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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 墨余生《南疆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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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古陌阡 于 2025-12-1 22:04 编辑

  墨余生《南疆剑影》

  第一章 乐善好施 德润留佳客  济人结怨 厚生走蛮荒
  话说,贵州东部的梵净山,原是武陵山脉的主峰,海拔万余尺,峰峦削立,严洞出奇,上面有大小金顶的险地,有舍住崖,枉死崖的绝境;峰顶终年积雪,漫说人兽无法攀登,甚至于飞鸟也只能在半峰飞回,正是“山高禽鸟绝,峰尽日光寒”的景况。
  此山周围数百里,都是当地苗民所居,间中也有少数汉人到这里来做点升斗的买卖。
  这是明朝天顺二年的仲春,天上大雪飘飘,地上积雪盈尺,不但家家都在围炉取暖,躲着不愿出门;连到禽兽也藏在它那温暖的巢穴,不肯出来走动,更显出银色的萧条。
  距离山脚不远,一个叫做“寨英的苗墟”,虽然有不少人家,但是,在这一种天气里,也是一片岑寂。
  这时,已经横日西斜,墟上“兴源米店”的老板正吩咐他的伙计,收拾关门的时候,忽然听到门外一声“阿弥陀佛!”一位须眉皆白,目光奕奕的老和尚,背着一个空麻袋走进店来。
  米店老板忙迎着道:“老师父!请先坐下暖一暖!”
  老和尚坐下并取下麻袋道:“贫僧想买五斗米!”
  米店老板一面吩咐伙计量米,一面搭讪道:“请问老师父寄锡何方?天气这么冷,只要叫一位小师父来买就行了,何必要亲自劳动?”
  老和尚祥和地笑道:“贫僧逃禅,出家多年无事可做,山上小筑离此不远,出来活动筋骨,一时兴之所至,倒不觉得怎样劳苦!”
  米店老板不由得多望那老和尚一眼,只见他精神矍砾,身上仅穿一件薄薄的僧袍,虽然天气是那样寒冷,而他并没有半点瑟缩的样子,心知是一位异人,也不敢多问。
  不消多时,米已量好,老和尚又买些干菜,盐巴,装进那麻袋里。
  结账的时候,米店老板笑道:“老师父!让我叫伙计替你送去!”
  老和尚笑笑道:“谢谢檀越的盛意,却不敢有劳贵仆相送,只要把米放在贫僧的肩背上就行了!”
  说着老和尚双脚一分,站成一个骑马式,让伙计把那包重达二百来斤的米,放在他的脖头,双手抓住袋角,然后巅巍地站直起来。
  米店老板恐怕他失闪,忙道:“还是让伙计来罢!”
  老和尚白眉微微一动道:“贫僧还可以扛得起!”竟然一步三摇,像幼儿学步般,出了店门。
  米店老板等那老和尚一出门,立刻对伙计道:“这老师父好强得很,恐怕他后劲不继,倒在雪里不是玩的,王老大和老卓两人赶快跟在后面看着,要是他真个不行,你们就一个扶着他,一个替他把米送去!”
  那叫做老卓,和王老大两人应了一声,一齐走了。
  过了一会,那两个伙计飞奔回店,人还没有踏进店门,就高叫道:“老板!有鬼!有鬼!”
  老板正在结算这一天的账目,被他两人一闹,不由得有点薄怒道:“胡说!靑天白日,那来的鬼?”
  王老大颤抖抖道:“老板跟我出去看么!”
  米店老板一肚子疑惑,吩咐其余的伙计看守店门,由王老大引导着走出街上,受那冷风一吹,不由得咕噜道:“啥事值得大惊小怪?”
  王老大指一指地,面道:“老板!你请看这个!”
  米店老板顺着王老大所指的地方看去,心里也暗暗惊讶。
  原来街上本来积有尺多厚的雪,照理说,任何人在雪地上行走,必然留下很深的脚迹,但是,老和尚走过的地方,起先十几步确有很深的脚印,陷入雪下的烂泥;过了十几步之后,不但是脚印没有了,而且雪上也看不出任何肮脏的痕迹,就好像一个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一样。
  这个米店的老板,名字叫做施德润,虽然不能算是武林里面顶尖的人物,但是二十年前,在湖广一带,提起一阵风施德润施老五,倒也是无人不知,有人必晓的佼佼者。
  他平时做些偷富济贫的勾当,后来想到这样偷偷摸摸下去,终非了局,恰巧“正统”二年,英宗想发展西南边疆,朝廷鼓励人民往西南迁移,他才率领着三个伙伴,携家带眷,深入蛮荒,虽然是做米店的生意,但也是积极做汉苗间感情的桥梁。
  这时,他仔细观察那老和尚的脚印,一无所获,到底他也明白老和尚不知道是那一代的前辈,当下就嘱咐几个店伴不必宣扬。
  但是,兴源米店遇上这桩异事之后,山脚下的人家经常看到梵净山峰顶上起了袅袅的炊烟,在天气非常清朗的时候,更可以看到山顶上瑞雪纷飞,似乎有一团蓝色的东西在峰顶上滚动。这种情形,施德润也看到了,只是自己也没有那份功力能够上达峰顶。
  老和尚每隔个把月必然在寨英墟上出现一次,墟上的人也都发觉了,也有不少好事的人,秘密跟随老和尚,想知道他的底细。
  然而,那老和尚一出了墟口,那些埋伏的人,和跟踪的人,只觉得眼前一花,老和尚又失了踪迹。
  各人对于这种异事,渐渐地从怀疑而起忧虑,有些人竟认为老和尚是狐仙变化成的,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十二年。
  这一年的端阳,寨英墟上忽然出现一位双眉入鬓,目如明星的美少年,这位少年看来也不过是十五六岁,脸上稚气未除,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虽然是文士打扮,而肩上却斜挂一枝三尺来长的宝剑,倒显得斯文里带着几分英姿。
  这少年来到墟上东张西望一会,移步往一家小饭馆的门口,正待进去。
  那饭馆的老板,连忙迎了上来,满脸堆笑道:“小客官!今天是端阳节,小店里的菜饭和家具都已搬到江边去了,在店里没有东西可用,也没有东西可吃,小客官如果不嫌,就一同往江边去,一面看龙舟竞渡,一面杯酒独酌,如何?”
  那少年一看那店里,果然是四壁悬罄,火冷烟消,不由得眉头轻轻皱了一皱道:“请问江边离这里还有多处?”
  “约有五十里!”饭馆的老板说。
  那少年的眉头更皱了,摇一摇头道:“太远了!走到那边,岂不要把人都饿晕了?老板!你.们有什么熟的,现成的没有?只要能够吃的,不拘什么都行!”
  饭馆老板道:“小客官不知道敝处的习惯,今天一早起来,家家都吃了早饭,大大小小都往江口墟去,听以所有的饭馆也到江口墟去赶场,现在不但是小店没有东西吃,别的店也没有,小客官今天真是来得不巧。”
  那少年咕噜一句:“没有择好日子出门,第一天就碰上挨饿。”转身要走,忽然旁边有人喊一声;“小哥!”
  那少年偏头一看,招呼他的原来是另一位五六十岁的老人。
  少年连忙陪笑道:“老丈招呼我么?”
  那老人已来到面前笑道;“小哥想是饿了,今天小墟上确实没有卖吃的,如果小哥不嫌弃,就请到舍下如何?”
  那少年嫩脸一红道:“素昧平生,怎好打扰老丈?”
  老人呵呵笑道:“小哥不必客气了,出门人要到处随缘,那能计较许多,小老儿生平好客,今天又是端阳佳节,难得小哥来到敝地,一同痛饮雄黄酒,岂不是人生一乐?而且小哥身携宝剑,谅必是武林中人,襟怀磊落,小住何妨?”语毕竟伸出双臂,让客先行。
  饭馆的老板也在旁边劝道.:“我们这位施老板经营一家米店,同时也是敝墟上出名的善人,一个月当中也请上好几回客,难得巧逢佳节,小客官何必推辞?”
  那少年听说那开米店的老人姓施,料是自己的师傅常常提到是那人,现在被一邀一劝,也就不再推辞,点头答应。
  米店老板见那少年答应了,又回头对饭馆的老板道:“唐老弟!你那些买卖家当,已经有店伴帮你拿去了,今天也不必再往江口,就到我家陪这位小哥几杯吧!”
  饭馆的首老板笑道:“我正是要往江口哩,你这顿酒留待改日再领罢!”
  说罢,拱一拱手,竟自走了。
  那少年随着施老板进店,落坐献茶之后,施老板一叠连声频呼“备酒!”然后自我介绍道:“小老儿姓施名德润,在这里开米店已经三十年了,附近过往的人,对小老儿都不陌生,只没有见过小哥,料想小哥必定不是本地附近的人吧?”
  那少年的身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只要捏造一个籍贯,说是广东人,姓罗名静原,原是在云南游学(注:以前读书人有一个“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观念,学问好的人经常在外游历,増长见识,叫做游学。)
  曾经走过广西,贵州等地,虽然不是第一次出门,但来到武陵山脉还是第一次。他这一席话原以为应付得很圆满,那里想到施德润是一个老于江湖的人物,阅人既多,目光似电,当下已听出罗静原的话里,有很多矛盾的地方。
  同时,由罗静原凌厉的目光,鼓起的太阳穴,也看出他身怀绝技;不过,因为人家是一个小孩子,而且又是做客,不便于揭穿他。
  罗静原虽然脸嫩,但是施德润这一桌酒菜,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吃到的好菜,也不客气,狼呑虎噬地吃了一个饱,然后笑道:“施老丈!晚辈今天真是饿透了,失仪之处,请不要笑话!”
  施德润笑道:“小友好说,出门的人不要客气才好,不过,小友自称为‘晚辈’实在使小老儿不敢当,同时,‘晚辈’这一个字眼,似乎也不应该出于小友之口哩!”
  原来明朝的学子文士,尊敬别人的时候,都是自称为“晚生”或是“后学”,至于“晚辈”这两个字,却是武林中的称呼,所以施德润一下子就指出他的破绽来。
  罗静原一下子说溜了嘴,被人家抓到了把柄,嫩脸上也是一红,忙道:“老丈说得很对,晚生出外游学的时候,家父曾再三叮嘱,在游学的时期里,难免不遇上江湖前辈,如果自称为晩辈,可获得不小的便利,所以晚生一离开城市,对任何人都自称为晚辈,想不到遇上老丈指正了!”
  施德润虽然明知他用话掩饰,可是却讲得合情合理.,不但找不出话驳他,反而暗暗称赞他聪明敏慧,当下笑笑道:“小友说的倒是实情,江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不过,只要我们能够事事谦让,虽蛮犯之邦也行得通哩!”
  彼此赞逊几句,罗静原辞别要走,施德润一路送他出了墟口,正在握别的时候,却见到五匹骏马如飞而来,领头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老人,打量施德润一眼,立刻跳下马来,嘿嘿笑了几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你却躲在这里纳福,我们算一算三十年的旧账吧!难道还要白大爷请你不成?”
  回头对同伴道:“各位都上来见一见这位三十年前,专和我们为难的一阵风施老五吧,可是,得留意,别给他一阵风似的跑了!”
  其余四人也纷纷下马,把施罗两人围在当中。
  施福润一见来人下马,脸色微微一变,及至听到最后几句,也矗然动容,冷冷道:“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你黑心狼白家雄大爷,难得好朋友来了,我还不好好招呼么?”
  他说着又往罗静原一指道:“只是这位小友是一个时辰之前,来到敝处,和我并不相识,和各位也没有仇恨,难道各位要连他也算在里面不成?”
  白家雄斜睨了罗静原一眼,鼻孔里微微一嗤道:“你白大爷只跟你算账,不牵连到旁人,可是,你得叫他快滚,否则,白大爷同样要他的命!”
  施德润正侍答话,罗静原却一摇一摆地走往白家雄面前,一躬到地道:“白英雄和施老丈有何仇恨耶?须知兵凶器也,不得已而为之,两败俱伤夫复何益?未知能听小子一言,杯酒言欢,化干戈为玉帛乎?”
  白家雄见罗静原上来打岔,文绉绉酸溜溜地诉说一番,又好笑又好气,喝道:“你快走开!”
  罗静原仍然慢呑呑地一揖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白英雄乃当世豪杰,岂有不知……”
  这几句话,可把白家雄的肺都气炸了,喝声:“酸子!你找死!到底走不走?”见罗静原还在犹豫,一招“北风贯耳”就要打罗静原的耳刮子。
  罗静原连忙把头一低,施德润身形一挪,右掌一伸已把白家雄的来招化开,喝道:“不要欺负人家的小孩子!”回头对罗静原道:“小友!你走你的罢!小老儿和这位白英雄有点过节,不关小友的事!”
  白家雄也喝道:“你这小酸丁再来碍手碍脚,我就连你也收拾了!”
  罗静原一步三接地退往一边,嘴里还咕哩咕噜地念:“岂有不听色言乎哉?自作孽必不可治,旨哉言乎!旨哉言乎!毋怪其名黑心狼也!”
  白家雄对于他念什么“旨哉言乎!”虽然是不懂,但是后来那一句话却是懂的,大喝道:“你敢辱你大爷!”飞步上前,待下毒手。
  施德润身形一闪,又挡在白家雄的面前道:“你有事找我好了,何必找一个不相干的人斗气,而且他又不会武艺,你不怕天下英雄笑么?”
  白家雄狠狠地望罗静原一眼,继对施德润道:“施老五!我们就比划比划看,到底是谁强?”
  施德润微微一笑道:“只不知是如何比法?你一共来了五人,是用车轮战呢?还是走马灯战呢?再则你们个个都有兵器在手,究竟是用徒手战呢?还是用兵刃战呢?请你老兄划出道来,才好奉陪!”
  白家雄已经等得不耐烦,怒喝道:“施老五!你放心好了,白大爷就凭双掌也可以报三十年前一刀之仇。”一招“宿蝉投枝”,双掌团抱,扑击施德润的双肩。施德润一个“金鲤倒吱”,退后寻丈,喝道:“且慢!”
  白家雄怒道:“快点领死吧!还要噜苏什么?”
  施德润冷冷道:“话总得说明了再打,要说起三十年前,如果不是你心狠手辣,既夺人家的货,还要害人家的命,那么我也不会出手干预,现在,你既然找到我,也不必再提了。但是,今天假如我败了,当然饶上这一条命,万一我把你打败了,又该怎样说?”
  和白家雄同来四人轰然一声道:“还有我们哩!”
  施德润脸色一沉道…“黑心狼!说清楚了,难道你真要这些好弟兄也来顶扛?”
  白家雄喝声:“少说废话,看招!”一招“寒蝉吟风”右掌如喙,喙住施德润的心窝。
  施德润见他不可理喻,也明知这一场争斗不会善罢,此时对方的掌力已达身前,立刻移宫换步,只一闪,就到了白家雄的身后,喝道:“照打!”右掌如刀,劈往白家雄的右肩,施德润这一招迅速异常,白家雄发现眼前人影一晃,劲风已起自身后,心里也暗暗吃惊,急忙身形一挫,一招“旋风卷叶”,身躯一转,一只右脚竟扫施德润的马步。
  旋德润没防备到黑心狼第二招就用毒手,连忙两脚一蹬,跃起三尺,只见劲风起自脚下,扫得那些尘埃滚滚,心里也暗暗喝釆,趁着身形一落之势,“独臂华山”掌形如刀,朝着黑心狼的头上斩下。
  黑心狼见“旋风扫”一招无功,也已估计到对方必然取自己上盘,急忙“独手撑天”往上一封,身形随着这一封的余力,站了起来,左掌“神龙探珠”,奋击施德润的胯下。
  名家对招自是不同,此时各人都已知对方的功力,不敢轻视,在黑心狼这方面来说,他是蓄了三十多年的宿愿,志在必得;而施德润也知道今天的事,如果不能取胜,不但性命保不住,甚至于妻子儿女也保不住,虽然她们去看龙舟去了,但是,已被对头发现了自己的踪迹,难保不能踩探得出来。
  因此,双方都是小心翼翼,一招紧似一招地朝着对方要害进攻。
  几十招过去了,街上似乎有人伸出头来探望一下,立即缩了回去。
  这时施、白两人打得正是到了紧张的阶段,当然是无暇旁顾,就是站在旁边观战的各人,此被格斗吸引了视线,也全然没有发觉。
  忽然“汪——汪——”一阵锣声之后,一名劲装的汉子,从兴源米店飞跑出来,墟上的人家也有不少走出来窥探,锣声也密密的敲下去。
  黑心狼听到,锣一声响,面色微微一怔,立刻一咬牙齿,连攻两招,把施德润迫退几步,霍地往后一跳,取下背在身上一对日月轮在手,喝道:“我们在兵刃下相见!”话落右手日轮往施德润的面门一晃,左手月轮却拦腰斩到。
  施德润此时苦无兵刃,被黑心狼一攻,唯有连连后退,一眼看到罗静原站在一丈多远的地方,凝眸微笑,态度安祥,心里正觉得奇怪,猛然记得罗静原是背着一枝剑,总之有胜于无,立刻一个“金鲤穿波”倒跃往罗静原的身旁道:“小友!借剑一用!”虽不知道那枝剑能不能用,此时险象环生也顾不了那么多!
  罗静原还未答话,黑心狼一个“猛虎扑食”已跟了上来,一招“狮子摇头”日月轮往左右一分,竟然同时袭击两人,嘴里还喝声:“拿出命来!”
  施德润想不到黑心狼真个手辣心黑到这样地步,连不让自己有取兵刃的时间,而且还要迁怒上无辜的旁人。
  此时自己的身形未稳,势难回避,心里一急,右掌往外一封,脚下一用力,右掌一招“穿云摘斗”,打算拚着一条右臂不要,也要把黑心狼的眼珠抢了下来。
  黑心狼见施德润存心拚命,纵然对方丧生在日轮之下,自己也陪上一对眼珠,当然大不愿意,急忙身形一矮,日月轮陡然改了一倒方向,往上一封,截斩施德润的双脚。
  施德润此时身形已经往前冲,双脚离地无法收拾,看着就被黑心狼的日月双轮斩上,只好闭目等死,忽然脚胫上似乎被风力一紧,一股不知从那里来的力量,把他这百多斤重的庞大身躯往后一抛,竟抛出一丈开外。
  施德润一感到这力量把他拉着往后退,知道有救,立刻睁开双目,身形一挫站在地上,幸亏没有跌倒,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唤一声:“师父!你的钢刀在此!”
  施德润回头一看,原来是他那第三个徒弟冯坤,捧着他那把钢刀,站在身后。急忙接过钢刀,把刀鞘一甩立刻反扑上去,正遇上黑心狼左手的月轮朝着罗静原的头上压下,立刻大喝一声,纵步上前,一招“云横秦岭”钢刀往上一封,“当——”一声,把黑心狼震退一步。
  施德润一招得手,立刻施展起几十年来苦练的“七绝刀法”,寒光霍霍,果然招式精奇,功力充足。
  黑心狼因为恨上罗奋原嘲笑他“果然是黑心嘛!”这句话,就想取罗静原的性命,看看已将得手,却被施德润一招就荡开他的月轮,接着就见寒光耀眼,心里大惊,暗道:“一阵风果然非凡。”长长的吸进一口气,双轮一紧,也舞成两团白光,迎了上去,叮叮当当兵刃交击的声音,热闹异常。
  罗静原却站在旁边嘻嘻笑吟着:“吾又可坐山观虎斗矣!若夫以兵器相搏,以性命为儿戏,吾不为也!”
  这时墟上出来的人,已经到达墟口,长枪短刀倒也不少,被罗静原这一吟,又看到他那摇头摆尾的神气,都忍俊不禁。,
  冯坤站的地方离开罗静原最近,见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暗想:“大概是个书呆子吧,身上虽然背着那枝铁皮剑,也许是带着好看,唬唬小孩子的东西,真是不知死活!”不由得瞪他一眼道:“罗公子!你走你的吧!这里是真刀真枪,喊打喊杀,不是玩的,省得伤了你!”
  罗静原望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反吟道:“有此高艺,岂求一观亦不可得乎?”
  忽然,敌阵那边一声大喝,人影一晃到达施德润身后,外面各人只见到白光一闪,就听到“当——”一声,三条人影一分,施德润已经倒撞了回来,敌阵那边喝声:“上!”三条人影齐扑上来。
  罗静原朝施德润的身上一看,见他胸前一大块血迹,立刻喝冯坤一句:“扶你师父回去!”这时,黑心狼已断臂倒地,由后来加入战场那名贼人扶着,另外三人已经追到。
  冯坤刚一扶起施德润,就见眼前蓝光一闪,罗静原已喝道:“你们敢上来滥杀无辜,当心你的狗命!”
  急抬头一看,却见三名贼人站在距离罗静原不到五尺的地方,罗静原手上却多了一枝蓝汪汪的宝剑,指着那三个贼人讲话,那三名贼人似乎被罗静原这一举动吓呆了。
  罗静原话一停嘴,当中一瘦得出奇的老人就冷笑一声道:“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敢横来架梁,我三眼鹏一招就可以送你回去投胎!”一抖剑花,“穿林追蝶”朝着罗静原的胸前点到。
  罗静原手腕轻轻一翻,就把来势化开,又喝道:“你敢真不讲理!”
  三眼鹏原无伤害罗静原的意思,以为轻轻一起手,就可以赶跑罗静原,然后冲上前去杀死施德润,所以不过用的亘三成功力,却不知道那少年毫不费力,就把他的长剑荡开,心里又惊又怒,尤其自己五六十岁的人,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呼呼叱叱,老脸皮更放不下来。冷笑一声道:“瞧不出你倒有一手,等我替你家大人管教管教!”
  罗静原脸色一沉,杀机渐起,冷冷道:“我不管你三眼鹏四眼鹏,好好给我退去还可活命,再来你……你真敢?”
  蓝光一闪,“嗤!”声,三眼鹏已“啊呀!”一声怪叫,握着左耳就跑。
  原来三眼鹏已趁着罗静原说话的时间,进了一招。
  其余二贼还不知怎么一回事,却听到罗静原冷笑道:“谁叫你有不听话的耳朵,活该送我一个!”
  这才知道,蓝光一闪的时间里,三眼鹏不但是长剑被人家削断,而且还陪送了一只耳朵,不由得大惊失色。
  可是,扶着黑心狼那汉子,大喝一声,飞身过来叫声:“兄弟跟我上!”一马当先,其余两贼也呼啸了一声,一把钢刀、一对判官笔、一枝亮晶晶的长剑,同时攻了上前。
  罗静原仍然嘻嘻笑道:“又送耳朵来了!”蓝光一连闪了几下,只听到“嗤!嗤!”的声音,身形一移,三贼齐声惊呼,都握着耳朵往后就跑,罗静原也不追赶。
  扬声笑道:“走慢点!省得撞着石头,又要呼痛。”
  三眼鹏却骑在马背上骂道:“小野种那里来的?留个姓名,五年后算账!”
  罗静原被他“小野种”三字骂得火起,冷笑道:“连那边耳朵也给我留下!”人随声起,只见一道白影飞掠出来,就听到十几丈外的三眼鹏“哎呀!咚!”连人也跌下马来,接着就是罗静原的声音道:“小爷等你五十年也行,小爷叫做罗静原,有本事就在江湖道上等我好了,要想知道小爷住什么地方,你可不配,赶快给我滚!”
  说到“滚”字特别加重了音力,贼人虽然隔离十几丈远,也觉得耳膜“汪——”的一声,震撼心魄,不敢强嘴。
  呼啸一声,上马疾驰而去。
  这一突然的事件,不但是吓怔了墟上的壮汉,更使施德润那徒弟堂目结舌,甚至于施德润本人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忍着胸口的痛楚,喘着气道:“阿坤!扶我起来……看小侠……留着他……”
  罗静原见黑心狼真个走远了,才回到施德润的身边道:“施老丈!你伤势不轻,让我扶你回去!”
  施德润才说得一声“不必!”已被罗应原把他托起,拔步飞跑。
  转眼之间,又回到兴源米店,把施德润往长凳上一放,立刻解开自己那个小包袱,拿了一个小小的玉瓶,取出一粒芥子大小的丹药纳入施德润的嘴里,然后替他解开前襟,露出胸口,只见一片血肉模糊。
  恰好这时冯坤也已经回到,有几位墟上的汉子,也随着进来,罗静原忙道:“坤大哥去取点温水来!”
  冯坤应了一声,赶忙往后面取温水去了。
  一会儿,水已取到,罗静原已用了一方手帕,蘸着水,在伤口的地方轻轻的揩抹,却见五个手指大小的伤口,泊泊地喷出鲜血。
  罗静原又取出了一个翡翠的小瓶,倒出五粒丹药,分别放入伤口,说也奇怪——那丹药和血一接触,表面的血上就起了一层蓝色的薄膜,鲜血就在薄膜下弹动,却喷不出来。
  罗静原这时才吐一口气道:“施老丈只要静养一个时辰,就可以稍为活动了,幸好没伤到胸骨。”
  施德润被罗静原腾云驾雾似的抱了回来,人也感到有点晕眩,后来一阵清香入口,又把他惊醒过来,只是胸臆之间隐隐作痛,不能动弹。
  待到罗静原替他洗净了伤口,敷上丹药,才觉得心窝一阵清凉,痛楚若失,立刻就想起来拜谢。
  罗静原见他上躯一动,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老丈目前不能活动,而且不适宜说话,免致血管破裂增添另外的麻烦。”
  施德润听了,只好把头点点,躺着不动。
  罗静原把药品收进身边一个小袋捆在腰间,细好了包袱,对那些围观的人道:“各位请离去吧!施老丈人已经不妨事了,但是,仍然需要静静养神哩!”
  这几句话很生效力,观众都静悄悄地退出门外,才啧啧称奇的走了。
  冯坤经了这一阵的折腾,知道当前这位少年实在是身怀绝技,深悔自己刚才在墟外说出看不起人家的话,此时却不大好意思,只好讪讪道:“小侠!你别走了,我帮你拿一壶茶来!”
  罗静原微笑道:“不敢有劳大哥!”
  冯坤毕竟走往后面,携出一壶茶来,就守在施德润的身旁。
  罗静原本来是初出师门,知道的并不多,冯坤虽然有三十多岁了,但是,追随施德润的时候,才是五六岁的小孩子,那个时候施德润已渐渐作退出江湖的准备。
  三十年来,冯坤就跟着施德润在塞英这小墟长大,白天跑跑附近几个墟场,晚上由施德润教两手功夫,他的活动范围也不过是百里内外,所见所闻无非是摇苗夷种的寻仇互斗,和一些神话传说;不过,比较起来,还是阿坤见闻多些,尤其他那滔滔的口才,逗得罗静原笑靥时显。
  施德润静静地仰卧在长凳上,两目瞬也不瞬的注视在罗静原的脸孔上,心里越想越奇,他看不出这个未成年的少年,竟有这份功力,不但把他从几个恶魔的手里,夺了回来,而且出手之快,也是平生所仅见。
  可是,这少年虽然听到最可笑的故事,也不过脸容稍稍一展,一霎眼间仍旧恢复双眉紧锁的样子,看来必然在心中怀有隐忧,否则以他这样小的年龄,又有这样高的艺业,必定要比任何人顽皮活泼才对,所以也就暗暗留意起来。
  约莫有个多时辰,罗静原朝着施德润的脸上、胸上都仔细地看了一看,眉稍一展,笑道:“老丈试一试能否运气?开头的时候,可要缓一点,别震脱了伤疤!”
  施德润试一用力,果然周身痛苦全失,和未受伤前完全一样,不过胸上表皮还有一点点痛,知道已不碍事了,一跃而起,来不及穿衣,立时朝着罗静原一揖到地道:“小侠神人……”
  罗静原连忙还他一揖,连喊:“施老丈别要这样!”
  施德润哪肯答应,一连揖了又揖,罗静原也被迫着对揖起来,忽然店门外人影一晃,一个苍老的声音哈哈笑道:“你们两位怎么扮起舂米虫来了!”
  施德润回头一看来人,“呀!”一声跑了过去,就要跪下,罗静原骤遇意外,也微微一愕,同时站了起来。
  来人见施德润慌忙的样子,双手一搀道:“我就不喜欢你这磕头虫的样子!”
  施德润只得站直了身子,一回头,却见罗静原站在他的身后,忙道:“罗小侠,这位是我的师叔余厚生,在江湖上称为神医手的就是!”
  罗静原一看余厚生虽然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但是精神矍铄,并不见得如何衰老,相反的两目神光外射,显得他的内功很高,虽然他是乡下老儿打扮,可是衣饰整洁,另有一种庄严的气概。
  忙拱手一揖道:“晚辈罗静原有礼!”
  余厚生也还了一揖道:“小哥儿免了,老朽最不喜欢客套,我们随便一点,也好说话。”
  一眼看到施德润的伤痕,脸色微微一怔道:“你的伤不轻呢,这是日轮当中的五芒刺所伤,怎么一会儿就好了?”
  施德润苦笑一声道:“说来话长哩!师叔远来辛苦,先坐下憩憩,待我一一奉告。”招呼余厚生和罗静原坐下。
  余厚生指着施德润的衣裳笑道:“你先去换衣服去!”
  阿坤却过来陪笑道:“师叔祖可要三十斤酒?”
  余厚生哈哈笑道:“你还记得!赶快拿来!”
  施德润和阿坤都走了,片刻,施德润换了一件衣服出来,朝着罗静原笑道:“罗小侠!你给我那药真灵,现在连血痂都掉了!”
  余厚生惊道:“什么?什么药?”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耳朵,还没有等到别人答话,又自言自语道:“除非……除非是七叶一枝花加上三七的瘤子!”
  各人看到余厚生脸色凝重,自言自语的神情,想笑又不敢笑。
  余厚生沉吟半响,忽然仰起头对看罗静原道:“小友!你在那里得到七叶一枝花?”眼光里充满了乞怜的神情。
  罗静原惊愕道:“什么七叶一枝花?晚辈不懂!”
  余厚生的神情似乎也很诧异,睨了罗静原一眼道:“小友!你别骗我!如果不是七叶一枝和三七这类治伤的灵药,德润那能马上就好?”
  四只眼珠望着罗静原的回答。
  罗静原心里暗道:“这才怪哩!谁知道七叶一枝花六叶两枝花来了?”不过,他的天性纯厚,又看到余厚生那着急的神情,知道关系非轻,横竖这次奉师命下山,目的是要找着生身父母,不欲树仇结怨,也许广结善缘还可以多获外力。
  当下微微一笑道:“余前辈所说的药名,晚辈的确不懂,刚才施老丈治伤用的是这些东西。”一面说,一面从衣底下取出一个小绢袋倒出四个小瓶。
  各人一看这四个小瓶子各有不同的颜色,一个是白羊脂玉,一个是翡翠,一个是玛瑙,另一个黑黝黝地大概是犀角之类。
  各人眼睛就像把戏似的,注视那四个小瓶子。
  罗静原先把红黑两个小瓶收回绢囊,然后从白绿两个小瓶子各倒出一芥子大的丹药,说道:“给施老丈的就是这两种!”
  余厚生不愧神医的名头,尤其是因为经常入山采药,对于各种药味的鉴别,更是有他独到之处。
  罗静原一打开瓶盖,余厚生已嗅到一股清香,直钻脑门,这时把药接过来,放近鼻子嗅了又嗅,双眉一皱,沉思片刻,才把丹药交还罗静原笑道:“小友!恕老朽不揣冒昧地问你一件事——你从那里得来归虚五老的灵药?”
  罗静原心头微微一震,可是神色不变,泰然道:“晚辈这些丹药是恩师赐与的,但晚辈并不认识归虚五老!”
  余厚生笑道:“令师是谁?”
  罗静原肃容道:“恩师不愿以名讳示人,恕晚辈不敢泄漏,但恩师常自称为逃禅僧……”
  施德润一听这个名字,不禁微微一怔。
  余厚生讶道:“你认得逃禅上人?”施德润把十几年来,有一位奇僧来买米的事说了。
  罗静原笑道:“那正是恩师!”
  冯坤这时却端了一个托盘走出来,余厚生一眼见到,笑骂道:“你说拿酒,却拿出托盘来干啥?”
  施德润忙一醒连声叫阿坤取酒,自己接过托盘,把里面的杯筷,菜肴摆在桌上,冯坤也把一瓮酒搬了出来。
  余厚生笑道:“这才像话哩!你也不必麻烦,干脆就交给我!”
  接过酒瓮,拍开封泥,酒香冲鼻,余厚生连呼“好酒!”倒了两壶放在桌上,立刻捧起酒坛咕噜咕噜地喝了几口。
  才放下坛子道:“又有十五年没吃到这种酒了!”
  施德润笑道;“帅叔已有十五年不来了,今天是什么风把师叔吹来的?这几坛酒都等了十五年了!”
  余厚生哈哈一笑道:“谁说不是!我还是十五年前,在你这里喝的这种陈年茅台哩!”又搬起酒坛喝了几口。
  接着说:“我先向小友乞求一样东西,小友答不答应?”
  罗静原忙道:“不知道老前辈需要什么?只要晚辈能办得到,必定办到!”
  余厚生满面笑容道:“那么,我先谢谢小友了!”真个站起来朝罗静原一揖。
  罗静原忙站起还礼,连说:“老前辈折杀晚辈了,只管吩咐就是,何必如此!”
  余厚生坐下来道:“老朽所要的不是什么东西,而是为了急救小儿一命,需要小友给我几颗丹药。”
  罗静原忍不住笑了起来道:“丹药本来是用以救人的,有何不可,但是,晚辈所带的丹药,却分治气、治血、治伤和治毒等四种,不知道老前辈需要那一类?”
  余厚生想了一会道:“治气、治伤、治毒每种给我几颗就行了!”
  罗静原立刻取出白、绿、黑三个小瓶,分别倒出十粒,交给余厚生神医手收好。
  余厚生大喜道:“这回老朽省得跋涉三千里了,来、来!小友,我敬你一盅罢!”舀了一碗酒,端到罗静原的面前,罗静原只得饮了。
  施德润笑道:“师叔,你说省却跋涉三千里,是怎样一回事?”
  余厚生叹一口气道:“还不是为了你师弟被人家用五毒锥打伤,害得我这老头子要深入云南,去找七叶一枝花,和往广东找三七;现在蒙得罗小友赠给我这些丹药,也就可以省却我跋涉这一段长途,而且你师弟也可以少受几天的痛苦,真也不枉此行了。”
  施德润惊道:“帅弟为人和蔼,平日与人无忤,怎会和人家结梁子,受了五毒锥的伤?”
  余厚生又叹一口气道:“你说的都很对,但是,一个学会武功的人,遇上了不平事,尤其被人骑到头上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会出手,你师弟当然不会例外。”呷了几口酒,说出一番话来,气得罗静原怒容满面,立刻就要找那些凶徒为世人除害。
  原来神医手余厚生小时,就和施德润的师父大力神鹰何端容,在同一时期投入赛华陀的门下,十年之后各自学得一身技艺。
  讲武艺,则何端谷奇精;讲医术,是余厚生独擅。
  余厚生在江湖上游荡十几年之后,人已进入中年,也就倦鸟知还,回到原籍辰州,娶了一房妻小,悬壶问世。
  那知辰州这个地方,原是盛行神术,崇尚以祝由科治病,不论病人病得如何厉害,也不过是请来巫师,烧符念咒,一碗符水下去,有的立刻就好了;有的一病身亡,但因迷信太深,无非是说天命如此。
  事实上,辰州符也有它的灵异之处,不过,所谓“灵”,并不是符灵,而是画符用的硃砂好,因为硃砂原是避瘴、除热、保元的良药。辰州多山,瘴气浓厚,人畜往往受到瘴气的袭击而生病,只要一服下硃砂,马上就药到病除。
  因此,狡猾的巫师就利用这一点奇法,借口鬼神治病,哄骗乡愚。
  余厚生在江湖上已获神医手的名头,对硃砂能够治邪病的道理,懂得比任何人都透切实,尤其是他以硃砂为主要的药物,加入别样药做引子,功效比巫师的灵符还有显著,还要迅速,这一来,就遭受到巫师的大忌,秘密筹划对付方法。
  可是,那些巫师们,也不知道从那里打探出余厚生的来历,一时不敢动手,同时,这二十多年来,因为兵荒马乱,疾病丛生,
  余厚生纵然医术如神,一个人治不了多少人的病,所以巫帅业还是门庭若市,倒能彼此相安无事。
  余厚生婚后第二年就生下一个儿子,自己除了替人家医病,就是在家里教儿子读书、练武、认各种草药,晃眼之间,就是三十多年,在这些年头里,余厚生只在十五年前,为深入苗疆采药,才远出一次。
  那次采药回去之后,更加一意钻硏究药物配方,到了去年,竟合成一种“万应避瘴丹”,凡是入山的人受到什么头痛、肚痛一服避瘴丹,立刻就痛苦全失,乖巧的人更买了避瘴丹随身备用。
  经过了半年之久,“万应避瘴丹”能治百病的消息,传遍了辰州,谁也不听巫师们所说入山犯煞,犯山神土地那一套鬼话了。
  这一来,辰州的巫师无不痛恨余厚生夺去他们的生意,更加积极筹划起来。
  可是,余厚生仍然不知道事情严重,照样施诊、出诊,没有丝毫准备。
  上月底,余厚生在家刚一吃完晚饭,门外忽然来了一个苗人请往乌宿诊病。
  从辰州到乌宿不过是四十里,可是要渡过酉水,交通不便倒不要紧,可巧余厚生炼一炉丹药,正在火候上,不能分身,只好叫大儿子余国宝前往,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才见几个苗人把余国宝抬了回来,已经是奄奄一息。
  余厚生一看余国宝的伤口,知是被一种最厉害的毒物暗器所伤,忙把解毒丹给他服下,过了半天,余国宝才渐渐甦转,问起情由,知是回到江边,被自称为“川东五虎”的人围攻。
  当时余国宝手无寸铁,一个招架不及,连中了两枝“五毒锥”和一记“五毒掌”幸得当时倒还清醒,川东五虎一走,他立就把随身携带的解毒丹服下,才捱到路人救回。
  罗静原听完了这段情节,奇道:“老前辈!照理说川东五虎要把国宝兄杀死,倒是很容易,为什么不做?”
  余厚生道:“这就是他们的机心,当时他们把国宝打伤之后还说:‘你受了这两枝五毒锥,也捱不到一时三刻,看你那神医老头子医了医不了,要是老头不把什么屁瘴丹停止制造,不出百日内,保你全家没命!’我才知道为什么他们要打国宝,而不杀国宝了。
  “当时,我把药给国宝吃了之后,本想去找川东五虎,苦于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而且国宝醒了约有三个时辰,人又渐渐昏迷起来,我知道药力已散,只好再把解毒丹来迁延断气的时间,急忙走来云贵一带寻求七叶一枝花和三七,只要在百天之内赶得回,人就算有救了。”
  罗静原听了动容道:“老前辈安心,恩师给我这些丹药时就说,除了受十绝火龙梭的伤之外,不论什么毒伤在百天内都可药到病除!”
  停一停又道:“不过,国宝哥的伤一定很痛、很难过,还是治快一点好,晚辈跟着去打五虎去好吗?那些五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物?”
  余厚生还未作答,就慨然叹,道:“自古道:‘忠臣生于孝子之门!’有良好的家教,必有崇高的品格;有良好的师教,必有高深的成就。尊翁何人?能否将名讳见告?”
  罗静原怔怔听着,竟然面容惨戚,凄然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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