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
他,无路可逃。
也许这黑暗街角里的小酒吧是他最后的归宿。他就象受伤的狼一样默默舔着自己的伤口,他的创痛,他的鲜血都不能遮去他最后的高傲,高傲中带着一丝颓败,但他始终昂着他的头,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
VODKA,象水一样纯净,象火一样炽热。虽然他战败了,他喝酒的姿势依然象个胜利者。凭着本能,他来到这里,昏黄的灯光,靡靡的歌声,似乎能给他一些安全感。对他这样生活在黑暗与战斗中的男人来说,失败远比死亡更可怕,身上的刀伤依旧隐隐做痛,他的心却在唱着悲歌,悲凉悲壮的挽歌。
如自然规律的残酷,他终于被淘汰,被打败,从前的金牌打手,现在的惶惶末路人,他自嘲的笑笑。
从他入这行开始,他就知道总会有这一天,因为他就是这样打败了从前的第一成为第一,他也很清楚自己的下场终会象老板从前最信赖最倚重的人一样凄惨。当他发觉自己开始厌倦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开始走向失败和灭亡。
他并不怕对方,因为对方已经把他看成行尸走肉,但老板一定会让他从此消失,他没有了他的利用价值,他知道的也太多。
最后的夜了吗?他问自己,把杯中剩下的VODKA一饮而尽,然后开始痛快地咳嗽,点上一支他最喜欢的软包装红色万宝路,他颤抖的手指几乎夹不住香烟。他是狼,不会象狗一样的活,他明白这点,他不怕死,死要死的有尊严。
他再要了一杯VODKA,开始计划逃亡,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因为这里他从来都没有来过。没有生路,他冷静地考虑着,其实脑海一片混乱,他有足够的钱,从他入行的那天开始,他一直在计划着这一天。
但他离不开这个城市,不是因为老板的力量大到足以控制所有交通出路,而是因为他无法离开他最爱的人,他的爱人,虽然从来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他很小心地掩饰他和她的来往,但……没有什么事情是绝对保密可靠的。
台上凄迷而歌的女孩终于谢幕,她黑色的半透明吊带裙与纱褛披肩看来就象只黑凤蝶,在秋风中萧瑟而舞。舞台灯光渐渐淡灭,她亮银的眼影也随之黯淡无光,她的眼适应昏暗的时候,她看见了这个英俊孤独的男人,她发自内心地微笑,缓缓走向他的角落。
他从来不到她工作的酒吧来,虽然她在十七岁的时候就给了他一切。她并不知道他从事的职业,也从来不问,他们一直在黑暗中相会,黑夜给了他们足够的激情和安全,她知道他是属于黑暗的男人,也知道他爱她,她也爱他,这就够了,对于这么一个给了她爱情与舒适生活的男人来说,她还能再要求他别的什么呢?
他起身去洗手间,小小的拥挤空间里,容纳下他们的身体和激情。他猛烈地吻她,让她难以呼吸,她看见他的伤口与血迹,却没有说什么,他每次出现的时候,常常会有这些。她不敢让他发觉她的心疼,因为,她不愿成为他的牵袢和累赘,她只有温柔热情地去回应他,让这个英俊的让人心痛的男人忘却他的创痛和寂寞。
他冷却下来,温情地看着她,告诉她他可能要离开,也许是一段时间,也许是永远。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继续活着,活到足够久,足够带着她远走高飞。他把自己的信用卡和密码都留给了她,卡里的金额应该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地过很长时间。
他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暗淡如灰,她微微笑着接过他给她的,然后用冰冷的嘴唇轻轻触他的额头。
酒吧里开始放委婉低回的歌,灯光更暗。他应该离去了,如果他的计划可行,他的动作够快,他可以在黎明来到前到他认为安全的地方去。
她脱去她的披肩,用瘦弱的裸露的苍白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要求最后的一舞。他的心因为幸福和离别的伤感而刺痛,他们在无人注意的黑暗舞池一隅相拥相爱。她的爱如同蛛网般把他紧紧缠绕,让他无法轻易逃离,应该说是象蚕茧般把他们包围其中。
他不断地咳嗽,鲜血从他的嘴角涌出,滴落在她如玉晶莹的肩头,她微笑着承受。
他必须要离开了,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已经来到,这是他最后的机会,逃离的机会。她明白自己已经挽留不住他了,这是她最后的机会,和他在一起的机会。
前门街道上随时有老板的人在巡视,后门应该安全,她搀扶着他来到更黑暗的后门口。他再一次紧紧地拥抱她,给她他最后的热情,她的脸上带着笑容,柔软的身体紧紧贴着他,只是她的笑容是灰色的,死灰的颜色。
他想松开她,却发现怎么也没有力气独自站立,身体的热量随着热血的喷涌很快地丧失殆尽,他感到她的手里有东西深深刺入了他的身体,冰冷的。他没有多余的力气愤怒,只是疑问地看着她的眼睛,他英俊的面孔变的苍白,如同大理石的雕刻,惨笑着,嘴角留下很深的线条。
她的微笑仿佛是一张戴在脸上的面具般呆板可怖,她空洞的眼神似乎凝视着很遥远的地方。她轻轻地在他耳边呢喃,温柔的就象他们初识的那个夜晚的月光,她的嘴唇在他冷却的鬓角厮磨,我知道你是爱我的,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现在你已经再也不能离开我了……
他也许听见了她的话语,他的脸上最后凝固的表情是幸福。
本文的内容纯属虚构,如与真实的新闻雷同,不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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