也跑不了,我要亲自把你们打发上路。”
  “闪电侠”东方剑冷笑道:“要上路的恐怕是你自己吧!”
  托天王气得发抖,道:“东方剑刚才没有将你处死反被你杀害雯儿,今天你是死的最惨的一个。”
  “闪电侠”震声狂笑道:“赵人参,你已走火入魔,顶多只能支撑半个时辰,也敢大言不惭?”
  这话听入三大门派这边众人的耳里,犹如吃了兴奋剂,大家心头狂喜,可是托天宫的人脸色骤变。
  托天王始料不到“闪电侠”一语戳破他的秘密,全身一凛,嘿嘿狞笑道:“东方剑,你是老夫启关第一个死在我手里的人,认命吧!”
  一人倏地幻成三影朝“闪电侠”攻来。
  “北圣”哈哈一笑道:“你这分身大法应该找我‘金刚’之身才对。”晃身向那三条人影迎去。
  只见“北圣”身子一晃,也幻起三条白影接住托天王幻出的人影。
  六条似幻似真的人影,一时在场上交织盘旋,分不出那一条人影是他二人的本身。
  “长胜王子”目睹托天王已经跟“北圣”交上了手,扬声道:“杀,一个也不准留。”
  一窝蜂地向三大门派这边拥去,三派的门人以及东方星等众人早已磨拳擦掌,立刻迎了上去,双方展开一场血战,只剩下“绿柳仙子”、西门爱丽和三派掌门人在照顾受伤的“风雷客”和日月双仙。
  回光和尚牵住了“长胜王子”,使他无法兼顾托天王这一边。
  “闪电侠”因为立誓不滥杀无辜,只好站在一旁静观“北圣”和托天王的相搏。
  东方星已存除掉赵杰彪之心,搏有几个照面,赵杰彪已被迫于危境,险象丛生。
  红发怪人和南徒洪存及蒙面怪客等三人对付“百毒秀才”桑林支一人,大概是他恶行已满,没有多久便死在红发怪人的“天地宇宙九杀剑”一招之下。
  场上,血肉横飞,惨叫哀嗥之声不绝于耳,双方死伤约有二分之一以上。
  此时,被野道士牵住的“百草娘娘”眼看赵杰彪危在旦夕,心里一慌,给野道士击中一记,吐血栽倒下去,适时赵杰彪也被东方星挑开手中“乾坤剑”,一声惨叫,身躯拦腰而断,“乾坤剑”脱手而出,刚好射向“闪电侠”之处。可能是冥冥中的安排,“闪电侠”伸手一抄,接着他失踪十一年的随身宝剑,往场中看去——
  “长胜王子”耳闻“百草娘娘”哀叫倒地之声,心神陡凛,拼出全力迫退回光和尚,跃身抱起“百草娘娘”向右疾射而去。
  “长胜王乎”不顾场中的血搏和托天王的生死,挟起爱妻而退,实出众人意料之外,东方星大喝一声:“往哪里逃,”弹身欲追。
  回光和尚阻声道;“小施主,他的少阴、少阳二脉已被老衲截断,念他尚无大恶,饶他去吧。”
  话音未了,场中又变,“长胜王子”这一逃,正好要了他老子的命。
  原来,托天王目睹“长胜王子”不顾父子之情,挟起“百草娘娘”而逃,使他几乎气炸心肺,恼怒陡生,心气一浮,触犯了他那走火入魔之身,致使“北圣”窥破他的死门,施展神功破去他的“百化分身”大法。
  他能自由行动仍靠着一口先天真气撑持,分身大法即破,真气一散,全身猛然倒地,一阵抽搐之后,气绝瞪眼而亡。
  东方星天生心地仁厚,当他瞥及曾经对自己痴情的赵丽人已经丧命在混战之中,不禁感慨地喃喃自语道:“她是无辜的呀……”
  此刻的黑风谷,一片死沉,尸体遍横,惨不忍睹,“闪电侠”悠悠一叹,慈祥地望着东方星说:“孩子,你能原谅我对你的绝情?”
  东方星对于父亲的误会已经冰释,当下点首无语……
  “闪电侠”转向蒙面怪客,愧然道:“志弟,一剑之创,你能宽恕否?”
  东方星猛地往前抱住“四方漂流客”,凄声道;“阿舅,你会原谅爹爹的……”
  蒙面怪客摸着他的脸道:“阿舅没有什么问题,倒是你母亲的事,看他如何解释!”
  “闪电侠”默然走到“绿柳仙子”身前,带着激动的语音道:“兰……你还在恨我吗?”
  “绿柳仙子”缓缓抬首起来,怆然道:“我们都有错,不能单怪你一人。”
  二十年前的误会就在这一句话中化解,使“闪电侠”兴奋无比。说不出话来。
  西门爱丽突然悲叫道:“师父……闪电侠伯伯……我爹他……”
  “闪电侠”蔼然一笑,道:“你爹爹已经服下圣药,不会有问题,来,来,伯伯这支‘伏虎剑’送给你,刚好与你星哥的降龙剑配成一对!”
  说着,把“伏虎剑”递了过去。
  他这话一语双关,听得东方星、西门爱丽耳根一热,西门爱丽伸手接过宝剑,道:“谢谢伯伯的厚赐。”两只秋水似的明眸却向东方星看去,恰巧东方星也向她望来,四目相对,泛起一种喜悦地微笑。
  “哈哈……,天生一对,娃儿,什么时候喝喜酒可要通知我一声。”
  “北圣”笑哈哈地拉着回光和尚离开,野道士也朝他二人咧嘴一笑,随后跟去。
  此时,“风雷客”与日月双仙服下“十宝回命丹”之后,伤势已愈一半,“闪电侠”请红发怪人帮助三大门派的人,处理托天宫善后事宜,他带着东方星、西门爱丽等一行先离开黑风谷,返回修水之畔,重建“绿柳山庄”。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5-25 17:21:31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次刊完,不再一段一段那么麻烦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5-5-25 18:19:04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分享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5-5-25 18:34:57 | 显示全部楼层
第十二回  这个题目 遗漏掉了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5-5-25 18:35:17 | 显示全部楼层
  于是他侧头向野道士、红发怪人道:“二位前辈请放心。”旋即转向四宝软轿,沉声道:“十招一过,在下可没有闲情跟尔等再缠下去了。”
       
        第十二回
  软轿内,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小侠放心,奴家说话算数,绝不食言。银梅、金菊听令,速展‘呼风七式’、‘唤雨八式’向东方小侠讨教几招!”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5-5-25 18:47:4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你校对的吗?看到你好多次了,真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发上来,也不署名,麻烦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5-25 21:24:03 | 显示全部楼层
玉樽清酒灼尘嚣 发表于 2025-5-25 18:47
这是你校对的吗?看到你好多次了,真好意思拿别人的东西发上来,也不署名,麻烦尊重一下别人的劳动成果 ...

不是我是你吗?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25-5-25 21:25:55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是我用夸克扫描王扫描,并且校对的,要不要我把扫描文件发给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要乱发言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发表于 2025-5-25 21:30:02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狂云 发表于 2025-5-25 21:25
这是我用夸克扫描王扫描,并且校对的,要不要我把扫描文件发给你,什么也不知道,不要乱发言
...

不说这本,就说《血剑留痕》吧,你校对的?那既然是你校对的为啥不敢回别人的消息呢?心里有鬼?
回复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点我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古龙武侠网 ( 鲁ICP备06032231号 )

GMT+8, 2025-7-1 18:57 , Processed in 0.210271 second(s), 20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