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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梦 [br] [br][br]
“嚓，嚓嚓。”剑在一块磨剑石上划过，激荡出点点火花。[br]我在磨我手中这把剑，这是一把能达成我心中梦想的剑！[br]我梦想着那一天，拿着这柄在阳光下发出寒光的剑，站在高老大面前，听着他亲口说：“这些许年……你终于用你的剑创造了江湖神话。”[br]是的，打败高老大是一个江湖神话！[br]但是，我一定要创造出这个神话！[br][br]小时候我就听说了高老大。他一直是我心中的偶像。[br]十五岁出道，一人一剑挑平当时令江湖人侧目的通云寨，七招将寨主──这个曾血洗少林的“乱剑狂刀”──离恨毙命。[br]十七岁在武当山下，依旧一人一剑连败有数十年修为的武当七老，江湖为之震惊。[br]二十五岁，在天下武道会中力挫群雄，成为最年轻的武林盟主。之后放弃盟主之位，云游天下，但是在武学上已经近似无人能及。[br]三十六岁，领导江湖众豪杰抵抗朝廷围剿，成为江湖上当之无愧的老大。[br]三十七岁，金盆洗手，退出江湖。[br][br]三年前我见过高老大。他就住在洛阳。[br]我十五岁就把家传的星月剑法练到小有成就，许多好手都曾败在我的剑下。自以为可以在江湖上闯出点名堂，于是去洛阳找高老大比剑。我知道很困难，高老大那时就已经天下无敌，退出江湖后从未出手。所以我去只是想让他看看我的星月剑法。我想，纵使我没有挑平通云寨的气魄，按照当时的功力也应该差不多了。[br]高老大的宅子在洛阳的一条背街尽头，红漆的大门外两头朝天怒吼的石狮，映衬出沉重的威严。高老大带领群豪粉碎朝廷围剿之后就在这里建起了宅子，只是奇怪如此规模宏大的宅子里面住着高老大，朝廷居然一直不闻不问，仿佛当年帅众抵抗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br]我在管家的带领下见到了高老大。他坐在一张太师椅上，花白的头发下面一双似乎能看透整个世界的眼睛，就是这样一个眼神，看过之后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忘却。[br]他对我这些年在江湖上的动静仿佛很清楚，一见到我就直接说道：“你的星月剑法火候已经到家，要是能再磨砺一番，放眼天下间，就剑术而论。应该没有几个人会是你的对手。”[br]“那你呢？能在几招以内打败我？”我问得很直接。因为我知道，再怎么样，面对这样一个武林神话，我几乎是不可能有胜的奢望。[br]“我？”他把手一摆，“我早已经退出江湖，不问世事。”[br]“高老大，不管怎样你都是江湖上的老大。曾经是，现在也是。你退出江湖也好，没有退出也好，你一直就是我的偶像，我从小就把你当成目标，梦想着有一天可以超过你。现在就给我这样的一个答复吗？”对于这样平静的答案，我有些激动。[br]“我老了，江湖以后是你们年轻人的。”高老大道。[br]“能否让我看看高老大的绝世剑法？”我不死心。[br]“什么绝世剑法，都是些江湖上的朋友给的帽子！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绝对的事，要是我的剑法真的绝世了，那你们哪还来的想要超过我的希望？”高老大把说话的声音加大，令我全身一震，不由后退了一步。[br]“看你这样子估计你也不会死心，就让高福和你过几招吧。”就在我心冷的时候，高老大突然这样说，说完，就叫来刚才带我进来的那名管家。[br]我迟疑了一下。[br]“你放心，高福跟了我这么多年，剑法修为绝不在我之下。”高老大直视着我。[br]于是我去了演武厅。[br][br]高福三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很瘦弱，斜拿着一把剑站在一侧。而高老大就坐在边上。[br]我拿出自己的佩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剑弧，当胸横握。[br]“可以开始了。”高老大说道。[br]“指教。”高福道。[br]我左脚跨开一步，右手剑直刺前去。使得正是星月剑法的开门招式“星月飞龙”。[br]高福斜拿的剑突然竖起，剑尖划上我的剑身。我回步转身横劈一剑，高福身向后仰，一个铁板桥躲过，顺着姿势从下方把剑挑起。这一招，我看出了高福的功力。要知道人在铁板桥的时候完全依靠双脚扎地，身体其余力量全部在腰上，他不但躲过我的剑势，而且还能顺势击剑，就好像在毫无力量依托的半空借力改变方向，难度可想而知，更何况这一挑起的剑直指我的咽喉要害，令我不得不退后一步，以避开攻势。高福的功力之深可想而知。[br]他并没有接着进攻，他也退后了一步，依旧剑尖斜指。我站在他面前一动不动。就凭着刚才的两招，我终于明白高老大说的修为不在他之下的含义。高福果然厉害，轻描淡写的化解了我的强攻，而且显得从容不迫。[br]大约彼此凝视了一盏茶的时间，我又一次抢攻。这一次我的剑由下往上直刺他的手腕，右脚上前一步，左脚直取他的右腰。这一招用的非常毒，他握剑的右手若是躲避，腰就会空出，而我跟上去的左脚将横扫过去。腰是人体的要害之一，即便是普通伤也可能会有性命之危，更何况我用近乎千钧的力量。但他若不必让右手，那么他的手经必被划伤，到时候，他的右手将用不能在拿起剑来。[br]可是，奇迹发生了！就在这避无可避的招式下，高福突然身形一矮，用一种很古怪的步法突然绕到我的身后，在我还没有看清楚之前一剑向我刺来。[br]毕竟我也不是等闲之辈，身处险境，我依然可以应付。耳听着剑锋滑过，我向前一扑，从地上躲过这一剑。跳起之后反手一剑，却又被高福剑锋击中，偏离准心。[br]经此两个回合，我不再小瞧高福，看起来他的修为似乎在我之上。也难怪，跟了高老大这么些年，多少也应该有些本事。[br]我集中注意力，将剑与人合而为一，达到最佳状态。[br]高福剑身一摆攻了过来。我迎上去，展开星月剑法的精妙招式和他拆招。[br]由于刚才的两次硬碰，我和高福谁都没有走险招，只是等待时机。[br]可是随着打斗的深入，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对，高福所使的剑法感觉居然是那么熟悉，和他拆招，竟然让我没名地有一种家的感觉。我没有家，从小就没有双亲，是义父一手把我养大。他告诉我，我的父母都在世上，我一定要练好家传的剑法，以后做出惊天的大事业他们才会出来见我。从小高老大就是我的偶像，所以我会选择找他，我知道就算不能打败他，能让在他手上过了一百多招，在江湖上也能轰动一时，那是也许就能见到我的父母。[br]我恨我的父母，他们生下我就离我而去。我曾问过义父，但是关于我的父母，他什么也没有说，偶尔提到，他也会搪塞过去，只是要我好好练剑，所以从小在我的心目中，父母的形象就非常的模糊。但是我又非常希望见到他们，每当看见别的孩子和父母在一起共享天伦，这种感觉就异常强烈，我期待着有一天，我真的做出了惊天地大事业，那时我就能见到他们。[br]和高福地比试继续着，他仿佛看到了我刚才的恍惚，突然一招快过一招地向我攻过来。我挥动着剑勉强地应付着，奇怪的是，每次险招我都可以在极度危机中近乎本能的化解。但是那种感觉在我的心里却更加的强烈了。[br]随着那一道道剑光划过，一股强大的压力向我逼来，我不得不后退，慢慢地，我被逼到武场的角落。高老大真如传说那样剑法深不可测，仅仅是他身边的一个管家，就已经到了如此境界，看来这次要高老大和我比剑几乎是不可能了。[br]在快要退出武场的时候，我的余光看到了一旁的高老大，他依然静坐在椅子上，但我发现他竟然一直看着我，他给我的眼神变得那么充满鼓励。我再一次陷入回忆，这样的目光，当年我和义父比剑快要落败的时候义父曾给过我。──啊，是了，义父！高福的剑法是的竟和义父的那么相像！[br]虽然义父教我家传剑法，但他是照着剑谱代传，而自己却从不练习。每次比剑都是要我用星月剑法对他使出的自己的剑招。许久没有和义父在一起，对于这些美好的记忆都有些褪色。[br]一时间，高福的剑法在我眼里变的那么熟悉，他的每一招就仿佛是在练剑时义父使出来哦一样，我一时间明白了刚才从容化解险招的原因。脑海里灵光一闪，我精神陡然一震，刷刷刷连着三剑划开这道压力，顶住了高福的进攻。[br]接着我向右跨出一步，一剑直抵高福前胸，高福回剑正准备拨开剑锋，我突然撤剑，挽个剑花，转从侧面将他的回剑带出，这是一个虚招，目的正是引着高福回剑。趁着此时前胸空门大露，我急起右脚向上踢去，正中高福檀中大穴。[br]高福中招退后两步，仿佛一时不能站起，左手捂着胸口右手拿剑抵住地面支撑身体。[br]刚才那一脚我用十分力气。这是义父告诉我的，他说高手对决，胜负往往就是一招，若是一招得手，就要让对方从此无力还击。而我的右脚是义父专门训练过，他说总有一天我会遇见强敌，星月剑法中这一杀招必用处。我不知为什么义父对于某些事情的预料总是那么准，我总觉得他有事情在瞒着我。但不管怎样，刚才那一脚，我知道高福一定难以消受。[br]高老大这时站起，说道：“能打败高福的，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你用你的剑法办到了。现在觉得怎样？”他的语气很自然，仿佛这一切就在他的预料之中。[br]就这样打败了高福，我一时神情恍惚，只觉得天旋地转。为什么？为什么我会以这样的方式打败高福？究竟是我打败了他还是我打败了义父，或者说是义父很早以前就教我打败了他？这一切来的太突然了。记得当时和义父练剑，他告诉我他的剑法只有这一招可以破解，如遇到不知其中奥妙的对手，义父的剑法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了不败之地。可是为什么他会告诉我这些？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义子还是另有其他原因？那时他的神情就很奇怪，仿佛再说一件和自己无关的事情。义父从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我是他的义子，但是我知道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对于一切，我都无条件的信任他。[br]我看着高老大，回过神来，“可是，我打败的只是高福并不是高老大你啊！”[br]高老大凝视着我，过了许久，转过身去，慢慢说道：“不管你相不相信，退出江湖的这些年来，我几乎放下了所有剑法，将精力放在了剑法的一招之上，所以你能打败高福，现在离我也就不远了。看来江湖真的后继有人，而我也真的是老了。唉，三年，三年之后你的修为或许真能在我之上。”[br]虽然对高老大的话，我表示怀疑，但是我已经知道高福在江湖上的确是难得一见的高手，即便是侥幸，但是我依旧打败了他，而且高老大不仅仅认同了我的剑法，而且还认同了我，甚至有三年后我可能超过他的断言。我想以后在江湖上，我的星月剑法名声一定更响。[br]“这样的话，三年以后我想亲眼见识一下高老大的绝学！”不知为什么，这句话竟然从我的嘴中跳出。是的，这是我的一个心愿，就算败在高老大剑下我也会非常满足，毕竟那是高老大，江湖的神话！那样的话，我不但不会觉得遗憾，我会觉得无比光荣。不管到时候江湖中的朋友要怎样评价，至少，我和高老大叫过手了！[br]“如果你真的坚持。那么三年后的今天，在洛阳城西边二十里处的猎场空地见面吧。”这是我离开时高老大最后给我的一句话。[br][br]离开洛阳之后，我拿着剑，在江湖上继续游历。[br]我听到了许多关于这场比试的传闻，说我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说我几招之内打败高福，逼着高老大三年以后重新出手；说我年少英雄，有接高老大班的势头，敢于直接向高老大挑战更是勇气可嘉，而高老大的应许则是他金盆洗手多年后第一次。有的甚至将我打败高福的经过传说得神乎其神，仿佛我一开始就注定了打败他的结果。早就知道有成王败寇一说，却不知道原来是这么现实，仿佛因为这一战，高老大的地位不再如曾经那么辉煌了。不由地，我在心里生出对高老大还有高福的一丝歉意。但也是因为年少，我心里更多的是一种骄傲自豪还有优越，仿佛我真的以如传言那样，有取代高老大的势头。我下定决心，这三年一定要发愤练剑，到时候一定要创造一个真正的武林神话！[br][br]在江湖上游荡了一个月也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我准备回义父那里闭门练剑。十五岁就离开那里去闯荡，到现在已经整整三年，虽然在江湖上我已经是小有名气，但在内心深处却依旧向往着这个本来不属于自己的故乡。毕竟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这里，这里承载了我的太多记忆。[br]义父听说了我在高老大那里的经历。他一开始只是看着我，过了许久才告诉我：“看来我告诉你破绽的心血没有白费。”[br]我听后一愣：“义父，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一直在瞒着我？这一次去找高老大，我一直有种异样的感觉。”[br]“哦？你说来听听，怎么会异样？”[br]“高福和你的剑法很像，这难道不奇怪吗？”我问。[br]“呵呵，我听说江湖上传言你和高福比剑就知道你回来之后会有这个问题。”义父笑了，接着慢慢地说：“高福是我的师弟，高老大就是我的师父。”[br]听到这里我不由地退后一步，高老大竟然是义父地的师父，先前的种种又在对我的眼前浮现出来：高老大的眼神，高福的剑法，一个一个的招式，甚至是那股强大的压力。可是为什么义父好像明知我会去找高老大比剑却告诉了我他师门中剑法的破绽？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br]“不管怎么样你胜了。你用家传的星月剑法胜了。这已经是一件能轰动江湖的大事。不要多问，到了适当时机我会解答你的一切疑问。那么从现在开始你给我专心练剑，不要忘了你和高老大的约定！”义父说道。[br]我没有问下去，因为我知道义父的性格，决定了一件事那么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更何况这件事他已经瞒了我这么久。[br]我走到练武场，随意的把剑舞了起来。想象着三年后和高老大对决的情景。高老大是义父的师父，那么就是我的师公，我和他比武算什么？胜了败了又会怎样？为什么义父会让我和他比武？为什么为了让我能赢，竟然把他们剑法中的破绽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我在这整个事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br]我用力地挥舞这手中的剑，想把这一切都斩尽在剑下，明知不可能却还是在空中划着剑的锋芒。[br]不知什么时候，义父也舞着剑进来我的锋芒之中，和我对剑。[br]他一招长虹贯日将剑光向我划来。我随手一剑迎上去，激起几道火花，义父换个剑招继续攻过来，我回手反击。几个回合过后，又到了那日演武厅上的情景。就像是在面对高福，我刷刷刷连续三剑挡开义父的攻势，接着右脚跨开一步，右手剑直指他的胸膛，义父回剑，我撤剑，挽个剑花拨开他的回剑，趁着胸前门户大开，右脚踢出。义父右手丢下剑，用空掉的右手迎上我的脚，即便这样我仍然踢中他的胸膛，但由于手的阻挡，受的伤要比高福的轻了许多。但是这场比试义父还是败了。[br]义父捂着胸口，慢慢直起腰，说道：“这是你走以后偶所能想到的减小伤害的最好方法。”他微微喘了一口气接着道，“但还是免不了落败的结果。唉。破绽一出，伤害太大了。”[br]“义父。”我站在原地，看这受伤的义父说道，“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对我来说在江湖上面做出惊天大事就会选择高老大？”[br]“不是猜到，是知道一定会。从小高老大的英雄事迹都是我讲述的，我的目的就是引导你把他当作目标。”义父缓缓地说。[br]“那这到底是为什么？”[br]“不必再问了，我说过，到了适当时机我会解除你的一切疑问。但是从现在开始，你要好好练剑。高老大的剑法，决非高福可比。”说完这话，义父转身回到了屋子。留下我一个人呆呆的站在武场。[br][br]我从三年前的回忆中惊醒。[br]看这手中的这把剑，这把陪伴了我是多年的剑。面前的一块磨剑石已经出现了一个凹槽，那是我近三年来磨剑的痕迹。每练一段时间的剑，刃都会钝，因为星月剑法走的是刚猛一路，即便是在空中挥舞也会因为接触气流太大而钝化。所以当初义父将这把剑给我的时候就说，这把剑是专门用来练星月剑法的，据说这把剑当年花去铸剑师三十三年心血，访遍名山寻求原料。别的剑在磨剑石上磨几次，质量就大不如前，而我这一把，不管怎么磨，都始终能保持原有状态。[br]又一次把剑握紧，我感到无比振奋。快到了，那一天就快到了。为了这一天，我已经付出了三年的代价。这三年除了练剑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因为知道高老大是个高高在上的对手而不断努力，义父凭借对其的了解，又经常指导，我的星月剑法又上了一个新的档次。如果说三年前的我可以按着剑招发挥出星月剑法的最大威力，那么现在的我，懂得了星月剑法的真谛。意在剑在，以意引剑，随性而舞，将星月剑法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至。特别是针对高老大的每一个剑招，我都找到了应对的办法。[br]三年来，我没有一刻离开过手中的剑，脑海里随时都会出现高老大的身影，想象着高老大就站在我的面前，他手拿着剑，站在寒风中等待着我出手。只是，每一次想到高老大我都会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当初见到他的眼神，我想到的是义父，可是现在再次想到他的眼神，却似乎比最初更亲近了一步。[br]“哗”我将剑舞出，一招流星赶月，身子向外斜出，眼前又一次出现了高老大，他拿着剑向我迎来。轻轻一挑就把我的剑当去，接着又从左侧把剑划出直到我的咽喉，我向后一个翻身，剑顺势推出击向高老大下颚。他退后一步，我赶紧跟上刷刷连续两剑，高老大避无可避，只有用一种同归于尽的打法把剑直刺向我。[br]我惊醒，眼前的幻象消失了，整个武场就我一个人，我的剑也停下来，默默地站在原地。[br]高老大！要是刚才一幕出现在那一天，我又当如何？面对高老大，我又该怎么办？[br][br]天空下起了雨。雨点从上而下重重地击打着我的身体，仿佛想拍打我此刻的汹涌的心情，将之抚平。想到马上就要与高老大站在同一个高度，甚至从此就能完成心中一直以来的梦想，自己竟没有了当初打败高福之后的兴奋，隐约间我有些麻木，甚至是想退缩，所有的东西来的太突然了，义父在交给我星月剑法的时候就教会了我应对高老大剑法的方式，然后引导我去找到高老大，打败高福后高老大竟这么轻易的答应出手，还给我三年时间练剑，这一切就似乎发生在昨天，鲜活地印在我的脑海里，无论怎样我都无法抹去。[br]可是打败高老大一直就是我的梦想，不管怎样，从我拿起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盼望着有一天能和高老大一决高下，盼望着高老大能够败在我的剑下，听着他说：“你终于用你的剑创造了江湖神话！你完成了自己的梦想！”[br]这三年，我吃到了旁人无法想到的苦，感受到了旁人无法想到的压力。为了这个梦想我放弃了所有无关的东西，向着心中的方向别无他顾地奔去。对手是高老大，是一个江湖神话！[br]雨继续下，我继续默默地站在原地。雨点击打着我的头，我的肩，我的手，我手中的剑……[br][br]那一天马上就要到了。[br]义父告诉我，我应该上路了。因为是高老大，所以这场比试在江湖上早已经是轰动一时，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能够让退出江湖的高老大决定比试，这是一件多么让江湖人振奋的事，特别是对于那些和我一辈的少年侠士们，对于高老大，他们也只是听着曾经的传说，能够亲眼一见高老大的剑法，一定也早成了他们心中的梦想。大家对于这场比试的关注程度是空前的。[br]我简单地打点行装，带上我的剑，就出发了。义父说他还另外有事，不能和我同行，但是他一定会在比试当天出现。一路上传闻很多，大抵都是关于这次比试的。我没有告诉任何人我是谁，反正我在江湖上混的时间也不太长，就算那次打败高福而闻名，人们大多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谁也不会想到我就是那个马上要和高老大一决高下的人。[br]一路上我走得很匆忙，晓行夜宿，很快就来到洛阳城东的一个小镇。看着时间还有几天，我打算暂时住在这里，也算作是修养一番，不管能否获胜，我可不想让自己疲惫地应战。[br]高老大这段日子在做些什么？不知不觉间，我的脑海里总会出现高老大，他的眼神总是不能忘怀。他现在一定在等待吧，我想，向他这么一个武林神话，一定不会太在意这样的比试，他一生经历大小数百战，比我厉害的对手比比皆是，他不会像我这样有着太多想法吧。只要他稍作准备，是不是就可以马上将我败于他的剑下？[br]我又想起了义父，心中的疑惑一个接一个的再次都冒出来。仿佛他瞒着我的事情太多了。但是不管怎样，他养育我成长，而且高老大也正是我的目标。不管他在这件事上是否瞒着我什么，我只知道，我要完成自己的梦想，我要全力应战！[br][br]这一天终于来了。[br]高老大此刻就站在我的面前，手中拿着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我的开始有些兴奋，这一天我等了好久，不仅仅是三年这么简单，从我懂事的那一刹那开始，我的心里就无数次的憧憬着这一天的到来。现在幻想变成了现实，梦想就在触手可及的前方，我的心在微微战抖。一切都变得这么真实，我马上就可以和高老大对决了！[br]围观的人并不是很多，高老大对于这场比试似乎看得很重，从一开始就严加戒备，只让几个江湖上名声颇高的前辈在场见证。我在握剑的瞬间环视一番──没有义父。[br]“可以开始了？”高老大问道。[br]这一问，我反倒不知该怎么回答，我是后辈，本来应该是由我提出开始以显出对高老大的尊重，可是他却主动问我。[br]见到我的迟疑，高老大轻轻一笑，说道：“你的心还没有静下来，在等一会吧。”[br]不愧是高老大，我的外表看起来非常平静，可是他居然看出来我内心那一丝战抖。可是又有谁站在我这样的位子上，还能真的继续平静呢？[br]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我渐渐找到了当初练剑的感觉。我把剑握紧提起平放胸前，说道：“可以了。请高老大指教。”[br]高老大举起剑，“看好了！”话音刚落，便看到一道剑光闪过。[br]快！没有人能形容这剑的速度！高老大出手了！[br]看来这么多年的退隐生活他并没有放下自己的剑，虽然没有见过退隐前的他，但我敢肯定，高老大此时的剑法更胜过重前！[br]就在这流星划过般的一瞬间，剑已经到了我的面前，我处于本能的把剑伸出，当开了这一剑，但是剑上的力量实在太大，我不得不退后几步。[br]但是高老大的剑并没有停下，刷地又是一剑当胸划出，我急忙举剑向上再一次拦下剑来，[br]他没有停下攻势，上下左右，剑花无处不在！高老大的人影随着剑花晃动，如鬼如魑。尽管苦练三年，尽管熟悉了他的每一个剑招，但是现在竟然没有丝毫作用。我果然依旧不是高老大的对手！[br]勉强抵御了几招。我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失败的最边缘。高老大的剑法真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完全没有给我出手的机会，想着自己这么多年的苦练，特别是这三年来的生活，胸口涌起一股闷气。我看准一道缺口，奋起力量劈下一剑，想要将这股闷气随剑劈出！[br]高老大却退了一步，攻势也随着这一退减弱了许多。脑海中闪过一道光，啊，是了，义父曾告诉我，高老大剑法的一个特点就是快，以快制敌，抢敌先机，以犀利流畅的剑招处处封住敌人的剑路，从而找到漏洞出奇制胜。所以说，刚才高老大的剑招虽然攻势极强，但多是虚招，等待我密集的防御中出现空档，而我刚才那横空一劈，正好破了他的剑路。[br]想到此，我精神一震，奋起一剑，自下而上挑去，高老大再次退后一步。一时间，似乎这场战斗的主动权已经到了我的手里，我一招三潭望月，剑从三个不同方向刺出，将高老大的退路封死，这一招让高老大避无可避！[br]可是他不是别人，他是高老大，他是江湖神话！[br]就在剑尖抵至咽喉的一刹那，他人影分错，以一种难以想象的身法离开了我的剑，接着他出现在我的面前，随手一剑向我刺来，我赶紧回剑自救，在向后一个翻身，狼狈的避开高老大这一剑。[br]他退开了，我也退开了。我和他之间是一块面积很大的空地。他眼睛盯着我，我同样注视着他。[br]风吹过，周围发出丝丝的响声，地上的草也在晃动，可是高老大的衣角却没有动！[br]我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剑气向我袭来，这股剑气刚才没有，可是现在却是给我如此强大的压迫。看来高老大现在正在聚集自己的真气，想在下一段交锋中以剑气败我。比起剑气，我的确不如他，不管我修为如何，高老大有着数十年的功力，我绝难赶上！要是真的比起剑气来，我就已经立于不胜之地！[br]接下来我该做什么？马上进攻冲破这刚刚聚集起来的剑气还是继续等下去？马上进攻，也许难以占到优势，虽然剑气刚刚聚起，但是加上高老大本身的剑招，我会比先前更加吃亏；要是继续等，如果我也凝神归元，虽然没有高老大的深厚，但至少可以抵挡一阵，而且我比他年轻，后劲一定比他的大，何况时间越久，剑法中的漏洞一定也会越大，要是那样，我的取胜几率也会更大。[br]风好像更大了，吹着树叶沙沙作响，整个世界好像就在这一刻凝固了。周围只有声音没有影像。我的眼睛里面只有高老大的眼神还有他手中的剑！[br]我感受到自己心跳加快，呼吸加重。是啊，梦想就在眼前，离我就这么近，可是偏偏现在我却不能实现。[br]突然间，我想起来义父告诉我的那个剑法中的破绽！啊，就是这个，三年前我用这个打败了高福，让高老大同意比剑！这个剑招在我的脑海中出现过无数遍，我也苦练过无数遍，义父告诉过我，这事高老大剑法中的唯一破绽！[br]我抓住机会，一剑划破逼过来的剑气，刷刷刷连击三剑，右脚向前跨出，右手剑直抵高老大胸前，果然，高老大回剑自救，我撤剑，挽个剑花将高老大的剑带出，高老大胸口空门大开！我大喜，这么多年的奋斗，今天就要看到结果了，我的梦就要实现，我就要创造一个新的江湖神话！[br]谁料，意外发生了！不因为什么，就因为我的对手是高老大！[br]就在这看似救无可救的瞬间，高老大的剑又回来了！他的剑顺着我的剑花了一道圆弧，轻轻地摆脱了控制，剑身平置胸前，挡住了我上踹的右脚。[br]“噗”的一声闷响，我的脚由于用力过猛，回力太大，感到一阵剧痛，再看膝盖处已经突出一个碗口大的红肿，我感到自己的腿骨分明已经错位！[br]我用左脚站稳，想趁着高老大没有回气，又划出一剑，但这一剑早就是强弩之末，高老大没有防御，只是再一次退后一步，就出了我的剑气范围。[br]到了这一刻，我再也不能好好的站起，那一脚，经过义父的特殊训练，伤人可以在一招之内，而要伤己同样也是这么快！我终于左脚一软，重重地到了在了地上。[br]高老大远远站着，他的眼神透出一种复杂的光。[br]“败了！我失败了！这么多年，不管我多么努力，我还是不能与高老大相比，我还是失败了！”我对着面前的青草自言自语。[br]“不，你没有败。败的仍然是高老大！”一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义父，是义父！[br]“对，你没有败，失败的是我。”高老大也开始说话了，“这一招，我准备了十七年，直到三年前你对高福的那一剑才让我豁然开朗。可以说，要不是你等了我三年，我依然会败在那一招之下。”[br]“可是不管怎么说，现在你胜了，胜就是胜，没有别的原因！”我依然是对着面前的青草在说话。[br]义父过来，手按在我脚的红肿处，猛然一拉，一阵刺痛向我袭来。“啊”，我听见自己的叫喊。[br][br]等到我醒来，发现自己在一间屋子里的床上，高老大还有义父都在床边。[br]我望着他们，等待着他们对我说些什么。[br]“我想现在你一定比当初更疑惑？”义父说。[br]“但是我现在比当初冷静成熟了。我等着你们解除疑惑。”我盯着床角，冷冷地说。[br]“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骗了？”高老大开口了。[br]“我从没有骗过你，但有些事算是义父瞒了你好多年，现在事情已经过了，一切该告诉你了。”义父转过身，对这窗台慢慢说道，“十七年了，那场战役到现在已经有十七年了。”[br]高老大若有所思，“十七年前的那场大战，至今想来仍然惊心动魄。”[br]“当年朝廷觉得江湖上人员混杂，力量又过于强大，会威胁到自己的统治，所以派出一名大将率领许多高手，企图一举歼灭江湖上有影响的所有豪杰。而那名大将，就是你的父亲。”义父道。[br]我心头一震，最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了。[br]义父看了我一眼，继续道：“朝廷里面的精英悉数出马。和众豪杰大战中原，双方损失都相当惨烈。最后高老大率领群豪，退到西北的一个小镇上。而朝廷的大军赶来以后将小镇团团包围。”[br]“本来要冲出去也是一个办法，但是那就意味着，我们江湖上的群豪和朝廷开始了决战，这样就算是我们胜了，也会元气大伤，从此江湖不再可以称之为江湖。”高老大接过义父的话，[br]“那日清晨我独自在镇外的荒地上沉思，结果有天外飞来一剑向我攻来，我赶紧回身，握紧了剑正准备回击。结果来的那人却对我说：‘我不是来打架的，我只是想来来找你谈谈。’”[br]“我看清楚了那个人，就是朝廷来的大将，也就是你的父亲。”高老大向我这边看了一眼，我把头低下，分明感到一种耻辱。[br]“他说：‘我想和你打个赌。’我问：‘怎么个赌法？’‘就赌我们手上的剑！’当时我想，原来又是一个来和我比剑的，所以我问：‘那赌注又是什么？’‘这场战争！’他说，‘要是你胜了，我保证退军，要是你败了，请不要再插手此事。’”[br]“我对自己的剑法意向很自信，出道这么多年也从未败绩，可是看到他这么狂妄，又想到自己的压力，我有些犹豫。‘怎么样？不敢答应？难道武林盟主、从无败绩、无人能敌的高老大不敢比剑？既然这样，算我看错人了，那么战场上见吧。’我知道这是他的激将法，但一个习武之人，无论是谁，在那个场合听到这些，都不会不为所动。所以我答应了。当时，除了我和他，没有任何人在场。”[br]“那一战，是我出道这么多年所经历的最险恶的一战。他的剑法实在是高，从他举起剑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自己已经处于下风。我们大战四百七十六回合，由清晨一直杀到黑夜，终于……”高老大顿了一顿，回头又看了我一眼，“终于，就是那一招，我败了，彻底的败了！”高老大说到最后，声音变得很小。[br]的确，一个到了他这一步的人，在那个场合下败，的确会很难受，何况自己还背负着这么大的干系。但是另一方面，我内心身处感到一种异样的喜悦，不管怎样，高老大败了，败给了我的父亲。[br]沉默了许久，高老大继续：“可是你父亲，却什么也没有说，在我退后的那一刻，举起剑对着自己的手腕划了上去……从此他在也不能用剑了。但是他接着对我说：‘高老大的剑法果然厉害，这一场比试我败了，明天我就带领部队班师回朝。’”[br]听到这里，我有些热血沸腾，原来我有这样一个父亲！[br]“我明白他的意思，不光是他，我想任何一个在江湖上混的人，都不会忍心看着这场劫难继续下去。可是就在我们群豪准备散去的时候，我听见了一个可怕的消息……”高老大的声音比刚才的更加悲痛。[br]隐约间，我也预感到了一些可怕的事情。[br]果然，高老大说：“你父亲回朝以后对皇帝奏明此时，皇帝听后大怒，将他和全家打入天牢，准备极刑处死。”[br]听到此，我眼中已是含着热泪。有这样一个父亲，我还能再奢求什么呢？他为了整个江湖，不惜违背朝廷旨意，牺牲了自己，成就了大家。[br]这时义父回过身，接过高老大的话头：“当时我就是高老大的弟子，高老大将这件事只对我一个人说了，我听说之后被你父亲的行为感动，主动要求闯入天牢救你的父亲。”[br]“到了京城，进了皇宫，我见到了你的父亲，他当时已经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了。得知我的来意以后，他不肯跟我走，只是交给我一本剑谱，也就是你所练的星月剑法，并且要我把你抚养成人。我见他执意如此，再看他当时的状况，就按他的意思办了。救出你以后，我闯入皇宫，找到了皇帝，我用剑逼着他不得再与江湖群豪为难，并为高老大要了一块免死铁券，受了点伤然后回来了。”[br]我知道受了点伤是什么意思。不管义父武艺多么高强，在皇宫里面做出这么多事，一定是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的大战，和死神擦肩而过多次。[br]“回来以后，我那铁券给了高老大，高老大因为这件事退出江湖，就在皇城定居，这样也可以给皇帝压力，让他不敢再轻举妄动。我就带着你隐居江湖。你父亲有个遗愿，就是让你正大光明地打败高老大为星月剑法扬名。所以我才会主动引导你找高老大挑战。”[br]“可是我败了，不管里面有着什么原因，我还是败了！”我紧紧抓住被褥，内心波涛汹涌难以自己。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我和高老大比剑就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他们都说我胜了，虽然那一招高老大研究了近十七年，虽然我的父亲曾经战胜过高老大，可是那一场比试的结果就是我败了！[br]高老大还有义父都离开了，我静静地躺在床上，任自己地思维随意流动，我从自己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回想，一直到刚才的比剑，到刚才义父和高老大讲的那番话。慢慢地，我平静了，我感到困倦了，我睡了。[br]但是我马上就醒来，感到自己的脚伤已经没有大碍，我的精神再次振奋起来。这一场，的确就是高老大胜了，但是我一定会找出他剑法的破绽，我决定在江湖上去继续游历，不管什么时候，我会再回来找到高老大继续比试。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一次我败了，可是下一次，我会胜利的！[br]我站起来，拿起剑，走出门去，对着天我笑了笑，迈着大步子江湖上走去。江湖神话，我一定会创造江湖神话！[br][br]在江湖上游历的日子，我听见了好多关于那场比试的传闻，最多的便是说我年少气盛，根本没有和高老大比剑的实力，说高老大是江湖神话，早已是没有人能打破，说我这次的失败早就在他们的意料之中，甚至说我在三年前和高福的那场比试中就注定了败局。[br]面对这些，我笑了笑，真的叫成王败寇、人言可畏，只是，我已经不再在意这些了。[br][br]对月曾举杯，年少意气，锋刃划尽剑来回。凭栏倚醉声竟出，吾谁与归？[br]而今识三昧，心念俱灰，一败流尽英雄泪。苦恨无偿经年痛，来年当飞！[br]──调《浪淘沙》[br][br][br][br]（谨以此篇缅怀我已逝的高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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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7-24 17:1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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