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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 龙乘风《海藻女神》(都市奇侠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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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昨天 22:1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龙乘风《海藻女神》

  第一章 海藻樱桃与老狐狸
  天气越来越热,但在绿油油草地上跑出来的马却是越来越冷,以下是马场内两个马迷的对白。
  “哗,又爆一场大冷,真是厉害!厉害!”
  “大冷W,半冷连赢脚,Q派彩超过三百倍,六环彩断成一截又一截,嘿嘿,这个周末输得惨啦!”
  “我看下一场应该轮到热门马匹抬头了。”
  “只怕未必,正是爆开就爆,冷马有如炖品出炉,出了一件又一件。”
  “天时暑热,如此炖品真吃不消,还是不如呜金收兵,输少当赢也罢。”“不!反正已焦头烂额,还有最后一场,岂可不赌?说不定一矢中的,就可以连本带利都赢回来。”
  “如此,祝君好运,我要先走了,拜拜!”
  “这一场若给我敲中,今晩我请你吃饭,象拔蚌,蒸麻蚌,鲍翅、龙虾任君选择!”
  “好的,我现在先回去刷干净副假牙,哈哈!”
  XXX
  当天晚上,这两个马迷正在电话里谈话。
  “喂,良叔在吗?”
  “我就是贺良,你是那一位?”
  “胡冠谦。”
  “呵呵,原来是小胡,嗯,怎么你的声音这样沙哑?唉,早就劝你别在马场里叫得声嘶力竭,难道你这样大叫,你的心水马就会跑快一点吗?”
  “别开我的玩笑了,良叔,你现在有没有空?”
  “怎么啦?第八场跑出来的马不冷不热,你是否大有斩获,现在要履行诺言请我大吃大喝一顿?”
  “吃喝是不成问题的,总要您老人家肯赏脸。”
  “小胡,说句真话,我已用过饭了,虽然不是山珍海错,但也有海鲜烧鹅,XO加冰和饭后鲜果,你这一顿饭暂时记帐好了。”
  “良叔,我有事要跟你商量。”
  “哈,我明白了,是不是输干啦?钱倒是不成问题的,你要多少尽管开口,明早我派人送到你的办公室便是。”
  “良叔,不是钱的问题,第八场马我赢了十五万,虽然还没有完全收复失地,但也总算不致于全军尽墨。”
  “有什么事情,非要我马上岀来谈不可?”
  “唉,是蒲鸿,他已回来了。”
  “什么!他回来了?嗯,你在那里?我马上出来和你详谈……”
  十五分钟后,胡冠谦和贺良在一间环境幽雅的酒家里会面。
  胡冠谦,现年三十一岁,是一间中型百货公司的总经理,他在公司里占有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至于贺良,是地产商,生意一度发展得很大,但后来遇上逆境,在三年前结束全部业务,但仍然经营着一间夜总会,生活也算颇为富裕。
  现在,这两个人算不上是千万富豪,但数百万元家产总是有的。
  贺良早婚,年纪也已超过六十岁,他快要成为祖父了。
  虽然他和胡冠谦的年纪相差甚远,但两人却是交情不浅。
  贺良拥有两部汽车,也聘请了一名司机,但现在他却是乘坐的士而来的。
  他一坐下,就问胡冠谦:“小胡,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
  胡冠谦望住他,脸上木无表情地说:“你认为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
  贺良深深的吸了口气:“虽然这种玩笑,不有趣,但我现在宁愿你只是一时与之所至,故意把我愚弄愚弄。”
  胡冠谦叹了口气道:“良叔,别的事情,我也许会和你开开玩笑,但这件事,你以为我会吗?”
  贺良干咳一声,半晌才道:“你曾亲眼看见蒲鸿吗?”
  “不错,就在马会的停车场里。”
  “是你首先看见他?还是他首先看见你?”
  “他望住我,我也望住他,他……他戴着一副墨色眼镜,我看不清楚他的眼神,”胡冠谦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但我知道,他是瞪视着我的……”
  “你们有没有说话?”
  “没有,当时人潮如涌,我们互望了一会,他就开车走了。”
  “你肯定他就是蒲鸿?”
  “绝对肯定,虽然他戴着墨色眼镜,但我深信自己绝不会认错了人。”
  “但有这个可能吗?他在伊斯坦堡不是已经中枪身亡了?”
  “蒲鸿虽曾中枪,但是否已经死掉,却是谁都不晓得?”
  “难道他真的死里逃生,没有死在多尔枪下?”
  “我怎知道?当时你也是在场的,虽然他腹部中枪,大量流血,但结果还是给他的同党救走了。”
  “那不是他的什么同党,而是一个和他搭上了关系的外国领事馆女职员。”
  “是他的姘妇也好,情人也好,同党也好,总之蒲鸿仍然有生存的机会,”胡冠谦说:“而事实上,他现在仍然活着,而且还在马场上出现!”
  贺良吸了一口气,又沉默了很久才说道:“你打算怎样对付蒲鸿?”
  “现在不是我打算怎样对付蒲鸿,而是不知道蒲鸿会打算怎样来对付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你想远而避之?”
  “避得开固然是好的,但古语有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而且纵使避得一时,也避不开一世。”胡冠谦愁眉深锁地说。
  贺良苦笑一下:“你如是,我也如是,唉,真是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胡冠谦脸上陡地闪过了异样的表情:“良叔,我们是被逼如此的,若不是这样,那柄刀早已落在蒲鸿手里。”
  贺良道:“但是那柄刀真的落在蒲鸿手里,我们现在就不必提心吊胆。”胡冠谦挥了挥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这是命运安排,现在才来埋怨简直多余。”
  “小胡,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埋怨任何人,因为当时的决定,我也是完全同意的。”
  “对不起,良叔,我并不是这个意思,但蒲鸿是著名的智多星……”
  “与其说他是智多星,不如说他是奸人星好了。”
  “是智多星也好,奸人星也好,我们都得要想个妥善办法来加以对付。”
  “你有什么好主意?”贺良问。
  胡冠谦道:“与其受制于人,不如先发制人!”
  贺良道:“你知道蒲鸿的下落?”
  胡冠谦摇了摇头:“不知道。”
  贺良道:“连他的下落都不知道,又怎能先发制人?其实,现在我们是在明处,而无在暗里,别说要制服他,就算想向他投降,也不知道该怎样投降法!”
  胡冠谦苦着脸,说道:“那么我们该怎么办?”
  贺良道:“照我看,还是不变应万变,蒲鸿若一定要找我们算帐,他迟早会现身的,也只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才可以进一步再作打算。”
  胡冠谦呆了一呆道:“这岂不是太被动了?”
  “暂时也许是有一点,但只要他一现身,我们就有机会把局势扭转过来。”
  “这种想法真乐观。”
  “乐观一点总比愁眉不展好得多。”贺良笑笑说,但实际上,他的眉头也是紧皱的。
  自从这一天开始,胡冠谦的情绪变得异常低落,为了要麻醉自己,他经常在酒吧里徘徊,就算没有喝得酷酊大醉,最少也喝得七荤八素,走路姿势歪歪斜斜。
  两星期后的一个晩上,他在一间生意冷清清的酒吧里喝酒。他坐在酒吧一角,不断喝酒,时而发笑,时而叹气不已。
  他的笑容是苦涩的,脸色在惨绿的灯光下看来更是憔悴。
  忽然间,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膊上。
  他猛然一惊,手一抖动,酒杯里的拔兰地最少有一大半泼泻出来。
  这是谁的手?是不是蒲鸿来了?
  过了好一会,他才慢慢转过脸孔,用惊疑而又有点呆滞的眼神望向那人。
  在这一瞬间,他真的担心蒲鸿正在用一柄手枪指着自己的脸庞。
  等到他稍为定一定神,看清楚那人模样之后,他才吁了一口气。
  站在他面前的,并不是蒲鸿,而是一个穿着紫红套裙,头发剪得不长不短的女孩子。
  “依依!”胡冠谦讶异极了,他怔怔的望住这个清丽脱俗的女孩,那是他的女朋友卓依依,“你怎会跑到是里来的?”
  依依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慢慢地在他身边坐下:“这句话,该由我来问你才对。”
  胡冠谦擦了擦额角,沉思了一会,忽然叫道:“我知道了,不久之前吴佐治曾经也住这里,一定是他拨电话告诉你,说我在这里的。”
  依依道:“那不是不久之事,而是三小时之前的事了,本来,我不打算到这里找你的,但最后还是忍耐不住,才跑到这里来。”
  胡冠谦“呃”的一声,说:“我很好,你用不着担心。”
  依依叹了口气:“你若真的很好,我当然是用不着担心的,但吴佐治说你有心事……”
  “别听他胡说八道,他早就喝……喝醉了……”
  “吴佐治醉不醉,我可不管,但你现在喝醉了,就不能不让我担心。”
  “你放心好了,我……我没事,也没有醉……”话犹未了,人已弯下了腰,呕吐得满地都是。
  依依紧皱着眉,道:“这又是何苦由来?”
  胡冠谦摇了摇手:“你放心,我没事,也不是真的醉了,只是肠胃有点不舒服,我……我现在开车子送你回家去。”
  依依瞪视着他:“什么?你现在还能开汽车?”
  胡冠谦说:“为什么不能?昨天晩上,我喝的酒比今晩还多得多,但我还是能够开车子……”
  依依叹了口气,道:“我真是越来越佩服阁下了,但我不想坐在一辆摇摇摆摆的车子上,你还是把车匙给我,让我开车送你回家好了。”
  胡冠谦哈哈一笑:“这也是个很不错的办法,好,我依你的……车匙……车匙……呃……怎么不见了?”
  依依望住他:“车匙是你自己的,它放在那里,只有你自己才最清楚。”胡冠谦左翻右抄,把全身上下都搜遍了,但还是找不着车匙。
  “会不会仍然留在汽车里?”依依忽然说。
  “不会的,我不会这样大意……”胡冠谦连忙否认。
  但设终还是找不着车匙,最后,依依替他付了酒帐,然后和他前往停车场。
  胡冠谦来到了自己的汽车旁边,仍然说:“我不是那种冒失鬼,决不会把车匙留在汽车里……”话犹未了,依依已打开了车门,而且还在车子里找到了车匙。
  胡冠谦尴尬地一笑:“哈哈……怎这样的?怎会这样的?”
  依依冷冷一哼:“这是我在变魔法,可不是胡先生的冒失!”
  胡冠谦咳嗽两声:“对不起,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生气……”
  依依道:“车子是你的,连你自己都不紧张,我为什么要生气?”
  胡冠谦疲惫地钻入车厢里,依依立刻把所有的窗子打开。
  “为什么不开冷气?”
  “与其开冷气,不如开窗子,最少不会给酒气薫得头晕脑胀,”依依在他的大腿上捏了一把,“你要记着,现在我是汽车司机,头脑清醒是很重要的。”
  胡冠谦唯唯喏喏,不久就在车子里睡着了觉。
  等到他醒过来的时候,阳光已照射到他的脸庞上。
  他用手揉揉眼睛,发觉车子并不是回到他寓所附近,而是停在一座山峰之上。
  “这是什么地方?”他长长的吸一口气。
  “不是市区,也不是离岛,”依依的声音在他耳朵边响起:“希望你在这里会清醒一点。”
  胡冠谦伸了伸懒腰,道:“依依,你太敏感了。”
  依依板着脸:“你这样说,简直就是侮辱我的智慧。”
  “侮辱你的智慧?”胡冠谦哈哈一笑:“你什么时候学懂这种口吻?就像是黑手党的教父一样?”
  依依冷冷一笑:“我没有这个兴趣和你开玩笑,只想知道,你肯不肯对我说真话?”
  胡冠谦摊开了手:“我几时对你说过假话?”
  “你现在的话,就已很不老实!”
  ‘你若一定要这样想,我也是无可奈何的。”
  “冠谦,你……真的不肯让我为你分忧?”
  “分忧?我有什么忧愁要你来分担?噢,也许有一件,听说酒价又要增加了,以后喝酒又要增加消费,哈哈……哈哈……哈哈……”
  依依生气极了,忍不住想一个耳光掴在他的脸上。
  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她毕竟是深爱着胡冠谦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还动手打他。
  但她不动手,却有别人动手。
  动手的是一个铁骑士,他头上戴着钢盔,一身黑衣,身手极是灵活。
  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胡冠谦和依依都不知道。
  这铁骑士一出现,就把胡冠谦从车里揪了出来。
  胡冠谦吃了一惊,叫道:“这是干什么的!”
  铁骑士一言不发,不由分说,就把胡冠谦痛痛殴打一顿。
  这一顿毒打可不是开玩笑的,胡冠谦给揍得鼻肿脸肿,狼狈地仆倒在地上。
  依依除了尖叫之外,她实在无法给胡冠谦任何的援助。
  她真的担心铁骑士会把胡冠谦活活打死。
  幸好那个铁骑士只是重重地殴打胡冠谦一顿之后,接着就驾驶着摩托车远飏而去。
  “冠谦!”她惊惶地扶起他,“你怎样了?我马上送你进医院……”
  “用不着,用不着……”胡冠谦咳嗽着,“他一定是认错了人……”
  “认错了人?”依依犹疑一刻,接着又摇头不迭,说道:“不会的,这里又不是闹市,怎可能会因为认错了人而酿成这件事?”
  胡冠谦没有再反驳,只是不断的在喘气。
  依依又再说:“瞧你伤得这样厉害,非要送进医院料理料理不可。”
  “不!与其到医院,不如去看看跌打医生算了。”
  “你不敢让警方知道这件事?”依依敏锐的目光盯着胡冠谦。
  “没这种事,只不过我喜欢看跌打医生罢了。”
  “你认识那一位跌打医生?”
  “这个……这个……唉,随便那一个都可以,用不着太挑剔。”
  “既然这样,就让我来作主好不好?总之,我不把你送到医院去便是。”
  “唔……好的,唷……”胡冠谦一面说,一面抚摸着疼痛的下颚。
  半小时后,依依带着胡冠谦去见一个两鬓微白,鼻梁上架着金丝镜的中年人。
  这人大概五十岁,但看来还是精神奕奕,而且还似乎蛮潇洒的。
  依依一看见这中年人,就叫着说:“星叔救命!”
  中年人眉头一皱,望着依依:“你出了什么事?”
  依依道:“不是我出了事,是冠谦给人揍了一顿。”
  中年人道:“你的男朋友?”
  依依颔首道:“是的,他姓胡,叫胡冠谦。”
  中年人沉着脸,冷冷道:“你怎么从前不带他来?”
  依依有点答非所问地说:“他现在受了伤。”
  中年人道:“受了伤才记起星叔?你以为星叔是什么人?是个跌打医生?”
  胡冠谦听到这里,不禁为之愕住了,他怔怔地看着依依,问道:“他不是跌打医生吗?”
  依依说:“星叔虽然并不是挂牌的跌打医生,但却比许多有名气的跌打医生更具真材实料。”
  中年人冷冷一笑:“什么真材实料?是不是老牌三不卖葛菜猪肺汤?”
  依依跺了跺脚:“星叔,别在这时候和我闹别扭好不好?”
  中年人看见她认真起来,这才态度一转,叹口气说道:“就只怕我肯动手,你的男朋友也不肯让我出手医治。”
  “不会的,冠谦很听我的说话。”依依连忙说。
  中年人又叹了口气,目注胡冠谦:“你会不会让她在我面前丢脸?”
  胡冠谦干咳着,说:“不会!不会!就只怕烦扰了您老人家……”
  “烦扰是烦扰一些,但没相干,反正近来我也觉得有点手痒,很想扭扭别人的头骨,哈哈……不说不知,这也是一种乐趣呀……”
  XXX
  星叔就是司徒星。
  他是唐雪婷的师父,也是卓依依的长辈。
  若不是看在依依的面上,司徒星决不会为胡冠谦治伤。
  为胡冠谦治伤,两人都出了一身的汗水。
  “好家伙,下手真的不轻,”司徒星事后问胡冠谦:“你结下了那一门子的仇家?”
  胡冠谦摇摇头:“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次真是无妄之灾!”
  司徒星叹了口气:“你不肯说也就算了,反正这是阁下的事。”
  胡冠谦没有答腔,含含糊糊地跟着依依走了。
  依依坐上车子后,又问胡冠谦:“你现在还不肯说老实话?”
  胡冠谦苦笑了一下,道:“我连那个凶徒是谁都不知道,又有什么老实话可说的呢?”
  依依鼓起了腮,不再说话。
  她把车子开得很慢,眉头却紧紧地皱着。
  过了五分钟,胡冠谦忽然问:“你要把我载到什么地方去?”
  依依还是闭着嘴,一言不发。
  胡冠谦也没有再问下去,任由依依把车子沿着公路驶向北方。
  不久,依依把车子停放在一间白色别墅外面,然后就把胡冠谦拉出来。
  胡冠谦忍不住问道:“你又弄什么把戏?”
  “带你去见一个人。”
  “刚才已见过跌打医生,现在还要去见谁?”
  “星叔不是跌打医生,我现在也决不会带你去见别的医生,除非是兽医。”
  “我几时变得禽兽不如了?”
  “你不是禽兽不如,只是愚蠢程度接近一只笨猪。”
  胡冠谦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依依已伸手按动门铃。
  但她按动门铃足足三分钟,还是没有人开门。
  胡冠谦眨眨眼,说:“这是不是一间鬼屋,要到晩上才热闹一点?”
  依依立刻怒视着他:“你怎可以说这样刻薄的说话,若给这里的主人听见,恐怕你又得再次挨揍!”
  就在这时,背后有人淡淡一笑,说:“很凑巧,我刚好听见了。”
  依依吃了一惊,回头一望,只见一个身形高大,英俊潇洒的年轻人已站在胡冠谦汽车旁边。
  “高浪!”依依吐出口气,又望望胡冠谦才说:“他今天给人揍了一顿。”
  这个站在汽车边的英俊年轻人,就是高浪。
  喜欢冒险,喜欢面对各种各样挑战的高浪。
  胡冠谦尴尬的咳嗽一声:“高先生,这是你的别墅?”
  高浪微笑点头:“不错,欢迎两位的驾临。”
  胡冠谦道:“请恕我言出无状,刚才多有得罪。”
  髙浪又笑了笑,道:“你得罪我不要紧的,但我这个宝贝表妹嘛,你就得当心一点了。”
  胡冠谦“啊”的一声,说道:“原来是高表哥,失敬!失敬!”
  依依立刻白了他一眼:“他是我的表哥,并不是你的表哥,你少认亲认戚!”
  胡冠谦讪讪一笑,高浪瞪视着依依道:“你少欺负人,还是进来喝一杯咖啡好了。”
  “你泡的咖啡,不喝也罢。”
  “我才懒得动手去泡咖啡。”
  “你要我泡咖啡?哼,你认为本小姐肯动手吗?”
  “就算你肯,我也不敢劳动卓小姐的纤纤玉手。”
  “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是不是以为我家里有个懂得泡咖啡的机械人。”
  “不错,正是机械人,而且是世间上最漂亮的机械人——唐雪婷姐姐!”
  XXX
  唐雪婷果然在高浪的别墅里。
  卓依依一看见她,就忍不住大声叫嚷起来:“零婷姐姐,你刚才为什么不肯开门?”
  唐雪婷微微一笑:“因为当时我正在练功。”
  “练功?练什么功?”
  “气功。”
  “是不是美容无功?”
  “不是一般的所谓美容气功,而是自发动功。”
  “什么叫自发动功?”
  “自发动功,会在练习过程中自发地,不由自主地做出各种各样的动作。”
  “不由自主?那岂不是变成无风自动了?”
  “没有生命的东西,才可以用无风自动这种词句来形容,”高浪立刻抢着说到:“但雪婷的生命活力,是比河马还更充沛的。”
  依依哼一声:“高浪,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河马这种字眼和雪婷姐姐相提并论。”
  唐雪婷微微一笑,道:“他不说我像是河豚,已经客气得很。”
  依依又望着唐云婷,继续问道:“自发动功是怎样的一种气功,可以教我练习吗?”
  唐雪婷道:“练功者只要按照一定功法练习,就会自然地做出各种优美的动作,这些动作可以像是体操,可以像是舞蹈,也可以像是武术,有时候,甚至可以做出一些自己平时做不出来,难度较高的动作。”
  依依又问道:“练这种气功有什么好处?”
  唐雪婷逍:“练这种气功,能够调动自身潜力,疏通经络,调和气血,对失眠、关节疼痛、肠胃病和神经官能症都有颇佳疗效。”
  依依“哗”的一声:“好极了,你什么时候教我练这种气功?”
  唐雪婷微微一笑:“你想练气功,得先拜师父才行,但你不要拜我为师,因为我修为甚浅,实在不配。”
  “连你都不配,还有谁配呢?”依依问。
  “你的表哥!”唐雪婷望着高浪,笑笑说:“他是个气功专家,除了自发动功之外,他还懂得大雁气功和太极气功。”
  依依立刻撤撤嘴:“我才不希罕跟他学气功。”
  高浪淡淡道:“气功不是你这种人可以学的,你大概只适宜练御夫术。”
  “呸!小妹还是黄花闺女,练什么御夫术。”依依说完,脸上一红。
  高浪笑道:“御夫术不一定要等到出嫁之后才学习的,有些女孩在三岁时候就已开始苦练不懈了。”
  唐雪婷横了他一眼道:“我更早,两岁时就已经开始苦练御夫术,你知道不知道?”
  高浪舌头一伸,道:“本来不知道,现在总算知道了,但没关系,你这种女人是注定嫁不出去的。”
  唐雪婷没有和他争辩下去,只是把依依悄悄拉到一旁。
  “依依,岀了什么事?”
  “唉,还不是为了冠谦。”
  “胡先生有什么不妥?”唐雪婷问。
  “他给人毒打了一顿。”依依说。
  “毒打他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我不知道,”依依的眼睛有点红了,“他说他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加以隐瞒呢?”
  “我不能确定,但在我的直觉中,总觉得他有点古怪。”
  “怎样古怪法?”唐雪婷凝视着依依的脸。
  “情绪不稳定,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而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依依说。
  “这么说,他是想用酒精来麻醉自己了?”
  “我认为的确如此。”
  “你认为他有什么心事?”
  “我不知道,但从今早的事情看来,冠谦似乎是结下了仇家。”依依忧心忡忡地说。
  “是那一种仇家?是钱财纠纷?桃色纠纷?还是意气之争?”
  “我怎知道?他什么也不肯跟我说,我又有什么法子可以知道他心里的事?”
  唐雪婷叹了口气,接着却又半开玩笑似的说:“看来,你真的要学学御夫术才行。”
  依依立刻鼓起了腮:“他现在还不是我的老公。”
  “现在不是,将来呢?”
  “将来的事,只好将来再算。”
  “既然胡先生守口如瓶,我就算想帮你也是无能为力的。”
  “雪婷姐姐,你想想办法嘛,”依依跺了跺脚,说:“我知道你一定会有办法的。”
  唐雪婷笑了笑:“依依,你以为我是观世音菩萨,拥有无边的法力?”
  依依说:“那也差不多了,雪婷姐姐,你再想想办法嘛。”
  唐雪婷摇摇头丁说:“用不着了。”
  “用不着?什么意思?”
  “因为已有人代劳。”
  “你是说高浪?”
  “嗯,你没看见,你表哥现在正和胡先生谈得很投契吗?”唐雪婷淡淡地说。
  “谁晓得他个在谈些什么。”
  “别人的性格,我也许不太清楚,但你这个表哥嘛,他是个怎样的人,我是清楚不过的。”
  “你认为他会和冠谦怎样说?”
  “软硬兼施,总之务求胡先生把真相和盘托出。”唐雪婷悠然地说。
  依依叹了口气:“你也许真的很了解高浪,但却并不了解冠谦,他若是肯说,早已在我面前说了,又怎会在表哥面前透露?”
  唐雪婷霎霎眼,说:“但我对高浪还是充满着信心,因为他除了口才了得,手段玲珑之外,还有许多法宝。”
  “法宝?什么法宝?”依依一怔,“难道他会用气功来知付冠谦?”
  “当然不是气功,你以为你的表哥除了气功之外就没有别的本领吗?”
  “那么,他会用什么法宝来对付冠谦呢?”
  “催眠术。”
  “催眠术?催眠术能够使人说出真心话吗?”
  “有些催眠术不能,但有些催眠术却会有这种功效。”唐雪婷说。
  “高表哥真的有这种本事?”
  “你若不相信,不妨等着瞧好了。”
  XXX
  高浪的本领是“多元化”的。
  他是个天生的冒险家,也是个人所共知的海洋生物学家的博士,但他对气功和催眠术都有极深刻的研究,一般人就不会知道了。
  唐雪婷的推测没有错,高浪真的用催眠术来对付胡冠谦。
  依依没有反对,只是对这种不可思谈的“法宝”感到惊讶。
  其后,胡冠谦清醒过来,高浪把事情源源本本说岀,他听见之后不禁为之呆住了。
  高浪凝注着他的脸庞,缓缓地问:“你是否感到很不满?认为我无权用这种手法来刺探阁下心中的秘密?”
  胡冠谦呆了片刻,才摇摇头,叹道:“不,我不会生气,反正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高浪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用催眠术?那全然是为了依依,你可知道,她为了你这一次被人毒打,内心是多么的焦虑?”
  胡冠谦吸了口气:“哦?她对你说过了?”
  高浪摇摇头:“她没有对我说,只是刚才向雪婷诉苦,所以给我看见了。”
  “看见了?看见了什么?”胡冠谦一愕。
  高浪微微一笑:“我看见她说话时嘴唇活动的情况,就知道她和雪婷说话的内容。”
  胡冠谦又呆住了,他呆了好一阵,才不期然地苦笑道:“有你这种人,世间上又还有什么秘密是可以保得住的?”
  高浪微微一笑,道:“说岀来阁下一定会不相信,我这个人虽然好奇一点,但对别人的秘密,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去探取,而这一件事,可以说是例外。”
  “为什么要例外?”
  “是为了依依,我是她的表哥,我不能让她老是担心下去。”
  “现在,我的事你已知道了,你打算怎样?”
  “我在施展催眠术的时候,只能知道事情粗略的大概,详细情形,还是不太了解。”
  “要不要我再清楚一点说出来?”
  “如此最好。”
  于是,胡冠谦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更详细地说了一遍……
  XXX
  下午两点二十二分,贺良接到了一个神秘的电话。
  “是贺先生吗?”
  “不错,你是谁?”
  “别管我是谁,你想不想见菲菲?”听筒里传出来的声音十分低沉,而且有着一种恫吓的意味。
  贺良的脸色立刻变了,他环顾左右好一会,才压低着嗓子道:“什么意思?”
  那人“嘿嘿”一笑,缓缓道:“你送给菲菲的生日礼物,现时已在我的手里,那是一条翡翠项链,中间还镶着一颗五卡拉的钻石,对不?”
  贺良脸色发白,深深的吸了口气才道:“菲菲现在怎样了?”
  那人道:“她现在很好,只是不见了两颗牙齿。”
  贺良怒道:“你怎可以向一个纤纤弱质的女孩动粗?”
  那人“啫啫”一笑,道:“说到粗鲁,你这个私生女儿也不见得斯文到什么地方去。”
  贺良咳嗽两声,道:“她只是有点男孩子的个性……”
  那人干笑道:“何止男孩子的个性而已,她说粗话的劲度,比许多男子汉大丈夫还更出色得多。”
  “少废话,你想怎样?”
  “老实说,菲菲虽然男性化一点,但相貌和身材的确不错,我虽然不是个色狼,但古语有天:食色性也,说不定老子越瞧越是心头火起,哈哈,那就真的很难说会发生什么事了……”
  “你不能胡来!”
  “贺先生,你也用不着担心,老子若真要动手,早就霸王硬上弓了,用不着拨这个电话来跟你婆婆妈妈。”
  “你到底是谁?”
  “就当我是个外星人好了,”那人沉声说道:“你若要菲菲平安无事,今晩十一点带海藻到皇后像广场罢。”说完,电话就搁断了线。
  贺良一连“喂”了几声,才茫然地把电话听筒放下,但接着,他立刻又摇了两个电话。
  他第一个电话,是要找他的私生女儿菲菲,接听电话的是一个菲菲的菲籍女佣,她告诉贺良:“小姐已经两天没有回来了。”
  贺良心中一沉,接着又摇了另一个电话。
  他这一次是要找胡冠谦。
  但胡冠谦不在写字楼,也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
  贺良焦虑极了,他在客厅里踱着方步,脸上的表情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他想在酒柜里打开一瓶拔兰地喝两口,但却又想起医生的嘱咐:“血压高不宜喝酒。”于是,他跑到厨房里打开冰箱,拿起一瓶冰冻的橙汁仰首直灌。
  喝酒不能解决问题,喝冰冻的橙汁也是一样。
  贺良的手心本来早已发冷了,一瓶冰冻橙汁灌进壮子里,更是冷得有如雪人一样。
  就在这时候,电话铃声又响起。
  贺良匆匆扑出客厅拿起电话听筒:“喂!”
  “是良叔吗?”
  “我就是贺良……你是小胡?”
  “你怎么了?声音这样紧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胡冠谦问。
  贺良吸了口气,说道:“别说我了,你也不是紧张得很吗?喂,你现在在那里呀?”
  “你别问我在那里,我只要你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快说。”
  “蒲鸿已开始动手了。”
  “动手?怎样动手?”贺良的声音显得更加紧张。
  “他今天向我袭击!”胡冠谦说。
  “你肯定是他?”
  “虽然那人用钢盔遮住了面孔,但我知道他就是蒲鸿。”
  “你伤成怎样?”贺良问。
  胡冠谦苦笑着说:“断了两三根骨头,鼻子比平时肿胀了三分之二左右。”
  贺良深深的吸一口气:“蒲鸿除了揍了你一顿之外,还有什么别的行动?”
  胡冠谦道:“暂时没有,他逞凶后就驾着一辆摩托车走了。”
  贺良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胡冠谦道:“是给我一个下马威。”
  贺良摇摇头,道:“不!他要对付的人,其实并不是你,而是我!”
  胡冠谦道:“在他的眼中,我和你又有什么分别?”
  贺良适:“蒲鸿一定认为,海藻仍然在我的手里!”
  胡冠谦沉默半晌,才道:“怎么?是不是他找过你了?”
  贺良道:“不错,刚才有个神秘人给我电话。”
  “神秘人?是不是蒲鸿?”
  “我不知道。”
  “良叔,你怎么了?难道连他的声音也认不出来吗?”胡冠谦着急地说。
  贺良道:“他可以故意把声音掩饰,也可以差使别人拨电话给我。”
  胡冠谦道:“他有什么话对你说?”
  贺良道:“他要我把海藻交出来!”
  胡冠谦默然半晌,道:“你怎样回答他!”
  贺良道:“我还没有回答,他已把电话搁断。”
  胡冠谦道:“但海藻根本不在我们手上!”
  贺良道:“他不会相信的!”
  胡冠谦道:“良叔,你打算怎办?”
  贺良叹一口气,道:“我现往就想问问你的意见。”
  胡冠谦道:“我是泥菩萨渡江自身难保,又还能给你什么意见。”
  贺良的脸不禁为之更加紧绷着。
  隔了一会,胡冠谦又接着说道:“蒲鸿是个心狠手辣得家伙,单凭咱们两人的力量,根本不足以对付他!”
  贺良迟疑一阵,说适:“你想找寻援手?”
  胡冠谦道:“不是我想找寻援手?而是援手找上门来了。”
  “怎会有这种事的?”
  “天下之大,本来就是无奇不有,有时候,你想找人帮忙有如难比登天,但有时候,援手来了,你就算想把他赶跑也不行。”
  “这种人,就是多管闲事的人。”
  “别太大声,他就在我的身边。”
  贺良一怔,干咳一下,问道:“他是谁?”
  “高浪。”
  “高浪?你说他就是高浪?”
  “不错,你知道这人的名字?”
  “曾经听说过,有人说,高浪是现代都市奇侠。”
  “现代都市奇侠并不单指他一个,还有他的女朋友唐雪婷小姐,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但咱们的事,他们怎会插手?”
  “你想知道真正原因?”
  “当然想。”
  “他们插手,是因为依依。”
  贺良更加莫名其妙,但胡冠谦没有再解释下去,只是说:“高浪想和你见一见面,你怎样?”
  贺良吸了一口气:“你认为有这个必要吗?”
  胡冠谦叹息一声:“我现在已给蒲鸿弄得六神无主,有没有这个必要,良叔目己考虑好了。”
  贺良考虑了片刻,终于说:“好的,请安排高先生和我见面。”
  XXX
  晩上十一点,皇后像广场和白天相比,自然是清冷得多,但却也有不少把臂谈心的情侣在这里流连忘返。
  这时候,贺良已依约在广场上出现,他手里挽着一个黑色的皮袋,脸上的神态显得异样地紧张。
  到了十一点零五分,一个身材瘦削的男人挨近贺良的身边,说顶:“把东西拿来!”
  贺良迟疑了一阵,终于还是把黑色的皮袋交给了他。
  这男人接过皮袋后,立刻以快速的步伐向海滨那边走,贺良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瘦削男子走得很快,快得使人看来觉得有点慌张,他并不是蒲鸿,蒲鸿的身材远比这人健硕!
  他走得虽然很快,但高浪一直紧紧的跟随着,半步也没有放松。
  忽然间,高浪背后有人吹了一声口哨,这声口哨虽然不太响亮,但声调却很怪异。
  高浪知道,背后有人在故意叫唤自己,好让他分散注意力。
  他明知道是这样,但还是不期然地回头一望。
  出乎意料地,向他吹口哨的居然是个身材窈窕的红衣女郎。
  红红的上衣,衬着一条窄窄的黑裤子,使这女郎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魅力。
  她正在向高浪微笑,而且还用右手食指向他勾了两下,这媚态的确可以使绝大多数的男人为之心猿意马,甚至为之当场晕眩。
  但高浪的反应却很特别,他只是向这红衣女郎瞄了一眼,接着又继续追向那瘦削的汉子。
  但又有一件出入意表的事情发生了,那瘦削的汉子本来一直都是慌慌张张地向前奔走的,但这时候却忽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居然挽着那个黑色皮袋,悠悠闲闲地向高浪走了过来。
  这一来,反而使高浪为之一阵错愕,这瘦削的汉子已知道有人跟踪,但他却突然若无其事的转身走了过去!
  看来若无其事,其实是煞有介事。
  高浪只好笑了。
  在想不出其中原因之前,他除了微笑之外,暂时还想不出自己应该流露出怎样的表情。
  那瘦削的汉子不但向高浪走了过来,还把那黑色皮袋抛给高浪。
  高浪接过皮袋,耸肩一笑,道:“为什么把这份礼物送给我?”
  瘦削的汉子冷冷一笑,道:“这不是什么礼物,只是一袋废物而已。”
  高浪“哦”的一声,微笑道:“废物?阁下怎知道里面装着的一定是废物,说不定会是一件无价之宝,那又如何?”
  瘦削的汉子摇摇头,道:“不会的,这皮袋装着的若是无价之宝,就绝不会有人在背后跟着老子!”
  高浪道:“何以见得?”
  瘦削的汉子冷冷道:“用不着向你解释。”
  高浪干笑一声:“这位兄台该怎样称呼?”
  瘦削的汉子道:“你想跟我交个朋友吗?”
  高浪道:“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咱们若能交个朋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候,那个媚态十足的红衣女郎已靠了近来,轻轻一笑,说:“你要交朋友,为什么不选择我?”
  高浪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只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这句话,而你却是一个女人。”
  红衣女郎嫣然一笑,道:“为什么不说我是个无知少女?”
  高浪嘿嘿一笑:“你也许真是很无知,但却不怎么像个少女。”
  红衣女郎两眼一瞪,“呸”的一声说道:“你的嘴好刁辣!”
  高浪道:“辣疼了你没有?”
  红衣女郎说道:“少担心,阿姐不是老太婆,也不是脸皮嫩得像饺子般的小娃娃!”
  高浪把黑色皮袋晃了晃,又望着那个瘦削的汉子道:“这东西你真的不要?”
  瘦削的汉子冷冷道:“我要的是海藻,并不是这一袋废物。”
  高浪摸了摸鼻子,忽然皱着眉头,缓缓地说:“那海藻对你们真的是那样重要?”
  瘦削的汉子冷笑道:“重要不重要,那是我们的事,与你无关。”
  高浪道:“但你们用这种手段来对付良叔,那就未免有点太过了。”
  瘦削的汉子“哼”了一声,道:“贺良故布疑阵,才是大大的不可饶恕。”
  高浪叹了口气,道:“良叔是逼于无奈的。”
  “逼于无奈?嘿嘿,朋友,你别跟我们耍这一套了,彼此都是明白人,还是实话实说罢。”
  “好吧,咱们不妨实话实说,兄台贵姓?”
  “你叫我W先生好了!”
  “W先生?”高浪苦笑了一下,道:“我姓高,叫高浪。”
  W先生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干咳一声,道:“为什么不说个假名字?”
  高浪道:“你怎晓得我现在说的这个名字是真的?”
  W先生道:“我早已知你叫高浪。”
  高浪脸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中却不期然地跳了一跳。
  “你知道我真的就是高浪?”
  “当然知道,”W先生冷冷地说道:“在不久之前,你曾经和贺良见过面,对不?”
  高浪没有隐瞒,因为他知道想隐瞒也隐瞒不了,便说:“不错,他是个很和善的老人。”
  “和善的老人?”W先生倏地大笑,道:“你怎么不说他是披着羊皮的老狐狸?”
  高浪道:“因为他看来并不像如此危险的人物。”
  W先生道:“最危险的人物,往往就是看着最和善的人。”
  高浪道:“阁下看来也很和善。”
  W先生说道:“不必在我的脸上贴金了,我自己是怎样的人,我自己很清楚的。”
  高浪又问道:“你们一直注视着贺良吗?”
  W先生道:“为了要找回海藻,对贺良严密监视,那是在所不免的步骤,换上是阁下,也一样会采取相同的措施的,对不?”
  高浪摇摇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非法禁锢良家妇女,是触犯刑事的严重罪行。”
  W先生冷冷一笑,道:“哼!在许多人的眼中看来,超速驾驶已是一种严重罪行。”
  高浪问道:“你要怎样才肯释放菲菲呢?”
  W先生道:“我们想要的是海藻。”
  高浪道:“但海藻根本不往贺良的手里,你们再逼迫他也是于事无补的。”
  W先生冷冷一笑,问道:“你是贺良吗?”
  高浪一笑,半晌才道:“我当然不是贺良,我是高浪。”
  W先生冷冷道:“既然你不是贺良,又怎知道海藻一定不会在贺良的手里?”
  高浪吸了一口气,道:“我知道,他若是拥有海藻,一定会把它交出来换回菲菲的!”
  W先生冷冷一笑,道:“这是阁下想当然的事情而已,但实际上,贺良绝不是山羊,而是一条狡猾的老狐狸。”
  高浪道:“不管他是老山羊还是老孤狸,请你把菲菲放了再说。”
  W先生冷笑道:“要放人,可没那么容易。”
  高浪道:“但你最少该带我去见一见菲菲。”
  W先生道:“你真的很想见她?”
  高浪道:“不见一见菲菲,又怎知道她是否真的落在你们手里?”
  W先生考虑片刻,终于点点头,说道:“好的,就让樱桃小姐带你去见菲菲好了。”
  W先生说完之后,就向海滨那边一直走过去。
  这一次,高浪没有追出,只是回头看着那个红衣女郎,她叫樱桃。
  樱桃是甜腻的,也是诱人的。
  高浪终于跟着樱桃向前走。

  第二章 的士司机职业劫匪
  樱桃的身段是诱人的,她对男人的手段更是第一流的,高浪和她走在一起,那种感觉就像是和一团烈火在拥抱着。
  “你真的就是高浪?”樱桃忽然这样问。
  高浪笑笑:“你怎么不问W先生?他对我的事,似乎比我自己还更清楚。”
  “别提起他。”
  “W先生有什么不好?”
  “太瘦削,太主观,也可以说是个食古不化的怪物,一看见他的脸孔,就使我想起了ET。”
  “ET?”
  “不错,是外星人,你看他像不像是外星人的化身?”樱桃吃吃地笑着说。
  高浪莞尔一笑:“和外星人相比,W先生俊俏得多了,最少,他的眼睛并不古怪。”
  樱桃轻轻的拍了拍手:“ET的眼睛虽然古怪,但却是善良的。”
  “W先生又怎样?你认为他凶恶?”
  “总不会是个善男信女。”
  “既然明知道他不是善男信女,为什么还跟他这种人走在一起?”
  “道理很简单,”樱桃抿嘴一笑:“他不是善男,我也不是信女,在我们之间,谁也吃不了谁。”
  高浪扬了扬眉:“会不会对你自己估计太高了?”
  樱桃眨眨眼:“你怎么不说:‘会不会对你自己估计得太坏了?’”
  高浪看着她:“你看来的确很像个坏女孩,但女孩子坏与不坏,并不一定可以从外表看得出来的。”
  樱桃叹了口气:“高先生,你别哄我欢喜了,我自己是他怎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
  “这倒是一件好事。”
  “什么好事?”
  “人贵自知嘛。”
  樱桃笑了,她忽然怔怔地望住高浪:“你这个人看来也不太乏味。”
  高浪笑笑:“有时候是的。”
  “我喜欢多采多姿的人生。”樱桃忽然伸开了双臂,仰首望着漆黑的天空。
  “你认为人生怎样才算是多采多姿的?”高浪睨视着她发亮的眸子。
  她想了一想,然后咬咬牙说:“要有多采多姿的人生,首先就得有多采多姿的朋友。”
  高浪仍然望住她:“你说的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管他是男的还是女的,就算是阴阳人也没关系,总要是个多采多姿的人就行了。”
  “哦?怎样才算是一个多采多姿的朋友?”
  “勇敢、强壮、胆大包天、思想独特,做事手法与众不同……”
  “还有没有?”
  “当然还有,”樱桃说道:“最少还有一点是最重要的,而且还是十分十分重要。”
  “是那一点?”
  “这个人一定不能让我感到讨厌。”
  “难怪你说最重要了,这说不定是先决条件哩!”
  “对了,这是先决条件,这人若令我感到讨厌,就算他有飞天遁地的本领,我还是会一脚把他踢进维多利亚海港里。”
  “你很凶,一点也不像只驯服的小绵羊。”
  “你……你喜欢像小绵羊一般柔驯的女人?”
  “不,太柔顺的女人,往往令人感到沉闷,就像是看着一出没有高潮起伏的文艺片。”
  “文艺片也可以说是闷艺片,更尤其是那些拍得不伦不类的。”
  “不伦不类的影片,无论是文艺片也好,动作片也好,谐笑片也好,都同样会闷坏观众,反过来说,文艺片若是拍得出色,倒是一点也不沉闷的,例如费雯丽的乱世佳人,你看过了没有?”
  “我没有看过乱世佳人,只是看过时光倒流七十年。”
  “时光倒流七十年也是一出很好的电影,我看过三次。”
  “哗?三次?你一定是迷上珍茜摩尔了?”
  “不,我不是迷上珍茜摩尔,而是迷上了唐雪婷。”
  “唐雪婷?”樱桃不由脸色一阵异样,“她是你的女朋友?”
  “不错,她喜欢这出电影,看了一次又一次,而且毎一次都要我陪在侧边。”高浪漫不经心地说。
  樱桃撇了撇嘴:“她真的有福气,居然有男人肯陪她看同一出电影三次。”
  “别说是三次,就算是再看三次,三百次以至三千次,我都愿意。”
  “倘若我要你陪我看一次呢?”
  “敬谢不敏。”
  “为什么?是看厌了这出电影?还是因为我不是唐雪婷?”
  “两者都是原因。”
  “你这个人倒算坦白,”樱桃哼的一声:“看来,你已成为唐雪婷裙下的不二之臣了。”
  高浪淡然一笑,道:“难道你只欣赏那些三心两意的男人?”
  “那当然不,”樱桃忽然“嘤咛”一声笑了起来,“高浪,你别以为我是在吃醋。”
  “吃醋?吃什么醋?”高浪脸上现出了一副莫名其妙的神情,“我们才只不过认识了十几分钟,我对你来说,应该还是很陌生的,你当然不会为了一个陌生入而吃醋吧?”
  樱桃盛了蹙眉,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说:“你说我会不会?”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晓得你心里怎样想?”高浪听向她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
  樱桃挥了挥手,说:“别再谈这个了,我们又不是那些闷艺片的男女主角。”
  “你现在觉得和我在一起是很沉闷的了?”高浪盯住她的脸。
  她淡漠地一笑,说:“沉闷不沉闷,那是很难说的,人生本来就是个看似复杂,其实比一加一还更简单的游戏。”
  高浪耸肩一笑:“你的说话忽然有点哲理的味道。”
  “你若不爱听,就别听好了。”
  “此时此地,我若不听你的说话,又还有什么好听的?”
  “我们何不去听听音乐?”
  “音乐有很多种,你喜欢听什么?”
  “当然是越热闹的音乐越好。”
  “的士高?”
  “唔,这是最佳选择。”
  XXX
  的士高的音乐,和“爆炸现场”这四个字相当吻合。
  不爆炸的音乐,不会使人感到血脉贲张和感到格外的刺激。
  不喜欢这种形式的音乐的人,自然会远而敬之,省得耳根活受罪,但对于“的士高迷”来说,这种音乐就是洗涤满身烦闷的最佳药皂。
  它能驱走烦闷,令人产生兴奋情绪,就算不能忘记一切,最少也可以忘记自己身在何方。
  这里是狂热思界,但这里也能令人感到疲累。
  而且那是极度的疲累。
  跳舞是一种运动,而且运动量之大可以媲美马拉松赛跑。
  当然,跳三几十分钟舞的运动量是不大的,但倘若进行马拉松式的跳舞比赛,情况就不一样了。
  樱桃在的士高里对高浪谈及一次马拉松跳舞比赛的经验。
  她说:“那一次,我和彼得跳了个第二。”
  高浪皱皱眉:“怎么不鼓其余勇再跳下去,把冠军夺回来?”
  她叹了口气,说:“罪不在我。”
  高浪问道:“是你的男朋友彼得不争气?”
  “彼得不是我的男朋友,他是那一次跳舞比赛赞助商老板的姨甥。”
  “好复杂的关系。”
  “彼得是个运动健将,他曾经得过长途步行比赛的冠军。”
  “如此人物参加马拉松跳舞比赛,该是驾轻就熟的了。”
  “本来是的,那一次,就连我自己都认为有很大的把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彼得在最后关头支持不住,我们终于败阵下来。”
  “他状态不够?”
  “他本来是很‘弗’的,但坏就坏在麻将。”
  高浪讶异地问:“麻将?跳舞和麻将又有什么关系?”
  “这两件事本来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但他在跳舞比赛前一天搓了二十四圈麻将,这就大有关系了。”樱桃忿忿地说。
  “哦!原来如此,”高浪恍然大悟说:“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只可惜还连累了你。”
  “你喜欢跳舞不?”
  “看情况而定。”
  “是不是心情好时候才喜欢跳舞?”
  “不错。”
  “你现在心情怎样?”樱桃眨眨眼望着他。
  他笑了笑,说:“很坏。”
  樱桃默然半晌,才说:“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讨厌?”
  “不,你很可爱。”高浪说:“我说的是真话。”
  “是真的?”樱桃的眸子亮了,就像是明亮的星星。
  “是真的,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你认为我的性格是怎样的?”“这里太吵了,我们换个地方再说好不好?”
  “换个什么样的地万?”
  “有精巧小菜可以填饱肚子的地方怎么样?”
  “举脚赞成。”
  XXX
  小小的酒家,到了凌晨两点二十三分,居然还有八成人客,的确不错。
  生意不错的酒家,一定会有不错的佳肴出品,否则想人客深霄光顾就难乎其难了。
  “四十五元一客炖鲍翅,价钱公道,而且味道也和大酒家的不遑多让。”高浪对樱桃说。
  “但我最欣赏的,还是这一道菜。”樱桃说。
  她说的那一道菜,是一般人眼中认为最平凡不过的白饭鱼煎鸡蛋。
  “多吃白饭鱼有益。”高浪说。
  “吃鱼本来就是很有益处。”
  “更尤其是白饭鱼。”
  “为什么?”樱桃问。
  “因为这种鱼可以连骨一块儿呑进肚子里。”
  “鱼骨有什么好处?”
  “它含有大量的钙质,多吃白饭鱼,牙齿健康,骨格也健康。”
  “原来如此,嗯,沙甸鱼也不是可以连鱼骨一起呑掉吗?”樱桃笑笑说。
  “是的,但吃罐头鱼,总及不上吃新鲜的白饭鱼。”
  “想不到你对吃喝这样有研究。”
  “人生在世,什么事情都不妨研究研究。”
  “你不是想说,你正在研究我这个人吧?”
  “不错,我现在正研究你这个人。”
  “哈,我有什么好研究的?我又不是你心目中的东方珍茜摩尔。”
  “什么东方珍茜摩尔?”
  “当然是指唐雪婷。”
  “雪婷不像珍茜摩尔,她只是像她的母亲,就和你一样。”
  “什么就和我一样的?你这句说话简直是没头没脑。”樱桃撇了撤嘴。
  “雪婷像她的母亲,而你却像你的父亲。”高浪忽然牢牢地注视着她。
  樱桃呆住了,过了好一会才说:“你越说越令人糊涂了,你认识我才只不过是几小时之前的事,而旦从来没见过我爸爸……”说到这里,忽然住口不语,眼神怪异地望住高浪。
  高浪仍然在盯着她的脸。
  他说:“W先生没有说错,你爸爸的确是一条披着山羊皮的老狐狸。”
  樱桃的呼吸屏息住了。
  她没有辩驳,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默认了一件事。
  ——她父亲就是贺良。
  ——她并不真的叫樱桃,她其实就是是贺良的私生女儿菲菲!
  菲菲!樱桃就是菲菲!
  XXX
  小酒家里的人客已逐渐散去,最后只剩下高浪和菲菲,在好一段时间之内,俩人都保持着沉默。
  高浪还是首先再度开口:“你是不是感到沉闷了?”
  菲菲摇了摇头,说:“我没有这个感觉。”
  高浪道:“为什么不问我,怎会知道你就是菲菲?”
  菲菲以手支颐:“这是没有什么值得好问的,而且原因也太简单了。”
  “你认为是怎样的?”
  “一定是贺良曾经把我的照片给你看过,所以你早已认岀我就是菲菲。”
  “贺良?你怎可以这样直接地呼叫他的名字?”
  “为什么不可以?”
  “他是你的爸爸!”
  “爸爸?”菲菲冷冷一笑,“他曾经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吗?”
  “你怎知道他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呢?”
  “高先生,我明白你是个男人,所以你说话也会偏帮其他男人,甚至是同情别的男人,但你有没有为女人们着想过?”
  “什么意思?”
  “我妈妈是个女人,我也是个女人,但是我们在这二十年来得到的是怎样的照顾?”
  “我知道,良叔每个月有支付你们的生活费……”
  “生活费!你们的眼里,就只有金钱的存在,但除了这些铜臭之外,他还能给予我们母女什么?”
  高浪叹了口气,过了好一会才说:“请恕我是个局外人,但你的感受,我不多不少也是可以体会得到的。”
  菲菲漠然地一笑:“你是局外人,仍然能体会到一点点我们的感受,但贺良呢?他自己有一个幸福家庭,有他的事业,却把我们摒弃在世界旳另一个角落里,你认为这样公平吗?”
  “世事本就没有多少是公平的。”高浪只能这样说。
  菲菲望住他,忽然说:“我现在若想喝点酒,你反对不反对?”
  高浪回答道:“只要不是烈酒就可以了。”
  “男人!这就是男人!”菲英苦笑了一下,接着又说:“但你这种答复,总比要我滴酒不沾唇好得多。”
  不等她大吐苦水,高浪已叫了一瓶冰冻的啤酒放在她面前。
  一瓶啤酒是不会喝醉人的,除非这人连半点酒量也没有。
  菲菲显然颇有点酒量。
  她喝了大半瓶啤酒,眼神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她没有再要第二瓶啤酒。
  高浪凝视着她的脸,忽然说:“你什么时候回去见良叔?”
  “我为什么要见他?”菲菲噘起了嘴唇冷笑。
  “因为他担心你的安全。”高浪也呷了一口啤酒。
  “担心我的安全?现在才这样说有什么用?”
  “并不是他现在才这样说。”高浪缓缓地说:“我知道,他向来都很重视你,每年生日他都会送给你一份生日礼物。”
  菲菲冷冷一笑:“而且还是很珍贵的礼物,对不?”
  高浪叹了口气:“金钱虽然不能补偿一切,但你若要向良叔采取报复,似乎也是过份了一点。”
  菲菲昂起了脸:“你就当我是个叛逆的女儿好了。”
  高浪道:“你叛逆不叛逆,那又是另一回事,最重要的还有另外一点。”
  “什么另外一点?”
  “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我也许不必插手多管,但那个W先生,其人显然是心术不正的。”
  “这一点,我比你更加清楚,但他是我的朋友。”菲菲负气地说。
  高浪望住他,试探地说:“是你的男朋友?”
  “要成为我的男朋友,他还没有这个资格。”
  “那么,他是在利用你来对付良叔的了?”
  “为什么你不说我利用他来对付贺良呢?”
  “你以为自己知道得很高深?”
  “我总晓得自己正在做些什么事。”
  “菲菲,别孩子气了,良叔就算再有不是之处,他毕竟还是你的爸爸。”
  “高浪,你别再说下去了,我们结帐罢。”
  “你要回家?”
  “回家?”菲菲苦笑一下:“何处是吾家!”
  “回到你妈咪身边去。”
  “我妈咪?”菲菲哈哈一笑:“她已回北京去了。”
  “北京?”
  “她本来就是北京人氏,现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怎么好,再加上对贺良这个男人也着实心灰意懒了,所以决定回北京老家居住。”
  “这是她自己的决定?”
  “不错。”
  “你没有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她喜欢到什么地方定居,是有绝对自由的,我没有陪她一起去,已可算是大大的不孝。”菲菲说到这里,眼眶忍不住红了。
  “别难过,”高浪拍拍她的肩膊,“你现实然没有陪她回北京,但将来还是可以随时去探望她的,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谢谢你的关心,我想,我们现在真的应该走了。”
  “良叔那边,你打算怎样?难道真的忍心让他为你而担心?甚至忍心看着他让恶势力来加以欺负吗?”高浪视线直逼着菲菲。
  菲菲摇摇头,眼神里又露出了矛盾之色:“我不知道,你别再逼我好不好?”
  高浪叹息一声:“逼着你的并不是我,而是W先生,还有蒲鸿。”
  “蒲鸿?什么蒲鸿?那是什么东西?”菲菲讶异地望着高浪。
  高浪皱了皱眉:“你真的不知道?”
  菲菲“哼”一声:“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以为我是吃饭的神仙?”
  高浪吸了一口气,沉吟半晌才说:“蒲鸿是一个危险人物,他也许比W先生还更具危险性。”
  菲菲蹙着眉:“但我对这个人是完全没有半点认识的,他又怎会逼我?”
  高浪想了想,道:“也许W先生把事情真相隐瞒着,所以你才会毫不知情。”
  菲菲吸了一口气:“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高浪沉默片刻,反问她:“你对于海藻这件事,所知如何?”
  菲菲道:“海藻是一柄古老的土耳其宝刀,它关系着一个很重要的秘密。”
  高浪道:“除此之外呢?”
  菲菲道:“我知道,W先生很想得到一柄刀,但其他的就不怎样清楚了。”
  高浪道:“W先生的背景怎样?”
  菲菲摇摇头,说:“对不起,我不能岀卖朋友。”
  “W先生是个坏蛋,他怎配做你的朋友?”
  “是好朋友也好,是坏朋友也好,我们总算是相识一场,我不能一时这样,一时那样的。”
  “但是你可知道,W先生正在对付良叔!”
  “贺良的事,你最好还是不要管。”
  “对不起,我若决定不管,早就不会插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是绝对不会半途而废的。”
  “既然如此,尊骂的决定我也不便再多阻挠,再见!”菲菲看来真的生气了,她一挺纤腰,掉头先离开了这间小酒家。
  高浪没有再追出去,他在沉思着。
  W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此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XXX
  为了菲菲“被掳”的事,贺良一直愁眉不展。
  在皇后像广场,高浪穷追那个瘦削的汉子,但却一直没有回来。
  贺良在广场上等候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乘坐的士离去。
  他心里有满腹疑团,但都没有答案。
  他不想回家,但不回家又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总不成在酒店租一间房子逃避现实。
  而且,他想逃避也逃避不了。
  回到家里,家人都已睡着了觉。
  他在厅子里拨了一个电话想找菲菲,但接听电话的还是那个菲籍女佣。
  菲籍女佣的答复还是一样:“小姐不在家。”
  贺良颓然地挂断了电话,坐在沙发上长长的在吐着气。
  他不但想念着菲菲,也在想着高浪。
  高浪是跟着那瘦削汉子的,他会不会查出一点端倪?又能否把菲菲救出险境?
  贺良坐在沙发上,脑筋越想越乱,在这时候,有很多事情实在是他万万意想不到的……
  XXX
  W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这一点,不但高浪想知道,唐雪婷也很想知道真正的答案。
  在皇后像广场,不但高浪潜伏在附近,唐雪婷也暗中注视着情况。
  其后,高浪虽然让W先生走了,但唐雪婷却又以“接力”的方式跟着这个痩削的汉子。
  唐雪婷跟踪的技术,可说是第一流的,W先生虽然一直都提高警觉,但还是没有发现自己又给人紧紧地跟着。
  W先生兜了一大段路,然后就钻进地底隧道,乘搭地下铁路车。
  地下铁路车从中环出发,一直到了尖沙嘴,W先生就下车了。
  唐雪婷一直在远处跟着。
  W先生以轻快脚步,进入了一间环境幽雅,气氛高尚的餐厅。
  唐雪婷没有进入这餐厅,只是在餐厅外面静观其变。
  五分钟后,W先生和另外两个男人从餐厅里走出来,三人截了一辆的士,唐雪婷也立刻在附近机停另一辆的士跟随着。
  十分钟后,W先生那辆的士花一间桌球室门外停下来。
  这桌球室占地广阔,修饰也很华丽。
  W先生在一间贵宾房里找到了三个飞型青年,不久六个人又离开了桌球室。
  唐雪婷暗中观察,把视线集中在其中一个飞型青年的身上。
  这人似乎是那三个飞型青年的首领,他的鼻子十分尖挺,看来相当英俊,但眼神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
  唐雪婷认识他。
  他叫米高,职业是的士司机,但平时总是和一群不三不四的飞型男女混在一起,一个月大概只有七八天工作。
  一个月只工作七八天,当然是不够开销的,但他的生活却过得优悠自在,有时候在夜总会里花天酒地,一个晩上就花掉好几千块。
  米高真正的职业并不是驾驶的士,而是行劫!他是一个职业劫匪!
  XXX
  米高跟着W先生,W先生在他身边说了不少话,他一面听,一面唯唯喏喏。
  唐雪婷没再跟下去,因为她知道这时候若再跟着,是很容易会给他们发觉的。
  她决定改变追查的方法。
  ——与其再跟着W先生,不如把目标转移到米高的身上。
  她知道,以后再要找寻W先生,说不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她却有种特别的直觉,认为把目标转移到米高身上,说不定会有更大的收获。
  主意已决,也就不再坚持着继续紧盯W先生。
  但就算要从米高那方面着手,也得要具体周详的计划,否则贸贸然行事,想得到成功是难乎其难的。
  她想了片刻,终于想起了一个人。
  她想起了君子山。
  君子山,原名赵宏山,他曾经在外国留学,是个有理想、有志气的硕士。
  但后来,为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他壮志消沉,变成了一个瘾君子。
  到后来,只要是为了一包细小的毒品,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陪一些又丑又老的女人上床。
  但无论怎样,他还是唐雪婷的朋友。
  她从来没笔爱过君子山,但君子山却曾经是一个最令她想哭的男人,她为的不是爱情,而是友情,而真正的友情,是决不会比任何类型爱情逊色的。
  爱情的力量可以令人生,也可以令人死。友情的力量亦然。
  君子山在最潦倒,甚至最接近死亡边沿的时候,唐雪婷就在他的身边。
  当时,任谁都不敢保证,他是否还可以继续活下去。
  一个差不多有六尺高的男人,为了吸毒只剩下九十多磅。不必看,单是想想也足够令人为之心酸。
  但结果,君子山没有死,他还居然能够成功地戒除了毒瘾。
  现在,他比从前积极多了,他对人生的观念不再是灰色的。
  虽然,他现在看来还是瘦削一点,但体重已比最潦倒的时候增加了二十磅。
  他不再是“君子”。
  他已渐渐变回了当年的赵宏山,虽然,那一场灾劫已在他心底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烙印。
  现在,赵宏山常对朋友说。“我能够再有今天,唐雪婷的功劳最大。”
  他这样说,唐雪婷却并不以为然,她认为这只是朋友之间应尽的义务。
  但事实上,若没有她的鼓励,赵宏山也不可能振作起来重新做人的。
  XXX
  赵宏山接到了唐雪婷的电话,很快就赶了出来和她会面。
  “唐小姐,您好。”
  “你呢?最近好像又胖了一点。”
  “三磅。”赵宏山伸出了三根指头微笑着说。
  “好现象!”唐雪婷姆指一竖,“别忘记,你是个从外国留学回来的硕士,你将来一定会有远大的前程。”
  赵宏山微微一笑:“我不但有远大的前程,还有伟大的朋友,嗯,高浪呢?”
  唐雪婷耸了耸肩,说:“他现在说不定有美同游。”
  “有美同游?什么意思?”
  “美者,当然是指美女,而并不是指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美国人。”
  “你是在说笑?”
  “我是说真的,”唐雪婷眨动着明亮的眼睛,接着说:“但你也不必把事情想到歪路上去,我和他之间的感情相当好,暂时还没有第三者出现。”
  赵宏山这才吁了一口气:“你别老是吓我好不好?”
  唐雪婷说:“你什么时候变成胆小鬼的?”
  赵宏山叹了口气,很认真的说道:“我对自己的事情,决不会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我实在很渴望能够早一点接到你和高浪的喜帖。”
  唐雪婷哈哈一笑:“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你是担心我绑不住髙浪这个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放心吧,要绑住高浪这个人,首先就得要绑住他的心,我虽然不是谈情说爱的专家,但对付他嘛,总会有一两手独到功夫的。”
  在赵宏山面前,她往往很坦白,坦白得什么话儿也说得出来,而且毫无害臊的感觉。
  她不必在赵宏山的面前故作忸怩,而她也的确不是那些忸忸怩怩的女孩。
  赵宏山看着她的脸,终于笑了。
  “很好,你对自己有信心,对高浪也有信心,你们将会是很幸福的一对。”他由豪地说。
  唐雪婷颔了颔首,接着说:“想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吗?”
  “不管你找我出来是为了什么,只要我能效劳,一定万死不辞。”赵宏山认真地说。
  “你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这一套,我们是朋友,可不是主人与奴隶!”
  “我明白了,遵命!”
  唐雪婷不禁为之“噗哧”一笑,但她接着就沉肃下来,缓缓地说:“还记得米高吗?”
  “米高!你说那一个米高?是不是在旅行社工作的那个米高?”
  “不,不是戴眼镜的那个米高,我说的这个米高,他是个的士司机。”
  “的士司机?”赵宏山冷冷一笑,“他那里是什么的士司机了?他只是个流氓劫匪。”
  “对,我说的就是这个劫匪米高。”
  “你不是曾经协助警方把他拘捕过一次的?”赵安山很关注地望住她。
  唐雪婷苦笑道:“是又怎样?结果他还不是释放出来?理由是证据不足!”
  赵宏山叹了口气,道:“法律就是这样的,它要力求公平,但世事往往最不公平的,也就是这些法律!”
  唐雪婷道:“所散播偏激的言论,不是我不想听,而是因根本于事无补。”
  “不错,”赵宏山点点头,忽然问:“你想知道米高的近况?”
  唐雪婷道:“你有没有办法?”
  赵安山道:“两年前,我和他曾接近过,有一次他还游说我参加一次行动。”
  “行动?什么样的行动?”
  “打劫电油站。”
  “成绩怎样?”
  “我没有参加。”
  “是因为良心发现?”
  “不,是因为气力不足,拿起手枪也觉得手颤,结果他们临时把我踢出局。”
  “有没有觉得可惜?”
  “没有觉得可惜,那时候只是觉得自己根本死不足惜。”赵宏山苦笑着说。
  “人生是美好的,而且,好死不如恶活。”唐雪婷劝勉地说。
  赵宏山微微一笑:“我现在当然是完全明白的,但在那时候,我还是个道骨仙风般的吸毒者。”
  唐雪婷道:“人总有遭遇到逆境的时候,实不相瞒,我也曾经有过一段极不愉快的日孑。”
  “是为了爱情不如意?”
  “不,是为了学业。”
  “你的学业成绩不是一直很优异吗?怎会为了这种事而烦恼!”
  “我是说在小学五年级的时候。”
  “小学五年级?那一年怎样了?”
  “成绩很不理想,有三科不及格。”
  “怎会这样的?”超宏山奇怪地问。
  “是为了一场怪病,”唐雪婷叹了口气,“那场怪病断断续续的时好时坏,把我的精神弄得很差,上课也经常缺席。”
  “后来呢?”赵宏山看着她的脸。
  “补考才能勉强升上小学六年级。”
  “升上六年级之后又怎样?”
  “说也奇怪,一升上六年级身体完全康复过来,连伤风感冒也很少患上。”
  “真是不可思议。”
  “人生本来就是不可思议,起落无常的。”
  “但许多时候,好人就是好人,坏人就是坏人,正是黑白分明,从不混淆。”
  “何以见得?”唐雪婷淡然一笑。
  “比方说,你就是个好人,而米高却是人类中的渣滓。”赵宏山说。
  “人性并不是那么绝对的,好人会变坏人,一些坏人也会改邪归正。”
  “但米高却很难了,”赵宏山冷冷一笑,“他是个天生坏蛋,从很小的时候就已偷骗抢劫,什么事情都敢干得出来。”
  唐雪婷道:“你已多久没见过他?”
  赵宏山着:“自从戒毒之后,就没有再见过米高。”
  唐雪婷道:“这么说,你对他的近况是完全不知道了?”
  赵宏山点点头:“的确不知道。”
  “没关系……”唐雪婷淡淡一笑:“我会另外想办法的。”
  赵宏山道:“但你还是没有找错了人,虽然我对米高的事所知不多,但米高的女朋友茱迪却是我念中学时的小同学。”
  “小同学?什么意思?’
  “我念中六的时候,她才念中一。”
  “念中六的学生,怎会认识念中一的小女同学?”唐云婷有点奇怪。
  “因为我父亲认识她的叔父,两人经常的在公园里晨运,有一段时期,我还是他的补习老师。”
  “收费若干?”唐雪婷打趣地问。
  “每天十块八块不等,但不是她给我,而是我每天在补习后请她吃雪糕、朱古力、西饼之类的费用。”
  “这么说,你和她是相当熟悉了?”
  “当年的确是的,但后来我到外国念书,她的情况怎样就不清楚了。”赵宏山叹了口气,接着又说:“想不到我再次遇见她的时候,她变了,我也变了,彼此都变得不成人形。”
  “她近来怎样了?”
  “一度曾经和米高打得火热,但最近好像有点不妥当。”赵宏山说。
  “你怎知道?”唐雪婷问。
  “是道听途说的。”赵宏山耸肩一笑:“消息来源岀自‘路边社’,虽然不一定可靠,但空穴来风,当必无因,再说,米高那种人,根本就不是可靠的对象。”
  “不但不可靠,简直就是个危险人物,莱迪若能从此跟他一刀两断,那是值得大大庆祝的事。”唐雪婷由衷地说。
  赵安山道:“但听说茱迪为了这一次挫折,整个人陷入了极颓丧的境界。”
  “她会慢慢复原过来的。”
  “你想不想找她?”
  “也好,虽然茱迪不大可能给我任何的帮助,但我仍然愿意见一见她。”唐雪婷沉默一会,忽然又道:“但最好你能够和我一起去找茱迪。”
  “好,这个绝对不成问题,我现在马上拨电话找她。”
  “现在?现在已凌晨两点多钟了。”
  “没关系,别忘记我是她的补习老师。”赵宏山半开玩笑地说。
  说完,他就拨电话去了。
  XXX
  香港是个不夜天的大都市,通宵营业的店子绝不会稀少。
  凌晨三点钟左右,茱迪果然出现了。
  她是个身材比唐雪婷略矮,面型也略胖的女孩子,她还很年轻,但脸上却涂着太多的化妆品。
  她用的化妆品并不是廉价货色,但使用得不恰当,效果就会大打折扣,甚至比不化妆还更差得多。
  也许,茱迪使用太多的化妆品,作用并不是要使自己漂亮些,只是想掩饰她脸上失意的神态。
  但一个人在失意的时候,化妆品是不能掩饰得住的。
  她一进入夜店,首先瞟了唐雪婷一眼,然后才问赵宏山:“是你的女朋友?”
  她说话单刀直入,绝不转弯抹角。
  赵宏山咳嗽一声,说:“这位是唐雪婷小姐,她是我的朋友,但却不是一般人所说的女朋友……”
  “真是繁复之极。”茱迪瞪了他一眼,从银光闪闪的手袋里拿岀一个烟包。
  “糟糕,香烟包空了。”她把烟包捏成一团,接着伸手向赵宏山说:“给我一口烟。”
  赵宏山抱歉地说:“对不起,我现在没有抽烟的习惯。”
  “唷,连香烟也不抽了?”
  “近来很穷,不抽烟可悭省一点。”
  “悭省又有什么用?”
  “小富由俭嘛。”
  “在香港这个花花世界,成为小富又有什么用?要就不发财,一发财就得最少以七位数字作为单位。”
  “七个位的数字,就是以百万元来计算了。”
  “三几百万,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可以用来买一幢像样点的房子。”
  “你的胃口越来越大了。”
  “但心情却越来越差,运气也一天比一天坏。”茱迪苦笑了一下,“想起来,还是从前的日子快活。”
  “从前的日子?”赵宏山淡然一笑,“从前的日子是怎样的?”
  茱迪吐口气,说:“当你还没有出国留学之前,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快乐吗?”
  赵宏山怔怔的看着她:“你还记得那一段日子?”
  莱迪茫然地一笑:“怎会不记得?那时候,我并不是个这样贪婪的人,但现在,我简直像个痴心妄想的白痴!”
  赵宏山望着她:“是谁把你影响得这样厉害的?是不是米高?”
  莱迪脸色一沉:“为什么要提起米高?他算是个什么东西?”
  赵宏山道:“米高当然不算是什么东西,但你也要为自己着想一下。”
  茱迪强颜一笑:“我现在很好,吃得好,穿得也不错,你用不着为我担心。”
  赵宏山说道:“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公平。”
  “不公平?什么不公平?”
  “像你这样的女孩不该为米高而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赵宏山亳不隐瞒地说。
  茱迪挥了挥手:“算了,我已不再想会那个男人了,你们别再在我面前再提起他。”
  赵宏山道:“但我这一次,确是很想知道一下米高的近况。”
  茱迪撇—撇嘴,冷冷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警探?”
  赵宏山摇摇头,苦笑着说:“我那里有资格可以当警探?警探不来抓我,已算是我的福气。”
  茱迪睨视着唐雪婷,冷冷道:“这位唐小姐又是干那一行的?”
  “广告公司。”唐雪婷立刻回答。
  “广告公司?是不是想找米高充当男模特儿?”茱迪冷冷的说。
  唐雪婷默然半响,才慢慢的说:“对不起,你既然还想维护米高,我们实在是无话可说了。”
  茱迪两眼一瞪,道:“谁说我要维护米高?”
  赵宏山叹了口气:“你不维护米高,还有谁去维护米高?”
  茱迪冷冷地一笑,说道:“你放心好了,世间上并不只有我这个女人,除了我之外,他现在至少还拥有三四个年轻的狐狸精。”
  “你在吃她们的醋?”
  “从前也许是的,但现在已想通想透了,米高根本不值得我为他而伤心。”
  “你能够想通想透,拥是值得庆贺的。”赵宏山吸了一口气,说:“米高近来似乎越来越不像话,他这种人,是应该得到一些教训的。”
  “你能给他沉重的教训吗?”
  “我不能。”
  “为什么不能?”
  “因为我不是执法者,更不能像古代的侠士一般执行法外之法。”
  “你不能够执行法外之法,但米高却经常触犯法纪,而且毎一次都能够逍遥法外!”
  “一时的幸免,并不等于也可以一辈子都不被绳诸法网。”唐雪婷淡然地说:“即使有人想要维护他,但是结果还是一样的。”
  茱迪深深的吸了口气:“你想知道米高的一切,可以去找一个人。”
  “我谁?”
  “他的对头人秦平。”
  “秦平?是不是铁眼党的老大?”赵宏山眼光一亮。
  茱迪点点头:“你还记得这个人?
  “怎会不记得?他是个逼良为娼的混蛋。”
  “逼良为娼?那倒不见得,其实,许多甘愿给他利用的少女,都是贪慕虚荣之辈。”
  “秦平知道米高的事有多少?”
  “也许比警探们所知道的还多。”
  “很好,谢谢你的帮忙。”
  “别说这种话,你毕竟曾经是我的补习老师,而且是免费的。”
  “不但免费,而且还经常请你吃雪糕和朱古力!”
  茱迪笑了,她彷佛又已回到了念初一的时代。

  第三章 尔虏我诈各出奇谋
  秦平并不像米高那样令人触目,他穿的衣着十分平凡,身材和相貌也是普普通通的,就和一个普通人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但你若留意他的眼神,就会察觉到这人并不平凡。
  他的眼神是狡猾的,也是冷酷的,但在必要时,却会变得充满热诚。
  不但充满热诚,也充满热情。
  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秦平的热诚和热情是不会长久的。
  也许,他认为没有这个必要。
  他是个现实主义者,太空泛,太不着边际的事情,他绝对没有兴趣插手。
  要找寻秦平,并不是容易的事,他没有固定的居所,没有固定会逗留的地方,甚至连身边的女朋友都会经常转换。
  但赵宏山却在天亮之前找到了他。
  当时,秦平是正在一间联谊会里搓麻将。
  和他一起搓麻将的,是两个舞女,和一个舞女大班。
  赵宏山一找他,他就推散了牌局。
  “君子山,久违了。”
  “平哥,您好!”
  “不太好,近来有点感冒,又有点胃痛,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老了,连泡女孩子也不太顺利。”
  “平哥真会说笑。”
  “不,我是说真话,说到风头之劲,我现在已及不上米高啦。”
  “为什么提起米高?”
  “你找我,不是为了要知道米高的事吗?”秦平嘿嘿一笑:“别以为我是个聋子。”
  赵宏山吸了口气,他当然知道,一定是茱迪已和秦平通了电话。
  “是这样的,”赵宏山咳嗽了两声,略为整理喉咙一阵,才继续说道:“我知道,米高近来和一批不明来历的人搭上了路。”
  秦平眯着眼睛,干笑着说:“你想对付米高?”
  赵宏山摇摇头:“不,我并不是存心想对付他……”
  “你不想,但我很想!,”秦平忽然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可曾见过,他那种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样子?在这十几条街道上,凡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不知道姜宝莉是属于我的。”
  “现在呢?”
  “姜宝莉已给那混蛋勾了过去,这还罢了,那狗养的家伙还在桌球室内公然向我示威,冷言冷语的,简直他妈的不知所谓。”
  “米高为人,确是嚣张浮躁一点,他毕竟还年轻。”
  “年轻个屁!”秦平冷哼一声,道:“你若是存心要来为他说好话的,那么请你马上滚蛋,以后再也不要来烦我!”
  “别误会,我怎会为米高说好话?他为人怎样,我也是心中有数的。”
  “嗯!你知道就好了,也幸亏两年前你没有真的和他合作,否则必然是自寻死路。”
  “这两年来,米髙还是没有什么改变呢?”
  “变?他是个什么东西?还能变得出什么花样?你以为他是齐天大圣,懂得七十二变的法宝?”
  “听说他近来和某一伙人物搭上了关系。”
  “某一伙人物?你说的到底是何方神圣?”秦平皱眉盯住赵宏山的脸。
  “听说其中有一个人,身材瘦削,自称为W先生。”
  “W先生?这可没听过,但米高近来搭上了白骨王,这白骨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瘦骨仙。”
  “白骨王?他是不是姓王的?”
  “不错,他叫王定邦。”
  “王定邦……姓王的英文写法,第一个英文字母就是W!”赵宏山若有所思地说。
  “那个自称W先生,说不定真的就是白骨王。”
  “白骨王的背景,平哥知道吗?”
  “所知不多,但是,也不致于全无所闻。”
  “他是一号怎样的人物?”赵宏山连忙追问。
  “是一个犯罪集团的副首领。”
  “那个犯罪集团怎样称呼?”
  “秘密党。”
  “秘密党!”赵宏山吸了口气,道:“这秘密党的第一号首领是谁?”
  秦平嘿嘿一笑,道:“这就是个秘密了,最少,连我也不知道。”
  赵宏山默然良久,才问道:“米高搭上白骨王,是为了什么事?”
  秦平摊了摊手,说:“这就得要问问他才知道了。”
  XXX
  天色已亮,唐雪婷在一间没有空气调节的古老式茶楼里等候赵宏山。
  赵宏山在六点五十二分进入这间茶楼,还没有喝上第一口茶,已滔滔不绝地向唐雪婷提岀了报告。
  “白骨王!秘密党!”唐雪婷沉吟着,“宏山,你瞧怎样?”
  赵宏山耸了一耸肩,说道:“我对整件事情还不太了解,请恕我帮不了你什么忙。”
  “不!你已帮了我很大的忙,没有你的深入调查,我直到现在还不可能知道W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唐雪婷很感激地说。
  赵宏山叹了口气,说:“但我能给予你的提供,也就只有这些而已。”
  唐雪婷微微一笑道:“这已经很足够了。”
  赵宏山也笑了:“希望这一点点的提供,能够协助你和高浪迅速地把事情解决掉。”
  “谢谢你。”
  “别客气,总之这一顿早茶,就由你来付账好了。”
  喝了早茶后,唐雪婷立刻拨电话找寻高浪。
  电话响了很久才有人接听,听筒里传来高浪疲倦的声音:“喂!”
  “早晨,高先生。”
  “早晨……是雪婷吗?”
  “不,我是苏菲亚罗兰。”
  “唉!别开玩笑了,你那边有什么消息?”
  “有,而且消息很惊人,苏联境内有一个核电厂发生了严重的意外,辐射横扫北欧,连喝牛奶也得小心I”
  “我很少喝牛奶,要小心的不是我,是你这个还没有戒奶的活宝贝。”
  “昨晩怎样了?”
  “什么怎样了?”
  “那个婀娜多姿的女郎,有没有把你灌醉?”
  “没有,她就是菲菲,是良叔的那个女儿。”
  ‘用不着你来慢慢解释,她的照片我也是见过的。”
  “这丫头,唉,真不知道该怎样说才好。”
  “你就慢慢的说好了。”
  “在电话里谈,似乎不太方便。”
  “好的,我们还在游艇上慢慢再谈好了。”
  “游艇?你今天想岀海?”
  “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只要唐大小姐高兴,别说是出海,就算是上太空再谈也是可以的。”
  XXX
  天色蔚蓝,高浪穿的运动衣也是蔚蓝色的,色调清朗格调怡人,令人看来感到很舒服。
  但唐雪婷却在游艇上打瞌睡。
  她一登上游艇,就躺在一张沙滩椅上打瞌睡,连看也不看高浪一眼。
  高浪没有生气,更没有上前打扰她。
  他只是很小心地把游艇开动,而且使用的是最慢的速度。
  反正他俩并不急于赶时间,这一次出海,纯粹是为了要松弛一下神经而已。
  九十分钟后,高浪才把游艇停下来。
  直到这时候,唐雪婷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然后问高浪:“这是什么地方?”
  高浪微微一笑:“你认不出来吗?”
  唐雪婷向四周瞄了一眼,笑笑说:“这里是吉澳。”
  “对了,正是吉澳!”
  “怎么不说是南丫岛?”
  “这里本来就是吉澳,怎可以说它是南丫岛?倘若这样,岂不是变成指鹿为马了?”
  “但九十分钟缓慢的航程,可以驶到吉澳吗?”
  “哈哈,原来你没有真的陷入昏迷状态。”
  “谁说我昏迷了?你的心肠真坏!”
  “这里环境怎样?”
  “不错,我认得出,这里就是南丫岛,附近还有不少养鱼场。”
  “要不要去买些海鲜?
  “与其买海鲜,何不就地垂钓更为有趣?”
  “你的建议很好,可惜没有鱼饵。”
  “谁说没有鱼饵,只要把你抛进海里,还不怕没有鱼儿上钓吗?”
  “哈哈,你想用我来钓什么鱼?
  “当然是美人鱼喽。”
  “从没听过南丫岛海面有美人鱼出现过。”
  “不错,美人鱼只会在皇后像广场附近出现的,对不?”唐雪婷捉狭地说。
  高浪立刻在她的臂弯上捏了一把:“你不是真的吃醋罢?”
  “呸!尼姑才吃你的醋!”
  “雪婷,我虽然不是柳下惠,但也决不是好色之徒,更不会三心两意,你若不相信,我——”
  “严禁随便发誓,本小姐从来不吃这一套!”
  “不发誓便不发誓,但可不能老是胡思乱想,老是怀疑我对你不忠实。”
  “够了够了,越说越肉麻。”
  “谈情说爱,本来就是一连串肉麻的组合,若没有一些肉麻的对白,根本就不是谈恋爱。”
  “这些谬论,到底你是在那里听回来的?”
  “电影、电视,甚至在街头巷尾,都可以听见这些肉麻的对白,久而久之,自己想想也可以想出这些结论来。”高浪笑嘻嘻的说。
  “原来你是一个天才儿童,失敬,失敬!”
  “还要师姐参加指导才行。”
  “什么师姐师姐的,把我叫老啦。”
  “不是师姐,那就该叫师妹了。”
  “谁是你的师妹!”
  “总不成叫你师姑吧?”
  “呸,越说越离谱,看掌!”
  唐雪婷可不是说说便算,果然真的一掌就向高浪迎胸拍下。
  “啊呀!”高浪怪叫一声,在猝然不防之下,不但中了一掌,还整个人给推落大海之中……
  XXX
  既已跌落大海,高浪索性畅泳一番,然后才慢条斯理地的爬上游艇。
  唐雪婷给他递上一条沙滩巾,嫣然一笑,说:“是不是想报仇?”
  高浪用沙滩巾抹了抹头发,笑道:“报仇?为什么要报仇?你又不是把我推落火坑。”
  “你真的不想报仇?”
  “报仇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除非是报恩。”
  “施恩莫望报,我对你的恩典,你用不着急于偿还。”唐雪婷微笑着说,脸色白中透红,益发显得明艳照人。
  高浪换上了另一套衣服,忽然向前面伸手一指,说:“对面就是香港仔。”
  “是香港仔又怎样?”
  “我们到香港仔吃海鲜好不好?”
  “怎么?你以为我们真是空闲得迹近乎无聊吗?”
  “吃海鲜怎算是无聊?反正连游艇也驶岀来了。”
  “我只是想吸些海风,在游艇上休息一会。”
  “现在休息够了没有?”
  “差不多了,所以我们现在应该回避风塘去,然后再部署下一步的计制。”
  “什么下一步的计划?”
  “回航时慢慢再谈可以吗?”
  “当然可以,遵命!”
  XXX
  黄昏六点,气温还是很高。
  米高从一间芬兰浴室里走出来,他约定这时候会见宝莉。
  姜宝莉并不是一个太守时的女孩子,通常她都会迟到十分钟或者是十五分钟左右。
  所以,米高约她在五点四十五分在浴室门外等候。
  现在,是六点正,米髙认为时间很配合,宝莉应该已经来了。
  但宝莉还是芳踪不见,却有一个五十来岁,架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在门外向他招手。
  米高一看见这中年人,不禁为之心中一沉,但脸上却立刻堆满了笑容,笑吟吟的向前迎了上去。
  “星叔,你也来泡个芬兰浴吧?”
  那中年人原来就是可徒星。
  司徒星面色有点沉肃,他摇摇头,说:“我只喜欢淋冷水浴,对这些玩艺儿既不认识,也没有尝试一下的兴趣。”
  米高讪讪一笑,又说。“听说星叔近来在雀场上很得意,上星期又赢了一场比赛。”
  司徒星道:“那并不是正经事,不谈也罢。”
  米高干笑一下,道:“原来星叔找我有正经事……”
  “我们去喝杯咖啡怎样?”
  “这个当然可以,正是难得您老人家赏脸,但我约了人……”
  “是不是那个姓姜的小妇人?”司徒星冷冷一笑,说话很不客气。
  米高一愣,但是也没有发作,只是吸了一口气,说道:“不错,我是约了姜宝莉。”
  “你用不着等了,我已经叫她不要来了。”
  “星叔,你怎么指导我们约好在这里等?”
  “星叔派人直接问她的,可以不可以?”司徒星沉着脸,丝亳不假以辞色。
  米高的脸色也开始渐渐地变得不好看了,他有点沉不住气地说:“星叔,我尊敬你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但现在时代不同了,你别用以前那一套来对付咱们新的一辈。”
  “什么新的一辈前的一辈?”司徒星冷冷一笑,“不错,你现在是当时得令的一辈,但却也不能胡作非为,视普天下人如无物。”
  米高心中有气,瞪着眼道:“星叔,你到底怎样了?正话还没说上半句,已把我教训得狗血淋头,可知道每个人的容忍程度都是有限的?”
  “更尤其是你,对不?”
  “别管你你我我,星叔,我并不是个太空闲的人,有什么事请爽快一点说出来好了。”
  “应说你近来很不规矩。”
  “不规矩是我们这一辈的本份,要我规规矩矩做人,等于叫猫不吃鱼,猴子不吃香蕉。”
  “猫吃鱼,猴子吃香蕉,那是很正常的,但你到处惹是生非,而且还跟白骨王那种人混在一起,那就不怎么妙了。”
  “星叔,”米高的脸色更不好看:“我跟谁混,那是我自己的事,你凭什么来管我?”
  “不凭什么,就凭你伯父和我是一场相识,他临死之前,曾叫我好好地看顾着你。”
  “少来这一套了,星叔的盛情,我心领便是。”
  “好,你的事我不管也可以,但星叔有事,你肯不肯帮忙?”
  “只要能力所及,绝无问题。”
  “很好,听见你这句话,我很高兴。”司徒星第一次露出笑容:“我想找一个人,你可以帮帮忙吗?”
  “找谁?”
  “蒲鸿。”
  “蒲鸿?蒲鸿是什么人?”米高脸上露出茫然之色。
  “蒲鸿这个人嘛,咳咳,说句老实话,我对这个人是不认识的,但我知道,只要你肯帮忙,一定可以把他找出来。”
  米高嘿嘿一笑:“这就奇了,你不认识蒲鸿,为什么要找蒲鸿?而我也从来没见过蒲鸿,甚至从来没有听过人的名字,又怎能找得到这个人?”
  司徒星道:“你也许真的不认识蒲鸿,但白骨王对蒲鸿一定不会陌生。”
  米高脸色一寒:“星叔,真的很对不住,这件事我没法帮你的忙,而且我现在还有别的约会,失陪了。”说完,就匆匆忙忙的走了。
  司徒星望住他的背影,脸上忽然绽出了一种古怪的微笑。
  不久,一辆房车停在他身边,开车的是高浪,而唐雪婷则坐在房车后排的座。
  司徒星上了车子,高浪立刻问:“他的反应怎样?”
  司徒星淡然一笑,道:“毕竟还是年轻浮躁,给我说了几句就沉不住气。”
  唐雪婷眨眨眼,笑笑说:“那倒不然,最少,他还没有动手打人。”
  “动手打人?”司徒星呵呵一笑道:“如此最好,反正你师父近来也有点手痒了。”
  唐雪婷道:“米高是年轻浮躁,怎么师父也变得如此好勇斗狠?”
  高浪一面驾驶着车子,一面为司徒星辩护:“星叔不是好勇斗狠,而是替天行道。”
  唐零婷哂然一笑:“男人毕竟还是男人,什么样的话,都是出自你们自己的口中。”
  高浪翻了翻眼,道:“但根据专家研究结论所得,舌头最长的都是女人。”
  “别斗嘴!”司徒星干咳一声,说:“我们现在已经打草惊蛇了,以后非要小心一点不可。”
  “什么打草惊蛇?”唐雪婷问。
  “米髙显然已提高了警觉,他现在说不定马上就去找白骨王。”
  高浪道:“蒲鸿的事又怎样?”
  司徒星道:“米髙表示,他从来没听过鸿蒲这个人的名字。”
  高浪道:“他的说话可靠吗?”
  司徒星道:“善这个人,就算他梦呓时说的话,也是不可信以为真的,但我们却也不能就此认定,他是在说谎。”
  唐雪婷听得不住点头:“不错,米高也许真的不知道蒲鸿这个人。”
  司徒星道:“但也许是隐瞒着不说,然后把这件事向白骨王报告。”
  唐雪婷“唔”一声,默然片刻才说:“我们现在应该怎办?”
  司徒星说道:“先回家休息,等候情报。”
  “等候情报,我们还会有别的情报吗?”唐雪婷讶然地望着师父。
  司徒星笑了笑:“现在我不敢肯定,但最少这种机会是存在的。”
  唐雪婷耸肩一笑,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她知道师父的脾气,有时候是会喜欢故弄玄虚的。
  XXX
  回到别墅,高浪和唐雪婷很快就听见了胡冠谦的声音:“我还要在这里匿藏多久?”
  他的声音是烦燥不安的,但语气也同时充满着无可奈何的意味。
  高浪微笑着说:“在这里的确很委屈了阁下。”
  胡冠谦一怔,接着急急解释:“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唉,我不知道该怎样说,总之,我现在已乱成了一团。”
  唐雪婷盯着他的脸,“你的气色不算坏,就只是心情烦燥一些,给你一杯鲜橙汁怎样?”
  “不!我需要的并不是一杯鲜橙汁,也不是只能令我神经麻醉的酒,我只想知道,外面的情形到底怎样了?”胡冠谦焦虑地说。
  高浪拍了拍他的肩膊,淡淡说道:“你在这里是很安全的,蒲鸿这个人,我们会加以对付。”
  胡冠谦吸了一口气,道:“良叔那边怎样了?”
  高浪道:“他现在还很好。”
  胡冠谦道:“不!我知道蒲鸿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高浪说道:“但据我们现在所探知的最新形势,麻烦着贺良的,似乎并不是蒲鸿。”
  “不是蒲鸿?”
  “我只是说似乎,但并不一定是这样的。”
  “除了蒲鸿之外,还有谁会麻烦良叔?又还有谁会对我动粗?”胡冠谦神情紧张地说。
  “现在很难说,”高浪淡淡地说:“但你必须暂时忍耐一下,要解决这件事,必须要有耐性,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
  胡冠谦搔了搔脖子,道:“你也许说得很对,我是应该忍耐忍耐的。”
  XXX
  晩上十点零九分,电话铃声响起。
  高浪在沙发上顺手把听筒拿起,听筒里传来了司徒星的声音:“高浪在吗?”
  “我就是,是不是星叔?”
  “不错,你休息够了没有?”
  “腿部休息得很足够,但眼睛却有点疲劳。”
  “是不是看书太久?”
  “不,是看电视剧,肥皂又多又胡闹的那一种。”
  “马上滴些眼药水,然后和雪婷到我这里来。”
  司徒星的语气有点像是命令,说完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高浪也很听话,真的滴了些眼药水,然后才和雪婷前往司徒星那里。
  司徒星一看见两人,立刻就说:“有消息来了。”
  高浪目光一亮:“是那一方面的消息呢?”
  司徒星道:“消息是矮黑给我的。”
  “矮黑?谁是矮黑?”
  “矮黑是米高的一个同党。”
  “他怎会有消息给你的?”
  “矮黑和米高,向来有心病存在,尤其是近来尤甚。”
  “是为了什么缘故?”
  “姜宝莉。”
  “姜宝莉?她是一条导火线吗?”高浪奇怪极了。
  “不错,其实,姜宝莉就是矮黑的旧情人。”司徒星缓缓地说。“远在秦平还没有搭上姜宝莉之前,姜宝莉和矮黑就已经是一对情侣。”
  高浪耸肩一笑:“这对我们来说,的确是个新鲜的消息。”
  司徒星缓缓道:“姜宝莉后来跟了秦平,对矮黑是个很沉重的打击,所以,他一直都在暗中想办法,希望有机会可以重拾旧欢。”
  高浪道:“他有机会吗?”
  司徒星道:“本来是有机会的,因为姜宝莉对秦平已产生了厌倦之意。”
  高浪道:“后来怎样?”
  “后来却节外生枝,半途杀出了一个程咬金。”
  “这个程咬金就是米高?”
  “不错,米高也很喜欢姜宝莉,萎宝莉对他也很有意思,于是,这对男女一拍即合。”
  “矮黑怎样了?
  “自然是很不满意。”
  “米高知道吗?
  “米高装作若无其事,矮黑也没有跟他翻脸,但貌合神离却是在所不免。”
  “所以,矮黑准备报复?”
  “不错,他认为米高横刀夺爱,实在太不够义气,只要有机会,一定不会放过米高。”
  唐雪婷听到这里,不禁轻轻的叹了口气:“但照这件事看来,最要不得的还是姜宝莉。”
  司徒星道:“但在矮黑的心目中,姜宝莉是个完美的女人,一切的错事,都是别的男人勾引她才会做出来的。
  唐雪婷叹道:“可怜的矮黑。”
  高浪皱了皱眉:“别管谁可怜谁不可怜,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寻白骨王,找寻蒲鸿,才能把整件事情加以解决。”
  唐雪婷也深表同意,她凝视着师父:“矮黑向你透露了什么消息?”
  “今晩十二点钟,白骨王会和蒲鸿见面。”
  “地点在那里?”高浪闻言,不禁为之精神一振。
  司徒星道:“是在一间第三流的夜总会。”
  高浪道:“星叔,你认为这消息可靠不可靠?”
  司徒星道:“矮黑的为人,我是比较了解的,他不会使诈。”
  “但米高呢?还有白骨王,这两人会不会利用矮黑?”唐雪婷提出了疑问。
  司徒星沉吟半响:“这就很难说了,但既有过消息传至,我们总不能轻易放过机会。”
  唐雪婷道:“万一这是个陷阱又怎样?”
  司徒星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
  唐雪婷不由一笑:“师父,你似乎比我们还冲动一些。”
  司徒星悠然一笑,道:“说不定这是返老还童的现象,并未可料。”
  高浪沉默了很久,才说:“依星叔之见,我们是否应该混入夜总会去?”
  司徒星道:“混是要混进去的,但却未必由我们亲自冒险。”
  高浪道:“你刚才不是还在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吗?”
  司徒星道:“我们可以在夜总会外面暗中观察形势,至于夜总会内,我已找到了帮手代劳。”
  高浪一怔:“星叔找到谁帮忙?”
  司徒星道:“秦平的两个手下,而且还是刚加入铁眼党的,纵使是米高,白骨王以至蒲鸿,都不会认得出这两人。”
  高浪道:“秦平肯帮这个忙吗?”
  司徒星道:“对付别人,他的兴趣必然不大,但米高却例外。”
  唐雪婷想了想,终于也点点头,说:“这是可行之法,就这样决定好了。”
  XXX
  敏棠夜总会并不是第三流的夜总会,它简直是第九流的。
  在这里,蟑螂的数目远比人客为多,而且在一些僻暗角落里,还会隐隐传出一些臭味。
  十二点零五分,米高、矮黑,还有几个飞型青年,在夜总会的一角霸占了两张桌子。
  不久,W先生也来了,他身边,还有三个彪型大汉,一望而知并非善类。
  又过了几分钟,另一伙人出现了,那是五个男人,虽然高矮不一,但都是精壮之辈。
  这五个人分别坐在两张桌子旁,举止显得异样地神秘。
  矮黑人如其名,既矮小,肤色也很黝黑。
  米高一直在他的身边,过了一会,W先生走了过来,对米高说道:“他们没有来。”
  米高缓缓地点了点头,道:“的确没有来。”
  矮黑眉头一皱,忍不住说:“那几个人呢?”
  米高说道:“你以为他们就是浦鸿的人?”
  矮黑哂然一笑:“我怎知道。”
  米高道:“你是不是很想蒲鸿出现,然后和我们展开血腥的火并?”
  矮黑的脸色变了:“米高,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米高冷冷一笑:“你是懂的,只不过在我面前装傻而已。”
  矮黑怒道:“我的确不懂,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米高冷冷道:“在九点左右,你是不是拨了一个电话?”
  矮黑心中一沉,道:“是又怎样?”
  米高问道:“你这个电话是拨给谁的呢?”
  矮黑吸一口气,说:“兰丝。”
  “兰丝?那一个兰丝?”
  “清香酒吧的兰丝?”
  “很好,你在这里等一等。”米高嘿嘿一笑,然后离座。
  两分钟后,他慢条斯理地回来,说:“兰丝不在酒吧里,她的同事说,她今早到澳门赌场搏杀去了。”
  W先生干笑着,说:“如此说来,矮黑那个电话,必然是拨到澳门了。”
  米高桀桀一笑,望住矮黑道:“你能够用长途电话找到一个在澳门赌场里赌得不亦乐乎的女郎,真是神通广大得很。”
  矮黑的脸色变了,他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米高,你想怎样?”
  米高倏地脸色一沉:“不是我想怎样,而是你想怎样?那一个电话,你并不是找兰丝,而是拨给司徒星,你以为我们真的约了蒲鸿在这里见面!”
  W先生冷冷地盯着矮黑:“黑仔,你这一次中计了。”
  矮黑额上已在淌汗,他想冲出重围,但在他身边全是米高和W先生的手下,他还没有动身,已给人紧紧箍着脖子……
  XXX
  “矮黑碰钉了。”这是秦平手下的报告。
  司徒星接到这个消息,立刻为之闷闷不乐。
  他知道,这一次矮黑的处境必然十分不妙。
  在黑帮里,叛徒的遭遇往往是很悲惨的。
  “师父,别担心,我们可以想办法把他救出来。”唐雪婷安慰地说。
  高浪苦笑了一下,道:“矮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为了我们的良心,这人却是非救不可。”
  司徒星皱着眉,道:“你们有什么办法?”
  高浪道:“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救矮黑,一定要从米高那边下手。”
  唐雪婷却摇摇头:“我的看法并不是这样,矮黑虽然是米高的人,但现在必然落在白骨王的手里。”
  高浪吸口气,道:“这就更惨了。”
  司徒星沉吟半晌:“雪婷的看法,当然是有一定的可能性,但缺不一定必然如此。”
  高浪目光一闪:“星叔,你认为矮黑很可能还在米高指掌之中?”
  司徒星说道:“白骨王虽然是厉害,但他也不能不尊重米高,须知米高只是和白骨王合作,并不是已经成为白骨王的手下。”
  “不错,”髙浪完全同意:“而且,矮黑毕竟是米高的人,而矮黑这一次背叛,主要是针对米高,可不是存心要拆白骨王的台。”
  司徒星道:“所以,白骨王未必会从米高手里要人,反正米高也绝不会放过矮黑。”
  高浪看了唐雪婷一眼:“你是不是仍然坚持刚才的看法?”
  唐雪婷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固执的人,而巨,你们的见解也实在很有道理。”
  高浪道:“换而言之,矮黑现在既可能会在米高手里,但也可能已落在白骨王手中。”
  司徒星道:“如今两种可能性都存在,要救人就更费周章了。”
  高浪道:“但还有另一种可能。”
  司徒星道:“你认为矮黑可能已惨遭处决?”
  高浪道:“在他们的圈子里,这也不是什么奇事,就算矮黑现在仍然活着,也必已大吃苦头。”
  唐雪婷叹道:“我们虽然在夜总会附近暗中监视,但还是给他们从另一条道路散了伙,也可算是倒楣。”
  司徒星苦笑一下,道:“这不是倒楣,而是百密一疏。”
  高浪说道:“也可以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总之,这一次是歹徒棋高一着了。”
  “别颓丧,棋局还没有完,谁胜谁负尚在未知之数,”司徒星嘿嘿一笑,“再说,我们现在还没有什么损失,倒是米高和白骨王,这两人的阵法好像已经开始有点紊乱了。”
  唐雪婷道:“但我看,事情越来越有点不对路了。”
  高浪一怔:“你指的是那一方面?”
  唐雪婷道:“蒲鸿!”
  “你认为这个人有什么不妥?”
  “在这一连串的行动里,蒲鸿一直没有露面,也没有这人进一步的消息。”
  “他也许是在故弄玄虚。”
  “但也可能出了事故。”
  “蒲鸿出了事故?你怎会想到这一点的?”
  “我只是随便猜想,但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最少,白骨王和米高之间的连串行动,就已显出事态并不寻常。”唐雪婷若有所思地说。
  高浪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司徒星点了点头,道:“雪婷所言,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足以支持,但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高浪叹了口气,道:“倘真如此,事情就越来越是复杂了。”
  唐雪婷道:“事情本来就一点也不简单,要不是为了依依,我也未必主张我们插手。”
  高浪看着她:“你现在后悔了?”
  “后悔?你几时见我为了这种事而后悔的?”唐雪婷冷哼一声,“现在就算你给我十亿美元,我也不肯就此罢手。”
  高浪哈哈一笑,接着又以手支颐,俯首沉思。
  唐雪婷忽然一拍大腿,叫道:“我们也许忽略了一个人。”
  高浪给她这下突如其来的动作惊醒,不禁长长吁一口气才说:“我的皇母娘娘,你又想起了谁?”
  “贺良!”
  “贺长?你认为这人有什么可疑之处呢?”
  “他是个老狐狸,他的说话,不能完全尽信。”
  “这个我早就知道,你认为有什么破绽?”
  “当年土耳其之行,他是怎样对你说的?”
  “你要再听一次?”
  “不错。”
  高浪眨了眨眼,接着就把事情再复述了一遍……
  XXX
  贺良、胡冠谦和蒲鸿曾经到过土耳其,那一次,他们是为了一桩生意而一同前往的。
  那一桩生意成功了,三人都赚到了一点钱,但在逗留期间,却惹来了一件麻烦的事。
  在伊斯坦堡,他们认识了一个富商多尔。
  多尔很好客,对三人招待殷勤,但后来却为了一柄宝刀,大家闹得很不愉快。
  原因是多尔不见了一柄宝刀,他怀疑这是贺良等人盗去的。
  因为宝刀不见了之后,贺良等三人也不见了,多尔自然是大为震怒。
  他立刻派人去捉拿贺良、胡冠谦和蒲鸿。
  事实上,宝刀的确是这三人盗走的,而主谋盗刀的并不是贺良,更不是胡冠谦,而是蒲鸿。
  蒲鸿为什么要盗走那柄刀?
  起因也很偶然,原来他们听到了一个传说,说这一柄宝刀,和一个神秘的宝藏大有关系,换而言之,只要得到宝刀,也就有机会可以得到那个宝藏。
  三人听了,都不禁为之心痒难熬。
  最后,蒲鸿出了个主意,决定要把那柄宝刀盗走。
  贺良没有反对,胡冠谦也受不住这种诱惑,点头答应下来。
  对于盗窃,蒲声很有一手功夫的,但在盗窃过程中,还得要贺良和胡冠谦协助才行。
  最后,宝刀终于到手了,三人自然不再逗留,匆匆就离开了多尔的宅院。
  但多尔的追捕也来得很快,三人给缠绕得透气不过来,结果,贺良和胡冠谦首先给抓住,但宝刀却不在他们身上。
  于是,多尔就要挟两人,无论怎样也要把宝刀找回来,贺良和胡冠谦自然是答应了。
  其后,贺良和胡冠谦果然把蒲鸿引了出来,多尔不再客气,立刻向蒲鸿开枪。
  蒲鸿腹部中枪,大量流血,眼看已成为网中之鱼,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但最后居然给一个金发女郎开动吉普车把他救走。
  在混乱中,胡冠谦和贺良乘机逃脱了,其后,贺良还在一间旅店中取回宝刀!
  两人回到香港后,宝刀一直由贺良手中保管着,但不到两个月,多尔就派人到香港找到了他。
  结果,双方展开了谈判,多尔愿意付美金三十万,买回那柄宝刀。
  贺良和胡冠谦答应了,于是,每人赚了十五万美元,而宝刀则重回多尔手里。
  那柄宝刀的名字,就是海藻!
  XXX
  这件事就算不太离奇,最少也是相当曲折的。
  高浪一口气把事情复述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他说。
  唐雪婷却立刻反问:“何以见得一定就是这样?”
  高浪道:“贺良的确这样说,胡冠谦的供述也是一样,两人的言辞并没有什么矛盾之处。”
  唐雪婷道:“所以,你认为他俩没有说谎?”
  高浪道:“贺良和胡冠谦若是虚构其事,或者是各有隐瞒,那么这两人所说的事情决不会一模一样。”
  司徒星沉吟着,说:“从表面上看,确然如此。”
  高浪眉头一皱,道:“难道星叔认为不是这样?”
  司徒星呵呵一笑:“我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倒不如让雪婷来分析分析好了。”
  他不敢小击婷的分析能力。
  不但他这个做师父的不敢,高浪也不敢。
  唐雪婷闭目沉思了一会,忽然凝视着高浪说:“在贺良和胡冠谦两人之间,你认为那一个比较可靠一些?”
  高浪咳嗽一声,说:“以我所见,自然是胡冠谦比较可靠一点。”
  唐雪婷道:“是可靠一点?还是愚蠢一点?”
  高浪笑一笑,道:“也许是两者兼而有之。”
  唐雪婷道:“但依我看,他的说话最可靠之处,还是在于他曾经接受过你的催眠术。”
  高浪道:“这也不错,在催眠术之下,他的说话应该是特别老实的。”
  司徒星听到这里忍不住问:“既是催眠术,被接受催眠的人又怎能说话?”
  唐雪婷微微一笑,“因为高浪的催眠术并不是正宗的。”
  司徒星一呆:“不是正宗的?”
  “不错,”唐雪婷撇了撇嘴:“既不是正宗的催眠术,自然就是旁门左道的技术了,既是旁门左道的功夫,又有什么干不出来的!”
  司徒星“哦”一声,微笑道:“原来如此,挪么你以后对着他,可得当心一点了。”
  “师父放心,他的道行还不足以迷倒本小姐。”唐雪婷充满自信地说。
  高浪皱着眉:“别越扯越远,你认为小胡的话老实一点,那么贺良呢?”
  “你认为贺良是一条蠢猪,还是一条狐狸?”
  “当然是后者。”
  “你对这一条狐狸施用过催眠术了没有?”
  “没有,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为什么?你以为他的说话,一定是完全真实的。”
  “不,我不是这样想。”
  司徒星忍不住插口:“雪婷,你认为贺良的说话不可靠?”
  唐雪婷道:“我只是怀疑。”
  司徒星道:“何以两人的说话相同,但你却只怀疑贺良,而不怀疑胡冠谦了,
  唐雪婷道:“因为我怀疑胡冠谦也被贺良骗了。”
  司徒星道:“贺良骗他什么?”
  唐雪婷说道:“海藻可能根本还在香港。”
  高浪一怔:“但胡冠谦已说得很清楚,他也分了十五万美元!”
  唐雪婷道:“胡冠谦虽然得到十五万美元,但这不等于海藻,一定已回到伊斯坦堡。”
  高浪沉吟半晌,忽然失声道:“你是说,那三十万美元的交易,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你认为没有这个再能?”
  “不,只要贺良肯付出十五万美元给胡冠谦,这件事是绝对有可能的!”
  “不错,”司徒星也渐渐同意唐雪婷的见解:“十五万美元虽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贺良付得出有余,问题只在于他会不会这样做。”
  唐雪婷道:“倘若海藻能够给贺良带来更巨大的财富,他就不会吝啬这十五万美元。”
  高浪点点头,说道:“不错,最少,在胡冠谦这一方面,他已可以完全交待过去。”
  唐雪婷道:“胡冠谦再聪明,只怕也想不到贺良白白送他十五万美元。”
  高浪道:“但问题是:你的推测会不会就是事实……”
  唐雪婷耸了耸肩:“这毕竟只是推测,我现在无法可以肯定。”
  高浪望了司徒星一眼,道:“星叔,你的看法怎样?你认为贺良真的会这样做吗?”
  司徒星道:“倘若海藻能够带给他更巨大的财富,这种事极有可能发生,而且,在贺良心目中,只要把胡冠谦应付得妥妥当当,就再无后顾之忧了。”
  唐雪婷道:“不错,当然,他怎样也想不到蒲鸿还能够活着回来。”
  司徒星道:“除了蒲鸿之外,还有白骨王、米高等人也对他虎视眈眈。”
  高浪叹了口气:“最不肖的还是女儿菲菲,居然想串通歹徒来跟老父作对。”
  唐雪婷瞄了他一眼:“但对你来说却可能是一件妙事。”
  高浪叫苦道:“这又何妙之有了?”
  唐雪婷哈哈一笑:“妙在不言中,妙不可言。”
  高浪连忙对司徒星说:“星叔,你千万别听她的。”
  司徒星眨了眨眼,用手指指耳朵:“奇怪,怎么耳朵有点不灵了?你们刚才在讲些什么?”

  第四章 海底宝蔵奇人奇事
  黎明,天色还没有大亮,高浪已给电话铃声吵醒。
  他以为这电话一定是唐雪婷打来的,但抓起听筒一听,传来的却是贺良的声音。
  “高浪在吗?”
  “我就是……你是良叔?”
  “嗯,正是贺良,对不起,大清早就把你吵醒。”贺良的声音听来有点惶恐不安。
  “没关系,若换在平时,我现在已岀门跑步去了。”高浪说的是真实说话。
  这两天以来,为了海藻一事,他已有点疲倦。
  “高先生,我现在不在家里。”贺良说。
  “不在家里?”高浪皱了皱眉,心想:“这句话没头没脑,是什么意思?”
  贺良接着解释道:“我在菲菲的家里。”
  高浪咳嗽一声:“菲菲的家,也不就是你的家吗?”
  贺良苦笑一下,说:“我的确很想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但是菲菲并不是这样想。”
  高浪叹了口气:“她是你的女儿,你们父女之间的事,总可以慢慢商量的。”
  贺良道:“菲菲曾经回来,但现在只剩下一小部份在这里。”
  高浪一怔:“什么一小部份?”
  贺良道:“现在还留在这里的,只有她的一只耳朵。”
  高浪的脸色立刻变得苍白:“什么?一只耳朵?是左耳还是右耳?”
  贺良的声音听来难过得好像是正在哭泣。
  也许,他真的正在哭泣着亦未可料,他说:“我分不出,只知道在桌上放着的,的确就是菲菲的一只耳朵。”
  “会不会是塑胶制造的玩具?”
  “耳朵上现在还染着斑斑血渍。”
  ‘玩具也可以染上红色颜料的。”
  “但那个菲籍女佣已给吓得面青唇白,她是亲眼看见菲菲给人割掉一只耳朵的!”贺良的声音越来越是恐惧。
  高浪也不禁为之吓了一跳。
  “什么?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我会用这些事情来跟你开玩笑?”
  “报了警没有?”
  “不能报警,千万不能报警,一报警菲菲这条性命就完了。”
  “喂!菲菲的地址在那里,我马上就来。”
  XXX
  本来,高浪可以十五分钟之内就赶到菲菲家里的。但他开车太快,结果给一名交通警员截住,吃了一份“牛肉干”才能继续开车。
  结果,他前后总共花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能见到贺良。
  贺良把一只血淋淋的耳朵递给高浪,脸色苍白神情紧张地说:“瞧,这是她的耳朵,地的一只耳朵,高浪,你说我该怎办?怎办?”
  高浪看着那只耳朵。
  那的确是菲菲的一只耳朵。
  高浪咬了一咬牙,道:“太可呃了,这凶徒简直是个禽兽。”
  贺良摇摇头,道:“不是禽兽,是禽兽不如!”
  “不错,就算是野狗也只会咬人的大腿,决不会咬掉一只耳朵的。”
  “是禽兽不如的家伙也好,是野狗也好,高先生,你这一次非要救救菲菲不可了。”
  高浪沉吟半晌,道:“但现在唯一能够救菲菲的,也许就只有警方人员!”
  “不,千万不能报警,一报警菲菲就完了,”贺良呼吸紧促地说:“少了一只耳朵,她还可以继续活下去,而且,我可以给她钱,让她一辈子都不愁衣食。”
  高浪叹了口气:“直到现在,你还是以为金钱是万能的?”
  贺良瞪着眼道:“谁说金钱不是万能的。”
  高浪脸上不由露出了鄙夷之色:“良叔若认为金钱是万能的,我走了,就让你的金钱把菲菲小姐拯救出来罢。”
  贺良吃了一惊,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说错了,你千万不要离开这里呀。”
  高浪道:“你一定要我救菲菲?”
  “当然。”
  “你认为我有能力救得了她?”
  “不错,除了你之外,现在谁都帮不了我这个忙。”贺良几乎说得声泪俱下。
  看见他这副样子,高浪也不禁有点心软了,再说,菲菲出了事,他无论怎样也不能抽手旁观的。
  “好罢,我会尽力而为。”高浪终于答应了贺良:“但菲菲落在什么人的手里,你可知道吗?”
  贺良道:“除了蒲鸿,还有谁会掳去菲菲。”
  高浪道:“只怕未必。”
  贺良一怔,道:“难道还有别人想对付我?”
  高浪凝视着他:“你自己的事,自己总该心中有数。”
  贺良叹了口气,说道:“但掳却菲菲的并不是我,而是那些穷凶极恶的不法之徒。”
  高浪道:“是蒲鸿也好,是另一伙不法之徒也好,这些人固然是罪大恶极,但你也不见得怎样老实。”
  贺良眼色一变,叫道:“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高浪道:“事情弄得如此僵,来来去去还是为了海藻!”
  贺良道:“海藻若在我手里,我早就交出来换取一个天下太平了,但是如今海藻早已物归原主,蒲鸿再逼我也是没有用的。”
  高浪道:“这就不妙了,那些凶徒只想得到海藻,但你却没法子把海藻交出来,弄来弄去,还是僵局。”
  贺良苦着脸,说道:“难道除了海藻那柄刀之外,就再也没有办法可以救回菲菲了?”
  高浪道:“至少,目前我想不出别的办法来。”
  “不,高先生足智多谋,只要你肯想办法一定可以救回菲菲的。”
  “别把我瞧得太神通广大了。”
  “事实的确如此嘛。”
  “少拍马屁,让我慢慢思考一会儿怎样?”
  “好的!好的。”
  XXX
  高浪沉思了很久,电话铃声忽然响起来。
  贺良立刻抢着接听。
  “贺良先生在不在?”
  “我就是贺良、”
  “很好,你这样快就赶到这儿来,可见菲菲的老子也不是没有亲情的。”
  “你是谁?非菲怎样了?”
  “我是谁,对你来说是没有关系的,菲菲现在活得很好,她只是少了一只耳朵而已。”
  “求求你放过她,她是无辜的。”
  “这世界上无辜的人很多,但人类的同情却似乎越来越是薄弱。”
  “先生,你要怎样才肯放过菲菲。”
  “很简单,把海藻交出来,菲菲立刻就可以恢复自由,平安无事。”
  “海藻已不在我这里。”
  “再说一遍。”
  贺良愕住,不敢再说。
  那人冷冷笑接道:“贺先生,这一次你别再耍花样了,我们已查得很清楚,海藻仍然在香港,多尔也没有派人到这里来和阁下谈什么交易。”
  贺良作声不得了。
  那人接着又说:“我们又已经知道,阁下正和英国的史勿夫男爵有密切联络,准备在两个月后打捞女神号,嘿嘿,你的如意算盘虽然是打得响亮,但事情未必会那样顺利的。”
  贺良听到这里,已满脸是汗水。
  “今晩十一点钟,还是在皇后广场,你再不把海藻交出来,菲菲这一次就立即完蛋了。”那人说完之后,就把电话挂断了。
  贺良拿着听筒,不禁为之傻住。
  XXX
  高浪虽然听不见听筒里的声音,但从贺良这一方面的对话,和着他脸上的表情,已知道事情的确并不简单。
  贺良拿着听筒呆了很久,到最后还是高浪为他把电话挂好的。
  “良叔,现在是说真话的时候了,你再隐瞒下去,对大家都没有甚么好处,而且更会累及菲菲。”高浪很认真地对贺良说。
  贺良忽然用拳头敲打自己的脑袋,神情显得相当激动:“都是我不好!是我贪心!是我对不起菲菲!”
  高浪把他的手拉开:“现在说这些废话又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把菲菲救回来。”
  贺良的手在发抖,过了很久还未能完全平静下来。
  高浪长长的吸一口气,继续问:“那柄刀在那里?”
  贺良这一次没法子再隐瞒了,只得说:“还在香港。”
  “在你家中?”
  “不,我把它放在一间银行的保管箱里。”
  “菲菲出了事,你怎么还不肯把海藻交出来?”
  ——菲菲第一次被掳,是个假局。
  ——但第二次被掳,却是真的。
  ——白骨王绝不是菲菲的好朋友,而是一个坏得不能再坏的坏朋友。
  贺良叹了口气,说道:“我若把海藻交出,自己也会性命不保。”
  高浪皱了皱眉:“怎会这样的?”
  “因为我已经和史勿夫订下合作的计划。”
  “史勿夫?这又是何许人也?”
  “一个英国的黑帮头子,也是我的老同学。”
  “你曾经在英国留学?”
  “是的,史勿夫的绰号叫‘男爵’,从念大学时到现在,人们都是这样称呼他,但他其实并不是个贵族。”
  “你和史勿夫订下的计划,和海藻这一柄宝刀有关系吗?”
  “不错,我们这一次计划,就叫‘海藻女神’。”
  “海藻女神?”高浪沉吟着,道:“海藻是一柄宝刀,女神又是什么意思?”
  “是一艘古老商船的名字。”
  “女神号?”
  “不错,在二百多年前,它已沉在海底。”
  “沉在那一个海域?”
  “爱琴海。”
  “爱琴海虽然比不上太平洋,但面积也绝不细小。”
  “所以,现在打捞女神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女神号上有很可观的财富吗?”
  “女神号上有十箱黄金,五箱奇珍异宝,还有一批钻石。”
  “是谁说的?”
  “土耳其许多人都知道这段掌故,当年,土耳其曾经发生过一场不大不小的内战,后来一个土皇帝战败了,再也不能在土耳其立足,便匆匆带着这些黄金、钻石、奇珍异宝离去。”
  “而这个土皇帝就是乘坐女神号逃走的?”
  “不错,但女神号结果却在爱海琴沉没了。”
  “海藻又和女神号有什么关系?”
  “当年,女神号虽然沉没了,但却有人侥幸生还,那是一个巫师。”
  “女神号上有巫师?”
  “不错,那个土皇帝是很信这个巫师的,所以虽然正在逃亡,也带着这巫师离开土耳其。”
  “这巫师和海藻有关系吗?”
  “海藻这一柄刀,就是那个巫师的佩刀。”
  “但一柄巫师的佩刀,又和女神号有什么关系?”
  “这位巫师是唯一的生还者,他知道女神号沉没的所在地,直至他死了之后,这女神号沉船的位置图,就交给了他的儿子。”
  “巫师的儿子,是否也是个巫师?”
  “不错,在这种巫师的世界里,巫师的地位是世袭的。”
  “那么海藻自然也是一代一代的传下去了?”
  “正是这样,但在数十年前,这柄刀却给巫师的一个奴仆盗走,而且还在市集中卖掉。”
  “巫师岂不是很生气了?”
  “生气自然不在话下,但想找回海藻,却是千难万难,于是,巫师许下了诺言,声言无论是谁把海藻交还,他就会把女神号沉没的位置图双手奉上。”
  “难怪多尔如此重视海藻了。”
  “多尔虽然知道这一件事,但他始终没有把海藻交给巫师。”
  “为什么?”
  “原因有三。”
  “第一个原因怎样?”
  “他太喜欢这一柄刀。”
  “第二呢?”
  “他不喜欢和巫师打交道,还有最后一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多尔已很有钱,他根本不希罕女神号的宝藏。”
  “可是,人算不如于算,海藻居然会给你们盗走。”
  “这都是蒲鸿的主意。”
  ‘蒲鸿虽然是策划者,但也得要你和胡冠谦协助,才能大功告成。”
  “不,我和小胡只是被拉下水的,唉,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多余的,蒲鸿已回来,他一定不肯放过我和小胡。”贺良忧心忡忡地说。
  “那个史勿夫又是怎样一回事?”髙浪不肯放松,继续追问贺良。
  贺良干咳两声,才说:“史勿夫虽然住在伦敦,但在香港也有投资,虽然实际上的投资金额并不庞大,但在香港也布着线眼。”
  “所以,你的事他也知道了?”
  “那倒不是他如此神通广大,而是我曾经和他通过好几次长途电话。”
  “所谈的内容,是否和海藻女神有关呢?,
  “不错,初时,我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谁知道一提起这件事,他的反应就很热烈。”
  “他相信这件事吗?”
  “岂仅相信而已,他原来早就对女神号这个宝藏费过一番心血,所差就是欠缺海藻刀而已。”
  “这就真是巧合得离谱了。”
  “史勿夫对海藻女神这个海底宝藏兴趣极浓,决定要和我合作。”
  “你相信这个黑社会头子?”
  “你听过盗亦有道这句话没有?”
  “这是中国绿林好汉的常用语句。”
  “这句话,放诸天下而皆准,史勿夫也是个盗亦有道的好汉。”
  “你敢相信自己不会看走了眼?你不怕和他合作,结果到头来会给他一口咬掉脑袋?”
  “我不担心史勿夫,只是对蒲鸿这个煞星有所顾忌。”
  “但据我看,这一次掳走菲菲的,未必就是蒲鸿。”
  “不是蒲鸿又还会有谁?”
  “另一帮人马。”
  “是何方神圣?”
  “秘密党的白骨王。”
  贺良不禁为之整个人呆住。
  XXX
  下午一点,高浪驾着一辆汽车,载着唐雪婷前往香港仔。
  唐雪婷睨视着他:“为什么非要去吃海鲜不可?”
  高浪笑着回答:“上次开游艇的时候,已很想到香港仔吃海鲜了,到今天实在再也忍耐不住。”
  “你已不再是个小孩子了,还这么贪吃。”
  “到香港仔去吃海鲜,并不是小孩子消费得起的,你可知道,一尾三刀可以换来多少个汉堡饱?多少件猪排?多少杯雪糕?”
  “单是听你这种谬论,就觉得你的孩子气很重。”
  “我不是孩子,我是个海洋生物学家,对海洋和美人鱼都有深刻的研究。”
  “哦,幸好我不是美人,也不是一条鱼。”
  “不错,你只是我的偶像而已。”
  “偶像?为什么不说是木偶?”
  “木偶的鼻子又长又直,怎及得你的鼻子那么秀气。”高浪嘻嘻一笑。
  “没正没经,讨厌。”
  “一本正经的人才最讨厌。”
  “贺良的事还没有解决,亏你还这样风骚。”
  “就算没有贺良这件事,我也有很多事情没有解决,那又怎样了?总不成把脑袋往墙角上碰吧?”
  “你有什么事情还没有解决?”
  “多得很哪,例如我和你之间的婚事啦……”
  “呸!犯贱!该打!”
  “千万别动手,我正在开车!”
  “哼,无赖!”
  “不!我不是无赖,而是无赖之王,无赖之霸,无赖中的九五之尊,是武林大帝!”
  “准是神经病发作!”
  “神经病不要紧,肠胃病才是最要命的,你的男朋友兼汽车司机兼护花使者现在已饿得手脚无力啦……”
  XXX
  到了海鲜酒家,鱼、虾、蟹、生蚝和带子都出动了。
  “真不错,百吃不厌。”高浪吃得津津有味。
  唐雪婷看着他,忍不住问:“你在海洋生物研究船的时候吃的又是什么?”
  高浪嘻嘻一笑:“干粮。”
  唐雪婷道:“在那些大海洋里,要吃海鲜是易如拾芥的,何以反而要去吃干粒呢?”
  高浪剥了一只虾,笑笑说:“因为干粮用不着煮。”
  唐雪婷“哼”一声道:“真是懒得可以!”
  高浪道:“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讨个老婆,然后把她带到船上去煮吃。”
  “这的确是个好办法,要不要我介绍一个烧菜能手的女人给你?”
  “你烧菜的本领已经很好。
  “做你的春秋大梦!”
  “雪婷,你今天怎么了?总是对我不客气的。”
  “怎么?原来你希望我今天扮演一个温柔的角色?”
  “你本来就是个温婉的淑女,今天何以有点不对劲起来?”
  “首先,你要明白,今天不对劲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我?我有什么地方不对?”
  “神秘兮兮的,又不肯说老实话,这就是大大的不对!”唐雪婷冷冷的说。
  “唉,女人真是最厉害的动物,男人有什么心事,总是瞒不过她们的眼睛。”
  “少废话,贺良那边的情况到底怎样了?”
  “菲菲给人掳走了。”
  “这不是新的消息。”
  “不,上一次她被掳劫是假的,但是,这一次却是不折不扣的掳人勒索,而且她……”
  “而且怎样?”
  “菲菲给歹徒割掉了一只耳朵。”
  “割掉了一只耳朵?”唐雪婷不禁为之脸色一寒。
  “不错,事情很不妙,连我的心情也大受影响。”
  “所以,你就要我陪你到这里享受海鲜,吹吹海风,舒解舒解闷气了!”
  “不错,你是不是生气了?”
  唐雪婷摇摇头:“不,你这个决定也许是对的,有时候,在烦闷之际转换一下环境,说不定反而会想出一些完善的办法来解决问题。”
  高浪这才松了一口气,说:“你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女性。”接着,两人继续谈论此事。
  吃完海鲜,唐雪婷忽然问:“真的不能报警?”
  高浪叹了口气:“贺良坚持己见,说一定不能报警,但他的顾忌也不是全然没有理由的,白骨王实在不是易惹之辈。”
  “但在他心目中,一直以为这是蒲鸿的杰作。”
  “蒲鸿固然是主要关键人物,但我们现在查来查去,还是未能进一步对他有新的发现。”
  “我的看法并不如此,他若露脸、动手,固然会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他全无动静,其实也是另一种迹象。”
  “你认为他怎样了?”
  “很难说,但有一个假设是不妨提出来的。”
  “什么样的假设?”
  “蒲鸿已给人吃掉了。”
  “吃掉了?是谁吃掉了他?”
  “秘密党!”
  “唔,这种假设也不无道理。”高浪皱眉沉思,缓缓地说道:“但这毕竟只是假设,我们不能单凭这一点假设而采取任何的行动。”
  唐雪婷道:“虽然未能就此决定采取任何行动,但最少我们不该忽略这一个可能性。”
  “贺良的事,你认为该怎样处理?”
  “与其等到今晩十一点,不加先发制人。”
  “怎样先发制人?你主张报警?”
  “不错,我们不妨再与秦平暗中联络一下。”
  “你认为秦平能够协助我们一臂之力吗?”
  “秦平和米高有仇,他会乐于协助我们的。”
  就在这时候,高浪身上的传呼机响起来了。
  “你坐一会,我去复机。”高浪说。
  五分钟后,高浪回来,微笑着说:“用不着报警了。”
  “为什么?”
  “警方已知道了这件事。”
  “难道有人报了警?”
  “不错,是那个菲籍女佣。”
  “贺良岂不是担心死了?”
  “这就很难说了。”高浪说:“刚才是莫警司用传呼机叫我,他要我提供更多有关的资料。”
  唐雪婷微微一笑:“那么,你打算怎样?”
  高浪道:“当然是充份与警方合作,做个良好市民。”
  XXX
  莫警司是华人,唇上蓄着两绺胡子,脸庞是方型的,但并不太威严,倒有点像个斯文的学者。
  但他办案和领导的才能,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在办公室里,高浪向他提供了大量有关此案的资料。
  现在,莫警司是公事公办,但在私底下,他和高浪是很要好的老朋友。
  莫警司比他大十五岁,但心境却还是很年轻。
  他对前途充满信心,对工作的态度一丝不苟,私底下对朋友却是充满热诚。
  高浪欣赏他,他也同样欣赏高浪。
  但在高浪离开办公室之前,莫警司却向他提出了一项警告:“你以后开车速度最少要减慢一半。”
  高浪立刻立正,敬礼:“遵命!”
  XXX
  从警署走出来,高浪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明艳妩媚的唐雪婷。
  她笑容爽朗,声音温柔地问:“情形怎样?”
  高浪笑了笑,说:“警方人员并不是瞎子。”
  “警方早已注意秘密党了?”
  “不错,白骨王的种种行动,警方已有所知闻。”
  “是否警方已在秘密党里布置了卧底神探?”
  “莫警司没有说,但是这个可能性很高。”
  “警方会在什么时候采取行动了?”
  “莫警司没有说。”
  “莫警司当然不会对你说,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看法。”
  “可能性有两个。”
  “第一个可能性怎样?”
  “警方会在今晩十一点,在皇后像广场暗中部署,伺机对付秘密党。”
  “第二个可能性呢?”
  “在今晩十一点之前就采取行动。”
  “你认为那一个可能性大一点?”
  高浪却笑而不答。
  唐雪婷道:“看一出电影怎样?”
  高浪点点头说:“赞成!”
  “贺良的事你真的不理?”
  “不是不理,而是暂时理无可理。”
  “看来,贺良找你援助,实在是找错了对象。”
  “真的如此?”
  “不!假的,”唐雪婷挽着他的手臂,轻轻一笑说:“你若是个不中用的饭桶,刚才也就没有什么资料可以向莫警司提供了。”
  高浪“哈”的一声,笑笑说:“分析得好!”
  XXX
  从电影院里走岀街道,不到三分钟高浪的传呼机又再响起。
  传呼他的又是其警司。
  “莫警司,事情有没有进展?”
  “在一小时之前,警方已采取了一连串闪电式的搜索行动,详细的情况,见面再谈。”
  高浪挂断电话后,苦笑对着唐雪婷说:“我们又得去警局一趟了。”
  “没关系,就当作是看完电影后的一项节目好了。”唐雪婷毫不介意地说。
  二十分钟后,高浪和唐雪婷在警局里会见莫警司。
  高浪一看见莫警司,立刻就问:“案情进展顺利吗?”
  莫警司理好几份档案资料后,才说:“案情的进展比想像中还更顺利,而且还查出了案中有案。”
  “案中有案?是怎么一回事?”
  “蒲鸿死了。”
  “死了?是多久以前的事?”
  “数日之前。”
  “是谁杀他的?”
  “他的手下白骨王。”
  “白骨王?听说他还是秘密党的副首领。”
  “不错,白骨王的确是秘密党的副首领。”
  “那么蒲鸿……”
  “蒲鸿就是秘密党的老大!”
  “白骨王杀死蒲鸿,岂不是火并内讧了?”
  “不错,蒲鸿从外国回来,以为可以重新执掌秘密党,但结果却反而死在白骨王的手下。”
  “会不会是为了海藻?”
  “也是原因之一。”
  “难道白骨王也想打捞女神号?”
  “他还没有这份能耐,但是,我们已经查出,白骨王与某国的一特务组织有来往。”
  “是那一个特务组织想得到海藻,继而进行了打捞女神号的计划?”
  “不错,这组织愿意付一笔可观的酬劳,总之务求得到那柄刀为止。”
  “所以,白骨王就不遗余力地找寻这一柄刀了?”
  “正是如此,但他已失败了,而且还已绳诸于法。”
  “米高呢?”
  “当然也已经被捕,他将会被控多项罪名,罪名包括行劫、伤人及非法禁锢等等。”
  “菲菲和矮黑怎样了?”
  “菲菲已给救出,但已给歹徒割掉了左耳,至于矮黑,他曾经遭受毒打,现正接受治疗中……”
  XXX
  除了以上的对话之外,莫警司还向高浪和唐雪婷提出了不少询问。
  高浪和唐雪婷自然是充份合作。
  在警局的办公室褰,莫警司永远都是公事公办的。
  离开警局之后,高浪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唉!总算是吉人天相,菲菲平安无事了。”
  “菲菲已不见了一只耳朵。”
  “不见了一只耳朵,虽然有碍美观,但对她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这教训未免是惨了一些。”
  “那也没办法,谁叫她误交损友?”
  “我和你走在一起,又何尝不是误交损友了?”
  “真是冤枉,我连你一根汗毛也没有损害过,又怎能算是损友?”
  “我的汗毛虽然无损,但脚力却损耗了不少,整天到晩陪着你东奔西跑的,累死人啦。”
  “现在已大呼小叫,将来怎得了?”
  “什么将来怎得了?”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着猴儿满山走。”
  “所以,我不会嫁给你这种鸡鸡狗狗,又像只猴儿般乱跳乱爬的人。”
  “哈哈!走着瞧好了。”
  唐雪婷立刻拳如雨下,把髙浪打得抱头逃窜。
  就在这时候,传呼机又“BB”连声响起。
  XXX
  这一次,找他的并不是莫警司,而是唐雪婷的师父司徒星。
  高浪立刻驾驶车子前往司徒星的寓所去。
  “师父,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我们赶回来不可?”唐雪婷一进门就问。
  司徒星神秘地一笑:“我有最新的消息,你们想不想知道?”
  高浪道:“是不是关于秘密党的?”
  司徒星摇摇头,道:“非也。”
  高浪道:“那又是什么消息?”
  司徒星说道:“有许多人却白费心机了。”
  “白费心机?什么意思?”
  “贺良今天接到了一封信。”
  “是谁寄给他的?
  “史勿夫。”
  “史勿夫在信上怎样说?”
  “信上的意思,是说贺良所拥有的海藻刀,根本是假的。”司徒星慢条斯理地说。
  高浪一呆,唐雪婷立刻追问:“史勿夫怎知道是假的?”
  司徒星缓缓道:“原因很简单,因为真的海藻,其实一直都在土耳其。”
  “哦?在土耳其?难道当年蒲鸿、贺良和胡冠谦所盗走的海藻,根本就不是真货?”
  “那当然不是真货了。若是真的海藻宝刀,又岂会如此容易给三个香港人盗走呢?”
  “既是假的海藻刀,多尔何以还这样紧张拼命追捕三人?
  “被盗走的是不是真的宝刀,对多尔来说,他的反应都是一样的。”
  唐雪婷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多尔追捕三人,其实并不是为了一把刀,而是为了他的面子。”
  司徒星点了点头,说道:“正是这样了。”
  高浪眉头一皱:“史勿夫怎会知道,贺良所拥有的宝刀是假的?”
  “因为多尔在两个星期前,已把真的宝刀交还给那个巫师的后代。”
  “多尔不是很喜欢那一柄刀吗?何以忽然肯把海藻完璧归赵?”
  “他虽然喜欢那宝刀,但却不喜欢麻烦。”
  “海藻曾经为这个富商带来很多麻烦吗?”
  “别的不说,就以蒲鸿、贺良和胡冠谦这一次事件,就已经令多尔感到不是味儿。”
  “这也难怪,引狼入室,的确令人感到遗憾。”
  “所以,多尔几经考虑,终于决定把海藻交还给巫师。”
  “那么,他岂不是已经得到女神号沉没的位置图了?”高浪说。
  司徒星点点头,道:“不错,多尔的确曾经得到这张海图。”
  “曾经得到?什么意思?”
  “多尔把宝刀交还给巫师,巫师依照诺言把海图送给多尔,但多尔接过海图之后,立刻就把它当众焚毁。”
  “这又是什么道理?”
  “多尔并不志在女神号的宝藏,而已,他认为自己若拥有这份海图,将来一定会惹上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索性把它烧掉。”
  “高明!高明!”唐雪婷微微一笑,“反正多尔家财亿万,又何必再贪婪去捞取什么海底宝藏!”
  高浪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蒲鸿、贺良和胡冠谦都是枉作小人了。”
  司徒星道:“世人往往都是自负聪明,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故事,却仍然不断上演。”
  高浪耸了耸肩,忽然拍拍肚皮:“又饿了,怎办?”
  唐雪婷横了他一眼,道:“外面有公园。”
  高浪不解的问道:“公园?在公园里有什么可以吃的?”
  “青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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