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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杀人!”
我狂喊着逃出梦境。
那个满脸血污的女孩,似乎就藏在房中的某个角落,阴森森的朝我大笑……
我是城市规划建设处的小职员,普通的宛如一滴水。
我是十几个文秘中的一个,相貌普普通通,不好看也不丑。性格普普通通,不倔强也不温柔。
我穿的是制服,坐的是出租车,用的是中档化妆品,比不上那些穿世界名牌、 开私家车、用法国香水的年轻女孩,却也心安理得,因为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干净净赚来的,不会晚上做恶梦。五年一度的同学会上,当初书没我读的好、挨老师批评比我多的同学,现在都过的很风光,她们戴的首饰我连问问价儿的勇气都没有。不过我也不眼红,因为不如我的人也有呢。人呐,就是要活个心安理得。
城南火车站前要修建一座立交桥,我们最近忙的就是这个。
设计图纸已经敲定,剩下的是找承包商施工了。
四千万的大工程吸引了不少建筑公司,进出我们城建处的大款、大腕儿剧增。那些在大街上、酒吧间钓金龟的女孩子,真不如守在城建处门口,机会还大点呢。
要说我们处长还真是过得硬,面对众多说情的、拉关系的、拿着某某长写的条子的、拿着秘密大信封小红包的,统统说“NO”!他要通过公开招标确定承包人。
您别以为那些大款死心了,他们就像一群苍蝇,围住了处长、副处长和他们身边的直属工作人员,嗡嗡嘤嘤的乞求“漏个底”、“给点暗示”。其中一个叫孙克亚的老板,跑的最勤快,再怎么碰壁都不灰心,我都服了他们了。唉,看人家当大款、成大腕儿的,也有人家成功的本事呀!自己就认了这平平庸庸的日子吧。
某天,我正在楼梯旁狭窄闷热的拐角间,对着两台机器、几摞文件挥汗如雨。放在复印机旁的是要复印的,放在碎纸机旁的是要销毁的。我按一下复印机、再按一下碎纸机,放进一份文件复印、再放进一份文件轧碎……周而复始。这份活乍看不累,其实很费心神,单调枯燥不说,稍一走神就会搞错。要是把需要复印的轧碎了、把需要销毁的复印了,就要挨组长的训、扣奖金。
干了两个钟头,我累极了,暂停片刻,靠在墙壁上休息。
忽然,墙外传来两个人的说话声:
“赵小姐,您是处长身边的大红人啦!只要您告诉我投标的底价是多少,我就给您5万!怎么样啊?嘻嘻嘻嘻……”
“孙老板,您搞错了,我只是个小秘书,哪里知道处委会的事情。请您不要再为难我了。”
“……赵小姐,您是聪明人,只要讲几句话就有钱可拿,何乐而不为呢?噢……嫌少是不是?我给8万、不,10万,10万块人民币!您放心我决不会讲出去的啦,怎么样啊,考虑考虑?这是我的名片,考虑好了给我打电话。”
“孙老板,我再说一次,竞标的事由处委会决定,我什么都不知道!请让我过去。”
高跟鞋嘎登嘎登顺着走廊走远了。
孙老板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脏话,也听不到动静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再听不到什么,就悄悄的打开门。
走廊上空空荡荡的,一低头,地上扔着一张名片。
赵小姐是处长的个人秘书,平时打扮的跟个电影明星似的,我一直看不惯。没想到这么有原则。
我回到房间内,继续干我的活儿。
拿起一份文件,正准备填进碎纸机里,突然那上面的标题跃入我的眼帘: 火车站立交桥招标实施细则
我嘲讽的一笑,孙老板想不到吧,他费劲心思要的东西就在一墙之隔的我这里。
“……我给你8万、不,10万!……”
孙老板的话突然回响在我的脑海,我的手停住了。
我结婚5年了,由于身体的原因,一直没有孩子。
前几天和丈夫到一家著名的大医院看专科,大夫说可以通过手术解决,但要20万的押金。
20万……
我和丈夫拿出全部积蓄,还远远不够。
20万……
他去所有的亲戚家,硬着头皮借钱。但我和他都只有一帮穷亲戚。 20万……
他的父母已经是一身的老年病,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闭眼前抱抱孙子…… 20万……
有钱人的一次消遣,工薪家庭十几年的积蓄。
我突然把那份文件收回来,紧紧抱在胸前。
我下了一个连自己都害怕的决定,我要趁着自己还有勇气,把它实行完成。
我把文件放进手袋里,悄悄打开门,左右张望无人,蹲下去拾起来那张名片。
下班后,我找了一家公用电话亭,拨通了名片上的那个号码。 “喂──哪位啊?”
我用手绢盖着话筒,这样他就听不出是谁的声音。这是我从间谍电影中学的,不知管不管用?
“孙老板,我有您需要的立交桥的一切资料,您拿20万来换。”
“哎呀呀,太好了!不过嘛……我也是本小利薄,只能出到10万块啦!哎,请问您是谁呀?”
“别问我是谁,20万,不然我卖给别人了。”
“别别……好好,就20万,在哪里见面?”
“新星公园门口有个熊猫圾箱,里面有个红色塑料袋,那就是你想要的东西。你把20万放进去,拿走它,别试图跟踪我,不然我让你鸡飞蛋打,明白吗?” “明白,OK、OK……我是生意人,不会惹麻烦的,你放心好啦!”
一切照计划顺利的进行了。
晚上,我回到家,把那装着20万的袋子塞到了自己的床底下。
两个月后,孙老板竞标成功。
又过了一年,宏伟的立交桥建成了。
市委、城建处、工程局、质监局的有关领导都应邀出席剪彩仪式,我腆着个大肚子也跟着去了。
立交桥下充当仪仗队的小学生打鼓吹号举着花环,一片热闹的场面。我就跟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台上的领导发言。
我注意到旁边一个女孩的眉毛中间有一颗朱红色的痣,想起妈妈说过这是聪明痣,长这种痣的人都很聪明。
这女孩两眼大大的、水汪汪的,小脸上一副机灵相,怎么看怎么爱。我要生个女孩,就要这样的。
这么胡思乱想着,领导们讲的什么就没听见。直到要剪彩了,我的注意力才收回来。
笑嘻嘻的孙老板和市长一起握住剪刀,就听“咔嚓”一声,红绸缎剪成了两截,大家都欢呼起来。
突然,大桥传来可怕的断裂声,人们还没反映过来,大桥一下子塌了!
我只觉得天塌地陷、乱石雨点般砸下来、尘土埋没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我苏醒过来。一块水泥板就压在我的身边,还好只压住了我的裙子。我挣扎着往外爬,又觉得有什么牵住我的手。我回头一看,不由的尖声大叫起来……
一个小女孩被压在水泥板下面,血肉模糊,她的小手伸出来死死的攥住我的脚……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我就是知道,她就是那个眉毛里有颗红痣的小姑娘。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救了,和那个女孩一起被送往医院。
其实,医院对她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从大夫那里打听到她叫岚巽儿。
我无法承受家属们撕心裂肺的哭喊,急忙出院回家休养。
自从以后,我天天梦到那个叫伊人的小姑娘,满脸血污的死死攥住我的脚不放……我长期的做恶梦,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我也试图安慰自己:我又不是害死她的凶手,那个孙老板才是。还有,工程处、质监局的那些人,如果负起责来,就不会出这样的大事。
我紧张的关注着电视里的跟踪报道,孙老板和一批受贿的相关人员被刑事拘留了……被移交法院审理了……今天已经提起公诉了……现场直播审理过程……判刑了……一直到完结,始终没有提及我的事。
我想,这可能是孙老板没有什么证据,也可能是他不想给自己再多加一点罪责……总之,我是安全的。
我渐渐放下心来,除了那个不时来打扰的恶梦,生活似乎恢复了正常。
怀胎九月,我顺利的生产了。
产房内,护士把婴儿抱到我面前:“恭喜,是个千金!”
女孩,也好啊!只要聪明可爱,就像……那个巽儿…… 我陡然一激凌,强坐起来看向她的眉毛──那里,一颗红色的痣正在向我发出阴森森的笑……
“啊──!我没有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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