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也许会影响人的一生……[br]
看!轻盈而有弧度的刀身通体发散着淡紫色的幽幽光芒;薄如蝉翼的刀刃锋利无比;木质镀金的刀柄上一只展翅的凤凰栩栩如生,它的爪下压着的是一朵──紫堇![br]
* * *[br]
"没错!就是它!真是想不到,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二十年的紫堇刀居然就在这儿!"一个男人狂喜地喊道。[br]
他,司空皓,出道甚早,曾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曾被誉为中原"最冷"的刀客。可坚冰也有消融的一天,当他遇见那个女人时,他变了,他发誓要让她陪伴自己一生。也许英雄真的难过美人关,他为了她而退隐江湖,从此便在关外经商,极少再露面中原。渐渐地,人们把他淡忘了。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对刀的热情始终未减少一分一毫。[br]
"老爷,恭喜啊!您今儿可是双喜临门呢!"管家策马飞奔而来。[br]
"此话怎讲?"[br]
"老爷年方二十便获奇兵,此乃一喜;夫人今日又为您新添一女,当然是双喜啦!"[br]
"真的?婉莹,她……她还好吗?"司空皓也不等回答,便快马加鞭地离开了狩猎场,匆匆赶回了玉珑山庄。[br]
时间似流水,特别是被做爹的喜悦包围的司空皓,更是深有体会,几个月的时间飞逝得如此之快,让他觉得有些出乎意外。[br]
此刻,婉莹正静静地搂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她怀中的女孩儿白白嫩嫩,额上的发丝掩饰不住她的灵气,和她母亲一样,完全是个美人坯子。在她的左臂上,依稀感觉有什么东西时隐时现,那是一朵含苞待放的──紫堇![br]
"或许,灵儿与这刀有割舍不断的缘吧!天意如此……"[br]
* * *[br]
"爹爹,这把刀好漂亮啊!"[br]
"这可是一把旷世奇兵呢!稀有罕见的雪山寒铁铸就了这把刀桀骜不驯的性格。大家都说,它只为有缘人现世呢!"[br]
一个约莫三、四岁的小女孩儿坐在父亲的肩膀上听得入了神,他们面前的便是那把紫堇刀!它淡紫色的光芒活泼地忽闪着,将它的心情表露无遗。[br]
"爹爹,它喜欢我呢!"也许这就是心灵相通的感觉罢,话语间,抑制不住的激动使她不由得脸红了。"灵儿,你喜欢它吗?""嗯。"她使劲儿点了点头。"你还小,等你再大一些,爹爹就把紫堇刀增予你,然后助你研习刀法。""真的吗?爹爹不许赖皮哦!"说罢,灵儿便从父亲的肩上一跃而下,随后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br]
"灵儿,天都快黑了,你去哪儿?"一个柔和的声音中满是担心。[br]
"没事的,娘!我去天池!"老远传来了灵儿稚嫩的声音。[br]
"皓哥,灵儿她……"走廊的那头,一位披着兔绒大衣的女子眼中全是对自己女儿的爱与关心。[br]
"婉莹,也许灵儿的命运是早已被注定的。不过,你别太担心了,她不会有什么事的。等我找到野人参,咱们就回中原去!"[br]
"嗯。"婉莹倚在司空皓的怀里,信任地点了点头。[br]
* * *[br]
"哇!长白山真的好大哦!很好玩儿呢!"[br]
"灵儿,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br]
"当然啦!子罔哥哥!独孤子罔,对吧?"灵儿突然觉察到一阵不寻常。"怎么啦?"[br]
"你会一直都记得吗?"他不回答,仍旧自顾自地往下说。[br]
"那是自然。从四岁时的一次偶遇算起,至今已三年了,我怎么会忘了你呢?"[br]
"那便好,这个……"只见子罔从口袋中掏出一包东西,"送你!"[br]
"这是什么?"灵儿伸手便想拆开看看。[br]
"不要……"子罔一把抓住她的手,"回家再看,好吗?"[br]
"嗯,好吧!"灵儿口中答应着,可心中的好奇怎么都抑制不住。谈话间,二人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天池。[br]
碧蓝的池水活像一面巨大的镜子,将无数的悲欢离合映照得清晰明了。湖水冰凉刺骨,令曾经尝试过的人永远无法忘怀。[br]
"我……先走了!"[br]
"子罔哥哥……"子罔不等灵儿说话,便逃似的离开了天池。他飞奔时飘荡的衣衫出卖了他的秘密……"算了,既然他已经拿走了,也不用我再送他了。"灵儿心中暗道,"但愿不会是他先忘了我……"[br]
* * *[br]
玉,并不罕见。但这种东北岫岩玉在江湖上流传却不是太广,关外之物,若想在中原占据一席之地,免不了要有许多繁琐的通牒,因此许多商人都不愿将关外的玉带入中原。[br]
玉佩,握在手中,便似有了生命一般,有心跳有体温,与主人的思绪在共鸣……[br]
这块玉佩上的凤,即将展翅,因为凤永远都是不安于现状的灵兽。它的翅上,每根羽毛都自然明亮;它的喙中,是一朵开得正艳、灵气逼人的--紫堇。这凤通体淡黄色,惟有喙中的堇花泛着幽幽的紫光。这便是一块在关外极为出名的玉佩──火凤灵堇玉。[br]
那本是司空皓送给自己女儿司空灵的礼物,可如今却辗转到了独孤子罔的手中。其实灵儿本想赠予他,无奈他在天池却背着灵儿偷偷地拿到了手。他把那玉佩看作是自己最心爱的人,贴身收藏,细细地品味着玉的气息。[br]
* * *[br]
刀在飞舞……微弯的刀身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圆弧,留下了一丝丝一缕缕淡紫色的灵光。只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儿熟练地舞着那把紫堇刀。刀气笼罩着她的全身,只听她娇喝一声,一招"凤起雁惊魂",但见空中的紫色灵光顿时凝聚在一起,宛如一只凤凰,刚刚振翅,欲要高飞;刀气惊得林中鸟儿纷纷飞逃。随后,那凤低低掠过大地,所到之处,杀气四溢。这正是一招"凤掠堇花翎"。紧接着,犹如燃起熊熊烈火,而凤则浴火重生,更显灵气逼人。这便是最后一式,"凤落伴火生"。[br]
"灵儿,好漂亮啊!"一个正依着树休息的妙龄少女赞道。[br]
"馨雅姐姐,"灵儿收刀一纵,落在馨雅面前,喜道:"天地乾坤这四章,我终于练成坤字章啦!"原来紫堇刀内藏机关,附有一本刀谱,分为"天、地、乾、坤"四章,其中"坤字章"是最为基础的,注重内功的修炼,招式处于次要。[br]
"你看,太阳都要落了,快回山庄吧!"[br]
"好!随姐姐。"灵儿不知为何,很是敬爱馨雅,处处都听她的。要知道,这位玉珑山庄的大小姐有时是连父亲的话都充耳不闻的。[br]
且不说玉珑山庄迁回中原已三载,单凭司空皓的名气,江湖上几乎无人不知玉珑山庄。树大招风,山庄四周危机四伏。[br]
当灵儿和馨雅赶回山庄时,天已黑了大半,一轮新月挂在天边,朦胧的光芒照在灵儿发梢,一支淡紫色的新月形玉钗,将原本就是个美人坯子的司空灵映衬得更加迷人。[br]
两人说着笑着走进了玉珑山庄……[br]
"啊!"馨雅一声惨叫,踉踉跄跄地退了出来。眼前的一幕将这两个涉世未深的少女惊得呆了。玉珑山庄内血流成河,满院的尸首惨不忍睹,偌大的山庄居然无一活口。[br]
灵儿猛地冲出山庄,仰天质问:"是谁?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方圆几里全都充斥着这凄楚的声音。灵儿蓦地感到浑身无力,眼前一黑,瘫倒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腰上的紫堇刀不住地颤动,甚至连左臂上的胎记也隐隐作痛。猛地抬起头来,却发现一支十几个人的马队正朝西南方缓缓行进,他们身上沾着的是--鲜血!那领头人回首望着玉珑山庄,眼中那份快意令人不寒而栗。那面孔,那披风在这一瞬间如同烙在灵儿的心底,一辈子亦挥之不去……[br]
* * *[br]
"无情大哥,我决定了。我要,加入,杀手的微笑。"第二天,灵儿便同馨雅一起找到了无情。[br]
"欢迎灵儿,看来你是想通了。不过杀手是没有感情的,你真的可以吗?"[br]
"司空灵昨夜已死,今日的江湖又多了一个了无牵挂的杀手。"她脸上仍带着微笑,可却好像变了个人一样。[br]
"那最好。她呢?"无情指着馨雅问道。[br]
"我会好好照顾她,她并不适合这种职业。"[br]
* * *[br]
近几日,江湖上七十二楼中的剑魄楼楼主--上官驰被腰斩的事件传得沸沸扬扬。大家都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干的,那少女就好像是夜空中的明月,给人的感觉纯洁无暇却又神秘哀伤。于是,大家不知不觉中就开始称呼她为"夜之月"。只是七十二楼在江湖上结怨太多,很难查清这少女究竟是何人……[br]
* * *[br]
"哇!仙女啊!"大街上不少的人驻足回头,看着那个少女,几乎呆了。[br]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长发随随便便地束起,用一支少见的新月形玉钗点缀,一身白色的衣衫不知为何却微微透着淡紫色,腰间刀鞘中的佩刀灵气四溢。[br]
"阿月,干得漂亮!"与她同行的男子赞道。这少女便是夜之月,而那男子则是无情的好友──冷血。但见夜之月秀眉微蹙,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睛此刻流露出的尽是迷茫与无助,她的矛盾,她的无措,使人不由得心生怜悯。[br]
"阿月,你怎么啦?"[br]
"啊?!没,没什么,只是……在想些事情而已。"[br]
沉默半晌后,夜之月开口问道:"冷血大哥,我是不是该将一切都抛开,包括……仇恨?"[br]
"杀手亦非草木,"冷血微微一笑,"哪个人能没有丝毫情感呢?"[br]
"嗯……"夜之月信服地点了点头,随即便陷入了自己如同乱麻的思绪之中……[br]
从来都不喜欢写作的夜之月,今日却不知为何拿起了笔:[br]
馨雅姐姐:[br]
昨日,值得纪念,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杀人的日子。当我在江南幽静的小巷中漫步散心时,却偶然地遇见了一个分别多年的幼时玩伴。[br]
我知道我不会认错人的:他,独孤子罔。只有他和无情大哥才知道我的真实姓名是司空灵;只有他才识得我头上的新月钗是当年他送给我的;只有他……我相信自己的感觉,可是……[br]
他的相貌同五年前的那个人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难道他就是……不,不会,子罔哥哥不会那样做的!可世上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吗?[br]
我把心都给了他,他却是这样对我,这样对我的家人的吗?我好苦恼,真的不知该怎样做。或许我永远都不会是一个合格的杀手:情感,我放不下……[br]
姐姐,我好想你,好想和你当面谈谈,等我回去![br]
灵儿随笔[br]
夜之月将信用火漆封好,不由得叹了口气,眼前出现的是五年前那满地的鲜血,凄楚的月色,还有那张斗篷下的面孔。巨大的阴影笼罩心头,似乎一辈子也挥之不去。[br]
* * *[br]
此时的独孤子罔也在回忆着五年前玉珑山庄的惨案,"灵儿,难道你我今生注定有缘无份吗?"他正暗自伤心,却发觉已有人不声不响地走到了身后。独孤子罔并不回头,只是问道:[br]
"你是不是……太残忍了?"[br]
"残忍?!对付司空皓,我不过是以牙还牙而已。子罔,你可以为了那个女人连杀父之仇都忘记吗?"[br]
"哥,我……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况当年的事我们都不了解内情啊!"[br]
"根本没有什么内情!在杀他之前我早就调查过了。"[br]
"唉,"独孤子罔长叹一声,接着自言自语道,"也许宽容才是化解仇恨的最好方法吧!"[br]
* * *[br]
"宽容?馨雅姐姐,我真的做得到吗?"夜之月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br]
"相信我,也要相信你自己!"馨雅如此肯定的口气使夜之月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微笑:"或许吧……"她缓缓地走到窗前:窗外不知名的植物已经生出嫩绿的芽苞,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将初生的喜悦传播到了每个角落。"该面对的始终都要面对,"夜之月轻轻叹了口气,"我已经答应了无情,这次的任务不容许有任何失误。我不能失信,甚至背叛无情。"[br]
"难道就没有一个两全之计吗?"[br]
"我不知道,"夜之月说着摇了摇头,"无情有恩于我,我把他看作自己的哥哥,敬爱他,信任他,我不能也不可能做对不起他的事。"[br]
"那他呢?以你和紫堇刀的配合无间,他根本就……"[br]
"天意难违……"一阵凉风掠过,树叶沙沙地叹息着;走廊那头,紫堇刀微微地颤动着,似乎在为了又一次嗜血而兴奋异常,又好像在为了宽容而犹豫不安,这紫堇刀真是处处透着诡异。房中的夜之月,那双美丽的眼睛此时又多了一份对死者的敬重,一份庄重的哀愁。[br]
* * *[br]
夜,北方飘着雪花的夜,这对于一个打更人来说再平常不过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报二更了。"呼,好冷啊!"他呵了口热气,搓了搓双手,低声抱怨道,"真是无聊透了!"[br]
"无聊?!"此时的寒雨楼,七十二楼之一的寒雨楼中,传出了一声惊诧又愤怒的质问。[br]
"夜之月,恐怕你找错人了吧?!我和你可没有一点瓜葛啊!"[br]
"哼哼,"夜之月冷笑几声,"我花了近一年的时间,难道你当我什么都不清楚吗?呼,不过我还真想不到,刀就架在脖子上,你居然还敢这么镇定的说谎,算是个人物了。"夜之月的情感似乎都消失在这一瞬间,她唯一拥有的是杀手冰一般的目光。[br]
"承蒙夸奖。你听过孪生兄弟吗?"几乎全身都被黑色埋没的他,嘴角在不经意中露出了一个狡黠的微笑。往常的夜之月,凭她那锐利的目光,不可能不发现这个细节的,可今天……[br]
"孪生兄弟?"夜之月木讷地重复了一遍,心中疑云顿升,可同时又多了一丝期盼。"莫非独孤子罔他……这一切真的是我弄错了吗?"她在心中默默自问,"可我能相信他吗?我唯一能确定的只是他就是寒雨楼楼主,我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清不楚的……"[br]
"灵儿,小心啊!"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br]
"是……子罔哥哥!"夜之月心中一震,果然,这一切猜测都……[br]
临战分神,乃兵家大忌。独孤子罔的警告已然迟了半步。只见一根银光闪闪的长针向夜之月小腹飞去,转眼完全没入。夜之月只觉丹田一阵剧痛,右手突然连握刀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当下便知不妙。那不过寸许的无音针,正是寒雨楼主的拿手暗器,他做事一向毒辣,毫不留情,针上又哪有不涂剧毒之理?!楼主占尽先机,挥掌便朝夜之月劈下,夜之月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举起了左手……"咔"的一声脆响,其中夹杂着细微的金属声响。只见夜之月左手下垂,显然是骨骼断裂,小臂上有一个黑紫色的小点,正缓慢地向四周扩散。此时,夜之月左臂上的紫堇花蓦地绽放出刺眼的紫色光芒,夜之月知晓时机已到,右脚用尽全身力气点地跃起,身形急速后退,只一眨眼不到的功夫,便已身在丈许之外。[br]
"轻功果然高明,只可惜你是逃不掉啦!"那人赞道,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像一道黑影,直扑向夜之月。夜之月挥动紫堇刀,似是要刺敌人胸口。那人心道:"你也太小看我了!"软剑一横,仗着夜之月中毒受伤,便要和她来个硬碰硬。可紫堇刀刀尖刚触及那人胸口,便改变的方向,改刺为削。那人大吃一惊,万料不到夜之月居然在这时候还能如此。紫堇刀在那人的手臂上划了长长的一道伤口,若然不是他躲得快,那条手臂恐怕都不保了。夜之月也并不好过,她此刻只觉左手几乎没了知觉,真气一泻,整个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糟了,毒发了……"她心中不由得慌了,想要逃走,可全身却偏偏无法动弹。[br]
那人不敢再近身攻击,只好打出暗器。夜之月眼看着暗器飞来,却躲不过去,就要刺中眉心时,突然一把飞蝗石从背后飞来,生生弹开了那些暗器。紧接着,一条闪着白光的长鞭宛如一条银蛇,缠住了夜之月的身体。独孤子罔在门口猛地收回长鞭,抱起已经昏迷的夜之月,夺路而逃。那人想追已经来不及了。[br]
"来人呐!今天如果找不到他们,你们就别活着回来!"怒吼声震得子罔心中发寒。短短半柱香时间,带着一个重伤的女人根本就逃不出寒雨楼这机关重重之地。还好这地下密室除了前任楼主并无人知晓,应该算是安全的。子罔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若一个时辰内再不为她解毒的话,她很可能……"可是,她的伤口在……"独孤子罔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灵儿,对不住啦!"[br]
如玉的肌肤几乎吹弹得破,女性的独特体香韵味,虽说是在一片黑暗中面对这些,独孤子罔也觉得心神荡漾,几度把持不定。夜之月轻轻的呻吟声让独孤子罔顿起爱怜之意,他细细打量夜之月,只见她的脸上没有了刚才的苍白,还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看来已无生命危险。左手的断骨也已经接好。独孤子罔稍稍松了口气,随手抹去额上的汗珠。他掂掂手中的磁石,那上面有两根淬了剧毒的无音针;在他脚边,一盒膏状物泛着幽幽碧光,估计就是外敷的解药了。子罔心中暗暗替夜之月庆幸:"要不是哥哥让我去办解药,恐怕灵儿……夏子雨,我的哥哥,身为寒雨楼楼主的你真的不能一错再错了!"想着想着,他不由得嘀咕出声来。[br]
"子罔哥哥……"夜之月清醒过来,茫然问道,"这……是哪儿?"[br]
"寒雨楼的地下密室。"就在子罔做出回答时,密室上方的脚步声也密集起来,嘈杂的议论显然表示了对楼主深夜召集的一点点不满,不知谁吩咐了句什么,人群似乎"轰"地一下全散了。[br]
"安全吗?"夜之月怯怯地问道。和独孤子罔在一起,她便好像仍是当年的那个小女孩儿,需要保护。"夏子雨会找到这儿吗?他会放过你吗?!"看起来独孤子罔刚才的自言自语,夜之月都听了个一清二楚。[br]
"放心吧,这密室他并不知道机关。"独孤子罔苦笑几声,突然问道,"你……可能原谅他吗?"[br]
夜之月冷冷地答道:"当年的十多个刺客现在也只剩下他一个了,司空灵不会再追究他混入玉珑山庄,用下三滥的手段迷倒所有人的罪责了,她可能真的不再报仇了。"[br]
"真的?"[br]
"嗯。可他必须死!一个杀手既然接了任务,就不容许有任何差池。夜之月的任务便是除掉寒雨楼楼主!"[br]
长时间的沉默……[br]
楼上又开始"叮叮咣咣"了。"就算把整座楼翻过来,也不能让他们逃了!"听起来,有人已经发怒了。上方的楼板不断有木屑纷纷落下,陈旧油漆剥落的碎片落在二人身上,数不清的双脚从二人头顶上经过。夜之月和独孤子罔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各自寻思着逃出去的方法。[br]
"这密室不能久留,该怎么办呢?"独孤子罔暗自琢磨,"当初建造密室时,我始终都在监工,并没有其他出口啊!莫非……有人曾经对密室进行过改造?"一念至此,独孤子罔点起火折子,将整个密室照得通明。只见密室那面的夜之月已经撕下一片衣衫,将左臂吊起,开始在墙上敲敲打打,显然是在寻找机关。"英雄所见略同啊!"独孤子罔在心中叹了一句,随后也开始观察密室结构,寻找可能存在的机关。[br]
夜之月靠着的西墙上有一座银制烛台,烛台的下方有一个奇怪的不规则小孔。她试着转了转烛台,虽能转动,却并无机关开启。环顾四周,再没有其他东西,只有光秃秃的墙壁而已。夜之月敲敲烛台旁的砖块,果然不出所料,里面是空的。她赶忙招呼独孤子罔过来,拿起紫堇刀,将那砖块撬开,借着火光,两人发现那空出的地方摆着一把形状怪异的小棒。夜之月把小棒取出,并插入烛台下方的孔洞之中,接着又转动烛台。只见密室东北角有一块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了一条通道……[br]
"太好了,可以出去了!"[br]
"嗯,快走吧,子罔哥哥……"话虽这么说,可此时的夜之月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古怪。只是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选择了……[br]
* * *[br]
又一个寒冬的到访,令整座长白山都笼罩上一层银色的神秘面纱。山顶的天池宛如一颗巨大的蓝宝石,散发着独特的光芒。沁人心脾的幽雅,令人神往的碧蓝色池水,在翻飞的雪花映衬下,显得那么安详,就好像凡世上一切的是非恩怨都已埋葬于此……[br]
血,滴在皑皑白雪上的鲜血是那么耀眼。刀在滴血,人也在滴血:分不清楚雪地中的鲜血究竟是刀上的,还是人身上的;也不知道人身上的鲜血究竟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那是个女子,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脸色有些苍白,可却透着一股独特的美。淡紫色的兔绒裘袄,将她高贵典雅的气质挥发得淋漓尽致,只可惜那上面有几处却被鲜血沾染,显然这女子经过了一场苦战。[br]
她在天池的一侧停了下来,也许面前气势辉煌的飞瀑让她想起了什么,她后退了几步,斜倚在一块山石旁,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一块手帕。那帕子略微发黄,大概是沾了血的缘故,有的地方泛着暗红的颜色;手帕的右上角是用金丝绣成的一个字──"罔",多年的风霜洗礼也丝毫没有令其褪色。手帕中还包着两样东西──新月玉钗和那块火凤灵堇玉。[br]
那女子将玉钗慢慢地插入长发中,把玉佩连同手帕一起紧紧握在掌中,"子罔哥哥,对不起……"她把手贴在胸口,仿佛能从那两样物件中感受到他的存在。她觉得自己能嗅到他的气息,能听到他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他的体温。泪珠,从她脸颊滑落,与鲜血交织在一起……[br]
"他不惜牺牲你,牺牲他的亲兄弟来达到目的,他……夏子雨他根本就不是人!为什么,为什么你那么傻,为什么你明明知道那一切都是陷阱,却还……"那女子的手不由得将皮袄抓得愈来愈紧,"他故意设计,若你来救我,便放我们进密室,再安排另一条密道做为出口,令密道中弥漫着无色无臭的迷烟,使人浑身无力,无法运功。这所有的安排全都是为了让他能更好地除掉一个要取他头颅的杀手,甚至除掉他身边的一个障碍……子罔哥哥,你若是不管我,又怎么会……那夏子雨又怎么会有借口杀害自己的孪生兄弟呢?都是因为我……我真的无法宽容、无法原谅一个会杀害自己兄弟的禽兽!"[br]
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了,刀──紫堇刀上的鲜血也已经不见了,光滑的刀身闪烁的是愤恨的光芒,以及复仇的快感。"夏子雨的卑劣,是我夜之月不能容忍的。子罔哥哥,他要置你于死地,丝毫不顾兄弟亲情啊!……夜之月已经完成了任务,最终还是杀了寒雨楼楼主,不,不只他一人,整座寒雨楼从今天起再也不会在江湖上出现了!"夜之月轻叹一声,垂首道,"对不起,答应你的事,始终都未曾做到……"[br]
夜之月正自沉思,远处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就在天池的另一侧,速度之快令人叹为观止。"难道……"夜之月不禁一怔,"他,是他?他……还活着吗?"[br]
"灵儿,想通了吗?"一个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身后,让夜之月着实吓了一跳。"无情大哥……"夜之月心里清楚,一个杀手不应该有那么多的感情,她已经决定了:要做一个真正合格的杀手!"咱们走吧!"无情手中提着用粗布包好的夏子雨的人头,携了夜之月,徐徐地下山去了……[br]
天池的另一侧,似乎有人仰望星空,正低低吟唱,细细听来,却是秦少游的《鹊桥仙》:[br]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br]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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